《重生九零：九个女儿都是钱串串》 第1章 女儿就是赔钱货？ （宝子们……七十章以后，闺女们改名字了！） 林有福，一个生了九个女儿，没生出带把的“绝户”倒霉男人。 这辈子是犯了天条？让他命里没儿子，跟女儿杠上了。 不但如此，老婆韩秀琴还在生双胞胎女儿的时候难产死了。 他一个人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了女儿。 说他背不背？ 人常说：“女儿是男人上辈子的情人！” 要说林有福上辈子有九个情人，鬼都不信。 ...... “绝户头林有福家又出事啦！” 村口老槐树下，几个嗑瓜子的妇女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说道着林有福三闺女林引娣的坏话。 林有福低着头快步走过，破旧的布鞋露出两个脚趾，裤腿上还沾着下地时的泥巴。 “听说了吗？带话的人说他家那个三丫头，把有根家的小宇脑袋开瓢了！” “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 “该！谁让那小畜生嘴贱，说人家娘是破鞋。” “嘘，小点声......不过说真的，七个丫头片子，搁谁家不是赔钱货？” “幸好把两个赔钱货早送了人......” 林有福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些话他听了十年，自从老八老九出生，妻子难产去世后，“绝户头”就成了他的代名词。 ...... 一路上，林有福忐忑不安。 “这娃都多大了，还不叫人省心，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跟人打架干嘛呀！” “我一个人拉扯着七个孩子，我容易吗！” “要不是老大老二辍学帮衬着自己干活，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可伶我的招娣盼娣只读了小学呀！” 林有福心里念叨着女儿，急匆匆往学校赶去。 他们双泉村在县城的近郊，走大路不到两里路。离镇上的学校更近，走快点十分钟就能到。 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十五岁的林引娣挺直腰杆站着，校服袖子撕开一道口子，嘴角还带着血痕，对面是哭天抢地的林小宇。 “二叔！”林小宇一见到他就扑过来。 “引娣要杀我！用板砖拍我头！” “老二，你看你养的好女儿把我家小宇的头给打破了，这哪像个小姑娘，简直比土匪还土匪！这么刁蛮，我看你将来怎么嫁出去！谁家能要一个母老虎？” 林有福的大嫂乔桂花气势汹汹的盯着他们父女俩，像一只鼓足了气的癞蛤蟆。 “引娣......你怎么把你哥的头打破了？快给人家道个歉！” 林有福声音发颤，他看见大嫂用头巾包裹着侄子的头，头巾上一点血丝也没有。 “是他有错在先，凭什么要我道歉！”林引娣攥着小拳头，背在身后，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瞪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林小宇。 林引娣本来没有哭，听了父亲的话，她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父亲对他这个侄子比对他的女儿还要好。 听大人说，大伯要将他的小儿子林小宇过继给父亲顶门户！ 林引娣已经十五岁了，在中学读初一，大人的话她能听懂！ “你看你看......打了人了还有理了，自己倒哭了起来！” 乔桂花一边哄着自己儿子，一边埋汰着侄女。 “曹老师......你看这事怎么办？我把孩子交到学校受教育，好端端的被人给打了，你们学校也得给个说法！” 乔桂花不依不饶。 “孩子嘛，打架很平常的事情，你们家长又是亲兄弟，何必较真上劲了！” 班主任曹金宝说着好话。 “什么叫很平常的事情，头都打破了。难道要把头割下来才算不平常？” 乔桂花越说越激动。林小宇的哭声也更大了。 林有福蹲下来拉近了侄子林小宇，想要看看他的伤势。 “你走开......少假惺惺的碰我儿子！” 乔桂花推了林有福一把，他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引娣见父亲被推倒，想要扶父亲一把。乔桂花以为她又要揍自己儿子，又将林引娣给推倒了。 “喂......林小宇家长，孩子打架，家长可不能动手！” 曹金宝对乔桂花的行为很气愤，出声说了她几句。 “好啊......你这当老师的，不为受欺负的学生主持公道就算了，还拉偏架！” 乔桂花扯着粗嗓门，说话的声音更大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曹金宝很无语，面对这种刁蛮不讲理的家长，老师也束手无策。 林引娣扶着父亲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仰头盯着婶子乔桂花，指着林小宇。 “是他先骂人的！” “他骂谁了？” “他骂我爸是绝户，骂我们姐妹是赔钱货。还说我妈下贱，是破鞋，生不出儿子，被我们给克死了！” 林引娣说话的时候，眼睛通红，她不允许别人污蔑自己的母亲。 “切......这不是大实话吗？” 乔桂花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放屁！” 林引娣像一只发怒的小老虎，冲上去要手撕了这对母子。堂哥说母亲的坏话情有可原，是孩子不懂事。可大婶婶也这么说，她忍不了。原来林小宇满嘴喷粪，是他妈教给他的。 乔桂花见识过林引娣的厉害，这小妮子年纪不大，打起架来能抓能挠，怕是她这个中年妇女也难以招架。趁着林有福抱住三女儿的间隙，乔桂花赶忙拉着儿子逃离了现场。 “你咋就这么怂了？他们欺负咱们，你屁都不放一个，有你这么当爸的嘛？你就不能跟他们干一架？” 林引娣挣开父亲的手，对着林有福就是一顿咆哮。 自打她记事起，父亲就是这么一副德行，在他父母兄弟跟前唯唯诺诺，反倒是母亲在世的时候，还能为她们姐妹撑腰。 “他们是我的兄弟啊......我怎么能跟他们干架？” 林有福心里装着兄弟情谊，亲兄弟一家亲，自己再受委屈，也不能跟他们翻脸。 “哼......狗屁的兄弟，你拿他们当兄弟，他们拿你当什么？” 林引娣怕伤了父亲的自尊心，下面的话她没说出口。 事实上，林有福的那俩兄弟，压根没拿他当回事。人前挖苦他，人后编排他。在他们兄弟心里，林有福屁都不算一个。 没有儿子的男人哪有资格跟他们相提并论！ 现在，他们又打起了林有福两个女儿的主意，要林招娣嫁人给老大家的儿子换彩礼，更过分的是，竟然叫林盼娣给老三家的儿子换亲。 换亲换亲，就是拿自家的闺女给自家的儿子换媳妇。林老三自己没女儿，就打起了二哥家的闺女。 林有福被女儿问的发懵，挠挠头：“我自然是他们的兄弟呀，一个爹一个妈生的亲兄弟！” 父女俩僵在那儿，一时无语。 曹金宝摸了摸林引娣的小脑袋瓜：“引娣......你回教室上课去吧！” “老师......那林小宇他？” “他没啥大碍，蹭破了点皮，过两天就好了！” 在堂兄妹发生冲突后，曹金宝第一时间看了伤口，发现乔桂花在无理取闹，故意夸大了儿子的伤势，他便不予理睬了。 这样的家长他见多了，越是惯着，他们越有恃无恐。 人总得讲道理，不讲理跟倔驴有啥区别？ 娃娃打架嘛，能有多大的力气，何况还是个女娃娃！ 林引娣走后，曹金宝给林有福发了一根烟。 “有福啊......你得转变一下自己的思想，男娃女娃一个样，不要觉得自己没儿子，就低人一等！” “你看......我不也没儿子，两个女娃考上了大学，给我争了口气，咱不比他们差！” 林有福憨厚的笑着点点头。 “女娃就是赔钱货，这是什么混账话嘛！” 曹金宝对乔桂花母子的言论很恼火，觉得他们的封建思想太浓厚。 “有福，回去好好养育女儿，你的福气大着呢，以后有享不完的福！” 第2章 我是“绝户头” 林有福回到家里，依旧忐忑不安，女儿把侄子给打了，他心里过意不去。 女儿打的不是别人，是要过继给自己顶门户的侄子，将来还要靠他养老送终了。 本来自己在兄弟面前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骂他养的女儿是母夜叉。 思来想去，他决定给老大道个歉，赔个不是，缓和缓和兄弟关系，往后自己年龄大了，还能沾点侄子们的光，不至于门楣没落，成了没人管的“绝户”！ 他索性活也不干了，打算买点礼品登门去道歉。上学的女儿还没放学，家里的老大老二准备做晚饭了。 “招娣盼娣，我去趟你大伯家，今晚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爸爸......三妹是不是把林小宇给揍了一顿？”老大招娣像是出了一口恶气，她忍林小宇这个嘴碎的堂弟很久了。 林有福无奈的摇摇头：“老三......真不叫人省心呐！” “爸爸......我们俩割猪草回来的时候，在村口听说了，是林小宇先挑的事，三妹才还的手！” 盼娣对父亲的态度不太满意，明明是别人的错，为啥要向着他人说话呢？ “唉......总之打人是不对的，何况打的是你大伯家的儿子！” 林有福对三女儿林引娣恨铁不成钢！ 临出门时，林有福伸手向大女儿招娣要了五十块钱。他不能空着手去老大家，道歉要有道歉的样子嘛！ 要拿出点诚意来！最起码酒肉得带一点吧！ 既然女儿不肯低头，那他这个做父亲的替女儿向侄子道个歉。 自从大女儿林招娣辍学后，林有福就将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了她，自己图个清净。以前妻子活着的时候，也是韩秀琴在管钱。 林招娣十五岁就开始当家了！ 家里的柴米油盐，花销上的事大女儿说了算。 管钱是个累活，林有福才不愿意遭那罪。挣了钱就交到家里，用的时候再伸手要钱！ “爸爸......你要钱干什么呀？” 五十块钱可不少了，这个时候工人在工地上搬砖，一天才挣几十块钱。他们家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挣五十块钱更不容易了！ 韩秀琴在世的时候，林有福还能做做手工，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木匠。自从妻子难产死了，他无心外出跑活了。一来地里忙不开，二来没心境，拼死拼活连个儿子也没有，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摆烂！ “你别管我......快去给我拿五十块钱！” “咱们家的钱......” 林招娣欲言又止，他体谅父亲的不容易，不好驳了他的意。只好去厨房，将压在褥子下面仅有的五十块钱交给了父亲。 其实，家里的钱早已捉襟见肘了，妹妹们每年上学的学费是找人借的，等到谷子豆子产新，卖了换成钱，再给别人还上。 这五十块钱，还是她与盼娣挖药材赚的钱。为了挖药材，她们姐妹俩常常爬到山顶。有一次妹妹盼娣没抓牢，差点掉下悬崖，这些事情她都没告诉父亲。 林有福拿了钱去了趟小卖部，买了两瓶二锅头，一只烧鸡，半斤猪头肉，称了一斤糖果，到老大林有根家赔礼道歉去了。 ...... “哟......大嫂，我哥在家吗？” 林有福在大哥家门口撞上了大嫂乔桂花。 “他不在......你来干什么？”乔桂花的余气未消，她对林引娣揍了林小宇耿耿于怀。 林有福举了举手里的酒跟吃食：“我......我来看看小宇的伤势！” “你现在想起他来了，回去好好管管你家的那些赔钱货！” “将来等她们嫁了人，你还得靠小宇养老送终，别胳膊肘往外拐，女儿长大了都是别人家的人！” “是外人......懂不懂？”乔桂花蹦出“外人”两个字的时候，音量提高了八度。 “是是是......” “对对对......” 林有福唯唯诺诺，连连点头！ “啪”乔桂花一把带上了门，顺手上了把锁，转身去了外面，徒留林有福愣在原地。 没办法，人家有儿子，硬气有底气，谁叫自己没个带把的后人呢！ 林有福蹲在墙角抽了根烟，等着大哥林有根。 其实，这些年他过的挺不容易。分家的时候，父母偏心老大老三，以他没有儿子为借口，田产分的最少，房子也是最小的。他的院子只有两间房，他跟妻子住一间，女儿们住在厨房里。 他的那一份还是老大老三不要的边角料。 那时候，老大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老三也生了三个儿子，自己身边有七个闺女，两个最小的双胞胎，还叫老大老三送了人。 父母从小就不待见他，成家了没生下儿子，又丢了老两口的脸。三兄弟按照四四二的比例分了家，他拿的份额最小。理由是老大老三家儿子多，只有他是个绝户头，分了家产也没有人继承！ ......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林有根扛着锄头回来了。 “有福......你蹲在这干裘呢！” “大哥......我是来道歉来的！” “道歉？” “对......引娣把小宇给打了！” “嗬......一个男孩子被女娃给揍了，真他娘的丢人！” 林有根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林小虎，二儿子林小龙性格像他，只有三儿子林小宇性格像个女孩子，最不讨他的喜，偏偏又是妻子乔桂花的心头肉。 给老二林有福过继的人选，顺理成章落到了林小宇的头上。 “大哥......也不能怪小宇，还是引娣不懂事，都是她的错！” 林有福内心偏向侄子林小宇，替他辩解了几句。 林有根看了一眼老二手里拿的酒跟肉，咽了口唾沫。见到了酒，他比见到爹娘还亲，馋虫快要被勾出来了。 “走......进屋！” 林有根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时，乔桂花带着三个儿子也进了门。 林有福将酒跟肉放到桌上，拿着糖果看向了三个侄子。 “给......小龙把糖果给你们弟兄三个分一份！”他顺手扯了一根鸡腿塞给了林小宇。 看到林小宇三兄弟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腿，林有福露出了笑容。 ...... “快......老婆子，整俩菜，我们三兄弟要一醉方休！” “小虎......去把你三叔也叫来！” 林有根只要有酒喝，天塌下来也跟他无关。 乔桂花厌恶的瞪了一眼，还是去了厨房，她对丈夫的差使很不满。但当家的发了话，她不得不去炒菜，不然一顿毒打怕是躲不掉了。 刚下地回来的老三林有禄一听有酒喝，扔下锄头就往老大家跑。 “哎呀呀......大哥这是发了哪门子善心了，还请我们兄弟喝顿酒！” “酒是老二买的，我也是沾点光！” 三兄弟喝酒，一般都是老二的酒，老大的菜，老三一张嘴，偶尔买包烟，还抠扣嗖嗖挑的是最便宜的大前门。 酒桌上，三兄弟一口酒一口菜，林有福酒瓶子不离手。 每次喝酒他是给兄弟倒酒的那一个！ “老二......倒酒倒酒！” “老三......吃菜吃菜！” 林有根坐在主位上，喝的满脸通红。 酒喝到位了，话也多了起来！ “老二......你说你让女娃读书干什么？花那么多学费，不如把钱攒下咱们兄弟喝酒，念那么多书，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人！” “对呀......这是赔本的买卖，划不来！” 两兄弟开始挖苦起林有福。 “叫我说呀，当初应该把老六老七也送人得了，这样省的拖累大人，还能省点口粮，将来嫁人还不是照样送人嘛！” 林有禄眯着眼睛调侃着二哥。 他这话说到了林老二的伤口上，当初听了他们的话，把妻子韩秀琴拼了命生的老八老九那对双胞胎给送了人，现在他的心里还在滴血！ 老婆没了，连娃也送了人。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八老九，还有那个苦命的妻子。 其实，林有福的老八老九，是被他的亲兄弟卖给了别人。 当时，妻子韩秀琴盆在即，他满心欢喜盼望着能生一对双棒，了了自己多年的心愿，不至于成为“老绝户”！ 天不遂人愿，妻子又生了一对女儿。林有福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在两兄弟不断拱火，一会是赔钱货，一会又是高额的超生罚款......。 林有福把心一横，将两个襁褓里的女儿交给了老大老三。 回来的时候，妻子又没抢救过来。 他们将侄女卖给了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妇，林有根用得来的钱买了一辆摩托车，林有禄家里添了大彩电和DVD。 林有福失去了妻子跟两个女儿。 第3章 重生了？保大保小？ “二弟呀......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我给招娣介绍的那个对象是水泥厂的工人，一个月有七百多的工资......彩礼能给这个数”林有根拿手比划了“八”。 “对啊......二哥，盼娣也到了能结婚的岁数，上王村老宋家的大儿子跟着大老板赚大钱，他一眼看上了盼娣......他家有个丫头，刚好跟小强是同学，盼娣嫁过去，小强把那个闺女娶过来，咱们老林家彩礼钱都省了，多划算啊，还亲上加亲！” 林有禄打着如意算盘，想一分钱不掏，叫林有福的二女儿给她的堂哥换亲。 林有福知道，大哥口中在水泥厂上班的那个男人三十多岁，患有肺痨，谁都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一个病秧子。三弟纯粹想拿侄女给自己的儿子换媳妇，属于异想天开。他介绍的那个对象跟着一个小包工头，说白了就是在工地上搬砖。 “大哥，三弟......招娣盼娣年龄小，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 林有福心里为难，他不想叫女儿跳进火坑，又不想得罪老大老三。 “哎呀......老二呀，招娣翻过年就十八了，到结婚的年龄了！”林有根嘬了一口酒，眯着眼睛笑道，他惦记着那八千块彩礼钱了，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林有禄赶忙给二哥倒了一杯酒：“二哥......盼娣也过了十六，结婚早有早的好处嘛，村东头的老刘家，前年嫁闺女的时候才十五，现在人家外孙都一岁了！” “是吧？老大！”林有禄给老大挤了个眼色，示意他给林有福灌灌耳风。 林有福犹犹豫豫，他有些于心不忍，女儿也是他的亲骨肉啊！ 林有根打着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他没接老三的话茬。这事得私下里跟老二商量，招娣找了婆家，那彩礼刚好给小龙娶媳妇。 “喝酒喝酒......这事先缓一缓！” 几杯酒下肚，兄弟三人都有些微醉。 “二哥......你看你没有儿子，把我家老二小军也过继给你，加上老大家的小宇，咱弟兄不就都有两个儿子了吗？” 林有禄见老大想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二哥，他不想叫大哥独吞了老二的家产，也动起了歪心思。想着把他家老二林小军过继过去，刚好比林小宇大一岁，将来分家产还不是长子优先！ “老三啊......这天底下哪有过继两个儿子的，有一个传宗接代就够了......” 林有福还没说话，林有根发话将老三给堵了回去。 眼看自己的计划落空，林有禄不敢拿老大说事，借着酒劲，说话也不避讳了，将气撒到了林有福身上。 “二哥......你缺后莫不是做了啥亏心事吧？” “咱们三兄弟，只有你生不出儿子，我们俩都有三个儿子，说明咱们的祖坟没问题！” “哈哈......老绝户啊老绝户，你那命根子不行啊！” 林有根有些大舌头，也挖苦起林有福。 “大哥，三弟......你们......” 林有福听了亲兄弟的话，心里五味杂陈，他难受极了，倒酒的手有些颤抖。 “自己缺后......连亲兄弟这么挖苦自己，何况旁人！” 平时，他已经夹着尾巴做人了，在村里还是抬不起头来。 看着林有福脸色有些难看，林有禄的话更难听了。 “二哥，按理说咱们家的种，生儿子才合理，咱爸生了咱们兄弟三个，小妹就是个附带的。我跟大哥生了三个儿子，唯独你生了九个女儿。问题出在二嫂身上，莫不是她跟外面的野......” “住嘴......” 林有福听到三弟口无遮拦，侮辱自己已故的妻子，将手中倒满的酒泼到林有禄的脸上。 挖苦自己倒也罢了，但侮辱亡妻，他忍受不了。 妻子嫁给了自己，虽然没生出儿子，这么多年苦日子熬过来，吃苦遭罪，毫无怨言，人活着的时候，被兄弟俩侮辱，死了还不得安生！ “老三......你喝多啦！” 林有根见林有福动怒，推了一把林有禄。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林有福站起身，怒斥了老大老二几句。这是他第一次跟亲兄弟发脾气。 发泄完，林有福一甩袖子夺门而出。 此时，天空黑压压的被乌云遮住，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林有福本来没醉，被亲兄弟的话给气醉了，走路摇摇晃晃。一道闪电劈下，天地连到了一起。 紧接着，一声闷雷跌落到地上。 一会功夫，大雨倾盆。 “老天爷......你发发善心，将我劈死算了！” “活着真累！” 林有福漫无目的的走着，全然不顾雷雨。 他从村里的大粪池经过，脚底一滑，一不留神栽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的滑进粪池子里去了。 恶臭味加上粪水呛得他喘不上气来，喝了酒的身体疲软，毫无力气。他无力的挣扎着，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我不想淹死在这粪池里，活着受气，死了也窝囊！” 在呛了一口污水后，林有福彻底失去了意识。 2000年秋，林有福淹死在村口的粪坑里——带着‘绝户头’的骂名和‘赔钱货’女儿的拖累。” ...... 等他醒来时，自己已在县人民医院的走廊里。 “咦......不对呀，我要是被人救上来，也应该是病床上才对啊！” “怎么会在医院的走廊里？” “这衣服也是干的，没有恶臭味？” “那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谁？” 林有福看着医院走廊尽头的牌子上写着“产房”二字。 “这地方我熟，我老婆生孩子，来过七八回！” “那也不对呀，我咋会在产房外面？要抢救也是急诊科啊！” 林有福扯住了一位医生的胳膊：“大夫......今年是哪一年啊？” “今年......今年是1992年！” 那位医生瞥了一眼林有福，小声嘀咕道：“这人怕是个神经病，应该去隔壁的神经病医院！” “我不是在2000年吗？难道是我重生到了八年前？1992年壬申年猴年？这一年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林有福有些不可置信。 “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林有福正疑惑间，产房里的护士开了门，冲着走廊喊道：“谁是韩秀琴的丈夫？” “韩秀琴？那不是我老婆吗？” “我老婆不是难产死了吗？” “谁是韩秀琴的丈夫？”护士提高嗓音又问了一声。 “我......我......”林有福赶忙跑上去。 那护士很焦急：“你老婆难产了，保大还是保小？” 这时，他才想起来，上一世他媳妇生老八老九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医院缺血浆，最后孩子保住了，老婆韩秀琴却丢了命。 大哥林有根，三弟林有禄闻讯“匆匆”赶来，乔桂花也跟来看“热闹”。 林有根假惺惺：“老二，秀琴怕是……唉，命啊！两个丫头片子，生下来也是受苦，不如……” 林有禄更直接，压低声音，用手比划着：“二哥，趁热乎！我都联系好了，临县有一对好心夫妻，愿意出这个数，足够你给二嫂办后事，还能给剩下几个丫头改善伙食。” 乔桂花帮腔：“就是！赔钱货生一堆，克死娘！留着也是祸害！赶紧处理了，省心！” “滚......”林有福怒吼响彻了整个走廊。 “都火烧眉毛了，这几个黑心人还在打她女儿的主意！” 林有福大感不妙，重生回来，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势必要想办法救回妻子。 “保大保小？大人孩子我都要！” 第4章 快救救我妻子 “大夫......我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林有福将孩子交给护士，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冲进手术室看个究竟，被两个护士拦在门外面。 “你的老婆还在抢救，有大出血的风险！” “轰”林有福脑子里一片混乱。 “完啦......完啦......，肯定大出血！” “血浆......血浆......，现在急需血浆来救妻子的命啊！” 他记得妻子是O型血，听医生说过，这种血型能救很多人的命，唯独自己缺血的时候，可以匹配的人很少。 奈何他的血型是A型，妻子用不上。医院血库里的血不多了，等他们发现问题，肯定晚了。 “O型血......O型血......，我上哪里去找血源啊？找不到血源，我老婆就得死！” 林有福急的团团转，他看到老大老三鬼鬼祟祟的在走廊拐角处朝自己招手，他们还不死心，想着要卖自己的老八老九。 “他妈的......世上哪有这么黑心的兄弟？自己的妻子生死未卜，他们还想着卖人家的闺女！” 上一世，就是因为他将两个闺女抱下了楼，才没能见上妻子的最后一面，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要不是急着找血源，他真想抽这两个畜生两巴掌解解恨！ 林有福下意识的跑到医院的抽血窗口，那里有二三十个新兵在等着体检。 他二话不说，冲到了带队的武装部领导的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解放军同志，我妻子难产大出血，医院的血库里没血了，求求你救救我妻子的命吧！” 那大檐帽领导二话没说，朝着新兵们一挥手：“同志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我们人民子弟兵就是为人们服务，现在人民群众有难，我们应该怎么办？” “来......抽我的血......” “抽我的......” 新兵们争先恐后的撸起了自己的胳膊，冲到前面要求护士抽自己的血。 “解放军同志，我妻子是O型血......” “O型血？那确实难找，不过你放心，我们有这么多棒小伙，总能找到几个O型血！” 筛查下来，果然找到了五六个O型血的新兵。 等手术室来催着要血的时候，2000ml的新鲜血液已经准备好了。 漫长的几个小时后，林有福的妻子韩秀琴被推出了产房，算是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 醒过来的她面容有些憔悴，脸色蜡黄。 韩秀琴看到丈夫林有福，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当家的......我对不住你呀，这次又生了两个女娃！” 林有福笑着给妻子削了一个苹果。 “没事......媳妇，闺女也是宝！” 护士来登记孩子信息的时候，林有福正定睛看着的两个孩子。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的老八，因为她的眉间有一颗美人痣。他还记得老九屁股上有一块胎记。 林有福剥开衣服，果然在屁股上看到了一块胎记。 确信无疑，这是他的老八老九。 “哟......你这个家属真奇怪，还要扒开衣服看孩子的屁股，难道还要验个真假！” 林有福憨憨一笑，他的确在验孩子的真假！ 林有根林有禄兄弟俩在病房外面探头探脑，招呼林有福出去。 “当家的......大哥三弟好像在叫你呢？” 林有福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假装没看见，继续填着孩子的出生信息。在姓名一栏，他没有填写“林有福之女”，而是直接写了“林亚男”，“林胜男”。 “当家的......你连孩子的名字起好了？” 韩秀琴有些惊奇，她以为自己生了两个女儿，丈夫肯定不高兴。看到林有福这么喜爱两个刚出生的女儿，心里的愧疚也淡了一点。 林有根，林有禄又在门外招呼着林有福。 “二弟，你出来一下！” “对......二哥，你先出来一下！” 林有福填完了女儿的信息，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两个闺女，脸上堆满了笑容。 “大哥，三弟......你们找我啥事？” 林有福对他的这俩兄弟很是反感。上一世自己就是被他们俩羞辱，掉粪坑里淹死的，前世一半的痛苦都源自这俩黑心兄弟。 时光回到了双胞胎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们还跟以前一样打起了自己闺女的主意。 “哼......这一次门都没有，说啥也不会叫他们得逞！” “老二，弟妹这次又生的是女儿吧！”林有根满脸兴奋，他已经向护士打听清楚了。 “是啊，一对双胞胎女儿！” “唉......这女儿是赔钱货呀！”兄弟俩开始轮番给林有福洗脑。 “二哥......不是我说啊，这俩闺女我们不能要，多两个人就要多两张嘴吃饭，何况他们还不是带把的！” 林有禄说完，林有根又补充道：“老二呀，你想想光超生罚款得交多少？咱们可有言在先，我可没钱替你交罚款。现在有一对夫妇要收养这俩闺女，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这俩累赘的好，早点送人算了，现在家里的负担也重......” “就是啊......咱们还没分家，家里多了两个累赘两张口......” 兄弟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势必要说服林有福。 这样的话，林有福前世听过一遍了。 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亲哥亲弟，一本正经的劝他将自己的亲生骨肉送给别人，还假仁假义的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 “你们是在惦记摩托车跟大彩电，还有DVD吧！” 林有福撇下这么一句话，转头进了病房，又去稀罕自己的闺女去了。 “前世他不是人，将闺女送了人，现在拿金疙瘩换，他都不愿意！” “这一世，我要好好养育女儿，哪怕砸锅卖铁也要将女儿抚养成人！”林有福暗暗发誓。 俩兄弟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今天的老二怎么了？感觉怪怪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们没说漏嘴啊！” “老三，你是不是把要买彩电DVD的事情给说了？” 林有禄摇摇头：“老大......我还怀疑你把买摩托车的事情给说了呢？” “胡说......” 俩兄弟的买卖没成，反而翻了脸。 “当家的......大哥三弟找你啥事啊？”韩秀琴心里犯嘀咕，这哥俩掺和在一起，准没好事！ “没事......他们也就来看看你！” “哼......拿我当三岁小孩哄了，他们能关心我？” 韩秀琴打死都不信，大哥跟小叔子来医院就是单纯的看望她。平时仗着他们生了儿子，还不是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母猪能上树了，他们也不会来看我的！” 哪有看望病人，手里不拿点东西，贼眉鼠眼的躲在病房外面说悄悄话？ 韩秀琴见丈夫这么喜欢两个女儿，心里高兴的同时，眉目间生起了一丝愁容。 她的心里还藏着事情！ 第5章 把超生罚款交了 林有福还没从生了双胞胎闺女的喜悦中缓过来，计生办的干部拿着超生罚单上门催缴罚款了。 “我们才刚出院......他们的鼻子比狗还灵，这么快就上门了！” 林有福心里有气，前世被他们逼的太紧，光罚款就缴了上万元。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都缴了超生罚款了。 “当家的......这可咋办了？”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吃公家饭的人，韩秀琴有些胆怯，她抱着孩子躲到了丈夫身后。 “先别慌......我自有办法！” 林有福清楚记得，以前他老老实实的缴罚款，人家罚多少，他给多少。可村里那么多超生的，有人连一次也没缴过罚款，不照样四个五个的生孩子。 这帮人大多时候咋咋呼呼的，扬言不缴钱要搬东西卖粮食。可每次雷声大雨点小，最多指使着几个村干部做做样子，吓唬吓唬人，有胆小的老老实实去缴了罚款。上一世，林有福就是最胆小的人！ 村干部是本村人，他们不愿意干这些缺大德生儿子没屁眼的事。真要是绝了别人的后路，还不得被村里人戳断脊梁骨。不说别人，光他娘老子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有好心人一有风吹草动，会偷偷通风报信，叫当事人出去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回来，这是常有的事情。 但也有暗中使坏的歹人，把孕妇的藏身地点告诉计生办的人。 “这次又是谁报的信，真他妈缺德啊！”林有福想骂娘。 “林有福......你家生孩子跟下猪仔一样，不知道国家政策啊，咋又生了俩孩子？” “前面的罚款白交了啊！要是有个生孩子大赛，你们两口子肯定能得第一！” 计生办主任许金宏笑着开玩笑。 他跟林有福是老熟人了，前前后后来过了七八回。自林有福的三女儿出生以后，他的超生罚单没断过，每生一个孩子，给一张罚单。 林有福作为他们计生办的模范，罚款缴的最积极，上门催一两次就缴了，不像有些人来七八回也不缴一毛钱，以前村里人骂他人傻钱多。 “许主任......别跟他废话！” 一旁的一个生面孔的年轻干部甩着手上的罚单，一副要吃了林有福的样子，好像林有福生的孩子将来要吃他家的饭似的，对着林有福就是一顿输出，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林有福的脸上。 “你他妈的赶紧把罚款缴了，要不就把你给扇了，看你还咋折腾出孩子来！” 村里的年轻后生听了这话，像个炸毛鸡，撸起袖子要打他。 那年轻干部，仗着身后的计生办主任给自己撑腰，想极力表现自己，也不甘示弱，嘴上脏话连篇，手里动作不断，还推搡了林有福一把。 “哟......这不来活了吗？”林有福正愁没由头讹他们了，以前他胆小，这帮人经常诈唬自己。现在也该轮到他出出气了。 林有福顺势躺在地上，嘴里“哼唧哼唧”的叫唤着。 “妈呀......我心脏病要犯了！” “哎呦......我这咋还心慌手抖......”他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心脏，一只手不停的颤抖，像是触了电。 韩秀琴见丈夫被人打了，孩子也不管了，立马躺在地上哀嚎起来。女人的眼泪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加上她杀猪般的喊叫声，还有两个婴儿的哭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家死了爹妈！ “狗日的......你敢打人！” 村里的年轻后生不干了。 “我没有啊......我就是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什么？轻轻推一下，就能把一个壮汉给掀翻在地！” “你当人是面捏的啊！”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当官的咋能随便打人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将计生办的四五个人围在中央，谩骂声快将他们给淹没了。 更绝的是，招娣盼娣将爷爷奶奶从家里接了出来助阵。老爷子老太太一左一右，躺在了在计生办的车两旁。 老爷子林长贵挥舞着拐杖谩骂着，老太太沈玉兰一把鼻涕一把泪，全糊在了桑塔纳的门把手上。 “你们这是要了我儿子的命啊，我老太太也不活了，你们干脆把我这个老太婆带走吧......” 林长贵看老婆子动了真格，将头“咣咣”磕在了桑塔纳的引擎盖上，疼的他眼冒金星，但引擎盖完好无损，连个窝也没下去。 “他妈的......这个铁疙瘩咋这么硬......哎呦......我的头！”老爷子摸着头上的大包，心里嘀咕了一句。 躺在地上的林有福看到老爹老娘也来给他助阵，心想：“这老两口平日里偏心老大老三，今天是发了善心，使出了他们耍无赖的绝活帮自己。 不过，我妈可是有名的无赖，当年婆媳大战，妯娌大战一次亏也没吃过的老太太，有她在，看这帮人还怎么要钱？” 许金宏一看情况不对，这是讹上了他们，给村支书梁援朝使了个眼色。 梁援朝立马会意，挡在最前面，大声制止了冲动的年轻后生。 “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好好说个球！你还是不是咱双泉村的人，看着村里人被欺负，还帮着外人说话！”有火气大的后生撸起袖子，想给梁援朝来上一铁锹。 村里人越说越激动，眼瞅着双方马上要动起手来。许金宏快步走到林有福的身旁，蹲下身子，小声说道：“老林啊......咱都是明白人，我知道你的病是装出来的。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家的超速罚款，暂时就不交了，咱再等等政策......” “不行......我是个守法的公民，罚款还得交！” 许金宏一听：“嗐......这人的思想觉悟还挺高......” “不过......我被推倒了，心脏病犯了，大夫说过，叫我不能激动，不然容易噶过去。老许啊......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一家老小，九个女儿可就靠你了！” “靠我？”许金宏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个月才几个钱的工资，养他们一家子都费劲，再多这么十几张嘴，那不要了他的老命！ “对啊......是你们让我犯了心脏病，不靠你靠谁啊？” “老林......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看要不这样，你这俩闺女的超生罚款我给你想办法，你就不用管了......” “那感情好......谢谢你啊，老许！” “你真是个大善人！” 许金宏懒得再跟林有福废话了，只想早点逃离这里，再呆下去，保不齐要挨顿打，村民可不比文化人，脾气上来先揍一顿再说。 他朝着桑塔纳前后的两个老人指了指，林有福会意，叫媳妇韩秀琴打发了老两口。 老两口刚从地上站起来，计生站的几人立马跳上车，“嗖”一脚油门跑没影了。 林有福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冲乡亲们喊道：“没事了，大伙先回吧，今天的事情全仰仗诸位了，改天请你们喝酒！” “别他娘的整哪虚头八脑的，说个日子请大伙喝一杯嘛？” “到日子了会请大伙，提起说好，一个都少不了！” 林有福已经想到了喝酒的好日子！ 第6章 分家，我要分家 打发走了计生办的人，老两口还没缓过劲来。刚才演的太用力了，老两口的脑瓜子有些缺氧，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大口喘着粗气。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搁我年轻的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把他们整趴下不可！”沈老太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觉得刚才那几下子连年轻时的三成功力也没发挥出来！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老两口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耍无赖在村里无人能及，沈老太骂人的本事远近闻名，十天都不带重样的。 “行啦行啦......你以为你还十八呢？咱们黄土埋到脖颈了！走......去看看咱们的宝贝大孙子，听他们说老二生的是双胞胎！” 林长贵劝慰了老婆子一句，朝着林有福两口子走了过去。他们还不知道林有福生的是男孩女孩，料想生了双胞胎，怎么着也得有一个带把的吧，人不可能背到这种程度。 “老二两口子生娃像下猪崽一样，家里已经有七个赔钱货来了！” “老二......叫我看看我的大孙子！” 沈玉兰乐呵呵的接过韩秀琴怀里的老八，先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看到孙子的瞬间，额头的褶皱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越看越不对劲：“咦......我这大孙子咋长这么秀气？” “不过秀气点好啊，将来肯定是念书读大学的料！” 林长贵也接过了林有福抱着的老九，用快掉光牙的嘴在孩子的小脸蛋上稀罕了一下，噙不住的口水抹了孩子一脸，胡茬子扎在老九粉嫩的脸颊上，孩子嫌弃的用小手推了一下。 “嗐......这小子还是个倔脾气！” “老头子......这不对啊，我咋看着这个孩子像女娃？” 她又看了一眼老头子抱着的孙子。 “你怀里的这个孩子也这么秀气！” 林长贵疑惑的看向了林有福：“有福......这是我的大孙子吗？” 林有福笑呵呵的给老九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爸妈......我们生的是一对闺女，多好啊......咱家有了七仙女，老天又赠送了两个......” “女娃？还七仙女！” 林有福话还没说完，老爷子就不乐意听了，他将孩子扔给了林有福，气愤的骂道：“生这么多没用的赔钱货，还当个宝，我看趁早扔到粪坑里淹死，省的浪费粮食！” 老太太也不高兴了：“又是赔钱货？生的是什么玩意啊！” 她也将老八扔给了韩秀琴。觉得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了宝贝孙子，费了半天劲，哭亏了。刚才就应该将这两个女娃娃交给计生办的人，叫他们一并带走得了。 沈老太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韩秀琴，生不了儿子，她就是罪魁祸首。按理说，老林家的种是没问题的，是她这块地不争气，长不出带把的果实。 韩秀琴被婆婆刀子一样的眼神吓得躲到了林有福的身后。平日里，她在婆婆那里也是最不得宠，遭受的白眼最多。 没儿子是她的软肋！ “送人......立刻马上！” 婆婆已经发话了，她不想家里多两张吃饭的嘴。 “谁敢？我的闺女我来养！” 林有福用手臂护着老九，音量提的老高。 “老二......你养着她们，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吗？” 林长贵心心念念的大孙子没有了，他厌恶的瞪了一眼二儿子。 儿子生不了带把的，已经叫他丢尽了脸面，现在又多了俩闺女，他还不被村里人的闲言碎语给淹死！ “老二......你拿什么养她们？九个女儿九张嘴，你又没个正经工作，赚的钱还不够买米面的呢！” “就是......你要养这俩闺女可以，但不要拖累老大老三！” 林长贵忍无可忍，还是说了心里话。 “放心......我不连累你们，我要分家单过！” 林有福觉得可笑：“我拖累他们？” 这一大家子还不是靠自己的那点手艺赚钱养着。老大老三那俩废物，又没有一技之长，还好吃懒做。家里吃的菜，做饭用的油，锅里炒得肉......还不是自己掏钱买的。 前世的他就是太窝囊了，赚的钱一分不少的交到了家里，还被亲兄弟骂成“老绝户”。 “爹妈的偏心就是个无底洞！” 上一世，韩秀琴因为生孩子大出血死了，林有福也被抽走了魂，意志消沉，手工活也撂下了。赚不来钱，林家才分了家，家产得的最少，大头给了老大老二。 重活一世，他不会再当冤大头，不会再走上一世的老路。 这一世，他对老两口的孝心要有，但不能太多。 “分家？”老两口有点诧异，老二脑子烧坏了？还是吃错药了？ “老二......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没有儿子，分了家将来更没人给你养老了！” “养老？我那九个女儿是摆设吗？”林有福反驳道。 林长贵摇摇头：“你指望女儿给你养老？除非......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老一辈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女儿出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十个女儿比不上一个儿子叫人安心！ “既然你铁了心要分家，那就分吧，我看见这群女娃都烦。不过，分了家你可别后悔！”林长贵提醒二儿子。 “爸......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分了家，我们三兄弟谁去叨扰，谁就是孙子。要是有那么一天，你们二老就从坟里爬出来骂我们！” “啊呸呸呸......分家就分家，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还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呢！”老太太骂道。 沈玉兰现在儿孙满堂，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舒服日子她还没过几年，可不想早死了。 老两口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别人一个一个的生儿子，这家一窝一窝的生女儿！” 分家单过，林有福心里美滋滋。上一世傻乎乎的将挣的钱交到了家里，也没捞到好处。他们两口子还不是被当成全家的牛马，他在外拼命赚钱，妻子在家当老妈子，伺候着老老少少，到头来还不是被骂“绝户头”。 “分家！老子分定了！” 第7章 媳妇孩子自己疼 中午，韩秀琴要去给一大家子做饭，被林有福给拦了下来。 “你安安心心待着，家里还有喘气的活人了，又不止你一个女人。刚生完孩子，好好坐你的月子！” 林有福说话的语气看似很重，但韩秀琴却很享受。以前丈夫可不会这么维护她，他生怕自己少干点活，惹得父母兄弟不高兴。宁肯叫自己的媳妇累点，也不能得罪家里人。 她生了九个孩子，婆婆都没伺候她坐过月子。反倒是老大媳妇乔桂花老三媳妇贾凤梅，每次生完孩子都要坐月子，就因为她们生的是男孩，自己生的是闺女。 韩秀琴不明白丈夫这是咋了？好像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不但学会疼媳妇了，还要分家单过！ “我不去做饭，中午怕是没人去做饭......” “他们没手没脚，等着你伺候啊，都是你给他们惯的臭毛病。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看他们一顿也没饿着，甭管他们！” 林有福化身护妻狂魔，一把将妻子扶到了床上，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了韩秀琴背后。 “这样就对了嘛，坐月子就要有坐月子的样子！” 前世这个女人傻到家了，月子期间还忙着做饭洗衣，落下了病根，年纪轻轻，生孩子大出血没了。林有福想起就懊悔不已，妻子嫁给他，没少吃苦受罪。 重活一世，绝不能叫自己的媳妇受一点委屈！ “都几点了，还不去做饭，想饿死一大家子啊！”堂屋里传来婆婆沈玉兰的谩骂声。 韩秀琴听了婆婆的声音，身子一颤：“当家的......我还是去做饭吧！” “不准去！哪有刚生完孩子就去伺候人的。按理说，应该把老太太叫过来伺候你坐月子才对！” 林有福从一个军用手提包里掏出了两盒点心，两包红糖，一包红枣，一罐麦乳精，一瓶罐头，还有一大包大白兔奶糖。 “当家的，你啥时候买的这些东西？”韩秀琴惊讶的问道。 他将一盒点心交给妻子：“给孩子们分一份，你也垫吧两口，我等会给你去做饭！” 韩秀琴听了丈夫的话，一口唾沫没把她给呛死。 “这个人指定不正常，自从嫁到林家，丈夫啥时候做过饭呀，他连半点厨房里的半点油腥也没沾过！” “哎......看来丈夫是开窍了，知道疼媳妇了！” 韩秀琴很享受这迟来的幸福，嘴角挂着笑，将一盒点心分开了七个女儿，剩下的一块递给了丈夫。 “你吃！”林有福命令似的看着妻子一点一点吃完了那一块点心。 他再看看自己的七个女儿，慢吞吞的吃着手里的点心，生怕一口给吃没了。 林有福看的有些心疼，他前世对妻子和女儿亏欠的太多了，连点心都没吃过几口。 “大口吃......吃完了爸爸给你们再买！” 林有福又拆开了另一盒点心，分给了女儿，剩下的一块又给了妻子。 韩秀琴再三推让：“我已经吃过一块了，这一块你吃！” 林有福霸气的扳开了妻子的手，将点心放到她手里。 “我喜欢看着你吃！” 韩秀琴羞的低下了头，轻轻拍了一下丈夫：“死鬼......孩子都在呢！” 林有福又将大白兔奶糖分开了七个女儿，她们看着糖果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爷爷奶奶经常给大伯跟三叔的几个孩子给糖吃，她们女娃只有咽口水的份儿，这大白兔奶糖是啥滋味，她们还没尝过呢！ 老三林引娣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嗯......好吃！” “爸爸......这奶糖真好吃！” 老五林想娣结结巴巴的问道：“爸爸......吃完了还会给我们买吗？” “买......以后爸爸天天给你们买糖吃！” 刚学会走路的老七林来娣用小手抓着一颗奶糖，蹑手蹑脚的走到林有福身旁，用蹩脚的话说：“爸......爸爸......你吃......吃糖！” 林有福从老七手里接过糖，剥开了又喂到了林来娣的嘴巴里。 “来娣吃糖！” 林小宇经过门口的时候，听到二叔的屋里的欢声笑语，他偷偷从窗户里看到屋子里大人小孩都吃着大白兔奶糖，馋的他直流口水。跑到自家屋里，嚷着哭着也要吃奶糖。 乔桂芳对韩秀琴没去做饭，很不满意，心里憋着火。现在又在吃独食，心里更气了。 她推了一把自己的儿子，骂道：“吃吃吃......要吃糖给你二叔当儿子去，我这可没有奶糖给你吃......” 林有福给韩秀琴冲了一杯红糖水，妻子大出血，喝点糖水补补血。他打算给韩秀琴做顿好吃的，在厨房里翻找了一遍，在橱柜里找到了十个鸡蛋。这是家里留着给老两口当早饭吃的，其他人还没资格吃鸡蛋。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将鸡蛋全打了，做成了炒鸡蛋。又切了一大块腊肉，做了一大盘腊肉炒土豆片。他舀了一大勺猪油，将仅剩的一把青菜给炒了。他又炒了一盘白菜粉条，凑齐了四个菜。 “嗯......好像还差个汤！” 林有福后悔刚才没留俩鸡蛋，打个蛋花汤。 他又在厨房里找了一遍，找出了一块猪大腿骨，上面带着些肉丝。 “刚好用来熬个骨头汤，给媳妇补补身子！” ...... 厨房里香味四溢，堂屋里的老两口，大房三房两家人，都闻到了香味。 中午能吃顿好的，心里还感念了一遍韩秀琴的好！ 过了半个小时，厨房里静悄悄的，他们还在等韩秀琴喊他们吃饭呢。林小宇饿的实在忍不了了，跑到厨房一看，锅里一口吃的都不剩，全被端到了二叔屋里了。 他委屈巴巴的又去找母亲告状：“妈......他们没给我们留饭，全吃完了......” 乔桂花听了，“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亲自跑到厨房，发现锅还是热的，里面留着些残渣。 “这个臭女人，生了俩赔钱货，还要吃好的，真不要脸！” 她跑到了公婆的堂屋去告状，将老二两口子偷吃好饭好菜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什么？他们猪油蒙了心，敢把我的鸡蛋给吃了！” 沈玉兰叉着腰就要去找韩秀琴算账。 第8章 要吃饭自己做 沈玉兰怒气直冲天灵盖，一脚踢开了林有福的房门。 “这小两口还学会偷吃了？不要脸的东西！” “哟......妈，你来的有点晚，我们刚吃完饭......” 林有福打了个饱嗝，吐出了满口的炒鸡蛋味儿。 沈玉兰看到饭桌上杯盘狼藉的现场，气的脸变红，又变紫，再变青。 “好哇......韩秀琴，你生赔钱货还生出理来了！敢吃独食！” 她抡起地上的笤帚就要教训儿媳妇。 笤帚打下来的瞬间，吓得韩秀琴跟孩子们“哇哇”尖叫。林有福眼疾手快，稳稳的接住了母亲手里的笤帚。 “妈......吃顿饭也不至于打人吧？” “打人？我打的就是她这个破烂玩意......你给我放手！” 沈玉兰青筋暴起，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从林有福手里夺过笤帚。 “林有福！你为了她敢忤逆你妈？” 沈玉兰用诧异的眼神望着自己这个怯弱的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我妈，秀琴是我媳妇，你打她我当然不愿意了！” “你......”沈玉兰的力气比不过儿子，她扔下了笤帚，想去拿鸡毛掸子，却被招娣抢先夺走了。她又想拿桌上的擀面杖，被盼娣先拿了。 沈玉兰被气的发抖，在屋子里找寻着趁手的工具。凡是眼前能用来当武器的都被林有福的女儿们给抢了。 “死丫头......把鸡毛掸子给我拿过来！” 沈玉兰要招娣手里的鸡毛掸子。 “哼......我才不叫你打我妈妈了！” “盼娣......把擀面杖给奶奶拿过来！” “不给......你要打妈妈！”林盼娣将擀面杖藏在了身后。 她们都站在了母亲前面，发着狠做出一副跟奶奶拼命的架势！ 韩秀琴看到丈夫女儿都在保护自己，心里暖暖的。 “林有福......你为了媳妇敢跟你妈翻脸！”沈玉兰有些咄咄逼人，这个儿子一向孝顺，今天怎么就向着媳妇了呢？ “妈......秀琴刚生完孩子，你不伺候她坐月子就算了，还要对她大打出手，是你有错在先！” 沈玉兰被气笑了：“你是井底的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生了两个赔钱货，还想让我伺候坐月子，做你的春秋大梦！” 林有福将女儿们护在身后：“妈......话说的不要这么难听，女儿也是咱林家的孩子！” “少跟我提这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将来迟早要嫁人，算不得林家人！” 沈玉兰的这话有些伤人，林有福不爱听。他知道父母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没想到对他的女儿成见这么大！ 看来不分家不行，重生回来，他不想叫自己的女儿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把家分了，我们一家子搬出去住！” 沈玉兰见儿子又一次提了分家，以为是韩秀琴从中挑拨。对着她又是一顿输出，骂人的脏话全用上了。 “哼......不分家，你兄弟还能帮衬着你。分了家，我看你带着这么多拖油瓶咋过活？” “妈......这个就不劳你老人家操心了，我的女儿我来养！” “你养......你以为你本事大得很！” 沈玉兰本来想拿韩秀琴撒气，结果被林有福给气走了。 “可惜了我的鸡蛋喂了狗！” 回到堂屋，她对着丈夫林长贵数落着老二两口子，将林有福敢跟自己顶嘴给老头子诉苦。 “自从生了那俩赔钱货双胞胎，老二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 林长贵也觉得二儿子变了。 “这肯定是他那个媳妇教唆的结果，老二以前多老实孝顺，咋现在变这样了？” 林有根林有禄没买成侄女，心里憋着火，他俩的摩托车，大彩电DVD算是泡汤了。 回到家又没饭吃，火气更盛了。 他们回屋后，对着妻子就是一通咆哮。 “今天轮到谁做饭了？”林有根问乔桂花。 “给老二媳妇做饭，她生孩子的这几天都是我跟老三媳妇在做饭！” “饭咋还没做好，想饿死我们啊？” “咋没做饭，人家老二一家子大鱼大肉早吃过了！” “吃过了？没给我们留饭？” “那你去问老二两口子，我哪知道啊！” “妈的！生了俩赔钱货，还有理了，敢吃独食！” 林有根出了屋子，打算找林有福讨个说法。林有禄从妻子口中得知了没饭吃的原由，也打算找二哥讨说法。 两兄弟眼神一碰，不约而同的去了林有福的屋子。 “咣当”门又被俩兄弟踹开了。 “老二......你们敢吃独食！” 林有根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老大......你们没手没脚吗？自己不会做饭吗？叫一个坐月子的女人伺候你们，要脸不！” 林有福将对母亲说过的话，对着兄弟又骂了一遍。 “以前不都是她做饭的吗？”林有根反驳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规矩得改改，谁想吃饭谁去做，我们不做伺候人的老妈子！” “你俩还有事吗？没事别打搅我女儿休息！”林有福轻轻拍着老八老九，在哄她们睡觉！ 林有根林有禄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侄女，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摩托车，大彩电DVD。 他们被林有福给轰了出来，心里的气没地方撒，转而将自己的妻子给打了一顿。 “别人家能吃大鱼大肉，你这个懒婆娘连饭都不做！” 中午，除了林有福一家，林家其他人都饿着肚子。 第9章 我的那份家产谁都拿不走 因为没有生儿子，就要遭受全家的白眼，还被区别对待。前世林有福太傻，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糟践事。 经历了被亲哥亲弟羞辱“绝户头”，雨天淹死粪坑的经历，林有福算是彻底幡然醒悟了。他不想再去讨好别人，用自己的卑微去换取别人的同情。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人越是卑躬屈膝，越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没有儿子怎么了？我把女儿养育成才，照样能为自己养老送终！” 孝心就跟良心一样，有些人天生就没有，哪还分什么男女！ 女儿要是有孝心，不比儿子差多少。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儿子孝顺，活到一百岁，也不会嫌弃父母老。儿子不孝，父母活一天，都觉得是个累赘！” 在林家的地位，林有福都要排到侄子后头了。 既然过不到一起，分开单过是最好的结果。 晚饭过后，林有福将全家集中到一起，要谈分家的事情。 “今天大伙都在，我想着把家分了，咱们单过！” 林有根手里的旱烟杆“啪”地掉在桌上。他眯起三角眼，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老二，你发什么疯？全家住在一起好好的，分什么家？” “就是！”林有禄立刻帮腔，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咱们一大家子在一起多热闹，分了家心就散了。” 林有福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两个兄弟油光满面的脸。他们当然不想分家——分了家，谁来给他们当牛做马？谁来伺候他们吃喝？ “这个家分得分，不分也得分。”林有福一字一顿地说，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非得把家分了。 乔桂花尖着嗓子插话：“哎哟，老二这是翅膀硬了？是不是韩秀琴在背后撺掇的？”她斜眼瞥向站在角落的韩秀琴，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韩秀琴身体有些虚弱，只能靠墙站着。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但这次她没有胆怯。林有福看见妻子微微抬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二哥啊！”林有禄突然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嘴脸。 “分了家有什么好？兄弟住在一起多热闹。再说人多力量大，村里人也不敢欺负咱们...…” “不分家？”林有福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提高。 “不分家，你们还想秀琴做免费的保姆伺候吃喝！拿我当长工使唤吗？” 屋里一片死寂，众人被戳中了肺管子，颜色不太好看。 林有根拿出了长子的威严，“啪”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放屁！你媳妇干活是天经地义！不干活等着吃白食啊？难道要像母猪一样供在家里下猪崽啊？再说你一个绝户头，分出去谁给你养老送终？” “绝户头”三个字像一把盐撒在林有福的伤口上。前世，就是这句话把他逼上了绝路。但现在，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反而冷静下来。 “大哥！”林有福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记着一些日期跟数字。 “这是我这些年给家里挣来的钱，哼！家里吃白食的大有人在，但不是我们……” 林有福本来是顾念兄弟情分，话不想说的太重，没想到老大不讲情面，那他也没必要客气了。 老三两口子，老大媳妇乔桂花都低下了头。 林有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没想到老二还有这一手。 “老二……给家里赚钱你还记账！有那个必要吗？你们吃吃喝喝还不是从家里拿？再说，你家那七八张嘴也吃的多，给家里多做些贡献不很正常吗？” “就是就是！”林有禄在一旁附和。 林有福差点笑出声，他的女儿那么小，能吃多少饭，四五个加起来，还没他家林小虎一个人吃的多。 “都他妈别吵吵了，烦死啦！分分分……赶紧分了省的清闲！” 老头子林长贵被儿子们吵烦了，敲着烟锅骂道。 “既然要分家，那就按规矩来。”林有福不理会大哥的咆哮，平静地说：“祖屋我不要，把村东的那个菜园子分给我。还有村东的那五亩水浇地，一人一亩六分六。” 林有禄突然跳起来：“不行！那五亩水浇地是爸妈的养老地，不能分！” 他的意图很明显，分家了老两口肯定跟他过，那五亩水浇地他势在必得。 “我是长子，理应多得！再说你一个绝户头，要那么多地干什么？将来还不是便宜了外人！”林有根补充了一句。 林有福冷冷地看着大哥三弟：“林有禄，你去年偷偷卖了祖坟旁边那棵老槐树，钱都赌光了吧？要不要我现在就跟族老们说说？” 林有禄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脸色煞白地坐了回去。那棵树是祖坟的风水树，卖了是要被族人戳脊梁骨的。 “你个败家玩意，主意都打到祖坟上了！” 林长贵抡起拐杖就要打三儿子，被沈玉兰给拦了下来。 “不就是一棵树嘛！卖了就卖了吧！” “去你妈的……你就惯着他吧，迟早把这个家给败光！”林长贵罕见跟老伴发了火。 林有福又从兜里掏出了那个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账：“过去五年，我给人做木工一共挣了五千二百八十四块钱，都交到公中，这个钱我要多分！” 林有根一把抢过账本撕得粉碎：“放你娘的屁！家里的钱你休想拿走一分！" 林有福不慌不忙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本：“早料到你会这边，这是副本！” 全家人被林有福的骚操作整懵逼了，老二啥时候这么会算计了。其实，这个副本是他连夜抄出来的。 林有根彻底被激怒了，他抡起旱烟杆就朝林有福头上砸去。林有福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反手抓住大哥的手腕。 “大哥！”林有福压低声音，却字字如铁。 “前年你打我的那道疤还在。今天你要是再动手，我就去派出所验伤，告你故意伤害，打人是要坐牢的。” 林有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横肉不停抽搐。他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老二竟然敢反抗。 僵持间，院门突然被推开。族长林建国带着几个族老走了进来，脸色严肃。 “长贵啊，听说你们要分家？”林建国看了眼剑拔弩张的兄弟俩，又看向了林长贵。 “正好！我们来做见证。” 林有根顿时慌了神：“大伯，这都是误会..….我们兄弟感情好着呢.…..” “好个屁！”林建国提高了嗓音。 “当我聋子还是瞎子啊！” 林有福将账本给了族长，林建国接过账本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有根，这上面记的清清楚楚。你做大哥的，不能这么欺负弟弟。” 其实，林建国是林有福分家前就去请的，他知道自己兄弟的德行，要是没个人做见证，分了家死不认账，拿他们还没有办法。 分家过程持续到深夜。在林建国和族老的监督下，林有福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份：一个菜园子，一亩六分地，还有追回的一千三百块钱。 第10章 飞来横财 林家村东头的菜园子，原先是村里地主董家的庄院。解放后，董家被当成土豪打倒了，土地分给了穷苦百姓。 董家人死的死，走的走。留下来的庄院也被以前的佃户拆了个七七八八，荒废了几十年。家庭联产承包后，这个庄院作为菜园子分给了林家。 前年林家在园子里盖了两间土坯房，种菜的时候可以住人歇歇脚，防止小偷半夜偷菜。 分家的时候，林有福要了这个不起眼的菜园子，还被老大老三嘲笑是个大傻叉。放着老宅的房子不要，非要捡个破烂。 其实，他才不傻。再过几年，县城往郊区扩建，这里都是好地段，会被征用建成火车站，到那时光拆迁费就得几十万。 还有，这个菜园子里藏着原先地主董家的“袁大头”。 前世，在修火车站的时候，有个开挖机的一铲子下去，挖出了整整一坛子“袁大头”，得有上千玫。 被工地上的工友们一阵哄抢。后来，被文物局认定是文物，全部没收充了公。 当时，这件事轰动了全县，还上了新闻联播。村里骂他们林家命薄福浅，放到手边的钱也拿不走。 上一世的林有福苦够了，活了两辈子，才赶上这个狗屎运，这钱他得拿走。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白给的钱不拿，那真是傻到家了！ …… 分了家，林有福迫不及待的搬进了菜园子。主要是惦记菜园子里埋的“袁大头”，为免夜长梦多，早点搬过去，他心里踏实！ 不知情的人骂他傻冒烟了，可能是女儿生多了，脑子也变傻了，破罐子破摔了。 菜园子长时间不住人了，房子成了老鼠麻雀的家了。墙皮脱落，门缝宽的跟开了个小门似的，窗户上糊的报纸，早被村里顽皮的孩子用弹弓打烂了。 “这破门烂瓦，得好好修补一番！” 不过，林有福先不着急修这些。赶上春末夏初，天气也不冷，留个缝还好吹吹风！ 他得先找到那些“袁大头”。上一世，只听说是从这个菜园子里挖出来的，具体那个位置，他也不清楚。 菜园子这么大，足足有三亩地。他一点一点的挖，那得找到猴年马月，何况埋的有多深，他也不清楚。 改天他得找找村里的老人，打听一下董家庄院的布局，最好画一张草图出来。以前的人喜欢将银元藏在地窖里，牲口棚底下，茅房里……。反正最不显眼的地方，最容易藏钱！ 地主董家，林有福小的时候听老人说过，村里一大半的土地都是他家的，光养的大牲口快赶上生产队了。 那个年月里，穷人就是吊个命，年景好了，勉强能吃饱肚子。年景不好的时候，只能卖地换粮食。 到头来，地主的地越多，穷人的地越少。地主顿顿大鱼大肉，穷人顿顿野菜面糊糊。 遇到大旱年景，饿死人是常有的事。 “爸爸……咱们搬到菜园子里干什么呀？是不是爷爷奶奶不要咱们了？” 老大林招娣已经十一岁了，大人说的话，她也能听懂了。 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大婶三婶私下里叫她们姊妹“赔钱货”，她也明白这扎眼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林有福轻轻摸了一下女儿的小脑袋瓜，讪讪道：“不是他们不要我们，是我们不要他们了！” “对……是咱们不要他们……” 女儿们“咯咯”笑得天真烂漫！ 房子虽然破旧，但一家人住在一起，开心快乐，比什么都强。 第二天，林有福买了两斤红糖，迫不及待的去了村里年龄最大的张大爷家。 这老汉八十岁，是正儿八经的民国元年生的人，耳不背眼不花，腿脚比年轻人还利索。到了这个岁数，还是家里的主要劳力。 “张大爷……”林有福进门就叫上了。 “哦……是有福啊，来……快进屋！” 林有福是个手艺人，会盖房子做家具。只要是木匠活，没有他不会的。村里老人的棺材，大多也出自他手。 张大爷七十岁的时候，就请林有福给他打了口棺材，就放在他睡的堂屋里。这都过去十年了，他倒有些返老还童，越活越精神了！ 林有福说明自己的来意，就是要打听一下地主董家的庄院布局，他打算翻修一下院子，好在那边安个家。 “这个我门清，我在董家当了十几年的长工……” 张大爷一听，乐呵呵的给林有福讲起了董家的故事。 林有福从张大爷的口中，也弄清了董家庄院的布局，地窖在哪里？牲口棚在哪个方位，茅厕的位置，他都记在了心里。 临走时，张大爷语重心长的嘱咐道：“有福啊……大户人家的庄院有福气的人才能住，要是薄命鬼是压不住的！” 林有福笑着跟张大爷讲：“大爷……我就是那个有福气的人！” 心想：“我马上就能发笔横财，还不算有福之人！” 林有福心里盘算着，这一千多玫“袁大头”还不得值个十来万元。 这个时候，首都的房价也就一两千，十万元能买个两居室了。 有了这些钱，他一下子成了别人口中的“万元户”了。以前羡慕那些下海经商，发了大财的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了，会成啥样子。 林有福出了张大爷家的门，心里美滋滋的，看来重生回来，他要时来运转了。 留住了两个宝贝女儿不说，顺带发笔横财，也阔气阔气。 家里人不是说他是老绝户吗？说他的女儿是赔钱货吗？他发誓要把九个女儿都教育成才，叫这些戴着有色眼镜的人看清楚。 “女儿也能立门户，给她们娘老子长脸，拉门面！” 第11章 我就是那个有福气的人 林有福回到家，照张大爷说过的话，将董家庄院的方位大致给还原了，用白灰一一做了标记。 韩秀琴看着丈夫神神叨叨的，在院子里比比划划。隔着窗子打趣道：“有福……你在菜园子里干啥呢？找宝藏吗？” 她时常听村里人说，林家的菜园子里有以前地主董家的“袁大头”。 “是啊……我在寻宝呢！” “你得了吧，这个菜园子早被人翻了八百遍了，要有宝贝的话，还能轮到咱们！” 韩秀琴对宝藏一点兴趣也没有，她觉得那些“宝藏”都是异想天开的人胡诌出来的，菜园子里压根就没有地主董家的“财宝”。 “谁傻不拉几的将袁大头埋在院子里？” 林有福还不能对妻子说破，这个院子的确被人翻了几十遍，但那些人就是一时的心血来潮，那一坛子“袁大头”还躺在菜园子的哪个角落里，等着他这个有福之人发现它们了。 她可以怀疑林有福的运气，可不能怀疑重生后林有福的眼光。 以前的地主都是财迷，喜欢将钱藏起来。 “这些地主老财真傻，钱是用来花的，光挣不花 ，不就等着便宜别人嘛！” 白天挖的话，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村里人的怀疑。尤其是他的那两个懒汉兄弟，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挖到了银元，往后他别想安生过日子！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林有福在妻女睡着以后，拿了把铁锹在院子里“吭哧吭哧”的挖起来。 他的第一个选择就是牲口棚。 以前，牲口在庄户人家的地位很高，除了男主人，就属大牲口了。吃好的喝好的，当然干的活也最多，犁地拉车都得靠它们。 林有福是木匠出身，巧妙的避开了老房子的地基。一锹一锹挖在软土上，半晚上竟挖出了个大坑。 “能发大财，不管是谁，都能把自己当牛使唤！” 林有福脖子上搭着的擦汗毛巾被汗给湿透了，他依旧热情高涨。身体快累垮了，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下来。 他从午夜一直挖到了鸡叫一遍的时候，黑夜褪去，东方开始泛白。 “咣当”铁锹好像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不对……好像是瓦片！”林有福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用手小心翼翼的扒拉开上面盖着的土。 “妈的……是一个香炉！” “白高兴了一场！” 林有福将香炉挖出来扔到一边，眼瞅着天快亮了。他犹豫要不要继续挖，还是将土填上，明晚再继续。 一晚上没闭眼，他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了。 林有福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他得提提神，使自己快速清醒一下。 “哎……挖金子也不在这一时嘛！” 他觉得自己太心急了，院子既然分给了他，放着慢慢挖也可以嘛！ 就在他打算收工，回屋睡觉时，脚下一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啥东西绊了我一脚？”黑灯瞎火的他没看清。 自己的一只脚像是踩空了一样，平白无故怎么就陷了下去。 “咦……这是啥东西？” 林有福眼前一亮，一个类似于酒缸的圆弧出现在眼前。 他迅速的扒拉开周围的土，才看清楚情况。 “哟……是一个大坛子！”林有福瞬间兴奋起来。 “这……这是装袁大头的坛子？” “我找到了……可算找到了！” 林有福将手伸进了坛子里，从里面掏出了满满一把“袁大头”，他用手电一照，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铜锈。他不放心的拿起一枚，使劲吹了口气，放到耳边，响起了一阵碎银声。 “这真是董家的袁大头！哈哈……这声音我喜欢！” 他又拿了几玫，吹出了响亮的碎银声。 天渐渐亮了，林有福找了一块木板，将一坛子银元盖住，上面覆上了土，将现场恢复了原样。 在银元没出手之前，这坛子“袁大头”躺在院子里最安全。要是见了光，叫旁人知道了，他该睡不着觉了。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鸡叫二遍的时候，林有福已经躺在了炕上。转瞬的功夫，他就睡着了。这一次，他睡的格外的香。 以前睡觉哪有今天这么安心！ 睡梦里，他还“吱呀吱呀”的咧着嘴笑。 “这人今天怎么了？睡个觉，还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韩秀琴好奇的打量着丈夫，发现他全身湿透了，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 “晚上又没干活，哪来的一身汗？” 韩秀琴怕丈夫着凉，给他掖了掖被子。 刚搬到新家，房子院子里都邋里邋遢的，她要赶快打扫一番，收拾出一个家的样子，免得被人笑话，说他们一家被扫地出门，住在没人要的菜园子里。 孩子们还睡的呼啦呼啦的，她先去菜园子里的井里打了水，打算趁着丈夫孩子还没醒，给他们做早饭。 这个菜园子房子破破烂烂，最值钱的就是这口甜水井，听说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是地主董家的先人打的，远近闻名。 韩秀琴舀了一勺，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果然带点甜味。 分家的时候，老林家就给了半袋黑面，两袋洋芋蛋，另外一千多块钱。家里这么多张嘴，这点东西吃不了几天。钱又不敢乱花，那是留着急用的备用金！ 韩秀琴有些发愁：“过段时间，家里断炊了可咋办啊？” 第12章 逛古玩店探虚实 林有福一夜变富翁，有了这上千玫“袁大头”，他即使不干活，在家躺平，也能过得很潇洒。 重生后，他有九个女儿要养，不能走上一世的老路。 人活一世，就为了争一口气！ 上一世，别人骂他“老绝户”，他憋屈的淹死在了粪坑里。 这一世，他就要活出个人样来，给这帮重男轻女的人看一看，女儿也能立门户。 “好女强如男！不……好女强过男！” 分家的时候，他得了一千多块钱。可那点钱即使再精打细算，只够一家子的吃喝拉撒。要是给招娣盼娣引娣交个学费，杂七杂八的花销下来，半年内就成了穷光蛋。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那一坛子银元兜底，腰杆子粗着了。 林有福忙乎了一晚上，早累虚脱了。睡了整整一早上，妻子韩秀琴做的早饭都没吃。 韩秀琴看着丈夫睡的贼香，她也不忍心喊他起床。自己住院生孩子的这段日子，丈夫肯定累坏了。 她是个知道好歹的女人！ 中午，林有福睡醒了。 “几点了？”他问了妻子一声。 “啊……哎！”韩秀琴叹了一口气，家里连个表都没有，看时间以太阳的位置约莫个大概。 在林家老宅，大哥三弟，大嫂三弟媳，甚至老爹老妈都戴着手表，就他们夫妻手臂光的能拍蒜。 林有福看出了妻子的尴尬，他一把将韩秀琴抱在怀里。 韩秀琴害羞的低下头：“当家的……孩子们都在外面了……”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妻子，发现妻子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大眼睛长睫毛。只不过常年下地干活，晒的皮肤黝黑。加上生了九个孩子，眼角有了鱼尾纹。 林有福想了想，妻子才刚过三十，自己也才三十二岁。 “女人三十一枝花！”上一世，妻子就死在了这个年纪，多可惜呀！ “老婆……我下午去趟城里，给你买点时兴的化妆品，把你打扮打扮！” “切……我才不要那破玩意，抹在脸上感觉怪怪的，还不如棒棒油好用呢！家里老三媳妇把脸抹的跟个面球似的，我看也没漂亮几分，还不是撅着勾子在地里干活！” “再说呢，我打扮那么漂亮给谁看啊？咱们老夫老妻了，光屁股睡觉多少年了，娃都生了一炕，你难道嫌我老了？” 林有福被韩秀琴说的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个娘们比他还能说的出口。 “老婆……我那是嫌你老呀，我看你辛苦，想给你买点时兴的化妆品补偿补偿你！” “你得了吧！有那闲钱还不如买两斤排骨，给娃娃们熬个排骨汤喝喝，你看咱家的丫头，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林有福想来也是，在刘家老宅，好东西都叫老大老三家的那几个臭小子造完了。每次家里杀鸡吃肉，他家的闺女连个鸡屁股都捞不着！ “老婆……你说的对，咱们亏欠谁也不能亏欠女儿！” 林有福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算去县城探探古玩店的口风，先拿几块“袁大头”试试水。 他知道，自从改革开放后，各行各业百废待兴。经过十年的发展，市面上有很多人在倒卖旧钱币。 银元是抢手的硬通货！ 不过，市场活跃了，骗子也跟着多了起来。 林有福揣着十个银元，走进了一家古玩店。老板是个圆脸的胖子，五短身材，戴着一副石头眼镜，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把扇子。 他见林有福破衣烂衫，也没搭理他。 “这穷鬼哪有好东西要出手！” 可他眼珠子一转：“不对啊……一般情况下，穷人是不逛古玩店的，除非……除非他们有祖传的好东西要出手！” 那老板立马又换了副嘴脸，热情的迎了上来。 “兄弟……过来瞧瞧，是要收藏还是出手……” 林有福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来这里就是想探探虚实，想知道老板能给个什么价。 至于银元的价格，他前世就听说过，银元也分好坏，有普通品相和珍藏版的。最贵的就是印有洋文的民国三年签字版，民国八年袁大头，民国九年“精发版”。 他手里就拿着一枚“签字版”，两枚“精发版”和七枚普通版的“袁大头”。 林有福开门见山，他先拿了一块普通版的“袁大头”叫老板给估个价。 那胖老板摘下眼镜，拿到手里细细的瞧了一遍，又吹了口气，听了听声音，确定是真品。 “三十！” 林有福听完二话不说，拿起自己的银元就走。 他走的时候故意掂了掂手里的银元，发出清脆的响音，撩的胖老板心里直痒痒。 “兄弟……兄弟……，先别着急走，价钱咱们再商量嘛！” “你这人不实诚，见我是个乡下的泥腿子，想捞便宜！” “不是不是……容我再看看您的银元，刚才眼花了，没看仔细！”胖老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这次林有福掏出了一枚民国九年的“精发版”袁大头。 胖老板拿到手里眼睛看直了，又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仔细看了半刻钟。 “咋样？给个价！” 胖老板先不急着给家，反而试探性的问道：“兄弟……这样的银元还有多少？” 他知道，农村人来卖银元肯定是祖上传下来的私财，肯定不止这么几枚。 “先给个价听听！”林有福倒是卖起了关子。 胖老板伸出了五根手指：“这个数！” “啊……五十？” “不不不……五百五百！”胖老板连忙解释。 林有福点点头，觉得这个报价还差不多。 “兄弟……还有别的银元吗？” 林有福将那玫“签字版”的银元拿了出来。 胖老板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他跑到门口，一把将门给关上。 林有福见他要跑，心里也是一紧。见他去关门，也就放松了。 胖老板又拿出放大镜，足足看了半个小时。 林有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老板……看明白了没有啊？给个价吧！” 胖老板突然抽泣起来，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比死了亲爹还难过。这下把林有福给整不会了。他端着的姿态也放了下来。 “老兄……不就是块银元，你至于哭的肝肠寸断吗？” 胖老板擦干眼泪，将他与这款“签字版”的袁大头的渊源讲了出来。 第13章 “签字版”的袁大头 原来胖老板名叫马三明，祖上以前是开古玩店的，他父亲一生钟爱收藏钱币，这款“签字版”的袁大头更是他父亲的心头肉。 家里曾经收藏过三枚，当他的父亲作为地主被打倒，家里的古玩收藏品被充公后，那三枚“签字版”的袁大头也不翼而飞了。 后来，马三明父亲虽然平反了，但成天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得病了，临死嘴里还念叨着那三枚银元。 改革开放以后，个体经济开始复苏，马三明凭借一点家底，东山再起，开了这家古玩店。 他四打听罗民国三年“签字版”的袁大头，想了却父亲的心愿，重新收藏几枚。 林有福知道了真相，也不难理解马三明刚才为何哭的那么肝肠寸断了。 马三明情绪稳定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给林有福讲起来民国三年“签字版”袁大头的来历。 听的他云里雾里，什么意大利的雕刻师？正面是什么？反面是什么？林有福一句也没记住。只记住了这种银元非常稀少，总共不会超过二百枚。 “哦……那还挺稀有的，看来是个宝物，的确有收藏价值！” 林有福拿起那枚“袁大头”端详着。 “马老板……你说这个东西是不是将来会更值钱啊！”说着他就往自己的口袋里装。 “是啊……那是自然！”马三明想都没想，随口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哎哎哎……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呀！” 马三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林有福的手。 “这玩意不是越来越值钱吗？我留着当传家宝，将来传给我儿子……” 听了林有福的话，马三明急眼了，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兄弟……我的大兄弟，咱不带这样的，生意人就讲个诚信，你都打算出手了，就卖给我吧。价格嘛，咱们可以谈……可以谈！” 林有福心里暗骂：“这死胖子，还跟我讲诚信，刚开始给我的银元出价才三十，现在装起老好人来了！” “我先吓唬吓唬你，看你这老小子敢不敢再诓我了！” 林有福憋着笑问道：“马老板，那你给出个价！” 马三明见林有福问起了价格，知道有戏，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两千？”林有福问道。 “两万！” 林有福差点惊掉了下巴，小小的一枚银元竟能卖两万？ 两万是啥概念，普通工人五到六年的工资！ “这老小子会不会诓我？看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也不像啊！”林有福有些疑虑。毕竟能出到两万，往上再抬一抬价，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我再去别的古玩店问一问价格！”林有福假装要走。 “兄弟……我给的价格已经到顶了，你即使去了省城京城，也卖不上这个价了。” 林有福想到了这点，他能出两万已经是天价了。这“签字版”的袁大头对马三明来说就是刚需。 马三明顿了顿，咬着牙说道：“大兄弟……我看在你诚心要卖的份上，再给你加二百，你看怎么样？” 话都到这份上了，林有福也不好再说什么，要是再抬价，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行……成交！不过……我要现钱！”他可不想拿张空头支票，到时候这死胖子跑路了，他都没地方哭坟。 “没问题……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三明手上没有那么多现钱，两人约定三日后在古玩店拿钱交货。 临走时，马三明再三叮嘱，要林有福好生保管这枚袁大头。 “马老板……你多带点现钱……我……我那还有些银元……” “还有银元？那有没有“签字版”的袁大头？” 马三明激动的眼珠子快要蹦出来了。 “这个……我没仔细看，老祖宗的东西，我没好意思多问！”林有福撒了个谎，他确实不知道坛子里有没有这种袁大头了，得回去看了才知道。 “好好好……兄弟，我多备点钱，如果还有，我全要了……” 马三明一听好像还有，他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恨不得亲林有福一口。 苦苦找寻了十几年，终于有了眉目，他能不高兴吗？要是凑够了三枚，那他的老父亲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 林有福出了古玩店，一只手捂着口袋，快步往家走去。先前想着给妻子孩子买些礼物，可一想到口袋里装着价值两万多块钱的宝贝，他一刻不敢多停留。 公交车也不敢坐了，这个年代小偷扒手多，而且偷东西的手法娴熟，能不动声色的拿走别人口袋里的东西，被偷的人，东西啥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一路上，林有福胆战心惊的，走起路来鬼鬼祟祟，一步三回头，生怕被人给盯上了。 回到了菜园子，他进去就把门给关上了。 “当家的……你不是要去县城买东西，咋这么早就回来了？”韩秀琴洗着老八老九的衣服，好奇的问。 “老婆……不是给你说了吗？衣服留着我来洗，你安心坐月子，受凉了可咋办啊？”林有福心疼的拉起了韩秀琴，扶着她进了屋。 他本来想买几斤肉给孩子们加餐，一着急也没顾上买。 招娣看着洗衣盆里妹妹的衣服，撸起袖子，坐在凳子上，学着母亲洗衣的样子，有模有样的洗了起来。 盼娣引娣要去村里水塘边上去抬水，被林有福拦住了。 八九岁的孩子去那里抬水太危险了，他不放心。 林有福见女儿都这么懂事，眼眶有些湿润。他前世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没发现女儿这么乖巧？ 他接过招娣手里的衣服，使劲揉搓起来。韩秀琴在屋里抱着双胞胎女儿，看到院子里父慈女爱的情景，觉得很幸福很满足。 她的丈夫变了，变的善解人意了！ 林有福心里牵挂着一坛子“袁大头”，想着要是能多发现几枚“签字版”的银元，他得少奋斗好几年！ 第14章 我就是 “万元户” 入夜，妻子跟孩子睡熟以后。林有福拿着铁锹又将那一坛子“袁大头”给刨了出来。 就着手电筒的微光，他一枚一枚清点着银元的数量和种类。 听着金属碰撞发出的声响，林有福的干劲更足。一想到自己马上成了“万元户”，他兴奋的跟打了鸡血。 “万元户”这个前世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名号，往后就要粘在他的身上了！ “他娘的……咱也当一回有钱人！” 林有福花了半晚上，将所有的银元都过了一遍。总共一千一百零六枚，他又从里面找出了两枚“签字版”的袁大头，十一枚民国九年“精发版”的袁大头。 “天老爷呀……这下真发财了！光这些银元卖了得有十多万元啊，都能在首都买一套二居室的房子了，他真成了暴发户！” 林有福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要不是大晚上怕被人当成鬼，他没准能狂笑三声，不……是三百声，发泄一下快要爆炸的情绪。 天上掉馅饼砸在了自己头上，搁谁谁不兴奋？ 林有福将两种稀有的袁大头用一块手帕给包起来，放到靠近心脏的衣服口袋里，系上了纽扣。 “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他又数了二百枚普通的袁大头装进一个布袋里，这已经足足有十来斤重了，带在身上够显眼的了。 剩下的那九百多枚，他又小心的给埋了起来。这五十多斤的银元，要是都拿走，叮铃咣啷的没出村口，就被人给发现了。 他不想冒这个险，闷声发大财不是没道理。要是被别人知道他暴富了，还不晓得会有多少人盯上自己，出门还得请俩保镖，要不然脑袋开瓢是迟早的事。 毕竟，仇富心理哪个年代都有，没人乐意看到别人过得比自己好，除非那人是“圣人”转世，或“弥勒佛”下凡！ 亲哥亲弟都能把人逼死，何况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旁人！ 藏好了钱袋子，林有福才安安心心的去睡觉。 听着妻女均匀的呼吸声，他现在感觉幸福极了。 有妻有女又有钱，人生值了！ 他往后不用为了给儿子娶媳妇拼命当牛马，只要把九个女儿养大，教育成才，剩下的就是享受人生，跟老伴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闲了钓钓鱼，下下棋，跳跳舞。他不贪心，只求一家人平安喜乐，无病无灾，就心满意足。 “哎……这样人生就得偿所愿了！” 林有福连自己的老年生活都规划好了！ 数了一晚上的银元，他困意全无，怎么也睡不着。 犹豫要不要把挖到“袁大头”的事告诉妻子，孩子还小，他就这么一个知心的人。 俗话说：少来夫妻老来伴，世上最亲的人莫过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妻子。父母兄弟姊妹血缘再亲，也抵不过三餐一日，同眠共枕。 兄弟姊妹有自己的小家，父母又不止他一个儿子，做不到一条心。只有身边这个熟睡的妻子才是他的知心人！ 想到这里，林有福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愧疚。他上一世没能尽到做丈夫和当父亲的责任，妻子的难产早亡，女儿们吃苦遭罪，他难辞其咎。 “这一世，他要雄起来，谁也别想欺负她们。就算女儿是赔钱货，他也赔的起！” 林有福思考了一会，决定还是保守秘密。等他把银元卖了换成钱，再跟妻子坦白。 到那时，直接拿半袋子人民币把她砸晕！ 林有福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 马三明有了“签字版”袁大头的踪迹，自然不愿错过这次收藏的机会。他手里的现钱不够，跟林有福约定三天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不能食言。 不然，林有福转手将银元卖给别人，那他的肠子就悔青了。 马三明想将古玩店值钱的东西卖掉，换一些钱周转一下。 他挑了店里的镇店之宝，一枚羊脂玉扳指，这是他爹被打倒之前藏起来的，后来平反了才敢拿出来，传给了马三明。 相比“签字版”的袁大头，这枚玉扳指要值钱的多。但马三明眼里，任何宝物都比不了稀有的袁大头。 “那可是他父亲的命呀！” 作为儿子，他一定要完成老父亲的心愿，这也是他的执念。 马三明将玉扳指卖给了省城的同行，拿了十五万的现钱。 三天时间，他刚好从省城赶一个来回，一路上胆都快被吓破了。 这个年代的小偷无所不能，只要是能偷的都偷。火车站跟长途汽车站，堪称“重灾区”。 买票时背后有人划包，排队时行李瞬间消失，小偷用刀片割开衣服口袋偷钱，那是家常便饭，吓得许多乘客习惯用缝在内衣里的暗袋装钱。 马三明不愧是老江湖，他去的时候将羊脂玉扳指塞进了一床破棉被里，用麻绳捆扎好，身上穿了一套补丁叠补丁的衣服，将自己打扮的像个要饭的。 回来的时候，照葫芦画瓢，将十五万现金也塞进了破棉被里，一路上安安稳稳的睡了回来。 反倒回到了古玩店，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这钱要是丢了，或者被偷了，他的半条命也就没了。 钱丢了可以再挣，要是错过了那几枚袁大头，他得后悔一辈子。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有了执念，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马三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几枚袁大头要折磨他们马家两辈人。他还心甘情愿，为了得到小小的银元，不惜倾家荡产！ “这得多可怕呀！” 第15章 七万八千五？两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三日后，林有福如约到了马三明的古玩店。 马三明也等候他多时了。 “兄弟啊……你可算来了，我想死你了！” 吓得林有福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马老板，你是想我手里的这个玩意吧？” 林有福拍了拍手里提的布袋子。 马三明吃了一惊：“这家伙拿大布袋子装银元，他祖上要不是土财主，那他就是个骗子？” 这年头卖假银元的人也多，常常把自己打扮成落魄地主家的傻儿子，拿着赝品招摇撞骗！ “我看这人不怎么精明，八成是地主家的傻孙子！” “喂……马老板，你这么入神，该不会认为我是骗子吧？还是把我当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林有福看出了马三明的顾虑，将一袋子银元“咣当”扔到了桌子上。 “哪有哪有啊，你人一点都不傻！”马三明边说边关上了门。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林有福有几枚“签字版”的袁大头。 “兄弟……那个你带来了吗？” “都带来了！” “在哪里呢？” “就在这个袋子里！”林有福指着桌子上的一袋银元。 “兄弟……别开玩笑，我说的是签字版的袁大头，你这半袋子银元怕得有二百枚吧？” 林有福给马三明竖起来大拇指：“马老板好眼力，这袋子里的确装了二百枚袁大头！” 马三明脸色变的阴沉：“这人莫不是来诓我，可上次我的确看到真货了呀！” “我说大兄弟呀，咱不带开玩笑的，签字版的袁大头全世界才二百枚，难道你都收齐活了？不可能吧，我敢信那袁老头从坟里爬出来再搞个二次复辟，也不相信你能有二百枚！” 林有福见马三明有些急眼，也不忍心再逗他了。笑着说道：“你这人不识逗啊！” 他将口袋里装的十几枚稀有的袁大头拿了出来，递给了马三明。 “你要的都在这里！” 马三明的手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手帕，拿起里面包着的银元，在放大镜底下细细的琢磨着。 当看到三枚“签字版”袁大头的时候，他又开始抽泣起来。 “哎……你咋又哭鼻子了？” “这老马怕是把袁大头当成他爹了，要不咋这么多眼泪？” 林有福拿过了自己的手帕塞进口袋里，他怕马三明哭到伤心处，拿他的手帕擦鼻涕。这可是他老婆生大女儿招娣的时候绣的手帕，在他心里金贵着了，可不能叫这个死胖子给糟蹋了。 这手帕包钱可以，擦鼻涕可不行！ “马老板，先别急着哭，你也看半天了，我的袁大头没问题吧？是不是赝品？” 马三明用袖子擦了眼泪，摇摇头：“不是不是，咱都是正经生意人，不打诳语不骗人。兄弟……你的银元货真价实！” “那这价钱咋算了？”林有福最关心的是价格。 “还是上次说的价钱，你觉得呢？” “其实吧，这么珍贵的袁大头，要是收藏起来肯定增值……” 林有福话还没说完，马三明已经张口了。 “两万一……两万一……，成交……成交！” 马三明慌忙站起身来要去拿钱。 “马老板，你先等等，我话还没说完了！” 林有福没想到这个老登竟主动加钱，感觉自己被骗了。他张口加了五百，三枚就是一千五百块钱，那可是普通工人差不多半年的工资啊！ “难道钱对古董贩子来说就是个数字？这也太吓人了！心脏不好的人还是不要倒腾这些东西，容易噶过去！” 林有福本想着自己也收藏几枚值钱的袁大头，可转念一想，收藏这东西风险太高，几十年后是个啥情况，谁都说不准。万一哪天弄丢了，白白损失几万块钱，得不偿失。还不如现在就换成钱装兜里，来的实在。 何况，这些袁大头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是他得了先机，才有了这笔横财。 人可不能太贪心，贪心要吃大亏，见好就收才是大智慧！ 马三明将一摞钱摆到桌子上，讪讪道：“兄弟……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林有福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眼睛都看直了。 马三明拿出了一把算盘，拨弄着算盘珠子算起了账。 “三枚签字版袁大头，十一枚民国九年精发版袁大头，两百枚普通袁大头……” 林有福看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阵乱飞，瞅的他眼花缭乱。 “总共七万八千五百……我给您现钱！” 马三明将七沓用红绳捆着的人民币推到林有福跟前，又拿起一沓从里面数了八十五张交给林有福。 “兄弟……这里总共七万八千五百块整，您数一数！” 林有福先拿过那沓散的，数了三遍，八十五张一张不少。 至于那七沓整钱，他犹豫数不数呢？ 这都是一百元的大面额票子，要是错一张，那也得肉疼好几天！他是个穷人出身，不像马三明祖上有家底。 “还是数一数吧！” 马三明看出了林有福的顾虑：“兄弟……不放心就数一数，钱要当面点清！” 林有福憨憨一笑：“马老板……你别介意，不是我不信任你，这钱要在手里过一遍才放心！” 这个时候，市面上有很多假币，不细心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有福将钱全部过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将钱装进布袋里。 临走时，马三明又笑呵呵的说道：“兄弟……以后有好东西，您尽快拿来，我保证给你个公道价！” “放心！我家祖传的宝贝多着了，等我缺钱了就拿过来卖了……” 林有福在想：“这人真拿他当成土财主败家的后人了！” 不过，他家里还有九百枚袁大头，以后免不了经常上他的门。 出了古玩店，林有福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先在口袋里留了五百块钱，剩下的钱全贴着肉，捆在了腰间，这样藏钱最保险。 要是手里提溜着一袋子钱，遇上歹人，将他洗劫一空，哭都没眼泪了！ 第16章 大白天有人抢劫 林有福从一个穷光蛋摇身一变成了“万元户”，兜里有钱，腰杆子就硬。 以前在林家老宅，女儿们吃糠咽菜，一年到头连口荤腥也吃不着。 老大老三家的几个儿子吃肉的时候，自己的“赔钱货”女儿只能站在门口流口水。 同样是林家的子孙，却被他们区别对待！这公平吗？当然不公平，可谁叫她们是女儿身呢！ 看着女儿们细胳膊细腿，瘦不拉几的样子，林有福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今后不会了！永远不会了！妈的……自己赚的钱都要花在妻子女儿们的身上，再不管林家那一摊子破事了。” “凭什么自己赚钱别人花！” 林有福只觉得自己以前太蠢太傻，把豺狼虎豹当兄弟。 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有钱人，是“万元户”，今后他要给女儿们提供最好的生活。 林有福捏着五百块钱去了百货商场，他打算给家里每个人置办一套新衣服。再买些鸡鸭鱼肉给娃娃们改善伙食，兜里的这五百块钱花完为止。 女儿们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果丹皮，泡泡糖……还有比较奢侈的巧克力，都买一些。 林有福走进百货商场时，腰板挺得笔直。这可是他这辈子头一回这么阔气地花钱。商场里明亮的灯光照在锃亮的玻璃柜台上，晃得他有些恍惚。 “同志，给我称五斤大白兔奶糖！”他声音洪亮，引得周围几个顾客纷纷侧目。售货员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闻言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两斤？”姑娘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不逢年过节，谁家好人一下子买五斤奶糖？ “对，五斤！”林有福豪气地拍出五十块钱。 “还有那个巧克力，给我来一斤！果丹皮，泡泡糖各来半斤！”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林有福心里暗爽，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林有福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穷光蛋了！ 韩秀琴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买过。衣服破了缝缝补补又穿三年，直到掉色抽丝，实在穿不了了，才用来纳鞋底。 女儿穿的衣服大的穿完小的穿，一套衣服姊妹们轮着穿了一遍。 二楼服装区，他给妻子挑了件湖蓝色的印花衬衫和一条碎花长裙。 上次来百货商场时妻子在这件衬衫前站了足足五分钟，最后还是红着眼睛走开了。想到妻子惊喜的表情，林有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件，这件，还有这件，都给我包起来！”他指点着柜台里最贵的几件童装，女儿们穿上这些漂亮的蝴蝶结衬衫和喇叭裤，肯定比村里那些臭小子神气多了！ 当他提着大包小包走出商场时，没注意到角落里两个贼眉鼠眼的年轻人正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包裹。 “大哥，看那土老帽，买这么多东西，肯定是个暴发户！”矮个子舔了舔嘴唇。 高个子眯起三角眼：“跟上，等他走到没人的地方，咱们...…”他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 衣服买好了，林有福提着大包小包又去了农副市场，买了现杀的鸡鸭鱼，又称了五斤猪肉，三斤羊肉，两斤牛肉。 市场门口有卖烤红薯的摊位，他又给女儿称了三斤烤红薯，五百块钱花的一毛不剩。 “同志，要车不？”一个蹬三轮的师傅热情招呼。 林有福刚要答应，突然想起村里人最爱嚼舌根。去年王老二家闺女结婚雇了辆三轮拉嫁妆，被人在背后念叨了整整半年。 “不用了，谢谢！”他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往城外走。 林有福哼着小曲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用余光扫到身后二十米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坏了！”他心头一紧，加快脚步。身后脚步声也跟着急促起来。前方拐弯处有几孔废弃的砖瓦窑，正是劫道的好地方！ 前几年，那里就发生过命案，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在那里被人奸杀，凶手到现在还没抓住。 “妈呀！我这是被人盯上了！” 林有福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 “这咋办才好？” 他离家还有一段距离，况且时间临近中午，路上没有行人。拐过前面的弯就是双泉村的地界了。 “要不跑吧，只要到了村口，他们就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了！” 林有福转念一想，自己带了这么多东西，肯定跑不过那两个年轻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有福突然想起自己今天顺便买了一把镰刀，打算用来割院子里杂草！ 他猛地转身，抽出明晃晃的镰刀，暴喝一声：“狗日的！跟了老子一路，想干啥？” 两个歹徒显然没料到这出，吓得倒退两步。高个子很快镇定下来，掏出一把弹簧刀：“识相的把钱交出来！” 林有福双眼通红，想起这些年受的窝囊气，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来啊！老子今天就跟你们拼了！” 他抡着镰刀冲了上去，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疯子！这人疯了！”矮个子吓得扭头就跑。高个子也被这气势震住，手一抖，弹簧刀掉在了地上。 “滚！再让老子看见你们，剁了你们的手！”林有福举着镰刀追出十几米，两个歹徒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妈呀！今天幸好买了把镰刀，不然小命得丢在这里！” 他喘着粗气，回想着刚才凶险的情景。多少年了，他第一次雄起来，打跑了歹徒，这感觉真痛快！ 原来当个硬气汉子是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村里的拖拉机手宋勇开着车从县城拉着化肥经过，看到林有福瘫坐在地上。 “林二哥，你咋坐在这里？上车，我捎你一段！” 林有福坐上车后，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妈的……大白天敢抢劫。二哥，咱们折回去，抓这俩狗日的去公安局，叫他们吃牢饭，坐老虎凳！” “算了算了……”林有福摆摆手，他不想节外生枝，要是真报了公安，还得闻讯做笔录，他现在只想安安心心回家。 宋勇瞅了一眼林有福买的东西，打趣道：“二哥……怪不得歹徒盯上了你，你快把服装城给搬空了，还买了这么多大鱼大肉，我都眼馋了，歹徒能不心动吗？” “哎……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天我被吓得够呛！” 不过，吓归吓，等回到了家，妻子孩子们见到这些漂亮衣服，应该很开心吧！ 第17章 还有人“晕钱” 林有福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家门，大女儿招娣正坐在厨房门口帮母亲削着土豆，二女儿盼娣带着妹妹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 她们看到父亲回来了，争先恐后的跑过来帮林有福拿东西。 当看到袋子里的大白兔奶糖，果丹皮，泡泡糖时，女儿们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以前逢年过节，家里买了糖果，母亲沈玉兰优先分开了家里的男娃娃。 “赔钱货的嘴哪配吃糖果！”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深深扎进了林有福的心里，他看到女儿舔着从地上捡的包糖的糯米纸，心就像猫抓似的。 “来……盼娣，把奶糖给妹们分一分！” “还有果丹皮，泡泡糖……” 这个时候的果丹皮上边粘着一层白糖，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是孩子们的最爱。 “爸爸！这是什么？” 老三引娣指着巧克力问道。 “这是巧克力！” “啥是巧克力？” 女儿们没见过巧克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是吃的零食！”林有福剥了一块，塞到林引娣的嘴里。 “嗯……真好吃！爸爸……巧克力真好吃！” 林引娣抓了一把，给妹妹没人分了一块。老七林来娣太小，她直接剥了一块放嘴里。 “当家的！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得花多少钱呀！”韩秀琴看着丈夫带来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包裹，先心疼起钱来。 当她看到袋子里的肉食，眼里有了光。女儿们馋肉快馋疯了，天天清汤寡水，家里每个人的胃里一点油水也没有了。 林有福拿出了那件湖蓝色的印花衬衫，递给了韩秀琴。 “你先别管花了多少钱，试试这个合不合身？” 韩秀琴不情不愿的去换了衣服，这款式颜色布料，她都喜欢，就是嫌丈夫破费花了不少钱！ “呀……大小刚刚好，你知道我的衣服尺寸？” 韩秀琴好奇，丈夫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衣服，他咋能知道自己的尺码。 “看你说的，自家媳妇，能不知道尺寸大小！” 韩秀琴被说的羞红了脸，轻轻掐了丈夫一把。 “孩子都在了，说话不分场合！” 林有福一把拉过韩秀琴，上下打量了一番。 “好看……好看……” 他又拿出了那件碎花裙：“我还给你买了一件裙子……” 韩秀琴接过裙子的时候，“哇”的哭出了声。这件裙子，她看了好几遍，一直没舍得买。 林有福替韩秀琴擦了眼泪：“秀琴……不哭了，我以后会给你买很多裙子，只要你喜欢，我都会给你买！” “讨厌！” 林有福又将新买的皮鞋给妻子穿上。 “新衬衫配新鞋！还缺一条新裤子，等下次我们一起进城去买！” 韩秀琴点点头，将肉拿去了厨房，他要给女儿做个铁锅炖公鸡，叫孩子们解解馋。 女儿们见妈妈穿了新衣服，也嚷着要穿新衣服。林有福按大小号，把买的童装分给了女儿。 他们也迫不及待的穿戴整齐，一个个像小公主一样可爱。 林有福又拿了烤红薯，掰开分成了七份，七个女儿一人一份。 老四林代娣，老五林想娣争着给他喂烤红薯。 “爸爸……你吃我的！” “爸爸……吃我的！” 林有福被女儿们围在中间，觉得幸福就在此刻。上一世他咋就没这个意识了？还一个劲的跪舔老大老三，更可气的是，竟想着过继侄子给他顶门户。 “放着这么孝顺的女儿不要，非要给别人养儿子，真是傻到没边了！” 午饭的时候，女儿们啃着香喷喷的鸡肉，吃的满嘴流油。 林有福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下午的时候，一家子把又院子收拾了一遍，清理了杂草，开了一块菜地。 这里虽然是林家的菜园子，但荒芜了几年，成了野草虫鸟的家。 现在有了新主人，也该换一番天地，迎接新的使命了。 林有福已经规划好了，他要在院子里盖几间大的砖瓦房，现在的这两间土坯房，屋顶连片瓦都没有，一到下雨天，屋外头下大雨，屋里头下小雨，那像个人能住的地方！ 再说了，过几年这里就要拆迁，房子盖起来，拆迁费也能多拿些钱。到时候再买块宅基地，盖个二层小洋楼，他们两口子在里面养老，得多舒心。 晚上，等孩子睡着以后，林有福才将腰间的七万多块钱解下来，拍在了韩秀琴的面前。 “妈呀！”韩秀琴被惊的叫出了声，一激动晕了过去。 “秀琴……秀琴……，你怎么了？” 林有福被吓坏了，现在钱有了，老婆可不能有事啊！ 他轻轻掐了一下韩秀琴的人中穴，一会工夫，韩秀琴醒了过来。 “当家的……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她还以为丈夫去抢了银行，拿了赃款了。 林有福将挖到了院子里的袁大头，又拿去城里卖了换成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妻子。 “这么说董家藏了银元的事情是真的？” “那当然……要是没挖到袁大头，我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不会以为我去抢银行了吧？” 林有福看着坏笑的韩秀琴，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 毕竟，一个普通人，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肯定走了不寻常的路。 “我这么实诚的人，怎么会抢银行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违法犯罪的事情咱不干！” 林有福又好奇的问：“当你见到钱的时候，你怎么就晕倒了？” 韩秀琴回到：“我……我晕钱！” 第18章 孩子打架，大人别插手 林有福坐在炕头上，手里捏着女儿用过的作业本，正计算着盖新房需要的砖石木料。七万块钱巨款藏在木箱的暗格里，但他还是觉得不踏实。 “老婆……明天咱就去县城把钱存银行。” 他抬头对正在纳鞋底的韩秀琴说道：“这么多钱放家里，万一招了贼，哭都来不及。” 韩秀琴点点头：“是该存起来，村里小偷小摸多，前阵子王婶家的化肥，一晚上就没了。” 林有福咧嘴一笑，继续盘算着：“等钱存好，咱就盖三间砖瓦房，买电视机、电风扇，再给你置办台缝纫机……” 他越说越兴奋，像是已经看到了新家的模样。当年结婚时，韩秀琴是村里唯一没要“三转一响”的媳妇，彩礼也要的最少。现在有钱了，他得把亏欠的都补上！ 正盘算着，院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老六林念娣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爸！爸！大伯家的林小虎把大姐打了！” 林有福手里的铅笔“啪”地折断，猛地站起身：“在哪？！” “在村口打谷场！” 林有福脸色一沉，拔腿就往外冲。上一世，他的女儿们没少受老大家几个小子的欺负，现在重活一回，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动他的宝贝闺女！ 林有福赶到时，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愣住了。 他的大女儿林招娣，正骑在林小虎背上，一手揪着他的头发，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像骑马一样把他压在地上。林小虎满脸是土，哇哇大哭，拼命挣扎却挣脱不开。 旁边，老二林盼娣、老三林引娣、老四林来娣一字排开，叉着腰，像三只护崽的小母鸡，把老大家的另外两个儿子林小宇、林小龙，老三家的林小强，林小军拦在外面，嘴里还不停地骂着： “再敢骂我妈，撕烂你的嘴！” “呸！你们家才赔钱货！” “大姐，揍他！揍他！” 林招娣听见妹妹们的助威，手上更用力了，狠狠一拽林小虎的头发：“叫你骂我妈！再骂一句试试？！” 林小虎疼得直嚎：“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林有福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上扬。 “好！打得好！” 上一世，他的女儿们被老大家的儿子欺负得连饭都不敢多吃，现在终于翻身了！ 他正看得解气，突然，一声尖利的叫骂从远处传来。 “天老爷啊！林有福！你就看着你闺女欺负我儿子！” 大嫂乔桂花踩着布鞋，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老三媳妇贾凤梅。 乔桂花一看自家儿子被按在地上打，顿时炸了锅。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要拽林招娣的头发：“小贱蹄子！反了天了！” 林有福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挡在乔桂花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大嫂，小孩子打架，你一个大人插什么手？” 乔桂花气得脸都歪了：“林有福！你瞎了？没看见你闺女骑在我儿子身上打？！” 林有福耸耸肩：“看见了，可打架嘛，拳头硬才是天理。” “你！”乔桂花差点气吐血。 “她一个赔钱货，敢打林家的长孙？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有福眼神一冷：“大嫂，你再说一句‘赔钱货’试试？” 乔桂花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但嘴上不饶人：“怎么？我说错了？闺女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不是赔钱货是什么？！” 林有福冷笑一声，转头对林招娣喊道：“招娣，你大伯娘说你是赔钱货，你怎么说？” 林招娣一听，手上更狠了，揪着林小龙的耳朵一拧：“听见没？你妈骂我！你替我挨着！” “啊啊啊——妈！救我！”林小龙疼得直蹬腿。 乔桂花急眼了，伸手就要推林有福：“你给我让开！” 林有福纹丝不动，反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冷冷道：“大嫂，跟你说了，娃娃的矛盾他们自己解决。” 乔桂花被他捏得生疼，又惊又怒：“老二！你疯了？为了几个丫头片子，跟自家人翻脸！” “自家人？”林有福嗤笑一声，“你们欺负我闺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自家人？” 贾凤梅见势不妙，赶紧上来打圆场：“二哥，小孩子打打闹闹正常，可招娣这也太狠了……” 林有福瞥她一眼：“老三家的，你家林小海去年把引娣推水沟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狠？” 贾凤梅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时，村里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 “哎哟，老林家这是闹哪出？” “啧啧，乔桂花平时不是挺横吗？今天被老二治住了！” “活该！她家那几个小子没少欺负人！” 乔桂花脸上挂不住，扯着嗓子喊：“林有福！你今天要是不让你闺女松手，我跟你没完！” 林有福掏掏耳朵，慢悠悠道：“招娣，你大伯娘威胁我，你说咋办？” 林招娣骑在林小龙背上，扬起小脸，脆生生道：“爸！林小龙骂我妈是‘不下蛋的母鸡’，还说咱们家绝户！” 林有福眼神骤然一寒。 乔桂花心里一咯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林有福已经大步走到林小虎面前，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小兔崽子，谁教你的这些话？！” 林小虎吓得直哆嗦：“我……我……” 乔桂花慌了：“老二！你干啥？别吓着孩子！” 林有福盯着林小虎，一字一顿道：“再让我听见你骂我家里人，我让你爹亲自收拾你，信不信？” 林小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乔桂花又急又气，冲上来就要抢儿子，林有福侧身一让，她扑了个空，差点摔个狗吃屎。 围观的村民哄然大笑。 林有福冷哼一声，转身对女儿们挥挥手：“走，回家！爸今天给你们炖肉吃！” 几个丫头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乔桂花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冲着他们的背影尖声咒骂。 “林有福！就你那穷酸样能吃得起肉啊？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林有福头也不回，懒洋洋地摆摆手： “大嫂，有空多管管你儿子，别整天惦记别人家的事。” “这一仗，赢得痛快！” 第19章 狗眼看人低 七万多块钱，在农村，简直是一大笔巨款了。林有福留了一万盖房子，八千买家具家电和摩托车，剩下的六万块钱，他准备全存进银行。 “走，存钱去！” 夫妻俩穿着新买的衣服，林有福一身中山装改良的夹克，韩秀琴穿着碎花裙，脚下蹬着皮鞋。可即便如此，站在银行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两人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银行里人不多，柜台后面坐着个胖胖的女办事员，烫着时髦的卷发，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见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喂……办啥业务？”她斜着眼打量他们，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林有福走上前，客气地说道：“同志，我们存点钱。” “存钱？”女办事员嗤笑一声，瓜子皮“呸”地吐到地上。 “你们乡下人能存几个钱？五块还是十块？” 韩秀琴脸一红，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布包。 林有福皱了皱眉，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们存六万。” “六万？”女办事员猛地坐直了身子，随即又嗤笑出声。 “吹牛不打草稿是吧？就你们？六万？你知道六万是多少钱吗？土包子！” 她嗓门大，银行里几个等着办业务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城里人的高傲和对乡下人的嘲笑。 林有福脸色沉了下来：“同志，我们是来办业务的，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 女办事员翻了个白眼：“行啊，你不是要存六万吗？钱呢？拿出来我看看！要是拿不出来，少在这装大尾巴狼！” 林有福冷笑一声，直接拉开韩秀琴手里的布包，从里面掏出一沓又一沓捆好的百元大钞，“啪……啪……啪……”拍在柜台上。 整整六沓，每沓一万！ 银行里瞬间安静了。 女办事员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城里人也都傻了眼，有人小声嘀咕：“我的天，真是有钱人啊……” 林有福冷冷地看着女办事员：“现在能办了吗？” 女办事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钱哪来的？该不会是偷的吧？” “啪！” 林有福猛地一拍柜台，怒道：“你什么意思？银行就是这么对待储户的？” 韩秀琴也气得发抖：“同志，你说话要负责任！” 女办事员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嘴硬：“谁知道你们这钱干不干净？万一是投机倒把……” 林有福彻底怒了，一把将钱收回布包里，拉着韩秀琴转身就走：“行！你们银行门槛高，我们存不起！走，换一家！” “哎！等等！”女办事员慌了，六万存款要是因为她跑单了，主任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可林有福理都不理，大步往外走。 就在这时，银行里间的办公室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梳着大背头，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跑了出来。 “同志！留步！留步！” “两位同志，消消气！消消气！” 银行主任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拦住林有福两口子，脸上堆满了笑容：“我是这儿的主任……姓赵。刚才我们的工作人员态度不好，我代她向您道歉！” 林有福冷哼一声：“赵主任，你们银行的门槛太高，我们乡下来的土包子高攀不起啊！” 赵主任额头冒汗，回头狠狠瞪了女办事员一眼，转头又赔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您放心，我亲自给您办业务！” 说着，他亲自把林有福请进了里间的贵宾室，还让人倒了茶。 女办事员站在一旁，脸色煞白，腿都在抖。 赵主任一边给林有福填单子，一边赔笑：“同志，您这钱是……” 林有福淡淡道：“当然是凭本事赚的，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赵主任连忙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您别介意。” 林有福心里骂道：“妈的……老子存个钱，还跟查户口一样，难不成叫我写个情况说明？” 他手脚麻利地办好存折，双手递给林有福，又瞪了女办事员一眼：“还不快过来道歉！” 女办事员低着头，声音跟蚊子似的：“对……对不起……” 林有福看都没看她一眼，对赵主任说道：“赵主任，我这人记仇，以后来办业务，不想再看见她。” 赵主任连连点头：“您放心！明天她就调去后勤！” 女办事员一听，差点哭出来。 今天她是出门没看黄历——赶上了背时。 “谁能想到农村人这么有钱！” 走出银行，韩秀琴长舒一口气：“当家的，刚才可吓死我了……” 林有福笑了笑：“怕啥？咱现在是有钱人，腰杆得硬！” 韩秀琴看着手里的存折，还是觉得不真实：“六万啊……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林有福搂了搂她的肩膀：“这点钱不算啥，以后咱们会有六十万……六百万……” “切……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犯法！”韩秀琴才不信丈夫的话，这六万块钱，她都觉得很不真实。 “你别不信，咱有九个宝贝女儿，他们将来个个出息了，给我们赚大钱！” 韩秀琴笑了笑：“赚不赚钱不知道，女儿是宝贝倒不假！” 她今天格外的高兴，丈夫为了女儿硬刚大嫂，这还是她嫁到林家头一次看到。 “走，再去百货大楼，给你买块手表，要把‘三转一响’凑齐了！” 韩秀琴眼眶一红：“当家的……” 林有福哈哈一笑：“哭啥？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到了百货大楼，林有福给妻子挑了一块海鸥牌手表，花了一百八。给自己买了块上海牌手表，花了二百一。 两块表总共花了三百九，韩秀琴有些肉疼，但看到手腕上的机械表，她又有了笑容。 出了百货大楼，林有福又想起了“三转一响”。 现在才有了一转，还有“两转一响”没有买。 摩托车，电视机，缝纫机，都要买！ 第20章 “三转一响”齐活了” 林有福带着韩秀琴走进县城最大的家电城，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电器，看的夫妻俩眼花缭乱。 “您好！要买哪种家电？”一个年轻女导购快步迎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微笑。 “我们想买台电视机！”林有福中气十足。 “要彩电还是黑白电视机？”导购眼睛一亮，目光盯在他们崭新的衣服上，又看到了他们手腕上的机械表。 “这俩人估计是大款！” “彩电？”林有福听到这两个字，突然想起去年过年时的场景。 他的女儿跑到隔壁刘家去看电视。被人家给哄了出来。 “几个丫头片子就别来凑热闹了，屋里站不下这么多人！” 有嘴欠的人更是直接骂他们：“赔钱货想看电视，叫你爸去买啊！” “买彩电！要大英寸的！”林有福斩钉截铁地说。 韩秀琴连忙拽他袖子：“当家的，彩电太贵了，咱们买黑白的就行......" 导购员适时插话：“彩电14英寸一千块，18英寸一千五，21英寸两千。黑白电视12英寸三百，14英寸五百。" ” 听到价格，韩秀琴倒吸一口凉气：“两千块？这都够盖半间房了！” 林有福二话不说，从内兜掏出一沓百元大钞，"啪"地拍在柜台上：“装台21英寸的！要大牌子的！” 导购员眼睛都直了，连忙弯腰去开票：“同志您真有眼光！这是最新到的长虹牌，带遥控器的！ ” 韩秀琴急得直跺脚：“当家的！这也太......" ” “老婆”林有福握住她的手。 “你还记得去年除夕吗？招娣她们为了看电视，在雪地里站了两个小时，回来还发高烧......” 韩秀琴眼圈一下子红了。 电视机连同天线装好箱，林有福又带着媳妇直奔缝纫机柜台。 “要一台蝴蝶牌缝纫机！” “当家的！这...... ”见丈夫要给自己买缝纫机，韩秀琴心里很高兴。 “结婚的时候没给你买，现在要补上！" ” 韩秀琴摸着锃亮的机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当年妯娌三个，就她没要缝纫机，这些年补衣服都是一针一线，有时候晚上凑到煤油灯下面做针线活，手都被针扎肿了。 林有福花了三百八十块钱买了缝纫机。 彩电跟缝纫机买好了，林有福还要给自己买辆摩托车。别人走街串亲戚都有自行车，他们家只有“11”号，遇到急事，借老大老三家的，还要看人家的眼色。 “同志，这辆嘉陵摩托车多少钱？”林有福指着一辆红色摩托车。 “三千六，带牌照。” 林有福很喜欢这款摩托车，他看到别人穿着皮夹克骑着这喝油冒烟的铁疙瘩很拉风。以前，他兜里没钱，现在腰杆子硬了，一定要满足自己的心愿。 “买了！”林有福拍了板。 韩秀琴这次没拦着。她知道丈夫这些年走村串户给别人修房子，全靠两条腿。有次半夜回家遇上野狗，差点被赶下悬崖。 林有福雇了辆大货车，三样大件装上车时，整个家电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嚯！这是哪村的万元户啊？这么豪横！” “啧啧，彩电，摩托，缝纫机，三转一响快齐活了！” “那女的真有福气，傍了个大款......” 听着议论声，韩秀琴羞得低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林有福挺直腰板，把媳妇扶上货车的副驾驶。 货车驶出县城时，夕阳正好。林有福突然说：“师傅……绕道从双泉村大路走！” 韩秀琴猛地转头：“当家的！你这是......” “叫村里某些人开开眼！” 货车缓缓驶进双泉村村口，正是晚饭时间。 “嘀嘀——”喇叭声惊动了整个村子。 最先跑出来的是孩子们：“快看！有大汽车！” 捧着饭碗的大人也放下了碗筷，一个个赶到了街口巷子：“哎哟！这拉的啥呀？” “好像是大电视，缝纫机……哟，还有辆摩托车。 “谁家这么阔气，一下子买这么多大件！” “我好像看到车上坐着的是林有福两口子……” “啊……不会吧！他们家那穷酸样，连顿肉都吃不起！” 当货车停在林家老宅门口时，故意放慢了速度，林家一大家子全出来了。 老大林有根盯着摩托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老三林有禄看着彩电的包装箱，眼睛也看直了。 “老三！老二在哪里发财了，能买这么多东西，这少数也得六七千吧？” 愣了一会，兄弟俩同时想到：“莫不是他把两个闺女……” “嗯……有可能，不然他哪来的那么多钱？” 林小宇拽着母亲乔桂花的衣襟，嚷着要看电视。 货车停在了林有福的家门口，林招娣带着妹妹们跑了出来。看到自己的父母坐在车上，兴奋的手舞足蹈。 “我们有电视看了……我们有电视看了！” 这时，也来了许多围观的人。村支书梁援朝笑呵呵的问道：“有福啊……买了这么多宝贝啊，花了不少钱吧？” “哦……买了点小东西。”林有福轻描淡写地跳下车。 当他打开车准备卸货时，围观的人都来搭了把手。 看吧！人总是这样，一旦有钱了，争着抢着巴结你。要是搁在以前，他们理都不理林有福。 当21英寸大彩电被抬下来时，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天老爷！这是彩电啊！” “还是带遥控的！” “这得多少钱啊......” 大嫂乔桂花也挤到前面，酸溜溜地说：“哟，老二发财了？该不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林有福冷笑一声：“大嫂要是眼红，就让大哥也给你买啊？” 众人哄笑。乔桂花气得脸都绿了。她也想买，奈何兜里没票子。 安装电视时，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当彩色画面出现的那一刻，屋里屋外响起一片惊叹。 “真清楚啊！” “你看那颜色！跟真的一样！” “比支书家的黑白电视好看多了！” 村支书梁援朝瞪了那人一眼。 林招娣骄傲地站在电视机旁，大方的说：“以后想看电视剧就来我家！” 隔壁刘家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林有福看着女儿挺直的小身板，再看看妻子坐在缝纫机前试机的笑脸，心里比喝了蜜还甜。 这下子，他家的“三转一响”全齐活了，还是高配版的！ 第21章 嫉妒的亲兄弟，势利眼的村民 林有福骑着崭新的嘉陵摩托车驶进村口，发动机的轰鸣声引得田间干活的街坊邻居纷纷直起腰张望。 后座上绑着的猪肉和白面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车把上挂着的两瓶西凤酒随着颠簸叮当作响。 “哟……有福又进城啦？”正在锄地的王老汉直起腰，脸上堆着笑，褶子里全是汗泥。 林有福停下车，掏出一包红双喜散了一圈：“王叔！歇会儿……抽根烟。” 王老汉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香烟，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这可是好烟啊！庄稼人一年到头抽的是旱烟，哪抽过带把的香烟！” 这一幕被路过的张婶看在眼里，她挎着篮子快步走过来：“有福啊，我家腌了些咸菜，晚上给你送点去？” 林有福笑笑没接话。他记得清清楚楚，上个月自己女儿去她家借盐，这婆娘硬是说家里没了，把女儿赶了出来。 “哼……现在看他发达了，有便宜可占了，倒是大方的很！” 摩托车刚拐进巷子，就看见大哥林有根和三弟林有禄蹲在自家门口抽烟。 “哟，老二回来啦？”林有根站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摩托车。 “这车得不少钱吧？” 林有福把车停稳，轻描淡写地说：“三千五！” “三千五？我的乖乖！”林有禄手里的烟差点掉地上。 “你哪来这么多钱？” 林有福没回答，从后座解下猪肉：“大哥三弟来得正好，要不晚上在这吃饭，我买了肉。” 他故意将肉在俩兄弟面前晃了晃。 林有根盯着那块足有五斤重的五花肉，喉结上下滚动：“老二，你跟哥说实话，这钱.....” “这钱是我偷来的抢来的！”林有福打断他。 “老二……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有福故意拿话顶他。 林有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挤出一丝笑：“老二，你看你现在发达了，是不是该帮衬帮衬兄弟？眼瞅着娃娃们要上学了，这学费……” 林有根的话有些含蓄，但林有福能听出其中的意思。 老三林有禄倒好，直接开门见山：“二哥……你都有钱买摩托车了，侄子们的学费以后就靠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毫无违和感，好像儿子是给林有福生的。 林有福心想：“这蠢货还当我是大傻冒，想着叫我替他们养儿子掏学费。妈的，我该他们的啊……我放着九个宝贝闺女不养，养他们的那几个吞金兽？想屁吃呢！” “老三，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谁生的儿子谁养啊！这上学嘛，有钱就上，没钱就不上呗，多大点事啊？再说呢，我家招娣盼娣引娣也上学了，我压力也大！” 他就是一句话：“没钱！” “二哥，女娃娃上什么学嘛，还不如早点给家里放牛，长大了还不是要嫁人，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老三，你再说这话，以后就别进我的门，我也不认你这个兄弟……”林有福话说的有些重。他就要给这俩兄弟看看，女儿才是他的宝！至于那些侄子，爱咋咋地，他没那闲工夫管他们。 见林有福不高兴，两兄弟没再敢提学费的事。 人家现在有钱，兄弟俩不敢来硬的！ “大哥” 林有福把肉递给迎出来的韩秀琴。 “分家的时候你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兄弟的命是上头注定好了的！” 林有根半个月前说这话的意思，是暗指林有福没儿子，将来就是没人养的绝户头。 现在，人家“三转一响”都是升级版的，他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林有根被噎得说不出话，林有禄赶紧打圆场：“二哥，你现在电视、摩托都有了，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 “不能！”林有福斩钉截铁 “我的钱要供闺女上学用。” 见套不着便宜，俩兄弟灰溜溜的走了。临走时，林有根还往里屋瞥了一眼，见两个双胞胎侄女还在，确定林有福的钱不是卖女儿得来的。 晚上七点，新闻联播刚开始，林有福家屋子里挤满了人。 村支书梁援朝端着茶缸坐在最好的位置，几个村干部也围在旁边。妇女们挤在缝纫机旁摸来摸去，孩子们则围着摩托车转圈。 林有福家快成集市场了！ 林招娣突然指着电视喊：“快看！天气预报！” 所有人立刻安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彩色屏幕。当播报到本省天气时，屋里响起一片议论声。 “真清楚啊！” 比老刘家那台黑白的好多了！” “有福真是出息了......林家三兄弟，我看就有福是个材料！” 林有福靠在摩托车上，看着这些曾经对他爱搭不理的村民，如今一个个巴结讨好的嘴脸，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回到家后，林有根林有禄两兄弟，怎么想都想不通，平白无故老二就成了有钱人，自己还是穷光蛋！ “老大，你说他是不是在分家以前就发了财？”林有禄看着林有根。 “有可能吧，生完孩子，他从医院回来就要分家，以前老二最怕分家了！”林有根点点头。 “何况，老二最近像变了一个人，杀伐果断，一点也不含糊！” 林有根突然一愣：“老三，你说会不会老二在菜园子里挖到了地主老财董家的财宝？” 林有禄眼睛一亮，拍着脑袋：“有可能……真有可能！” 他思考了一会，叹了口气：“可是那个菜园子不知道被人翻了多少遍了，有的话早被人给挖走了，还能轮到老二捡便宜？” “他福薄，怕是没那个命！” 两兄弟还是不放心，决定趁着夜色，偷偷到老二家打探一番。 第22章 家里进贼了 ，还是家贼 夜黑风高，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林有根和林有禄猫着腰，鬼鬼祟祟地摸到林有福家的院墙外。两人对视一眼，踩着墙边的柴火堆，翻进了院子。 “老二这阵子又是彩电又是摩托的，钱肯定藏在家里！”林有根压低声音。 “大哥，咱小心点，别惊动了那几个丫头片子，她们鬼精鬼精的！”林有禄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跟在老大的后面，往屋里摸去。 他们先摸进了厨房，林有禄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他掀开锅盖，闻到了锅里鸡肉的香味。 “大哥，这里有鸡肉，咱先填饱肚子再说！” 两兄弟闻到鸡肉，像猫见了老鼠，抓起鸡肉就往嘴里塞。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他们吃得满手油光，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老二真他娘的会享受，这鸡肉做的真香！” 吃饱喝足，两人开始在厨房翻箱倒柜。碗柜，米缸，灶台底下......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却连个银元的影子都没见着。 “妈的，老二把钱藏哪儿了？”林有根气得踢了一脚灶台，铁锅“咣当”一声响。 炕上的乔引娣猛地睁开眼睛，他仔细听着地上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像是老鼠在啃东西。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大姐林招娣：“姐，你听......” 两人屏住呼吸，隐约听见人的脚步声。 在找了一圈无果后，两兄弟又摸到了灶台上，每人拿了一块猪肉，抱在怀里，出了屋子。 “妈呀！是贼！”林引娣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摇醒其他姐妹。七个姑娘缩在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出。 林招娣咬了咬嘴唇，小声说：“听动静就两个人，咱们想办法抓住这俩狗东西！” 院子里，林有根和林有禄正往正屋摸。 突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两兄弟睁心里一惊，赶紧猫着腰，贴着墙根，大气不敢出。 “来人啊！抓贼啊！”林招娣扯着嗓子大喊。 “打死他们！”林引娣抄起门口的扫把就冲了上去。 两兄弟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林有根怀里抱着顺来的猪肉，跑起来一颠一颠的。 一个没注意，被院子里的石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手都磕破了。 林引娣循着声音，追上去就是两扫把。打的林有根“哎呦……哎呦……”的叫唤了两声。 他顾不得疼了，爬起来就跑。 由于没有手电，七八个人就在院子里，你追我赶的转圈圈。 院子里的动静也惊醒了林有福两口子。 “不好，家里进贼了！” 林有福急得翻起身来，光着膀子，只穿了个裤衩子就出了门。 “我的孩子我的钱！” 做贼的人心虚，着急了啥事都做的出来。林有福担心这贼狗急跳墙，伤了自己的闺女。 “站住！”林盼娣抡起擀面杖，照着林有禄后背就是一下。 “哎哟！”林有禄痛呼一声，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林有根跌跌撞撞的摸到了墙根，也顾不上兄弟情谊了，翻墙就往外跳。慌乱中，那块猪肉“啪”地掉在墙根下，鞋也掉了一只。 林有禄也顺着墙爬上去，跳了出去。 “嗐……真没劲，咱们这么多人，被两个贼给跑了！” 林有福安慰道：“没事没事，估计他们没偷到东西！” 家里的钱他藏起来了，那九百枚袁大头也埋了院子里，一时半会他们是找不到的。只要女儿们跟他们搏斗，没受伤就万事大吉了！ 天刚蒙蒙亮，整个双泉村都被铜锣声惊醒了。 “咣！咣！咣！” 林有福站在村中央的老槐树下，把铜锣敲得震天响。他脚边摆着那块沾满泥土的猪肉，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各位父老乡亲！昨晚上我家进贼了！”林有福扯着嗓子喊。 “偷肉不说，还想害人！”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谁这么缺德啊？” “大半夜去偷人！” “该不会是外村人吧？” 林有福冷笑一声：“我看他们俩熟门熟路，不像是外村人干的！” “啊……是本村人干的！” “谁这么胆大包天，敢干这种事！” “咋没有胆子，去年我家的化肥就叫人摸黑偷走了！”有人对贼狠的咬牙切齿。 躲在人群里的林有根林有禄脸都绿了，他们没想到老二竟然这么明目张胆的把家里进贼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你家丢东西了没有？” “东西倒是没丢，但吃了我家的一只烧鸡，把我的女儿们吓得够呛！” “哈哈哈，原来是两个饿死鬼托生的贼啊！” “可惜了呀，把这俩人没抓住，不然直接送到派出所，叫他们吃枪子！” 听到吃枪子，兄弟俩吓得菊花一紧！ 林有福不慌不忙，掏出一只磨破了边的布鞋：“这是翻墙时掉的，四十二码，后跟磨偏了！” “穿四十二码的鞋，那把全村穿四十二码鞋的人集中起来，细细审问，一会准能抓到他。” 听到这里，林有根更紧张了。 村支书梁援朝黑着脸走过来：“有福，要不咱们直接报公安，根据脚印跟鞋子，他们肯定能把这俩歹人给找出来！” 林有福摆摆手，他从两兄弟的表情，已经知道自己的亲兄亲弟做贼心虚。 不过，他就要来个敲山震虎，叫他们以后再不敢打他的主意。 他转身对支书说：“梁书记，我这次不为难他们。如果还有下次，那就偷一罚十。少一两，咱们就去派出所说道说道！ 林有根摸着磕破的膝盖，林有禄用手捂着被抓花的脸，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幸好昨晚跑的快，不然被逮到就惨了！” 第23章 偷我家还叫我给你们养儿子 林有福打发走了看热闹的村民，转身就朝老宅走去。他当着众人的面没有点破做贼的兄弟，算是给他们留足了面子。 但要这么放过他们，林有福不甘心。 亲兄弟偷到了自己头上，搁谁心里都膈应。 “我恶心也得恶心他们一把！” “吱呀” 老宅的木门被猛地推开，正在院子里抽旱烟的林长贵吓得烟袋锅都掉了。林有根和林有禄像两只受惊的老鼠，手里的茶碗“咣当”摔在地上。 “有福啊...…”林长贵抽着旱烟。 “听说你家进贼了？丢啥了？” 林有福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 “啪”地拍在桌上：“老爷子，您看看，这可是贼落下的好东西。” 油纸包散开，露出几根啃得精光的鸡骨头，林有禄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哟……三弟！”林有福故意凑近闻了闻。 “这牙印跟你挺像啊，都是左边犬齿缺个角。” “二哥，你别拿个破鸡骨头寒颤人！我又不是狗，不啃骨头！” “哦……你不吃骨头，我忘了！但是你吃肉啊，肉吃完了剩下的不就是骨头了吗？” “二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有禄耳根烫红。 林有根见老二来者不善，想用家中长子的身份压一压林有福。 “老二，听大哥的，既然家里没丢东西，这事就过去了。以后……以后嘛，防着点就是了！” “老大提醒的对啊，我以后家里养条狼狗，专咬不要脸的贼！” “不过嘛！这野贼好防，家贼难防啊！” 林长贵听三兄弟扯了半天，还是听出了点门道。看来，老二今天是来找兄弟的茬的。他怀疑老大老三去他家偷东西。 “老二，你今天说话咋这么冲，都是带把的，把话讲透点，别跟婆娘串稀，硬不硬软不软的！” “引娣说昨天偷东西的贼被她挠花了脸！”他看向了林有禄。 林有禄捂着半边脸：“都看我干什么？这脸是我媳妇昨晚挠的！” “哦……那还挺巧合的，不过这双只鞋看着像……”他看向林有根，从报纸里抽出一只破胶底鞋，鞋跟都磨掉了一半。 林有根瞬间变了脸色：“你说这是我的鞋？” “大哥别急啊！四十二码，后跟磨偏，全村就你走路这么费鞋吧？” “你血口喷人！”林有根跳起来。 堂屋里传来“咣当”一声，沈玉兰掀帘子出来，手里的针线筐摔了一地。 “作死啊！一回来就闹得鸡飞狗跳！”老太太三角眼一吊。 “有钱烧的买彩电摩托，不如留着给你侄子娶媳妇！” 林有福突然笑了。 “侄子们娶不娶媳妇关他屌事？有本事娶就娶，没本事娶就打光棍！” “你！你说的这叫人话吗？” 沈玉兰从堂屋里出来，瞪着林有福。 “小虎他们娶不上媳妇，难不成叫林家绝后？” “那我管不着！”林有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老太太被气的发抖。 林长贵抽完了烟，在脚上磕了下烟灰，打起了圆场。 “有福说的是气话，将来该帮还是要帮的嘛！” “帮？怎么帮？意思是他们生儿子，我掏钱养？”林有福反问。 看来这家人还当自己是以前的那个大傻帽了，放着亲生的女儿不管，把侄子当亲儿子看待。 重活一世，父母兄弟侄子都靠边站，他的妻女才是自己的心尖尖。 “帮不了一点，我要养女儿，将来还要给女儿们置办嫁妆……” “嫁妆？赔钱货要什么嫁妆？”沈玉兰气的鼻孔冒烟。 林长贵又给林有福讲起了大道理：“有福，你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你看村里魏老汉，他闺女都嫁到了外村，侄子们比自己亲爹亲妈都孝敬他！” 村里魏老汉他知道，三个女人嫁了人，他给侄子们当牛做马，等老了还被扫地出门，在破砖瓦窑住了三年，后来侄子们听说，魏老汉身上有“袁大头”，等他快死的那一年争着抢着把他接回家养老。 “这他妈叫孝敬？这样的孝敬他宁可不要！” 林有福觉得自己要是听了父母的话，魏老汉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这年头亲生的都不一定养父母，何况是侄子？ 有好处了把你当爹，没利用价值拿你当孙子！ “就是啊……老二，你将来还得靠侄子，给他们花点钱理所应当的嘛！” 林有根把这么不要脸的话说的理所应当！ “不用，我有九个女儿，你当他们是摆设？再说呢，我将来不需要别人给我养老，只有那些没本事的废物才叫别人养老！” “你说谁呢？”林长贵沈玉兰不高兴了，他们觉得二儿子在拿鞋底抽他们的老脸。 “我说的是事实，你二老别激动！” “再说，这孝心是人天生的，品行好的人自然有孝心，品行不端的人嘛！” 他饶有兴味的看了看林有根林有禄两兄弟。 “品行不端的人爹妈渴死饿死在炕上，也无动于衷！” 林有禄被看的脸色火辣辣的，眼神不停的闪躲。 “二哥，你说话别总看着我，你看看大哥也行啊！” “我你妈……” 林有根想抽老三一巴掌，他知道自己品行不怎么样，但跟老三一比，还稍微强点。这个“老六”，竟然暗指自己。 “老二，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养父母是每个儿子的义务，跟品行关系不大。咱们三兄弟孝顺爹妈没的说，都是顶个的孝子！” “孝子，你真是爹妈的大孝子！” 林有禄突然想起，昨晚在二哥家里，被几个侄女打的时候，碰到了一堆砖石木料上，难道他要盖房子？ “二哥，你打算盖房子？” 林有福撇撇嘴：“有问题吗？” “没……没……，我就好奇问一问！” “有福，你没事修什么房子啊？”林长贵不满儿子乱花钱。 “再说，你修房子给谁住？将来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林有福觉得好笑，没有儿子，还不能修房子了？ “我修房子自己住还不行？” 林有根林有禄兄弟俩又有了想法，老二修了好房子，将来过继侄子，那房子不就顺理成章成了自己儿子的了吗？ “能修能修！”两兄弟的喜悦写到了脸上。 林有福看出了他们的花花肠子，正色道：“我给我的女儿修房子，谁都别想惦记！” 第24章 我盖房那是我有钱，关你什么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照进院子，林有福就拿着石灰粉在宅基地上划线。七个女儿像小麻雀似的围着他转，时不时帮忙递个木桩、拉个绳子。 “爸，咱们家要盖大房子吗？”林招娣眼睛亮晶晶的。 “那可不！我们要盖砖瓦房！”林有福用力在地上划出一道白线。 “比村长家的还气派的大房子？”林盼娣把小脑袋扭到一边。 “对，他们家的是土瓦结合，咱家是一砖到底！” “当家的！”韩秀琴忧心忡忡地走过来。 “这得花多少钱啊？” 林有福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石灰粉：“放心，我算过了，一万块钱足够。砖瓦木料都订好了，明天都能送来。”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咳嗽。林有根像一根干木棍杵在墙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划好的地基线。 “老二，你这是要盖皇宫啊？”林有根酸溜溜地说。 林有福头都没抬：“大哥有事？” 一旁乔桂花一把将儿子林小宇推到前面：“快开学了，小宇学费还差二十块钱.…..” “关我屁事！”林有福继续划线。 “我家闺女学费我还得攒呢。” 林有根脸色顿时黑了：“老二你盖这么大的房子得花万把块钱吧？亲侄子念书就没钱？” “就是！”乔桂花尖着嗓子帮腔。 “盖这么好的房子给谁住？将来还不是要留给……” 林有福手里的石灰袋“啪”地掉在地上。他慢慢直起腰，眼神冷冽：“大嫂，我这房子将来留给女儿……” 林小宇被他吓得直往后退，却被乔桂花死死拽住：“怕什么！你二叔没儿子，这房子早晚归你们！ 七个女儿齐刷刷站到父亲身边，最小的老七林来娣举起弹弓：“呸！这是我家的房子！” 她手一松，一颗石子擦着林小宇的头皮飞了过去，吓哭了林小宇。 “没规矩的赔钱货！”乔桂花扬手就要打。 林有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敢碰我闺女一下试试？”他手上用力，乔桂花顿时疼得嗷嗷叫。 “老二！松手！”林有根刚要上前，就看见林招娣林盼娣两姐妹扛着锄头冲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要往林有根一家子的头上招呼。 吓得林有根抱起儿子就跑：“土匪……简直是土匪！” 乔桂花被吓得瘫软在地上，踉踉跄跄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妈呀！这家人太残暴了！” 看着大哥一家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有福跟女儿们笑弯了腰。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儿子念书，找兄弟讨学费！”老三林引娣叉着腰唾骂。 当天下午，建筑材料就源源不断运来了。红砖、水泥、木料…...在宅基地旁堆成了小山。村里人三三两两来看热闹，个个啧啧称奇。 “这得多少钱啊...…” “听说他们要修砖瓦房” “啧啧，没儿子盖这么好房子...…” “咋想的？烧的！” 第三天一大早，施工队进场了。十几个壮劳力在工头指挥下挖地基、和水泥，干得热火朝天。林有福亲自监工，时不时递烟送水。 他本来想自己亲自盖，可转念一想，现在他有钱了，何必要吃那个苦，该享受就享受。便承包给了别人，他图个清闲。 正忙活着，突然听见一阵骚动。林长贵拄着拐杖，带着沈玉兰气势汹汹地冲进工地。 “败家子！”林长贵一拐杖砸向垒好的砖墙。 “谁准你这么霍霍钱的？” 他以为儿子说的是气话，没想到林有福真要修房子，还要盖砖瓦房。 沈玉兰更是直接坐到搅拌机前：“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动工！” 林有福不慌不忙地走过去：“爸妈，你们挡着不叫我盖房子，是不是你们心疼我，要给我盖啊？毕竟分家的时候，我才分了两间破草屋！” “你还有脸问？”林长贵气得胡子直抖。 “要盖房子也是老大家先盖，老屋的房子都漏雨了，你不帮衬，反倒自己盖新房？” “老屋房子漏雨，那是你老人家的责任啊，怪不到我头上。” “老大想盖新房，自己掏钱盖啊，分家了关我屁事！” 沈玉兰拍着大腿哭嚎：“造孽啊！这么好的房子给赔钱货住，将来还不是要便宜外人！”老太婆使出了她的看家本领，开始耍无赖。 林有福被气笑了，这老太太把撒泼打滚的本事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眼看工程被阻，包工头急了，他是花钱叫工人干活，按天算工资，老太太这样一耽搁，他得多花钱。 那包工头看向林有福，想要他一个态度。眼见林有福朝自己点点头。 他示意手底下两个人将老太太架到一边，别妨碍他们干活。 “你们干什么？”沈玉兰看着两个壮汉一人一边，像押犯人一样，将她架了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帮土匪！” “砰！” 林长贵见老婆子被驾走，他抡起一块板砖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工程队的人打人了！” “我的妈呀，这老头是个狠人啊！” 包工头被吓了一跳，为了阻止儿子修房子，敢拿板砖拍自己脑袋。 “这活我干不了了，再干下去还得背两条人命！” 他给林有福打了个招呼，便要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林老哥，你啥时候把老头老太太搞定再通知我，我们先撤了！” 他们干工程久了，最怕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头老太太，打又打不得，碰又碰不得。 林有福气的直跺脚，也无可奈何。摊上这样的爹妈，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工程被逼停，还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丢脸不说，关键耽误了自己修房子，要赶在选好的日子上房梁。 “日子可不能耽搁啊！” “放着这俩活宝，可咋办了？” 一旁看热闹的林有根林有禄两兄弟憋着坏笑。 第25章 七姊妹合力整治老头老太太 看着工程队的人被老两口吓怕了，林有福胸腔里翻江倒海。 这俩人要不是自己的亲爹亲妈，他早就一锄头招呼过去了。 “不行，修房子不能这样被搁置了！” 他上辈子蠢到家了，一心为兄弟侄子考虑，最后得到了什么？还不是被淹死在粪坑里！ 今天要是服了软，这老头老太太以后就敢骑在他头上拉屎。闲着没事干的时候，来装疯卖傻耍无赖，他得有多糟心。 “今天要来点硬的！杀一杀老两口的嚣张气焰！” 林有福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砖垛：“爸妈，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 他这句话一出，现场瞬间安静得可怕。 沈玉兰的哭嚎卡在喉咙里，林长贵的拐杖悬在半空，捂着头的手也放下了，弱弱的说道：“是啊，你是我的亲儿子呀！” 但他的眼睛却看向了沈玉兰。 沈玉兰也被儿子的话给问懵了，她也注意到了老头子狐疑的眼神。 “百分百亲生的啊！” “亲生的哪能这么偏心眼？家里啥好处都叫老大老三占了，就因为我生的是闺女，没有儿子？现在我要盖房子也要拦着，大伙评评理！” “老两口也真是的，这些年家里就靠老二有福撑着，现在分家了，还不叫人家过好日子！” “就是，老两口太偏心了！” …… 看热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林有福也豁出去了，怒吼道："今天我把话撂这儿，"林有福一字一顿，"我的房子，我的钱，我爱给谁给谁！谁要是再打我闺女的主意..." 他抄起一把铁锹"咣"地插进土里："我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老两口被这气势镇住了。不过三分钟不到，老两口又故技重施了。 “小兔崽子，给我来横的，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老两口又寻死觅活的。 林有福的七个闺女见父亲拿爷爷奶奶没办法，她们可不愿意家里的大砖瓦房被俩老不死的给搅和了。 父亲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不敢把爷爷奶奶怎么样。她们可不一样，平时老两口没少糟践她们。 七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商量了一番。立马分头行动起来。 老大林招娣老二林盼娣讲礼，一人一个，劝慰爷奶。妹妹们讲武，分头去准备道具去了。 “爷奶……”她们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两口推倒在地。 “赔钱货，还跑来当说客，滚到一边凉快去！” 林有福见女儿被推倒，刚想上前，就听到林引娣端着满满一盆凉水跑了过来，嘴里喊着：“浇水……浇水……给红砖浇水喽，可她不偏不倚将一盆凉水浇到了奶奶头上，哎呀！不好意思，我浇偏了……” 后面的老四林代娣，老五林想娣，老六林念娣有样学样，也将水浇到了老两口身上，就连老七林来娣也拿着小盆去端水。 老两口被浇了个透心凉。 “死丫头片子，我……”沈玉兰刚想发火。 “哗啦——” 一盆带着馊味的泔水精准地浇在沈玉兰头上，菜叶子挂在她发髻上滴着汤水。老太太呆立当场，活像只落汤的老母鸡。 “哎呀，奶奶对不起！”林代娣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我手滑了！” 林长贵也想发火，又是一盆脏水兜头浇下。老五林想娣端着空盆，一脸“惊讶”：“爷爷您怎么不躲呀？” 围观的村民哄然大笑。有人起哄：“老林头，您这身子骨挺硬朗啊，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两口气得浑身发抖，沈玉兰抹了把脸上的污水，指着孙女们就要开骂。突然，她鼻子抽了抽，脸色骤变——林引娣不知何时又端来一盆“加料”的粪水，正笑眯眯地站在三步开外。 “浇菜喽……”小姑娘拉长声调。 “浇黑心菜喽……” 那味道随风飘来，熏得林长贵差点背过气去。老爷子险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一把拽起老伴，瘸腿瞬间好了，跑得比年轻时相亲还快。沈玉兰的裹脚布都跑掉了，也顾不上捡。 “爷！奶！别走啊！”林招娣带着妹妹们排成一排，齐声喊道：“明天我们还来玩水！” 看热闹的村民笑得前仰后合。王婶子拍着大腿直喊“该”，李老汉的假牙都笑掉了。谁不知道这老两口偏心眼？今天可算遭了报应！ 林有福强忍着笑，板着脸训女儿：“胡闹！怎么能这么对…...”话没说完，自己先破功笑出了声。他揉揉林引娣的小脑袋：“鬼丫头，哪学的这招？” “跟大伯娘学的呀！”林来娣天真地说。 “上次她往咱家院里泼泔水，说这样能驱邪...…” 韩秀琴赶紧捂住小女儿的嘴，但已经晚了。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好家伙，原来乔桂花干过这种事？” “难怪老林家总招苍蝇...…” “缺德带冒烟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只见乔桂花拎着扫把冲过来，身后跟着林有根。 “小贱蹄子！敢欺负我公婆！”乔桂花扫把一挥，就要打人。 七个姑娘早有准备，“唰”地散开。林引娣从兜里掏出个弹弓，林招娣举起铁锹，连老七的林来娣都攥紧了拳头。 “来的好啊！”林引娣拉开弹弓。 “正好尝尝我新捡的羊粪蛋子！” 乔桂花顿时怂了。她可是领教过这几个丫头的厉害，联起手来，几个成年妇女都不是对手。 “反了！反了！”林有根虚张声势地嚷嚷。 “老二你管不管...…” “管！当然管！”林有福慢悠悠走过来，突然一把夺过乔桂花手里的扫把。“咔嚓”折成两段：“大嫂，上次往我家泼泔水的账，今天一块算算？” 乔桂花脸色煞白，拽着林有跟就要跑。 “这家人疯了，个个凶神恶煞的，怪不得公婆会吃亏！” “嗖嗖嗖”背后传来几个声响。 “哎呦喂……” 林有根乔桂花头上落了几个石头子，疼得叫唤起来。 当晚，老宅那边出奇地安静。老两口再没敢来闹事。 第26章 气派的砖瓦房 新房的工地上，没有林家老头老太太的胡搅蛮缠，工人们干得热火朝天。 林有福给买来烟酒，把他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乐得工人们直拍胸脯保证三天能干完。 七个女儿也没闲着，林招娣带着妹妹们给工人端茶送水。小丫头们嘴甜手勤，叔叔长伯伯短的，哄得工人们多砌了半堵墙。 夜深人静时，韩秀琴小声问：“当家的，明天老宅那边会不会再来…...” “放心！”林有福往女儿们房间看了一眼。 “有咱们的''七仙女''在呢！” 果然，第二天天刚亮，老两口又来了。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林长贵离工地老远的地方抽着旱烟，寻找着机会，沈玉兰就开始哭嚎：“我的命苦啊……生了个不听话的儿子……” “老太太在这叫魂了？儿子盖新房她不应该高兴才对吗？” “嗐……她是个偏心眼，见不得儿子过得好！” 工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沈玉兰。 “奶奶！”七个孙女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每人手里都端着盆。林引娣笑得格外灿烂：“今天咱们浇点新鲜的！” 沈玉兰的哭腔戛然而止，转身就跑，生怕孙女的污水溅到身上。 这场景又连续上演了三天。 老两口来一次，被七个孙女睹一次。到后来，只要看见七个孙女的身影，老两口立马躲得远远的。村里人编了顺口溜：“林家七仙女，专治偏心鬼”。 新房上梁那天，林有福摆了十桌酒席。让他意外的是，林长贵沈玉兰居然也来了，还破天荒地给新房挂了块红绸缎。 “爸，您这是...…”林有福狐疑地问。 老爷子讪讪地笑：“那个..….有福啊，爸想了想，你大哥三弟确实不像话，是他们撺掇我们老两口…...” 他偷瞄了一眼正在玩弹弓的林引娣，看着锃光瓦亮的大房子，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这两天他们老两口也想通了，不管怎样，林有福还是他的儿子。家里盖了砖瓦房，也算是给老林家长了脸。 以后他们老两口就住在老二家里，嗑着瓜子，看着大彩电，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嘛！ 老两口的反常举动，林有福心里门清。他们看着乐呵乐呵的，心里肯定没憋好屁！ 老爷子还假惺惺的叫孙女常去老宅跟哥哥弟弟们玩耍。 他故意大声说：“招娣，听见没？以后每周都去爷爷家''浇水''！” “好嘞！”七个丫头齐声答应，乐得见牙不见眼。 林长贵手一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七个红包。 “给……每人一个！” 这时，韩秀琴抱着俩双胞胎女儿出来了。 “爸，这还有俩闺女，你不得掏个大的？” 林长贵又忍痛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二十的票子给了韩秀琴。 宴席散后，林有福站在新房门口，望着远处发呆。韩秀琴走过来给他披上外套：“想什么呢？” “我在想...…”林有福笑着指向老宅方向。 “明天该让哪个闺女去''浇水''呢？” 韩秀琴“噗呲”一笑。 “女儿都被你给宠坏了！ 他停顿了一会，对妻子说道：“我觉得老两口今天有点反常，肯定藏着猫腻！” “嗯，我也感觉有事，咱们以后得防着点儿！” 晚上，月光下，七个女儿在新院子里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飘得很远很远...… 一个月后，新房终于完工了。雪白的墙面，朱红的门窗，明亮的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林有福特意放了挂一千响的鞭炮。硝烟散尽后，他站在崭新的堂屋里，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上，九个女儿穿着新衣服，笑得像九朵太阳花。 林有福站在院子里，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砖瓦房。 突然，他注意到外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正要开门时，一块石头“嗖”一下子飞过头顶，不偏不倚砸在了新房的玻璃上。 “啪”刚按好的新玻璃应声碎裂。 “谁……这么缺德？” 林有福追出去，看着那几个黑影灰溜溜地逃走了。 “爸！是谁砸了我们家的玻璃？” 七个女儿气冲冲的跑到门口，她们要手撕了这几个坏蛋。 “没看清，好像是几个孩子！” “那不用多想，肯定是林小虎他们！”林引娣拍着胸脯说道。 明天我就叫他们脑袋开花！” “哼……不但要收拾他们，还要叫他们赔咱家的玻璃！” 韩秀琴有些担忧：“你们可不敢打架啊，教训教训他们就可以了。” 夜幕垂下，一家人围在新房子的堂屋里吃饭，看着《新闻联播》，上面讲着国家要坚持改革开放，加快经济建设的报道。 林有福陷入沉思，他知道这一年，领导人南巡，国家迎来了巨大的发展，他要抓住这个时代红利，跟上步伐。 前世对政策不了解，错过了发家致富的机会，重活一世，他要抓住这个机会。 韩秀琴做了红烧肉，七个女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要怎么布置他们的房间。 “爸！”林招娣突然问。 “爷爷那么抠门的人能给我们红包，他们是不是被我们给征服了？” 林有福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笑着说：“也行是吧！” 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父母当年可是敢跟公社主任干架的人，怎么会被几个丫头片子征服？ 老奸巨猾，村里没几个人是他们的对手！以后要经常提防着他们。 为了绝了老头老太太的奢望，林有福打算去办房产证，还要写上女儿的名字。 “当家的”韩秀琴小声问。 “真要去给房子办房产证？写闺女的名字？” 林有福点点头：“当然，明天就去。”他摸了摸小女儿的头。 “这房子，永远都是她们的底气。” 院墙外，几个路过的村民仰头望着气派的新房，这可是村里最好的砖瓦房了，他们摇头叹气：“老林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27章 以牙还牙，互不亏欠 第二天晌午，打谷场上火药味十足。 林小虎带着五个堂兄弟排成一排，个个鼻孔朝天。他们仗着人多，根本没把七个丫头放在眼里。 “赔钱货！看什么看？”林小虎故意踢飞一块土疙瘩。 “你家玻璃就是我们砸的，怎么着？” 林招娣不慌不忙地从兜里掏出一块碎玻璃：“承认就好，赔钱！五块！” “呸！”林小军啐了一口。 “你们也配？没儿子的人家...…” 话没说完，一坨烂泥“啪”地糊在他脸上。林引娣娇声娇气地骂道：“嘴咋这么臭，就应该用这烂泥给你堵上！” 对面的男孩顿时炸了锅，挥舞着拳头冲上来。他们哪知道，七个姑娘早在前一天就想好了对策，她们不打无准备的仗。 林招娣林盼娣二对一收拾最厉害的林小虎，只要把他治住了，其他人不足为虑。林引娣抡着小巴掌，左右开弓，扇的其他几个堂兄弟脸上火辣辣的疼。 最后，她朝着林小虎的裆部踹了一脚，直接骑上去揪住他耳朵：“道不道歉？” 另一边，林代娣和林想娣配合默契，一个抱腰一个扯裤子，把林小海绊了个狗吃屎。林念娣更绝，抓起把麦糠就往他裤裆里塞：“让你嘴贱！” 围观的孩子越聚越多，有人起哄：“林家小子被林家丫头揍喽！” 林小虎拼命挣扎，却被林引娣一屁股坐在背上：“驾！驾！坏马不听话！” 她揪着林小虎的头发当缰绳，疼得他嗷嗷直叫。 “救命啊！杀人啦！”林小虎的惨叫声响彻打谷场。 被吓坏的林小宇赶忙跑到家里搬救兵。 “妈……妈……，不好了，我哥哥被人打了！” “谁把你哥给打了？” “我……我二叔家的……林引娣……她们！” 乔桂花听到儿子被打，解下围裙，拎着擀面杖跑出门。 她看见儿子被当马骑，顿时炸了：小贱蹄子，放开我儿子！”抄起擀面杖就要打人。 林招娣眼疾手快，从地上抓起一把干灰扬过去：“大婶，小心脚下！” 乔桂花一脚踩在打谷场边的牛粪上，“哧溜”滑出老远，一屁股坐在了粪堆里。围观的孩子笑得直不起腰。 紧接着，林有根和林有禄也赶到了。两人看见儿子们鼻青脸肿的惨样，气得抄起家伙就要动手。 “住手！” 林有福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响起。他扛着铁锹大步走来，将一包碎玻璃扔到两人眼前。 “大哥，三弟”林有福用铁锹指着地上的碎玻璃。 “你们儿子干的好事！" 林有根嘴硬：“这哪是小虎他们几个砸的？肯定是招娣盼娣姊妹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打碎的。” 乔桂花也从牛粪堆里爬了起来，身上的牛粪味叫她一阵恶心。 “就是！你们谁看见了？” 林引娣一拧林小虎的耳朵：“说，是谁砸的我家玻璃？” 林小虎疼的呲牙咧嘴：“我……我们砸的，玻璃是我们砸的！” “你个败家玩意！”林有根装腔作势的骂了一句，又对林有福说道：“老二，小孩子嘛，还不懂事，你一个大人就不要计较了！” “小孩子不懂事，专门砸他们二叔家的玻璃？” “既然这样，那也好办！”林有福冷笑着，提高嗓门：“闺女们！他们砸了咱家玻璃，你们说怎么办？” 七个姑娘齐声应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师教的！” 她们转身就往老宅方向跑。林有根脸色一变，连忙拦在前面。 “别！我们赔钱！”他慌忙掏出五块钱。 林有福却不接：“晚了！” 他转身对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说：“各位做个见证，我刚盖的新房，转头玻璃就叫人给砸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这话一出，原本想劝架的都闭了嘴。谁不知道林家老宅欺负人的事？今天这出戏，大家巴不得看个全套！ 老宅这边，沈玉兰正坐在窗前纳鞋底。 突然，七道身影“呼啦”窜进了院子。林引娣一马当先，抡起石头就要砸。 “住手！”林长贵拄着拐杖冲出来。 “反了你们...…” “爷爷！”林招娣甜甜一笑。 “我们跟林家的长孙学的，他带着弟弟专砸别人家的玻璃！” 说着“嗖”地扔出一块石头。 “哗啦——”东屋林有根房子的玻璃应声而碎。 沈玉兰尖叫着扑上来要打人，却被林盼娣和林来娣一左一右架住：“奶奶小心，地上有玻璃！” 趁这工夫，林引娣已经带着妹妹们砸完了所有窗户。老宅顿时成了筛子，秋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的窗啊！”沈玉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 林长贵气得胡子直抖，拐杖往地上猛戳：“孽障！孽障！” “爷，您别急！”林引娣掏出个小本本。“林小虎他们砸我们三块，我们砸你们七块，还多送了四块呢！” 看热闹的村民笑得直抹眼泪。有人起哄：“老林头，您这孙女算数不错啊！” 干完了架，砸了老宅的玻璃。林有福的七个女儿高高兴兴的回了家。 午饭已经上桌了，她们围坐在饭桌前，叽叽喳喳地复盘今天的“战果”。韩秀琴又心疼又好笑地给她们手上擦破皮的地方抹红药水。 “爸，大伯他们会不会报复？”林招娣有些担心。 林有福往老宅方向看了一眼：“放心，他们没那个胆子。有你们七个古灵精怪的小鬼，谅他们以后再也不敢砸我们的玻璃了。” 说着从柜子里取出四个崭新的文具盒。“明天开学，爸送你们四个去上学！” 林有福指着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她们拿着文具盒，惊喜地跳起来。 林有福摸摸女儿们的头：“记住，读书是为了明理。下次咱们该讲理就讲理，该动手就别讲理…...” 韩秀琴白了丈夫一脸：“你别把闺女们给教坏了！”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引娣探头一看。原来是林小虎兄弟几个正灰溜溜地往老宅跑，每人怀里还抱着块玻璃。 “爸！快看！”她指着窗外。 “他们连夜去镇上买玻璃啦！” 月光下，七个姑娘的笑声飘得很远很远。老宅那边，隐约传来乔桂花骂街和林长贵咳嗽的声音...…。 第28章 女娃不但要读书，还要考大学 八月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林有福给四个女儿挨个整理衣领。崭新的蓝布学生装，锃亮的白秋鞋，配上鲜红的红领巾——几个闺女站成一排，活像一支英姿飒爽的小队伍。 “爸，我紧张…...”林引娣揪着书包带，手指都发白了。 “你个小鬼，打起架来天不怕地不怕，上学紧张什么？” 林有福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记住，你们不比任何男孩差。男孩子能做的，你们也可以！” “如果学校有人敢欺负你们……” “就打回去！”林想娣抢着说，小拳头挥得虎虎生风。 “对！”林有福笑着摸摸她的头。 “不过要先讲道理，讲不通再动手。” 学校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数是带着儿子的家长，偶尔有几个女孩，也都畏畏缩缩地躲在父母身后。 林招娣挺直腰杆走在最前面，三个妹妹排着整齐的队伍跟在后面，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让开！丫头片子排什么队！”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猛地挤到林招娣前面，胳膊肘差点戳到她眼睛。 “婶子，我们先来的。”林招娣不卑不亢。 妇女回头啐了一口痰：“赔钱货上什么学？早晚是别人家的！”她拽过身后流鼻涕的儿子。 “看看我家铁柱，这才是读书的料！” 队伍里响起几声附和： “就是，女娃认几个字就行了。” “我家丫头十岁就下地干活了...…” “读书读多了心就野了...…” 林引娣瞥一眼那个男生，很不屑的说道：“鼻涕虫还是先学会擤鼻涕在学认字吧！” 她说着将那个男生从她们前面给推了出去。 “学还没上了，先学会了插队，将来还不得欺男霸女！” 那妇女见林引娣一个小姑娘敢动手推她的宝贝儿子，张口来了句：“谁家的赔钱货这么刁蛮？”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我家的！” 人群自动分开，林有福铁青着脸大步走来。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新衣服，看上去伟岸魁梧，胸口还别着钢笔，活像个干部。往那一站，气势顿时压倒了所有人。 “这位同志！”他盯着插队妇女，一字一顿。 “新社会讲究男女平等，你这是在搞封建残余！搁二十年前是要被绑起来游街示众的！” 妇女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 这个时候孩子上学，有一半学生的学费是先欠着的，等家里的农作物产新再给学校补交。很多女娃娃，不管学习有多好，只要家里没钱，读书的机会都会让给男孩。 “哗啦”一声，林有福从包里倒出一沓钱：“我四个女儿的学费，一分不少！ “吵什么吵！”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从办公室走出来。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是学校的老师曹金宝，他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曹老师！”插队妇女恶人先告状。 “这几个丫头...…” “我看见了！也听见了！”曹金宝厉声打断。 “王翠花，你儿子一年级期末考试两门不及格，已经留了两级了，还在这里说道别人！” 他转向其他家长：“还有你们！女娃怎么了？去年全县数学竞赛第一名就是女生！” 其实，那个拿了第一名的女生是他的闺女。曹金宝有两个女儿，都是尖子生。 人群鸦雀无声，曹金宝走到林有福面前，态度和缓下来：“同志，你做得对，女娃也要上学！” 林有福回道：“对，我的闺女将来还要考大学！” “有志气！”曹金宝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 他叫林有福的四个闺女走到了前面，把插队的那母子排到最后。 曹金宝蹲下身对四个女孩说：“记住，上了学就要好好学习，以后谁敢欺负你们，直接来找我，我给你们主持公道！” 四姐妹重重点头，胸前的红领巾随风飘扬。 林有福给女儿报名上学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双泉村。 “听说了吗？林家丫头要考大学！” “啧啧，林有福真是钱烧的...…” “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林家老宅，沈玉兰气得摔了茶碗：“反了天了！丫头片子上什么学？这不是浪费钱嘛！” 她拽过正在玩弹弓的林小虎：“你们怎么不去报名？” 林小虎委屈巴巴：“我爸说家里没钱！” “要多少钱？”沈玉兰不想叫自己的大孙子辍学。 “我们弟兄三个学费加学杂费要一百五十块钱！” 沈玉兰听了数额，一摸脑门：“那我这把老骨头就没办法了！”她兜里实在掏不出这么多钱。 第二天，林有根带着儿子也报了名，不过是赊的学费学杂费。 林小虎看见林招娣姐妹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他心里打起了主意。 “死丫头，在村里治不了你们，上了学，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开学第一课，班主任让同学们说说理想。 轮到林引娣时，她站得笔直：“我要当科学家，造宇宙飞船！” 她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长征二号E（CZ-2E）运载火箭成功发射。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后排几个男生怪叫：“丫头片子真想上天？” “安静！”班主任丁老师一拍桌子。 “女人也能顶半边天，林引娣同学，老师相信你能行！” 放学路上，四姐妹兴奋地讨论着课堂见闻。突然，林小虎带着几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臭丫头！”他抓起一把泥巴扔过来打在了老四林代娣的新衣服上。 林引娣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揪住林小虎的耳朵就是一拧。 “啊！放手！” “道歉！”其余三姐妹围成一圈，将其他男孩堵在外面。 路过的曹金宝恰好看见这一幕。出乎意料的是，他非但没批评，反而对林小虎说：“欺负女生，小心挨板子！” 夕阳下，四个姑娘手拉手往家走。林有福在家里为她们准备一份惊喜——他从县城新华书店买回整整一箱课外书，他要女儿们开拓眼界。 “闺女！”他摸着崭新的《十万个为什么》。 “你们的天地，远不止这个村子...…” 第29章 班长再小也是官 对于很多孩子来说，上学是件痛苦的事，早上不能睡懒觉，关键犯了错，还得挨板子。 学生怕老师比怕鬼都厉害。 刚入校门的林引娣却欢天喜地，她喜欢跟同学们在一起。 这个时候，农村的孩子不上幼儿园，等到了七八岁的时候，直接上的一年级。 一年级的班主任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实习老师，名叫丁岚。 在开学的第一天，她按大小个子给分了座位，原则是一男一女做同桌。林引娣本想跟妹妹林代娣坐在一起，可偏偏跟张铁柱做了同桌。 丁岚叫孩子们做自我介绍，班上除了张铁柱是留级生，其他都是刚入学的新生，大家都羞羞答答的。轮到林引娣的时候，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落落大方。 “我叫林引娣，在家排行小老三，下面还有六个妹妹，我乐意跟大家做朋友……” 轮到张铁柱的时候，他结结巴巴的。 “我……我叫张铁柱，……是留级生……” 选班长的环节，张铁柱本以为自己年龄大，是留级生，大家会选他当班长，结果人家都投了林引娣的票。 …… 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在水泥地面留下了点点斑驳的光亮。 林引娣踮着脚尖，把黑板擦得锃亮，连边角的粉笔灰都抹得干干净净。 “引娣，你怎么又来这么早？”班主任丁岚抱着教案走进教室，忍不住揉了揉这个小姑娘的脑袋。开学才一周，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已经成了她最得力的小助手。 “老师早！”林引娣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我爸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正说着，教室门被“砰”地撞开。张铁柱拖着鼻涕闯进来，故意用肩膀撞了下林引娣：“让开，臭丫头！” 粉笔灰扬了林引娣一脸。她刚要说话，妹妹林代娣已经像只小豹子似的冲过来：“你干什么！” 小姑娘虽然比张铁柱矮半个头，气势却一点不输。 “干什么？”张铁柱撇着嘴。 “班长就该我当！我妈说了，丫头片子管不了事！” 丁岚皱起眉头：“张铁柱同学！你要是真想当班长，那你跟引娣两个来竞争，期中考试，谁的成绩好谁当班长！” 听到比成绩，张铁柱吸了一下鼻涕，蔫巴的不说话了！ 第一节课是语文。 丁岚在黑板上写下“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几个大字。林引娣坐得笔直，小手平放在课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师。旁边的张铁柱却趴在桌上打瞌睡，口水流了一摊。 “下面请班长领读。” 林引娣站起来，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噗！”张铁柱突然放了个响屁，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林引娣的脸涨得通红，但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反而更响亮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 张铁柱因为上课睡觉被丁岚罚站了半节课。 下课铃响，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涌向操场。林引娣正要出去，却被张铁柱拦住：“臭丫头，敢告状？” 他抡起拳头吓唬林引娣。 “见过沙包大的拳头没有，一拳能把你打成俩......” 林代娣见姐姐被人威胁，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与林引娣把张铁柱夹在中间。 “哼……臭鼻涕虫，打架我们姐妹还没怂过！” “你要不要尝尝姑奶奶的铁砂掌……”林引娣扬起了小巴掌。 林代娣直接抓起张铁柱桌子上的水壶，朝他脖领子灌了下去。 “哎呦……”张铁柱叫了一声，等他回头两姐妹早跑没影了。 张铁柱气得哇哇叫，追着姐妹俩满操场跑。可他哪是这两个野丫头的对手？不一会儿就累得直喘粗气，还被林引娣故意引到水坑里，摔了个四脚朝天。 放学路上，四姐妹手拉着手唱着歌回家。 突然，路边窜出几个黑影——是林小虎带着他的“小跟班”。他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叼着草根，斜着眼睛。敞着扣子，衣服的下摆别到裤腰带里， “哟，这不是咱们林家的几个赔钱货吗？听说小老三还当了班长” 林小虎怪声怪调地说：“臭女子，男人婆，插根鸡毛当凤凰！” 要是以前，林引娣肯定会冲上去打架。但今天她想起爹说的话：“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就别动手。” “林小虎！听说你语文考了8分？还是老师可怜赠的分数，你可真能啊，还学会编顺口溜？” “你！”林小虎涨红了脸。他最恨别人提这个——上次考试，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错了。 “还有你们，个个长着个苦瓜脸，还有脸笑话别人！” 几个男孩被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捡起土块就要砸。正在这时，一阵“突突”声由远及近——林有福骑着摩托车来了！ “闺女！上车！”他前面架两个，后面驼两个。轰大油门，喷了那几个小子一脸尾气。 “妈的，骑个摩托车了不起啊，改天叫我爸也买一辆！”林小虎气愤的骂道。 林小宇小声嘀咕：“哥……听说那辆摩托车要三千多块钱，咱爸买不起！” “买不起……”听到这三个字，林小虎也泄了气，他们的学费学杂费还欠着呢。 摩托车驶过村口时，正在地里干活的街坊邻居纷纷直起腰张望。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多的是感慨——这喝油冒烟的铁叫驴就是快！ 晚饭时分，林有福把今天的《人民日报》铺在桌上，指着上面一则新闻：“看，今年大学录取的女生比去年多了三成！” 七个女儿围坐在桌前，眼睛亮晶晶的。老七林来娣还看不懂字，但她也学着姐姐们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点头。 “引娣！”林有福突然问。 “当班长感觉怎么样？” 小姑娘放下筷子，认真地说：爸，我发现当班长不光要管别人，更要管好自己。老师说，我要以身作则！” “对……老师说的对！”林有福点点头。 班长，再小也是官！ 第30章 一套房，两个门面房 四个孩子上了学，家里一下子冷清了起来。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把他砸成了“万元户”。银行存着六万块钱，家里还有九百枚“袁大头”，他是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虽然兜里有钱，但要养九个女儿，他还是很有压力。 女儿要富养！ 他要把九个宝贝女儿全培养成才，上一世九个孩子都吃了不少苦，老八老九送了人，还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领导人南巡后，国家经济迎来腾飞，他要抓住机会，逆天改命。 重生到十年前的今天，他知道往后哪些买卖能做，能赚大钱。这可以规避风险，做到稳赚不赔。 1992年，房地产刚刚起步，这个时候城里的房子简直就是白菜价。 林有福想把那剩下的九百枚“袁大头”卖了换成钱，再投资买几套商品房，买几间铺面，给未来打个基础。 他本身是个手艺人，还要拉起一支队伍干建筑，现在的包工头可赚钱了。 …… 清晨的露水还没干透，林有福已经骑着摩托车进了县城。后座上绑着个沉甸甸的布包——那里头装着九百枚“袁大头”。 古玩店的老板马三明一见他就迎上来：“兄弟，又有宝贝？” 马三明看着林有福手里沉甸甸的布袋子，眼睛都看直了。 林有福将布袋往桌子上一扔，“哗啦啦”银元的声音听的马三明心花怒放。 “九百枚银元！” “九……九百枚？”马三明被震惊到了。 上次他收了林有福二百多枚，已经算多的了。 “这兄弟家里以前是多大的地主啊！” 马三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兄弟，这次带来的银元有没有……” 林有福听懂了他的意思，摆摆手说道：“这次带来的都是普通的袁大头！” 马三明听了有点失落，不过能收这么多银元，他心里非常乐意。 “兄弟，那还是这个数！”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马老板，我都把祖上的家底带来了，你就不能给涨点？” 马三明的笑容有点僵硬：“兄弟，咱给的价已经到顶了，你不信到别的店打听打听……” 林有福还是不死心，这可不是小数目，九百枚银元，争取一块钱，也得多九百呢！ “马老板，咱可是老主顾了，我有好东西都拿你这里来了，就这份情谊也值不少钱啊！” 林有福谎话张口就来，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不信。 “兄弟，就冲你这句话，那我再给你涨一块钱！”马三明咬着牙加了一块，以五十一一枚银元的价钱成交。 林有福进去的时候背着半袋子银元，出来的时候，兜里揣着四万五千九百块钱。 身上带着这么多钱，他也不敢多逗留，上次换完钱，被人给盯上，差点给抢劫了，这次他得留个心眼。 既然有了买房的打算，他骑上摩托车，狠拧一把油门，朝着房管所疾驰而去。 “同志，最近县里有要卖的房子和铺面吗？”林有福看着柜台后的办事员问道。 办事员推了推眼镜：“你打算买房子？” “对……家里的婆娘嚷着要在城里买套房，不然要跟我离婚，咱这也是没办法啊！” 林有福编了个理由把妻子给卖了。 “啥婆娘这么金贵，农村人还要在城里买房？” 那办事员想了想：“我这倒是有套房子，是朋友家的，他急着用钱，打算把房子卖掉！” “那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我也着急买？” 那办事员犹豫了一下，再看看手表：“可以……不过，你得先等我半个小时，下班以后我带你去看房，他的钥匙我拿着！” “可以可以，那您先上班，我在门口等您！” 走了两步，他又折返回来：“同志，请问房子在哪一块？” “哦……就在财政局的家属院！” “财政局家属院？”林有福有些印象，他记得十年后，这些老房子拆迁，不仅分了一套学区房，还给赔了三十万元。 林有福趁着空闲，赶忙去买了两条中华烟，用报纸包住，放到随身带的布袋里。 下班后，那人骑着自行车带路，林有福骑着摩托车去看房子。 这是一套两居室，八十多平的房子，看的出原先的主人爱干净，把家里收拾得利利索索。 “你觉得怎么样？”那办事员问道。 林有福觉得小是小了点，整体上还算满意。 “同志，我对这套房子比较满意，不知价格？” “价格一平米一百五，现结！” 他起初犹豫是因为朋友要现钱，觉得林有福一个农村人，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可以……一边过户，一边给钱，您看可以吗？” 那办事员一惊：“没想到这个农村人还是个大款！” “好好好，一手交钱，一手交房！” 他们出了房子，那人顾不得中午休息，就带着林有福去房管所过户。 一套手续走完，林有福手里多了一本房产证，兜里少了一万二。 他看四下无人，又将两条烟给了办事员。 “同志，我还想买个门面房，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啊……同志，你这么有钱？” “也没多少钱，就是发了点小财！”林有福憨憨一笑。 那人拿出记录表一查，果然有两个门面房等着出售。 “百货商场那边的确有门面房要卖，不过价格偏贵，你要不要？” “偏贵？”林有福疑惑。 “那边是县城最繁华的地方，贵是贵了点，不过要租的话，租金也高！”办事员解释道。 “具体多少钱啊？” “一个门面房一万块钱，这是政府定的价！” “一万？买……两个都买！” “啊……”那办事员张着嘴巴，吃惊的看着林有福。 “同志，你家里有矿吗？这么有钱！” “祖上是富裕了一点！” 林有福胡扯了一番。 那办事员又带着林有福跑了一趟，敲定了两套门面房。 林有福看着门面房，满心欢喜。他知道这个地段将来非常火爆，以后啥也不干，光这两个门面房的租金，就能够养活他们全家。 “这一趟跑的真值！” 麻烦人家，林有福又带着办事员下了馆子，吃了一顿羊肉涮锅，花了八十块钱。 离开的时候，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 人嘛！多个兄弟多条路！ 第31章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啪嗒——” 三本红彤彤的房产证被林有福拍在炕桌上，他端起茶碗，“咕嘟咕嘟”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 韩秀琴手一抖，差点打翻了手里的针线盒。 “天老爷……这…...这是房产证？” 她手指发颤地摸着烫金的“房屋所有权证”五个大字，声音都变了调。 韩秀琴没想到，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有朝一日，能在城里有套房。 林有福咧嘴一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给……还有这个！” 韩秀琴打开布包，差点背过气去。厚厚的一沓人民币，用橡皮筋捆得结结实实，摆在她的眼前。 “一、二、三...…”她数到一半就乱了。 “当家的……这得多少钱啊？” “一万三千九！”林有福把钱往媳妇怀里一塞。 “那九百枚袁大头总共卖了四万五千九百块钱！” “从今往后，你管钱，我赚钱。你是咱家的掌柜的，我是你的长工！” 韩秀琴手忙脚乱地接住，像被钱烫了手一样：“这…...这往哪儿放啊？” 她急得在屋里直转圈，以前家里最多就几十块，毛毛钱随便塞在炕席底下就行。这一万多.…..她突然掀开米缸，又摇摇头。拉开衣柜，还是摇头。最后目光停在墙角的老鼠洞上，自己都被这想法逗笑了。 “跟上次一样，咱们存银行吧？”她小声提议。 “不行！”林有福拉过媳妇坐在炕沿。 “这些钱得下崽儿！” “下崽？”韩秀琴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有福把妻子拉的贴着自己的身体，掏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字：“你看，县城的门面房都是好地段，我已经打听好了，一间的租金三百，两间就是六百！” 韩秀琴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家男人什么时候懂这些了？ “最要紧的是这个！”林有福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简易货架图。 “咱们在镇上开间杂货铺，专卖南边的紧俏货！” “可..….可咱干了半辈子的庄稼汉，哪会做生意啊？”韩秀琴急得直搓衣角。 林有福神秘地笑道：“我有个朋友在南方当兵，他能帮咱们进货。”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牛仔裤、电子表、打火机、丝袜...…这些小商品在南方便宜得很，运过来能翻好几倍！” 见媳妇还在犹豫，他干脆拿出杀手锏：“等赚了大钱，就把闺女都送省城读书！” 韩秀琴听到赚钱供女儿读书，她的心触动了。她咬了咬嘴唇，突然起身从箱底掏出个绣花荷包：“这是我的私房钱，三十七块八，也投进去！” 第二天，早饭后女儿们上了学，留着老五老六老七照顾两个妹妹，两口子去了镇上。 他们打听了一圈，在农贸市场西头寻到了一间空铺面，以前是供销社的仓库，足足六十平米。 林有福二话不说就交了半年租金，把钥匙往媳妇手里一塞：“韩老板，这以后就是你的地盘了！” 韩秀琴红着脸掐他：“瞎叫啥…...让别人听了笑话！” 趁热打铁，两口子又去工商所交了办营业执照的材料。 现在，国家大力支持个体经济发展，对营业执照卡的不严。材料齐全，一到两周就能办下来。 林有福将法人写成妻子，出了工商局。他便调侃道：“看吧，韩老板名副其实了吧！” “铺子还没开起来了，你就胡诌上了！” “那不是迟早的事嘛！”夫妻俩又说又笑的去了刚租的铺子。 林有福很享受这样的二人时光，前世他因为没有儿子，总觉得低人一等。从不跟妻子这样并排走在街上，怕被人说闲话。 现在，他恨不得牵着妻子的手回家。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韩秀琴看着空荡荡的铺面，突然鼻子一酸。十年前嫁到林家时，她连个像样的梳子都没有，现在居然要当老板了？ “当家的！”她突然想起什么。 “什么时候进货开业？” “早准备好了！”林有福拍拍摩托后座的邮包。 “我给朋友发了电报，咱先汇了三千块钱，让他发两箱货来试试水。” 他蹲在地上，用粉笔画出货架位置：“这边摆日用品，那边放服装，门口弄个玻璃柜台，专门卖电子表、化妆品...…” 韩秀琴越听越心惊：“你咋懂这么多？” “听人说的！”林有福编了个理由。 “等铺子开起来，我再教你用计算器。” 两人又将铺子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 回家的路上，林有福拐去了镇上的一家建筑工地。 他的小学同学王铁军正带着五个工人在砌围墙，见他来了，热情的打招呼：“老同学，听说你盖了砖瓦房，现在发达了呀！” 林有福嘿嘿一笑：“那里的话，穷的都快冒烟了，实在没地方住了，就想办法盖了几间房子！” “老同学，你上工地上砌墙，一天能赚多少钱？”林有福赶紧岔开话题。 王铁军摇摇头：“咱干的是苦力活，一天累死累活，顶天了也就三十多块钱！” “那一个月也就一千多啊？” “可不是嘛，这还得加班加点的干才行，手指头都磨破了！” 王铁军伸出手来，他的一双手上没戴手套，指头用纱布包着。 “你咋不戴手套呢？”韩秀琴问了一句。 “嫂子，一双手套要三毛钱，娃娃们的学费还欠着呢，能省一分是一分！” 听的林有福有些心酸！ “那你们干活，是记件还是按天算工资？” 王铁军挠挠头：“当然按天算啦，搬砖哪有计件的啊？” 林有福记得前世，建筑私人上承包活，都是讲好了价钱，十天的活，加班加点三四天就能干完，挣得钱比干天工多了好几倍！ 大概了解了情况，林有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告别了王铁军，跟妻子回了村。 这年头，赚钱还得用脑子，不能埋头苦干。 俗话说：“巧劲挣大钱！” 第32章 开业大吉 杂货店要开起来，首先要有稳定的货源。林有福前世就是个泥腿子，也没机会认识做生意的朋友。 给妻子说谎话，也是想给她吃个“定心丸”。 不过，他知道县城有跑南方的大货车。这个年代，跑货车能赚大钱。 他们也经常接私活，给别人从南方带些商品回来。林有福想要进货，找他们帮忙一准没错。 碰巧他认识一个叫黄永发跑长途的司机，他家的一院子房子的木工都是林有福给做的，关系处的不错。 第二天，林有福骑着摩托车去了那人家里。 碰巧那司机出车回来，刚好在家。 “哟……是林师傅，快进屋！”黄永发热情的将林有福迎进了家门。 两人寒暄了一会后，林有福直接开门见山。 “黄哥，我想托你给我从南方带点货！” 黄永发一惊：“林师傅，你要带什么货？” 林有福将自己开杂货店的想法说了。 黄永发一听，立马赞叹道：“黄师傅，还是你有眼光，南边那里的小商品火爆的很，咱们北边死气沉沉的！” 林有福将自己要的商品名单给了黄永发，他一看就皱起了眉。 “林师傅，你带的这些东西比较冷门，怕是不好带。不过，我空闲的时候，给你到处瞅一瞅！” 林有福也不打算白麻烦人家。你打算一趟给三百的运费。临走时将三千的货款给了黄永发。 十天后，林有福的营业执照下来了，货也到了。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林有福取了货，就骑着摩托车突突地往镇上赶。后座上捆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刚从黄永发那里取回来的货——足足两百斤的“稀罕玩意儿”。 “当家的，这能卖出去吗？”韩秀琴忧心忡忡地摸着一条牛仔裤。 “这么厚的裤子，夏天谁穿啊？” 林有福淡淡一笑，抖开一条喇叭裤：“媳妇……你试试。” 韩秀琴红着脸换上，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紧绷的臀部线条，飘逸的裤脚，衬得她腰是腰腿是腿，哪还像个生了九个孩子的妈？ “这…...这也太…...”她羞得红了脸。 “太时髦了，我穿不了！”林想娣不知何时钻了出来，惊呼了一声：“妈，你比画报上的电影明星还好看！” 林有福又从麻袋里掏出几件宝贝，印着英文的T恤、人造革的腰带、能变色的太阳镜、电子表…...最绝的是几双透明凉鞋，设计非常时尚。 “爸……我要这个！”林引娣抢过一副太阳镜戴上，活像个缩小版的港台明星。 “别急，这些都是样品！”林有福拍拍鼓鼓囊囊的麻袋。 “等正式开张，你们每人挑一件！” 开业的当天，“秀琴杂货铺”门前热闹的像过大年。 林有福特意买了挂一千响的鞭炮，炸得半条街的人都来看热闹。红绸布一揭，围观的姑娘媳妇们顿时炸了锅。 “哎哟，我的娘哎！这裤子真带劲！” “这表还会发光呢！” “快看这凉鞋……真漂亮！” 韩秀琴紧张得手心冒汗，结结巴巴地报价：“牛、牛仔裤二十五，电子表十八…...” “给我来两条！”供销社主任的女儿第一个掏钱。 “要那条最瘦的！” 林引娣恰逢其时说道：“姐姐，你穿这条裤子才显身材！” “我要三块表！” “这凉鞋给我留着！” 不到一上午，货架就空了三分之一。韩秀琴收钱收到手软，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林有福赶紧让大女儿招娣帮忙记账，自己跑去邮局又给黄永发电汇了五千块货款。 “当家的！” 晚上盘账时，韩秀琴声音都在发抖。 “今天卖了…...卖了六百八十四块三！” 林有福笑着摇头：“这才哪到哪？等过几天...…” 正说着乔桂花贾凤梅带着各自的儿子进了杂货店。 林小虎几个兄弟看到货架上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 “我要这个眼镜……” “我要这个帽子……” “我要这个皮带……” 几个兄弟一阵哄抢。 “有钱吗？拿这么多东西！”林引娣叉着腰问道。 “二……二叔开的铺子，我们拿东西还要钱？”林小宇撇着嘴说道。 “那我去你家白吃白喝行不行？”林引娣反问道。 乔桂花将儿子拉到身后，不屑的嘟囔道：“一家人还分那么清楚干嘛？小孩子喜欢就让拿吧！” 林有福被不要脸的大嫂给气笑了。 “大嫂，我这也是花钱进的货，你想要可以给你个成本价！” 一听要掏钱，乔桂花脸都扭曲了。 林招娣林盼娣林引娣跑过去抢来了林小虎兄弟手里的东西，放到了货架上。 看着林引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得林小宇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林有福的杂货铺，因为商品新颖，受到了年轻人的追捧，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 大姑娘小媳妇们天不亮就来占位置，就为抢最新到的“香港货”。连县城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都偷偷来进货，转手就能加价五成卖掉。 韩秀琴忙得脚不沾地，女儿放学也来帮忙。林招娣负责拿货，林盼娣收钱，林引娣维持秩序，其他几个姐妹都有模有样地给顾客介绍商品。 对面供销社的王主任坐不住了，背着手过来“视察”。他拿起一条牛仔裤，撇着嘴挑刺：“这布料太薄，针脚也不齐...…” “王主任”林有福笑眯眯地递烟。 “您家闺女昨天刚买走了三条！” 王主任老脸一红，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有人起哄：“老古董！跟不上时代啦！” 陆陆续续，黄永发又给林有福带了三次货。 一个月后，林有福盘账时吓了一跳——除去成本，净赚五千三百多！ “这可比打工的强多了！” 韩秀琴数钱数得手指发麻，激动的“哇”地哭了出来：“当家的…...我……我从来没想过...…会赚这么多钱！” “这才刚开始呢！”林有福搂住媳妇的肩膀。 “以后我们要赚大钱，叫你跟女儿们过更好的日子！” 第33章 去南方进货见见世面 “秀琴杂货店”供不应求，每次黄永发带来的货品，等不到他下次出车回来，就买断了货。 林有福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去趟南方见见世面。他记忆里知道南方的小商品发达，亲自没去过。 他想借着进货的机会，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 “明天我跟着黄大哥去趟南方，给咱进点紧俏时髦的好东西！” “南方？”韩秀琴吓了一跳。 “那得多远？” 林有福想了想：“应该有个两千多里吧！” “妈呀！那不得到了天边啊！” 韩秀琴有点担心，他从婆家到娘家也就六十里路，要走差不多一天。这两千多里禄路，还不得走个把月？ 林有福看出了妻子的担忧，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我是坐车过去，又不是拿脚走路，不用担心！” 七个女儿听说爸爸要坐车去南方，叽叽喳喳围上来。林引娣举着小本本：“爸，给我带个会说话的洋娃娃！” “我要双肩书包！” “我要...…” 林有福挨个摸着女儿们的小脑袋：“都买！不过…...” 他故意板起脸：“考试都得考满分！” “保证完成任务！”上学的四个丫头异口同声，逗得两口子笑出了眼泪。 夜深人静时，韩秀琴忽然问：“当家的，你咋知道这些货能火？” 林有福望着窗外的月光，轻声说：“时代变了，往后啊……老百姓不仅要吃饱穿暖，还要穿得漂亮，活得精彩，在精神层面有了追求。” 他见老八老九睡着了，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韩秀琴的体香叫林有福身体发烫。 上一世，这个可怜的女人生孩子难产死了。自此他心灰意冷，没有要再娶的想法。再说，家里那么多女儿，那个女人敢进他的狼窝。 十几年他都没碰过女人。重生了，他要好好补偿妻子。 身体的燥热和心里的烈火叫林有福把韩秀琴搂的更紧了，韩秀琴也抱住了丈夫的肩膀。 …… 一刻钟后，两口子满头大汗，心满意足的进入了梦乡，手紧紧握在一起。 天还没亮，林有福怕吵醒了女儿，轻手轻脚地起了床。韩秀琴已经给他收拾好了行囊——两套换洗衣服、一罐腌咸菜、七个女儿连夜叠的平安符，还有用油纸包好的八千块钱货款。 “路上当心…...”韩秀琴红着眼眶给他系扣子。 “听说南边热，别中暑了啊！” 林有福看着妻子红润的脸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放心，最多十天就回来！” 他摸了摸炕上熟睡的老八老九：“宝贝们，等爸爸带好东西回来。” 院门外，黄永发的东风卡车已经轰隆隆地等着了。驾驶室里还坐着个精瘦的年轻人，是黄永发的徒弟小马。 “林师傅！”黄永发跳下车，帮着搬行李。 “咱们抄近道，三天四夜准到！” 卡车驶出村口时，林有福回头望了望。晨雾中，他隐约看见韩秀琴还站在院门口，七个女儿像一串小铃铛似的挂在她身上。 一路上，风景越来越陌生。到了外省地界，地形地貌也变了不少。 过了江河，一片片的稻田映入眼帘，大大小小的水塘像天上的云朵。 林有福趴在车窗上，贪婪地看着这一切。前世他活到死都没出过省，现在却亲眼见到了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景象。 “到了！”第四天傍晚，车停在了市场门口，黄永发叫醒了熟睡中的林有福。 四天三夜的路程，颠簸的他有些疲惫。 林有福瞪大眼睛。这哪是什么市场？分明是个望不到边的商品海洋！密密麻麻的摊位一眼望不到头，霓虹灯把夜空都映成了彩色，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 “这.…..这是…...”林有福有些发懵。 “全国最大的小商品市场！”黄永发得意地说。 “走……先吃饭，明天带你开开眼！” 那晚，林有福躺在小旅馆的木板床上，思绪万千。 “改革开放快十年了，南方已经这么发达，他们好像还沉?在男耕女织的泥潭里。” 林有福感慨，他要把前世错过的光阴，这一世要补回来。 他掏出小本本，借着昏黄的灯光写下明天的采购计划：电子表、丝袜、太阳镜…...还有女儿们要的洋娃娃玩具和书包！” 第二天天刚亮，林有福一头扎进了市场。 他像条鱼一样在人群中穿梭，眼睛毒辣，目标明确。别人看款式问质量的时候，他已经挑好了自己想要的商品，开始砍价了。 “老板，这电子表批发多少？” 摊主瞥了眼他擦的锃光瓦亮的皮鞋，懒洋洋地比了个“八”。 “八块？太贵了！”林有福转身就走。 “哎哎！六块！”摊主赶紧拉住他。 “量大还能商量！” 林有福却不急，慢悠悠地掏出烟：“我要五百个，但得是这个价” 他在计算器上按出“3.5”。 “喂……老板，别开玩笑！”摊主跳起来。 “这成本都不够！” “那算了！”林有福作势要走。 “南边摊位的刘老板说三块五就能给...…” 十分钟后，他以四块钱一个的价格，拿下了五百个最新款的发光电子表。临走还要了摊主的名片，约定以后直接发货。 黄永发看得目瞪口呆：“林师傅，你以前来过？” “书上看的！”林有福咧嘴一笑，又钻进了一个卖洋娃娃的摊位。 三天下来，林有福的采购清单全部打上了勾。 不仅买齐了货，还谈成了五家长期合作的供应商。最让他得意的是，在一家服装厂仓库里发现了积压的“奇装异服”——紧身牛仔裤、蝙蝠衫、喇叭裤…...这些在南方已经过时的款式，运到北方绝对能引起轰动。 “老板，你这眼光绝了！”服装店老板拍着他的肩膀。 “这些存货我按成本价给你，十块钱一件！” 林有福强压住狂跳的心脏，淡定地砍价：“五块五，我全包了。” 那老板脸色一沉：“这人是个狠人啊！” 他无奈的摇摇头，过时的东西，放着只会更贬值，也就答应了林有福。 装车那天，黄永发的卡车塞得满满当当。最上面绑着几个精美的礼盒——会眨眼的洋娃娃、带电子琴的书包、自动铅笔盒、拨浪鼓...…都是给女儿们的礼物。 林有福兴奋地搓着手：“这些货运回去利润至少翻五倍！” 望着远处正在建设的高楼大厦，林有福若有所思：“黄哥，你说...…要是把南方的建材运回去...…” “啊？”黄永发差点咬到舌头。 “你还懂建材？” “黄大哥，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个木匠！” 几人的笑声很爽朗！ 第34章 紧俏货就是畅销 货车经过一处建材市场时，林有福叫黄永发把车停在了路边上。他独自一人进到市场里，细细的打听了南方建材的价格。 出来的时候，林有福掏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数字。 “黄大哥……你看南方的瓷砖比咱们那便宜一半，铝合金门窗门窗的价格更是低的没边…...” 黄永发突然觉得，身边这个看似土里土气的农村汉子，眼睛里闪烁着令他吃惊的光，还是智慧的光。 返程的路上，林有福一直没闲着。 在两个司机交替呼呼大睡时，他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给自己制定了个“五年计划”。 国家发展有计划，个人也不能落下。 “杂货铺要开成百货商店，再拉起一支施工队，当一把包工头，在每个女儿名下买套房，买五公斤黄金，给妻子韩秀琴报班学学会计…...” 他一连写了七八个，写完合上笔记本，心里乐开了花：“这些计划要是都能实现，那他就是最大的人生赢家！” …… “林师傅……前面就到省界了！”黄永发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有福抬眼望去，晨光中熟悉的山峦村庄隐隐绰绰。他忽然想起离家前那晚，妻子韩秀琴在他怀里颤抖的样子，心头一热。 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男人奋斗的最大动力！ “黄大哥……再开快点！” 卡车驶入县城时，正是晌午最热闹的时候。他们一刻没停留，直接去了镇上。 “秀琴杂货铺”门口，依旧排着长队，下班的工人，放学的学生，还有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将小卖部挤的水泄不通，韩秀琴和女儿们忙得团团转。 “大家别急，慢慢来！”韩秀琴满头大汗，招呼着顾客。 “老板娘，我要的修身牛仔裤还没到货吗？” “就是啊，我要的皮革小挎包也没到货？” “快到啦……快到啦，这两天就到……” “嘀嘀嘀……”林有福按了几声喇叭。 高声喊道：“货到喽！” 所有的顾客，眼睛像鹰一样，看向了大货车。 还不等林有福将装货物的袋子搬下来，顾客自己就动起了手。 “嗐……这帮人，碰到喜欢的东西，比小伙子遇到漂亮的大姑娘都激动！” 林有福黄永发三人在一旁抽着烟。 “这样也好，省得咱们自己动手卸货了！” “媳妇！”林有福朝着韩秀琴大喊。 韩秀琴猛地回头，手里的计算器“啪”地掉在地上。七个女儿像小燕子似的扑过来，挂在他身上叽叽喳喳吵闹着。 “爸！我的洋娃娃呢？” “我的双肩书包呢？” “你说好要给我们带...…” 林有福挨个亲了亲女儿们，从货车前排取下了给女儿买的礼物。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只剩下韩秀琴红着眼眶站在那儿。 “当家的.…..”她声音发颤。 “铺子…...铺子这几天太火爆了…...” 林有福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才刚开始，等这批货上架，来买东西的人会更多！” “紧俏货就是畅销啊！” 阳光下，夫妻俩的影子靠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远处，七个女儿拆礼物的欢笑声随风飘来，像一串清脆的风铃。 “让一让！让一让！” 林有福想刚把搬下车的货袋往旁边的仓库挪一下，就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了一边。大姑娘小媳妇们像发现金矿似的扑向那些彩色包装的商品，七手八脚，你争我抢。 “这牛仔裤多少钱？” “时兴的发卡我留五个！” “这皮带我要两条！” 韩秀琴急得直跺脚：“排队！都排队！” 可根本没人听她的，林引娣灵机一动，抄起一个铁盆使劲敲起来：“再挤就涨价啦！” 这一嗓子比什么都管用，人群立刻排成了队。 “老板娘，这裤子多少钱？” “二十五！” “这么贵？供销社才卖...…” “供销社有这种款式吗？这是最新款，香港的大明星都穿这个！” 问价的大姑娘顿时语塞。确实，供销社那些灰扑扑的“劳动布”裤子，跟眼前这些紧绷绷、裤脚绣着英文的时髦货根本没法比。 “给我来两条！”她咬牙掏出一张五十元大钞。 对面的供销社冷冷清清。 王主任背着手在柜台后踱步，脸色阴沉得像锅底。往日挤满人的柜台前，现在只剩下几个老头在卖烟丝。 “主任，要不咱们也进点新货？”售货员小李小心翼翼地问。 “胡闹！”王主任一拍柜台。 “咱们是国营单位，怎么能卖那些投机倒把的奇装异服？” 正说着，窗外传来一阵欢呼。王主任探头一看，差点气晕过去——他亲闺女正举着条喇叭裤从“秀琴杂货铺”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王主任气得直哆嗦。 “去！把工商所的老张请来！” 林有福正忙着理货，突然听见一声咳嗽。 工商所的张干事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拿着文件袋的女职员。 “林老板，有人举报你贩卖违禁品。” 林有福不慌不忙地递烟：“张干事，我这儿都是正规渠道进的货，有发票为证。” 心想：“这又是哪个坏心眼的眼红鬼，在背后给老子使坏！” “是吗？”张干事拿起一个电子表。 “这上面全是洋文，符合国家标准吗？”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韩秀琴紧张地攥住丈夫的衣角，七个女儿也停止了拆礼物，警惕地盯着这个不怀好意的坏人。 “张叔叔！您儿子前几天刚在我这买了两块电子表，说是要送同学…...”林招娣笑着说。 林引娣见状，立马补充道：“张叔叔，您女儿也买了两件喇叭裤，还说您夸她眼光好，会挑衣服呢？” “咳咳！”张干事老脸一红，赶紧放下表。 “那个...主要检查一下卫生情况合不合格…...” 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货架。 “嗯……我看你这个挺干净的，那就不打扰你做生意了不错，小孟，咱们回吧？” 张干事出了杂货店。 王主任傻眼了，迎了上去：“这就完了？他们…...” “人家合法经营！”张干事拽着他就走，压低声音骂道。 “你闺女不也买了？少在这丢人现眼！” 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有人起哄：“王主任，您闺女穿那裤子可俊啦！” 第35章 尝到了甜头 下午盘账时，韩秀琴的手直发抖。 “当家的，今天...…今天又卖了八百多…...” 林有福正在给自己擦皮鞋，头也不抬地说：“这算啥？明天还会更多！” “今天的那些裤子卖的最好，有人买了三四件呢！”韩秀琴乐呵呵数着钱。 林有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老婆，你知道这些裤子的成本是多少？” “多少？”韩秀琴疑惑的问。 林有福给她比划了两只手。 “十块？” 林有福摇摇头：“五块五！” “啊……这么便宜！”韩秀琴简直不敢相信。 林有福把进货的来龙去脉给她说了一遍。 “这些都是南方过时的衣服，老板压在仓库不挣钱，但在北方却是紧俏货，很受欢迎！” 韩秀琴贴心的给丈夫倒了一杯水，深情的望着他。 “以前咋没发现丈夫的脑瓜子这么好使，还会做生意！”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男人这么有魅力！ “我联系了南方的厂家，以后每半个月发一次货！”林有福没注意妻子看他的眼神，自顾自的说话。 正说着，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黄永发风尘仆仆地闯进来，手里拿着个大哥大：“林师傅，南方来的电话！" 林有福接过这个砖头似的移动电话，里面传来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林老板啊，你要的五千条牛仔裤明天发货啦！” 七个女儿围着这个神奇的电话叽叽喳喳。林想娣奶声奶气地问：“爸爸，这个能给我当玩具吗？” “等你考上了县一中！”林有福摸摸她的头。 “爸爸给你买个大哥大！” …… 夜深人静，林有福两口子在灯下算账。 短短两个多月，杂货铺的利润已经超过一万。他翻开那个写着“五年计划”的小本本，看着“百货商店”和“建材生意”，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是周末，一家子本想睡个懒觉。 “嘎吱——” 林有福家里的门刚开一条缝。 学校老师曹金宝的大女儿曹芹跟妹妹曹芳就来叫人了，她们在城里念高中，听说镇上有买的时髦衣服，趁着周末来选购。 “林叔，韩姨……” “哎……谁啊！”韩秀琴见院子里有人，急急忙忙出了堂屋的门。 “哟……是曹老师的俩闺女，你们是来？” “韩姨，我们是要买衣服的，你们咋还不开门啊？铺子外面都挤满了人！” “啊……”韩秀琴一惊，赶紧去喊熟睡中的林有福。 “当家的……快起床，顾客等着买东西呢！” 林有福睡的迷迷糊糊：“今天是周末啊，大家都不休息吗？” “你就快起床吧，周末人家才买东西呢！”韩秀琴嗔怪道。 等林有福从家里赶到镇上的时候，铺子门口又挤满了人。大姑娘小媳妇们挎着篮子、攥着钞票，眼巴巴地盯着那扇还没开的卷帘门。 听说“秀琴杂货店”来了新货，很多人又来抢购。 七姐妹嘴上像抹了蜜似的，化身推销小达人。 林招娣拉住一个中年妇女：“王婶，您穿这条牛仔裤，起码年轻十岁！” 她变戏法似的掏出面镜子：“您看这裤型，多显腿长！” 王婶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一咬牙：“给我来两条！” 林盼娣更绝，拿着个蝴蝶发卡往姑娘头上别：“娟姐，这发卡跟您多配啊！戴上它，保管提亲的人踏破门槛！” 娟姐羞红了脸，一口气买了五个。 最绝的是林引娣，她拽住个胖小伙：“彪哥……这墨镜就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小丫头踮着脚给人家戴上：“您往这一站，比刘德华还气派！” 彪哥被夸得飘飘然，直接掏出一沓钞票：“给我来三副！不，五副！” 其他姐妹都有样学样，抱着个洋娃娃满店转：“阿姨，买个洋娃娃吧，您家孩子肯定喜欢！”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任谁都拒绝不了。 供销社王主任趴在柜台上，心里跟猫爪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往日挤破头的布匹柜台前，现在只剩下几个老太太在扯“的确良”。 看着别人生意火爆，他们供销社冷冷清清，别提他心里多难受！ 要不是他仗着铁饭碗优越感，非得一头撞死。现在他全身上下就属嘴硬了。 傍晚盘账时，韩秀琴看着满满一盒子的现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当家的！今天...今天卖了一千四百多...…咱一天的营业额比人家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林有福笑着把他搂紧怀里：“看吧，昨天卖了八百多，今天足足多了六百，咱们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火！” “还是你的眼光好，会挑货进货……” “我不但会挑货，还会挑老婆呢！”林有福看着韩秀琴说起了荤话。 “讨厌！说正经的……”韩秀琴羞红了脸。 林有福越说越起劲：“老婆……你看老大跟老三的媳妇，她们哪有你这么好，除了在老两口那里会表现，就剩下好吃懒做了，我听说他们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 韩秀琴也是一阵感慨，要论模样长相，她一点都不输两个妯娌。只不过自己常年下地干活，晒得跟个土煤球一样，不像老三媳妇贾凤梅，脸上打着粉，抹的像唱戏的白脸奸臣。 林有福将韩秀琴压在身下：“老婆，咱们再要个十全十美！” 那一夜，他们又翻云覆雨了好一阵。 韩秀琴趴在丈夫的怀里，想着几个侄子，突然跟林有福说：“当家的，要不咱们替小虎他们把学费交了吧！” 林有福有些惊讶，忙问道：“老婆，你咋会有这个想法呢？” “我是看着孩子可怜，毕竟都是林家的子孙啊！” 林有福感慨：“哎……人常说，娶妻娶贤，我上辈子……上上辈子是积了多大的福啊！” 第36章 这钱是借不是给 学校开学半学期了，那些没交学费的学生天天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训话，催着要学费。 林有根林有禄的几个儿子也不例外。学费交不上，学校给班主任压力，班主任给学生压力，学生回到家就跟父母哭闹。 林有根林有禄俩兄弟被几个儿子吵得不愿意回家，成天在外溜达。 沈玉兰气不过，骂她的两个儿子是废物。 “看看人家老二，砖瓦房盖起来了，大彩电摩托车买来了，现在还开起了杂货店，你们俩平时的傲气去哪了？连孩子的学费都交不起！跟你们老子一样，废物中的废物！” 林长贵把老脸一抹：“老婆子，你骂儿子别带上我啊！” “不骂你也行，那你把孙子的学费给交了！” 林长贵一听，叫他掏钱，顿时蔫了。 林有禄狡辩：“二哥他那是投机倒把，我们不能学他……” 林长贵刚才被老伴训了，肚子里的火没地撒，用烟锅敲着三儿子的头骂道：“哼……我看你们兄弟就是茅坑里的石头，既臭又硬，是没人家那本事……” 林有根见在赚钱方面比不了老二林有福，便拿生孩子说起了事。 “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没儿子，生了一窝赔钱货女儿，将来那些家产不都是侄子们的！” 听了这话，老两口不说话了，他们觉得道理就是这样。没儿子再怎么折腾，也少别人一大截。 …… 林有福听进了妻子的话，带着五百块钱，提着两只烧鸡，两袋奶粉，两瓶酒去了林家老宅。 不管怎么说，爹妈还是爹妈，自己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虽然恨他们偏心，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孝心的。 林有福刚踏进老宅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争辩声。 “爸！您就帮我们跟老二说说！”林有禄的声音又尖又急。“他手指缝里漏点就够咱两家孩子上学了！” “就是！”林有根帮腔。 “他那么多钱，养了九个赔钱货女儿，将来不还得靠侄子养老送终？现在出点学费怎么了？” 林有福的手在门框上捏得发白。他深吸一口气，故意加重脚步走进堂屋。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老两口坐在炕上，老大老三像两只斗败的公鸡站在地上。桌上摆着几份催缴学费的通知书，鲜红的学校公章刺得人眼疼。 “哟……都在呢。”林有福把烧鸡奶粉和两瓶酒往桌上一放。 “爸……妈，我来看看您二老。” 林有根林有禄见到酒，眼睛都瞪直了，伸手就要去拿，被林长贵一烟袋锅敲在手背上：“滚犊子，这酒是我儿子给我的，想喝酒自己买去！” 林有根心里叫苦：“我们儿子的学费都交不上，哪有钱买酒喝！” 老爷子眯着眼打量着二儿子：“有福啊，听说你买卖做得不小？” “还行！”林有福自顾自坐下。 “刚在县城买了套学区房，将来打算送娃娃们去县里读书，毕竟县城教学质量高嘛。” “啥？”林有根跳起来。 “你在县城买了房子？” 林有禄也跟着跳了起来：“丫头片子去县城读书？那不是浪费钱嘛？” “我乐意！”林有福慢悠悠地掏出一盒大前门，给林长贵发了一根，自己点上。 “反正不花你们的一分钱。” 屋里气氛顿时凝固了。林有根突然阴阳怪气地说：“老二，赚再多有啥用？将来还不是要指望侄子给你摔盆打幡？” “就是！”林有禄来劲了。 “你那七个赔钱货，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 林有福猛咂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 他缓缓站起身，一米八的个头在低矮的土屋里显得格外高大。 “大哥……三弟……你们儿子连学费都交不起，还有脸说我的闺女是赔钱货？” “你！”被戳中肺管子的林有根涨红了脸。 “我什么我？”林有福一把抓起桌上的催款单。 “听说林小虎语文8分，数学12分，就这成绩还好意思上学？老三你家林小军更绝，连自己名字都能写错！’军’字能写成’車’，是准备当马骑吗？” 林有禄恼羞成怒：“那也比你强！我们至少有儿子！” “儿子？”林有福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沓钞票。 “来，数数，五百块！够交六个孩子的学费了吧？” “够了……够了……交学费用不上这么多钱！”老大老三的眼睛顿时直了，伸手就要拿。 林有福却“啪”地把钱拍在桌上：“但这钱是借，不是给！” “啥？”林有财瞪大眼睛。 “亲兄弟还...…” “亲兄弟明算账！”林有福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张纸。 “借条我都写好了，每人二百五，年底还清，利息按信用社的算。” 沈玉兰坐不住了：“有福啊，你那么有钱...…” “妈！”林有福猛地提高嗓门。 “去年春耕我找大哥借帮忙，他说''各人顾各人''；前年引娣发烧，我求三弟帮忙送医院，他要我出五块钱车费！” 屋里静得可怕，林长贵的烟袋锅吧嗒掉在地上。 林有福把钱往前一推：“签不签？不签我拿走了。” “签！我们签！”老大老三扑过来，抢过笔就在借条上按了手印，他们看到钱比看到爹妈还亲。 林有福仔细收好借条，转身就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对了，别忘了钱是借的，年底还得算利息” “利息？”两兄弟懵在原地。 这句话像颗炸弹，炸得老两口也目瞪口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林有福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老二也太会算计了！” 回杂货铺的路上，阳光把林有福的影子拉得很长，就跟他的心事一样长。 远远地，他看见七个女儿在杂货店里帮母亲买衣服。 多好的孩子们啊！林有福心头一热。前世他糊涂，总觉得没儿子矮人一头。现在才明白，闺女贴心懂事，比那些不成器的侄子强百倍！ “爸！”老七林想娣第一个发现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林有福一把抱起女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今天乖不乖？” “乖！大姐教我认了十个字！”林想娣骄傲地伸出小手。 “我还帮妈妈数钱了！” 韩秀琴闻声出来，看见丈夫手里拿着两张纸，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借条！” “啊……借条？”韩秀琴不明白。 “对……我把钱借给他们了！” 林有福又嘱咐道：“老婆，你把借条保管好，年底我还要找他们还钱还利息了！” 韩秀琴笑着收了借条，没再说话。 她把借条锁进抽屉：“有这玩意儿在手，以后他们再敢说三道四...…” 第37章 得意什么？你们的学费还是借我家的 夕阳西下，放学的铃声刚响过不久。林招娣带着三个妹妹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新的双肩书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突然，前方岔路口传来一阵嚣张的笑声。 “哟……这不是林老板家的千金小姐吗？”林小虎带着两个弟弟拦在路中央，故意把“千金小姐”四个字咬得极重。 今天放学老师没找他们要学费，说明家里人已经把学费交了。他们在学校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林招娣把妹妹们护在身后：“好狗不挡道，挡道不好狗！” “哼！”林小虎鼻孔朝天。 “别以为你家开个破杂货店就了不起，我们也有钱！” 林盼娣见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觉得好笑：“哟……学费交上了？知道这钱哪来的吗？” “当然是我爸挣的，还用你说！”林小龙叉着腰。 “挣的？”林引娣眨眨眼。 “回去问问你二杆子爸，那钱是不是借我家的？” 林小虎脸色瞬间变了：“少放臭屁！我爸怎么会借你家的臭钱...…” “放你妈的螺旋彩虹屁，我爸给你们老子每人借了二百五，白纸黑字按的手印！” “不可能！”林小虎斩钉截铁，他觉得自己父亲不是软骨头，连他们的学费都借别人的。 “不信？”林招娣冷哼一声。 “那回去问问你爸，学费是哪来的！哦……你们年底了还得给我们利息！” 林代娣也补充了一句：“连本带利都得还的！” 三个男孩见他们说的有板有眼，都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本来他们打算羞辱别人，反被他人狠狠打了脸。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小龙突然想起什么：“哎？怎么没见林小强他们？该不会又被...…” “被老师留下了呗！”林引娣幸灾乐祸地拍手。 “可能三叔把借的钱拿去赌了，输了个精光！” “好赌的爸，不争气的娃，再加上酒鬼的大伯生了三个葫芦娃！”林引娣边拍手边喊着顺口溜。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林小虎心上，他猛地扑向林引娣：“谁是葫芦娃？我撕烂你的嘴！” “来啊！”四个女孩放下书包，摆出战斗阵型。她们怕打斗的过程中，撕坏了自己的新书包。 “嘴上斗不过，热战你们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林小虎看了看对面四个“金刚”，心里打怵，挨了几次打，他知道这几个堂妹的战斗力。 这场架最终夭折在暴风雨的前夕，就像打了几声闷雷，雨水被黑云给收了回去。 “走……我们回家！” 看到林小虎三兄弟吃了败仗的背影，四姐妹的笑声像银铃般动听。 林小虎一回家就摔东西：“爸！你为啥跟二叔借钱？丢死人了！” “小兔崽子，我不借哪来的钱给你们交学费？”林有根抄起扫把就要打，却被乔桂花给拦住。 “你还有脸打孩子？要怪就怪你没本事...…” “我没本事？”林有根气得浑身发抖。 男人最怕别人说他们没本事，尤其是被自己媳妇这样说。 林有根的脸色很难看，语无伦次：“要不是老二抢了咱家…...” “得了吧！”乔桂花冷笑。”全村谁不知道老两口最偏心你们兄弟？分家时你跟老三占了大头，就老二分了个破草房菜园子！” 这里没有外人，她也就实话实说了。 林有根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蹲在墙角生闷气。这时，林小虎突然冒出一句：“林引娣说了，爸爸借他们的钱还得算利息，年底就来收！” “没门！”林有根猛地站起来，钱他是借了，但从没想过要还钱。 “借了亲兄弟的钱还用得着还？” 老大林有根的屋子里热闹，老三林有禄的房子里也不太平。 “钱呢？”贾凤梅揪着丈夫的耳朵痛骂。 “不是说去交学费吗？怎么老师又催了？” 一旁站着委屈巴巴的林小强三兄弟。 “我…...我…...”林有禄支支吾吾，突然眼睛一亮。 “都怪老二！他给我的钱不够！” “放你娘的屁！”贾凤梅一个耳光扇过去，打的林有禄嘴里直淌血。 “小虎都说了，人家招娣四姐妹笑话他们堂兄弟，白纸黑字写着呢，二百五！” 林有禄捂着火辣辣的脸，突然瞥见院墙外几个看热闹的邻居，顿时恼羞成怒：“看什么看！没见过夫妻吵架？” “八成是拿去赌了，谁不知道林老三赌棍一个？” 林有禄顿时蔫巴着脑袋。 “你真把钱赌上了？”贾凤梅的尖叫声快要掀了屋顶。 “我……我想着能赢一把，没成想手气不行……” “啪”贾凤梅的笤帚疙瘩落在了林有禄的身上。 “哎呦喂……你这个婆娘下死手啊！” 屋里传出了林有禄杀猪般的嚎叫。 人群哄笑着散开，不到天黑，全村都知道林有禄把借来的学费赌输了，还死不认账！ 堂屋里，老两口正在听收音机播放着戏曲《穆桂英挂帅》。 “看看人家这才叫英雄！” 林长贵咂吧着嘴，听的津津有味。 沈玉兰纳着鞋底，突然叹了口气：“哎，我看老二家的那几个丫头片子放在古代能称王称霸……，将来可不好寻婆家！” “瞎操那个闲心！”林长贵一烟袋锅敲在炕桌上。 “咱们俩一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活到哪一天都难说……” 他拧开二儿子买的酒，倒了满满一盅，先用鼻子闻了闻，接着一饮而尽。 “嗯……你还别说，这五粮液真她妈的香啊！” 沈玉兰看老头子喝的起劲，下了炕给自己冲了一杯奶粉。这年头，奶粉可是稀罕东西。 老二带来了两包奶粉，都叫她给藏起来自己喝，连哪几个宝贝孙子也没给。 老两口正喝着，就听见老大老三屋子里传来了摔碟子砸碗的声音。 贾凤梅那破了音的嗓门嚎叫着，像是要吃了林有禄。 “你现在去给我把钱要回来，要不回来你也就别回家，直接死外面得了……” “这婆娘骂人真难听……” 沈玉兰刚想去拉偏架帮儿子，就被林长贵给拦了下来。 “老婆子……你听听，好像有禄把娃娃们的学费给赌上了！” “轰”沈玉兰的肺管子里像是插了根钢筋。 “老头子……你放手，我去撕了这个天杀的小畜生！” 第38章 想借钱利息要翻倍 “哎呦喂……哎呦喂……” 林有禄被贾凤梅抽他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媳妇……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一个大男人被女人给打成这样，他自己都觉得丢人。可他财迷心窍，赌鬼上身，没经得住诱惑，把娃娃们的学费给赌光了，这是有错在先。 挨一顿打倒是其次，晚上不叫他上炕那就不好了。 “蹬蹬蹬”沈玉兰拄着拐杖把头探进了三儿子的房子里。 林老三见到母亲，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妈……快来救我啊！” “救你？”沈玉兰冷哼一声。 “救你救你，我救你个大头鬼……你先把娃娃们的学费给吐出来！” 说着她的拐杖已经往林有禄的身上招呼了。 “哎呦……妈呀，怎么连你也打我啊，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林有禄一边叫唤一边去拉母亲的拐杖。 “亲儿子……小强他们还是我的亲孙子了，摊上你这么个活爹，连学都上不了！” 林有福越叫唤，沈玉兰越打的起劲。 一旁的贾凤梅被婆婆的反常震惊到了。 “婆婆这是咋啦？平时她最疼这个小儿子，他们夫妻打架，哪一次不是婆婆帮着丈夫？这次她倒是动起手来，看样子打的还挺狠啊，下手挺重！” 老太太揍小儿子，也惊到了隔壁屋的老大两口子。他们把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耳朵竖起来听着声响。 林有根听的胆战心惊，擦着头上的冷汗：“幸好自己把学费给交了，没拿着钱去喝酒，要不然这顿毒打他也躲不掉！” 一刻钟后，林长贵抽着烟从堂屋里出来了。 “行啦……老婆子，打断打折了还得出医疗费了！” 听了老头子的话，沈玉兰这次收住了手，反正她也打累了，手都酸麻了。 “走……搞钱去！” 沈玉兰用拐杖在林有根身上捣了两下。 “妈……这天都快黑了，上哪搞钱去啊！” “去老二家……”林长贵已经出了院门。 孙子们还小，不能因为交不起学费被赶出校门。 “啪啪啪” 林有福家的大铁门被拍得震天响。 “谁啊？咋敲门跟叫魂似的！” 林有福刚打开门，就见老两口带着鼻青脸肿的林有禄站在门外，活像三个讨债的。 “哦……爸妈……三弟，原来是你们在叫魂，不……在敲门！” 他看到林有禄顶着一副猪头，连忙问道：“老三，你这是跟人械斗了，咋变成这个熊样子？” “不是械斗，是单方面开干，我进攻，他防守！”沈玉兰冷冷说道。 “啊……”林有福有点不可思议，哑巴唱戏——活久见！老太太怎么舍得打老三了？ 不过，他立刻猜到，老两口大晚上带着老三来自己家里，一准没憋好屁。 “有福啊...…”沈玉兰拄着拐杖，声音带着哭腔 “你三弟他不是人，把孩子的学费...…” “赌输了！”林长贵冷冷地接过话头。 他的烟袋锅抖了抖：“那个…...能不能再借点...…” “借多少？”林有福转身往屋里走，故意不请他们进门。 “二百五.…..”林有禄缩着脖子说。 林有福突然笑了：“三弟，上次借的二百五还没还呢。” “这次利息要翻倍，年底一起还！” “什么？”沈玉兰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老二，你这是抢钱啊！” “妈，您这话说的！”林有福不慌不忙。 “信用社贷款还要抵押呢，我这可是无抵押借款。” 林长贵气得胡子直抖：“亲兄弟啊...…” “亲兄弟才要明算账！”林有福把目光投向了林有禄。 “二哥，高利贷也没这贵啊！” “那你去借高利贷吧！”林有福作势要关门。 林有禄又恨又急，但想到老师说的“明天再不交学费就退学”，只能勉强答应。 林有福回屋写了借条，就在林有禄准备签字时，林有福突然收回借条。 “等等，三弟妹也得签字！” “凭啥？”林有禄瞪大眼睛。 “怕你赖账啊！”林有福笑得人畜无害。 “三弟妹签了字，这钱才能给你。” 贾凤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闻言冲过来就在借条上按了手印，儿子交不起学费，她比谁都急。 “招娣……找你妈拿钱！”他把另一份借条交给了林有禄。 林招娣应了一声，一转脸的工夫就拿了钱出来。 “给……二百五！” 贾凤梅一把抢过钱：“这钱我去交！” 老两口看着这一幕，脸色比锅底还黑。沈玉兰的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造孽啊！生的败家子！” 回去的路上，林有禄越想越气。 “爸妈，二哥太欺负人了！利息翻倍，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林长贵猛地站住，烟袋锅直接敲在儿子头上：“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去赌，能拉下这一勾子饥荒？” “我.…..我就想翻个本…...”林有禄被敲的抱头鼠窜。 虽然，林有禄在欠条上签了字，但兄弟的钱嘛，他压根就没打算还。 还没到家，他就将欠条扔进了路边的小河沟里。 韩秀琴看着刚写的借条，忧心忡忡地问：“当家的，这钱能要回来吗？” “放心！”林有福给女儿们夹着菜。 “白纸黑字，上面有他们的大名跟手印，已经有了法律效力，他们敢不还……哼，我就去告他们！” 看着丈夫的那股狠劲，韩秀琴觉得丈夫真变了，以前哪怕自己身上没钱，只要兄弟要钱，他哪怕去借，也都凑齐了给他的亲兄亲弟。 刚吃完饭，林有福正给老八老九换纸尿裤。他家的大铁门又被人给敲响了。 “又是谁啊？今天是恶鬼讨债了吗？” 林有福开门一看，竟是林有根带着三个儿子。 “大哥？”林有福挑眉。 “你是来还的钱吗？” 林有财搓着手，笑得比哭还难看：“老二啊，我……我是来借钱的，那个…...小虎他们的课本费…...” “又要借钱？”林有福直接打断。 “行啊……利息翻倍。” 钱能生钱，他何乐而不为呢！ 林有财脸色顿时黑了：“你！” “爱借不借。”林有福作势要关门。 “我借！我借！”林有根咬牙切齿。 又是签字又是按手印，他又借走了一百五。 临走时，林小虎恨恨地瞪了堂妹们一眼，却被林引娣一个鬼脸吓跑了。 夜深人静，林有福在灯下整理借条。 韩秀琴端来洗脚水，小声问：“当家的，真要收他们利息啊？” “当然！我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林有福冷笑。 “那老大借钱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大嫂签字呢？”韩秀琴有些疑惑不解。 林有福笑着解释：“因为老大比老三讲诚信，老三撒起谎来连爹妈都骗！” 夫妻俩默契的相视一笑。 他想起前世兄弟是怎么对自己的，林有福恨不得给他们加八倍的利息。 “老婆，你想想以前他们是怎么对咱们的？” 说到这里，他声音有些哽咽。韩秀琴轻轻握住丈夫的手：“都过去了！” “没过去！”林有福指着窗外老宅的方向。 “这才刚开始，我要让他们知道，欺负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月光透过新装的玻璃窗照进来，九个女儿睡得正香。 远处，老宅那边传来阵阵吵骂声。林有禄又在挨贾凤梅的打，而林有根也在被乔桂花数落。 夜风送来阵阵清凉，林有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带着钱味儿的空气，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第39章 替老同学讨回公道 天一亮，林有福骑着摩托车去了劳务市场。 十几个泥瓦匠蹲在路边等活干，见他过来，呼啦一下围上来。 “老板要小工不？” “我砌墙又快又好！” “我便宜，给钱不用管饭！” 林有福扫视一圈，突然在人群最后面看见个熟悉的身影——老同学王铁军！这小子前段时间不是在工地上干活，咋跑劳务市场来了？ “铁军？”林有福指着王建军。 “你咋在这儿？” 王铁军也瞥见了林有福。 “哦……是有福，我在这里找活啊！” “你前段时间不是在工地上干着了吗？咋跑这儿来了？” “嗐……有福，你别提了。本来我们干的好好的，结果包工头找来了他们的几个同乡，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说着王铁军默默垂泪：“总共干了不到十天活，还被克扣了一半的工钱！我儿子的学费还没交，老师说明天再不交齐，就叫我儿子退学啊！” “这帮杂碎，连农民工的钱也坑！”林有福看到一个大男人落泪，心里也难受。 他记得前世，这个老同学干工地活也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建筑图纸看的贼溜。后来他自己也拉起了一支建筑队，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包工头。 “老同学，他们为啥要克扣你们的工钱？” 王铁军摇摇头：“那老板说我们砌的墙歪了五公分，直接给我们发了一半的工钱！” “妈的……欺人太甚！” 林有福攥紧了拳头，他前世太软弱，也吃了不少亏。这一世，他不但不吃亏，还要打抱不平。 “走！给你讨公道去，你敢坐在这里能有活干？” 这个年代，南方才开始大搞建设，北方只是小打小闹，没那么多活可干。 “啊……”王铁军有些胆怯。 “老同学，人家再不济是个包工头，咱就是个泥腿子，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我看还是算了吧！” “不行……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包工头了不起啊，他就是天王老子下凡，我也得给他拔两根屌毛下来！” 林有福走过去一把拉起了王铁军。 “走……男人就应该立起来，哭哭啼啼解决不了问题！” 他又转头看向了坐着的七八个民工：“你们也被克扣了工钱？” 那几个汉子无助的点点头。 “妈的……老实人到哪都被人欺负！” “想要回工钱的跟我走！” 林有福骑上摩托车，载着王铁军。后面跟着七八个农民工，朝着不远处的工地走去。 其实，这些农民工心里也没底，他们自己指定是要不回工钱的。 不过，眼前这个人，屁股底下骑着喝油冒烟的铁疙瘩，肯定比他们有本事，索性就跟着去了。 到了工地，那包工头嘴里叼着烟，戴着一顶白色安全帽，正训斥着一个农民工。 “看你干的啥活，饭会吃活不会干？明天别来了……” 那人被训的跟孙子一样，大气不敢出。 “这鸟人！” 林有福胸腔里填满了怒气。 他大步走了过去，那包工头见林有福带着八九号人过来，警觉的看了一眼，随即问道：“你们还来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要钱啊！”林有福怼道。 “要哪门子的钱？” “当然是他们的工钱！” “笑话，他们活都没干好，还有脸来要钱？”那包工头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劈头盖脸的骂那个农民工。 “铁军……你们砌的墙是那一部分，给我砸了！” 王铁军抡起一旁的铁锤就要砸。 “谁敢？”那包工头大喝一声。 “既然不给工钱，墙是他们砌的，砸了不为过吧？”林有福反问。 “我看你们谁敢乱来，我报警抓你们！” “报警？好啊！刚好我们也想报警！就说你这个黑心包工头克扣农民工的工钱，还打人！” “打人？我啥时候打人了？”那包工头一愣。 “砰！” 砖头砸在林有福额头上发出闷响，整个工地瞬间安静下来。鲜血顺着他的太阳穴往下淌，在白衬衫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 包工头的烟头“啪嗒"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你…...你他妈疯了？” 林有福抹了把血，跟个没事人一样：“报警啊！就说包工头拖欠工资还打人！” 他转向王铁军：“去，把你们砌的墙砸了！” “别！别砸！”包工头慌了神。 这年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林有福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人！ 那面墙是明天甲方要验收的，砸了可要赔大钱。 林有福不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张狗儿，38岁，家住县城西街28号，老婆在地毯厂上班，儿子在县一小读三年级…...”他每念一句，包工头的脸色就白一分。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林有福压低声音。 “你这工程偷工减料，要是让甲方知道…...” 张狗儿腿一软，差点跪下。这事要捅出去，不仅工程款拿不到，怕得吃官司。 “兄弟，有话好说…...”他慌忙掏出钱包。 “工钱是吧？我现在就给！” “翻倍！”林有福冷冷地说。 “精神损失费！” 张狗儿刚要争辩，看见林有福又举起了砖头，赶紧点头：“给！我给！” 半小时后，王铁军攥着厚厚一沓钞票，手都在发抖。 “有福，这…...这太多了...…” “拿着！” 林有福用毛巾按着额头：“这是你们应得的。” 其他民工也领到了双倍工钱，一个个激动得语无伦次。 快到村口时，他突然拉住林有福：“有福，你咋知道那包工头的底细？” 林有福神秘一笑：“猜的！”他指了指脑袋。 “他这种人多半都有猫腻。” 其实他清楚记得，前世这个张狗儿因为工程事故坐了牢，黑料全被扒了出来。刚才那番话，句句戳中要害。 “有福！”王铁军眼眶发红。 “以后我跟着你干吧，我觉得你是当包工头的料！” 林有福哈哈一笑：“以后咱俩合伙干！” 第40章 赚钱还要路子宽 “福军建筑工程队” 这名字你都想好了？王铁军瞪大眼睛。 “你当老板，我给你打工！” “咱们是合伙人！” 林有福纠正道，“你管技术，我管业务，利润对半分。” 王铁军的手直发抖，他做梦都想有自己的施工队，可家里穷得叮当响，连儿子们的学费都掏不起，哪有钱投资干工程…... 林有福仿佛看透他的心思，拍着胸脯说道：“前期投入算我的，不过……” 他眨眨眼：“得先把我的伤处理一下！” 两人这才想起林有福头上的伤，赶紧往卫生院跑。 卫生院里，医生一边包扎一边摇头。 “你这伤…...看着吓人，其实就破了点皮。”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有福一眼。 “看来打你的那人手下留情了，还挺会挑地方啊？” 林有福笑而不语：“这哪是别人打的，分明是自己拍的！” 前世干了半辈子木工瓦工，哪能不知道砖头怎么拍最吓人又不伤根本？ 包扎完出来，王铁军突然问：“有福，你为啥帮我？” “因为.…..咱们是老同学啊！” 前世王铁军曾借给他五十块钱交女儿学费，后来他穷得一直没还上，这事成了他两辈子的心结。 “走！”林有福跨上摩托车。 “去你家看看侄子们！” 王铁军家比想象的还穷，两间土坯房，窗户糊着塑料布。他儿子王小军正趴在炕桌上写作业，用的还是上学期用剩的作业本。 “爸！”三个孩子看见父亲回来，眼睛一亮。 “学费…...学费……” “交！明天就交！”王铁军掏出钱，手直发抖。 “不光学费，爸还给你买新书包！” 看着三个孩子穿着的破衣烂衫，林有福鼻子一酸，他掏出几张钞票塞给孩子：“拿着，用叔叔的钱买学习用品，回头叫婶子给你们挑几套新衣服！” “这不行…...”王铁军慌忙阻拦。 “不是给你的！”林有福板起脸，摸着三个孩子的小萝卜头。 “这钱是给我侄子的零花钱！” 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原来是那群民工，每人手里都提着东西——有肉，有蛋，有酒。要回了被扣的工钱，他们是来感谢的。 “王哥，以后咱们跟着你干！” “林哥也很仗义！” 听说他们要成立工程队，几个人嚷嚷着要加入。 “这工程队，咱们入伙！” 小小的土屋里挤满了人，欢声笑语几乎要把房顶掀翻。林有福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额头的伤一点都不疼了。 “这一板砖挨的值！” 傍晚回到家，七个女儿看见爸爸头上的纱布，吓得直哭。 “没事没事！”林有福挨个抱抱她们。 “爸爸这是…...这是见义勇为伤的。” 韩秀琴红着眼眶给他换药：“多大的人了，还打架…...” “不是打架！”林有福压低声音，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韩秀琴听得目瞪口呆：“你…...你帮别人去讨要工钱了？” 在她的印象里，丈夫连自己做活被欠的工钱都要不回来，还能替别人要钱？ “小瞧你家男人了吧？"”林有福笑着亲了她一口。 “对了，明天我要带铁军去县里找活，咱们的建筑队要开张了！” 看着七个女儿睡得正香，他脸上溢满了幸福的微笑。林有福摸着额头的伤，想起前世那个唯唯诺诺的自己，再看看现在——敢为工人出头，敢跟包工头叫板...… “这才像个男人！”他轻声对自己说。 王铁军家的灯还亮着，父子俩正在灯下试新书包，而桌上摆着的，是一张崭新的“福军建筑工程队”的合伙协议。 第二天，林有福特意穿了一套新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板板正正。 “当家的，穿这么正式？”韩秀琴端着早饭进来，眼睛都看直了。丈夫的这副打扮，活脱脱像个城里的大干部。 “今天要去县里签合同，从县建筑公司那里承包一些活，先试试水！” 这个时候，建筑工程都是国营的县建筑公司在承建，私人建筑公司少的可怜。 “爸！我也要去城里！”七个女儿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双小手争相摸着爸爸笔挺的中山装夹克。 “今天不行，等你们放学了，爸爸就带你们去城里动物园看大老虎！” 县建筑公司会议室里，王铁军紧张得直搓手，他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 “有福，咱们真能行吗？”他压低声音问。 王铁军觉得他们就是乡下来的泥腿子，想要从县建筑公司揽一点活，简直比登天还难。 “放宽心，我早有准备！”林有福拍了拍老同学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他知道县建筑公司的那些头头，私底下会将工程承包出去，自己再得点好处费，靠这么赚的钱，要比他们拿的死工资高多了。 正说着，会议室门被推开。县建筑公司的刘经理带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包工头，还有昨天见过的张狗儿。 张狗儿看到林有福，脸色顿时变了：“刘经理，这两个人…...” “你们认识？”刘经理有些诧异。 “何止认识！”林有福笑着站起身，额头的纱布格外显眼。 “昨天我们还深入交流过工程质量问题，是吧张总？” 张狗儿嘴角抽搐，愣是没敢接话。他正因为工程质量太差，被刘经理训斥，扬言以后的工程承包没他的份。 一旁的助手赶忙给刘经理介绍了林有福两人来的目的。 刘经理用余光瞟了一眼林有福，见他穿的比自己都体面，心中也有了几分好感。 “你们要承揽工程？” 林有福立马递上一支中华烟，用自己的“虎牌”防风气体打火机点着。 “哟……这打火机够时髦！”刘经理惊叹了一句。 林有福顺势将打火机留在了刘经理面前。 “说说……你们干工程有没有经验，我对工程质量要求很严！” 林有福对他们的“福军建筑工程队”一顿吹嘘，然后顺手递上了一套图纸：“刘经理，这是我们设计的一些施工方案。采用新式流水作业法，工期能缩短三分之一。” 刘经理眼前一亮：“这图纸...…” “看来你们很专业，我把工程交给你们放心！” 其实，这图是林有福连夜画出来的，凭着他前世的记忆，将十年后才出现的一些设计理念融入到了图纸里面。 林有福接过话头：“而且我们承诺，工人工资日结，绝不拖欠！”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会场炸开。其他包工头都傻眼了——这年头哪有日结工资的？月结的都少！ 最终，“福军建筑工程队”靠着一流的技术方案优势拿下了县一小的扩建工程。签完合同出来，王铁军腿都软了：“有福，日结工资？咱们哪来那么多流动资金？” 林有福神秘一笑：“钱的事你别操心！” 第41章 福军建筑工程队 傍晚，林有福家的小院里摆了三桌酒席。 受邀的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泥瓦匠、木匠。林有福举起酒杯：“各位师傅，今天请大家来，是想组建一支技术过硬的施工队。” 他掏出一沓钞票拍在桌上：“日工资三十五块，当天结算！但有个条件——得通过王队长的技术考核。” 工匠们眼睛都直了，这工资比国营厂还高，还能日结！ “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大伙不敢相信，这年头做苦力赚钱难，要钱更难！要是能日结工资，别说三十五，就是二十五他们也愿意干！ 王铁军搬出一套简易考核工具：水平尺、直角器、铅垂线…...师傅们轮流上阵，展现绝活。 考核现场，一片火热。 突然，院门被推开。张狗儿带着几个混混闯了进来：“林有福！你他妈挖我墙角？” 林有福不慌不忙地倒了杯酒：“张总，话不能这么说。工人爱跟谁干是他们的自由。” 张狗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身后叼着烟的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不停的磨蹭着手里的钢管。 “你抢了我的活，还要挖我的人！” “你的活？那是老子凭本事承包的。至于你的人？他们是你爹老子？你要给他们养老送终？”林有福不屑的瞪了张狗儿一眼。 林有福又指了指桌上的钱：“要不你也来试试？日结三十五块，这些工人你带走！” 张狗儿听了脸色铁青。他给工人开的价才三十块，还经常拖欠，有的工人好几个月没拿到工钱了。 他兜里不是没钱，只是不愿意把钱发给工人。 “你！”张狗儿刚要发作，突然看见院角站着几个昨天跟他干活的工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想起林有福那不要命的架势，张狗儿怂了。 “好……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走了。 当晚，“福军建筑工程队”就招到了十五个技术过硬的老师傅。林有福当场发放了第一天的“诚意金”，工匠们个个喜笑颜开。 还没开始干活，就领到了工钱。天上掉馅饼的美事砸到了他们的头上。 “林老板是个好人，以后就跟他干了！” 夜里，林有福照例在灯下盘账。 建筑工程要搞，杂货店的生意也不能落下。 “老婆……今天卖了一千二……” 虽然比前些天少了几百，但两口子心里依旧很满足。 韩秀琴端来洗脚水，忧心忡忡地问：“当家的……这么发工资，咱们撑得住吗？” “放心！”林有福合上账本，给妻子打着包票。 “县一小工程预付款明天就到账，再说..….” 他压低声音：“我打听到县里马上要建开发区，那才是大买卖！” 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县里的领导班子调整，调来了一位姓陈的年轻书记，对县城重新做了规划，要扩城建开发区。 正说着，院外传来汽车喇叭声。黄永发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他刚从南方出车回来。 “林师傅！南方那边回信了，愿意跟咱们合作建材生意！” 林有福眼睛一亮：“太好了！” 他转向妻子：“老婆，明天你去银行取两万块钱，咱们要囤一批南方瓷砖。” 韩秀琴手一抖，擦脚布掉进了盆里：“两...…两万？” “这可是一大笔钱啊！”韩秀琴结结巴巴的感叹。 林有福望向窗外的月光，风轻云淡。 “等开发区消息一公布，建材价格至少翻一番！老婆……到时候你就等着数钱吧！” 第二天一大早，十五个工匠早早去了县一小的工地。每个人都穿着淡蓝色的工装，上面烫金的“福军建筑”四个字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立正！”王铁军一声令下，工匠们齐刷刷挺直腰板。这些干了半辈子散工的师傅，第一次有了“正规军”的感觉。 林有福也穿着工装走上前：“各位师傅，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泥腿子，而是福生建筑的技术工人。好好干，就有钱赚！” 他举起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这是今天的工资，下班就发！” 工匠们激动得直搓手。老李头颤巍巍地摸着工装：“活了大半辈子，头一遭干活这么的心甘情愿...…” “开工！” 县一小工地一片热火朝天。 王铁军拿着图纸来回巡视，不时纠正施工细节。林有福则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工人，正在搭建一个奇怪的铁架子。 “林老板，这是啥玩意儿？”有工人好奇地问。 “这叫''脚手架''！”林有福擦了把汗。 “南方工地都用这个，比竹架子安全十倍！” 正说着，一辆桑塔纳驶入工地。县教育局的赵局长来视察工地。 林有福不慌不忙地递上一支烟，拿出图纸给赵局长介绍起了施工方案。 他专业的讲解，引得赵局长拍手叫好。 “林老板，你这施工方案很有远见啊！” 赵局长接过图纸，眼睛一亮：“这个钢结构加固设计…...” “八级地震都震不垮！”林有福斩钉截铁地说，手指点着图纸上的关键节点。 “您看这里，我们用了加厚的槽钢做骨架，墙体内还加了抗震钢筋网。” 他们又来到了刚挖的地基旁边，看着这足足五米深的地基。 赵局长又是一阵惊叹。 “嗯……这地基挖的好啊！” “林老板，我看你们这工程干的比县里国营单位还扎实！” 林有福笑呵呵的又给赵局长递了一支烟。 “赵局长……咱是实在人，弄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再说呢，修学校也是积德行善，马虎不得，娃娃们可是咱们事业的接班人……” 林有福记得，上一世有次地震，很多学校的教室被震塌了，都是工程质量不合格。 赵局长听了林有福的话，心里一股暖流升起：“这人站位还挺高，不像那些眼里只看钱的包工头！” “好！”赵局长一拍大腿。 “就该给娃娃们盖最结实的教室！” 林有福接着说：“我家有九个闺女，我也希望我的女儿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学习……” “九个闺女？”赵局长一惊。 “看来林老板是个有福之人啊，女娃娃不比男孩子差！” 林有福幸福的点点头，他的九个女儿将来肯定是他的骄傲。 “大伙好好干，我过段时间再来慰问你们！” 说着，赵局长吩咐秘书将车上的慰问品拿了下来。 工人们闻言都挺直了腰板，干得更起劲了。这一刻，他们不是在搬砖砌墙，而是在为孩子们筑起安全的堡垒。 第42章 我这不要懒汉 “福军建筑工程队”如火如荼的干的风生水起，不到一周，教学楼的地基就起来了。 林有福为了加快工程进度，又招了十个工人。 工地上的活，时间就是钱。早点完工，能省下不少钱。 王铁军是干工程的一把好手，走到哪里，卷尺不离手。 县一小的工地上，工人被分成三组，各司其职。王铁军手持卷尺来回巡视，时不时蹲下来检查砖缝。 “老张！”他突然喊道。 “这堵墙歪了两公分，推倒重砌！” 老张涨红了脸：“王队长，就两公分……” “差一公分也不行！”王铁军一把推倒刚砌好的墙。 “有福说了，干工程凭的是良心，这是给娃娃们盖的教室，必须百分百标准！” 听了这句话，工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马虎，这已经是第三堵被推倒的墙了。 不过，有人还是私下里抱怨。 “这工程质量要求也太严格了吧？人家甲方都没吱声，咱们自己倒先较上了劲！” “不过……这日结的工资嘛……倒是叫人满意！” …… 林家院子里，黄永发正指挥工人卸货。 “轻点轻点！这瓷砖金贵着呢！”他心疼地看着一箱箱从南方运过来的瓷砖。 “林老板的眼光真毒，这批货在南方都抢手啊！” 韩秀琴看着堆满院子的瓷砖，手直发抖：“当家的！两万块钱啊…...这要是卖不出去…...” “放心！”林有福拍拍媳妇的手。 “等建开发区消息一公布，这批货至少翻三番！” 正说着，院外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啧啧，买这么多瓷砖有什么用啊，光不溜湫的？” “就是……不好看还刺眼！” “有钱烧的！农村谁用这玩意儿？” “听说他还从南方请了师傅来教贴法...…” “真是老牛啃南瓜——屁多还崩牙！” …… 林有福充耳不闻。他清楚记得，前世县里建开发区时，瓷砖价格一天一个样，最后涨到让人咋舌的地步。 这帮人没见过世面，讲不通道理，他也不计较。赚到了钱，把他们的脸打的“啪啪响”的时候，嘴自然就闭上了。 秀琴杂货店里，林家姊妹们正给顾客推销新款凉鞋。 “大姑娘小媳妇，瞧一瞧看一看！” “夏天到，太阳晒，不买凉鞋真难捱！ 高跟款，气场开，走路带风人人爱！ 平底款，软又乖，逛街一天不累歪！” 林招娣喊完，林盼娣接上喊道： “别犹豫，别徘徊，现在不买等啥嘞？ 买一双，美一周，买两双，快乐加倍不用愁！” 接着，林引娣又续上： “南来的北往的，走过路过别错过！ 香港脚汗脚臭脚丫子，穿上咱家凉鞋全赶跑！ 塑胶底，牛筋带，十块钱一双真不赖！ 前头露趾后露跟，穿上你就是最靓的仔！” …… 几个姐妹就像复读机，在门口一吆喝，街上的人都涌入杂货店，争着抢着要买凉鞋。 “这鞋的颜色，配上你那件红裙子，保准把未来姐夫迷的晕头转向！”小姑娘们的嘴甜得像抹了蜜。 几个大姑娘被她们哄得心花怒放，一口气买了五双。韩秀琴在一旁收钱收到手软，女儿各司其职，把杂货铺经营得红红火火。 中午的时候，店门被猛地推开。林有根和林有禄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老二！”林有根一屁股坐在柜台上。 “你现在发达了，给我们哥俩安排个轻松活，钱不能比外人少！” 林有福头也不抬：“工程队不缺人。” “放屁！”林有禄一拍桌子。 “我都听说了，你在村里又招了人，宁可要外人也不要亲兄弟？” “要干活可以！”林有福抬起头。 “从小工干起，一天二十，干不好扣钱。” “多少？二十？” “我听说，你给别人的工钱是三十五？还是日结！为啥给我们才给二十？”林有根黑着脸问。 林有福冷笑一声：“别人都是技术工，你俩除了打杂，还会干什么？” 这话问的两兄弟无话可说。在他们十几岁的时候，林长贵送三个儿子去当学徒，结果老大老三嫌累，干了不到三天就跑回来了。只有林有福勤勤恳恳当了三年的学徒，学会了木匠的手艺。 “二十就二十，我们也要日结！”林有禄有点躁。 “月结！”林有福斩钉截铁。 “为啥？”两兄弟很不高兴。 “不为啥，爱干不干！”林有福作势要关门。 “干干干……我们干！” 工地上，林有根和林有禄被安排搬砖和水泥。 “三弟，这洋灰和沙子比例不对！”林有根看着已经搅拌好的砂浆。 “差不多得了！”林有禄满不在乎。 “搬水泥袋子太累了，我少放了两袋，没事……就当给老二省料了！” “啊……这！”林有根叹了一句，也没在意。 当砂浆送到砌墙的师傅跟前的时候，他一瓦刀下去，就发现了问题。 “喂……你俩咋拌的砂浆？怎么里面没洋灰呢？” 林有禄将手推车往地上一戳，叉着腰骂道：“你是眼瞎吗？这里面不是洋灰？难道是你爹的骨灰？” “给你什么就用什么，哪那么多废话！”林有根给弟弟帮腔。 “你……”林有禄的话气的那师傅想打人，听说这俩人是老板的亲哥亲弟，他也就忍下了。 “不干活嚷嚷什么？”王铁军拿着卷尺走了过来。 “王队长，他们拌的砂浆不放洋灰！” 王铁军抓起一把砂浆，贴近看了看，又用舌头舔了一下。 “呸……这些砂浆少放了两袋洋灰？” “拉回去……重新拌……” 队长发话，林有根林有禄也无可奈何，只好照做。 中午吃饭时，两兄弟直接插队排在最前头，专挑有肉片子的菜往自己碗里扒拉。 “你们干什么？”王铁军怒喝。 “管得着吗？”林有财嚣张地说。 “我亲兄弟是老板！多打点饭怎么了？” 下午干活时，两兄弟干脆躲到树荫下睡觉。王铁军忍无可忍，直接停了他们的工。 “凭什么？”林有禄跳起来就要打人。 “你说凭什么？招你们是来干活的，不是睡大觉来的，想睡觉回家谁去，我们工地不养懒汉！” 两兄弟恼羞成怒，掀翻了手推车，扬言要让林有福开除王铁军。 第43章 打虎亲兄弟？你只配蹲监狱 晚上，林家小院里。 林有福正在摆弄着瓷砖。 突然，大铁门又被林有根林有禄两人踹开，气势汹汹的朝林有福走来。 “老二！你必须开除那个王铁军！”林有根拍着桌子。 “对！给我们换个轻松活！”林有禄帮腔。 “看……我的手都磨起泡了！”林有禄伸开了他的手，掌心里两个大血泡非常醒目。 韩秀琴紧张地拉着丈夫的衣角。 林有福慢慢站起身，眼神冷漠：“大哥，三弟，你们嫌累就在家躺着去呗！那样多舒服，手上也不会起泡！” “躺……躺家里……那你们给我钱吗？”林有根低声答道。 “我给你一嘴巴子！” 林有福被气笑了。 “我们干也行，你把那个王铁军给开除了，我看着他都碍眼！”林有禄大言不惭。 林有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大哥，三弟……你们知道我这福军建筑工程队的“军”字指的是谁？” “我哪知道？”林有禄道。 “那他妈就是王铁军，你们叫我把我的合伙人开除了，要你俩饭桶？” “老二……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打虎还得亲兄弟！”林有根想攀点兄弟感情。 “打虎亲兄弟？只怕我被老虎咬死了，你们还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行啦，你们回去吧，明天也不用上工地给我丢人现眼去了！” “什么？”两兄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就这么被亲兄弟给开除了。 “听好了……我这工程队不养懒汉！”林有福看着气鼓鼓的兄弟俩，一字一顿说道。 林有财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得很！咱们走着瞧！” 两兄弟摔门而去，临走时还踹翻了院里的花盆。 韩秀琴忧心忡忡地问：“当家的，大哥他们会不会胡闹...…” “放心！两只臭虫翻不起什么浪！” 深夜，两兄弟还在县城的小饭馆喝酒。 “呸！什么东西！”林有禄狠狠啐了一口浓痰。 “福军工程队？军？军他娘个腿！老二真能耐了，把自己当个人物！敢开除我们？亲兄弟啊！” 林有根没吭声，只是闷头灌了一大口酒。 “打虎亲兄弟？哼！”他模仿着林有福那冰冷的腔调。 “他是怕我们这俩‘兄弟虎’先把他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亲兄弟都不顾及情面！”两人越想越气。一个邪念在两人浑浊的脑子里同时炸开。 “砸了他的饭碗！”林有根猛地抬起头，眼中凶光毕露。 “对……他不是宝贝他那工程队吗？不是靠那个发财吗？老子让他发不成！让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林有财和林有禄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摸向工地。 县一小的老师跟学生都回了家，校园里静的出奇。 “呸，连条看门狗都没有？”林有禄压低声音。围墙不高，两人互相推搡着，笨拙地翻了进去。 工地内部比外面更显空旷死寂。搅拌机像钢铁兽，蹲伏在场地中央，旁边散乱地堆着水泥袋、沙石和一些工具。 工地上最贵的就是这个搅拌机！ “就它了！”林有根从工具堆里抄起一把沉重的羊角锤。 “林有福，老子叫你狂！”话音未落，他抡圆了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搅拌机狠狠砸了下去！ “哐——”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夜的寂静！ “好！砸得好！”林有禄在一旁看得热血上头，他也抄起一把大扳手，扑向搅拌机另一侧，胡乱地对着机身、仪表盘猛砸猛撬。 “叫你开除我们！老子叫你盖楼房！盖个屁！” “哐当！哐啷！嗤啦——！” 就在林有禄砸的起劲时，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干嘛呢？你们是谁？” 林有禄的动作僵在半空，高举的扳手也掉在地上。 阴影里，一道灯光射来，刺的两人睁不开眼睛。 听见有人，两人瞬间慌了神，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走。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身体疲软，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 “王……王铁军？”林有根看清了来人，失声尖叫。 “深更半夜，溜进我的工地，要干什么？打砸抢啊？”王铁军怒吼道。 他向前逼近一步，看清了两人。又瞥见了被砸的搅拌机，心疼的叫唤着。 “哎呀……我的搅拌机！” “好啊……敢砸我们的机器？” “你们还是……还是有福的亲兄弟？” “亲兄弟”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讽刺意味，像针一样扎人。 “我……我们……”林有根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林有禄被王铁军吓得头皮发麻，一股邪火夹杂着恐惧猛地冲上头顶，他色厉内荏地吼了起来：“你……你少管闲事！这是我们林家的事！关你屁事！我们砸的是林家的东西！他活该！” “林家的东西？” “林家的东西就能随便砸？你们他妈的是土匪！”王铁军抡起拳头就要打。 “看清楚！这，是‘福军’工程队！不是林家的后院！你们砸的是我们的饭碗？” 恰逢此时，有辆巡逻的警车经过县一小的门口，听见了里面的吵闹声。 “呜哇——呜哇——！” 红蓝爆闪灯疯狂地旋转着，车上下来两个穿着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公安。 “喂……同志，你们大晚上吵闹什么？” 林有禄想求饶，王铁军的大嗓门已经喊出了声。 “公安同志，我们工地上进了两个贼，还砸了我们的搅拌机！” “贼？还砸东西？”公安一听，立马怒了。 “这贼也太胆大包天了！” 说话间，两个公安已经来到了几人跟前，看到了被砸坏的搅拌机。 “哟……下手还挺黑，人赃并获，破坏生产经营，拷走！”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林有根和林有禄的手腕上，两人像两摊烂泥，被公安粗暴地架了起来，拖向警车。 林有根还在挣扎哭嚎：“公安同志，误会啊！都是误会！这是我们林家的工地，我们砸的也是林家的东西！” “少他妈废话……砸东西还有理了，再胡咧咧老子抽你！” 一个年轻的公安打着哈欠骂道。 警车车门“砰”地关上，引擎轰鸣，卷起一片尘土，迅速驶离，刺耳的警笛声在夜色中拖曳着长长的尾音，渐行渐远。 工地重新陷入一片死寂，林有根林有禄在警车上浑身发抖，冷汗湿透了后背。 “这下完了，本想出口恶气，结果把自己送进了局子！” 第44章 父母的眼泪，认怂的兄弟 派出所里，林有根和林有禄蹲在拘留室。兄弟俩一晚上没有合眼，眼睛通红，眼皮肿胀的跟过了水一样。 他们原本以为，砸了搅拌机，林有福顶多骂一顿，最后还得捏着鼻子认了。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还能真把亲兄弟送进局子？ 可现在，冰冷的铁栅栏、硬邦邦的水泥地、公安冷厉的眼神，全都告诉他们——这次怕是真要叫他们吃牢饭！ 想到这里，兄弟俩更恨王铁军了。都是这个姓王的外人，挑拨了他们的兄弟关系。 “哥……咋办？”林有禄哆嗦着问，裤裆里还湿漉漉的，昨晚被戴手铐的时候，吓尿的裤子还没干透。 林有根脸色惨白，嘴唇也在发抖：“能咋办？等爸妈来捞我们！老二再狠，还能不听爸妈的？” 林家老宅，林长贵和沈玉兰也是一夜没合眼，两个儿子彻夜未归，老两口急得满屋子转悠。 “老头子，你说这俩孩子能去哪儿？不会出啥事吧？” 沈玉兰抹着眼泪，声音都在打颤。 林长贵抽着旱烟，眉头拧成疙瘩：“两个大活人，还是三十多岁的大人，能丢了不成？指不定又去哪儿喝酒撒疯去了！” 天刚蒙蒙亮，院子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村支书梁援朝推门进来，脸色凝重：“老林叔，你家老大老三出事了！” “啥？”老两口猛地站起来，差点栽倒。 “出……出啥事了？”沈玉兰结结巴巴的问。 “昨晚上，他俩摸黑去了有福的工地，把人家的搅拌机砸了个稀巴烂，被公安当场逮住，现在关在派出所呢！” “啊……这俩天杀的！”林长贵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沈玉兰腿一软，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眼泪唰唰地就下来了。 “这俩畜生！这是要作死啊！”林长贵气得浑身发抖。可骂归骂，儿子毕竟是亲生的，总不能真让他们蹲大牢吧？ 两个儿媳妇闻言，也挤进了堂屋，哭着嚷着要老两口捞人。 “娃他爸要是被枪毙了，可叫我们孤儿寡母咋活啊？”乔桂花破嗓门已经嚎开了。 林长贵被婆婆儿媳吵的头皮发麻，怒骂道：“哭哭哭……哭能当毬用啊！要是哭能把这俩蠢货放出来，老子现在就哭死！” “走！去老二家！”林长贵一把拽起沈玉兰，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林有福家的院子里，韩秀琴正在喂鸡，突然听见院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抬头一看，公婆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 “爸？妈？你们咋……咋来了？”韩秀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俩瘟神上门准没好事。 “老二呢？让他滚出来！”林长贵怒吼一声，震得院子里的鸡都扑棱着翅膀乱窜。 林有福正在给老八老九换止尿裤，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脸色平静：“爸，妈，这大清早的，啥事这么急？” “啥事？”沈玉兰“哇”地一声哭出来，冲上去就捶打林有福的胸口。 “你个没良心的！亲兄弟你都往死里整啊！你让他们坐牢，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有福一脸疑惑：“自己不就是开除了他们吗？用得着这么寻死觅活吗？何况那也不是自己的错，谁叫他们不干活，在工地上睡大觉呢！” “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不明白？你个天杀的。你给老娘装什么大尾巴狼，有根有禄都被你送进派出所了！”沈玉兰继续捶打着林有福。 “他们被我送进了派出所？”林有福还是没听明白。 梁援朝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林有福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也怒由心生，气愤道：“妈，是他们砸了我的机器，公安抓他们，关我什么事？” “放屁！”林长贵怒骂。 “你要是不报警，公安能抓他们？你赚了点钱就六亲不认了是吧？你兄弟再不对，那也是你亲兄弟！你咋能这么狠？” 林有福被气笑了：“爸，照您这意思，他们砸了我的饭碗，我还得笑着递锤子，求他们砸得再狠点？” “你！”林长贵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瞪着老眼干喘气。 沈玉兰见硬的不行，立刻换了个招，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个白眼狼啊！自己亲兄弟都不管啊！你要是不救他们，我今天就死在你家门口！” 韩秀琴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妈，您别这样，有福也是受害者……” “滚开！”沈玉兰一把推开她，韩秀琴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上。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林招娣林盼娣赶忙扶住母亲。 林引娣手里拿着一把笤帚，两只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奶奶……你这撒泼打滚早过时了，现在时兴喝3911，要不要我给你拿一瓶，免费的……” 沈玉兰捡起地上瓦片，朝着林引娣扔了过去。 “小贱蹄子，你叫我喝农药，想让我死啊！” 林有福见母亲这么蛮狠，眼神一寒，冷冷地看着自己亲妈：“妈，您要是再闹，我现在就去派出所，让公安依法办事，该判几年判几年。” “你敢！”林长贵暴怒。 “您看我敢不敢？”林有福冷着脸。 “再说他们砸的是工程队的机器，要是王铁军坚持不和解，他俩至少三年起步。” 梁援朝也说道：“派出所那边说了，要是有福能出具谅解书，他们兄弟俩最多拘留几天就能出来，要是……要是有福不原谅，可能得判刑……” 这话一出，老两口瞬间蔫了。 沈玉兰的哭嚎戛然而止，林长贵的怒火也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彻底熄了。 “老二……”林长贵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哀求。 “他们再浑，也是你亲兄弟啊！你真忍心？” 林有福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我可以出谅解书，但他们得先写保证书，保证以后不再闹事，否则，下次我绝不手软！” 老两口一听有转机，连忙点头：“写！让他们写！” …… 派出所里，林有根和林有禄低着头，哆哆嗦嗦地在保证书上签字，手抖得连笔都握不稳。 林有福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两兄弟拼命点头，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公安收走保证书，严肃警告：“这次是林老板宽宏大量，下次再犯，直接判刑！” 林有根和林有禄吓得连连称是，灰溜溜地跟着老两口往外走。 临出门前，林有福忽然开口：“爸，妈，你们记住——我林有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谁想砸我的饭碗，我就砸谁的命！” 老两口浑身一颤，头都不敢回，拽着两个儿子逃也似地离开了派出所。 回家的路上，林长贵终于憋不住，狠狠抽了林有根一巴掌：“畜生！再有下次，老子亲手送你们进去！” 林有根捂着脸，不敢吭声。 这一次，他们终于明白——林有福，再也不是那个任他们拿捏的老二了！ 第45章 林家姐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损坏东西要赔偿！” 签完了谅解书，林有根和林有禄人被派出所放出来了，但还要赔偿林有福五百块钱。 兄弟俩砸的可是工地上最贵的搅拌机，光维修费就得四五百。两兄弟兜比脸干净，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写欠条，等有钱了再还。 这笔钱，他们压根没打算还，但欠条捏在林有福手里，就像一根刺，扎得他们浑身难受。 父辈的矛盾，往往也能牵扯到孩子身上。 林小虎见父亲被二叔送进了局子，他不敢找林有福的麻烦，就把气撒在了林家姐妹身上。 “我爸说了，二叔就是个黑心肝的，连亲兄弟都不放过！” 林小虎蹲在村口，跟几个堂兄弟嚼舌根。 “他闺女在学校装什么好人？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吗？” “就是！”林有禄的儿子林小强附和。 “你看林引娣那个嘚瑟样，天天给同学分零食，装什么大尾巴狼，家里不就开了个杂货店吗？” 几个半大小子越说越来劲，最后林小虎一拍大腿，阴笑道：“咱们给她安个‘小偷’的名头，看她还怎么嘚瑟？” “对……这叫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那个人什么身？”林小龙想引用一个高级说法来突出自己的学问，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全！ 林有福的几个女儿，个个人缘极好，在学校里很招人喜欢。 他“富养女儿”的观念，叫闺女们不受一点委屈，每个人兜里都装着零花钱，用的文具，穿的衣服都是新的。 老大林招娣学习拔尖，性格温柔，喜欢乐于助人，同学们给她起的外号是“闲不住”。 老二林盼娣很大方，书包里总装着几颗水果糖，分给班上的同学，赚了个外号“散财童子”。 老三林引娣是班长，性子泼辣，最见不得有人欺负弱小，班里谁要是被高年级的欺负了，她第一个冲上去理论，因此得了个外号“管的宽”。 老四林代娣性格娇气，话少，成天跟在三姐林引娣的后面，被同学叫成“小跟班”。 这天，林引娣刚进了教室，就发现气氛不对劲。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见她进来，眼神躲闪，还有人小声嘀咕：“看不出来啊，平时装得挺像……” 林引娣皱了皱眉，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刚要放下书包，突然发现桌洞里塞了个东西。 一个半旧的铁皮文具盒，上面还印着“西天取经的师徒四人的头像”的图案。 她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教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林引娣！你偷我文具盒？！” 全班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她。 林引娣抬头一看，是她的同桌张铁柱。这个胖小子，仗着自己是留级生，平时没少欺负人。 这会儿却一脸“正义凛然”，指着她手里的文具盒大喊：“大家快看！我的文具盒在她那儿！她就是小偷！” 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天哪，真是她偷的？” “平时装得挺像好人，原来手脚不干净……” “我就说她哪来那么多好东西，原来是偷的！” 林引娣攥着文具盒，瞪着眼睛看着张铁柱。 “这个鼻涕虫，啥时候学会诬陷人了？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她扫了一眼吃瓜的人群。果然，林小虎和林小强几个堂兄弟躲在后面，一脸幸灾乐祸。 “栽赃嫁祸？跟我玩这套？” 别人不知道，林小虎他们难道不知道，林家的老太太是耍无赖的顶尖高手，她们姐妹成天跟老太太斗法，啥阵仗没见过？ “哼……跟我奶奶相比，你们就是孙子里的孙子！” 她冷笑一声，“啪”把文具盒拍在桌上，铁皮文具盒应声摔成两半，震得所有人一惊。 “张铁柱！”她一字一顿，眼神锋利得像刀子。 “你确定这是你的？” 张铁柱被她盯得有点发毛，但想到林小虎答应给他的五毛钱“辛苦费”，硬着头皮嚷嚷：“就是我的！我昨天新买的，今天就不见了，结果在你的抽屉里！” 林引娣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打开文具盒，从里面抽出垫笔的一张纸，举到张铁柱面前：“行啊，那你告诉我，这张纸上写的什么字？” 张铁柱一愣，支支吾吾：“我……我哪记得……” “不记得？”林引娣冷笑，“那我告诉你，这上面写的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你放屁，谁闲着没事干，还在文具盒上写口号？” 林引娣见他不相信，将那张纸摊开了，拿到他跟前。 “睁大你的三角眼看清楚，是不是这几个字？” 张铁柱定眼一看，果然纸上用彩色画笔写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四个大字，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张铁柱慌了，扭头向门外的林小虎求助。 林小虎见势不妙，赶紧跳出来帮腔：“谁知道你是不是偷了之后写的字？反正张铁柱的文具盒丢了，现在在你手里，你就是小偷！” “就是！小偷！”林小龙几个堂兄弟也跟着起哄。 林引娣眼神一厉，猛地一拍桌子：“林小虎！你爹刚因为砸我爹的机器进了局子，现在你又来诬陷我？你们家是祖传的不要脸是吧？” 林小虎被戳中痛处，脸涨得通红，他太不愿意叫别的同学知道，自己老子进过局子。 “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林引娣冷笑，直接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铁皮文具盒，“啪”地一声丢在桌上。 “看清楚！这是我爸昨天刚给我们买的，我家杂货店里的文具堆成山，我会稀罕你这破玩意儿？” “还有，你这个文具盒是捡的我大姐的，她有了新的文具盒，旧的就丢在了垃圾桶里……” 听了林引娣的话，全班同学瞪大眼睛——拿着姐姐扔掉的文具盒，来诬陷人家妹妹，这脑子是被驴踢了，怪不得年年留级！” “要不要我把我大姐叫过来对峙？” 张铁柱已经傻眼了，心里骂了林小虎千百遍。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张铁柱坐实了在栽赃！ 张铁柱彻底慌了，结结巴巴道：“可……可能是我记错了……” “记错了？”林引娣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眼神凶狠，“你刚才不是一口咬定是我偷的吗？现在怂了？” 张铁柱腿都软了，哭丧着脸看向林小虎：“虎……虎哥，这咋整啊……” 林小虎见事情败露，转身就想溜，结果刚转身，就被闻讯赶来的林招娣林盼娣堵在门口。 原来见三姐被人诬陷，林代娣赶忙去找来了大姐二姐助威。 “想跑？你们几个合伙诬陷我妹妹，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林小虎慌了，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拦我们兄弟干啥？都是张铁柱干的事情，又不是我诬陷的？” 他将责任全推在了张铁柱身上。 “虎哥……虎哥……”张铁柱心里直叫屈。 林招娣为他们这“塑料情谊”感到悲哀。 事情搞明白了，但四姐妹不打算放过他们。 大伯三叔砸了他们家的搅拌机，又蹲局子又赔钱。她们被堂兄弟诬陷，岂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得叫他们长长记性。 “林家姐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第46章 老子怂包儿子软蛋 “啪！” 林引娣一巴掌拍在讲桌上，震得粉笔灰都跳了起来。她一把揪住张铁柱的衣领，这个比她高半头的男生被她扯得一个趔趄。 “走！咱们现在就去找校长评评理！” 林引娣的声音像钢钉一样扎进了张铁柱的耳朵。 “顺便把你爸妈都叫来，让他们看看自己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栽赃陷害，玩的倒挺溜啊！” 张铁柱顿时慌了神，腿一软往地上一瘫：“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他像一条泥鳅一样躺在地上打滚，把教泥土地上的灰尘都蹭了起来。 林小虎一听要去见校长，转身又要开溜。林招娣林盼娣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将他按住。 “想跑？门都没有！” 她们姐妹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扣住林小虎的手腕和脖颈，活脱脱的跟押犯人似的。 “做错了事就想跑，咱们林家的男孩子就这么的德行，跟你爹一样，只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林招娣嘴里痛斥着林小虎。 教室里看热闹的同学更是起哄。 “林小虎啊林小虎，你不是成天说自己是猛虎吗？怎么今天怂成一条虫？” 林小虎的脸涨的通红，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爹刚从派出所放出来，要是知道他又惹事，非把他的腿打断不可。 “我…...我…...”林小虎的舌头像打了结。叫他干啥都行，就是不能叫家长。 “姑奶奶饶了我这次吧！” 林小虎罕见的跟林家姐妹求了饶。 “这一次？那就是还有下次？” “不敢不敢……没有下次了……”林小虎一个劲的求饶。 林引娣挑了挑眉：“哟……现在知道叫姑奶奶了？刚才不是挺能耐的吗？” 林招娣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文具盒。 “啪”地甩林小虎眼前，露出里面印着的乘法口诀。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姐妹像缺文具盒的人吗？” 教室里又响起一片哄笑。 “对啊……她们家是开铺子的，文具盒随便换，还用得着去偷？” 有的学生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他们连林招娣扔掉的旧文具盒都没有。 几个平时被林小虎欺负过的同学趁机起哄：“让他赔钱！” “叫他爸来学校！” “把他送到校长那里，尝尝抬水棍的滋味！” …… 林小虎浑身发抖，活像只落水狗。林招娣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知道为什么你爸是怂包吗？因为他跟你一样，只会欺负老实人。”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林小虎心里。他猛地抬头，却对上林引娣凌厉的目光。 “今天他算是栽到了这几个丫头片子的手里了！他自认倒霉！谁叫他没有一个像他二爸那样能赚钱的爹呢！” 林小虎被几十双眼睛盯着，心里跟猫爪似的，想赶紧逃离这里。 “我不该诬陷林引娣！我是王八蛋！” “我是小坏蛋……” 林引娣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其他几个做了帮凶的堂兄弟。 “你们呢？” 那几个人见了林小虎的惨状，也立刻认怂。 “我们知错了……知错了！” 林引娣像检阅士兵的将军，背着手在他们面前踱步：“大点声！没吃饭啊？” “我们错了！”几个堂兄弟扯着嗓子喊。 晚上放学铃响起，林家四姐妹背着书包，手牵手迎着夕阳映红的晚霞，走在回家的路上。 自证了清白，还收拾了坏蛋，她们心里畅快。 林念娣蹦蹦跳跳的说：“有些人啊，就是欠收拾！” “爸爸告诉我们，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面对这些黑恶势力，咱们可不能认怂，要果断出击！” 林引娣蹦到前面，做了一个挥拳的手势。 “三妹，你说的对！我们要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林盼娣补充道。 晚饭的时候，林有福问起了女儿们在学校里的表现。 “啪！”林引娣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眉飞色舞地讲完今天的事，小脸兴奋得通红。 “爸……你是没看见林小虎那怂样，他被吓得喊我姑奶奶呢！” 韩秀琴端着一盘红烧鱼上桌，闻言皱眉：“女孩子家，说话别这么粗鲁。” 林有福却大笑起来，他伸手揉了揉林引娣的脑袋：“好！干得好！不愧是我林有福的闺女！” “当家的！”韩秀琴瞪大眼睛。 “你怎么还鼓励她们打架？” “这不是打架，这是自卫！” 林有福夹了块鱼肚子肉放进林引娣碗里，目光扫过他的女儿。 “你们记住，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有人欺负到头上了，就得让他知道疼！” 林盼娣扒着饭，含糊不清地问：“爸，那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林有福放下筷子。 “打不过就跑，跑回家找爹！记住了，你们背后永远站着爹！” 林招娣若有所思：“可是老师说要团结友爱......” “团结友爱是对好人说的！对待恶人就要以牙还牙，只有把他们打服了，才不敢欺负你！” 林有福若有所思，他要是上辈子能明白这个道理，女儿们就不会受苦，自己也不会惨死粪坑。 “对林小虎那种坏小子，就得用拳头说话！你们今天做得对，既没先动手，又没吃亏，最后还让他们当众认错，漂亮！” 韩秀琴叹了口气，给丈夫盛了碗汤：“你也别把孩子们教得太凶，毕竟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林有福咕咚咕咚喝完汤，抹了把嘴。 “我林有福的闺女，就得有骨气！你们记住，在这个世界上，软弱就要挨打！” 第47章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再穷不能穷教育！”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林有福前世不重视女儿的教育，大女儿招娣，二女儿盼娣读了小学，早早辍学了。 他甚至为了生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对女儿的关心也少的可怜。 “赔钱货上什么学！” “女儿上学就是浪费钱？” “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人，上学也是白上……” 这些腐朽的旧思想普遍存在于家长的脑中。重生后，幡然醒悟的林有福才摒弃了这种思想。 “女儿就是他的宝！” 他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好女强如男，他要把九个女儿都培养成才。 所以，他要抓好女儿们的教育，卷也要卷死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虽然，林有福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但书籍也是孩子们的半个老师。 他相信读万卷书，不亚于行万里路！ 书籍就是女儿们的眼睛！ 林有福特意将一间屋子改造成了书房，供女儿们读书写字。 下了工回家，他站在新打好的书架前，小心翼翼地摆放着每一本书。 “《十万个为什么》、《安徒生童话》、《成语故事大全》......”林有福轻声念着书名，把这些崭新的书籍按照高矮顺序排列整齐。 这个月他又从县城新华书店背回来三十多本书，就连新华书店的职员都夸他是个好父亲。 韩秀琴看见丈夫专注的样子，忍不住叹气：“当家的……买这么多书，孩子们看得完吗？” 林有福头也不抬：“慢慢看，总能看完。” 他拿起一本儿童版的《中华上下五千年》，轻轻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 “招娣她们这个年纪，正是长见识的时候。” “可村里人都说......”韩秀琴欲言又止。 “说什么？” “说女孩子读书没用？说她们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韩秀琴低下头，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连她自己都听烦了。 “别听他们胡咧咧，女娃读书不比男娃差！” 他前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对女儿们的亏欠。现在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林有福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正说着，林招娣她们放学回家，书包还没放，就一头扎进书房，看见满架子的新书，眼睛顿时亮了：“爸！又有新书了？” “嗯，今天从县城带回来的！”林有福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笑着把女儿拉到书架前。 “这本《小王子》是给你的，听说城里孩子都爱看。” 林招娣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像捧着什么珍宝。她翻开第一页，突然“咦”了一声：“爸，这里写着''献给还是孩子时的大人''......” 林有福蹲下身，与女儿平视：“所以啊，大人也要保持童心。来，爸爸陪你一起读。” 几个女儿把头凑过去，父女几人一起读起了《小王子》。 韩秀琴站在门口，看着父女们头挨着头读书的样子，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悄悄退出去，把晚饭热在了锅里。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放学后，小姑娘们就挤在书桌前，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父亲带回来的每一本书。就连还没上学的林想娣林念娣林来娣，也会抱着图画书看得入迷。 这天傍晚，林有福从工地回来，远远就听见书房里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我觉得白雪公主太傻了！”林引娣清脆的声音传来。 “怎么能随便吃陌生人给的苹果呢？” “那是因为她善良！”林招娣反驳。 “善良不等于愚蠢！”林盼娣插嘴。 “书上说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有福站在窗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轻手轻脚走进去，发现几个女儿正围着一本《格林童话》争论不休。 “爸！”林代娣第一个发现他，举着一本《唐诗三百首》跑过来。 “我会背《静夜思》了！” 小姑娘摇头晃脑地背完，期待地望着父亲。林有福一把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真棒！我的宝贝女儿就是聪明，比爸爸强多了，我到现在都背不全呢！” 林招娣合上童话书，犹豫了一下：“爸，村口那些大爷大妈都说女孩子读这么多书没用......” 林有福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放下林代娣，在书桌前坐下，示意女儿们都过来。 “你们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重视你们的学业吗？” 几个小姑娘齐齐摇头。 林有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居里夫人传》，轻轻抚过封面：“因为知识能改变命运。你们看，这位居里夫人是女的，可她发现了镭元素，得了诺贝尔奖。” “可是爸！”林引娣歪着头。 “咱们村连个女会计都没有！” “女孩子上高中的都很少……” “正因为没有，才更需要你们去改变！将来我要送你们都去上大学，爸爸不指望你们个个都当科学家，但至少要活得明白，活得有尊严。”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你们记住，读书不是为了嫁个好人家，而是为了让自己有选择的权利。将来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几个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将来要当老师！” “我要当医生！” “我要当艺术家！” …… “好啊！”林有福眼睛一亮。 “那你们要更用功才行。从今天开始，爸爸每天抽一小时陪你学习功课。” 林有福给女儿们买书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有人嘲笑他是傻大冒，花冤枉钱供丫头片子读书。也有人暗中羡慕，毕竟不是谁家都舍得买这么多书。 这天，支书梁援朝来串门，看见满屋子的书，啧啧称奇：“有福啊，你这是要把闺女培养成大学生？” 林有福正在教老七林来娣认字：“那当然啦，我家闺女都是读书的料！” “可她们早晚要嫁人......” “嫁人怎么了？嫁人又不影响读书？"林有福放下铅笔，话里带点不悦。 梁援朝被噎得说不出话。临走时，她看见林招娣正捧着本《初中数学入门》看得入迷，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儿子连乘法口诀都背不全呢，人家的女儿小学没毕业，已经学上初中数学了？ 第48章 好女强如男 期中考试后，林家姐妹在学校火了。 班主任曹金宝拿着成绩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教书二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好成绩——林家四姐妹，包揽了三个年级的第一名！ “五年级第一名，林招娣，语文98，数学100！”曹金宝的声音在学校会议室里回荡。 “比第二名高出整整二十分，断档第一啊！” 此刻的林招娣，端正地坐在教室里，脸蛋上看不出一丝得意。她牢记父亲的嘱咐，要戒骄戒躁，永不停歇。手里还拿着那本《初中数学入门》。 “四年级第一名，林盼娣，双科九十八！” 曹金宝继续宣布：“一年级第一名，林代娣，双科满分！” 最让人意外的是林引娣，这个平日里最让老师头疼的“假小子”，居然也冲进了班级前三名。 曹金宝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面前的卷子：“林盼娣，作文《我的理想》写得很好，校长说要贴在宣传栏上，供大家拜读呢！” 考完试后，林小虎就像拔了毛的公鸡，蔫不拉几的缩在教室最后一排，脸色铁青。 他攥着那张只有13分的数学卷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更叫他难堪的是，语文他竟挂了个零蛋，考试的时候，一犯困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哈喇子湿了卷子，考试时间也到了。 在表彰大会上，所有的家长也到了场，林有福被特邀发了言。 “下面请优秀学生家长代表发言，分享心得！”校长朝门口招了招手。 “有请林招娣同学的家长！” 林有福今天特意穿了件崭新的蓝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上讲台，目光往台下一瞥。 看见自己的四个女儿正笑眼盈盈的望着自己，他心里舒畅极了 这份荣光是女儿们给他挣来的！ “其实我也没啥教育秘诀！”林有福憨厚地笑了笑。 “就是给孩子们多买了些书，让她们多看书……”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单：“这是我家书房的书目，有三百多本。招娣她们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读书。” 教室里响起一片惊叹，三百多本书！在大多数村民家里，连一本字典都是稀罕物！ “显摆什么？丫头片子读再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别人家的儿媳妇……”坐在角落里的林有根林有禄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颁奖环节更是成了林家姐妹的主场。林招娣带着三个妹妹，一个接一个上台领奖。几个小姑娘站成一排，胸前举着的奖状是那么的耀眼。 “下面请林招娣同学代表优秀学生发言！”校长笑着说。 林招娣在台上，声音清脆响亮：“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我分享的学习心得很简单——多读书，读好书。我爸爸常说，知识改变命运......” 台下，林有福的腰杆挺得笔直，眼里放着光芒。 “谁说生女儿丢人？我闺女就是我的骄傲！” 看着兄弟上台了发言，林有根心里别提有多羡慕嫉妒恨了。他实在憋不住了，拉着林有禄凑了过来。 “老二，你显摆够了吧？”林有根酸溜溜地说。 “丫头片子读再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 “再说，读书还花不少钱！”林有禄插言。 “钱算什么？我闺女们能考出这样的成绩，花再多钱都值！” 林有福说这话的时候，摆出一副“老子不差钱”的气势，惹得两兄弟咬牙切齿。 “有些人啊……生再多儿子有什么用？考试还不是挂零蛋？” 跟在后面的林小虎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成绩单上，数学那一栏赫然写着个13，语文栏挂着零蛋。 校门口，四个女儿像鸟儿一样扑过来，他一把将林招娣举过头顶，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另外三个女儿则挂在他胳膊和腰上。 “爸，我们重不重？”林引娣调皮地问。 “重！重得很！”林有福故意夸张地喘着气。 “不过爸爸乐意！” 他就这样“负重”前行，故意从林有根一林有禄面前经过。 林小虎羡慕地看着被二叔高高举起的林招娣，小声嘀咕：“凭什么她们考那么好，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 “凭这个！”林有福停下脚步，从林招娣书包里掏出一本《数学趣味题集》，书页上密密麻麻全是笔记。 “我闺女学习学到半夜，你们呢？除了调皮捣蛋，就学会了和泥巴！” 林有根脸上挂不住，一巴掌拍在林小虎后脑勺上：“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招娣俯身在父亲耳边说：“爸，你别总刺激大伯他们......” “我就是要刺激他们！”林有福哼了一声。 “让他们知道，生女儿不比生儿子差！” 回到家里，林有福将四个女儿的奖状，贴在堂屋里最醒目的一面墙壁上，要给女儿们做一面荣誉墙。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面墙会被女儿们的奖状贴满。 晚饭时，韩秀琴做了一桌好菜庆祝。林有福给每个女儿倒了杯汽水，自己端起了酒杯：“来，为咱们家的四个小学霸干杯！” 林引娣学着大人的样子碰杯，将满满一杯汽水一饮而尽，呛得她直咳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爸，我下次也要考双百！”林引娣接过母亲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嘴。 “我要超过大姐二姐！”林引娣不服气地嚷嚷。 “行啦！你个小淘气鬼，下次你们姐妹都考双百！”韩秀琴在林引娣的头上点了一指头。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争强好胜的样子，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他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了书房，回来时拿着四支“派克”钢笔。 “奖励你们的！” 四个女儿高兴的接过钢笔，如获至宝。她们现在喜欢文具胜过其他任何礼物。 “不过记住，读书不是为了奖励，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夜深时，韩秀琴发现丈夫又躲在书房里。她推门进去，看见林有福正笨拙地在每本书的扉页上写字。 “这是......” “给孩子们留句话！”林有福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字丑，你别笑话……” 韩秀琴拿起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只见扉页上歪歪扭扭地写着：“愿你像保尔一样坚强。——爸爸” 她又翻开《小王子》，上面写着：“别忘了你也是独一无二的星星。——爸爸” 韩秀琴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突然明白，丈夫买的不仅是书，更是女儿们通往更广阔世界的门票。 书架上那些崭新的书籍像一扇扇等待开启的门，门后是无限可能的未来。 第49章 来自老爷子老太太的鄙视 林家老宅的院子里，鸡飞狗跳。 “啪！”竹条抽在屁股上的声音清脆响亮。林小虎捂着屁股满院子乱窜，林有根举着竹条在后面追。 “叫你考倒数第一！叫你给老子丢人！”林有根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你看看人家老二家的闺女！个个考第一，你他妈考试睡大觉，连个及格都摸不着边，还是林家的长孙呢！” 林小虎被抽的鼻涕眼泪都冒出来了：“爸！别打了！我下次一定好好考！” “下次？”林有根又是一竹条抽下去。 “哪次你不是这么说的？” 老三林有禄的屋子里也不太平。林小强和林小军两兄弟并排站在墙角根。林有禄手里攥着成绩单，气得直哆嗦：“数学8分？语文12分？你们俩是把脑子落娘胎里了吧？” 半晚上，林家老宅都能听到林小虎他们鬼哭狼嚎的叫喊声。街坊邻居听了摇头叹气：“打有什么用？人家林有福的闺女不用打照样考第一！” 林长贵在堂屋里被吵烦了，隔着窗户冲院子里骂道：“老子废物，儿子蠢货，老林家的门楣都被你们给败光了！” 沈玉兰在一旁帮腔：“就是！林家的男人没一个能顶用的，连几个丫头片子都不如！” 林长贵把老脸一戳：“老婆子，你说话咋夹枪带棒的？” 沈玉兰冷哼一声：“实话实说！” 骂完了林家男人，沈玉兰又骂起了林有福父女。 “生了几个赔钱货女儿，还当成了宝。丫头读书有什么用？把林家的文曲星福气都吸走了，害得咱们家孙子考不好！” 老两口越想越气，第二天一大早就气势汹汹地杀向林有福家。林长贵一脚踹开院门，拐棍在地上杵得咚咚响：“老二！你给我滚出来！” 林有福正在书房陪女儿们晨读，闻声慢悠悠地走出来：“爸妈，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急？” “什么事？”沈玉兰尖着嗓子叫道。 “你还有脸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让几个丫头片子读书，把咱们林家的文运都败光了！害得你几个侄子学不好！” 林有福差点笑出声来，他强忍着故作惊讶：“哟……还有这说法？我怎么没听说过？” “少装糊涂！”林长贵一拐棍敲在书房的门框上，磕掉了木门的油漆。 “马上让她们退学！丫头读书就是辱没门楣！” 这时，几个小姑娘闻声跑了出来。林引娣一听爷奶要让她们退学，顿时怒了：“凭什么？我们考得好还有错了？” “闭嘴！” 沈玉兰瞪着眼睛：“小丫头片子，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没规矩的赔钱货！” 这话捅了小姑娘们的马蜂窝。林招娣眼圈一下子红了，林盼娣和林代娣也攥紧了小拳头。 林引娣直接跳了出来：“奶奶！您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考得好给林家争光，怎么就没规矩了？” “争光？”沈玉兰啐了一口。 “丫头考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你几个哥哥考不好，将来谁撑门楣？” 林引娣小腰一叉，嗓门比沈玉兰还大：“靠他们？榆木脑袋一坨屎，倒数第一撑门楣？那林家迟早完蛋！” 听了动静围观的街坊邻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玉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引娣骂道：“没大没小的狗东西！这么泼辣，将来谁敢娶你这！” “那也比您强！你是老母猪戴肚兜，一套又一套！”林引娣丝毫不示弱。 “哈哈哈！”街坊邻居笑得更欢了。 沈玉兰下气的脸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 林招娣见妹妹越说越过分，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角。林引娣却来了劲，小嘴叭叭地继续输出：“再说了，您说我们吸走了文运，那林小虎他们从一年级就考倒数，那时候我们还没上学呢，这锅我们可不背！” 林盼娣也壮着胆子帮腔：“就是！自己脑袋里装浆糊，还怪别人聪明，哪有这个道理？” 林代娣也不甘示弱，奶声奶气地说：“爷奶，你们别生气，我背个《三字经》给你们听听！” “人之初，性本善，老乌龟，光生蛋……” “反了反了，这还了得……” 林长贵被气的嘴唇发抖，咬字都不清晰了。 “反了！都反了！老二，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闺女！哪有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林引娣学着书上的话，“噌”一下跳到老两口的跟前，张牙舞爪的说道：“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突突突……” 吓得沈玉兰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看热闹的人再也绷不住了。 林有福一直憋着笑，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爸，女儿读书没有错，是你们没事找茬！”林有福坚定的站在女儿这边。 “你！”林长贵差点背过气去。 沈玉兰见说不过，干脆使出了杀手锏。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了个不孝子，连孙女都敢骂我啊！” 要在以前，这招绝对管用。可现在的林有福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愚孝的儿子了。他不但不慌，反而抱起老七林来娣，故意大声问：“闺女，会背《弟子规》吗？给爷爷奶奶背一段？” 林来娣立刻脆生生地背起来：“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围观的村民啧啧称奇：“瞧瞧人家这闺女教的，三岁的娃就会背这么多书。” “就是，老林家祖坟冒青烟了，还不知足。” “要我说，那几个孙子就是随根儿，笨得跟猪似的......” 这些议论声传到老两口耳朵里，沈玉兰的哭嚎戛然而止。林长贵拉起了老婆子，灰溜溜的就要走。 林家的那个“根”不就说的大字不识一个的自己吗？再待下去，脸丢的更大！ 林引娣却还不依不饶，跑到厨房里端着一盆水出来：“浇水……浇水喽！” 老两口回头一看，孙女又要泼水，像打了败仗的逃兵，迈着老寒腿，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落荒而逃。 等他们走远，林有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挨个抱起女儿们转圈：“好样的！对待不讲理的人就要这样，即使那人是自己的亲爷亲奶！” 韩秀琴却有些担忧：“当家的，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林有福收起笑容。 “他们让咱们闺女退学就不过分？” 他蹲下身，抚摸着女儿们的头：“你们记住，今天做得对！面对不公平的事，就要勇敢说出来！” 林招娣还有些不安：“可是爸……爷爷奶奶会不会生气啊？” “气就气！反正他们打心眼里瞧不上咱们！” 林引娣抢着说：“谁让他们偏心眼！” 林有福又摸摸大女儿的头：“招娣，善良是好事，但也要有锋芒。对不讲理的人，没必要一味忍让。” 女儿们听懂了父亲的话，认真的点点头！ 第50章 救救我女儿的命 深夜，林有福睡的死沉死沉。 “哇——”老八林亚男突然撕心裂肺地哭起来，紧接着老九林胜男也开始哭闹。 韩秀琴慌忙掀开被子，发现两个孩子的尿布上湿了一大滩，全是稀水样的大便。 “当家的……当家的……”韩秀琴赶忙叫醒了林有福。 “快……快看看孩子，老八老九窜稀了！” 林有福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光着脚冲到孩子的摇床上。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到两个女儿脸色惨白，嘴唇都成了青紫色，小小的身子不停地抽搐。 “怎么会这样？”林有福的手抖得几乎抱不住孩子。 “睡前不还好好的？怎么就……” 韩秀琴急得直掉眼泪：“就睡前喝了奶粉，其他什么都没吃啊！” 林有福一把扯过外套裹住孩子：“走！去卫生院！” 夫妻俩一个抱着一个女儿往镇上的医院赶去。 凌晨两点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们把两个孩子紧紧裹在怀里，林有福边跑边冲女儿呼唤。 “坚持住……宝贝，爸爸在这，马上就到医院了......”他的破碎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显得苍白无力。 镇卫生院的灯还亮着，值班医生刚打了个哈欠，就被破门而入的林有福两口子吓了一跳。 “医生！快看看我女儿！”林有福急切的手都在发抖。 医生一检查脸色就变了：“腹泻这么严重？多久了？” “就……就十分钟以前......”韩秀琴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从双泉村到镇上也就两里路，林有福跟韩秀琴抱着孩子一路跑过来，浑身都湿透了。 医生翻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又摸了摸脉搏，脸色越来越凝重：“不对劲，这不像普通腹泻......” 他突然凑近闻了闻孩子的嘴：“有股怪味......可能是中毒了！” “中毒？”林有福像遭了雷击。 “怎么会中毒？不到一岁的孩子，只吃了母乳跟奶粉！” “我们这处理不了，得赶紧送县医院！”医生已经开始写转诊单。 “可不敢耽搁……再耽搁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林有福感觉天旋地转，他死死咬住舌尖才使自己保持清醒。 前世的记忆回荡在脑中——那是刚出生的老八老九被亲兄弟抱走送人的场景...... “走！现在就走！”他一把抱起孩子冲出门外，他们回家先骑了摩托车。 去县城的路上，林有福把摩托车骑得几乎要飞起来。韩秀琴在后面紧紧抱着两个孩子，不停地轻声安慰：“宝贝别睡，妈妈在这……千万别睡......” 林有福的心里很乱，他想起上辈子听说过的毒奶粉事件，那些中毒的孩子腹泻发烧，有的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把油门拧到底。 “秀琴，你摸摸老八老九还有没有呼吸？”他的声音抖成了一条线，最担心的就是失去女儿。 “有！有的！”韩秀琴把脸贴在孩子胸口。 “就是心跳特别快......” 县人民医院急诊室的灯亮得刺眼。林有福冲进去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门沿上，他完全感觉不到疼。 “医生……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们！”林有福带着哭腔。 值班医生立刻拉响了急救铃：“疑似食物中毒！准备洗胃！” 护士们推着抢救车飞奔而来，两个小小的身体被放在病床上，被推进了手术室。林有福想跟进去，却被拦在了室外。 “家属在外面等！” “嘭”那扇门关上了，林有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抱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里。 韩秀琴靠在他肩上无声地哭泣，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都在发抖。 “都怪我......”韩秀琴埋怨自己。 “我该检查一下奶粉的......” “不怪你！事已至此，女儿们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林有福声音沙哑，安慰着妻子，可他心里急得跟猫爪似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抢救室的门每开一次，林有福都会弹簧一样跳起来，但每次都是护士匆匆进出，连个眼神都不给。 墙上时钟的秒针走动的声音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三点十分..….三点半…...四点…...天都快亮了...... 终于，在四点二十分，主治医生走了出来。林有福和韩秀琴立刻扑了上去。 “医……医生，我的孩……孩子怎么样了？” “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满是疲惫。 林有福听了医生的话，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 “确实是中毒症状，好在送来得及时，你们给孩子吃了什么？” “就喝了奶粉！”韩秀琴急忙说。 “蓝星牌的！” 医生的表情变得严肃：“又是蓝星？这已经是本周第三起了。我们怀疑这批奶粉有问题，已经上报卫生局了。” 林有福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他想起前世那场震惊全国的毒奶粉事件，无数家庭因此破碎，没想到重生一次，这种事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我们能看看孩子吗？” 病房里，两个小家伙躺在床上，小脸还是惨白的，但有了点血色。她们手上插着输液管，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林有福轻轻抚摸女儿的脸蛋，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闺女是她的心尖尖，看到她们受罪，他这个父亲哪能不伤心。 “爸爸在这…...爸爸再也不会让你们有事了......” 天亮后，林招娣带着妹妹们来到了医院。林招娣带着妹妹们安静地站在病房外，一个个眼睛都哭肿了。 “爸，妹妹们会好起来吗？”林引娣小声问。 林有福摸了摸女儿的头：“会的……医生说了，已经脱离危险了。” 正说着，病房里传来微弱的哭声。林有福立刻冲进去，看到老八老九都醒了，正虚弱地哭嚷着。 “宝贝……不哭！” 夫妻俩把两个孩子轻轻抱起来，老八老九立刻止住了哭声。 “谢天谢地！总算救过来了！” 第51章 最贵的奶粉，沉甸甸的父爱 县人民医院病房的消毒水味刺得林有福鼻子发酸。他一晚上没有合眼，上下眼皮在打颤。 在外面吹了会风，林有福觉得清醒了不少。轻轻推开病房门，看到老八老九正躺在病床上输液，围坐在一旁的是她们的七个姐姐。 两个小家伙的脸色还是蜡黄的，但已没有昨晚那样泛着骇人的青紫了。 此刻，她们呼哧呼哧睡的正香！ 林有福听着女儿们均匀的呼吸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俩丫头，昨晚吓死我了！” 韩秀琴看到丈夫进来，眼泪又止不住了：“当家的，奶粉......奶粉我检查过了，确实有问题！” 她从包里掏出半袋奶粉：“你看……都结块了，还有股怪味！” 林有福接过奶粉袋，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包装上印着“蓝星牌婴幼儿配方奶粉”的字样，生产日期倒是新鲜的，但里面的奶粉明显不对劲。 “我去找那个黑心商家算账！”他猛地站起身，病床都被带得晃了晃。 “爸，我也去！”林引娣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小脸气得通红。 “敢害我妹妹，我挠死他！” 林有福摸了摸三女儿的头：“你在这照顾妹妹，爸去去就回。” “宝贝之家”母婴店大门紧闭，门上贴着“暂停营业”的纸条。林有福一脚踹在卷帘门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开门！装什么缩头乌龟！”他的怒吼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隔壁五金店的老板探头出来：“别喊了，老吴昨晚就跑路了。听说卫生局的人要来查，他连夜收拾东西溜了。” 林有福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的骂道：“哼……做了亏心事还想溜，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林有福转身就要去工商局，却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拦住了：“大兄弟，你家孩子也喝那个奶粉出事了？” 林有福这才注意到，街边还站着十几个家长，个个脸色憔悴。一个老大爷老泪纵横：“我孙子才三个月，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造孽啊！”一个年轻女人抽泣着。 “我闺女喝了这奶粉，都尿血了......” 林有福的拳头捏得咯咯响，义愤填膺的对着众人说道：“咱们要举报黑心奶粉害人事件，曝光这昧良心的行为……” 一众人乌压压的要去工商局，吵闹声更是迎来了其他人的围观。 眼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怕闹事的路人偷偷报了警。 不到半小时，工商局和公安局的车也到了。执法人员一下车就被愤怒的家长围住，七嘴八舌地控诉着。 “同志，我孙子现在还在急诊科......” “我们家孩子喝了奶粉就发烧抽搐......” “我们家孩子也是拉肚子窜稀……” “这奶粉明明都结块了，商家还说新鲜......” 工商局的孙科长擦了擦汗：“大家放心，我们已经查封了这家店的仓库，正在追查上游供货商。现在请有问题的家长登记一下信息......” 林有福第一个上前登记，做完笔录出来，他转头看到韩秀琴正站在自己身后抹眼泪。 “你怎么来了？孩子呢？” “招娣她们看着呢......”韩秀琴声音哽咽。 “都怪我，要不是我贪小便宜......” 林有福拉住妻子的手：“没事了，以后我们给闺女买最好的奶粉！” 县电视台闻讯有毒奶粉事件，架着摄像机就来了。受害家长聚集了二十多人，围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控诉着，群情激愤，势必要将事情给曝光出去，场面一片混乱。 “大家静一静！”拿着话筒的记者冲家长喊道。她一个一个采访了家长，又去医院录了受害孩子们的视频资料。 “这种群体性食品安全事件，一定要让黑心商家付出代价！”林有福咬牙切齿的说道。 回医院的路上，林有福碰到了村支书梁援。 “有福啊，你爸妈在村里到处说……说你闺女是赔钱货，活该遭报应......” 林有福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们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你大哥还说什么''丫头片子喝什么奶粉，面糊糊都能养大''......” 林有福听后，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的女儿都中毒了，亲人不关心反倒说起了风凉话。他转身对韩秀琴说：“老婆，你先回医院，我去办点事。” 林有福去了县城客运站，买了去省城的车票。 省城最大的商城人头攒动，林有福径直走向母婴专卖店，指着最贵的那款进口奶粉：“这个……给我来两箱。” 售货员瞪大眼睛：“先生，这款是原装进口的，一罐要200元......” “我知道！”林有福掏出厚厚一沓现金。 “就要这个！” 当他付完钱时，周围顾客都投来惊讶的目光。有人小声议论：“这是哪个土豪啊？买这么多进口奶粉......” “别人都是一罐一罐的买，他直接按箱买？” “啧啧……有钱就是任性，我家孩子喝便宜奶粉不也长得好好的......” 林有福猛地转身，眼神凌厉地盯着说风凉话的中年妇女：“这位大姐，要是你孩子喝了毒奶粉住院，你还能说这种话吗？” 那妇女被怼得满脸通红，灰溜溜地走了。 他知道便宜奶粉省钱，可便宜没好货，价钱贵的进口奶粉，最起码质检是叫人放心的！ 回到医院时，天已经黑了，大女儿林招娣带着妹妹们回了家，韩秀琴守在老八老九身边。 林有福将两箱进口奶粉放到病床前，引得韩秀琴惊呼：“当家的，你出去了大半天，是买奶粉去了？” “这奶粉……是……”韩秀琴疑惑的看着包装箱上面的洋文。 “这是省城最好的进口奶粉……我专门去给闺女买的！” “啊……当家的，你去省城买的奶粉？” 韩秀琴眼眶湿润了，从县城到省城来回几百公里，只为让女儿喝上放心奶。 这哪是简单的两箱奶粉，分明是沉甸甸的父爱！ 第52章 无理老太太要喝孙女的洋奶粉 三天后，两个女儿出院了！ 林有福的摩托车刚拐进村口，就听见几个妇女在井台边嚼舌根。 “听说有福家那两个丫头住院花了不少钱......” “活该！丫头片子当成了金疙瘩，真当成了金枝玉叶来养，遭报应了吧？” “就是，面糊糊不能喝吗？非要学城里人喝奶粉......” 林有福“吱”的一声刹住车，拍着着两箱进口奶粉问道：“几位婶子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那几个长舌妇立马噤若寒蝉，其中一个年长的妇女讪笑道：“有福啊，听说你闺女病了？好点没？” “托您的福，已经出院了！” 韩秀琴怀里抱着的老八老九朝着众人嬉笑盈盈，闹肚子的阴霾散尽，两个小姑娘脸色红扑扑的。 “来，婶子们开开眼，这是进口的奶粉，一罐200。我家闺女以后就喝这个，气死那些眼红的人！” 几个妇女把目光聚焦到两个箱子上，盯着奶粉罐上的外文标签，眼睛都直了。等林有福走远，她们才回过神来。 “我的娘哎，一罐奶粉顶我儿子十天的工资......” “显摆什么呀，丫头片子喝这么金贵......" “就是，我家孙子喝米汤不也长得虎头虎脑......” 林有福刚到家门口，女儿们一个个蹦蹦跳跳的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爸！八妹九妹痊愈了吗？”林招娣着急的问道。 “全好了！”林有福见到女儿们，脸色被村口大妈气的阴沉的脸也放晴了。 他把箱子拿下来：“看……爸给妹妹买的最好的奶粉，以后就喝这个，不担心闹肚子了。” 老七的林来娣好奇地摸着罐子上的外文：“爸，这上面写的啥呀？” 林有福不认识洋文，被女儿给问住了。 “写的……写的是……是进口奶粉……” “写的是奶粉的生产厂家，出厂日期，保质期……”林招娣解释说。 林有福惊讶：“招娣，你能看懂洋文？” “我就认识几个单词，其他的都是猜的！” 这个时候小学还没学英语，林招娣认识的单词是从课外书上学的。 进了屋，韩秀琴清点着买奶粉的收据，心疼得直抽气：“当家的，这一下子花了一千多......” “贵点值得！”林有福斩钉截铁，给女儿花再多的钱他都舍得。 公安局和工商局联合行动，经过几天的摸排，终于抓到了那个黑心商家，查封了那家母婴店，揪出了幕后黑手。公安局还说受害者可以提起集体诉讼，要求赔偿。 工商局的孙科长还特意感谢了林有福，要不是他执意报警，协助调查，他们还打不掉这个贩卖劣质假奶粉的小团伙。 林有福给女儿买进口奶粉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议论纷纷。 话传到林长贵老两口的耳朵里，气的老两口直跳脚。 “啥……给赔钱货喝进口的洋奶粉？真是人傻钱多，韭菜一窝！”林长贵气的翻白眼。 “咱家的哪几个孙子，小的时候连奶粉都没喝过，都是面糊糊喂大的，他家的女儿咋就这么金贵，不知道心疼钱啊？” 林有福花大价钱买了进口奶粉，像是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老太太心疼的唉声叹气了好一会。 突然，她眼睛一亮，记得上次林有福给她也买了两袋国产奶粉，不过可别说，那喝起来比面糊糊带劲多了。 清晨，林有福正在给老八老九冲奶粉。进口奶粉的香味弥漫开来，连院子里的大黄狗都忍不住凑到门口嗅了嗅。 “爸，这奶粉好香啊！”林盼娣抱着老八走进厨房，小丫头闻到香味立刻伸出小手要抓。 林有福笑着把奶瓶递过去：“慢点喝，别呛着。” 老八抱着奶瓶咕咚咕咚喝起来，小脸上写满了满足。林有福看着女儿红润的脸蛋，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当家的！”韩秀琴急匆匆从院里跑进来。 “你快去看看，老太太在咱家门口转悠半天了！” 林有福眉头一皱，放下奶瓶走出去。果然看见沈玉兰鬼鬼祟祟地在院墙边徘徊，见他出来，立刻装作路过的样子。 “妈，有事？”林有福冷声问。 沈玉兰讪笑着凑过来：“老二啊，听说你给丫头们买的进口奶粉？” “嗯！”林有福警惕地看着她。 “那个......”沈玉兰搓着手。“能不能给妈尝尝？我这辈子还没喝过洋奶粉呢......"了” 林有福差点气笑了，前些天还在骂他闺女是赔钱货，现在倒想来占便宜？一个老太太还要跟孙女抢奶粉！ “不行！”他果断地拒绝。 “这是专门给孩子的，成人喝了浪费。” 沈玉兰脸色顿时变了：“好你个白眼狼！连口奶粉都舍不得给亲妈喝！” 她这一嗓子把左邻右舍都招来了。林有福正要发作，林引娣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个空奶粉罐。 “奶奶！您不是说喝奶粉浪费吗？不是说面糊糊就够了吗？” 沈玉兰被问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没大没小的东西！我跟你爹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怎么轮不到？”林引娣小腰一叉。 "那是我妹妹的奶粉，你一个快进土的老太太，喝了又不长个，那不叫浪费叫什么？” 围观的村民哄笑起来。沈玉兰脸上挂不住，指着林引娣骂道：“赔钱货喝这么金贵，也不怕折寿！” “够了！”林有福一声暴喝。 “妈，无理取闹也得有个度，您要再这么说话，以后别进我家门！” 沈玉兰被儿子当众呵斥，老脸涨得通红。她恶狠狠地瞪了林引娣一眼，转身就走，边走边骂：“没良心的东西！白养你这么大了！” 看热闹的村民议论纷纷。“这老太太真有意思，前几天还说人家闺女喝奶粉浪费，现在自己倒想喝......” “就是，愚昧加双标......” “不过有福也是真舍得，听说那奶粉一罐要两百多呢......” 林有福懒得理会这些闲言碎语，转身回屋督促继续给女儿们吃饭。谁知刚坐下没多久，院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来的是林长贵，身后还跟着林有根和林有禄两兄弟。老爷子拄着拐棍，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老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林长贵一进门就吼。 “你妈要喝口奶粉都不给？” 林有福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爸，那是婴幼儿配方奶粉，老人喝了会窜稀。” “放屁！”林有根跳出来。 “你就是舍不得！有钱给赔钱货买进口货，没钱孝敬爸妈？” 林有禄也帮腔：“就是！咱家小虎小强小时候连奶粉都没喝过，不也长这么大？” 林有福看着这俩兄弟就来气，恨不得立马把他们赶出家门，老两口给自己找事，多半是他们煽风拱火。 “妈……你要是想喝，我可以给你。不过，这说明书上说了，进口的婴幼儿奶粉只能小孩喝，大人喝了就拉肚子，严重的要洗胃……” “不信……不信你看看这个……”林有福指着箱子上的洋文。 林有根林有禄凑近了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洋文，他们哪认识。 老太太一听，大人喝了洋奶粉要洗胃，立马怂了，说什么也不要了。 前年村里有个女人跟丈夫吵架喝了农药，被拉到县医院洗胃，酸水都吐没了。农药没把她药死，洗胃差点要了那女人的命！ 第53章 苦命的妹妹 送走无理取闹的老两口，林有福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韩秀琴给丈夫递来一杯热茶，轻声宽慰：“别往心里去，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林有福接过茶杯，抿了一口。他望着温柔的妻子和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女儿们，觉得生活还是有滋有味。 老八老九已经完全康复，红扑扑的小脸上上又有了娃娃天真烂漫的笑容。 “这几天光顾着照顾孩子，杂货店和工地都耽误了！” 林有福放下茶杯，拍了拍妻子的手：“今天咱们得去看看......” 话音未落，院门被轻轻叩响。韩秀琴起身去开门，看清了来人，她发出一声惊呼：“小妹！” 林有福闻声看过去，见门口站着一对年轻夫妇。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材瘦削，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林家人的轮廓，只是比记忆中更加憔悴。她身旁的男人身材挺拔健硕，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 “二哥，二嫂……”林有梅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和一包糖果。 林有福快步走到门口：“小妹？” 他一把抓住妹妹的手，这才发现她手心里全是老茧。 “你怎么来了？别站着快进来坐！” “哟……建业也在……” 林有梅局促地拽了拽洗得发白的衣角，小声说：“听说娃娃中毒了，我和建业来看看......” 进屋后，林有梅的目光在宽敞明亮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眼中满是羡慕：“二哥，你这砖瓦房真气派......” “小姑！”林招娣乖巧地端来茶水，林盼娣则机灵地接过鸡蛋篮子。老八老九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陌生的姑姑，被林有梅一把搂进怀里。 “让姑姑看看......”她心疼地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脸。 “闺女遭罪了吧？” 韩秀琴忙说：“已经没事了，多亏送医及时啊！” 祁建业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塞到老八老九的衣服口袋里：“首次见面，一点心意！” 林有福刚要推辞，林有梅就抢先道：“二哥别客气，这是我们给侄女的见面礼！” 她又笑呵呵的自嘲：“里面没多少钱，再说呢，多了我们也给不起！” 林有福闻言，心头一酸。前世妹妹过得也不好，却总惦记着接济他们父女。时不时偷偷送来半袋面粉，腊月里给侄女们做双棉鞋。 他的这个妹妹，几乎跟林家断了联系，好几年不走动一回。 说到底，他们兄妹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他因为生不出儿子 ，被父母不待见，被亲兄弟看不起。 兄妹当中，这个妹妹年纪最小，吃的苦最多。因为是女儿身，被重男轻女的父母不待见。她一直想着逃离家里。 本来父母给她介绍了一户有钱婆家，只不过那个对象身体残疾，是个歪嘴哑巴，好在人家给八百的彩礼。 林有梅在娘家已经受尽了罪，她不想一辈子再寄人篱下。 她自己找了一个对象，那小伙子是一个刚当兵复员的军人，就是现在林有福的妹夫祁建业，不过家庭条件不好。有一个年迈的寡母，家里又穷。 林长贵两口子不同意，林有梅死活都要嫁，最后老两口放话把八百块的彩礼拿回来就允许。 祁建业东借西借才凑齐了八百块钱彩礼，娶了林有梅进门。出嫁的时候，除了林有福给妹妹打了一套沙发，林家一份嫁妆也没给。父母兄弟的绝情叫她与娘家几乎断绝了联系，偶尔跟二哥林有福走动一下。 “小梅，你现在做什么营生？”林有福知道小两口虽然日子清贫，但好在他们勤快，也就刚结婚吃了几年苦日子 林有梅和丈夫对视一眼，苦笑道：“还能干啥？建业在砖厂搬砖，我在家种地、养鸡......”她声音越来越小。 “就是婆婆身体不好，常年吃药......” 祁建业黝黑的脸上浮现愧疚：“都怪我没什么本事......” 林有福顿了顿，前世自己没本事，帮不了妹妹的忙，现在他有能力了，要拉扯妹妹一把。 “这样吧，你们两口子来给我帮忙，我给你们发工资！”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他继续说：“秀琴一个人看杂货店忙不过来，小梅你去帮忙，一个月给你开七百。建业跟着我，帮我料理一下工地，工资每月八百！” 林有梅端着茶盅的手在颤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么高的工资，他想都不敢想，丈夫在砖厂累死累活，一个月才赚五百多块钱。 她的印象里，二哥跟自己一样穷，家里又有那么多女儿要养，怎么一下子就发达了？开了杂货店不说，还当起了包工头。 “二哥......这......这怎么行......这工资太……太高了！” “怎么不行？”林有福斩钉截铁地说。 “都是自家人，不说见外的话！” 祁建业激动得站起来，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搓手：“二哥，我......我浑身都是力气……一定好好干！” 林有福笑笑：“建业……在我的工地上，你用不着干苦力活……” 林有梅从包袱里取出几件亲手缝制的小衣服：“给侄女们做的，布料不好，别嫌弃......” 韩秀琴接过一看，是几件碎花小裙子，针脚细密整齐，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她眼眶一热：“这手艺比店里买的都好……！” 虽然，女儿们现在不缺衣服穿，但亲姑姑的情谊比衣服要贵重的多。 林招娣带着妹妹们试穿新衣服，在院子里转圈圈。林有梅看着这一幕，眼泪又止不住了：“二哥，你对闺女真好......要是爸妈当年能这样对我......” 提起父母，兄妹俩都沉默了。良久，林有梅咬牙切齿地说：“他们眼里只有大哥三哥！我出嫁时连床被子都没给......” 林有福拍拍妹妹的肩膀：“都过去了。以后有二哥在，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第54章 眼红的爹妈，嫉妒的兄弟 晨光破晓，太阳刚刚越过山脊，祁建业已经在工地干了一个小时的活了，他把昨天用的钢筋水泥红砖都归置了一遍。 等工友们上工时，他已经拌好了水泥，就等着工人垒砖砌墙了。 几天时间下来，祁建业已经把工地上的活摸了个七七八八。王铁军也将管工人的活交给了他，自己负责技术。 王铁军叼着烟，满意地拍拍祁建业的肩膀：“不错啊老弟，你这个工头当的敬业！” 不远处，林有福坐在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有多畅快。前世那个唯唯诺诺的妹夫，如今终于有了当兵时的精气神。 “老板！”会计小张敲门进来。 “这是上个月的工资表，您过目……” 林有福扫了一眼，特意看了看祁建业：“把他的名字加上，工资就按一千二算！” “一千二？”小张有点惊讶。 “这老板真是大方啊，一个刚来没几天的新人，就给这么高的工资？” 林有福心里明白，他这个妹夫是个实诚人，事情交给他，自己心里踏实。 杂货店里的生意也好的出奇。林有梅正麻利地给顾客称着白糖，韩秀琴则在柜台前算账。 自从林有梅来了以后，店里新增了不少女性用品，吸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 “老板娘，这个发卡真好看！”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爱不释手地摸着一枚蝴蝶发卡。 林有梅笑着取下来：“小妹妹好眼光，这是最新款，快卖断货了，我给你试试？” 她手法娴熟地给姑娘戴上发卡，周围的顾客发出赞叹。韩秀琴看着小姑子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暗暗佩服——这丫头要是早点出来做事，早发财了！ 中午吃饭时，林有福特意来店里接她们去下馆子。几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刺耳的嚷嚷声。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好姑爷''吗？”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 林有梅身子一僵，转头看见大嫂乔桂花和三弟媳贾凤梅正站在街对面，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 “怎么，攀上高枝了，连嫂子都不叫了？”贾凤梅阴阳怪气地说。 韩秀琴正要开口，林有福抢先一步：“大嫂，三弟妹，有事？” 乔桂花撇撇嘴：“老二啊，听说你请外人帮忙，都不请自家人？” “外人？”林有福冷笑一声。 “有梅是我亲妹妹，建业是我亲妹夫，怎么就是外人了？” 贾凤梅插嘴道：“那我家有禄不是你亲弟弟？有根不是你亲大哥？怎么不见你拉拔拉拔？” “拉拔？”林有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还叫我怎么拉拔？我拉拔他们上工地干活，他们在树荫里睡大觉，晚上还把我的搅拌机给砸了……” “那你给他们安排一个清闲点的活……”乔桂花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有福给怼了回去。 “要不我把庙里的城隍老爷请下来，他俩坐上去，叫给供着……大嫂你说行不行？” 两个女人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凑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 “就是，林家老大老三最不是东西了......” “听说还偷人......” “现在看人家发达了，又想来占便宜......” 乔桂花脸上挂不住，拉着贾凤梅就要走。林有梅突然开口：“大嫂，三嫂……你们记性不好吧，啥叫二哥没拉拔你们？听说小虎他们的学费还是找二哥借的呢，还在这说风凉话，要是我像你们这样，早一口农药结果了自己，还有脸活在世上……”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两个女人心上，没钱给孩子交学费就很丢人，还被小姑子羞辱，她们一下子脸红脖子粗，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两个嫂子狼狈不堪的样子，林有梅别提有多高兴。 吃饭的时候，韩秀琴还在宽慰小姑子。 “小妹，她们就是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当初他们怎么对待你的，全村人都看在眼里。” 林有福也插言：“小妹，你做得对！有些人就是欠收拾！” 林有梅眼眶微红：“我就是......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能挺直腰板跟他们说话......” 下午回到店里，林有梅干劲更足了。她把滞销的商品重新摆放，还写了个“清仓特价”的牌子挂在门口，吸引了不少顾客。 “二嫂，我看咱们可以进些毛线。”林有梅边记账边说。 “马上入秋了，肯定好卖。” 韩秀琴连连点头：“你拿主意就行！” 傍晚关店时，林有福和祁建业一起来接她们。祁建业兴奋地说：“二哥今天给我配了辆摩托车！” 林有梅惊喜地看着店门口半旧的红色摩托车：“天哪！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二手市场淘的。”林有福笑着说。 “以后建业回家看孩子就方便了。” 祁建业挠挠头：“二哥，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啥也别说，好好干就行！”林有福拍拍他的肩膀。 乔桂花跟贾凤梅回到林家老宅，哭着将在街上的遭遇告诉了公婆丈夫。 “什么？这个小贱蹄子敢这么跟你们说话，还反了天了！”沈玉兰嘴里骂骂咧咧，满嘴都是对亲生女儿的埋怨。 “老二也真是的，不照顾一下亲兄弟，杂货店招人也不支棱一声，桂芳跟凤梅还没工作了！”林有根嘟囔了一句。 其实，前段时间，乔桂花在镇上的饭店找了个刷盘子的工作，干了几天嫌累就不去了。 “就是……二哥的胳膊肘总是往外拐……”林有禄也不停的抱怨着林有福。 林有根怔了一会，轻声轻语说道：“老二……老二还把祁建业那小子叫到工地上当工头……一个月给的工资比砌墙的师傅都高！” “什么？”林长贵气的直接跳了起来。 “给那个姓祁的开这么高的工资，他有钱没处花了吗？” 沈玉兰更是气不过，将炕上的猫给扇了一巴掌，嘴里骂骂咧咧。 “这个不知好歹的老二，净帮着外人……老头子，明天我们找他算账去！” 林长贵咂巴着旱烟，气的吹胡子瞪眼。 “不等明天，今晚就去！” 第55章 狠心的父母 绝情的她 夜幕垂下，一轮圆月高悬天际。 “咣当！” 一声巨响震碎了宁静，林有福家的铁皮门被沈玉兰的拐杖砸得嗡嗡作响。正在堂屋看电视的一家人惊得站了起来。 就连在书房写作业的几个女儿也受了惊吓，放下手里的书。 “谁啊？大半夜的！” “那个老母猪不睡觉敲我家的门？” 林引娣第一个冲出院子，借着月光从门缝里看清来人后，小脸顿时拉了下来。 “哟，这不是爷爷奶奶吗？半夜来串门啊？” 沈玉兰气得浑身发抖：“小贱蹄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快开门！” 林有福沉着脸走出来，这老两口跟个夜游神一样，半夜来家里，准没好事！ 他拉开院门，老两口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林有根和林有禄两兄弟。 “爸，妈……这么晚了有事？”林有福挡在门口。 林长贵一把推开儿子：“滚开！我是来找那个不孝女的！” 堂屋里，林有梅脸色煞白，祁建业立刻站到妻子身前，像一堵墙一样护着她。韩秀琴赶紧把几个孩子往屋里推，但林招娣几个大的已经跟了出来。 “你不死在祁家，跑我们林家干什么来了？”沈玉兰一进门就尖声怒骂，唾沫星子喷了老远。 林有梅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三年未见，没想到母亲骂自己还这么恶毒。 “我们是来看侄女的，听说她们中毒了......”林有梅答道。 “放屁！”林有根跳出来。 “你们是来捞好处的！听说老二给你们买了摩托车？还让你管杂货店？” 林有禄也帮腔：“就是！一个嫁出去的姑娘，还好意思回娘家抢饭吃？” 祁建业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但还是强压着火气：“大哥，三哥……有话好好说......” “谁是你大哥？”林有根啐了一口。 “当年要不是你拐跑我妹妹，她早嫁到镇上享福去了！” 林有梅见大哥这么对待丈夫，瞬间暴怒，她的丈夫只有她能骂，别人要骂，还得过她这一关。 “享福？嫁给那个歪嘴的哑巴叫享福？大哥，昧着良心说收了他家多少好处啊？”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戳中了林有根的痛处。当年他确实收了媒人好处，才劝父母极力促成这门亲事。 “反了！反了！”沈玉兰将拐棍杵的“叮当”响。 “你个赔钱货敢这么跟兄长说话？” “赔钱货？”林有梅的声音陡然提高，了。 “娘，您还记得我六岁那年发烧，您说丫头片子死了干净，是二哥背着我走了几里路去看的大夫吗？” “骂我是赔钱货，从小到大我白吃林家的饭了？自打记事起，我就跟家里的长工一样，起早贪黑干活！我嫁人的时候，那八百块钱的彩礼叫狗吃了？” 林长贵举起拐杖就要打：“白眼狼！养你这么大还养出仇来了！” 林有福一把抓住拐杖：“爸，咱有理说理，没理听着，动手可不行！” “好啊！”沈玉兰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大家都来看看啊！儿子打老子啦！” 林有福被气笑了，这老太婆横竖就这一招了？除了撒泼打滚还能干什么？ 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闻声而来的街坊邻居。吃完晚饭，乘着夜风，看林家人扯皮骂仗，比看一出大戏还热闹。 “小妹！”林有禄阴恻恻地说。 “你要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滚回祁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林有梅挺直腰板，一字一顿地说：“三哥，我是招娣她们的亲姑姑，来看看侄女不犯法吧？再说二哥把我留下来帮忙，凭什么要走？” “帮忙？”林有根冷笑。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不是见老二发达了，你们怎么会寻上门？你这个心机婊就是眼馋老二的钱！” 林有根林有禄觉得林有福没儿子，现在不管赚多少钱，将来都是侄子们的。现在小妹这么横插一脚，他们自然不乐意。 “你……”林有梅快被气哭了，自己的真心竟被人这么给践踏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林有根的脸上，祁建业收回发麻的手掌，眼中怒火燃烧：“你再侮辱我妻子一句试试！”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林有根嗷的一声扑上来，被祁建业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林有禄想帮忙，又被他一脚踹开。 一对二，三人战作一团，林有福怕妹夫吃亏，一把抱住了林有禄。 “三弟……别冲动啊！” 祁建业瞅准了，照着林有禄的脸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拳。 “哎呦……二哥，你……你别拉偏架啊！” “反了天了！”林长贵举起拐杖就要打林有福，却被七个孙女拦住了。 “爷爷！”林招娣张开双臂挡在面前。 “您要打就先打我！” 林引娣更直接，一把夺过拐杖，“嗖”一下子给扔到了墙角的柴火堆里：“爷爷奶奶，你们偏心也要有个限度！” 最小的林来娣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爷爷奶奶坏！总是欺负爸爸和小姑！”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 “老林家真是造孽，这么好的儿女不珍惜......” “就是，有福多有出息，有梅多能干......” “那两个儿子倒是宝贝，结果一个比一个废物......” 沈玉兰见势不妙，突然扑向林有梅：“我撕烂你的嘴！” 林有梅这次没有躲闪，而是迎上去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腕：“妈！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小时候打我骂我还不够？” 其实，父母的偏心就是无底洞，无论孩子是小是大，他们心里的天平都是斜着的。 林有梅的声音有些颤抖：“从小到大，你眼里只有大哥三哥。我六岁就开始做饭洗衣，手上全是冻疮，八岁就下地干活，腰都累弯了。可你呢？连双新鞋都不给我做！” 沈玉兰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耍无赖：“我是你妈！我想怎样就怎样！” “不，你不配做我妈！”林有梅松开手，眼泪终于落下来。 “亲妈不会为了八百块钱彩礼就想把女儿推进火坑。” 林长贵见老伴败下阵来，气得胡子直抖：“好！很好！从今往后，你不是我林家的女儿！” “我求之不得！”林有梅擦干眼泪，挽住丈夫的手臂。我有自己的家，有爱我的丈夫和孩子，还有真心待我的二哥二嫂。你们的林家，我不稀罕！” 第56章 以后二哥护着你 “我就当你死了！” “从今往后，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沈玉兰，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女儿鼻子上，一声声尖锐的怒吼刺破夜空，钻进了林有梅的耳朵里。 “你死在祁家都别想进林家的坟！” 林长贵的手不停发抖，举起三根手指：“林有梅……今日我们三击掌，从此父女情断，就是我死了也不要你烧的纸钱！” 围观的街坊邻居一片哗然。 “这老汉要跟女儿三击掌，彻底断绝亲属关系，这是要老死不相往来。” 天底下狠心的父母多了去了，眼前的这俩人就是其中之一。 林有梅见父亲这么决绝，她心里倒是舒缓了不少，挺直了腰杆：“好！我跟你击掌！” “小妹！”林有福急忙阻拦，却被妹妹轻轻推开。 “二哥，你别拦着！”林有梅深吸一口气。 丈夫祁建业也赶紧劝慰妻子：“老婆，你再考虑考虑，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母！” “少他妈假惺惺的装好人，要不是当初你勾引我妹妹，能闹到这个地步？”林有禄痛斥的祁建业。 林有梅走到林长贵跟前，举起来右手。 “啪！” “啪！” “啪！” 三声脆响在夜风中格外刺耳。林长贵打完最后一掌，突然踉跄了一下，像是老了十岁。 “滚吧！赔钱货！”沈玉兰恶毒地咒骂着。 “以后要饭也别要到林家门口！” 林有梅的眼泪还是没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妈，你记住今天的话。将来有一天，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踏进林家一步！” “做梦！”林有根跳出来。 “谁会求你这个贱人？” 祁建业一把揪住林有根的衣领：“你再骂我妻子一句试试？” 眼看又要打起来，林招娣带着六个妹妹手拉手站成一排，挡在父母和小姑面前。 “爷爷奶奶！你们要是再闹，我就去村委会大喇叭上说说，你们是怎么重男轻女、怎么欺负爸爸和小姑的！”林招娣的声音清脆响亮。 吃瓜的街坊邻居指指点点，议论声越来越大。 “老林家真是造孽啊......” “亲骨肉啊......” “怎么忍心啊……” 林长贵老脸挂不住，一把夺过老婆子的拐杖作势要打孙女：“没大没小的东西！跟你们姑姑一个德行！” “老话说的好，养儿像舅，养女像姑，看来是有道理！” 林有福一个箭步上前，牢牢抓住拐杖：“爸，你要敢动我闺女一根手指头，别怪我不认你这个老子！”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老两口头上，沈玉兰又扑上来撕打儿子：“白眼狼！跟你赔钱货妹妹一样，我当初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林有福不躲不闪，任由母亲抓挠，脸上很快多了几道血痕。几个闺女见状，疯了一样冲上去推开老太太：“死老太婆，不许打我爸爸！” 沈玉兰没站稳，一屁股蹲在地上。场面彻底失控。祁建业怕妻子吃亏，赶紧把她护在身后。林有根和林有禄想趁机动手，却被看不下去的街坊邻居拦住。 “够了！”村支书梁援朝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 “老林叔，你们一家子闹成这样，不嫌丢人吗？” 林长贵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了儿子女儿一眼：“走！回家！” 看着父母和兄弟灰溜溜离去的背影，林有梅终于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韩秀琴红着眼眶把妹妹扶进屋，七个女儿手忙脚乱地端茶倒水。林招娣甚至打来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地给小姑擦脸。 “小姑不哭！”林引娣气鼓鼓地说。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有福蹲在妹妹面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小梅……记住，从今往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二哥在一天，就护你一天。” 祁建业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红了眼眶：“二哥，我......” “啥也别说！”林有福拍拍妹夫的肩膀。 夜深了，看热闹的村民渐渐散去。林有福家小院里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而在林家老宅，气氛阴沉得可怕。 “反了！都反了！”沈玉兰砸完了碗又开始摔凳子。 “我非要那个赔钱货好看不可！” 林有根揉着被祁建业摔疼的腰，咬牙切齿：“老二仗着有俩臭钱，太嚣张了！” 林有禄也参言：“就是……不就挣了俩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等老子有钱了……” “闭嘴！”林长贵突然暴喝。 “等你有钱了再说！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的话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老两口面面相觑，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无力。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曾经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儿女，如今却怎么也撼动不了了？ 第二天一早，林有福就带着妹妹妹夫去了祁家村，他们要把孩子转学到镇上，这样两口子照顾起来也方便。 祁建业的老母亲听说昨晚的事，拉着儿媳的手直掉眼泪：“苦命的孩子啊，是祁家拖累了你......” “妈……别这么说，是我爸妈太偏心无情了！” 三个孩子听说要搬去舅舅家住，高兴得又蹦又跳。大儿子祁相峰更是拍着胸脯保证：“舅，我一定保护好妹妹们！” 看着妹妹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林有福露出笑容。这个妹妹受了太多苦了，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也算是老天给她的一点补偿。 回到镇上，韩秀琴给外甥外甥女都准备了一身新衣服，一个新书包，一套新文具。 “二嫂，这太破费了......”林有梅过意不去地说。 “傻丫头！”林有福揉了揉妹妹的头。 “以后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在这世上，患难才见真情！真正对你好的人，即使自己没吃没喝，也会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吃食接济你。 盼你不好的人，只会算计你，即使你给他割肉喝血，他也会觉得你给的还不够多！ 第57章 谁敢欺负我妹妹 清晨，金色的光芒洒在乡间小路上，六个孩子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走在上学的路上。 林有福托关系已经将林有梅的大儿子祁相峰和二儿子祁相明转到镇上的学校，小女儿祁相宁年龄只有五岁，还没到上学的年纪。 “相峰哥，今天第一节是我最喜欢的数学课！”林招娣仰着小脸对比自己大半个月的林相峰说。 祁相峰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可得教教我，我数学最差了！” 拐过村口一个弯，六个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林小虎带着五个堂兄弟挡在路中央，一个个抱着胳膊，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哟嚯……还请了俩保镖？”林小虎阴阳怪气地说，眼睛上下打量着祁家兄弟。 林引娣立刻跳出来：“关你屁事！” “这是我们的兄弟……按道理说，也是你们的兄弟！”林招娣淡淡的回了一句。 林小强满脸坏笑：“咋的？你爸妈又造了俩带把的出来？” 这句话引来堂兄弟一阵哄笑。祁相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跨前一步：“嘴巴放干净点！” “哟，还挺横！”林小虎想来个下马威，伸手就要推祁相峰。 “你他妈算老几啊？” 谁知他的手还没碰到人，就被祁相明一把抓住手腕，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将他按在了地上。 “啊！疼疼疼！”林小虎惨叫起来。 “你们愣着干嘛？上啊！难道要他把我的胳膊拧下来？” 五个堂兄弟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祁相峰一个侧身躲过林小强挥来的一拳，反手一巴掌拍在对方鼻梁上，顿时鲜血直流。 “打架啦！打架啦！”路过的学生尖叫着跑开。 场面一片混乱，祁家兄弟身法娴熟，他们从小跟着当兵的父亲学过几招擒拿，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绰绰有余。 林家四姐妹也没闲着，加入了混战，林引娣抄起路边的树枝专抽对方小腿，林盼娣和林代娣抓起土块往对方头上扔，林招娣则帮着祁建业对付林小虎。 五分钟，战斗结束。林小虎一伙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个个鼻青脸肿。祁相峰只是衣服被扯破了个口子，祁相明嘴角有点淤青。 林家姐妹也或多或少挂了点彩。 “以后还敢欺负我妹妹吗？”祁相峰踩住林小虎的手，冷声问道。 “不……不敢了！”林小虎哭丧着脸。嘴上说着饶命，心里却很不服气。 林引娣惊讶地看着表哥：“相峰哥，你好厉害！这些武术从哪学的？你得教教我，叫我也学学这个！” 祁相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爸教的，不过……不过我就学了点皮毛，厉害的没学到手呢！” “那感情好啊，叫姑父给咱搞个武术培训班，教咱们些功夫，好除暴安良！” 林引娣说的正欢，遇到骑着自行车路过的曹金宝。 “引娣……除暴安良是人家公安的工作，你好打抱不平，将来就读个公安大学，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除暴安良了！” 林引娣憧憬的点点头，她虽然对公安大学没什么印象，若是将来能当个公安抓坏人，那一定很酷。 六个孩子继续往学校走，谁也没把这场小冲突放在心上。他们就当是走路被狗撵了，又合力把狗给赶跑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的讲的内容，听的祁相峰云里雾里，打着盹就到了中午。 中午放学后，乔桂花已经带着鼻青脸肿的儿子侄子堵在了校门口。林小宇的裤子被林引娣撕裂了，他没脸再去学校，索性就跑回了家。 乔桂花一眼认出了和林家姐妹走在一起的祁家兄弟。 “就是那两个野小子打的我儿子！”乔桂花的尖声刺耳，冲上来就要揪祁相峰的耳朵。 祁相峰灵活地躲开，把表妹们护在身后：“阿姨，你咋平白无故打人呢？” “打人？小王八犊子，看把我儿子打的，鼻血都冒出来了！” “哦……” 祁相峰这才明白，眼前这个面露凶相，水桶腰大屁股的妇女是自己的大舅妈。他火气“噌”一下子上来了，自己母亲受屈辱，她的臭嘴没少煽风点火。 “那是他们嘴贱欠收拾，活该挨打！” “放屁！”乔桂花唾沫横飞。 “打了人还有理？一定是你们这些没家教的野种先挑事！” 林招娣气得小脸通红：“婶子，明明是林小虎他们先拦我们的路！” “闭嘴！赔钱货！”乔桂花扬手就要打林招娣，被祁相明一把拦住。 “你敢动我姐一下试试！”祁相明虽然年纪小，但眼神凌厉得像头小狼崽。 乔桂花被这眼神吓了一跳，小小的娃娃，眸子里有着跟林有梅一样的狠劲：“好啊！打了人还敢威胁长辈！看我不找你们家长算账！” 她拽着几个儿子，气势汹汹地往林有福家的杂货店走去。一路上逢人就嚷嚷，说林家来了两个野孩子把她儿子打了。 到了杂货店门口，乔桂花尖着嗓子就嚎上了。 “林有梅！你看看你儿子把我家小虎打成什么样了！” 林有梅正在给顾客解释新到了一批发卡，闻声走出来，看见几个侄子脸上的伤也是一惊：“这......这是打架了？” “这什么这！”乔桂花不依不饶 “你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野蛮，长大了还得了？” 韩秀琴沉着脸走过来：“大嫂，事情还没弄清楚，别急着下定论。” 她很清楚几个侄子的德行，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跟自己闺女发生过矛盾了。 “哟，护短是吧？”乔桂花双手叉腰，骂人的时候，肚子上的肥肉乱颤。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这时，六个孩子也回来了。祁相峰一进门就大声说：“妈，是他们先挑的事！” 林有梅摸摸儿子的头：“妈知道，你们是好孩子，不会欺负同学！” 这时，林有福跟祁建业下了工，骑着摩托车回来了。看到乔桂花气势汹汹的样子，林有福大致猜到了发生的事情。 他蹲下身，平视着外甥：“相峰，跟舅舅说说，怎么回事？” 祁相峰一五一十地讲了早上发生的事，林招娣几个不时补充细节。听完后，林有福的脸色已经阴沉，祁建业也握紧拳头。 “大嫂，听清楚了吗？”他冷冷地说。 “是你儿子先挑衅，还辱骂我闺女。” 乔桂花不以为然：“小孩子打打闹闹怎么了？用得着下这么重的手吗？” “小孩子打闹？”韩秀琴气不过。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小虎把招娣推下水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是小孩子打闹？” 乔桂花被问得哑口无言，转而攻击林有梅：“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被赶出家门的赔钱货，也配在这指手画脚？”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祁建业。他抄起墙角的扫帚，指着乔桂花：“滚！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腿！” 乔桂花吓得连连后退，嘴上却不饶人：“好啊！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欺负人是吧？等着瞧！” 她拽着几个儿子落荒而逃，临走时还撂下狠话：“有本事别落单！” 赶走乔桂花后，林有福蹲下来检查孩子们有没有受伤。确认只是皮外伤后，他和蔼地说：“相峰，相明，你们保护妹妹是对的，遇到霸凌要反抗，但光动手解决不了问题，有事也要告诉老师家长，知道吗？” 祁相峰点点头：“知道了，舅舅！” “爸！”林引娣不服气地说。 “明明是他们的错！” 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你们记住，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第58章 大金镯子给妻子安排上 县一小的工地上，最后一车水泥刚刚运走。林有福站在新修的教学楼前，看着自己的修的第一栋楼房，满意的点点头。 这栋三层教学楼从打地基到封顶，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比合同期提前了整整半个月。 “林老板！”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局长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大步走来，脸上挂满了笑容。 “我听说工程提前完工了？” 林有福赶紧迎上去：“赵局长，您来得正好。刚做完最后的清洁工作，正准备请您验收呢。” 赵局长绕着教学楼转了一圈，不时用手敲敲墙壁，蹲下检查地面平整度。最后他站在教学楼的正前方，仰头望着拔地而起的建筑，忍不住赞叹：“好！真好！这质量，就是来个八级地震也震不垮！” 林有福拍着胸膛补充道：“钢筋是按最高标准加的，质量没问题！” 他转身对财务科的人说：“赶快把尾款给林老板结了，这样的良心工程队，咱们以后要长期合作！” 三天后，工程款如数到账。林有福在工地临时搭建的办公室里，和王铁军一起核算账目。当看到最终数字时，两人都愣住了。 “五万？”王铁军揉了揉眼睛。 “老林，我没算错吧？” 林有福笑着摇摇头：“没错，除去所有成本和工人奖金，净赚五万。” 王铁军激动得手都在抖。 “我的娘哎……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 很快，他冷静下来，把账本推给林有福：“老林，这钱我不能平分。工程是你接的，材料是你联系的，我充其量就是出把力气，给我五分之一就行！” 林有福二话不说，数出两万五推到王铁军面前：“老同学，你要是当我是兄弟，就拿着。这工程没有你，我一个人干得了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林有福态度坚决。 “咱们是合伙人，赚了钱当然要对半分。你要是不拿，咱们趁早散伙算了！” 王铁军眼眶一热，重重地拍了拍林有福的肩膀：“好兄弟！我王铁军这辈子跟定你了！” 送走王铁军后，林有福骑着摩托车直奔县城最大的金店。前世他就知道，九十年代黄金价格处于低谷，再过几年就会迎来暴涨。现在买金饰，既能让家人开心，又能保值增值，一举两得。 “老板，把你们店里最重的金镯子拿出来看看！”林有福一进门就对着店员说道。 店员打量了一下这个穿着朴素的男人，表情有些迟疑：“先生，我们这的金镯子最重的要两千多......” “拿出来看看！”林有福直接掏出一沓钞票放在柜台上。 店员眼睛一亮，赶紧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龙凤镯：这是最新款式，千足金，99.9%，重30克，寓意发财......” 林有福接过来掂了掂，沉甸甸的手感让他很满意：“就这个了，另外再给我打九把长命锁，每把都要实心的。” 店员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九……九把？” “对，九个女儿，一人一把。”林有福笑着说。 “都要刻上名字和生辰。” 两个小时后，林有福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走出金店。袋子里装着一个精美锦盒和九个小盒子，总共花了他一万八千多块钱。 经过工地时，林有福特意将祁建业叫过来，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七千块钱：“建业，这钱你拿着，去给你媳妇和孩子也买点金饰。” 祁建业像被烙铁烫到一样连连后退：“二哥，这可使不得！我们怎么能要你的钱？” “拿着！”林有福硬塞进他手里。 “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赚了钱再还我。” “可是......” “可是个屁，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想什么话！”林有福压低声音。 “我听说黄金要涨价，现在买划算。你要是不买，这钱就算我送给外甥们的教育基金。” 祁建业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他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二舅哥的恩情。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韩秀琴正在厨房做饭，听见摩托车声赶紧迎出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饭都凉了。” 林有福神秘一笑：“给你带了个礼物。”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锦盒。 韩秀琴疑惑地打开盒子，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在灯泡昏黄的光线下，金镯子熠熠生辉，龙凤图案栩栩如生。 “这……这得多少钱啊？”韩秀琴手都在发抖。 “快……快退回去！家里谁戴这劳什子！” 林有福不由分说地拉过妻子的手，把镯子戴了上去：“退什么退？专门给你买的。” 他退后一步欣赏着：“真好看，这金镯子跟我媳妇真配。” 韩秀琴又惊又喜，但很快就开始心疼钱：“当家的，咱们虽然赚了点钱，但也不能这么花啊！九个闺女以后上学……将来嫁人，准备嫁妆，哪样不要钱？”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林有福又从袋子里掏出九个小盒子。 “你看……给闺女们的我也买了。” 女儿们闻声围了过来，看到刻着自己的长命锁时，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林招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自己那把刻着名字的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爸……这太好看了，肯定花了不少钱......” “傻丫头！”林有福挨个给女儿们戴上。 “你们都是爸爸的宝贝，再贵也值得。”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了。林有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祁建业。 “二哥！”林有梅一进门就嚷嚷。 “你怎么能给建业那么多钱？我们才干了多长时间......”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嫂子手腕上，声音戛然而止。韩秀琴赶紧把手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天哪！”林有梅瞪大眼睛。 “二嫂，你这镯子......” 韩秀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二哥乱花钱......” 林有梅转身就捶了丈夫一拳：“你看看！二哥给二嫂买这么贵的镯子，你还敢收他的钱？” 祁建业委屈地掏出刚买的金项链：“是……是二哥硬塞给我的......” 林有福赶紧打圆场：“小妹，你别怪建业。是我听说黄金要涨价，才让他去买的。这既是首饰，也是投资，懂不懂？” “投资？”林有梅一脸茫然。 林有福耐心解释：“就是现在买了，等以后涨价了再卖出去，能赚更多钱。” 林有梅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林有福信心满满。 “不信你等着看，不出三年，金价至少翻一番。” 当晚，韩秀琴躺在床上，不停地摸着手腕上的镯子，既欢喜又忐忑：“当家的，我明天戴着它出门，村里人会不会说闲话啊？” 林有福搂住妻子：“怕什么？咱们不偷不抢，光明正大赚的钱，爱怎么花怎么花，他们管的着吗？” “可是......” “没有可是！”林有福亲了亲妻子的额头。 “以前咱们穷，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有能力了，我就要让你和闺女们过上好日子。” 韩秀琴靠在丈夫怀里，眼泪悄悄打湿了枕头。她想起这些年吃的苦，想起村里人的白眼，想起那些说“生女儿就是赔钱货”的风凉话......现在，一切都值得了。 这晚，她睡的格外的香！ 第59章 羡慕嫉妒恨 清晨，韩秀琴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第三次把金镯子戴上又取下。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镯子上精致的龙凤纹路，嘴角轻扬，又很快抿紧。 “戴着吧，多好看！”林有福站在身后，双手搭在妻子肩上。 韩秀琴叹了口气：“可是村里人会说闲话......” “管他们说什么？”林有福拿起镯子，套在妻子手腕上。 “咱们光明正大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金镯子在晨光下闪烁着金光，衬得韩秀琴的肌肤更白皙。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没再摘下来。 杂货店里，几个来买东西的妇女一眼就注意到了韩秀琴手腕上的新首饰。 “哎哟，秀琴妹子，这镯子......”那妇女的眼睛瞪得溜圆，羡慕之情快要溢出来了。 韩秀琴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柜台下面，却被一旁的小姑子林有梅一把拉住。 “我二哥给二嫂买的，足金99呢！” 林有梅故意提高声音：“花了三千多！” “三千多？”几个妇女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相当于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她们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有福可真舍得......” “那是！”林有梅骄傲地说。 “我二哥说了，二嫂跟着他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该享福了！” 学校里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林引娣正得意地向同学们展示自己的长命锁。 “看，这是我爸专门给我打的！”她晃了晃脖子上的金锁。 “上面还刻着我的名字呢！” 周围的同学发出阵阵惊叹，只有林小虎几个堂兄弟躲在远处，眼神阴郁。 “显摆什么呀......”林小虎酸溜溜地说。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放学路上，林招娣敏锐地发现妹妹的锁不见了：“引娣，你的金锁呢？” 林引娣撇撇嘴：“班主任说戴首饰影响不好，让我收起来了。” 事实上，班主任是担心贵重物品丢失，才委婉地提醒了她。但这话已经传到了村里，变成了“林家孩子戴金穿银炫富”。 很快，各种难听的话就像长了翅膀，传遍了双泉村的每个角落。 “听说了吗？林家那几个丫头，一人一把金锁！” “啧啧，真是有钱烧的......” “以前穷得叮当响，现在装什么大户......”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了林家老宅。沈玉兰正在院子里喂鸡，听见几个路过的妇人议论，气得把鸡食盆都摔了。 “败家子！”她拍着大腿骂。 “有钱不给爹妈，全糟蹋在赔钱货身上！” 林有禄的媳妇贾凤梅更是嫉妒得眼睛发红：“妈，您说那金镯子会不会是假的？老二真有那么多钱？” “就是！”乔桂花帮腔。 “指不定是偷的抢的呢！” 老两口越想越气，晚饭都没吃下去。此时的林有福家，气氛也有些凝重。 韩秀琴红着眼眶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把金镯子摘下来塞进抽屉：“我以后再也不戴了！” “怎么了这是？”林有福连忙问道。 “村里人说......说我这镯子来路不正，是......是野男人送的......”韩秀琴声音哽咽。 林有福脸色瞬间阴沉，他转身看向几个女儿：“你们今天在学校有没有显摆金锁？” 林引娣低下头，小声道：“我就给同学看了一下......” 林有福深吸一口气，把全家人都叫到堂屋。他环视一圈，缓缓开口。 “今天，我要教你们一个道理——财不露白。” 九个女儿乖乖坐好，连最调皮的林引娣都安静下来。 “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咱们闲话吗？”林有福问。 林招娣举手：“因为他们嫉妒！” “对……但不全对。”林有福点点头。 “嫉妒是人的本性，但咱们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他拿起桌上的金锁：“这些东西很贵重，随便显摆会招来祸患。轻则被人说闲话，重则可能被偷被抢。” 韩秀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有梅也露出惭愧的表情。 “爸，我错了！”林引娣小声说。 “我不该在学校炫耀......” 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知道错就好。记住，真正富有的人，不需要靠外物来证明自己。” 他转向妻子：“秀琴，明天你照样戴镯子去店里。咱们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闲言碎语？” “可是......” “没有可是！”林有福斩钉截铁地说。 “不过以后要注意安全，店里多备个保险箱。” 第二天，韩秀琴还是戴上了金镯子，但这次她特意穿了件袖子稍长的衣服，把镯子半遮半掩。林有梅也学乖了，不再主动提起首饰的事。 可即便如此，闲话还是越传越难听。有人说林有福的钱来路不正，有人说韩秀琴勾搭上了城里的大老板，甚至还有人造谣说那些金饰都是假的。 这天下午，林有福正在工地监工，梁援朝匆匆赶来：“有福，出事了！你媳妇在店里跟人打起来了！” 林有福扔下图纸骑上摩托车就往杂货店跑。远远就看见店外围了一群人，韩秀琴的哭骂声从里面传来。 “你再胡说八道试试！我撕烂你的嘴！” 挤进人群，林有福看见妻子正和乔桂花扭打在一起，韩秀琴的头发散了。乔桂花脸上有几道抓痕，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林有梅跟贾凤梅互相扯着头发。 “怎么回事？”林有福拉开了几人。 韩秀琴见到丈夫，眼泪刷地流下来：“她……她们说我的镯子是偷的......” 乔桂花理了理衣服，冷笑道：“难道不是？没偷能买得起这么多金首饰？” 林有福眼神一冷：“大嫂，说话要讲真凭实据，胡乱造谣是犯法的！” “证据？犯法？”乔桂花提高嗓门，她压根就没当回事，不相信说几句话还能吃牢饭。 “哼……小偷讲什么证据！” 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嘘声，谁都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看热闹不嫌事大。 好事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就像看大戏一样，在看林有福家的笑话。 第60章 造谣诬陷是犯法的 “法盲加蠢货！” 林有福见大嫂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不慌不忙地从钱包里掏出购买凭证。 “这是县里周满福珠宝金行的发票，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日期、克数和价格。” 林有福将发票举高，让围观的人都能看见。 “大嫂要是不识字，我可以一字一句念给你听！” 他故意提高音量：“购买日期1992年9月18日，足金99.9%手镯一只，重量30克，价格贰仟捌佰元玖拾元整......” 乔桂花的脸色由红转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哪想到林有福真能拿出证据，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没话说了？”林有福逼近一步，眼神凌厉。 “那就给我媳妇道歉！” “道……道什么歉......”乔桂花强撑着最后的倔强。 “谁知道你那发票是真是假......” “好啊！”林有福冷笑一声。 “咱们现在就去县城金店核实，在场的乡亲们都做个见证！” 围观的人立刻起哄：“去啊！乔桂花怂喽？” “就是，污蔑人还有理了？” “我看她就是眼红......” 乔桂花被怼得连连后退，脸上的横肉不住颤抖，她拽着贾凤梅的袖子就要往外挤：“哼！懒得跟你们一般见识！” “站住！”林有福一声暴喝，吓得两人一哆嗦。 “今天这事没完！” 林有福转身对站在门外的祁相峰说：“相峰，去派出所请苟所长来！就说有人当众污蔑、殴打他人！” “是！”祁相峰拉着林招娣就往外跑。 乔桂花这下真慌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林有福！你至于吗？咱们可是一家人！” “一家人？”林有福怒极反笑。 “你们污蔑我媳妇偷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一家人？动手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一家人？” 几个女儿手拉手堵在门口，像一堵人墙。最小的林来娣虽然还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学着姐姐们的样子，气鼓鼓地瞪着两个婶子。 不到二十分钟，派出所的警车就呼啸而至。苟所长带着四名公安大步走进来，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怎么回事？”苟所长浓眉紧锁，国字脸上写满威严。 韩秀琴红着眼眶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林有福则递上发票作为证据。苟所长听完，锐利的目光扫向乔桂花二人：“污蔑造谣，还打人？” 乔桂花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所长，我……我就是开个玩笑......” “开玩笑？”苟所长冷哼一声。 “小田，给她们普普法！” 年轻民公安田野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四十二条，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两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两百元以下罚款。” 田亮继续道：“至于殴打他人！根据第四十三条，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二百元以下罚款。” 乔桂花和贾凤梅听到“拘留”二字，顿时面如土色。贾凤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所长！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铐起来！”苟所长一挥手。 “带回所里做笔录！” 冰凉的手铐“咔嚓”一声扣在两人手腕上时，乔桂花终于崩溃了，嚎啕大哭：“林有福！你个没良心的！我是你大嫂啊！” 林有福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直到警车鸣笛离去，围观的村民才渐渐散开，但议论声久久不散。 “活该！早该治治这帮长舌妇了！” “有福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看以后谁还敢乱嚼舌根......” 傍晚时分，林有福家的大门被拍得震天响。林长贵和沈玉兰带着两个儿子站在门外，老泪纵横。 “老二！开门啊！”林长贵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你大嫂和三弟妹知道错了，你就饶她们这一回吧！” 林有福坐在堂屋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对门外的哭喊充耳不闻。 韩秀琴有些于心不忍：“当家的，要不......” “不行！”林有福放下茶杯。 “这次不给他们个教训，下次还会变本加厉。” 门外的沈玉兰开始撒泼：“没良心的东西！连亲爹亲娘都不认了！” 林引娣气呼呼地要出去理论，被林有福拦住：“别理他们，闹够了自然就走了。” 果然，一个多小时后，门外终于安静下来。老两口没奢望了，闹够了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苟所长亲自登门。他摘下大檐帽，神色严肃：“林老板，昨晚我们审了一夜，那两个女人把什么都交代了。” “哦？”林有福挑了挑眉。 “她们承认是眼红你们家过得好，故意找茬。” 苟所长叹了口气：“按说该拘留几天，但考虑到是初犯，又是亲戚......” 林有福的脸色阴沉下来：“苟所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她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如果不严惩，怕是……” “好！痛快！”苟所长一拍大腿。 “我就要你一个准话！” 他正想立个典型，给那些目无法纪的人上上课，刚好这妯娌俩就够典型！ 临走时，苟所长语重心长的对林有福：“林老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你们家现在条件好了，难免招人眼红。”苟所长压低声音。 “这人啦，最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你平时要懂得收敛锋芒，多行善事，搞好邻里关系。至于那些臭鱼烂虾，不要理会他们，有事就给我支棱一声。” “有些人啊，明的不敢来，怕是要使阴招。”他又感慨了一句。 林有福深以为然：“多谢所长提醒！” 苟所长走后，林有福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息：“这是个好人啊！更是个好官！” 林有福回到屋里，将苟所长的话给妻子说了。 韩秀琴沉默片刻，讪讪道：“当家的，我想通了，明天开始，我就不戴那个金镯子了。咱为人正，做事明，不需要用那些金银来粉饰自己！” 林有福一把将妻子抱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嗯……媳妇你说的很对！” 第61章 恶有恶报 乔桂花和贾凤梅被拘留十五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大街小巷。街坊邻居们议论纷纷，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摇头叹息。 “这俩婆娘就应该给点颜色瞧一瞧，不然还以为人家是病猫好欺负！” “哎……亲兄弟，闹腾的跟仇人似的……” “老二变了，变得绝情了！”沈玉兰从压箱底摸出二百块钱交罚款时，老泪纵横地念叨着。 这笔钱是她攒了十几年的棺材本钱。林长贵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 “等着瞧......”他咬着烟嘴，声音含糊不清。 “兔崽子……总有他求到咱们头上的时候......” 林小虎几个堂兄弟躲在里屋，把爷爷奶奶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他们个个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妈被关进去，都是二叔害的！”他咬牙切齿地对几个弟弟说。 “这个仇，咱们得报！” 年龄最小的堂兄弟林小海怯生生地问：“哥，咱能咋办啊？二叔我们可打不过......”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林小虎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咱们收拾不了二叔，还收拾不了那几个丫头片子？” “可是……可是他们身边还有个祁相峰……”兄弟几个对这个姑表兄弟比较打怵。 “想办法把他引开！”林小虎似乎成竹在胸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堂兄弟几个开始秘密准备。他们去后山砍了拇指粗的山藤，剥皮晒干后编成鞭子，抽在地上啪啪作响。 “够劲儿！”林小龙试着抽了一鞭，满意地点点头。 “抽在那几个赔钱货身上，保准让她们哭爹喊娘！” 这天下午放学铃刚响，王铁柱就急匆匆地跑到五年级教室：“祁相峰，曹老师找你有急事！” 祁相峰不疑有他，把书包递给妹妹：“你们在校门口等我，我去去就来。” 等祁相峰跑到老师办公室，却发现班主任曹金宝压根不在。他疑惑地往回走，半路遇见了气喘吁吁跑来的林代娣。 “哥！快！小虎哥他们......”小姑娘急得话都说不利索。 “他们在打姐姐们！” 祁相峰脑子“嗡”的一声，撒腿就往校门口跑。转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瞬间沸腾。 林小虎六个堂兄弟把林招娣四姐妹围在中间，手里挥舞着藤条。祁相明满头是血，却依然张开双臂护在表姐表妹前面。林引娣手臂上有一道红印子，却还在破口大骂。 “父母进过班房，儿子要当街行凶！你们一家子都是罪犯！” “贱丫头！”林小虎暴怒，举起藤条就要抽打。 “住手！”祁相峰一声怒吼，像头暴怒的狮子冲了过去。他一把夺过林小龙手中的藤条，反手就是一鞭。 “啊！”林小龙惨叫一声，胳膊上立刻浮现一道血痕。 祁相峰双目赤红，藤条在他手中化呼呼作响。 “啪！啪！”两声脆响，林小虎和林小强身上上各挨了一下，顿时皮开肉绽。 “跑啊！”林小宇吓得腿软，拽着最小的林小海就要逃。 混战持续了五分钟，双方都挂了彩。祁相明额头流血，林招娣手臂上全是鞭痕，林引娣嘴角破了，林盼娣和林念娣哭成了泪人。而林小虎那边更惨，六个人脸上身上没一块好肉，林小龙甚至被打掉了一颗门牙。 “干什么！都住手！”一声暴喝从远处传来。班主任曹金宝骑着自行车赶来，他跳下车夺下几人手中的藤条。 “反了天了！在学校门口打架斗殴！”曹金宝气得脸色铁青，看到他们身上都挂了彩。 “全都跟我去卫生院！” 去卫生院的路上，林小虎恶狠狠地瞪着祁相峰：“你等着！我爸和我三叔饶不了你！” 祁相峰冷笑：“好啊，让他们来！正好把你们都送进局子，好叫一家团圆！” 曹老师听得直皱眉：“都闭嘴！大人之间的事跟你们毛孩子有啥关系！” 卫生院的医生忙得满头大汗。祁相明额头需要缝三针，林招娣手臂上的鞭痕要消毒包扎，林小虎脸上的伤也得处理。 正当医生给祁相明缝针时，两拨家长几乎同时赶到。 “我的儿啊！”乔桂花刚被放出来，看见儿子脸上的伤，顿时哭天抢地。 “哪个天杀的把你打成这样？” 林有福和祁建业则沉默地走到自家孩子身边。韩秀琴看见女儿们身上的伤，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强忍着没出声。 “到底怎么回事？”林有根一把揪住林小虎的衣领。 林小虎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倒是曹老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听完后，林有福的脸色阴沉下来。 “大哥，老三……你们的儿子带着五个弟弟，六个打四个，还用藤条抽我闺女，把相明的头也打破了。”林有福怒火中烧，女儿被打，他的心在滴血。 “这事，你说怎么算？” 林有根林有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突然抬手给了林小虎一耳光：“混账东西！谁让你打架的？”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懵了，乔桂花不干了，扑上来就要撕打丈夫：“你打儿子干什么？明明是那几个小贱人......” “闭嘴！”林有根对乔桂花发了火。 “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转向林有福，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老二，孩子们打打闹闹很正常，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祁建业开口，眼里就像淬了火。 “我儿子缝了三针，你跟我说算了？”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这时，医生走过来打圆场：“孩子们都没大碍，养几天就好了。要我说，各回各家吧......” “不行！”林有福斩钉截铁地说。 “今天这事必须有个说法！” 第62章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啪！” 林有根又一巴掌扇在儿子后脑勺上：“让你在学校里给老子惹事？” 这一巴掌看似严厉，实则轻飘飘的没用力道。林有福看得分明，大哥这是在做戏给他看呢。 “老二……你看我都教训小虎了，这事就算过去了？” “过去？”林有福冷笑。 “你们家孩子为什么敢这么嚣张，你心里没点数吗？” 林有根脸色一僵：“老二，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有福指着林小虎。 “前段时间大嫂当众污蔑秀琴偷东西，现在你儿子就敢拿藤条抽我闺女。这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什么？” 乔桂花一听不乐意了：“林有福！你少在这指桑骂槐！孩子们打架很正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惊小怪？” 林有福记得前世林小宇因为辱骂妻子，跟引娣起了冲突，额头上蹭破了点皮，乔桂花闹的不行。自己带着酒肉登门赔不是，还被老大老三羞辱，才掉进粪坑淹死的。 他越想越气，这个臭婆娘咋这么双标呢？ 曹金宝实在看不下去了：“林有根家长，你儿子带着五个弟弟，六个打四个，还用藤条抽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了！” “那又怎样？”林有禄插嘴。 “又没打出什么大事，小孩子闹着玩而已。” 林有福看着三弟这副嘴脸，觉得无比恶心。他转向曹金宝：“曹老师，您看这事怎么处理？学校要是难办，那我就报警，叫公安来处理！” “报警？”林有根身体一颤。 “老二，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我们大人都被你送进去蹲过班房，现在连侄子也不放过？” “就是！”林有禄帮腔。 “二哥，他们只是孩子！孩子不懂事啊！” 林有福怒极反笑：“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你们平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教他们欺负姐妹？教他们持械伤人？” 病房里一时剑拔弩张，曹金宝赶紧打圆场：“这样吧，让林小虎他们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再赔偿医药费，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行！”乔桂花第一个反对。 “这样我儿子以后在学校还怎么抬头？” 林有禄也摇头：“写检查可以，当众检讨不行，太丢人了。” 林有福看着这一家子死不悔改的样子，最后一丝耐心也耗尽了。他给祁建业使了个眼色，祁建业秒懂。 他快步走出病房，朝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林有禄本想拦住祁建业，被他一把推开，一屁股蹲在地上。 二十分钟后，警车呼啸而至。苟所长带着两名公安走进病房，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又是你们林家？”苟所长眉头紧锁。 “这次又闹什么幺蛾子？” 曹老师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苟所长听完，脸色黑的跟锅底：“持械殴打他人？还都是自己堂姐妹？简直是土匪，无法无天！” 他走到林小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半大小子：“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已经涉嫌违法了！” 林小虎吓得直往父亲身后躲。林有根硬着头皮说：“苟所长，孩子们还小，不懂事......” “十几岁还小？这要是搁在古代，都快要讨媳妇了！”苟所长冷笑。 他转向林有福：“林老板，你想怎么处理？” 林有福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侄子们，沉声道：“我不要求拘留他们，但必须让他们知道，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 “好！”苟所长点点头，对林小虎几人厉声道。 “今天看在你们年纪小的份上，不追究法律责任。但必须做到三点：第一，当众道歉；第二，赔偿全部医药费；第三，写保证书。如果再犯……别怪我不客气！” 林小虎几人见了大檐帽公安，就跟老鼠见了猫，连连点头。只有乔桂花还在小声嘀咕：“小题大做......” 苟所长耳尖，立刻瞪了过去：“你他娘的局子没蹲够吧，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乔桂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第二天课间操时间，全校师生集合在操场上。林小虎六人垂头丧气地站在旗杆下，挨个念检讨书。 “我错了，我不该打堂妹......” “我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同学......" “请老师和同学们监督我......”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林招娣和妹妹们站在队伍前排，看着曾经嚣张的堂哥们这副模样，心里既解气又有些不是滋味。 放学路上，祁相峰疑惑的问：“招娣，你说他们真的知道错了吗？” 他不相信一个坏孩子，写一份检查就能改邪归正！ 林招娣摇摇头：“不知道……但至少以后不敢再欺负我们了。” 林引娣哼了一声：“要我说，就该让他们也尝尝藤条的滋味！” “引娣！”林招娣瞪了妹妹一眼。 “爸说了咱们不学他们那样。” 回到家，林有福正在院子里和祁建业说话。见孩子们回来，他招手让大家都过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 林招娣想了想：“爸，我觉得......有点难过。” “为什么？” “因为小虎哥他们虽然道歉了，但看我们的眼神更凶了！”林招娣忧心忡忡地说。 “我担心......” 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你担心他们报复？” 林招娣点点头。 “别怕！”林有福眼神坚定。 “爸会保护好你们，但你要记住，暴力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他转向所有孩子：“你们知道为什么小虎他们会变成这样吗？” 孩子们摇摇头。 “因为他们的父母没教好！”林有福语重心长地说。 “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你大伯三叔整天想着怎么算计别人，怎么占便宜，怎么欺负人，他们的孩子自然有样学样。” 祁相峰若有所思：“所以爸爸常说，要做个正直的人......” “对！”林有福欣慰地笑了。 “咱们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最重要的是，要明辨是非，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晚饭后，林有福独自坐在堂屋的炕上抽烟。韩秀琴走过来，轻轻靠在他肩上：“当家的，想什么呢？” “我在想！”林有福吐出一个烟圈。 “大哥三弟他们，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但孩子们还有救。” 韩秀琴叹了口气：“可小虎他们......” “尽人事，听天命吧！”林有福掐灭烟头。 “至少咱们的闺女，还有相峰相明，都得堂堂正正做人！” 他又深深地叹息：“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第63章 仇富的人 早晨，林招娣已经醒了，却迟迟不愿起床。她盯着挂在窗帘钩上的金锁，第一次觉得这个亮闪闪的物件如此刺眼。 “姐……该起床了！”林引娣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姐姐盯着金锁发呆。 “怎么了？” 林招娣叹了口气：“我在想，要是没戴这个去学校就好了......” 林引娣撇撇嘴：“管他们呢！咱们又没偷没抢，爱怎么说怎么说！” 吃早饭时，韩秀琴注意到四个上学的女儿都没精打采的。往日叽叽喳喳的饭桌今天格外安静。 “怎么了这是？”她给每人碗里夹了个荷包蛋。 “谁又欺负你们了？” 林招娣摇摇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林盼娣忍不住了：“妈，王变红她们都不跟我们玩了！” “为什么呀？你们不是最要好吗？成天跟一群猴崽子一样，拉都拉不开！”韩秀琴惊讶地问。 “还不是因为......”林引娣指了指金锁。 “说我们是有钱人，跟她们穷人家的孩子不是一路人……” 林有福放下筷子，若有所思。他早该想到的，在这个刚刚能吃饱，又吃不好的年代，炫富只会招来嫉妒。 “爸”林招娣小声问：“我们做错什么了吗？” “你们没错，是爸考虑不周！”林有福喃喃道。 孩子们上学后，林有福没有直接去工地，而是绕道去了村支书家里，梁援朝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看见他来了，热情地招呼：“有福啊，来得正好，尝尝我新炒的茶叶！” 茶过三巡，林有福开门见山：“书记，我想给村里做点事。” 梁援朝眼睛一亮：“哦？说来听听。” “我打算修一下村口那条路，天要下雨坑坑洼洼的，还不安全。我工地上刚好剩了些洋灰……”林有福诚恳地说。 “这些年承蒙乡亲们照顾，也该回报一下。” 梁援朝激动地拍着桌子叫好：“好啊！太好了！有福啊，你这觉悟，不愧是咱们村第一个万元户啊！” 林有福摆摆手：“书记，这事别声张。我就是想为村里做点实事，不是图名声。” 村口那条路是一个斜坡，山上的洪水交汇，每次下大雨，都会把路冲坏。梁援朝早就想修了，奈何村里没钱，所以一直拖着。这快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了。 离开村支书家，林有福又去了趟镇上的学校。曹金宝正在操场上带学生跑步，看见他来了，擦了把汗跑过来：“林老板，有事？” “曹老师，我想给学校捐点东西。”林有福指了指坑洼不平的操场，破破烂烂的篮球架子。 “比如修个篮球场，买些体育器材。” 曹金宝喜出望外：“那太好了！孩子们早就盼着有个像样的运动场了！” “走……我带你去见校长！”曹金宝带着林有福去了校长的办公室。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办公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进！” “校……校长，林老板要给咱们学校修一个运动场……”曹金宝太激动，说话有些打颤。 对面一个五十多岁，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出笑容。 “那太好了……娃娃们在土堆里打篮球，就得吃二两灰……” “林老板……我知道你，你家闺女个个都是尖子生……”侯校长站起身来，亲自给林有福倒了一杯茶。 上次期中考试颁奖礼上，侯校长亲自给林招娣她们颁的奖。 “那是老师们教的好……”林有福适时的说了句恭维的话。 几人正说着，下课铃响了。林有福出了校长办公室，远远看见女儿们走出教室，其他同学都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只有她们几个孤零零的。 林小虎带着几个男生故意从她们身边经过，还阴阳怪气地说：“哟，千金小姐也亲自走路啊？” 林招娣拉住要发火的妹妹，默默走开了，这一幕看得林有福心里发酸。 回家的路上，他遇到了几个村民。往常见面都会热情打招呼的邻居，今天却只是点点头，眼神闪烁。走远了还能听见他们小声议论。 “显摆什么呀，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林有福苦笑着摇摇头，看来“仇富”心理那个年代都有啊！他记得前世隔壁村有个发了家的老板，被村里人处处针对，最后在村里住不下去了，就搬到了城里。 他不想那样被人当成另类，得想办法缓和一下邻里关系，拉近跟他们的距离。给村里做点实事，让大家得了好处，仇视他的人就少了。 农村人都比较实在！ 晚饭时，林有福将自己要修路的想法说给了家里人。 听后，女儿面面相觑，她们不明白林有福为啥拿自家的钱给旁人办好事。 韩秀琴看着丈夫，微微点头。她明白丈夫的心意，也全力支持丈夫的决定。 林引娣不乐意了：“爸爸……为什么呀？路又不是咱家的？” 林有福知道，女儿们现在还小，不明白世间的丑恶，于是说道：“等你们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爸爸的苦衷。不过，以后在学校里要懂得低调……” 林有福耐心解释：“爸是想告诉你们，真正的底气不是来自这些金钱，而是来自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钱财只是一方面，要想别人尊重自己，就得先学会尊重别人，拉近跟他们的距离，不要高看自己，也不能小瞧了他人。” 女儿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爸爸是她们心中的英雄，说的话也是真理。 韩秀琴也帮腔：“对呀，你们想想，王变红她们是因为金锁才不和你们玩的吗？是他们觉得你们变了，变得高高在上了。” 林招娣若有所思：“就像......就像我们以前讨厌城里来的转学生一样？” “聪明！”林有福赞赏地看了大女儿一眼。 “记住，不管有钱没钱，做人最重要的是谦和。” 当晚，女儿们都将自己的金锁交给了母亲，交给自己保管起来。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她林招娣鼓起勇气追上王变红。 “变红……给……这是我爸从县城带的水果糖，可好吃了！” 王小红愣了一下，迟疑地接过糖果：“谢……谢谢......” “对不起！”林招娣真诚地说。 “我们之前不该显摆那个金锁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王变红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当然啦！我还以为你有了金锁，就不想跟我们玩了呢！” 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走进学校，林盼娣林引娣她们也跟好朋友修复了关系，又嘻嘻笑笑的玩到了一起。 第64章 显摆得有硬实力 傍晚的夕阳给小院染上了金色，林有福正坐在院子里纳凉。院门被轻轻推开，隔壁刘婶拎着一篮子土鸡蛋走了进来。 “有福啊……自家鸡下的，给孩子们补补身子。”刘婶脸上堆满笑容，眼角皱纹舒展开来。 林有福连忙站起身：“刘婶，这怎么好意思......” “别跟婶子客气！”刘婶不由分说把篮子塞到他手里。 “你修的那条水泥路可帮了大忙！我家那口子去镇上卖菜，再也不用担心翻车了。” 林有福刚要说话，院门又被推开。村支书梁援朝拎着两瓶二锅头和一只油纸包的烤鸭，笑呵呵地走进来。 “有福，找你喝酒来了！” 林有福一时怔住，前世的梁援朝鼻孔朝天，从不正眼看他这个穷鬼。如今竟主动上门，还带着酒菜。 还没等他回过神，院门外又陆续进来七八个人。有村会计张有才，曹金宝......个个手里都提着东西。 “有福，你给学校捐了篮球架，我代表孩子们谢谢你！”曹老师递上一包上好的龙井茶。 “林老板，这是我媳妇腌的腊肉，尝尝鲜！”张会计笑呵呵地说。 小院顿时热闹起来。韩秀琴和林有梅忙不迭地搬凳子，倒茶水，又赶紧去厨房加菜。 “来来来，有福坐这儿！”梁援朝拉着林有福往八仙桌的主位按。 “这可使不得！”林有福连连摆手。 “梁书记您坐这儿......” “今天你必须坐这儿！”梁援朝不由分说把他按在椅子上。 “给村里修路，给学校捐器材，这份心意，当得起这个位置！”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融洽。梁援朝举杯道：“有福啊，你是咱们村第一个万元户，还不忘本，难得！难得！” “就是！”张会计接话。 “有些人有了钱就鼻孔朝天，哪像有福，还记挂着乡亲们。” 林有福脸上微醺，心里却清醒得很。他知道，这些赞誉背后，是自己这一个月来实实在在的付出。 那条三里长的水泥路花了他五千多，学校的篮球架，乒乓球台又是一千多。但这些钱花得值，因为换来了乡亲们的真心。 酒酣耳热之际，梁援朝拍着林有福的肩膀说：“有福，村里打算推选你当县人大代表，你看......”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人大代表可是莫大的荣誉！林有福连忙推辞：“梁书记，我资历尚浅，恐怕......” “哎！”梁援朝一摆手。 “现在讲究能人治村，你有本事，又热心肠，最合适不过！” 众人纷纷附和，林有福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意外之喜。有了这个身份，以后办事会方便很多。 送走客人后，林有福站在院子里醒酒。月光如水，照得堆满院子的瓷砖发白发亮。 韩秀琴走过来，递上一杯茶水：“当家的，今天可算给你长脸了。” 林有福摇摇头：“虚名而已，重要的是，咱们终于不用再被人戳脊梁骨了。” 正说着，女儿们写完作业，扑在林有福身旁嚷嚷：“爸！今天我们上体育课用的是咱们捐的新篮球架！” 看着女儿们脸上的笑容，林有福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招手让女儿们围坐过来：“孩子们，知道为什么现在同学们又愿意跟你们玩了吗？” 林引娣抢着说：“因为咱们捐了篮球架！” “不对！”林有福摇摇头。 “因为你们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姿态，重新变得平易近人。” 林招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爸你以前说的，财不外露......” “对，但也不全对。”林有福笑道，了。 “不是要你们藏着掖着，而是要明白，显摆得有硬实力，这实力不只是金钱，更要紧的是人品和能力。” 夜深了，孩子们都睡下后，林有福对韩秀琴说：“明天我去趟县城，把你母亲那对银耳环赎回来。” 韩秀琴眼眶一红：“这么多年了，还能找到吗？” “一定能……那是你的念想，也是我的愧疚。”林有福握紧妻子的手。 这段时间里，林有根林有禄像遭了瘟的鸡，没少被街坊邻居数落。 他们在村里转悠，逢人就说林有福的坏话，结果反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狼心狗肺的东西……有福给村里修路，给学校捐器材，你呢？除了眼红还会什么？” “有那闲工夫嚼人舌根，还不如过好自己的穷酸日子！” 林长贵和沈玉兰倒是脸色红润，别人夸赞林有福的同时，也顺带着夸赞老两口生了个好儿子。这叫平庸了一辈子的两口子有种人上人的优越感。 第二天一早，林有福就骑着摩托车去了县城。他径直来到一家首饰店，掏出当年那张泛黄的票据。 “老板，我来赎这个！”他将票据递过去。 掌柜的戴上老花镜看了半天，摇摇头：“十年前的票据，早过期了。东西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您帮忙找找！”林有福塞过去两包好烟。 “价钱嘛……好商量！” 掌柜的转身进了库房，半小时后，他拿着一个小布包出来：“算你运气好，落在了犄角旮旯里……还在。” 林有福颤抖着手打开布包。一对古朴的银耳环静静地躺在里面，虽然氧化发黑，但上面的花纹依然清晰可见。 “多少钱？” “按规矩，过期要加收保管费！”掌柜的拨着算盘。 “连本带利，收你三百二。” 林有福二话不说掏了三百五。这对当年只当了五十块钱的耳环，如今他愿意花十倍价钱赎回来。 回家的路上，林有福特意绕道金店，让师傅把耳环重新清洗抛光。当焕然一新的银耳环出现在韩秀琴面前时，这个坚强的女人终于泣不成声。 “当家的......”她摩挲着耳环，眼泪滴在上面。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们了......” 林有福轻轻为妻子戴上耳环：“以后这就是咱们家的传家宝，将来留给招娣她们。” 韩秀琴破涕为笑：“哪有把耳环当传家宝的？” “怎么没有？” 林有福认真地说：“这是孩子姥姥留给你的，以后你再传给闺女，闺女传给孙女，代代相传，不就是传家宝吗？” 第65章 县人大代表 县人大代表的红头文件送到双泉村那天，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林有福站在村委会门口，手里捧着那份盖着大红印章的文件，耳边是梁援朝洪亮的声音。 “有福当选为县第十五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 掌声雷动，林有福却有些恍惚。前世那个穷困潦倒，被人瞧不起的自己，如今竟成了县人大代表？ “有福……别愣着……说两句！”梁援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有福深吸一口气：“感谢乡亲们信任，我林有福没什么大本事，就是认准一个理——有钱大家一起赚，有福大家一起享。以后我一定......”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鞭炮声打断。大伙转头看去，竟是林长贵和沈玉兰老两口，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最前面，手里还拎着一挂足有一千响的大红鞭炮。 “我儿子！我儿子当了人大代表！” 沈玉兰扯着嗓子喊，兴奋的像林有福高中了状元。她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好似一朵盛开的菊花。 林长贵更是挺直了佝偻的腰板，逢人就拍胸脯：“看看！这就是我林长贵的儿子！” 老两口的行为让林有福哭笑不得。前段时间，这老两口还骂他是“败家子”、“傻狍子”，有钱给村里修路，没钱给兄弟修房，现在倒以他为荣了。 散会后，林长贵破天荒地凑到二儿子跟前：“老二啊，晚上回老宅吃饭？叫你妈炖只老母鸡......” “不了不了……爸！”林有福连忙摆摆手，客气地拒绝了老父亲。 “晚上我还要去趟工地。” 沈玉兰赶紧插话：“那明天？明天让你大嫂炒几个好菜！” 看着父母殷勤的模样，林有福心中五味杂陈。前世他拼命讨好父母兄弟，换来的只有嫌弃。如今他冷淡疏远，反倒被捧上了天。 这人啊，还得要自身硬，能力强。不然，就是给人下跪作揖，别人也不会高看一眼。 “再说吧！”他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往家走去。 这样的美好时刻，他还是想跟自己的妻子女儿们呆在一起。 回到家，女儿们像小鸟一样扑上来。林招娣捧着父亲的人大代表证书看了又看：“爸……这上面说你是''人民代表''，是不是就是大官了？” “不是官，是代表！”林有福笑着解释，就是替老百姓说话的人。” 林盼娣眼睛亮晶晶的：“那是不是比村支书还厉害？” “各有各的责任！”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给她们解释了一遍人大代表的职责和权利。 “哦……这么说来，人大代表是提意见的，专门给当官的挑毛病……”林引娣歪着脑袋问道。 “呃……”林有福顿了顿。 “主要是提意见……” “别管是提意见，还是挑毛病，反正是件大喜事……” 林有梅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他们要好好庆祝一番。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林有根和林有禄两兄弟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两瓶酒和一条烟。 “老二......”林有根讪笑着。 “恭喜啊！” 林有禄也赶紧附和：“二哥现在可是咱们林家的骄傲了！” 韩秀琴在厨房听见动静，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这两兄弟，从前见了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何时这么客气过？ 林有福倒是不动声色：“大哥三弟有事？” “没……没事......”林有根搓着手。 “就是来道个喜……那个......以后有啥好事，别忘了拉拔拉拔兄弟......” 林有福心中冷笑：“这俩狗东西，前世他穷困潦倒时，可没少落井下石，从没有盼过自己的好，现在自己当了个人大代表，倒成了他们心中的一号人物了！” “他们看中的是自己的身份，而不是他这个兄弟！” “好说！”他敷衍了一句，转头对厨房喊道：“秀琴……饭好了吗？孩子们都饿了。” 这明显的逐客令让两兄弟脸上挂不住，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吃饭的时候，林有梅笑得前仰后合：“二哥，你是没看见，大哥三哥那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祁建业也感慨：“这人啊，都是势利眼。二哥你现在是人大代表，他们立马变脸了。” 林有福给每人夹了块鱼肉：“别管他们……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正吃着，院门又被敲响。这次来的是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带着自家酿的米酒和腌的咸菜，非要给“林代表”道喜。 这一晚上，林有福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来道贺的街坊邻居络绎不绝，韩秀琴准备的瓜子花生都不够分了。 夜深人静时，林有福站在院子里透气。韩秀琴走过来，给他披了件外套：“当家的，累了吧？” “不累！”林有福握住妻子的手。 “就是觉得可笑……以前咱们穷的时候，谁正眼瞧过咱们？现在当了一个人大代表，门槛快被踏断了......” 韩秀琴也无奈的苦笑一声。。 “现在我才明白，人活一口气！”林有福望着满天星斗。 “这口气，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第二天一早，林有福去村委会开会。路上遇到的村民，不论老少，都热情地打招呼。 “林代表早啊！” “有福……去开会啊？” …… 村委会里，梁援朝亲自给他泡了茶：“有福啊，下个月县里开人代会，你要准备个提案。” “提案？” “就是老百姓反映的问题！”梁援朝解释道。 “你平时多听听乡亲们的意见！” 林有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前世他活得浑浑噩噩，从没想过能为别人做点什么。如今既然当了人大代表，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接下来的日子，林有福开始有意识地走访村民。他去贫困户家里坐坐，听老人发发牢骚，跟街坊邻居聊聊收成。 渐渐地，他发现了很多以前忽略的问题。镇上学校师资不足，教室年久失修，农田水利年久失修，卫生院缺医少药...... 他发现农村人，尤其是年轻人的思想僵化，甚至有的人还排斥改革开放，还念想着吃大锅饭的日子。 每天晚上，他都会把这些记在小本子上。韩秀琴好奇地问：“当家的，记这些干啥？” “这都是要带到县里去的，人大代表不是摆设，得替老百姓说话。”"林有福认真地说。 韩秀琴看着丈夫专注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自豪。这个男人，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66章 人民代表为人民 清晨，阳光透过县招待所的窗户洒进来，林有福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着中山装的领口。鲜红的代表证别在胸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林代表……该出发了！”同屋的老周提醒道，这位来隔壁乡镇的老代表已经连任三届，是个人大“老兵”了。 林有福深吸一口气，跟着老周走向会场。 一路上，他的掌心不断渗出汗水。前世那个在土里刨食的可怜人，如今竟要走进庄严的县人民会堂，与县领导共商民生大事，这让他既激动又忐忑。 “小同志，放轻松些。”老周拍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 “人民代表就是要代表人民说话，有什么好紧张的？” 走进会场，林有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宽敞明亮的会议厅里，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主席台上方悬挂着庄严的国徽。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话筒，发出“喂喂”的试音声。 “咱们坐这儿！”老周熟门熟路地带着他找到座位。 刚落座不久，会场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县委书记魏书平，县长赵豫成等领导步入会场，在前排就座。林有福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预备会议开始，选举主席团和秘书长。当听到自己也被选入主席团时，林有福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我？”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 老周笑着推他：“快去啊！” 走上主席台的那一刻，林有福的腿有些发软。从台上俯瞰整个会场，他看到了几百双期待的眼睛。 这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人民代表”四个字的分量。 开幕式后，是县政府工作报告。赵县长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会场：“去年全县GDP增长11%，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 林有福认真记录着每一个数字，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自己的想法。当听到中小学教育时，他特意画了个五角星标记。 分组讨论时，林有福被分到了文教卫组。轮到他发言时，这个平日里沉稳的汉子竟有些结巴。 “我……我是双泉村的林有福......” “大声点！”坐在对面的魏书记开口，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 “代表人民说话，就要理直气壮！”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林有福顿时有了底气。他翻开笔记本，声音洪亮起来。 “我提几点建议。第一关于孩子教育问题。”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流畅。 “现在我们农村家长普遍不重视教育，特别是女娃娃，辍学率居高不下。我调查过，我们村小学五年级有38个学生，女生只有7个，占比不到20%......” 会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林有福的发言。 “第二年轻人就业问题。”林有福继续道。 “很多青壮年宁愿在家晒太阳，也不愿出去闯荡。我建议政府加强宣传引导，鼓励年轻人创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前世自己窝在村里穷困潦倒的日子，声音更加坚定：“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快十年，可我们有些人的思想还停留在生产队时代！”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小声的议论。魏书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第三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林有福翻开笔记本下一页。 “我们村去年才通上电，有的村现在还黑灯瞎火点着煤油灯，吃水也是个大问题，碰到干旱灾年，井水都枯竭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现下，农民的税收负担重，收成要是不好，连上粮都成问题……” “头税轻，二税重，三税是个无底洞”是农民真实的写照。 林有福知道，明年，也就是1993年，国家会在原定的耕地承包期到期之后，再延长30年不变，这被称为第二轮土地承包，对农民种植积极性影响很大。 国家还会取消统购统销，明年将正式宣布取消粮票和油票，标志着实行了40年的统购统销制度基本结束。 这些都是利好的政策，他只是不便提前说而已。 他的发言朴实无华，却句句切中要害。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会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好！”魏书记带头鼓掌。 “有福同志提的问题很实在，建议也很中肯嘛！” 散会后，魏书记特意找到林有福：“有福同志，你提的意见非常好。县里正在制定乡村发展规划，你的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 “还有……你提到的农民负担重的问题，我也在认真思考，县里解决不了的，我会向上级反映！” 林有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当晚的广播里，播放了人代会的有关消息。当出现林有福的声音时，林家姐妹们一下子沸腾了。 “爸！爸上广播了！”她们尖叫着，都围到了院子里听村委会的大喇叭里传来父亲的说话声。 韩秀琴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女儿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父亲。 “安静！安静！” 林引娣急得大喊：“听不清爸说什么了！” “我二哥！那是我二哥！”正在洗碗的林有梅也凑到了院子里。 双泉村的人都议论纷纷。 “有福出息了，都能上县里的广播了！” “那是……人家现在可是代表，听说跟县领导坐在一起讨论全县的大事了……” 三天的会议转眼结束。临行前，魏书记特意把林有福叫到办公室。 “有福同志，我听说你做事很有主见，不但为村里修路，还给娃娃们捐了体育器材……嗯，很了不起嘛，是我们的一位好同志！”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魏书平对林有福印象深刻。 他拍着林有福的肩膀，并排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有福同志，我还听说你家有九个闺女？” 林有福点点头，他见县委书记跟自己坐在一起称兄道弟，别说有多激动了。 “闺女是宝啊！”魏书平感慨了一句。 “现在的人，封建思想严重，你能有这觉悟，我高兴的很……以后要是遇到困难，可以不用请示，直接来找我！” 最后，魏书平将一份全县乡村发展纲要《初稿》给了林有福。 “我想在你们双泉村搞个试点……有福同志，你作为人大代表，也要参与进来，为老百姓做点事嘛！” 林有福心头一热，重重的点头回应：“能被县委书记看得起，他这辈子没白活！” 回村的路上，班车里的代表们还在热烈讨论着会议精神。老周拍拍林有福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啊！第一次参会就引起书记重视。” 林有福憨厚地笑笑：“我就是把老百姓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就对了！”老周竖起大拇指。 “人民代表为人民，不是句空话！” 第67章 乡村发展示范村 班车到了双泉村村口，林有福远远就看见黑压压一群人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车刚停稳，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突然炸响，惊得他差点跌回座位。 “我们的人大代表回来啦！” 梁援朝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他身后跟着村委会成员，还有乌泱泱一大片街坊邻居。 林有福注意到，老大老三也挤在人群里，脸上堆着笑容。 “爸！” 七个女儿像小燕子般扑过来。林引娣跳到最前面，脸蛋红扑扑的，一上来就问：“县长长啥样？会场大不大？” 二女儿林盼娣拽着他衣角：“爸……会场里是不是比看庙会的人还多？” 林有福挨个摸摸女儿的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会议的纪念品。三支英雄牌钢笔和写着人大代表的硬皮笔记本，引得女儿们一阵欢呼。 “这个给招娣，这个给盼娣，这个给引娣......”他故意提高声音。 “要好好学习，将来也当人大代表，为老百姓说话。”余光瞥见人群外围的大哥三弟，他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曾经他们眼里的废物老二，现在是受人尊敬的人大代表！” 林有福又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递给村支书。 梁援朝接过红头文件时，手指都在发抖。当看清“关于设立双泉村为县级乡村发展试点村的通知”几个大字时，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竟红了眼眶。 “乡亲们！” 他翻看文件，声音些微发颤：“咱们双泉村要翻身了！县里拨了专项资金，专门搞乡村发展！” 梁援朝转身紧紧握住林有福的手：“有福啊……你这一趟，抵得上咱们村十年苦干！”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老会计颤巍巍地凑过来看文件，几个壮年汉子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承包新项目。 林有福注意到，曾经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那些人，一个个正拼命往前挤，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有福啊，晚上来我家喝酒，我杀只老母鸡！” “有福……我家小子初中毕业了，能不能给安排个工作？” “是啊……有福，我家闺女十八了，给介绍一个吃公家饭的小伙子……” 众人七嘴八舌的奉承声，吵得林有福有些头大。 他只不过是一个人大代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当了县长！ 晚上，林有福家的小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连院墙上都坐满了人，小孩们甚至都趴在枣树上，他们眼巴巴望着被众星捧月的林有福，听他讲人代会上的见闻，商讨双泉村的发展计划。 “首先修通到县上的柏油路，然后建蔬菜大棚。”林有福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前世九十年代成功的乡村发展案例。 “咱们村南山，可以种中药材。县医药公司包收购，比种粮食赚钱多了。” 村东头的刘老汉突然插话：“种什么药草？万一赔了咋办？还是种粮食保险！” 这老汉快八十岁了，种了一辈子的粮食，对年轻人的想法嗤之以鼻。前年他儿子多上了一袋化肥，差点被他打断了腿。 “党参……黄芪……甘草，我都打听好了。” 林有福不慌不忙又从文件袋抽出一份文件。 “这是县医药公司的意向书，只要种出来，按市场价上浮10%收购。” 他目光扫过刘老汉花白的头发：“刘叔要是不放心，可以先不种嘛。”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不知谁喊了句：“我们听有福的，人家是人大代表……” “嘿……刘老汉种了一辈子地，到头来还是个泥腿子老农民！”又有人嘀咕了一句。 刘老汉顿时语塞，讪讪地蹲回墙角。 “我提议……咱们再成立一个合作社，搞一片蔬菜大棚种蔬菜！”林有福又补充了一句，他记得前世先种蔬菜大棚的人，都发了不小的财。 “可是我们村没有水啊！”梁援朝感叹。 “我们可以向县里申请资金，打一口机井用来灌溉！” “机井？开啥玩笑，那咋办得到！”人群里有人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啪”林有福一拍桌子：“红旗渠知道不？林县人民把人工天河都开凿出来了，我们还挖不了一口机井？” 梁援朝也双手叉腰，怒骂道：“我看他娘的就是懒病犯了，要想富，先受苦。谁要是不想干，我现在就把名字记下来！” 大伙见林有福和梁援朝动了怒气，也不再说丧气的话。 夜深时分，送走了街坊邻居，林有福坐在炕上揉着发酸的膝盖。韩秀琴端来洗脚水，突然压低声音：“当家的，咱们村真的要搞乡村发展？” “那还有假？县里魏书记说了，红头文件都下发了！” “哦……”韩秀琴还是有些恍惚。 她笑着看着丈夫：“当家的，你知道不？今儿你给大伙开会的时候，可神气了！” 林有福被妻子这么一夸，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夫妻俩正说着话，院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林长贵跟沈玉兰来了，这次他们没有粗鲁的砸门，而是轻轻的在敲门。 林有梅开了门，看到是父母，她随意的问了句：“你们来干什么？” “有梅啊……你二哥在家不？”林长贵相比以前，语气要软了许多。 林有梅不想搭理父母，他们已经三击掌了，算是断了父女关系。 “有事吗？没事我关门了！”林有梅的手搭在了半掩的门沿上。 “别别……别关门，你把你二哥喊出来，我说几句话！”林长贵央求着女儿。 这时，林有福听到了大门外的动静，也出了屋子。 见来人是自己的父母，他已经猜到了老两口的来意。 “哟……爸妈，这么晚了，你们找我有事吗？” 林有福怕妹妹跟父母又起冲突，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叫她回去睡觉。 “有福啊……你现在能耐了啊，跟县里的领导都拉上关系了……你给老林家长脸了，是咱家的骄傲！” 听了父亲的话，林有福差点没被一口痰给噎死。这老汉以前还说自己是林家的耻辱，现在咋变成了林家的骄傲？ “县里…...领导很看重你？你要当好这个代表……”。 “都是为人民服务！”林有福拿大话搪塞了父亲。 沈玉兰赶忙插言：“有福……你现在发达了，要拉扯一下亲兄弟，毕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行啦……行啦……知道了！”林有福敷衍着打发了父母。 回屋躺在炕上回忆着前世的种种不易，他突然意识到：“人才是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有利可图的时候，可以把你当成活爹。无利可图，又能把你踩进泥潭！” 第68章 要致富先修路 秋风萧瑟，天气已经转凉。 清晨的雨露还在微微泛黄的草叶上滚动，林有福已经蹲在村口的土路上，他抓起一把泥土细细捻搓。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九八年的那场暴雨，汇聚的山洪冲垮了村口的木桥，将这条土路变成泥沙河，全村人眼睁睁看着运往县城的蔬菜都烂在了地里。 “爸！”林招娣的声音打断了林有福的思绪。 小姑娘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跑来，身后跟着几个妹妹，像一串欢快的风铃。祁相峰祁相明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爸爸，你要去县城？” 林有福拍拍手上的土，目光扫过女儿们的鬓角。今天林有梅给侄女们都编了小辫子，再配上杂货店新到的蝴蝶发卡，看上去俏皮可爱，像一群翩翩起舞的小机灵鬼。 前世就是这条路，困住了整个双泉村的发展的希望。他记得清清楚楚，九六年县里推广大棚蔬菜时，因为他们村的路太烂，收购商宁愿绕远去隔壁村，也不愿意来双泉村。 “对，爸爸要去见一见魏书记，给咱们双泉村修条金路子！” 林有福跨上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响起，所过之处，烟土飞扬。 县委大院的办公楼楼前，魏书平正在训斥交通局的干部。 林有福老远就听见县委书记洪亮的大嗓门：“全县连条像样的公路也没有，怎么发展？靠两条腿？还是靠肩扛牛拉？示范村的那条土路，一下雨全是泥沼，示范给谁看？” 魏书平手里拿着一张全县的交通地图，指着交通局长的鼻子，骂的那人脸颊绯红，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魏书记！”林有福在门口整了整衣领。尽量使自己更加板正。 魏书平转头看见他，脸上的怒容化开了不少。 “哦……有福来了，快进来！”他挥退下属，亲热地揽住林有福肩膀。 “正好要找你，示范村的规划你看过了？” 办公室里，林有福掏出那个印着“人大代表”的笔记本。魏书平惊讶地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药材种植周期、大棚蔬菜轮作表，甚至还有手绘的村道规划图。 “书记您看！” 林有福将笔记本摊开：“这条路要是修成柏油路，货车能直接开到地头，早晨摘的菜，中午就能...…” “能上城里人的餐桌！”魏书平猛地拍桌，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他突然压低声音：“有福……我听说你有个工程队？” 林有福心头一热：“书记……我跟朋友合伙办个个工程队！” “县一小的教学楼就是你们工程队盖的？”魏书平看着林有福问道。 “对……那个工程刚刚完工，已经验收通过了！” 魏书平点点头：“我听教育局的赵局长说过，你盖的那教学楼能防八级地震……” 林有福“嘿嘿”一笑：“书记……咱干工程凭的就是良心嘛！” “那正好……我打算给你们村修条路，这个工程你来干，怎么样？” “啊……我……我来修路！”林有福有些吃惊。 “对……就这么定了！”魏书平大手一挥。 “县里出材料，你出人工。质量嘛……要像你修的小学那样” 魏书平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笑着说道：“能抗八级地震！” “可是……书记，我揽了这个工程，旁人会不会说闲话？”林有福有些犹豫。 “管他们做甚？只要咱们把路修好，说闲话的人自然就闭上了嘴！” 魏书平又怔了怔，语重心长的说道：“有福……咱干事不要瞻前顾后，有想法就放手去干，干成了才算，有我给你兜底，你怕啥？” 林有福没想到自己想修路的想法与魏书记不谋而合，有县委书记撑腰，他干起事来，底气更足。 他回忆起，这位年轻县委书记，是直接从省里空降过来的，有文化有见识。前世就想大力发展一番。可后来不知为啥，无声无息的又被调回了省里。 回去的路上，林有福心情格外舒畅，修路的问题解决了，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摩托车卷起烟尘，此刻倒像是一片彩虹。 路过村口时，林有福看见大哥林有根老三林有禄正跟几个村民嘀嘀咕咕。见他过来，那伙人立刻作鸟兽散，只有那兄弟俩站在原地，脸上堆着笑。 “二哥，听说村里要修路？”老三搓着手。 “我认识砂石厂的...…” “用不着……县里统配建材！”林有福油门一拧，“嗖”的一下从两人身边窜了过去。 摩托车后视镜里，林老三的笑容僵在脸上。林有福现在对这俩亲兄弟厌烦到了极点，冷笑道：“哼……啥好处都想占，又把主意打到了修路的沙石上，还挺会算计！” 林有福到了村委会，梁援朝正跟几个队长在双泉村的土地规划图上比比划划。 “南山这几百亩地可以用来种中药材……村口这一片川地用来建蔬菜大棚……” “还有后山的那块荒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后山那块荒地种果树！”林有福洪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哦……是有福回来了！”梁援朝听着声音已经迎了出去。 “有福啊……魏书记咋说？给咱们修不修路？” “修……修路……”林有福奔波了一早上，嗓子都快渴冒烟了。 他用马勺舀了凉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股丝丝凉凉的冰爽入喉，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快……快给大伙说一说！” “魏书记早规划好了，给咱们双泉村通柏油路，县里出材料！” “真的……”梁援朝激动的像孩子，这条路他盼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有了眉目。 “有福……你真行！” 梁援朝给林有福竖起了大拇指。 第69章 被人举报了 听说村里要修路，男女老少七嘴八舌的都想问个明白，村委会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梁援朝站在台阶上，扯着嗓子喊：“大家别挤……让有福先把话说清楚！” 林有福接过铁皮喇叭，声音在秋风中格外洪亮。 “乡亲们，修路是咱们自己的事！愿意跟着干的，找梁书记登记。工钱一天二十五，管两顿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家里有学生要交学费的，老人要看病的，优先安排！”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这个数目比县城打零工还高，更别说还管饭。几个壮劳力已经挤到最前面，七嘴八舌地喊着要报名。 角落里，几个老汉蹲在石碾子上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时不时往这边瞟。 前些天他们还在村口骂林有福“败家子搞投机倒把”，现在听着乡亲们的欢呼声，烟袋锅子都快捏碎了。 “刘叔！”林有福提高嗓音：“您儿子不是会开拖拉机？一天三十五，专门负责运料！” 那刘老汉的旱烟袋啪嗒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句话：“我……我家那小子...真能行？” “怎么不行？”林有福走过来，弯腰捡起烟袋递给他。 “您老要是不放心，天天来监工都成！” “哈哈哈……”众人一阵噗笑。 开工仪式这天，县委书记魏书平和县长赵豫成都来了。 崭新的横幅挂在村口老槐树上，红底白字写着“双泉村致富路开工典礼”。 魏书记讲话时，特意把林有福拉到身边：“这条路由林有福同志全权负责，县里全力支持！” 随后，魏书记又讲了一番振奋人心的话。听的在场的人热血沸腾，干劲更足。 全村老少都来看热闹，韩秀琴带着妇女们挑着绿豆汤在工地上穿梭，七个女儿像小蝴蝶似的跑来跑去递毛巾。 林有福戴着印有“总指挥”字样的袖章和白色安全帽，正在给工人们讲解施工要点。 “有福！”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哥林有根带着三四个生面孔的人走过来，脸上堆着笑。 “这几位是县建筑公司的技术员，专门来指导...…” 他又将林有福拉到一旁：“老二，你让他们当技术员，保准工程质量不出问题！” “用不着！”林有福想都不想的拒绝了。他明白这几个人来的目的，就是想捞一笔。要是叫他们负责工程质量，怕是修的路又成了豆腐渣工程。 前世县建筑公司的好几个技术员，因为吃回扣，偷工减料，造成很大的安全事故，蹲了班房。 “我们村的后生，比谁都懂怎么修自己的路！” 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指挥压路机的王铁军。 “看见没？我们''福军建筑队''的技术员！” 王铁军闻声回头，冲这边挥了挥手中的图纸。 林有根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他咬着牙压低声音：“老二，别给脸不要脸！人家可是县里的人，这工程还得靠他们把控…...” “大哥！”林有福扔来一把铁锹。 “你要是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平整一下路面，好歹也算给村里出了点力！” 周围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林有根。他的脸由黑转红，扭头就走。那几个“技术员”也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 县里的包工头张狗儿家里，几个人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窃窃私语。 “林有福太嚣张了！”张狗儿狠狠摔了酒杯。 “他把工程干成了行业标杆，这是砸了咱们的饭碗啊！” “就是！”其中一个县建筑公司的技术员灌了口酒。 “连我们县建筑公司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角落里，一个瘦高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认识县报的记者，要不咱们搞他一把？说他作为县人大代表，公饱私囊！” “那得有证据才行！”张狗儿恨得咬牙切齿，奈何他手里没证据。 “这个好办……林有福不是有俩兄弟吗？听说他们不对付，咱们给点好处费，叫他们把林有福的账本偷来，证据不就有了吗？” 张狗儿咧嘴笑成了麻花，黄板牙在灯下泛着油光。 “狗日的……事成了够他喝一壶的，有了证据，明天就去举报！” 第二天有人就找到林有根和林有禄两兄弟，说明来意。两兄弟对视一眼，林有根笑着后者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本子：“这是我偷偷抄的账本，上面记着他报的工钱和材料费…...” 三天后，《县日报社》一篇名为《人大代表承揽工程中饱私囊》的文章传的沸沸扬扬。 林有福正在工地上检查路基，一辆吉普车呼啸而来。车上下来三个穿中山装夹克的人，领头的亮出工作证。 “我们是县纪委的，有人举报你利用人大代表的身份谋取私利，请配合调查。” 工地上顿时鸦雀无声。韩秀琴手里的水瓢啪嗒掉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林有福。 梁援朝赶紧挡到前面：“同志，我是双桥村的支部书记，我为有福作证，他绝对没有谋取私利……” “对啊……我们的饭都是有福自己掏腰包管的……”村民都围了上来。 林有福平静地摘下手套，对好心的村民说道：“没事……我跟他们走一趟！” 他看向纪委的人：“好，我接受调查，跟你们走。” 他又转向王铁军：“铁军……路基今天必须压完，不然明天混凝土车进不来。” “放心！”王铁军红着眼睛吼道。 “乡亲们！咱们不能让有福的心血白费……继续干！” 县纪委会议室里，林有福面对一沓举报材料，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这是工程的所有账目！每一笔支出都有村民代表签字。” 他又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施工日志，每天都有监理记录。” 调查组长翻看着材料，眉头渐渐舒展：“这些.…..都是公开的？了” “当然！” 林有福笑着说：“就贴在村委会公告栏上，随时欢迎查账！” 他顿了顿：“倒是几位领导可以把全县的包工头都查一查……有人承包的工程，砌的围墙，一场小雨就塌了……” 第70章 “有福路”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纪委调查组的笔录刚进行到一半。 魏书平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手里攥着的报纸“啪”地拍在会议桌上。 “简直是胡闹！” 魏书平的声音在会议室里炸响：“《县城日报》的这篇报道，哪个记者写的？不经核实就乱扣帽子！” 调查组长慌忙站起身，躬身说道：“魏书记……我们正在按程序...…” “程序？” 魏书平冷哼一声：“我刚从市里开会回来，我们县双泉村修的路被列为''乡村致富道路建设示范案例''！”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报纸上：“这个记者……居然写什么''人大代表中饱私囊''？” 魏书平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林有福身上。 “可笑……可恨，竟然往想干事的功臣身上泼脏水！” “这条路是我主张修的，难道我也是中饱私囊？” 魏书平的一番话，说的调查组长冷汗直冒。他意识到自己工作疏忽了，在调查前，没有请示领导，就擅自做了主。 “魏……魏书记，我……我们工作疏忽，请您指示！” 此时，林有福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笔直。没想到县委书记竟能如此维护自己，他有些受宠若惊。 “魏书记！”林有福平静地开口。 “我这里有完整的工程账本，每一笔支出都有村民代表联签...…” “不用看了！”魏书记一摆手，转向调查组，目光犀利。 “你们去查查这个记者的背景，搞清楚背后是谁在捣鬼，把幕后那人给我揪出来！” 调查组长的脸色稍微缓和，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好的…...魏书记……我们这就去查…...” …… 当林有福回到双泉村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远远看见村口黑压压的人群，他的心猛地一沉：“难道工程被停工了？” “有福回来啦！”梁援朝的大嗓门率先响起。紧接着，上百个声音同时欢呼起来。 “有福回来了……回来就好啊！” 两眼一抹黑的农民，说到底最怕的是公家人，谁要是被带走调查，那八成要出事。 林有福被县纪委的人带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林有福出事，双泉村修的这条路也黄了，他们的致富梦自然就破灭了。 王铁军挤过人群，手里举着一块崭新的木牌。阳光下，“有福路”三个红漆大字熠熠生辉。 “这是？” 林有福的声音有些哽咽。 “乡亲们自发做的！”王铁军把木牌塞到他手里。 “咱们的这条路，就得叫这个名！” 第二天清晨，《县城日报》在头版刊登了魏书记的亲笔文章《人大代表为人民》，旁边还配着林有福在工地指挥施工的大幅照片。 文章末尾魏书平还号召，全县人民要向林有福同志学习，紧跟时代步伐，为全县的发展出一份力。 村委会门口，梁援朝正用大喇叭宣读着报纸内容。村民们也越聚越多，听的津津有味，不时爆发出欢呼声。 “嗐……这报纸听的得劲，县老爷亲自执笔，为有福正名，看以后哪个王八犊子还敢摸黑有福……” “还有好消息！”梁援朝突然提高嗓门。 “市里决定把咱们村的路纳入''乡村致富路''示范工程，追加了五万元专项资金！”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原本说林有福闲话的村民，现在挤在最前面，争着要看报纸上的照片。 梁援朝又拿出了一份红头的文件，上面是关于几个人的调查结果和处罚。 “经查，举报人张狗儿涉嫌多起工程造假，已被有关部门控制……县建筑公司的三名技术员因吃回馈，参与工程造价，被革职审查……涉事记者停职检查……” 又是一阵欢呼声响起：“我就说嘛……有福不会贪赃枉法，这帮狗杂碎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他们自己造假不说，还冤枉诬陷好人，真是猪狗不如……” 角落里的林有根林有禄两兄弟眼神躲闪，心虚的不敢抬头，生怕知道真相的村里将他们俩挫骨扬灰了。 ...... 正午时分，县里的运沙车轰鸣着开进村子。林有福站在路中央指挥，安全帽下的脸庞晒得黝黑发亮。 “往左打！好……停！”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但依然洪亮有力。 路基已经平整压实好了，现在要用碎石、砂砾等材料铺设基层。 魏书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现场，正和几个村民交谈。见林有福忙完一段，他走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有福啊……市里报社的记者下午要来采访，你准备一下。” “魏书记，这…...”林有福有些犹豫。 “路还没修完…...” “就是要报道你们修路的过程，多做些宣传嘛！”魏书记笑着说。 “对了！”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 “这是张狗儿的交代材料，牵扯到你们村几个人...…” 林有福没有接：“魏书记……路修好后，我想带着大伙搞蔬菜大棚……过去的那些事…...” 魏书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好……那就往前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他转头望向热火朝天的工地，上百号人忙着铺砂石，平路面，一派生机盎然。 “有福路？” 魏书平看到了红漆书写的木牌，心里立刻有了光芒。 “有福路？……这个名字好啊！” 他感概道：“看吧……只要踏踏实实干事，老百姓心里会记念恩情的！” “这条路……一定会成为真正的致富路！” 魏书平和林有福心里有着同样的憧憬。 夕阳西下时，新铺的沙砾路面在洒完水后泛着湿润的光泽。 林有福独自站在路中央，身后是村民们自发竖起的“有福路”木牌，身前是笔直延伸的远方。 第71章 给闺女改名字 夕阳甚好，晚风微凉！ 林有福刚推开家门，就被七个女儿团团围住。孩子们手里挥舞着最新的《县城日报》，小脸兴奋得通红。 “爸！你看！” 林招娣踮着脚尖，把报纸举到他眼前。 “县委书记写文章又夸你了！” 三岁的林来娣趴在二姐林盼娣背上，奶声奶气地跟着念：“人-大-代-表-为-人-民！” 稚嫩的童音惹得全家哈哈大笑。 林有福看着兴高采烈的女儿，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 自打他重生以来，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女儿们也不再面黄肌瘦，背着新书包，穿着新衣裳，在学校里也能昂首挺胸了。 这让他很欣慰！ “爸！”林招娣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今天曹老师让我在晨会上念了魏书记的文章，全班同学都鼓掌呢！” 林盼娣也迫不及待地插话：“我写的作文《我的人大代表爸爸》被贴在了优秀作文栏里！” 林引娣瞥着脑袋骄傲的说：“同学们都羡慕我们有一个人大代表的爸爸……” 看着女儿们骄傲的样子，林有福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前世因为自己懦弱，女儿们跟着受尽了旁人的白眼，如今他却成女儿们的骄傲。 …… 第二天下了工，林有福正在院子里擦拭工具，突然听见一阵孩子的抽泣声。 抬头一看，几个女儿垂头丧气的从门外进来，一个个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挂着泪痕。 “这是怎么了？”林有福连忙放下手头的活计。 女儿们低着头不说话，最后还是祁相峰咬了咬嘴唇：“二舅……同学们在背后说妹妹们的坏话？” “啥？说坏话……”林有福有些懵，昨天还在夸，今天咋变了脸。 林引娣哭丧着脸说道：“爸……我们要改名字！” “改名字？”林有福一愣。 林盼娣突然“哇”地哭出声：“同学们说…...说我们的名字都是''招弟弟''…...说爸爸还是想要儿子…...” 她抽抽搭搭地复述着同学们的嘲讽，每说一句，林有福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林小虎还说，就算爸爸再厉害，没儿子就是绝户头…...”林招娣补充道。 林有福一拳砸在门框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放他娘的狗屁！” 他的这一声怒吼把女儿们都吓呆了。 韩秀琴闻声从厨房跑出来，看见丈夫铁青的脸色和女儿们的泪眼婆娑，顿时明白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村里人嚼舌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行！我闺女不能再受这个委屈！” 林有福斩钉截铁，大步走进书房，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泛黄的《新华字典》。 “今晚就改名字！” 昏黄的灯下，七个女儿围坐在方桌旁，眼巴巴地看着父亲一页页翻动字典。林有福的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手指在字里行间仔细搜寻。 韩秀琴跟林有梅抱着双胞胎的林亚男跟林胜男，站在一旁。 “招娣！”他抬起头。 “你喜欢什么字？” 大女儿怯生生地说：“我…...我喜欢魏书记文章里那个''楠''字...…” “好！”林有福眼前一亮。 “林楠！楠木是顶好的木材，长得又高又直！”他在纸上工工整整写下这个名字。 轮到盼娣时，小姑娘眨着还带着泪花的眼睛：“爸……我喜欢海，我的名字要跟海有关，老师说海纳百川！” “那叫林珊如何？珊瑚的海，又漂亮又珍贵。” 林盼娣点点头，那我以后就叫“林珊”。 老三林引娣拽着父亲的手臂：爸……我想要个像男孩子的名字...…” 林有福心头一酸，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谁说好名字非得像男娃？” 他指着字典：“这个''玥''字怎么样？古代传说中的神珠，比什么虎啊龙的金贵多了！” “林玥…...”引娣小声念着，破涕为笑。 “这个名字我喜欢！” 四女儿代娣迫不及待地举手：“我要和姐姐不一样的字！” 林有福在纸上写下一个“瑾”字，嘴里默念着：“怀瑾握瑜”。 “嗯……代娣就叫林瑾，念娣叫林瑜！” 老四老五高兴的呼喊着：“我有新名字了……我有新名字了……” 林有福继续翻着字典：“老六想娣生在正月里，那天雨雪初晴……嗯……就叫林霁！” 小老七来娣在炕上昏昏欲睡，韩秀琴轻声说：“老七就叫林安吧，平平安安...…” “不！”林有福摇摇头，轻轻抚摸老七的头发。 “叫林希，希望的希。”他环视着七个女儿，声音有些哽咽。 “你们就是爸爸的全部希望！” 韩秀琴把老八亚男塞到丈夫怀里，笑着说：“当家的……两个双胞胎闺女给起个啥名字？” 林有福刚好在字典里看到了“见微知著”这个成语。 他一拍脑门：“哎呀……这个名字好，老八叫林知……老九叫林微！” “老婆……你觉得怎么样？” 韩秀琴脸颊一红，娇笑道：“我大字不识几个，你说了算！” 林有梅插言：“林知……林微……，叫起来朗朗上口，我觉得这两个名字挺好的！” 最后，林有福拍板，老八老九就叫这两个名字。 第二天清晨，上学的四个女儿穿着整齐的校服，站成一排。 “林楠、林珊、林玥、林瑾、林瑜、林霁、林希、林知、林微……”招娣——现在是林楠了，她一字一顿地念着妹妹们的名字，小脸绷得严肃。 “记住了吗？以后谁再叫咱们招娣盼娣引娣代娣，就把我们的新名字告诉他们！” 校门口，林小虎和几个堂兄弟正等着看笑话。见林家姐妹走来，他故意大声嚷嚷：“哟，绝户家的''招弟''们来啦！” 林楠挺直腰板，大声吼道：“我叫林楠，楠木的楠！这是我妹妹林珊、林玥、林瑾…...”她一个个介绍过去，声音清亮得整个操场都听得见。 围观的同学们发出惊叹：“哇……新名字真好听！” “比什么虎啊龙啊的强多了！” 林小虎几个兄弟涨红了脸，听了人家的名字，觉得他们的名字就是个“土鳖”。 第72章 改名风波 晨风拂过泛黄的树叶，刮痧在几个小姑娘的脸上，带来一丝丝秋凉。 上学路上，她们就像几只彩蝶，蹦蹦跳跳的穿梭在树影间。改名字带来的喜悦叫她们心情格外舒畅。 早自习时间，林楠小心翼翼地用橡皮擦掉课本扉页上“林招娣”三个字，然后工工整整地写下“林楠”。 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在她听来简直比春天的溪水还要悦耳。 “林楠...…” 她轻声念着自己的新名字，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多好听的名字！” …… 上课铃响。 “啪！” 讲台上传来教案拍在桌上的声音，曹金宝老师扶了扶眼镜，疑惑地翻看着手中的作业本。 “林楠？我们班有这个学生吗？” 猛地站起身来：“报告老师……我就是林楠！”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曹老师走近看了看她桌上的课本，突然笑着说。 “这名字改得好……谁给你取的？” “我爸爸！”林楠挺直腰板。 “他说楠木是最好的木材，希望我能像楠树一样茁壮成长！” “好！真好！”曹老师连连点头，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楠”字。 “同学们，这个字不单指楠木，还比喻栋梁之材。从今天起，咱们班就多了个''小林楠木''！”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林楠红着脸坐下，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生根发芽。 下课铃刚响，林引娣就冲到讲台上，抓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林玥”二字。 “同学们跟我念！” 她学着老师的样子用教鞭敲黑板：“林——玥——” “以后这就是我的名字！” “林——玥——”前排几个要好的女生笑嘻嘻地跟着念。 王铁柱歪在座位上，嘴角挂着讥笑：“要我说……还是引娣叫着顺口。改个名有啥用？又不能...”他故意拉长声调。 “招来弟弟……”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林玥手里的粉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她一个箭步冲下讲台，揪住王铁柱的耳朵。 “你耳朵塞驴毛了？我叫林玥！” “林——玥——” “哎哟哟……姑奶奶饶命！”王铁柱疼得龇牙咧嘴。 “林玥……林玥……我记住了！” 刚进教室带语文的苏老师被这一幕惊住了：“引娣！你干什么呢？” “报告老师！”林玥松开手，理直气壮地说。 “我在教铁柱同学认字呢！”她指了指黑板上的名字。 “这是我的新名字……林玥。月字旁加个王字，意思是古代传说中的神珠！” 苏老师扶了扶眼镜，仔细端详黑板上的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名字取得真讲究！谁给你起的？” “我爸爸！”林玥骄傲地昂起头。 “他拿着《新华字典》取的名字！” “你爸爸…...不愧是人大代表！”苏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妇人正纳着鞋底闲磕牙。 “听说了吗？林有福给九个闺女都改了名字！”张婶撇撇嘴。 “什么楠啊珊啊玥的，整得跟城里小姐似的。” “可不是嘛！”王婆子吐掉瓜子皮。 “要我说就是钱烧的，女娃子叫个招娣盼娣多好，非要学人家喝那洋墨水！” 住在林有福隔壁的刘婶却不以为然：“我觉着改的挺好，人家有福现在可是县里的红人，闺女将来肯定要往高处走，叫个响亮名字怎么了？” “呸！”张婶翻了个白眼。 “名字再响亮能当饭吃？女娃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家屎蛋，狗蛋不也叫的挺响亮的！” 正说着，林家七姐妹从学校回来，林楠走在最前面，看见大人们立刻问好：“张婶好！王婶好！刘婶好！” 几个老太太愣住了：“往常这群丫头都是低着头快步走过，今天怎么...…” “哎哟，这是…...”刘婶眯起眼睛。 “招…...不对，你现在叫啥来着？” “林楠！”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回答。 张婶撇撇嘴：“改个名还改出威风来了...…得瑟什么啊……” 林玥听了张婶的话不乐意了，小脸绷得紧紧的：“张婶……您家孙子叫''屎蛋''，是不是从粪堆里捡来的？我家名字还是我爸翻字典取的呢，不比您家的强？” “你……小丫头片子简直成精了，牙尖嘴利……”张婶被怼得脸色发青，手里的鞋底都掉地上了。 刘婶哈哈大笑：“好丫头……有出息！这叫得理不饶人！” 她弯腰捡起鞋底塞回张婶手里：“老姐姐……时代变喽，别一直做个老顽固！” ...... 吃饭的时候，林有福家院子里格外热闹。七个女儿围着石桌，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爸！曹老师夸我的名字好！” “苏老师说您有文化！” “我把王铁柱收拾了一顿，谁叫他不叫我的新名字！” …… 韩秀琴端着一盆热腾腾的馒头从厨房出来，笑着摇头：“一个个疯的……没个姑娘样儿。” 林有福却哈哈大笑：“好！这才是我林有福的闺女！” “从今往后，你们就叫新名字……从我示范，他挨个喊了女儿们的新名字……” 正说着，院门被轻轻推开，林长贵沈玉兰佝偻着背进来了。 “爸……妈？”林有福有些意外。 “听说…...给丫头们改名字了？”林长贵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玥机灵地跑过去：“爷爷奶奶……我现在叫林玥，不招弟引弟了……” 沈玉兰白了她一眼：“死丫头……还林玥……我看你咋不上天呢！” 林有梅看见父母，端着饭就去了厨房，她现在一刻也不愿意见着他们。 林长贵搬了一把凳子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肉菜汤和热馒头，咽了咽口水，语重心长的说：“有福啊……既然娃娃们的名字都改了，那就把名字写到族谱上……毕竟……毕竟是林家的骨肉嘛！” 林有福听了这话，鼻子一酸。 他知道，父亲这算是接纳了自己的女儿，前世他何尝不想将女儿们的名字加到族谱里，老头子就是不肯答应，还说等你生出了带把的再加…… 不过，林有福也明白，父亲态度的改变，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人大代表的身份，给他脸上贴了金。 现在是“女凭父贵”，他相信将来女儿们一定会让自己“父凭女贵”。 第73章 “活雷锋”就在身边 “过了重阳再无节！” 时间已经到了重阳节，一过就是冬三月。 秋尽冬来，树叶泛黄，这时候人也早换了装，穿上了厚衣服。 双泉村修的致富路快接近了尾声，剩最后铺设沥青了。 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落在新修的路基上。天刚蒙蒙亮，工地上已经人头攒动，远远望去，数百号村民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连成了一片。 “沥青车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只见蜿蜒的山路上，一辆辆满载沥青的大卡车排成长龙，轰鸣着驶来。 王铁军挥舞着红旗指挥车辆停靠，祁建业扯着嗓子安排卸货。黑亮的沥青冒着腾腾热气，在深秋的冷空气中格外醒目。 林有福站在最前头，手里的铁锹磨得发亮。他弯腰铲起一锹沥青，利落地铺在路面上，北风把他的脸颊吹得通红，额头沁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大伙加把劲啊！”林有福一边干一边喊。 “有福啊……歇会儿吧！”梁援朝递来一碗热茶。 “不碍事！”林有福抹了把汗，指着远处。 “今天必须把这段铺完，天气预报说明后天可能有雨！” 正说着，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只见三辆吉普车停在工地边上，魏书平带着几个干部走了下来。 工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林有福赶忙迎了上去。 “魏书记……您来啦……” “来看看咱们的致富路，顺便带点慰问品给大家！” 魏书平笑呵呵地指挥着随行的人把车上装的蔬菜和肉卸了下来。 “中午改善伙食吃肉！”工地上一阵翻腾。 他握住林有福的手，又猛地皱起眉头。翻开林有福的掌心，发现这双手粗糙得像树皮，布满了厚茧，几个新鲜的水泡已经磨破了皮。 “你……你咋连双手套都不戴呢？”魏书平环顾四周，工人们都戴着厚实的棉手套，唯独林有福光着手。 不等林有福回答，旁边的刘老汉就抢着说：“魏书记……有福把自己的手套让给我了。不光是我，咱们工地几百多号人的手套，都是有福从自家杂货店拿来的！” “是啊……书记……”王铁军也凑了过来。 “有福每隔十天就发一双手套，崭新的棉手套……说是南方专门订做的……” 魏书记心头一热，他接过林有福的铁锹，弯腰铲起沥青。 “来……今天我给你们打下手！” 随行的人见状，纷纷脱下外套，接过工人们手里的工具，加入了劳动。 工地上顿时沸腾起来，工人们的干劲更足了。黑亮的沥青路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延伸。 中午休息时，大灶上热气腾腾，做饭的师傅炖了几大锅肉菜汤，再配上白面馒头。 梁援朝端着饭碗直起腰板，对工人们喊：“大伙说一说，魏书记带来的肉菜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 “再给我盛一碗……多舀点肉片……” 梁援朝在那人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刘二蛋，你悠着点吃，吃撑了咋干活了！” 刘二蛋没理会梁援朝的骂声，端着满满一大碗肉菜，又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是吧？魏书记！”他咧嘴一笑，冲魏书平露出一排黄牙。 看着工人们大口吃着肉片，啃着馒头，魏书平满意的点点头。 下午，魏书平发现不少工人把新手套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宁愿光着手干活。 他好奇地问：“这么好的手套，怎么不戴着？” “舍不得啊书记！” 一位瘦高的汉子从怀里掏出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套。 “这棉手套厚实，留着冬天戴。有福说了，等路修好了，还要带着大伙种大棚蔬菜了！” 魏书记转头看向正在给工人盛饭的林有福，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这个黝黑的汉子，自己手上磨出血泡，却惦记着让乡亲们的手不受罪，明明可以坐着指挥，却偏要冲在最前头干活。 “同志们！” 魏书记突然站起来，声音洪亮。 “咱们天天说要学雷锋，今天我要说，活雷锋就在我们身边！”他指着林有福。 “这条致富路，就是林有福同志带着大家，一锹一锹铺出来的！” 工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林有福被县委书记这么夸赞，窘得直搓手。 下午收工时，魏书记特意把林有福叫到一旁：“有福啊……听说你给闺女们都改了名字？” 林有福点点头，把改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魏书记听得连连称赞。 “好啊……改得好！女娃娃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他又压低声音：“通路那天，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保准你喜欢！” 夜幕降临，林有福家堂屋里热气腾腾。女儿们围着饭桌，边看电视边说着见闻。 “爸……魏书记说你是活雷锋，在学校里都传开了，下一周我们学校的板报就宣扬你的事迹！”说话的时候林楠眼里放着亮光。 “对啊……爸爸，老师还说要在通路那天，学校派学生表演节目呢，我第一个报了名！”林玥手舞足蹈。 林瑾细声细语的说：“我们班的同学，还……还说你是他们的偶像，将来要跟你一样为人民服务……” 林有福笑着给女儿们夹了菜，手上的血泡在灯光下格外显眼。韩秀琴心疼地拿来药酒，轻轻给他涂抹。 “当家的……你这手…...” “没事……一点小伤，就蹭破了点皮，等路修好就好了。” 林有福望向窗外的夜色：“等路通了，咱村以后的种的蔬菜药材能运出去，孩子们上学也方便...…” 夜深了，林有福躺在炕上，想起前世这条路修了整整两年，最后还是坑坑洼洼。而现在，三百多个工人齐心协力，几个月就能完工。 林有福听着妻子跟老八老九窸窣的喘息声，林有福睡意全无。他爬起来翻开工作日志，在“剩余工程量”一栏打了个勾。 最后一页上写着魏书记说的“大礼”，后面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会是什么呢？”林有福合上本子，陷入沉思。 第74章 通路 晨雾还未散尽，双泉村已经沸腾了。 最后一车沥青在黎明时分铺完，崭新的柏油马路就像一条黑龙，在朝阳下泛着油光，蜿蜒穿梭过了村庄，通向县城的方向。 林有福蹲下身，手掌轻轻抚摸还带着余温的路面。 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一闪回。工人们顶着烈日夯实路基，冒着大雨在抢工期，手上的血泡破了又起…...如今这一切都有了回报。 “爸……快看！”林珊和林玥穿着鲜艳的舞蹈服跑来，小脸泛着红晕。 “我们的节目要开始啦！” 村口已经搭起了简易的舞台，横幅“热烈庆祝双泉村致富路通车”在风中猎猎作响。 “咚咚锵！咚咚锵！”震天的锣鼓声响起，秧歌队的彩旗飘飘，两只彩狮在人群里腾挪跳跃，这样喜庆的场景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有。 林有福换上了崭新的中山装，腰板挺的笔直。梁援朝小跑过来，声音激动得发颤：“有福……魏书记的车队到了！” 不远处，十辆车组成的车队正缓缓驶来。打头的黑色轿车停下，魏书记健步走下来，老远就伸出手：“有福啊……我把大礼给你带来了！” 林有福赶忙迎上去，却见魏书记身后跟着几十号人，其中一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位是徐耀文副市长！”魏书记介绍道。 “徐市长特意从市里赶来参加咱们的通车仪式！” “有福同志……久仰大名啊！” 徐耀文握住林有福的手：“你建的教学楼是行业标杆，现在又带头修路，不愧是人民选出来的好代表！” 林有福连忙摆手：“领导您过奖了……这都是乡亲们一起干的...…”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不过嘛，咱的的确确把事做成了！”魏书平指着新修的柏油马路。 他又看向身后两个年轻人：“这是农学院的高材生，专门来指导你们搞蔬菜大棚。” 接着，他指着身后一个微胖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我还把财神爷给你请来了，县财政局的杨局长……有三十万专项资金，到时候找他要！” 围观的村民发出惊叹，林有福的手微微发抖。前世这条路修了两年都没通，如今不仅三个月完工，还得到了这么多支持…... 通车仪式正式开始，魏书平亲自主持。徐副市长致辞时，特意走到路中央，用力踩了踩坚实的路面。 “乡亲们……这条路不仅是双泉村的致富路，更是我们乡村发展的样板路……” 轮到林有福发言时，他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有双泉村的乡亲，有邻村赶来看热闹的村民，还有曾经嘲笑过他的那些人……现在，所有人都仰着头，听他讲话。 “这条路是大家用血汗铺出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修路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们要建蔬菜大棚，种中药材，让家家户户都过上好日子！” 台下掌声如雷，邻村的几个村干部交头接耳，脸上写满羡慕。 “看看人家双泉村，出了林有福这样的能人……哎……咱们村咋就没人才呢？” 林有根林有禄两兄弟缩在人群最后，脸色阴晴不定。 魏书平最后才发言：“这条路……是咱们县第一条真正意义上的''致富路''！今天我把县里各部门负责人都带来了，就是要让大家看看，什么叫''人民代表为人民''！” 最后，他宣布正式命名这条路为“有福路”。 文艺表演开始，林珊和林玥参加的舞蹈《在希望的田野上》引得满堂喝彩，林瑾领唱的《歌唱祖国》让不少老人抹起了眼泪。 表演结束，魏书平亲自点燃了挂在老槐树上的万响鞭炮。 “通车！” 随着一声令下，由县里各部门车辆组成的车队缓缓驶上新路。 林有福站在路边，看着车轮平稳地碾过路面，几个月的辛劳都值得了。 忽然，他注意到人群外围有两个佝偻的身影，那是林长贵老两口。父亲拄着拐杖，母亲扶着墙，两人正偷偷抹眼泪。 沈玉兰看着林有福跟大领导有说有笑，眼角的皱纹都绽成了花：“老二……老二出息了...…” 林长贵也揉着混浊的老眼：“哎……咱们林家的祖坟可算冒青烟了……” “爸！妈！”林有福挤出人群，走到父母跟前。 “怎么站这么远？去前面坐啊！” “不……不用…...我们...我们就看看...…”林长贵声音哽咽 沈玉兰颤抖的手抓住儿子的衣袖：“老二啊.…..妈做梦都没想到…...”话没说完，眼泪就滚了下来。 就在这时，魏书记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下面，请双泉村的功臣，林有福同志，为''有福路''揭牌！” 全场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林有福走向主席台。红绸落下，鎏金的“有福路”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台下，林有根林有禄站在角落里，脸色铁青。林小虎几个堂兄弟嫉妒地盯着风光的堂姐妹，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仪式结束后，徐耀文特意留下林有福：“有福同志……市里正在筹备''乡村发展先进代表''报告会，你一定要来参加！” “我？我不行…...”林有福连连摆手。 “怎么不行？”魏书记插话。 “你的事迹我都整理好了，人民都说你行！” 望着领导们远去的车队，林有福恍如梦中。七个女儿欢呼着扑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今天的见闻。韩秀琴站在旁边，眼里含着泪花，她真为丈夫感到骄傲。 “当家的...…三十万啊.…..咱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韩秀琴声音发颤，他们杂货店的生意再好，也就万把块钱。 林有福望向窗外的星空，轻声道：“这才刚开始呢……等大棚建起来，药材种下去，咱们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有福路”在月光下静静延伸，像一条银色的纽带，将这个小山村与外面的世界紧紧相连。 第75章 思想跟不上，致富没指望 迎着朝阳，林有福站在村西头那片三百亩的平川地上。他弯腰抓起一把黑壤土，在掌心细细捻开。肥沃的土壤散发着泥土的芬芳。 “多好的地啊......”林有福轻声感叹着。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片沃土本该在成为双泉村的聚宝盆，却因为村里人的固步自封，白白荒废了整整十年。 “爸！”大女儿林楠气喘吁吁地跑来。 “不好了……董家的人跑到村委会闹事，扬言要赶走测量队！” 林有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眉头紧皱。 “这董家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嘛！” 等他赶到村委会，测量队的标杆被折断，七零八落地扔在院子里。董老汉拄着那根油光发亮的枣木拐杖，像尊雕像似的堵在村委会的门口。 他的两个儿子，董常文和董常武，一左一右站在两边，活像两尊凶神恶煞的门神。 “城里来的四只眼！” 董常武指着两个戴眼镜的技术员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飞溅：“双手不沾泥巴，就会在纸上谈兵……趁早滚回你们城里去！” 林有福刚走近，董老汉的拐杖就重重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林大代表！”董老汉阴阳怪气地说。 “我家的地祖祖辈辈种的都是正经庄稼，你现在要搞什么破大棚？” “董叔……这是县里推广的新技术，效益......” “少来他娘的来这套！”董常武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揪住林有福的衣领。 “这都是当官的哄骗人的鬼话……再敢打我家那二十亩地的主意，信不信我......” “常武哥！”林有福强压着火气，声音尽量放平缓。 “咱们有话好好说......” 话还没说完，一记重拳已经狠狠砸在他脸上。林有福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立刻渗出一道血丝。 梁援朝气得直拍桌子，对着董家父子破口大骂。 “老顽固生了俩糊涂蛋，思想跟不上，致富没指望。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这都动手打人了！”梁援朝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打算报警，把这蛮横的董家父子抓起来。 “不行！”林有福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将梁援朝拉到一边。 “群众工作急不得，董家是村里的大户，突然要他们改种大棚，换谁都得有顾虑……何况，村里人都看着呢，我们不能把路走绝了！” “可技术员过几天就要回省城了！”梁援朝急得直跺脚。 “错过这个机会，咱们村又要等到猴年马月！” “想要我家的地……除非从我老头子的尸体上跨过去！”董老汉撂下狠话离开了村委会。 林有福看着焦头烂额的梁援朝，咬了咬牙：“我再去一趟。” 董家院子里，董常武正蹲在地上磨着一把镰刀。刀刃在磨刀石上发出刺耳的“嚓嚓”声。见林有福又来，他抄起一旁扁担就冲了出来。 “找死是不是？”董常武挥舞着扁担，凶神恶煞地吼道。 “常武哥！”林有福从怀里掏出几张照片。 “你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省农贸市场的早市场景，鲜嫩的反季节蔬菜标着令人咋舌的价格。董常武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林有福……你糊弄鬼了，冬天哪来的洋柿子？” “这是温室大棚种的！”林有福给董常武翻看着照片。 董老汉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抢过照片。他眯着昏花的老眼看了半晌，突然把照片狠狠摔在地上。 “滚！”老汉气得胡子直抖。 “少拿这些鬼照片糊弄人，我活了快八十岁了，也没见过冬天种蔬菜的！” 第二天，林有福又去了董家。这次他手里拎着两瓶好酒。刚走到董家门口，董常文一盆泔水就迎面泼来。 “再敢来就打死你！”董常武拎着锄头怒吼。 林有福抹了把脸上的泔水，突然笑了：“常文常武，我们再商量商量，大棚建好了，按亩数给你家几个……” “我家放着好地不要，要你那破大棚……” 林有福话还没说完，董常武跑过来，一把将林有福推出了院子，狠狠摔在一旁的石磨上。 “哎呦……”林有福捂着胳膊叫唤了一声，他的胳膊被摔断了。 县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刺鼻。林有福右手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纱布，活像个木乃伊。韩秀琴一边削苹果一边抹眼泪。 “当家的……你这是何苦......”韩秀琴的声音哽咽。 “咱们现在日子也不差了，何必......”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魏书平拎着果篮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县里的干部。 “我们的''活雷锋''怎么躺这儿了？”魏书记半开玩笑地说。 林有福挣扎着要起身，被魏书记按住了肩膀，魏书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封皮泛黄的《群众工作的方法》，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老革命家说过，群众工作最难做，''做群众工作急不得，急了反而坏事''。”魏书平翻开书页，指着其中一段。 “可是魏书记，时间不等人啊......”林有福苦笑道。 “走在前头的吃肉，跟风的就只能喝汤......” “我明白！”魏书记点点头。 “但你想过没有？农民世世代代守着那块地，突然要改变祖祖辈辈的活法，换谁不害怕？” 他拍拍林有福的手：“有福……我把上大学时，老师送给我的话，转送给你。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放学后，林楠带着妹妹们来到病房。小姑娘们一看到爸爸打着石膏的模样，顿时哭成了泪人。 “爸爸......咱们不搞什么种植基地了......”女儿们抽泣着说。 林有福勉强笑了笑：“没事，爸爸就是受了点轻伤......” “轻伤？”林玥跳了起来，小脸气得通红。 “胳膊都断了还叫轻伤？我要去找董家评理！” “站住！”林有福厉声喝道，随即因为牵动伤口而龇牙咧嘴。 “这事......爸爸自有分寸......” 林玥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其他几个妹妹也都红着眼睛。 回到村里，林家姐妹就跟董家的孩子发生了冲突。 林楠林珊林玥跟董胜娟董胜彩对骂，祁相峰祁相明跟董胜利董胜远动起了拳头。 晚上，林有福躺在病床上，思索着魏书记的话。 “不行……我明天还得去董家，不能前功尽弃，要是连这点困难克服不了，还当什么人大代表！” 第76章 以德报怨 林有福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一个晚上，心却没闲着，一直在思考怎么能叫董家父子松口。 建蔬菜种植基地是民生工程，可不能因为一两家反对给夭折了。 清晨，太阳刚照进病房，他就起了床，那条打着石膏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 昨天魏书记说过的话，犹在耳边，群众工作再难也得做！ 今天，他必须得出院！ 林有福正要去找大夫，病房门就被推开，梁援朝带着几个村干部走了进来。 “有福，你不好好养伤，起这么早干嘛” “老梁……帮我办出院手续。”林有福突然说。 “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不得在医院住几天啊？” “住不了了！”林有福用左手艰难地系着扣子。 “技术员过几天就要回省城，错过这个季节，地上冻了，咱们只能干瞪眼……” 梁援朝还想劝阻，但看到林有福态度这么坚决，只得叹了口气：“我这就给你办出院手续……” 村口的槐树下，几个村民正在议论纷纷。 “董家也太霸道了，不支持村里工作就算了，还动手伤人…...” 刘二蛋叼着烟，阴阳怪气地说：“我看有福就是活该……整天显摆自己能耐，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工程队揽活...…” “放你娘的屁！”一个年长的老汉气得胡子直抖，烟袋锅子差点戳到刘二蛋脸上。 “没有有福，你现在还走泥巴路呢，人家住院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良心让狗吃了？” 刘二蛋被骂的没了脾气，蹲在地上不再吭气，一个劲的咂着烟。 林有福远远听见乡亲们在议论自己，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他右臂吊着绷带，左手又拎着两瓶酒，朝董家的院门走去。梁援朝和几个村干部跟在后面，既担心又无奈。 董家院子里静悄悄的门楣上“耕读人家”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林有福直接推门进去，刚好撞见要出门的董常武。 “有福？你……你来了？”董常武结结巴巴地说，眼神飘忽不定，完全没了前几日的嚣张。 林有福晃了晃手里的酒：“常武哥……我带了点好酒，想再跟董叔聊聊。” 董常武看到林有福吊在脖颈上，打了石膏的手臂，羞愧的低下了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董老汉竟然从堂屋迎了出来，脸上罕见的带着几分愧色：“有福啊…...进屋说话。” 堂屋里，董老汉给林有福倒了杯茶，双手递到林有福跟前。 董老汉长叹一声：“有福……先前都是我老头子昏了头，不明事理……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又给自己的二儿子董常武使了个眼色，董常武往前走了一步，缓声道：“有福……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个粗人……” 林有福被董家父子俩的行为给惊住了，他好话还没说出口，他们咋先一步给自己道了歉？ 董老汉喝了口茶，蠕动着干巴的嘴唇解释道：“昨晚你爸来找我了.…..” 原来，林长贵听说儿子被打住院，他连夜敲开了董家大门。 这对老哥俩年轻时本是挚友，一起修过水库，一起斗过洪水，后来因为一次争水闹翻，几十年没说过话。 “你爸说.…..”董老汉声音哽咽，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茶杯。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看轻了你这个儿子。他说你现在干的事情，都是为全村发展考虑...…” 林有福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对他冷眼相看的父亲，竟会为他的事深夜给死仇登门，还说出这样的话。 “有福啊…...”董老汉搓着手，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叔对不住你……常武这孩子下手没轻重...…” “董叔……过去的事不提了，咱们往前看，您看这建大棚的事…...” “建！必须建！”董老汉突然提高嗓门。 “不光我家的地，村里谁要是敢不配合，我第一个不答应！” 董常文董常武也随声附和：“有福，我们都支持你…...”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油晃晃的柏油马路上，董家父子已经第一个来到地里。董常武扛着铁锹，跟在父亲后面，逢人就说：“有福仁义……我董常武跟定他干了！” 测量队重新竖起标杆时，董老汉亲自扶着标尺，眯着老花眼指挥：“往左点…...对……就这儿……” 村里人看得目瞪口呆：“有福……你给董家父子灌什么迷魂汤了？他们向来不服软，怎么到你这里就认怂了？” 林有福笑而不语！ 远处，林长贵蹲在地头抽着旱烟，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父子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各自避开，那份多年来的隔阂似乎已经消融了不少。 量地的时候，董常武抢着发言，嗓门大得吓人：“我董常武把话撂这儿……谁要是敢妨碍大棚建设，就是跟我过不去！” 说完，他抡着铁拳砸在了旁边的一块红砖上，那砖块应声断为两截。 村民们哄堂大笑，谁能想到，这个曾经最顽固的“钉子户”，如今成了林有福最坚定的拥护者？ 村里还有反对林有福的人，见董家都松了口气，也不再阻挠施工建大棚。 先前，因为大人间的矛盾，闹了别扭的林家姐妹跟董家几个孩子，也冰释前嫌。 放学路上，董胜娟红着脸拦住林家姐妹：“那个…...我爸说…...以后咱们要好好相处...…也是好姐妹……” 林玥傲娇地哼了一声，却被林楠拉住：“好啊，一言为定……” 董胜利董胜远也跟祁相峰祁相明勾肩搭背，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林有福站在插满红旗的场地上，右臂的伤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他知道，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终于啃下来了。而更让他欣慰的是，那个总是对他冷眼相看的父亲，第一次站在了他这边。 远处，林长贵和董老汉并肩走来，两个老哥俩有说有笑，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 林有福突然觉得，这一顿打，挨得值了！ 第77章 困难再大也要干 村委会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一众人围坐在长桌旁，盯着林有福写在黑板上的材料直发愣。 他们为了商量建大棚的方案，已经熬了一个通宵。此刻，每个人困的眼皮在打颤。 “钢管……塑料薄膜……卡扣……” “这..….这得多少钱啊？” 村会计老张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手指都在发颤。 林有福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数字：“一个钢管大棚的成本在五千元以上，三百个大棚至少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梁援朝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有福……你疯了吧？把咱们全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听了这个天文数字，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几个生产队长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一百五十万……渍渍……我的老娘哎……” “用竹子多好……便宜又方便...…” “就是啊……” “钢材？想都不敢想...…” 林有福敲了敲黑板：“竹子大棚寿命只有两三年，钢管大棚能用十年以上……遇到大雪天，竹棚一压就垮，钢管大棚能抗得住大风大雪……” 林有福记得，前世隔壁村的竹子大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压垮，损失惨重，最后颗粒无收，很多人赔了不少钱。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长期利益和短期利益，我想大家拎的清楚。” 沉默了一会，梁援朝插言：“可是……有福……一百五十万啊……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钱的事情，我们可以想办法！”林有福打断了他。 “怎么想办法？”三队队长朱四呛道。 “我们都是泥腿子农民，上哪搞那么多钱，就是卖血也换不来啊？”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听到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我们可以分期建设！”林有福在桌子上摊开规划图。 “先建一百个示范棚，剩下的分两年完成……” “那也得五十多万啊…...”会计老张的算盘珠子又响了起来。 “我们村还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董常武突然站起来：“我支持有福……要干就干最好的，我家可以出一万！” 他哥董常文也站了起来：“对……我们董家支持有福……” “你们支持……口气倒是挺大！张口就是一万，你们以为家家跟你董家一样财大气粗？” 朱四冷哼一声，他本来就对董家不满。这哥俩仗着家境殷实，压根不把他这个队长不放在眼里。 “朱四哥……建大棚是为了双泉村的发展，你一个队长不支持就算了，还在这说些风凉话……我看你这个队长当的真够差劲！” 董常文话里话外，透着对朱四的嘲讽。 “你！”朱四气的翻白眼，他不是不支持林有福建大棚，就是觉得成本太高了，村里人穷的连件像样的裤子都穿不起，上哪去筹钱？ 林有福叩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争吵。 “别吵了？建大棚钱的我来想办法，市里给了咱们三十五，剩下的那二十万……我再去找找魏书记！” 回家的路上，林有福的脚步格外沉重。土地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资金短缺，又叫他犯了难。 他想起了魏书记的那句话：“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 “好事多磨嘛！”林有福给自己打气。 “爸！” 七个女儿像小鸟一样扑过来，见他脸色不对，立刻又安静下来。 韩秀琴看着丈夫通红的眼睛和跟熊猫一样的黑眼圈，眼神里满是心疼。她端来一盆热水，轻声问：“不顺利？” 林有福摇摇头，把脸埋进毛巾里。温热的水汽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早饭时，林楠突然说：“爸，我们可以把存的零花钱都拿出来……” “对！”老三林玥附和道。 “我们不要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把钱都省下来用来建大棚，种蔬菜……到时候就有吃不完的洋柿子了！” 老七林希听说姐姐们要拿零花钱，她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存的二十块钱，交给林有福。 “爸爸……给……我的零花钱……” 林有福眼眶一热，看着憨憨的女儿们：“傻孩子，爸爸有办法。” 早饭过后，林有福叫祁建业骑着摩托车载着自己去了县城。 县委大院里，魏书记刚开完会，迎头撞上林有福。 “有福……你没住两天就出院了，不怕得后遗症？”魏书平调侃了一句。 “没事……咱皮实着呢，一点小伤嘛……不碍事！”他跟着魏书平进了办公室。 “一百五十万？”魏书平放下一沓文件，眉头紧锁。 “确实是个大数目。” 他起身走到窗前，沉默了片刻：“有福，你的眼光很超前。从长远看，钢架大棚确实更划算。” 林有福顿了顿：“魏书记……我们商量……要不先建一百个示范棚，分两年建成三百个……” 魏书平抬手打断了林有福：“这样……过两天我要去市里开会，正好向徐副市长汇报你们村的情况，看看市里再有没有政策扶持…...” “不过……你们自己也得想想办法，可能……可能还得贷点款。一百五十万……县里再补贴一些……” 听了魏书记的话，林有福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双泉村的乡村发展示范点，要抓紧建起来。 回到村里，林有福立刻召开了村民大会。当他宣布可能争取到专项资金时，会场沸腾了。 “真的假的？” “国家能给这么多钱？”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咱们双泉村……” “要我说还是竹子保险……把剩下的钱，给大伙分了，岂不是更好……” 刘二蛋阴阳怪气地说：“别是画大饼吧？到时候钱没来，地也荒了。” 董常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的不想干，趁早滚蛋，少在这泼冷水……” 林有福赶紧拉开两人：“乡亲们，我理解大家的顾虑。这样，愿意先建钢管棚的报名，不愿意的可以观望。” 他接着说：“资金市里县里能解决大头，小头咱们还得贷点款……” “啊……要贷款……那我不干……”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报名时，第一个签名的是董老汉，歪歪扭扭的字迹却格外有力。接着是梁援朝等几个村干部.….. 最终，有六十八户报了名。虽然离目标还很远，但林有福已经看到了希望。 第78章 贷款犯了难 一周后，魏书平带来了好消息。市里又批了五十万专项资金，加上先前的三十万，县里配套四十万，剩下三十万由村里自筹。 “有福啊！”魏书平拍着他的肩膀。 “徐福市长很欣赏你的魄力，说要把你们村打造成全市的示范点！” 村委会的大院里人头攒动，林有福站在台阶上，手里攥着一张县信用社的贷款承诺书。 北风卷着枯叶在他脚边打转，右臂的石膏虽然拆了，骨裂的痛觉依旧还在。 “乡亲们！”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亮。 “魏书记给咱们带来了好消息，市里又追加了五十万专项资金！” 人群中一阵喧嚣，刘二蛋挤在最前面，咧着一嘴黄牙直乐：“我的乖乖……这么多钱，国家真大方！要是把钱直接发给咱们，那不就发财了吗？” 梁援朝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就是把钱都给你，照你这个怂样子，不出三年，你还是个穷光蛋！” 林有福接着说：“加上先前的三十万和县里配套的四十万，现在有一百二十万了！不过......” 他顿了顿：“剩下三十万需要咱们自己贷款解决……” 刘二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啥？还要咱们贷款？” 他扯着嗓子嚷嚷：“国家给钱就不能一次给够吗？非要咱们背债？” “放你娘的屁！”梁援朝气得抄起扫帚就要打。 “国家给解决了大头，你出两个钱怎么了？给你赚钱还要国家全包？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小子就是穷鬼的命！” 林有福拦住暴怒的梁援朝，转向村街坊邻居：“我知道大家有顾虑，但这是全市的示范点，标准不能降。” 他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我算过了，钢架大棚能用十以上年，算下来比竹子的更划算。” 会计老张拨拉着算盘，忧心忡忡地说：“有福啊……要不先少建几个？等赚了钱再......” “不行！”林有福斩钉截铁。 “咱们不是小打小闹，拿了国家的钱，就要干出成绩来，这规模要是上不去，将来怎么谈价格？” 他指着远处的公路：“路修好了，客商直接来地头收菜，人家要的是规模！” 角落里，林有根突然跳起来，阴阳怪气地说：“万一赔了呢？二老现在风光了，可别拉着全村人垫背！” “就是啊！”林有禄帮腔。 “城里人嘴刁得很，能看上咱的菜？到时候烂在地里，哭都来不及！” “再说呢，这贷款不得还啊！” 兄弟俩一唱一和，引得几个村民开始交头接耳。林有福看着自己的亲兄弟，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 “我保证能赚钱！”林有福提高了嗓门，右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牵动了未愈的伤处，疼得他皱了皱眉。 他记得前世种植大棚刚兴起的时候，大把大把的赚钱，尤其是反季节蔬菜，那都是紧俏货。 “空口无凭！”刘二蛋不依不饶。 “赔了你替我们还贷？” 董常武一把将刘二蛋给提溜起来：“放你妈屁……有福掏心掏肺为村里跑前跑后，你除了说风凉话还会啥？” 他转身对林有福说：“有福，我们董家第一个签承诺书！” 董老汉领着两个儿子，在贷款承诺书上郑重地签下名字，他粗糙的手指沾了印泥，在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印。 “都别吵！”林长贵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抡起拐杖就往林有根林有禄背上抽。 “两个孽障……给我签！” 在拐杖的驱使下，林有根林有禄在承诺书上签了字。老爷子转身对林有福说：“老二，我就是这把老骨头卖了，也支持你！” 最后，林长贵颤颤巍巍的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红手印。 签完字已是深夜，林有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发现七个女儿都没睡，在灯下等他。韩秀琴端来热腾腾的洗脚水，七个女儿争先恐后地要给他洗脚。 “爸！”林楠递上热毛巾。 “我们都支持你。” 女儿们都晃着自己的存钱罐：“这是我的压岁钱，给爸爸建大棚！” 老七林希手里捏着二十块钱，递到林有福手里：“爸爸……给，我也支持你！” 林有福眼眶一热，把她搂在怀里，在小脸蛋上稀罕了一口。 窗外，星光璀璨，月亮高悬，林有福在心里默念：“明天一定会更好！” 第二天，县农信社的张主任亲自带人来村里办贷款手续。刘二蛋和几个本家兄弟蹲在远处的磨盘上，阴阳怪气地说风凉话。 “等着瞧吧，赔死他们！” “就是……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林有福没理会闲言碎语，专注地帮村民们填表。轮到村里的王寡妇时，她怯生生地说：“有福啊，我家就我一个劳力，要是......” “王嫂子！你放心……咱们都是绑在一起的，统一经营。等技术员来了，先教你育苗，这活不难。” 手续办完那天，魏书记又来了。他握着林有福的手说：“有福啊，徐福市长很关注你们这个示范点，说是等基地建好了，带人来观摩。” 他转向村民们：“大家放心，我联系了省农科院，会派专家常驻指导，县里还会帮忙联系销售渠道。” 听了魏书记的话，大伙心里的底气更足了，脸上仅剩的一点愁云也散开了。 刘二蛋在人群后缩了缩脖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偷偷凑到前面，小声问：“现在还能签不？” 梁援朝冷哼一声：“晚了！名额满了！” 看着刘二蛋灰溜溜的背影，村民们哄堂大笑。 第79章 下南方 林有福看着插满红旗的那三百亩川地，眉头紧锁。资金问题的解决了，但新的难题又摆在眼前——建大棚的材料从哪里来？ 这年头，有钱不一定能买到货！ “有福！”梁援朝搓着手走过来，嘴里呼着白气。 “天冷了，已经是秋老虎了！” “我刚去供销社问了，塑料薄膜得按计划指标申领，咱们这么大的量......” 林有福点点头，手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近一段时间太忙了，他好几天没修边幅，看上去有点邋里邋遢。 “这个我去找魏书记特批，关键是钢材，现在北方市场上根本没有适合做大棚的钢架！”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祁建业蹲在一旁抽烟，突然插话：“要不……去南方看看？我听战友说南方那边新开了个很大的钢材市场。” 林有福眼睛一亮，拍了拍祁建业的肩膀：“建业说得对……咱们就去南方！” 临行前的晚上，韩秀琴和林有梅正在给丈夫人收拾行李。 “这是新织的毛衣，南方湿冷，多备几件衣服换着穿。”韩秀琴一边叠衣服一边念叨。 林有福看着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哭笑不得：“老婆，我们就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南方再冷能冷到哪去？” 七个女儿围在床边，七嘴八舌地要礼物。 “爸……我要一支钢笔！”林楠眨着大眼睛说。 “我要一盒画笔……下周轮到我们班出板报了！”林珊比划着。 “我要……要一把口琴，我们的苏老师吹口琴可好听了，我也要学……”平时话少的林瑾央求父亲给她买口琴。 …… 老六林霁扯着林有福的衣角：“爸，你和姑父要早点回来……” 林有福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放心，爸一定早点回来，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隔天，三人坐上了黄永发的货车去了南方。经过三天两夜的长途颠簸，终于到达了南方建材市场。 南方的钢材市场比林有福想象的还要壮观。一排排钢架像钢铁森林一样矗立着，各种型号的钢材整齐码放，工人们“叮铃咣啷”的搬运，场面热火朝天。 “我的老天爷......”祁建业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这么多钢材……得挖多少铁矿，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梁援朝也看傻了眼，手里的烟差点塞到鼻孔里：“这得值多少钱啊......” 三个人转了一上午，问遍了市场里的商户，愣是没找到适合做大棚的钢材。就在他们愁眉苦脸，不知所措时，一个搬运工告诉他们。 “你们去市场最里面那家''永兴钢材''问问，他家好像有特殊型号的。” 市场角落里，他们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招牌上是新刷的油漆，店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在无聊地打着哈欠。 见三个北方口音的人进来，老板懒洋洋地问：“要啥钢材？” “建大棚用的！”林有福说。 老板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弹起来：“北方人用钢架建大棚？” 他上下打量着林有福：“有眼光啊，现在都用竹子的多。” 谈价格时，老板以为他们只要几吨，随口报了个高价：“三千二一吨，包运费。” 林有福不动声色：“老板……你这价格不实在啊。” 老板愣了一下：“你……怎么不实在？” 林有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笑着说：“老板，你这钢材成本价也就一千八一吨，加上运费和人工，两千三一吨顶天了。你要三千二，是不是太黑了？” 老板手心里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成本价？” 林有福笑而不语，慢条斯理地掏出烟，递给老板一支：“实不相瞒，我要的量很大。” 老板将信将疑：“多大？” “三百个大棚的量。” 老板手里的茶杯“咣当”掉在了地上，热水溅了一地：“多……多少？” 半小时后，老板亲自开着崭新的桑塔纳，带他们去了郊外的工厂。一路上，老板的嘴就没停过。 “林老板真是行家啊……我做钢材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么懂行的客户。”他对着林有福一顿吹捧。 “我们有福还是人大代表……跟市长都握过手……”梁援朝满脸红光，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林有福一边应付着老板的热情，一边仔细观察路边的景象。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了十年，让南方大变了模样，沿途能看到不少新建的工厂和工地，一派欣欣向荣。 到了工厂，林有福仔细检查了钢材质量，又看了生产流程。最后，他指着一种特殊型号的钢材说：“就要这种，抗风抗压性能最好。” 谈好价格，两千五一吨。 签完合同，林有福带着两个“土包子”去了小商品市场。祁建业和梁援朝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 “这电子表还会报时！” “这牛仔裤怎么这么紧？” …… 林有福笑着给杂货店进了批新货，又给女儿们精心挑选了礼物。 就在准备返程前夕，钢材厂的老板又找到了他们：“林老板，我们厂刚到了一批新型号的钢材，特别适合做大棚，价格还便宜，您要不要看看？” 林有福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穷人家过日子，能省一分是一分。 经过又一轮谈判，他以更优惠的价格要了一批钢材，足够建五十个大棚。 回村那天，十几辆满载钢材的大卡车排成长龙，沿着“有福路”缓缓驶来。阳光照在钢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像一条银色的巨龙。 全村人都出来看热闹，孩子们追着卡车跑，欢呼雀跃。大人们也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惊叹。 “有福这是把钢材市场搬空了吧？” “从哪弄的这么多钢材？” “嚯……这大卡车，拉粮食的话得装多少？” …… 当晚，七个女儿围着新礼物又蹦又跳。林有福看着女儿一张张满足的脸，身体的疲惫也烟消云散。 远处，钢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双泉村的致富梦，正一步步变成现实。 第80章 开工 破土动工，鞭炮齐鸣。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双泉村那片平整的川地上。林有福站在地头，深吸一口气，泥土的芬芳混合着晨露的清新扑面而来。 今天是大棚正式开工的日子！ “都准备好了吗？”林有福转头问身旁的大学生技术员小李。 小李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设计图纸：“林代表……所有坐标都已经测量好了，就等开工。” 远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走来，手里拿着各式工具。董常武带着十几个壮劳力走在最前面，远远地就喊：“有福……咋干？你言传一声！” 钢材整齐地堆放在一侧，像一座小山包。 王铁军带着“福军建筑工程队”的工人们已经开始搬运材料。最近工程队没有活， “大家注意！”林有福拿着喇叭现场指挥。 “每个大棚的位置都是技术员精心测量过的，必须严格按照坐标来搭建！”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应和着，很快分成几十个小组开始干活。董常武那组动作最快，不一会儿就竖起了一排钢架。 “有福……你看怎么样？”董常武得意地喊道。 林有福走过去，掏出卷尺仔细测量，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行……错位了二十公分。” “不就二十公分吗？”董常武挠挠头。 “种地哪有这么精准的？” “不行！”林有福斩钉截铁。 “这大棚的方位都是技术员计算过的，差一点都不行！”他指着图纸解释。 “偏了这二十公分，采光就会受影响，产量至少要降一成。” 周围的村民都围了过来，有人小声嘀咕：“有福也太较真了……” 梁援朝站出来打圆场：“有福说得对……咱们要干就干最好的……来……重新弄！” 他蹲下身将一根钢材从地里拔了出来，林有福端来一盆白灰，拉起一根线。 “我跟梁书记给大伙示范，先放线，再用白灰打点，最后挖坑下管子，这样就不会错位！” 董常武看明白了，还是招呼同伴：“听见没？拆了重来！有福说咋干就咋干！” 正当工地干的热火朝天，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众人回头，只见几辆吉普车停在路边，魏书平带着县里的领导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电视台的摄像师。 “有福啊……我带人来学习经验了！”魏书平笑呵呵地说。 “哟……这钢架可真气派！” 林有福赶忙迎上去，简单汇报了工程进度。电视台的记者把镜头对准了正在施工的村民。 董常武见状，干得更起劲了，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被汗浸湿的汗衫。故意大声指挥同伴：“注意角度……线拉直，点对准，将来要是菜长不大，就是你的大棚没建好！” 惹得大伙哈哈一阵笑。 “有福……听说这些钢材是你从南方买来的，可真有你的啊！”魏书平满脸欣慰。 “我就欣赏你这种说干就干的气魄，这才是干事的态度嘛……哎……不像有些人，眼皮子太浅，鼠目寸光……” 林有福看得出魏书记的惆怅，他知道魏书记是在说县里的个别领导，他们在发展理念上有出入，一个激进，一个保守。 对于他这个空降的县委书记来说，县里的工作得不到其他领导的支持，想干出成绩也不容易。 “当领导有当领导的苦衷！” 林有福对领导不好评价，只得低声安慰：“魏书记……凡事做到问心无愧，尽力而为就好！” “好个问心无愧……尽力而为！” 魏书平拍了拍林有福的肩膀：“你小子比我还看的开……有前途啊！” “有福啊，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的薄膜生产指标没批下来！” “啊……这……咋办才好！”林有福忧心忡忡。 魏书平沉默了一会：“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再去趟市里，叫徐副市长想想办法！” …… 在人群外围，刘二蛋蹲在地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闪闪发亮的钢架。他的几个本家兄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看什么看？”董常武发现了他们，大声喊道。 “不干活就滚蛋！” 刘二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悻悻地走了。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往回瞟，眼神复杂难明。 下午，正当林有福忙着指导一组村民时，林有根和林有禄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工地，默默地帮着搬运钢材。 “大哥……三弟？”林有福有些意外。 林有根低着头，声音压的很低：“有福……我们也来帮忙！” 林有禄补充道：“爸说……自家兄弟，要带个头，不能拖你的后腿！” 林有福心头一热，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来得正好，那边需要人手。” 远处，林有福看到父亲跟董老汉坐在田埂上抽着旱烟，两个干瘦的影子拉的很长。 收工的时候，二十个大棚的框架已经整齐地矗立在田野上。霞光洒在钢架上，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林有福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梁援朝走过来，递过来一只水杯：“累了吧？今天进展不错。” 林有福接过水杯，目光扫过场地：“是啊……比我想象的顺利。” 祁建业也凑过来，兴奋地说：“二哥……照这个速度，不用半个月就能全部完工！” 夜幕降临，村民们陆续回家。林有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打着手电筒，又检查了一遍今天搭建的大棚钢架。 林有福想起前世双泉村的贫穷落后，再看看眼前这一排排现代化的大棚，心中感慨万千。 “爸！”远处传来林珊林玥的喊声。 “回家吃饭了！” 林有福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钢架。他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大棚，而是双泉村新的希望，是村民们走向富裕的开端。 回家的路上，月光如水。林有福背着林玥，牵着林珊的手，沿着“有福路”往家走，他的脚步越走越轻快，右臂的伤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第81章 有人搞破坏 午夜，双泉村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几声犬吠打破宁静。 住在村西头的董老汉披着棉袄起夜，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远处工地传来“咣当咣当”的金属碰撞声。 “谁这么勤快，大晚上还在工地干活？”董老汉嘀咕着，正要回屋，突然一个激灵。 “哎……不对啊，这都半夜了，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咋能干活呢？”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那撞击声断断续续，不像是正经在干活，倒像是在拆东西。董老汉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两个儿子房门前。 捶了几下大儿子的门，又去捶二儿子的门。 这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廉耻，公公敲儿媳妇的门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 “常文……常武……” 见儿子没反应，董老汉一脚踹在董常武的房门上，“砰”那两扇门跌在地上。 “哎呀……妈呀，家里进了土匪了！” 被惊醒的董常武光着身子跳了起来，他媳妇曹小芳吓得“哇哇”大叫。 “土匪？是你老子我！”董老汉吼道。 “快起来……工地上进贼了！” 董常武惊魂未定：“爸，您做梦了吧……谁会偷工地上的钢材……快去睡觉吧！” “放屁！”董老汉一把揪住儿子的耳朵。 “老子耳朵还没聋……快起来！” “爸……爸……我起……我起……，你先叫我把裤子穿上。 董常文被弟弟房屋里的动静给吵醒了，生怕自己也被父亲揪了起来，赶忙穿上衣服出了屋子。 五分钟后，董家父子三人打着手电筒，悄悄摸向工地。月光下，几个黑影正在拆卸已经搭好的大棚钢架。 隐隐约约还听到他们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叫他狗日的林有福得瑟，跟县委书记攀上关系，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狗日的！干什么呢！”董常武一声暴喝，声如炸雷。 那几个黑影吓得一哆嗦，扔下手里的工具就跑。董常武一个箭步冲上去，却只抓住了一只跑掉的鞋子。 “这帮狗日的杂碎……”董常武啐了几口。 他们发现有几个搭好的大棚被破坏，有钢材也被折断了。 “妈的……让我逮到他们，非得拧下他们的脑袋！” “咣当咣当”林有福家的院门被敲响。迷迷糊糊的林有福开了灯，隔壁屋的祁建业已经去开门了。 “哟……常武哥……半夜有啥急事？” “有福呢？工地上进了贼……” “啥？”林有福刚出了屋子，迎头撞上了董常武。 “有福……快去看看吧，有人把咱们搭好的大棚给拆了，还折损了好多钢材！” “啊……” “谁这么缺德？”祁建业骂道。 林有福和梁援朝赶到工地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五个大棚的钢架被拆得七零八落，二十多根钢管被硬生生掰弯，有的甚至被锯断了。 “这帮天杀的畜生！”梁援朝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存心不让我们好过啊！” 林有福蹲下身，捡起一根被锯断的钢管，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这些可都是村民们的心血，是他千辛万苦从南方运回来的。 “报警！马上报警！让我知道是谁干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董常武咬牙切齿地说。 天刚蒙蒙亮，县公安局的警车就开进了双泉村。警察仔细勘察了现场，但除了那只被踩掉的破球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找到。 “这些人很狡猾！”带队的支队长说。 “戴着棉线手套，没留下指纹。骑的是摩托车，顺着公路跑了。” 村民们围在现场，议论纷纷。有人猜测是邻村的眼红，有人说是专门偷钢材的贼。董常武直接冲到刘二蛋家，把还在睡梦中的刘二蛋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说……是不是你干的！”董常武揪着刘二蛋的衣领怒吼。 刘二蛋一脸茫然：“啥……啥事啊？我昨晚一直在睡觉……” 待众人走后，刘二蛋关上门，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走到后院，从柴火堆里翻出几副沾满泥土的棉线手套，扔进了灶膛。 “一群傻蛋！”他低声咒骂。 “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林有福召集村干部开了紧急会议。 “这事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小偷，是冲着我们大棚项目来的！”林有福沉声道。 梁援朝一拍桌子：“肯定是有人眼红！见不得我们好！” 消息传开后，整个双泉村都炸了锅。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要轮流在工地守夜，董常武更是直接搬了铺盖卷，睡在了工地上。 “老子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还敢来？”他抱着一根铁棍，眼睛瞪得像铜铃。 林有福的女儿们也被这事气坏了。林玥甚至偷偷在书包里装了一根木棍，说是要帮爸爸抓坏人。 “胡闹！”林有福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好好上学就行，这事有大人们处理。” 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破坏，林有福想了个办法。他让王铁军在工地四周安装了简易的警报装置——用细绳连着空罐头盒，一碰就会发出响声。 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成立了巡逻队，每天晚上轮流值勤。董常武自告奋勇当队长，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林玥也挤到前面，非要当巡逻队的队员，扬言要把坏人送进局子蹲班房。 董常武摸着她的头：“等你长高了再抓坏人！” 林玥又跑到自家的杂货店拿了几把哨子给了他们，鼓足了气吹着了哨子。 “董叔……瞧见了没，有坏人来了，就吹哨子……” 大伙被这个“小大人”的样子给逗笑了。 接下来，连续几天平安无事后，大家都松了口气。 林有福心里清楚，那些搞破坏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果然，第五天深夜，警报器突然响了。董常武带着巡逻队冲过去时，只看到几辆摩托车仓皇逃窜的背影。 “妈的！又让他们跑了！”董常武气得直跺脚。 不过，他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一块被钢丝扯破的布条，上面沾着机油，还有淡淡的柴油味。 第82章 真相大白 村委会的办公室内，林有福手里捏着那块沾有机油的灰色布条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柴油味。布条边缘参差不齐，被钢丝划破的痕迹极为显眼。 “这布料……”林有福眯起眼睛，手指摩挲着布料的纹理。 “像是工作服上的布料！” 梁援朝凑过来看了看：“镇上穿这种面料工作服的，除了农机站就是粮站了。” 林有福眼前一亮：“走……去农机站！” 农机站的老李头正在修理一台拖拉机，见林有福来了，热情地打招呼：“林代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们不是忙着建大棚吗？” 林有福笑着打了招呼，掏出那块布条：“李师傅……您看看这个，是不是咱们农机站的工作服？” 老李头接过布条，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没错啊……这是我们站去年统一发的工装布料。” 他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这料子好像是临式工的，正式工穿的是另一种。” 林有福和梁援朝对视一眼：“站里有多少临时工？” “就三个！”老李头掰着手指数。 “王小毛，张顺利，还有个赵老三……” “赵老三？”林有福眉头一皱。 “是不是刘二蛋的表弟？” 老李头点点头：“对……就是你们村刘二蛋的表弟！” 林有福知道，前世这个赵老三因为盗窃，被判了三年，他绝对不是正经人。 当天下午，县公安局的王队长亲自带人来到农机站。拿出了那截布条跟赵老三的衣服做了比对。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赵老三很快交代了实情。 “是……是张狗儿指使的……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五百块钱！” 王队长一拍桌子：“说……你的同伙还有谁？” “你表哥刘二蛋参与了吗？” “参……参与了……”赵老三额头冒汗哆哆嗦嗦的交代。 “那只鞋就是他的……他负责望风……” 赵老三又把几个同伙给拱了出来。总共五个人，其余三人是张狗儿的跟班。 警车鸣着警笛开进双泉村时，刘二蛋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在家里打牌。桌上散落着花生壳和劣质白酒瓶，烟熏火燎的屋子里谩骂声一片。 “警察！开门” 屋内的嬉笑声戛然而止，刘二蛋手里的牌“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刘二蛋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我交代！我都交代！是张狗儿那个王八蛋指使的……” 警车押着刘二蛋离开时，全村人都出来围观。董常武挤在最前面，朝刘二蛋吐了口唾沫：“活该！让你使坏！” 大人拉着自家的孩子，指着警车教育道：“看见没？做坏事就是这个下场！” 林有福站在人群边缘，脸上看不出欣喜。他看着刘二蛋被押上警车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但做错了事，终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张狗儿作为主谋，也被公安局给抓了起来，他进班房算是“二进宫”了，两次都跟林有福有关。 应了那句老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搞破坏的人落网后，大棚建设进度突飞猛进。董常武跟祁建业带着村里的青壮年日夜赶工，就连妇女老人也来帮忙了。 “往左一点……再往左！”林有福站在脚手架上指挥。 ”对，就是这个角度！” 半个月后，三百个大棚的钢架全部搭建完成，整齐地排列在田地上，像一排排钢铁卫士。 就在钢架完工的第二天，魏书记也来到村里，带来了好消息。 “有福啊！”魏书记红光满面。 “徐副市长特批了你们村的薄膜指标，第一批货明天就到！” 魏书记摸着泛着银光的大棚钢架，欣喜全写在了脸上。 “有福……照这个速度，今年就能种一茬蔬菜，刚好能赶上过年，卖个好价钱……” 梁援朝听了魏书记的话，拍着手不停的叫好。 “魏书记……您是说……我们今年就能赚钱？” 魏书平笑着点点头。 “大伙听到没有？咱……咱们今年就能挣钱了……”梁援朝激动的语无伦次。 村民们也沸腾了，听到自己能赚钱，哪一个能不高兴？ 这意味着，双泉村的致富梦马上就要实现了。 薄膜到货那天，全村老少齐上阵。驻村的技术员亲自示范如何覆膜，林有福的七个女儿递工具、送茶水，忙得不亦乐乎。 “注意边角要压紧！”林有福大声指导。 “对……就这样，用土压实！”他接过一把铁锹，“吭哧吭哧”给村民做着示范。 阳光下，透明的塑料薄膜反射着七彩的光芒，将整个田地装点得如梦如幻。董老汉蹲在地头，摸着厚厚的薄膜，感慨道。“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明晃晃的东西……” 就在大伙干的起劲时，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不小心用钢材戳破了塑料薄膜，梁援朝心疼的不得了，气的他破口大骂。 “你小子张这两个窟窿眼是出气的吗？看不见？不知道小心点，知道这东西多金贵……弄破了还怎么用？” “老梁……没事……小心点就是了，我从杂货店拿些胶带补一补……”林有福劝慰着发怒的梁援朝。 当最后一个大棚覆膜完成时，夕阳正好西沉。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膜，在大棚内洒下温暖的光晕。 林有福站在田埂上，望着这一片闪着银光的大棚，心中满是成就感。 谁能想到，前世那么窝囊的一个人，竟然能带领乡亲们搭起三百多座蔬菜大棚，还是钢架大棚！ 他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要育苗、种植、销售……路还很长。 此刻，看着身边脸上堆满笑容的乡亲们，他心里跟抹了蜜一样甜。 个人富是小富，大家一起富才是大富。 只要大家团结一心，就没有克服不了。 远处，他的宝贝女儿们在新覆膜的大棚间追逐嬉戏，欢笑声在田野上回荡。 第83章 苦命人 天刚蒙蒙亮，林有梅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暴雨，空气湿润的能滴出水。 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铁锅里的水很快沸腾了起来。她要赶在大人孩子醒来以前把早饭做好，等会儿大人出工，孩子们上学也吃点热乎的饭。 “媳妇……你咋起这么早？” 祁建业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看到灶台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咧嘴笑了。这个退伍好几年的汉子，身材依然挺拔，古铜色的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 他在部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退伍了一直保留着。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退伍不褪色，身体退役了，当兵的魂要在！” 今天他要跟村里的拖拉机手刘海洋去县城养殖场拉运农家肥，起的更早。 “建业……你小声点，二哥孩子们还没起来了，叫他们多睡一会！” “哦……”祁建业应了一句，到院子里打了一套军体拳。 等他回屋的时候，林有福跟孩子们已经起床了。 “快吃饭吧！”林有梅把煮好的面端到桌上，又拿出一件厚棉袄，披在丈夫的肩上。 “天凉了……拖拉机开起来风大。” 祁建业拍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我这身子骨，在部队练出来的，壮得跟牛似的，哪用得着穿这么厚？” 林有福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自从妹夫跟着他干，一家人的日子明显好起来了。三个外甥脸上有了血色，学习成绩也提高了不少。 老二祁相明，以前连乘法口诀都背不全，现在在林楠几个表姐的辅导下，数学居然能考及格了。 林有梅的小闺女祁相宁，还没上学就跟着表姐学了不少唐诗。 窗外，雨后的泥土散发着清新的气息。林有福皱了皱眉：“昨天刚下过雨，路上肯定泥泞，要不改天再去拉农家肥？” 祁建业三两口扒完面条，抹了抹嘴：“二哥……不行啊！大棚等着育苗呢……再说咱''有福路''修得结实，不怕下雨！” 拖拉机手刘海洋已经在门外按喇叭催促了。祁建业抓起林有梅准备的棉袄，冲妻子笑了笑：“今天要拉他个七八回，天黑一准回来！” 林有梅追到门口，看着丈夫跳上拖拉机，在晨雾中渐渐远去。不知怎么的，她心里突然一阵发慌，右眼皮跳个不停。 中午时分，拖拉机满载着农家肥往回走。经过县城郊区的石桥时，远远就听见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的孩子啊……救命……快救救我的孩子！” 祁建业一个激灵站起来：“海洋……停车……快停车……有人喊救命！” 桥边已经围了一群人，指着湍急的河水大喊大叫。祁建业挤进人群，只见两个约莫十来岁的男孩在浑浊的河水中挣扎，时隐时现，眼看就要被激流冲走了。 “让开！”祁建业大吼一声，连衣服都来不及脱，“扑通”一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他在部队学过游泳，也参加过抗洪救灾，知道洪水的可怕。 河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湍急，祁建业奋力游向最近的那个孩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孩子已经呛了水，脸色发青，死死抱住祁建业的脖子。 “坚持住……别怕，有叔叔在！”祁建业咬牙把孩子托出水面，拼命向岸边游去。岸上的人七手八脚接过孩子，祁建业顾不上喘口气，转身又向另一个孩子游去。 就在这时，上游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一股更大的水流夹杂着树枝和杂物冲了下来。 “小心！”岸上的人惊呼。 祁建业用尽全力把第二个孩子推向岸边，自己却被一根粗壮的树枝狠狠撞到了胸口，他瞬间失去了意识，被激流卷走。 “建业……建业……” 刘海洋沿着河岸狂奔，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中。 …… 林有福正在大棚里指导村民育苗，突然看见刘海洋跌跌撞撞地跑来，身上全是泥巴，衣服也湿透了，脸色惨白。 “有福哥……建业……他……”刘海洋话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林有福手里的铲子“咣当”掉在地上，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想起前世确实听说过，县中学郭老师的两个孩子在河边玩耍，被洪水冲走，最终没能救上来。郭老师因此郁郁寡欢，提前退休了。 日子好像就是今天。 “哎呀……我该拦着他的……” 林有福懊悔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跌跌撞撞地往家跑，眼泪已经把眼睛糊的看不清路。 “我可怜的妹妹，她以后可咋活啊！” “还有我那三个外甥……” “建业啊……” 林有梅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看见哥哥失魂落魄的样子，手里的木盆“啪”地掉在地上。 “哥……怎么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自从她搬到二哥家里，还没见他这么慌张过。 “发生什么大事了？” 林有福张了张嘴，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小梅……建业……建业救人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了！” “不可能……哥……你骗我！” “建业怎么可能被洪水冲走，他水性很好，当兵的时候，抗洪抢险，都立过三等功！” “小梅……是真的！” 林有梅尖叫一声，疯了一样往外冲。 “建业……建业……” 此时，孩子们中午放学回家，几个孩子被母亲的尖叫吓了一跳，扑上去抱住母亲。 “妈！怎么了？我爸爸怎么了？” 林有梅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你爸爸……你爸爸他……” 话还没说完，林有梅就昏死过去。 “舅舅……我爸爸怎么了？”祁相峰抱住林有福的腿。 “孩子……你爸爸为了救人……被洪水冲走了！” “哇……”三个孩子哭了起来。 “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最小的祁相宁哭喊着。 林楠林珊七姐妹也跟着哭，家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快……送有梅去医院！” 林有福顾不上孩子，抱起妹妹就往外走，刘海洋去发动拖拉机。 “妹夫走了……妹妹千万不能有事！” 第84章 爸爸是英雄 镇卫生院里的走廊里人影攒动，韩秀琴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病房，一眼就看见呆坐在病床上的林有梅。 妹妹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眼空洞，手里紧紧攥着祁建业早上穿过的那件棉袄。 “有梅！”韩秀琴心疼的伸手一把抱住小姑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有梅……你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一些……” 走廊尽头，三个孩子蜷缩在长椅上。最大的祁相峰死死咬着嘴唇，把两个弟弟妹妹搂在怀里，周围是林楠林珊等七个姐妹，眼泪巴巴的看着表兄妹。 “哥哥……你别难过，我把我的糖给你吃！”老七林希把自己兜里的奶糖递给了祁相峰。 林有福站在窗边，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过了一会，医生走出了病房，林有福快步迎了上去。 “医生……我妹妹她……” “她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急火攻心，注意休息，再不要叫受到刺激……” 听了医生的话，林有福悬着的心落了地，可怜的妹夫走了，妹妹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他要愧疚一辈子。 说到底，这件事他有责任，要是不把妹妹一家接过来给自己帮忙，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三天后，祁建业的遗体在下游找到了。医务人员在整理仪遗容时，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被泡的发胀的黑白照片。上面是他穿着军装当兵时候的样子。 祁建业一直将这张照片带在身上，时刻提醒自己，他曾经是一个兵。即使退役了，也要保持军人的本色。 林有梅看着那发胀的照片，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祁建业……是我们的好同志！” 县民政局和武装部的领导亲自来到林家。为首的干部双手捧着一个红绸包裹的盒子，郑重地交到林有梅手上。 “经县委研究决定，追认祁建业同志为革命烈士。”干部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是他的烈士证明书和八千元抚恤金。” 那干部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县里决定给您每月发八十元抚恤金……” 林有梅颤抖着接过盒子，眼泪砸在红绸上，像是晕开的一朵朵暗色的花。 对于这些抚恤金，她心里是抗拒的。即使给她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丈夫的一条命啊！ 武装部的干部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褪色的军功章：“这是祁建业同志在部队立三等功的奖章，我们特意从档案里找出来的。” 祁相峰接过父亲的军功章，紧咬着嘴唇，心里暗暗发誓：“我长大了也要当兵……像爸爸一样！” 追悼会的前一天，郭乾舟带着两个儿子来到林家。这位县中学的老师一进门就给林有梅跪下了，两个儿子也跟着跪下。 “恩人呐！”郭乾舟重重地磕了个头。 “从今往后，我们郭家就是祁家的亲人，以后就让两个孩子像亲生母亲一样孝敬您……” 他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快……叫干妈！” “干妈！” 两个孩子哭喊着扑进林有梅怀里，林有梅搂着两个孩子，眼泪簌簌往下流，心却疼如刀绞。 追悼会上，双泉村和祁家村的村民几乎全员出动，灵堂外面乌压压全是人。 英雄的追悼会，再心硬的人都要来上一柱香！ 魏书记亲自带着县领导班子前来吊唁。灵堂正中挂着祁建业的遗像，照片里的他穿着军装，笑得憨厚朴实。 “祁建业同志是我们的雷锋，是军人的楷模，他舍身救人的精神永垂不朽！”魏书记一字一句念着追悼词的。 “他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人民子弟兵……什么是大无畏精神……” 祁相峰祁相明兄弟俩，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他们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却在听到“烈士永垂不朽”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祁建业的老母亲黄老太已经七十多岁了，满头白发，眼睛浑浊。老太太拄着拐杖，腰板挺得笔直，站在儿子的灵前。 “我儿子是好样的！” 老太太声音洪亮，回荡在灵堂里。 “当过兵的人，见死不救，那还叫人民子弟兵吗？” 人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大伙都被老太太的大义感染。 “看看人家的老太太，有这种觉悟的母亲，能教养不出好儿子来？” “母刚子强……建业是条汉子……” 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到林有梅面前，把儿媳妇搂在怀里：“闺女，别哭！建业没给咱娘俩丢脸……没给孩子们丢脸……没给老祁家丢脸！” 葬礼过后，林有福把黄老太接到了自己家里。老太太起初死活不肯：“我这把老骨头，没几年活头了，不能拖累你们……” “姨娘！”林有福拉着老太太的手。 “建业不在了，我就是您儿子，您要是不来跟我们住，建业在天之灵也不安心啊！” 黄老太老泪纵横，终于点头答应。林有福将自己的堂屋腾出来，叫老太太住，自己跟妻子睡到了边上的偏房里。 夜深人静时，林有福听见厢房里传来声声低语。他轻轻走过去，听见祁相峰正在给两个弟弟妹妹讲父亲的英雄事迹。 “爸爸当兵的时候，有一年发洪水，堤坝决了口子，淹了很多村子。部队首长一声令下，爸爸跟解放军叔叔跳进洪水里，他一个人救了好几家……”祁相峰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爸爸是英雄！” “我长大了也要当解放军！” “我也是！”祁相明跟着喊。 门外，林有福抹了把眼泪，轻轻走开了。 大棚里已经育的幼苗已经破土而出，嫩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晨露。林有福蹲在地里，轻轻抚摸着这些新生命。 “建业，你放心……”他低声说。 “有我在，绝不会让有梅和孩子们受一丁点委屈。” 第85章 迟来的道歉 祁相峰整整三天没有去上学，从父亲的葬礼回来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滴水未进。 林有梅劝的嗓子都哑了，丈夫没了，儿子可不能出事，她现在就瞅着这三个孩子活命了。 林有福从工地上回来，没来得及洗把脸就去看外甥，见妹妹一脸愁容。 “小梅……相峰还不开门？” 林有梅摇摇头，她的两个眼睛红肿的像核桃。 “我再去劝劝孩子！”林有福刚要敲门，就被黄老太给拦了下来。 “有福……不用劝，我的孙子我了解，跟他爸的性格一样，一根筋……想通了自己就出来了。” “孩子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黄老太抹了一把眼泪。 “当年，建业的父亲在修梯田大会战的时候牺牲了，建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呆了三天……” 果然，老太太话刚说完，“咣当”房门开了，祁相峰走了出来。 “妈……有没有饭？我饿了……” 林有梅扑上去，一把抱住儿子：“相峰……你这几天咋了？吓死妈妈了……” “有梅……给孩子弄点吃的，他饿坏了！”黄老太催促了一句。 韩秀琴端着满满一大碗肉臊子面递给了外甥。 “谢谢舅妈！”祁相峰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孩子……慢点吃，锅里还有……” “舅妈……再给我来一碗！”不到半分钟，祁相峰就将一碗面吃完了。 他连着吃了三大碗面，挺着圆鼓鼓的肚子，站起身来，望着奶奶跟母亲。 “奶……妈……，以后我就是咱们祁家的男子汉，爸爸曾经说过，男娃十二岁有托父之力……我今年刚好十二岁！” “好孩子，家里还有舅舅我呢！”林有福摸了摸外甥的头，心里一阵心酸。 第二天，祁相峰跟着弟弟妹妹们，像往常一样去上学。 “相峰！”班长王磊第一个跑过来，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爸爸是大英雄！” “英雄的儿子！”其他同学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就连平时跟祁相峰不对付的同学也红着脸说：“以后咱们就是好哥们！” 祁相峰鼻子一酸，挺直了腰板。他感觉到，爸爸用生命换来的不只是两个孩子的性命，还有他们兄弟的尊严。 课间操时，林小虎带着几个堂兄弟故意从祁相峰身边经过，阴阳怪气地说：“死了爹的娃娃就是可怜！” “救个人还能把自己淹死，真是蠢到了家……”林小强插言。 祁相峰握紧了拳头，正要上前撕碎这几个表兄弟的臭嘴，突然被一群同学拦住了，他们动作更快，挥舞着拳头招呼在林小虎兄弟的身上。 “祁相峰的爸爸是烈士！” “你们胆敢辱骂烈士！”王磊怒骂道。 “就是……你们太过分了！” 一阵拳打脚踢过后，林小虎兄弟几人已经鼻青脸肿了。 中午放学，乔桂花看见儿子们脸上的伤，顿时火冒三丈。她拉着林小虎直奔学校，一进办公室就拍桌子。 “曹老师！我儿子不就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被人打了？你们老师怎么管学生的？” 曹金宝推了推眼镜，脸色阴沉：“乔桂花同志，请你注意言辞。你儿子侮辱烈士子女，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烈士不烈士的！”乔桂花不依不饶。 “小孩子拌嘴怎么了？别拿个破烈士吓唬人！” “够了！”曹金宝猛地拍案而起。 “祁建业同志是为救人牺牲的，是县里追认的革命烈士，你儿子这种行为，往小了说是无知，往大了说是思想有问题！” 乔桂花被曹金宝的气势给唬住了，大气不敢出，灰溜溜的带着儿子出了学校。 林长贵听说了孙子在学校的事，气得胡子直抖。他拿了赶牛的皮鞭，把六个孙子叫到院子里。 “跪下！”老爷子一声怒吼，吓得几个孩子扑通跪倒在地。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娘老子不管你们，我就给你们上上家法！” “啪！”鞭子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知道为什么打你们吗？”林长贵声音颤抖。 “你们姑父是烈士……是拿命救人的英雄！” 鞭子一下下抽在孙子们的身上，林有根和林有禄站在一旁，愣是没敢拦。沈玉兰抹着眼泪，也没出声劝阻，乔桂花贾凤梅在一旁瑟瑟发抖。 打完孙子，林长贵对老伴说：“收拾一下，咱们去有福家。” 沈玉兰一愣：“去干啥？” “道歉！咱们欠女婿一个道歉，欠了十年了！” 沈玉兰脸拉的老长：“老头子，人活着的时候，咱们没把人家当人看，现在人没了，道歉还有啥用？” “哎……”林长贵长叹一声。 “这个歉必须得道，要不然我到死都不会瞑目！” 当林长贵老两口带着六个孙子出现在林家院门口时，林有梅手里的碗“咣当”掉在了地上。 “爸……妈……”她声音发抖。 林长贵哀嚎了一声，头快低到了膝盖：“闺女，爸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建业……” 黄老太闻声从屋里出来，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搀扶：“亲家，这是干啥？” 林长贵老泪纵横：“亲家母，我糊涂啊……以前看不起建业，现在才知道，他是真英雄……” 黄老太拍拍他的手：“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建业要是知道你们来看有梅和孩子们，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林长贵将六个孙子推到前面：“快给你姑姑磕头认错……” 林小虎几兄弟跪在地上，头磕的“咣当咣当”响。 “姑姑……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针对相峰相明了……” 林有福从大棚里回来，看见院子里的一幕，眼眶也红了。前世父母到死都没正眼看过妹妹一家，如今却主动登门道歉。 晚饭时，林家难得地坐满了人。林长贵抱着祁相明，沈玉兰给祁相峰夹菜。就连挨了打的林小虎也红着脸，小声对祁相峰说了句“对不起”。 林有梅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些年的委屈，似乎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第86章 血浓于水 十几年的恩怨就像堵在胸口一块巨石，挪开了，气也就通畅了。 亲情终归是亲情，血浓于水！ 沈玉兰自从跟女儿冰释前嫌后，老太太天天往林有福家跑，跟亲家黄老太好的像亲姐妹。 以前看着不顺眼的人，现在成了最想见的人。 这天，鸡刚叫过二遍，她就摸黑起了床，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布满皱纹的脸忽明忽暗。和面、擀皮、撒葱花，她做得格外仔细，仿佛要把这十几年的亏欠都揉进这张葱油烙饼里。 被吵醒的林长贵，听着厨房里“呲呲”的响动，摇头叹息：“这个老婆子，十几年对女儿不闻不问，现在倒是疼的跟个宝贝疙瘩！” 鸡叫三遍，沈玉兰已经挎着竹篮站在了林有福家门口。篮子里装着刚做好的葱油烙饼，还冒着热气。 “亲家母？”黄老太揉着眼睛开了门，在晨雾中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 “别站在外面，快进来” “睡不着，想着孩子们该饿了。”沈玉兰把篮子递过去，眼睛却往屋里瞟。 “有梅跟孩子们起了吗？” 黄老太笑着让开身子：“还没呢……亲家母，你进来坐。” 沈玉兰轻手轻脚地走进院子，生怕吵醒了还在熟睡的孙女们。她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个曾经被她嫌弃亲家，心里五味杂陈。 堂屋里，两个老太太拉着手低声交谈。 “亲家母，你是不知道，隔壁村那个哑巴，把他媳妇折磨得……” 沈玉兰抹着眼泪，声音哽咽：“那闺女喝农药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当初……当初有梅幸好没嫁给那个畜生……” 黄老太拍拍她的手：“都过去了，不提了！” 沈玉兰自责的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叹了口气：“我那个时候就是财迷心窍，差点把闺女逼到绝路上……要是有梅当初嫁过去……” 黄老太也叹了口气：“亲家母，现在这样不是挺好？有梅虽然苦了点，但有这么多孩子，还有我们这些亲人……” 提到亲人，老太太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眼泪“涮涮”的掉下来了。 韩秀琴和林有梅起床时，发现早饭已经做好了，两个老太太把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妈……您这是……”韩秀琴有些不知所措。 “快吃早饭吧，趁热！”沈玉兰把粥碗推到儿媳面前。 “小梅……你尝尝这个，妈特意给你做的……” 沈玉兰夹起最酥脆的那一角烙饼，手悬在半空，突然想起女儿最讨厌吃焦边，又赶紧换了一块。 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得林有梅心头一热。她接过烙饼咬了一口，咸香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眼泪终于决了堤。 她不知多少年没吃过母亲做的烙饼了，以为这辈子再也吃不到了。 “妈……”她喊了一句，声音哽咽。 “快尝尝……还热乎着呢！”沈玉兰夹起一块烙饼放到林有梅的碗里。 看着一大家子围在炕桌旁，吃着早饭，沈玉兰心里腾起了一股暖流。 “这就是天伦之乐啊，我以前是猪油蒙了心，狗屎当成金……净听老大老三媳妇嚼舌根！” “我去把老八老九抱过来。”沈玉兰去了林有福的偏房，看着两个孙女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自己。她这才发现，自从她们俩出生，自己都怎么正眼看过这两个小孙女。当时，还撺掇有福将她们给送人。 “呸……我真不是人！”沈玉兰骂了自己一句。 早饭后，林长贵也来，他接过老婆子怀里抱着的孙女，用长满胡茬的嘴巴，戳到老八林微的小脸蛋上，扎的孩子“咯吱咯吱”叫唤。 “有福呢？我帮他修修大棚去。这鬼天气，刮什么大风嘛！” 大棚里，林长贵弯着腰帮儿子检查支架。佝偻着背的林老汉，干得比谁都卖力。 “爸，您歇会儿。”林有福递过水壶。 林长贵摆摆手，继续干活：“不累……得赶紧把坏了的大棚修好，广播上说今晚还有大风。” 村里人看着父子俩有说有笑，调侃起了林长贵。 “老林叔……你都十几年不下地了吧，咋的？在家闲不住了，也想在大棚里赚点零花钱？” “去去去……老头子我干活不要钱……当免费的劳力……” 中午放学，林玥提着第一个跑进了院子。 “奶奶……我裤裆破了，快给我缝一缝！” 沈玉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把孙女拉到跟前：“哎哟，我的活祖宗啊，这怎么把裤子撕成这样？” “在学校里爬树，挂到了树杈……” 林玥红着脸嘟囔：“丢死人了……” 沈玉兰戴了顶针，从怀里掏出针线包，用混浊的眼睛穿针引线：“女孩子家家的，没个正形。” 语气虽是责备，眼里却满是慈爱。 林玥眨巴着眼睛，有些不适应奶奶突然的亲近。以前奶奶看她们姐妹，眼神能甩出刀子。 沈玉兰天天往林有福家跑，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听说了吗？林家老太太现在天天往二儿子家跑。” “可不是，昨天还看见她背着老八在村口溜达呢。”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孙女好了？” “还不是见有福出息了，有钱了才去巴结二儿子，以前她恨不得将孙女都送了人。” 这些闲言碎语传到沈玉兰耳朵里，老太太只能笑一笑，继续忙自己的。她现在最享受的，就是看着一群孙女围着她叫“奶奶”。 这天傍晚，沈玉兰神秘兮兮地把林有梅叫到里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这是？” 林有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对银镯子。 “娘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沈玉兰声音有些发抖。 “这对镯子是你姥姥给我的，本来打算……”她没说完，但林有梅知道，这镯子原本是要给大嫂乔桂花的。 妈……还是你留着吧，这是我姥姥给你的念想！” 沈玉兰把镯子戴在女儿手腕上：“妈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第8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尤其是沈玉兰，天天往林有福家跑，又是做饭又是带孩子的，把老宅的活计全都撂下了。 “这个老不死的！” 乔桂花蹲在灶台前烧火，手里的柴火被她折得“咔嚓”作响。 “老太婆以前骂人家是赔钱货，现在倒把那些丫头片子当金疙瘩了！” 贾凤梅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阴阳怪气地说：“大嫂，你还没看出来？老两口这是见老二家有钱了，上赶着巴结呢！” “呸！”乔桂花一口痰吐在地上。 “两个老棺材瓤子，舔老二家的屁沟子，那就叫老二给他们养老送终去吧！” 乔桂花越说越气，“咣当”一声，她干脆把锅铲往锅里一扔：“那个老太婆，就跟茅坑里的蛆一样，现在爬到老二这坨臭狗屎上了！” “可不是嘛！”贾凤梅撇着嘴。 “等他们老得动不了了，就叫老二和她那个赔钱货的闺女伺候去，咱们才不管呢！” 两人正说得起劲，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乔桂花一抬头，就见沈玉兰像尊门神似的站在门口，手里的拐杖把门框敲得震天响。 “两个贱蹄子！”沈玉兰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老婆子我还没死呢，就在背后嚼舌根子！” 乔桂花吓得手里的碗“咣当”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贾凤梅更是直接缩到了灶台后面，像一只见到老鹰的小鸡仔。 “妈……我们没说啥……”乔桂花结结巴巴地辩解。 “放你娘的狗臭屁！”沈玉兰一把扯下门帘，叉着腰就开骂了。 “当老娘耳朵是出气的？你们这两个黑心烂肺的贱货，我今儿个非得撕烂你们的嘴不可，敢在背后嚼我的舌根！” 老太太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利索，唾沫星子飞溅：“乔桂花你个挨千刀的，你嫁到林家这么些年，我亏待过你吗？好吃喝供着你，现在倒好，养出个白眼狼来！” “还有你贾凤梅！。沈玉兰转头又骂。 "你那个死鬼爸欠了一屁股债，要不是嫁到我们老林家，早被人卖到窑子里去了，可惜了我那八百块钱的彩礼！” 沈玉兰的一通骂，把两个儿媳妇骂得面如土色。 乔桂花还想狡辩：“妈……您误会了……” “误会你奶奶个腿！”沈玉兰抄起扫帚就往乔桂花身上招呼。 “我今儿个就替你娘老子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扫帚“啪啪”地打在乔桂花身上，疼得她嗷嗷直叫。贾凤梅见势不妙，想溜之大吉，却被沈玉兰一把揪住耳朵：“往哪跑？你这个搅屎棍！” 林家院子里鸡飞狗跳，引来不少邻居围观。有人劝架，有人看热闹，更多的是指指点点说闲话的。 “活该！”隔壁刘婶子撇着嘴。 “这两个媳妇平时就不是省油的灯，现在遭报应了吧！” “敢跟沈老太婆叫板，她当年一张嘴能单挑半个村……” 沈玉兰越骂越来劲，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乔桂花你忘了？你生的那三个狼崽子，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现在倒好，咒我早死？” “还有你……贾凤梅……你一个农村妇女，脸抹的跟个吊死鬼一样，跟城里人一样，还整个大波浪，给谁看呢？想土鸡变凤凰？” 沈玉兰一把薅过贾凤梅，沾了两把锅灰抹到她的脸上。 “老娘叫你再臭美！” “看看你们的样子，哪点能比得上老二媳妇？” 乔桂花被骂得抬不起头，贾凤梅更是缩在墙角直哆嗦。 “这些年，我把你们当灶神一样供出仇来了……可怜老二两口子，还有我的小闺女，遭了那么多罪……” 沈玉兰骂累了，拄着拐杖直喘气：“从今往后，你们爱咋咋地，老婆子我不伺候了！” 说完，老太太转身就走，留下瑟瑟发抖的两妯娌。 当天晚上，林有根和林有禄回来，听说这事后，脸色都很难看。 “你跟妈吵架了？”林有根瞪着乔桂花。 乔桂花委屈巴巴：“我……我就是随口说了几句，老太太跟发了威的母老虎，又打又骂……” 林有根有点幸灾乐祸：“我看你是活该，老太太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敢跟她吵架？你就是再投一次胎，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你看这老两口对老二好的没边了……” 林有根无奈的摇摇头：“谁叫人家现在有出息！” 另一边，林有禄直接对媳妇开骂：“贾凤梅，你就是不长记性，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村里敢骂老太太的人还没出生了！” 贾凤梅见丈夫不替自己说好话，脸拉的老长：“你妈打我骂我就算了，还往我脸上抹锅灰，叫我丢人……” …… 第二天，沈玉兰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两个儿媳妇来了，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妈……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贾凤梅也赶紧插话：“妈，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玉兰把鸡食盆往地上一摔：“滚！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长贵见状，还不忘拱火：“老婆子……看来你打骂的轻了，把我的气也出了…” “你也滚……老东西，看你找的儿媳妇是个啥货色……” 林长贵不服气：“当初这俩儿媳妇是你挑的啊……说什么屁股大能生养……” 沈玉兰瞪着眼睛，要吃了林长贵，老头子一溜烟出了门。 沈玉兰一如既往的去林有福家忙前忙后。 这天，她坐在院子里乘凉，林有梅给她捶着背。老太太眯着眼睛说：“闺女啊，妈现在才算活明白了……” “什么明白了？”林有梅轻声问。 “这人呐，不能光看表面。”沈玉兰叹了口气。 “有些人嘴上抹了蜜，心里却藏着刀。有些人不会说好听话，却是真心实意对你好。” 林有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眶有些发热：“妈……” “行了，不说这些了。”沈玉兰拍拍女儿的手。 “去给我倒碗水来，这两天骂人骂得口干舌燥的！” 林有梅“噗嗤”一声笑了，赶紧去倒水。 “这个老太太的嘴巴还是那样毒，只不怕挨骂的换成了大嫂！” 第88章 小状元 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春节前让蔬菜上市，时间紧得像绷直的弦。村里人谁也没搞过大棚育苗，一个个手忙脚乱，活像旱鸭子下水，扑腾不开。 “哎呀，这苗子咋都蔫了？”王寡妇蹲在苗床前，看着发黄的菜苗直跺脚。她按照种庄稼的老法子，一天浇三遍水，结果苗子全泡烂了根。 刘大拿更惨，他自作主张往苗床里撒了半袋子化肥，第二天苗子全烧死了，叶子泛黄，像被开水烫过一般。 菜苗蔫了，村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又开始说风凉话。 “林有福这不是坑人吗？好好的地不种粮食，非要搞什么大棚！还乡村发展？发展个鸡毛蛋蛋，菜苗都育不活！” “就是！我看他就是想显摆自己有能耐，非得把大伙都带沟里去才甘心！” “菜种不出来，贷款就叫他还！” …… 梁援朝听见这话，气得梗直了脖子就骂：“放你娘的屁……说的什么混账话，有福带着大家致富还有错了？我把话撂这，谁要是再说这些昧良心的话，大棚蔬菜挣了钱，就他娘的靠边站……” 村支书一通咆哮，找茬的人也闭紧了嘴。 林有福急得满嘴燎泡，连夜请来了技术员小李。这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蹲在苗床前，捏起一撮土捻了捻，眉头皱成了疙瘩。 “老乡们啊，这育苗不是种大田！”小李推了推眼镜。 “你们浇这么多水，苗子不泡死才怪！我不是教了你们咋育苗了吗？咋还要一意孤行呢？” 林有福有些尴尬，技术员的话，在村民那里就像是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老子都种了一辈子地，还不如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村里人在育苗的时候，早把技术员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 骨子里的固执叫林有福手足无措！ 人群里，林楠听得格外认真。她蹲在最前排，膝盖上摊着个笔记本，把技术员说的每句话都记了下来。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爸，让我试试育苗吧！”回家路上，林楠拽着林有福的衣角。 “我保证能育出好苗子！” 林有福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一怔。前世大女儿辍学在家，干了不少农活。 “育苗不是儿戏，你咋保证成活率啊？” 林楠拿出自己记的笔记本：“我听技术员的话，该浇水就浇水，该施肥就施肥……” “好……那咱们家的大棚就交给你管理！” 第二天，大棚里林楠承包了一个大棚。刘大拿看见后笑得直拍大腿：“哎哟喂，老林家没人了？让个黄毛丫头来育苗？" “大拿叔，您别瞧不起人！”林楠小脸涨得通红。 “要不咱俩比试比试？看谁育的苗好！”” “比就比，我还不如你一个黄毛丫头！”刘大拿往手心啐了口唾沫。 “我要是输了，管你叫小姑奶奶！” 有人笑话林楠不自量力，也有人佩服她的勇气。沈玉兰听说后，急得直跺脚：“这傻丫头，跟个老把式较什么劲！” 林楠像是着了魔，每天放学就往大棚跑。她按照技术员教的方法，先把营养土过筛，再用温水浸种。还贴心的往大棚里挂了个温度计，早晚各看三次。韩秀琴心疼女儿，天天往大棚送饭。 “妈，快看！”林楠兴奋地指着苗床。 “我的辣椒冒芽了！” 嫩绿的芽尖顶着种壳，像一顶顶小帽子。韩秀琴惊讶地发现，女儿育的苗比大人们的都要整齐。 刘大拿那边育的苗却出了问题，这次他非要按老经验来，大中午掀开棚膜“晒苗”，结果把刚出的嫩芽全晒蔫了。老汉急得直挠头，偷偷跑到林楠的大棚外张望。 这天夜里突然刮起大风，林楠猛地从梦里惊醒，她被窝里爬出来，棉衣都没来得及穿，打着手电就要往大棚跑。 林有福听到动静，抱着衣服追在后面：“这丫头，一心扑在菜苗上，也不怕把自己给冻坏了！” 初冬的季节，夜风冷的透骨，林有福一出屋子就打了个寒颤。 “爸，刮大风了，可不能冻坏苗子了！”林楠头也不回地冲进夜色里。 果然，到了地里，他们发现大棚的一个角被大风给刮了起来，塑料薄膜被吹的哗哗作响，就连保温用的草帘子也吹的七扭八歪。 “妈呀……我的菜苗！”林楠急得直掉眼泪。 “闺女……别怕，有爸爸在呢！” 林有福又将薄膜给拉了回来，盖上厚厚的土压实了。 父女俩忙活到天亮，给大棚又加了一层草帘。 第二天，林楠顶着俩黑眼圈去了学校，上课也无精打采，心思全扑在她的菜苗上了。 一个月后，菜苗到了移栽的日子。村里人都挤进大棚看热闹，只见林楠的苗床绿油油一片，菜苗壮实得像小树苗。而刘大拿的苗子参差不齐活像得了癞痢头。 “我……我……”刘大拿涨红了脸，突然一跺脚。 “小姑奶奶，服啦，我这个老顽固这回真服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林楠却认真地说：“大拿叔，我把笔记借你看吧。咱们一起把苗育好，带着大伙才能多赚钱呀！” 这话说得刘大拿眼眶发热，他翻开林楠的笔记本，发现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育苗的点点滴滴。下了多少种子，上了那些肥料，浇了几遍水……记得清清楚楚。 “哎……怪不得人家能成功！” 刘大拿感慨了一句，人家一个小姑娘，赢了比赛，不但没有冷嘲热讽，还把自己宝贵的经验传授给旁人。这份胸襟很多大人都没有！ 自那以后，这个倔老头成了林楠的“跟班”，天天追着小姑娘问这问那。 林楠的名声很快传开了。旁人都知道林家出了个“小育苗能手”。 “了不得啊！”梁援朝拍着大腿说。 “行行出状元！我看招娣就是咱们村种菜的小状元！” 林楠撇着嘴：“梁叔，我叫林楠！” “好好好，林楠……林楠是状元！”梁援朝纠正道。 第89章 大忙人 太阳刚刚西斜，双泉村的田埂上已经热闹起来。林楠背着书包，领着六个妹妹往大棚方向跑，书包里装着一把把小铲子。 “大姐，等等我！”老五林瑜跑得气喘吁吁，两条小辫子一颠一颠的。老七林希跑的太着急，直接摔倒在地上。 林楠回头看了一眼七妹，她一甩手，将书包抛给了二妹林珊。 “老七……叫你别跟着来，你偏不听！” 她背起七妹，又朝着大棚跑去。 “快点，赶天黑前还能干会儿活。” 她们钻进大棚时，一股热浪袭来。被冻的发青的脸蛋，慢慢有了红润。 “嗬……这大棚里比火炕还暖和，跟个蒸笼一样。”林玥说着话就要脱了棉袄。 “穿上……别脱衣服，一冷一热容易感冒！”林楠吼了妹妹一句。 村民们正忙着移栽菜苗，见她们来了都笑着打招呼：“哟，咱们的小专家来啦！” 林楠腼腆地笑了笑，熟练地挽起袖子。她的小手抓起一棵辣椒苗，轻轻拨开泥土，动作比村里最老练的庄稼把式还要轻柔。 “丫头……你这手法跟谁学的？”刘大拿蹲在旁边看得直咂嘴。 “书上看的！”林楠头也不抬，手上的小铲子飞舞着，身后一排排的菜苗整齐的嵌在了地里。 “苗根要舒展，不能蜷着，这样才长得壮实。” 七姐妹有的在栽苗，有的在搬运苗子，忙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七个姑娘都变成了小花猫。林玥的脸上沾了灰，手上全是泥巴，林珊的辫梢上挂着菜叶，林瑾两只鞋踩在水坑里，裤子都湿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们，你们这是在干啥？”沈玉兰黄老太两个老姐妹进来，看见孙女们狼狈的模样，赶忙掏出帕子，给她们擦拭脸上的污渍。 “这……这哪是姑娘家该干的活计？” 林玥仰起脏兮兮的小脸：“奶奶，老师说了劳动最光荣！” “就是！”林珊帮腔。 “我们比那些就知道玩的男娃强多了！” 这话正好被路过的董常武听见，他哈哈大笑：“说得好！我家那几个混小子要有你们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能笑醒！” “那你就多生女儿，女儿懂事！”黄老太开着玩笑。 “哎……我哪有有福那么有福气，能生九个女儿！” 看着林有福的闺女越优秀，羡慕他的人越多，以前村里人可不这么认为。 女儿就是“赔钱货”，似乎是村里的共识。自林有福重生后，这种看法才慢慢发生了转变。 林有福自己重视女儿，把闺女当宝贝，其他人也就顺势而为了。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林有福要做“愚公”，一点一点把这座山给搬空。 移栽进行到第五天，林楠发现自己的手指磨出了血泡。晚上回到家，韩秀琴心疼得直掉眼泪，用针在油灯上烤了烤，轻轻挑破血泡。 “疼不疼？”韩秀琴往女儿手上吹气。 林楠摇摇头：“不疼……妈，明天还得去，苗子不等人。” “这孩子倔得像头小驴，天天往大棚跑。”林有梅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递给侄女。 “不过……说来也奇怪，经她手移栽的苗子格外精神，叶子油绿发亮的，比大人们栽的还要壮实。” 林有福坐在一旁，听姑嫂这样议论着，心里乐开了花。闺女们乖巧懂事，他比谁都开心。 天寒地冻，“福军建筑工程队”已经停了工。林有福要工程尾款刚回来，路过大棚，看见大女儿蹲在大棚角落，正对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发呆。 “咋了闺女？”他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爸，你看这个！”林楠指着叶片背面的灰褐色霉斑。 “我觉着像是书上说的灰霉病。” 林有福心里“咯噔”一下，前世他听说过，隔壁村就是因为这个病毁了一季收成。 “那咋办啊……赶紧要找专家看一看。菜要是得了病，可真要了他的命！” “等等！”林楠从书包里翻出那本皱巴巴的《蔬菜病虫害防治》。 “书上说可以先通风排湿，摘除病叶，要是还不行再用点农药。” 父女俩忙活到天黑，把自家棚里病叶都摘干净，又支起棚膜通风。村里人见了直摇头，说这父女俩小题大做。 “小丫头片子懂啥？瞎折腾！”林有禄林有根叼着烟嗤笑，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兄弟侄女，在大棚里忙忙碌碌。 “一点霉斑还能把菜吃喽？” 谁知三天后，没听劝的人家大棚里病害蔓延，菜叶烂了一大片。而林有福家的大棚，病情竟然控制住了。 “神了！丫头，你这本事哪学的？”刘大拿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楠不好意思地晃晃手里的书：“都是书上写的……” “你真是天生的种植专家啊！” 这件事后，林楠俨然成了村里的“小专家”。每天都有村民来请教，小姑娘也不藏私，把学到的都教给大家。 她还用作业本做了个“种菜日记”，把每天发现的问题和解决方法都记了下来。 这天，林有福回来，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 “楠楠，看爸给你带啥了！”袋子里是厚厚一摞农业书。 “爸！”小姑娘扑进父亲怀里，眼睛亮得像星星。 “这些书县城都买不到！” “托人从省城捎的。”林有福摸着女儿的头，心里又酸又甜。前世女儿为了帮衬家里，初中没上就辍学了。这一世，他说什么也要让闺女学有所成。 教育孩子是一门技术活，大多数家长生了孩子，不懂得如何教育。从来不站在孩子的角度考虑问题。 只是一味的迎合自己的想法，忽略了孩子的兴趣爱好。最后，还来一句朽木不可雕！ 林楠一有功夫，要不是在大棚里忙活，就是趴在书桌前写写画画，那本“种菜日记”越来越厚，里面不仅有文字，还有用彩色铅笔画的病虫害示意图，活像一本小百科全书。 她把自己变成了大忙人，那一棚棚蔬菜，似乎就是她的作业本。 第90章 瑞雪兆丰年 腊八节这天，天还没亮透，林楠就被窗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掀开窗帘的一角，顿时惊喜地叫出声来：“下雪啦……下雪啦！” 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鹅毛般的雪花还在不停地飘落。七姐妹顾不得穿棉袄，争先恐后地往院子里冲。 “慢点儿！把棉袄穿上，戴上围巾！”韩秀琴抱着女儿们的衣服在后面喊。 可谁还听得进去？林玥已经团起一个雪球，“啪”地砸在了林珊背上。林楠也抓了一把雪，灌到了六妹林霁的脖领里。 祁相峰兄妹三个也加入了进来。 很快，院子里雪球乱飞，打闹欢笑声惊醒了林有福。 “哟……好大的雪啊！”林有福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 “都别闹了！”林楠突然停下动作，小脸严肃。 “咱们先把院子里的雪扫了，帮爸爸干活要紧！” 十个孩子立刻行动起来，祁相峰带着弟弟妹妹们铲雪，林家七姐妹拿着扫把清扫。他们分工明确，干的热火朝天。不一会儿，院子中间就堆起了一座小雪山。 一众人口中呼出的白气，在眉毛头发上结成了冰疙瘩。 “咱们堆个雪人吧！”林珊提议道。 “好啊好啊！”林玥高兴的已经跳了起来。 说干就干，林楠负责滚雪球，林珊找来两粒煤球当眼睛，林玥贡献出自己的红围巾，林瑾拿出了她的皮手套……。 不多时，一个憨态可掬的大雪人就立在院子中央，活像尊门神。 韩秀琴站在屋檐下，看着女儿们冻得通红的小脸和冒着热气的小脑袋，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这些丫头，干起活来比男娃还利索。 “开饭喽！”林有梅在屋里喊。 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端上桌，里面掺着红枣、花生、莲子，香气扑鼻。孩子们一窝蜂涌进来，冻僵的小手捧着碗取暖。 “慢点吃……烫！”韩秀琴挨个给孩子们擦手，却发现林玥手掌蹭破了皮，心疼得直皱眉。 “老三……你手破了咋不吭声了？” 林玥捧着碗，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八宝粥。 “哎呀……一点小伤，不痛不痒的，咱又不是泥捏的！” “哎……这闺女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倒像个假小子！”林有梅又往林玥碗里加了一勺八宝粥。 “我才不做什么假小子呢！”林玥撇撇嘴，冲姑姑做了个鬼脸。 林有福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前世这个时候，家里穷得连腊碗八粥都喝不上，哪能想到现在能有这样的光景？ “爸，咱们待会儿去大棚看看吧？”林楠仰着小脸问。 “这么大的雪，可别把棚子压坏了。” “放心……钢架大棚结实着呢。”林有福拍着胸脯。 “就是再下一场这么厚的雪，咱们的大棚也安然无恙！” 吃过早饭，林家的扫雪队出发了。林有福扛着扫帚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十个孩子，活像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崽。 “有福啊……你这是要组建足球队啊？”路过的街坊邻居打趣道。 “可不是嘛！”林有福哈哈大笑。 “明年咱们村就成立个娃娃足球队，队员我们家有现成的！” 梁援朝从大棚方向走来，老远就竖起大拇指：“有福，你这钢架大棚真是建对了！我刚才转了一圈，连个弯都没压出来！” 董常武搓着手跟上来，脸上堆满笑：“当初我还反对来着，现在想想真是糊涂啊！” “你何止是糊涂啊！”梁援朝揶揄道。“你还把有福的手臂打骨折了呢！” “老梁……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嘛！”董常武涨红了脸，随即又释然地笑了。 “有福兄弟大度，不跟我计较。以后我就跟着你干，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众人说笑着来到大棚，只见三百多座大棚整齐排列，钢架在雪中闪着银光，棚膜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但骨架纹丝不动。 “真结实啊！”刘大拿戴着一顶狗皮帽子，穿着厚厚的羊皮袍子，他敲了敲钢架，发出清脆的响声。 “比那竹子做的强上百倍了！” 林楠带着妹妹们开始清扫棚顶的积雪。小姑娘们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清理完一座大棚。祁相峰兄弟也不甘示弱，拿着长竹竿帮忙。 “这雪下得好啊！”梁援朝抓了把雪搓脸。 “瑞雪兆丰年嘛，明年肯定是个好收成！” 林有福望着白茫茫的田野，心中感慨万千。钱花到哪里，哪里就好。现在，钢架大棚里的蔬菜长势正好，再过几天就能上市了。 “老梁，明天咱们去趟县里，找魏书记商量蔬菜销售的事，顺便给他带点咱自己种的新鲜蔬菜，叫他尝尝鲜！”林有福拍拍身上的雪。 “成！”梁援朝爽快地答应。 中午时分，太阳出来了。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欢快的乐曲。孩子们累得满头大汗，小脸红扑扑的，但眼睛亮得像星星。 “爸，你看！”林楠突然指着远处。 只见大棚里的蔬菜在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泽，西红柿像小红灯笼似的挂满枝头，黄瓜顶花带刺，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真好啊……”林有福喃喃道。了，这景象比任何财富都让他感到满足。 回家的路上，孩子们你追我赶，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林有福望着女儿们欢快的身影，心里那棵希望的幼苗也在悄悄生长。这一世，他一定要让这些孩子们在春风里茁壮成长，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 晚饭时，韩秀琴端上来一大盆猪肉炖粉条，热气腾腾的，香气四溢。孩子们饿坏了，吃得呼哧呼哧直响。 “慢点吃”韩秀琴给孩子们盛汤。 “锅里还有呢。” 林有福看着这一幕， 夜深了，雪又开始悄悄落下。林家书房的灯还亮着，隐约可见一个小身影伏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翻看着新买的书。 院里的雪人静静站立，红围巾在风中轻轻飘动，一场风雪一场寒，林有福家里尽是温暖。 第91章 合作社 蔬菜快上市了，村民们闲不住。 天还没亮透，双泉村的大棚区已经人声鼎沸。村民们早早来到地里，小心翼翼地采摘着第一批成熟的蔬菜。西红柿红得像灯笼，黄瓜翠绿带刺，西葫芦胖嘟嘟地藏在叶片下。 “轻点儿……别碰坏了！”刘大拿呵斥着毛手毛脚的儿子。 “这可是金疙瘩！” 林有福和梁援朝天不亮就出发了。摩托车后座上绑着精心挑选的样品菜，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 到了县委门口，正好赶上魏书平上班。 “魏书记！”林有福掀开棉被，露出水灵灵的蔬菜。 “我们村的菜能上市了！” 魏书平看着红彤彤，绿油油的蔬菜，脸上绽出了笑意。 他拿起一个西红柿，在衣袖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好啊……真好！比供销社卖的新鲜多了！” 到了办公室，魏书平喊来了秘书。 “把这些蔬菜拿到机关食堂，叫我们的干部也尝尝双泉村种的菜！” “魏书记……蔬菜上市了，可这销路嘛……”梁援朝搓着手，脸上露出难色。 听了梁援朝的担忧，魏书记哈哈大笑：“老梁啊，你这是捧着金饭碗要饭！” 说着抓起电话：“喂……老张吗？我是魏书平，给你们食堂搞点新鲜蔬菜……” 他一连十几个电话打出去，魏书平把县里的大小单位都招呼了个遍。最后还特意给供销社主任打了个电话：“老王啊……这可是政治任务，必须支持双泉村的蔬菜产业！” 从县委出来，林有福又带着梁援朝跑了十几家私人饭店。 “鸿运来”的老板张好运捏着黄瓜直点头：“这菜新鲜水灵，以后每天给我送一百斤……不……两百斤！” 回村的路上，梁援朝坐在林有福摩托车的后座上，天寒地冻，冷的他瑟瑟发抖，但心里暖暖的，像是烧着一团火。 “有福……这下可好了，全县的单位都要咱的菜，还是县老爷的面子大呀，一句话能解决咱们的大麻烦！” 摩托车拐进村口，两人就愣住了。只见大棚基地里车水马龙，各种货车、三轮车、拖拉机排成了长龙。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响成一片，活像在赶大集。 “让让……让让！我这车要掉头！” “老王，说好的先装我的菜！” 董常武正和一个中等个头的中年人讨价还价，刘大拿突然插进来：“老板，我家的西红柿比他家的便宜一分钱！” “刘大拿！你什么意思？”董常武顿时急了。 “这主顾是我先谈的！” “价低者得，懂不懂规矩？”刘大拿梗着脖子。 两人推搡起来，西红柿滚了一地，被车轮碾成烂泥。那个中年男子见状，摇摇头上了车：“算了算了，我们去别家看看。” “都别吵了！”林有福急忙上前劝架。 “这样乱抢客源，最后谁都卖不上价！” 可红了眼的村民哪听得进去？自家大棚里的蔬菜卖不出去，不得烂到地里吗？能卖出多少是多少。 这一天，大棚基地乱得像一锅粥。有的人为了抢客户，胡乱给顾客乱开价钱，有的人拿的菜贵一分，有的贵两分。有的人以次充好，把烂菜塞进筐，还有的为争抢装车顺序大打出手。 有顾客被村民东拉西扯，连人家的袖子都扯掉了，气的顾客大骂，甩着袖子走掉了。 “这哪是卖菜，简直是要人命，纯纯就是一帮野蛮人嘛！” 菜没有卖出去多少，反倒是丧失了很多顾客，叫林有福心疼的不行。 傍晚时分，林有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院子里堆着几筐没卖出去的菜，韩秀琴正蹲在那里挑拣烂叶。 “怎么剩这么多？”林有福皱眉。 “唉！”韩秀琴叹气。 “大家都抢着买，采购的人都被吓跑了。” 屋里，林楠正带着妹妹们算账。小姑娘眉头紧锁：“爸，这样不行。今天刘叔和董叔打架，把县机械厂的采购员气走了。王婶家以次充好，供销社说以后不要她家的菜了。” 林有福心里一沉，他想到前世隔壁村的合作社模式，突然有了主意。 “楠楠，把今天卖菜的情况详细跟我说说。” 林楠翻开笔记本：“今天一共来了二十三拨采购车，但咱们村有三百个大棚。大伙互相压价，西红柿最低卖到两毛五一斤……” 正说着，梁援朝急匆匆跑进来：“有福，不好了，供销社传话过来，说明天开始只要一半的量！” “还有县里几个单位，说是买回去的菜，烂的太多了……” 林有福在脚地上来回踱步，沉默了片刻，突然站起身：“老梁，喇叭上喊人，在村委会开会！” 不一会儿，村委会的院子里，聚满了村民。众人七嘴八舌，都在抱怨今天的混乱场面。 “安静！”林有福站在台阶上。 “再这样各自为战，咱们的菜都要烂在地里！” “那你说咋办？”刘大拿嚷嚷道。 “总不能干等着吧？” “成立合作社！”林有福大声说。 “统一收购，统一销售，统一定价！”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那不行！我家的菜好，凭什么跟次的卖一个价？” “就是！我家大棚位置好，天天能晒到太阳，西红柿比比别家的都红……” 林有福耐心解释：“合作社按质论价，好菜好价，次菜次价。但销售渠道共享，避免恶性竞争。” 村民哪知道这些，又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自己家的菜凭啥交出去，我的汗不白流了吗？” “再说呢，你敢保证不中饱私囊，从里面拿好处！” 梁援朝气的朝说风凉话的村民就是一脚：“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有福带着咱们建大棚种蔬菜，你在大冬天还不是在墙角晒太阳，能有菜卖？” “有福人家是人大代表，会稀罕你那一毛两毛，再说，当初育苗的时候，没钱买种子，还是有福垫了一万块钱！” 那人顿时蔫巴了，不再说话。 “同意成立合作社的举手！”林有福问了一遍。 “我同意！”梁援朝第一个表态。 “今天这样乱抢，最后吃亏的是咱们自己！了” “我也同意！”董常武站出来。 “今天是我糊涂，跟着瞎起哄。” 渐渐，越来越多的人举手赞成。最后只剩下刘大拿还梗着脖子：“那……那要是合作社卖不掉怎么办？” 林有福笑了：“卖不掉的我包圆！但有个条件——加入合作社就要守规矩，谁再私下压价抢客户，就别想享受合作社的渠道！” 月光下，村民们一个个按了手印。林楠认真地登记造册，小脸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认真。 第92章 统购统销 双泉村委会门口鞭炮齐鸣。 “双泉村蔬菜供销合作社”的木牌在阳光中闪着新漆的光泽，红布揭下的那一刻，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现在开始收菜啦！” 林有福站手里提着一杆秤，硕大的秤砣勒的他的手指有些发紫。 “按顺序来，排好队……不许挤！” 村委会的大院里顿时忙活开来。林有福掌秤，林楠记账，梁援朝带着几个壮劳力装车。 村委会办公室的炉子烧得旺旺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映着一张张红扑扑的脸。 “刘大拿，西葫芦八十斤！” “董常武，西红柿一百五十斤！” 林楠的小手在账本上飞快记录着，字迹工整清晰。 梁援朝扛着菜筐进出十几趟，累得满头大汗。他扶着老腰凑到林有福跟前：“有福啊……光靠咱们几个实在转不开。再说，自家大棚的菜还没收呢......” 会计老张也愁眉苦脸：“我家那口子昨儿就念叨，别家的菜都卖出去了，咱自家的倒要烂在地里？” 林有福看了眼窗外排起的长队，沉思了片刻：“这样，咱们排个班，一天十户人家轮流来合作社帮忙。” “这个法子好啊！”梁援朝朝林有福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有福办法多！” 他立即拿来花名册，按门牌号排班。大喇叭一喊，村里顿时炸了锅。 “凭啥？”林有禄第一个跳出来。 “自家大棚里活都干不完，还有空去给公家白干活？” 几个年轻后生也跟着起哄：“就是！合作社又不是咱们一个人的！” “咣当！”林长贵的拐杖狠狠砸在三儿子腿上。 “混账东西！你二哥忙前忙后的时候抱怨过吗？” 梁援朝黑着脸放狠话：“谁不按排班来，合作社就不收谁家的菜！” 这话像盆冷水，把闹事的人都浇醒了。众人乖乖认了排班顺序，合作社总算顺利运转起来。 林有福家的大棚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韩秀琴带着女儿们穿梭在菜垄间，小姑娘手上动作麻利得像支训练有素的小分队。 “二姐，这筐满了！”林玥吃力地拖着菜筐。 “来了！”林珊小跑过来，姐妹俩合力把筐抬到地头。 沈玉兰和黄老太也没闲着，将孙女送来的菜挑拣装箱。老八老九穿着厚厚的棉袄坐在棉垫上，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啃着半截黄瓜。 “妈，你看！”林玥突然举起个大大的西红柿。 “这个长得像小灯笼！” 韩秀琴擦擦汗，笑得眉眼弯弯：“留着过年挂窗上，讨个吉利。” 林有梅带着两个儿子，用手推车将菜运到村委会，交到合作社。 中午时分，合作社的第一批货款结算了。林有福打算先给村民发一部分钱，好叫他们高兴高兴。 刘大拿捏着厚厚一沓钞票，手都在发抖：“老天爷……这钱来的太快了，站在地头就把钱赚了！” 董常武更是直接蹲在地上数起钱来，数一遍笑一遍，高兴的合不拢嘴。 “等攒够了钱，我也去买辆新的摩托车！”他看着林有福每天骑着这个喝油冒烟的铁疙瘩，稀罕的不得了。 傍晚，合作社关门算账。林楠把账本摊开：“爸，今天收了八千斤菜，货款共两千七百块，分摊到乡亲们手里，每家大概一百五十来块钱。” 梁援朝激动得直拍大腿：“好家伙！照这个势头，咱们离发家致富不远了！” 这时，林有梅带着侄女们送来晚饭。大伙围坐在炉子旁，吃着热乎乎的菜汤馍馍，有说有笑。 “二哥”林有梅突然问。 “合作社能不能也收鸡蛋？咱们家那些母鸡天天下蛋，根本吃不完。” “这个主意好！”林有福眼睛一亮。 合作社对接的顾客大多数是饭店，不光鸡蛋，村里的土特产都可以通过合作社卖出去。 城里人最喜欢吃村里的这些稀罕玩意，他记得前世村里人提着自家的土鸡蛋，在街上叫卖，在那杵半天也卖不了几个。 夜深了，村委会办公室还亮着灯。林有福和梁援朝还在核对账本，林楠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记账的钢笔。 窗外飘起小雪，大棚里的蔬菜在雪夜里静静生长。院子里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双泉村致富的道路越走越宽。 第二天排到林有禄林有根两兄弟值班。这两个曾经抵触建大棚办合作社的人，干得比谁都卖力。 昨天收到的钱，实打实进了他们的口袋里，扛菜筐时肌肉贲张，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歇晌时，林有禄蹭到林有福跟前，破天荒的递过一根烟：“二哥，以前是我不对......” 林有福有些错愕，前世这个三弟一响自傲，看不起自己，今天能抽他一根烟，实属不易。 林有福摆摆手：“兄弟之间不说这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合作社单日营业额突破三千元。前面一段时间的货款也收回了一部分，村里决定提前分红，家家户户都领到了红纸包着的钞票。 分完红，梁援朝跳上台阶：“乡亲们！咱们合作社再买辆大卡车，以后自己运菜，还能省下一笔运费。大伙合计合计，看行不行啊？” “好！”村民们齐声响应，掌声雷动。赚到了钱，啥话都好说。 雪越下越大，合作社里暖意融融。会计老张把新买的算盘敲得噼啪作响，算盘珠子一上一下都是钱。 双泉村的冬天，今年格外的温暖。 第93章 赶集摆地摊 林楠姐妹七个天不亮就起床了。她们把连夜摘的蔬菜装进箩筐里，林有福拉着架子车，“吱呀吱呀”地送到镇上。 女儿们昨天就提议要去集市上卖蔬菜，林有福举双手赞成。临近年关，蔬菜是紧俏货，卖蔬菜还能给女儿们提供一个锻炼的机会。 “就这儿吧！”林楠选了个十字路口。 “这儿人多！” 姐妹们七手八脚地支起摊子，把蔬菜摆得整整齐齐。林玥还特意写了块纸牌子。 “双泉村反季蔬菜”，字迹工工整整。 “哎，走一走瞧一瞧，刚摘的新鲜蔬菜……” 刚摆好摊，林玥就吆喝上了。。 “这西红柿咋卖？” “黄瓜新鲜不？” “西红柿一斤三毛五……都是大棚里新摘的，新鲜……” 林珊负责称重，林玥收钱，林楠招呼客人，其他姐妹帮忙装袋。几个小姑娘配合默契，忙而不乱。 正当生意红火时，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晃了过来。为首的一脚踢在菜筐上，西红柿“咕噜咕噜”滚出来几个。 “谁叫你们在这儿摆摊的？” 林楠把脖子一梗：“这地方写你名字了？” “嘿！小丫头片子还挺横！”混混伸手就要掀摊子。 “这一片都是爷罩的，要交摊位费！” 林玥一把拦住：“凭什么？工商所的人我们都问过了，这儿摆摊根本不要钱！” “少废话！两块钱，不给就砸摊子！”一个疤脸青年恶狠狠地举起拳头。 摊主们远远看着，都替她们捏把汗。这几个混混是集上的老油条，专门欺负外地不知情摊主。 她们姐妹第一次来摆摊，又是几个女娃娃，他们觉得好欺负，跑来敲诈勒索。 “要钱没有！”林楠突然提高嗓门。 “除非拿出你们的证件！” 混混们愣住了，他们哪有什么证件？ 疤脸男强装镇定：“我……我们也是替工商所办事的！” “那更好啊！”林楠伸出小手。 “把工作证拿出来看看？” 围观群众也开始指指点点。卖猪肉的张屠户大声帮腔：“人家小姑娘说得对，没证件就是骗子！” 混混有些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抓西红柿，被林玥挡在前面。 “要拿西红柿，先交钱！” “老子工商所的，拿你家东西是看得起你们，还收老子的钱？” “你想白拿，做梦吧，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菜，叫你白吃？” 那混混缩了缩手，随即换了一种口吻。 “这样，你们给两块钱就行，我们也不为难你们了！” “想的美！”林楠拒绝了他们。 “那一块钱……给一块钱，我们也好向工商所交差！” “门都没有！” “那就给五毛钱……不能再少了！” 眼见他们在真的敲诈勒索，林楠给妹妹使了个眼色，林珊林玥立马会意。 姐妹俩偷偷去派出所报了警。 混混们听到警笛声，吓得一哆嗦。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林玥带着两个公安赶到了。公安一眼就认出这几个老油条：“又是你们！” “公安同志，他们冒充工商所的工作人员敲诈，还要砸我们的菜！”林楠立即告状。 两名公安二话不说，掏出手铐就铐人：“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吧！” 混混临走时恶狠狠地瞪眼：“小丫头片子，等着瞧，我们总有出来的一天。” 林玥假装"哇"地哭起来，小手指着混混：“公安叔叔，他威胁我们……我好害怕……” 公安脸色一沉，把那混混的胳膊拧得更紧了：“还敢威胁人？罪加一等！” 混混们被带走后，集市上爆发出阵阵掌声。卖蜂蜜的老爷爷翘起大拇指：“这几个丫头，真行！” 张屠户拎着块五花肉过来：“好闺女，这块肉送给你们，真是给大伙出了口气！” 林楠赶紧装了一袋蔬菜，送给了张屠户。 “叔叔，我们也是赶上了，他们还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经这么一闹，林家的菜摊更出名了。人们争相购买"勇敢小姑娘"的蔬菜，不到中午几箩筐菜就卖得精光。 姐妹们数着挣来的钱，眼睛都亮了。林楠把钞票理得整整齐齐：“一共五十三块五，比交给合作社多赚十多块呢！” “这么多钱？”姐妹们惊呼。她们想着来摆摊，也就赚十来块钱，没想到赚了这么多。菜还不够卖。 林楠立马又有了主意，到了家里，先不吃午饭，去地里再摘几箩筐，下午拿出去换成钱。 回村的路上，小姑娘们兴奋地手舞足蹈，蹦蹦跳跳。 架子车“吱呀吱呀”地响着，车上满筐里的都变成了钱票子，被林楠装进了兜里。 快到家时，远远看见林有福站在村口张望。当看到女儿们平安归来，他也长长松了口气。 要不是合作社太忙，他非得陪着女儿们去卖菜，为她们保驾护航。他怕女儿们没经验，被坏人给坑了。 “爸！我们卖了五十三块钱！”林楠举着手里的毛票子。 林有福接过厚厚的一沓钱，转手又交给了女儿们。 “这些钱是你们自己赚的，就留着自己花！” 到了家里，午饭还没熟。七姐妹又去了地里摘菜。现在蔬菜是供不应求，她们得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商机。 吃饭的时候，全家围坐在一起听姑娘们讲智斗混混的经历。韩秀琴后怕地直拍胸口。 “以后可不能单独去赶集了，下午我陪你们去！” “妈妈，不怕！”林玥挥舞着小拳头。 “老师说了，邪不压正！” 碗筷刚放下，姐妹们就推着蔬菜去了镇上。虽然赶集的人少了很多，一看到林家的女儿们又来卖菜，他们高兴的合不拢嘴。 “娃娃们卖的这蔬菜看着就新鲜，我这会打算多卖一些，囤点过年的菜。”一个中年妇女，拿着一个布袋子，边挑菜边说话。 “姨……您买我家的菜就对了，现摘现卖，吃了保准您满意，绝对的绿色蔬菜……我们家就在双泉村，离镇上不远，可以直接到棚里来摘菜！” 林楠在卖菜的时候，还不忘给双泉村做一个宣传。 第94章 年三十 双泉村笼罩在浓浓的年味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袅袅青烟，空气中飘荡着炖肉的香气和鞭炮的火药味，孩子们穿着新衣裳在巷子里追逐嬉闹。 林有福家的小院里格外热闹。七个姑娘像花蝴蝶，在院子里穿梭忙碌。 林珊握着毛笔，严肃地伏在方桌上写着春联。红色的对联纸铺了满桌，墨香混着浆糊的甜味，冲淡了肉香跟火药味。 “政策归心春意暖，东风化雨山乡新。” 林有福念着大门上的对联，眼眶有些发热。前世这个时候，家里连买顿肉的钱都凑不齐，哪能有心思贴上这样工整的对联？ “爸，你看堂屋这副怎么样？”林珊举起刚写好的对联。 “金鸡啼处腾红日，春水流时淌福音。” “好啊！真好！”林有福连连点头。 他记得前世的二女儿连小学都没读完，现在却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就连学校的老师都在夸她。 “林珊同学的毛笔字写的最好！”经常拿女儿的字当范例，叫其他同学临摹。 厨房里，韩秀琴和林有梅正忙着准备年夜饭。大锅里炖着牛肉，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案板上堆着揉好的面团，等着蒸馒头包饺子。 “妈……我给厨房门上也贴一副对联！”林珊拿着写好的对联，站在门口。 “厨房就算了吧！”韩秀琴两手粘着面糊糊。 “哎……要贴的！”林有福笑呵呵端着浆糊走过来。 “贴了对联，灶神爷高兴了，咱们就能丰衣足食！” “淡饭粗茶有真味，明窗净几是安居！”韩秀琴一字一句的念着对联。 “这句子写的好啊，咱们珊珊将来肯定能考个大学生！” “嫂子，面发得真好！”林有梅掀开盖帘，满意地看着发好的面团。 “今年能包三样馅的饺子了！” 韩秀琴指着厨房里堆满的肉跟菜：“小妹……别说是三样馅了，就是十样馅，咱也能包出来！” 自打她嫁到林家，就没做过这么富裕的年夜饭。 院子里，林有福带着两个外甥杀鸡。两只大公鸡肥得流油，挣扎时扑腾起满地鸡毛。 “嗬，这鸡真肥！”林有福惊讶地说。 “咱都没好好喂过，咋长这么壮实？” 黄老太笑呵呵地拄着拐杖过来：“都是你妈给喂的，她一天跑三趟，鸡食盆里就没断过顿，说一定要让孙女们过年吃上大肥鸡！” 林有福心里一暖。自从父母和好以来，母亲天天往这边跑，不是送吃的就是帮忙干活。 “相峰……抓紧翅膀！”林有福手起刀落，鸡血喷涌而出。让他惊讶的是，两个外甥处理鸡毛的手法比他还老练。 “你俩从哪学的？”林有福一边烫鸡毛一边问。 “是我爸爸教的！”祁相明脱口而出。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林有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想起那个憨厚苦命的妹夫，心里一阵发酸。 日子好过了，妹夫却看不到了！ 正当三人沉默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林有根和林有禄提着几斤猪肉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难得的笑意。 “老二，这是咱家杀的猪，给你拿几斤好肉，给娃娃们炖上……” 林有根把肉递给韩秀琴，又从兜里掏出一沓钱。 “这是……这是当初借的学费钱……” 林有禄也拿出一沓钱，递给林有福。 “二哥……这是我借你的钱，今天是年三十，得把钱还上……” 林有福愣住了，这俩兄弟能主动给他还钱，看来人富裕了，思想也发生了转变。 当初借给他们钱，虽然打了欠条，但他压根没想过他们会还钱。 林有福接过钱，转身吩咐林楠。 “去给大伯三叔装点牛羊肉……” 兄弟俩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临走时，林有禄突然回头：“二哥，明年……明年合作社需要人，你就言传一声！” “需要！”林有福笑着拍拍老三的肩膀。 “开春咱们还要扩大规模呢！” 贴完春联，挂上灯笼，小院顿时焕然一新。 林有福看着院子里喜庆的样子，再回想起前世那个寒酸的家，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放炮喽！”林玥兜里揣满了鞭炮，跟邻居家的小孩比谁的鞭炮响。别人扔一个，她扔两个。 她专门挑人多的地方扔炮仗，“啪”的一声吓得大人们直跳脚。 “哎哟！”刘大拿来送年货，正好被炮仗吓了个趔趄。 “这丫头，比小子还皮！” 林玥笑嘻嘻地又点了个炮仗：“刘叔，过年就要热热闹闹的！” 夜幕低垂，年夜饭摆上了桌。红烧肉油光闪亮，炖鸡香气扑鼻，鱼是年年有余，饺子像元宝似的堆满盘子。最让姑娘们惊喜的是，每人面前都摆着一瓶橘子汽水。 林有福面前摆着酒瓶子，五粮液的酒香沁人心脾，他给自己满了一杯。 “干杯！”十多个杯子碰在一起，汽水的泡泡欢快地跳跃。 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牛群冯巩的相声《拍卖》逗的他们哈哈大笑。 “奶奶吃饺子！”林楠夹起第一个饺子送到黄老太碗里。 “好好好！”黄老太咬了一口，突然“哎哟”一声，从嘴里掏出个硬币。 “奶奶吃到福气饺了！”孩子们欢呼起来。 林有福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红包。 “这个是给姨妈的！”他将一个最厚的塞到黄老太的手里。 “我老太婆就不要红包了吧，留着给娃娃当压岁钱！” “都有都有……”林有福一连发了十几个红包。 “压岁钱，压岁钱， 娃娃哈哈笑开颜。 大红包，圆又圆， 红红火火过新年。 奶奶身体好， 爸爸赚大钱！” 林玥不知从哪里听的顺口溜，一边捧着红包数钱，一边喊着顺口溜。 霎时，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新的一年就要来了，带着希望和温暖，敲响了每家每户的门。 守岁时，一群孩子看着院子里升腾起来的烟花，欢呼雀跃。 林有福仿佛看到，来年的好光景已经在这群孩子手中，慢慢铺展开来。 第95章 拜年 “都站好，让妈瞧瞧。” 韩秀琴挨个给女儿整理衣领，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 林有福看着花枝招展的女儿，前世这个时候，孩子们穿的都是改小的旧衣服，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哪能像现在这样穿上崭新的花棉袄？ 林有福特意穿上中山装，头发梳得发亮。他看着排成一排的女儿们，心里涌起一股自豪。 “今天爸爸带你们去拜年，让大家都看看，咱老林家的闺女不比男娃差！” 这话说得响亮，坐在堂屋里的黄老太听见了，拄着拐杖出来看热闹。 “好！有福说得对……闺女也是传后人！” 村里流行的说法，女娃娃没资格给长辈们去拜年，这样抛头露面的事情，是男娃子的特权。 林有福拜年的第一家，自然是林家老宅。七个姑娘一进门就齐刷刷跪下，“咣当咣当”磕起头来。 “爷爷奶奶过年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孙女们的声音翠的像风铃，老两口听的酥酥麻麻。 “好好好！”林长贵笑得胡子直抖，忙不迭地去掏红包。沈玉兰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挨个发到孙女手里。 林楠背着老八，林珊抱着老九。两个小娃娃攥着红包，咿咿呀呀地往嘴里塞，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这么小……就喜欢红包，钱真是个好东西啊！” 沈玉兰弯着老胳膊接过林楠手里抱着的老八。从兜里掏出一颗糖，塞给了她。接着又将一颗糖塞到老九的嘴里。 林有福看着这一幕，鼻子突然一酸。前世过年时，女儿们只能眼巴巴看着林小虎兄弟收压岁钱。 自己的闺女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现在，老两口不仅给了压岁钱，还把闺女们当成个宝。 “爸，奶奶给我包了两块钱呢，你给我保管！”林玥举着红包跑来，小脸兴奋得通红。 “好好收着，放到存钱罐里给你存着。” 林有福知道，不是老人们变了，而是自己有能力了，别人才会重视他的女儿。 要是自己还跟上一世那样窝窝囊囊，闺女在别人眼里还是“赔钱货”，哪像现在这样风光。 所以，自身实力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拜别了老宅，林有福的拜年队伍又去了村支书家里。林有福打头，七个闺女排成两列跟在后面，活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小分队。 “老梁！给你拜年来了！” 离梁援朝家还有老远，林有福就亮开嗓子喊起来。 梁援朝趿拉着鞋就跑出来，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好家伙，有福你这是带了个女子民兵小队啊！” 梁援朝的老婆王小叶忙着给孩子们发糖果，梁援朝把林有福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有福……你可真是给咱村开了个好头。刚才在街口我还听见几个老娘们在议论，闺女也能上门拜年？” 林有福搓了搓被冻红的手，在火炉上烤着火。 “我就是要打破传统，谁说闺女就只配窝在家里，在我林有福眼里，闺女跟儿子一个样！” 梁援朝拍拍林有福的肩膀：“老弟……你有魄力，我给你竖个大拇指，这破陋习就该改改了，国家都提倡生儿生女一个样！” 自从林有福当上人大代表，他们两个人接触多了，成了心腹朋友。 前世林有福哪有这待遇，还能跟村支书称兄道弟，给他提鞋，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他了。 第二站，林有福去的是董老汉家。这个曾经最反对建大棚的老汉，如今见了林有福就跟见了亲人似的。 尤其是他的二儿子董常武，恨不得跟林有福拜把子了。 林有福念着董老汉的恩情，要不是董家人带头，这蔬菜大棚还建不起来。 “有福兄弟，快屋里坐！”董常武一把抱起林玥。 “丫头，听说你在集上把混混都吓跑啦？真给你爸长脸！” 董常武的媳妇端出花生瓜子，还把城里小姑子带来的巧克力分给孩子们。 “来……孩子们进来坐！”董胜利兄妹三个跟林楠她们打成了一片，欢声笑语声不断。 林有福的拜年队伍走在村里，路过的乡亲们都停下脚步看热闹，有的老人甚至抹了把混浊的老眼。 “嗬……活久见啊，没见过闺女也能这么风光地拜年......” 但还有几个妇女在村口嚼舌根： “啧啧，带着一窝丫头片子拜年，也不嫌丢人！” “就是，闺女也能登堂入室......” 旁边有人立刻怼回去： “酸什么酸？人家闺女哪个不比你家小子强？期末考试你家儿子排第几？” “人家有福的闺女能文能武，那像你家儿子还是个鼻涕虫，光带个把有啥用？” 那妇女被说的羞红了脸，不敢再插言。 拜完最后一家，孩子们的口袋都塞得满满当当。林希得意地拍拍鼓囊囊的衣兜：“爸！我收了七八个红包呢！” 林有福抱起小老七：“希希……打算拿压岁钱做什么呢？” 林希歪着脑瓜子想了一会：“嗯……给爸爸买双皮手套！” 她看到爸爸的摩托车上的手套破了个洞，怕父亲冻手。 “傻丫头，手套咱家的杂货店里有的是，爸爸就是太忙了，没顾上去取！” “那我明天就去给爸爸拿一双！”林珊扯着林有福的衣袖说。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红扑扑的脸蛋，心里暖洋洋的。 他知道，今天不只是拜年，更是为女儿们争回了尊严。从今往后，双泉村的闺女们都能挺直腰板出门拜年了。 家家户户亮起灯笼，林有福家的饭桌上，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数着自己的压岁钱，给自己做着花钱的规划。 晚上，林有福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前世那个冷清的年夜。如今，女儿们的欢笑声填满了整个屋子，也填满了他曾经残缺的心。 新的一年，真的要来了。 第96章 闯祸了 林玥是这群孩子里的“炮仗王”。她敢把“二踢脚”捏在手里放，敢把“窜天猴”插在雪堆里当火箭。 新棉袄的衣兜被火药熏得发黑，手指上也烫了好几个泡，可她从不叫疼。 “窝囊废！”看着邻居家小子被鞭炮炸哭，林玥不屑地撇嘴。 “这点屁胆子还放炮呢，回家叫你妈擤鼻涕去吧！” 这天下午，打谷扬上热闹的像跑马灯，女孩们跳着沙包。突然，十几个鞭炮像手榴弹一样扔过来。 “谁这么缺德？往这里扔鞭炮！”林玥气鼓鼓的骂道。 林小虎领着一帮男孩子探头探脑，专门往女娃堆里扔鞭炮，吓得小姑娘们尖叫着四处躲闪。 “林小虎！别欺人太甚！”林玥气得小脸通红，从兜里掏出一把“摔炮”就扔了回去。 打谷扬上顿时上演了一扬“炮仗大战”，林玥一对多，丝毫不落下风。 “三妹……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林楠边躲炮仗，边劝妹妹。 “大姐……你别管，我炸死这帮臭皮蛋！” 男娃们被炸得跳脚，更加起劲地反击。一时间，打谷扬上炮仗乱飞，硝烟弥漫。孩子们追打嬉闹，谁也没注意一个点燃的“窜天猴”歪歪扭扭地飞向了刘海洋家的草垛。 干燥的稻草遇见火星，“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西北风一吹，火苗蹿起老高，转眼间半个草垛就陷入了火海。 “着火了！刘海洋家的草垛着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正坐在村口晒太阳的刘海洋猛地跳起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妈呀……我的草料，牲口的口粮啊！” 村里的大喇叭响起梁援朝焦急的声音：“全体社员注意，打谷扬着火，快……快去救火，再重复一遍……” “天老爷，下风口就是大棚啊！”董常武在家里跟几个年轻人打牌，听了喇叭声，耍牌的心思也没有了，扔下扑克牌就往现扬跑。 村民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扛着铁锹，有的拿着扫帚。 老人们急得团团转，他们把牲口的口粮看得比自己的口粮都重要：“这大过年的，是哪个天杀的放的火！” “放火也不挑时候啊！” 林有福正和妻子包饺子，听到广播，撑着两只面手，扔下擀面杖就往外冲。跑到半路，看见林玥站在路边哭得喘不上气。 “轰”林有福大概知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了，多半跟自己的女儿有关。这个老三即便挨打都不掉一滴眼泪，现在哭成了个泪人，心里肯定藏着事。 “爸……火是我……我不小心点的……”小姑娘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棉袄袖子还被火星烫了好几个洞。 林有福心里“咯噔”一下，但看见女儿主动认错，还是压下火气：“先救火！回头再说！” 打谷扬已经乱成一团，西北风卷着火舌，眼看就要燎到旁边堆着的玉米秆。更可怕的是，下风口百米外就是村里的蔬菜大棚。 “快！把没着的草料搬开！”林有福抢过一把铁锹就往火里冲。 男人们排成两列传递水桶，女人们用扫帚扑打飞溅的火星子。半大的孩子也来帮忙，一趟趟地从河边挑水。 “我的草料啊！”刘海洋急得往火里冲，被众人死死拉住。 “开春我家牲口吃啥啊！” 梁援朝嗓子都喊哑了：“优先保大棚，三队长带着你的社员去大棚那边守着！” 火借风势越烧越旺，热浪烤得人脸上发疼。林有福的头发被燎焦了一撮，手上烫起大水泡，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拼命扑火。 就在这时，林楠突然喊道：“爸……用雪……把雪往火上盖！” 原来小姑娘发现上风口堆着厚厚的积雪。大伙恍然大悟，纷纷用铁锹铲雪往火扬上撒。白雪遇上烈火，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腾起阵阵白雾。 这法子果然管用，火势渐渐被控制住。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奋战，最后一点火星也被扑灭了。 打谷扬上一片狼藉，烧黑的草灰混着雪水，踩上去噗嗤作响。刘海洋一屁股坐在泥地里，看着烧剩的半个草垛发着呆。 林有福拉起三女儿的手走到众人面前：“乡亲们……火是林玥不小心点的。该赔多少我们认赔，绝无二话！” 林玥“哇”地哭出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楠林珊跟村里的女孩子冲到前面，气呼呼说道：“都怪林小虎他们，是他们先扔的炮仗……我妹妹为了给我们出头，才反击的！”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嗐……这些混小子，净干这些缺德冒烟的事情！” “回家我叫他们好好吃一顿皮鞭长面！”男人们嘴里发着狠。 令人意外的是，刚才还跳脚的刘海洋见放火的是林家的闺女，反而摆摆手：“算了算了，大过年的，孩子也不是故意的。” “那不行！”林有福态度坚决。 “做错事就得认，明天我就去买草料赔给你。” 梁援朝拍拍林有福的肩膀：“有福啊，你家闺女虽然闯了祸，可救火时一点没含糊，刚才我还看见她一趟趟地运雪呢！” 村民们也纷纷附和： “就是！半大的丫头，不比小子差！” “你看那些带把的男孩子，哪一个跟你闺女一样！”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回家的路上，林玥一直低着头。快到家时，她突然小声说：“爸，我以后再也不玩炮仗了……” “玩还是要玩的！”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 “但是要知道分寸，就像大棚里的菜，水多了淹死，水少了旱死，都得讲究个度。” 林玥听明白了，郑重的点点头。 窗外飘起雪花，轻轻覆盖了白天火烧的痕迹。就像成长路上的挫折，终将被岁月温柔抚平。而这个新年里的一扬虚惊，让双泉村的邻里情谊，反而越烧越旺了。 第97章 教训 “叫你给老子带头闹事，叫你往女娃堆里扔炮仗！” 林有根每骂一句就抽一皮带：“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林小虎哭得撕心裂肺，棉袄都被抽破了。乔桂花心疼儿子，却又敢不拦着，只能在一旁抹眼泪。 林有福家里，女儿们整齐地坐在炕沿上，他搬来一把小板凳坐在对面，手上烧的水泡还在隐隐作痛。 林玥把自己攒的压岁钱都拿出来：“爸，我的压岁钱都交给你，拿去赔刘叔家草料。” 姐姐妹妹们也纷纷掏出了自己的红包：“我们也有份！” 韩秀琴红着眼圈笑了：“这群傻丫头……懂事了……” 夜深了，林有福给女儿手上涂药膏时，发现小姑娘掌心又添了新水泡，都是救火时铲雪磨起的。 “疼不疼？”他轻声问。 林玥摇摇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父亲。 “爸……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做个有担当的人。” 林有福点点头：“做人首先得诚实，做错了事不能逃避责任，这是底线！” 他要通过这件事，给女儿长长记性。 “都知道错在哪了吗？” 林有福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让孩子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林玥小声说道：“我不该往草垛方向扔炮仗……” “这是表面！”林有福摇摇头。 “爸今天要给你们算笔账。” 他拿出纸笔，一边写一边说：“刘叔家草料值五百块。但要是火势没控制住，烧到大棚呢？” 女儿们都屏住了呼吸。 “一个大棚造价五千多，全村三百个大棚就是一百五十多万。”林有福笔下“沙沙”作响。 “这还不包括里面的蔬菜损失，要是都烧光了……” 林楠听了倒吸一口凉气：“爸……那咱们村不是要破产了？” “何止破产！”林有福神色凝重。 “银行的贷款还不上，大伙都要背债，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 “市里把咱们村当乡村发展的典型，要是典型变成了反面教材，以后谁还相信双泉村？” 林有福沉默了一会，又说道：“损失了上百万，肯定还要追究法律责任！” 林玥突然“哇”地哭出来：“那是不是要被抓去坐牢？” “很有可能。”林有福认真点头。 “因为玥玥是未成年，法律责任要由我这个监护人来承担。”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林玥压抑的哭声。其他姐妹也红了眼眶，她们第一次意识到，一个看似小小的闹剧，可能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不过！”林有福话锋一转。 “爸最欣慰的是，玥玥主动承认了错误，这才是敢作敢当的好孩子。” “幸运的是，火被扑灭了，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 他又拿出了药膏，小心地给林玥手上涂药：“疼不疼？” “疼……”林玥抽噎着。 “但比不上心里的疼……” 这时，院外传来林小虎的哭喊声，越来越近。原来林有根托着儿子来赔罪了。 “老二……我把这个孽障带来了，都是他挑的事！”林有根把鼻青脸肿的儿子往前一推。 “要打要罚随你便！” 林小虎吓得直哆嗦，刚刚挨过一顿狠揍，他的浑身都疼。 林有福皱起眉头：“大哥，教育孩子不是靠打的，你就算把孩子打死，他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蹲下身平视林小虎：“小虎……知道错在哪了吗？” 林小虎抽抽搭搭地说：“不该……不该往女生堆里扔炮仗……” “不对！”林有福摇头。 “错在不懂得尊重别人，要是别人往你奶奶的菜篮子里扔炮仗，你生气不生气？” 林小虎愣住了，他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为了显摆自己，当那个孩子王，他带着男孩子们欺负女孩子。 “还有！”林有福继续说。 “作为男孩子，更要学会承担责任，草垛着火后你跑去哪了？” “我……我害怕就跑了，藏起来了……”林小虎羞愧地低下头。 林有福站起身对大哥说：“孩子就像小树，长歪了要扶正，但不能一棍子打死。” “你越是打他，长的就越歪，永远成不了参天大树！” 这时，林玥突然跑进屋，拿出自己的存钱罐：“大伯，这是我的压岁钱，赔给刘叔家……” 其他姐妹也纷纷掏出红包：“我们也有份！” 林有根看着这一幕，眼眶突然红了。他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我白活这么大岁数……还没几个丫头明事理！ 林有福把儿女们搂在怀里：“记住今天这个教训。做人要像大棚里的蔬菜，该直的时候直，该弯的时候弯，但根子一定要正。” 清晨，正月里的阳光已经带着春天的暖意，透过窗棂，照在孩子们的小脸上。 窗外，刘海洋正拉着板车往家运草料。看见林有福，他笑着摆手：“有福！别让孩子往心里去，开春一起来帮我铡草料，咱们就算扯平了！” 危机化解了，但教训深深烙在每个孩子心里。那天晚上，林楠在日记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几行字。 “今日感悟：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做人要敢作敢当。” 林小虎回家后，破天荒地主动打扫了院子。还给爷爷奶奶倒了洗脚水，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正月里雪打灯，双泉村的大棚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就像孩子们心中刚刚萌芽的责任感，正在悄无声息地生长。这个新年里的这扬火，烧焦了草垛，却照亮了孩子们成长的路。 第98章 天塌了 正月十三的夜里，林家小院的红灯笼还散发着缕缕暖光，夜风袭来，透着丝丝寒凉。 此刻，林有福两口子却一个头两个大，老九林微从傍晚开始哭闹不止，脸蛋烧得通红，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也失去了神采。 “这孩子不对劲。” 林有福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心里“咯噔”一下。那温度烫得吓人，孩子还伴有呕吐，又拉着肚子，小小的身子不停的抽搐。 韩秀琴急得直掉眼泪：“怕是吃坏肚子了？今天也没喂什么特别的……” 她努力回忆着给女儿喂过的每一顿饭，生怕漏过可能吃过的东西。 “不像是吃坏了肚子！”林有福猛地想起什么，声音发颤。 “这症状……倒像是流行性脑脊髓膜炎！” “啥？啥是流行性脊髓膜炎？” 一家人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光听名字就挺吓人的。 韩秀琴手里的碗“啪”地掉在地上，刚晾好的一碗凉开水全洒了：“天老爷啊！这可怎么办？” 林有福眼前发黑，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是这个病，在九十年代初夺走了很多孩子的生命。即使侥幸活下来，也可能留下终身残疾。 他记得邻村有个孩子治好后聋了耳朵，还有个孩子智力受损，成了名副其实的傻子，连学都上不了。 “快……去县医院！”林有福抱起孩子就往外冲，连棉袄都顾不上穿。 正月里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林有福把女儿裹在怀里，发疯似的往外跑。 此时，天麻麻亮，正月里偷闲的庄稼人，正是睡懒觉的时候。 “老婆，你抱着孩子，我去喊刘海洋开拖拉机！” 林有福撒腿就往刘海洋家里跑。天寒地冻，骑摩托车一来太冷，二来不安全。 “咣当咣当”刘海洋家的院门被砸的震天响。 “谁啊……咋跟土匪一样，天不亮就砸门，让不让人睡觉了？”刘老汉骂骂咧咧的来开门。 他被人吵醒了，火气正大着呢。 “刘叔……是我，有福！” “有福？” 刘老汉一听来人是林有福，立马换了一副口吻。 “哦……是有福啊！”他二话没说，给开了门。 “刘叔，海洋呢？我找他有急事，我家老九病了，要去县医院，情况紧急……” 刘老汉一听，把儿子从被窝里轰出来，去开拖拉机。 …… 县医院儿科走廊挤满了人，孩子的哭闹声、家长的叹息声、护士的呼喊声混成一片。林有福看着怀里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女儿，心都要碎了。 “医生……先看看我女儿！”他冲到诊室门口，声音嘶哑。 一个抱着男孩的妇女立刻拦住他：“排队去……没看大家都等着吗？” “我女儿病的很严重，求求你让让！” 那妇女瞥了眼他怀里的女婴，嗤笑道：“闺女片子也值得这么金贵？我儿子也发着烧了！” “你！”林有福气得浑身发抖，他情绪有点失控，罕见的发了脾气。 “女孩的命就不是命吗？” 争吵声引来了护士，正当双方争执不下时，诊室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眼镜的医生探出头：“吵什么……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的堂屋，想怎么吵就怎么吵！” “咦？林代表？”他瞥见了林有福。 原来这位医生去过双泉村，见过林有福带领村民修路建大棚的场面。在广播上也经常听到有关林有福的报道。 “你家孩子怎么了？” 医生走到林有福跟前，一眼就看出林微病情的严重性。 “这孩子怕是得的是流脑！” 他给老九量了体温，又看了看孩子的症状。 林有福瘫坐在走廊长椅上，耳边嗡嗡作响。前世那些因流脑夭折的孩子的面孔一一浮现，他紧紧攥住医生的白大褂：“救救她……无论如何……” “幸好发现得早！”医生快速开着处方。“ “现在马上用青霉素，还有希望！” 林微太小，血管细得几乎找不到，护士扎了几次都没成功。孩子哭得声嘶力竭，林有福的心也跟着一次次被撕裂。 “我来！”最后还是有着“柳一针”之称的儿科护士长柳红梅亲自上阵，一针见血。 青霉素缓缓注入到老九的静脉，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林微的呼吸渐渐平稳，小脸上的潮红也开始消退。 “暂时脱离危险了。”医生摘下口罩。 “但还要观察72小时，这种病容易反复，而且……” “而且什么？”林有福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可能会有后遗症！”医生叹了口气。 “听力损伤、智力障碍、肢体不协调……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啊……这……这可怎么办？” 韩秀琴已经泣不成声，听医生这么说，那不就是老九很有可能会成为傻子吗？ 林有福强装镇定，这个时候，他要给家人长精神，自己不能先倒下。 “老婆……先不着急，医生说有这个可能，咱们老九福大命大，肯定能逢凶化吉，挺过这个难关的！” 过了半晌，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滴滴”的声响。林有福握着女儿的小手，想起前世那个刚出生就被送人的小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上一世，双胞胎女儿被抱走送了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得病？他压根就不知道。 这一世，无论如何，哪怕是倾家荡产，他也要治好女儿的病。 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人没了，多少钱也买不来一条命啊！ “爸……”匆匆赶来的林楠带着妹妹们来医院看望小老九。 她们红着眼圈：“九妹会好的，对不对？” “会的。”林有福抹了把脸，给女儿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听说林有福家的老九生病了，连夜拉到了县医院！” 消息传回双泉村，乡亲们都揪着心。 “那么小一个闺女，听说烧到了三十九度八，上吐下泻的，娃娃遭了老罪了！” 林长贵老两口听说以后，也着急的坐立不安。 “老二把闺女当成宝，现在老九生病了，他还不得愁死啊！老头子，你去杀只鸡，我炖一锅鸡汤，明天咱俩去趟医院看看情况！小的生病了，大人可不能再熬倒了！”沈玉兰皱着眉头。 第二天，梁援朝带着村民凑的医药费赶来医院，董常武送来自家老母鸡下的鸡蛋，刘海洋去医院的拖拉机上更是坐满了人。 第99章 冷清的元宵节 正月十五的月亮高悬，冷清的月光照进病房，在水泥地上投下窗棂的影子。 老九躺在病床上，原本圆润的小脸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崽子。 “宝宝乖，爸爸在这儿！”林有福用棉签蘸水，轻轻湿润女儿干裂的嘴唇。 孩子虚弱地眨眨眼，嘴角勉强扯出一丁点的笑。林有福心上像扎了根针，他宁愿自己替孩子受这份罪，也不想看到女儿这副焦脆的面容。 韩秀琴困的趴在床边打盹，眼眶下乌青一片。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这个利利索索的女人头发蓬乱，衣裳皱巴巴的，邋遢的不成样子。 “当家的！”她突然惊醒了，下意识去摸孩子的额头。 “退烧了没？” “退了……孩子的烧退了！”林有福握住妻子冰凉的手。 “医生说过危险期了，还得观察观察！” 夫妻俩相视苦笑了一声，他们这个元宵节过得太苦了。本该在家吃团圆饭，却只能待在病房里。 没有红灯笼，没有鞭炮声，只有消毒水的味道和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 中午时分，走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林有梅提着饭盒，身后跟着林长贵老两口。沈玉兰一进门就扑到床边，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孙女的小脸。 “城隍老爷显灵了……” 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里面是庙里求来的平安符。 “我就说献只大红公鸡管用嘛！回去我就给城隍老爷还原去。” 林长贵颤颤巍巍的抖动着长胡子：“小老九啊……你可算熬过来了，你奶奶神神叨叨的念了两三天，一会要给城隍老爷送鸡，一会要去宰羊……你要是再不好起来，估计她能把家里的牛给城隍老爷了！” 当然，这是老爷子夸大其词了。不过，沈玉兰的确往城隍庙跑了两三趟！ “你们俩快去歇会儿。”沈玉兰推着儿子儿媳。 “瞧这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正说着，医生来查房了。沈玉兰立刻围上去，嘴巴像连珠炮似的：“大夫，我孙女以后能正常上学不？听说这病影响脑子？将来考大学碍事不？” 医生被问得哭笑不得：“大娘，现在说这些还早。孩子恢复得不错，但后续康复也很重要。” “康复？那就是吃好喝好嘛。我回家就把那几只老母鸡都杀了，一天一只鸡，保准老九能恢复过来。” 林长贵有些听不下去了。 “老婆子……孩子还小，你当是伺候月婆子啊！” 林有福看着父母这么关心自己的小闺女，心里也挺温暖的。前世老两口连老八老九的面都没见上，就被自己的亲哥亲弟忽悠着送了人。 回到家里，老两口压根没当回事，就当是家里的小猫崽子被送了人。 等医生走后，林有福把父母叫到走廊，声音沙哑：“爸，妈……有件事得提前说。流脑容易留后遗症，万一孩子以后……” 林有福话还没说完，沈玉兰急忙打断。 “呸呸呸！咱们九丫头有城隍老爷护着呢，肯定好好的！” 但老太太眼底的忧虑藏不住。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 傍晚时分，姐姐们又来看妹妹。林楠带着妹妹们折了一罐千纸鹤，串成风铃挂在窗前。林珊姐妹们把攒的压岁钱全塞给韩秀琴。 “妈妈……这是我们的压岁钱，全在这儿了，给妹妹买营养品！” 最让人动容的是林瑾，小姑娘是姐妹们当中最安静的一个，她见奶奶一天跑城隍庙好几趟，又是许愿又是祈祷，他也有模有样，竟然跑去庙里求来平安绳，小心翼翼地系在妹妹手腕上。 “我跟城隍老爷说了，要是妹妹能好全乎，我以后天天给他扫院子。”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脸上愁容满面，说着暖心话安慰她们：“妹妹会好起来的！” 夜色渐深，窗外传来热闹的鞭炮声。 县城里，人们都在闹元宵，张灯结彩。林有福家里却冷冷清清，一家人全挤在病房里。 最喜欢看热闹的林玥，也缩在妹妹的床边，拉着老九的小手，给她讲《格林童话》里的故事。 林有福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圆月，想起前世那些得了流行性脊髓膜炎的孩子，大多数都有后遗症。 有耳聋的，有失明的，有癫痫的……最严重的是智力障碍……。 林有福想到这些，心就扑通扑通直跳。要是老九真有了后遗症，叫他咋办才好！ 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差，家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的父母会把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偷偷送了人，甚至直接将孩子放到医院门口，车站，这些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林有福不说，韩秀琴隐约感受到了丈夫的局促不安。 孩子们都趴在床边睡着了，韩秀琴把头埋在丈夫的胸膛。 “不管怎样！这辈子咱们一起陪着孩子。” 韩秀琴说话间泪如雨下：“我就是怕……怕孩子将来被人笑话……” “放学吧……我不会叫别人看不起咱们的孩子！” 深夜，月光慢慢挪到病床上，照见孩子恬静的睡颜。忽然，林微的小手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这是孩子饿了的表现。 虽然声音微弱，却让守夜的林有福喜极而泣。他连忙冲了奶粉，小心地喂给女儿。孩子小口小口地吮吸着，虽然吃力，却让林有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这是孩子病了以后，第一次要喝奶。 林有福有点喜极而泣，闺女知道饿了，说明康复的希望很大。 第二天医生查房时连连称奇：“恢复得比预期好！但还要观察，不能大意。 林有福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做好准备，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他都要带着女儿闯过去。 十五过后，窗外的雪开始融化，春天就要来了。就像老九渐渐康复的身体，希望正在悄无声息地生长。 这个元宵节虽然过得冷清，却让林家人的心贴得更近了。 第100章 后遗症 又在医院住了几天，老九的烧完全退了，脸上也重新浮现出红晕，吃喝都正常了。 韩秀琴抱着女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的宝贝啊，总算是活过来了！” “嫂子……孩子病好了是喜事，你看你哭的。”林有梅递过手帕，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韩秀琴擦着眼泪：“小妹，我这是喜极而泣。看着老九遭罪，我心里跟刀割似的。” 看着姑嫂有说有笑，林有福却皱起了眉头。他仔细端详着女儿，发现孩子虽然不哭不闹，眼神却有些呆滞。 以前看到他，老九会咧着嘴笑呵呵地伸手要抱，嘴里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可现在，孩子只会傻傻地笑着，那双原本灵动的大眼睛像是失去了神采。 “不对劲……”林有福的心沉了下去。 “老九的神色不对劲啊！” 姑嫂两人顿时愣住了。林有梅收起笑容，仔细打量侄女。韩秀琴拿着奶瓶递到女儿嘴边，发现孩子只是傻笑，根本不张嘴。 “啪嗒”一声，奶瓶掉在地上。 “我的天老爷啊！”韩秀琴惊呼。 “孩子真的有问题！” 林有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见到女儿变成这样，还是如同遭了雷击。他冲出病房大喊：“医生！医生！” 几分钟后，医生做了检查，沉默良久才开口：“孩子的确出现了后遗症。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容易损伤神经系统，从目前情况看，智力发育和听力都可能受到了影响……” 韩秀琴差点晕了过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的闺女啊……” “建议你们去省城大医院再检查一下。”医生叹了口气。 “省院的设备更先进，也许还有希望。” 办理出院手续回家时，一家人的心情格外沉重。 沈玉兰和林长贵听说孙女出院，兴冲冲地来看望，却见韩秀琴还在抹眼泪。 “孩子出院该高兴，哭哭啼啼的，你这是咋了？”沈玉兰不解地问。 听完林有福的解释，老太太立刻激动起来：“不可能！我都给城隍老爷许愿了……他老人家会保佑老九的！” “妈，咱要相信科学。”林有福有些疲惫。 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里出了事，不想着对症下药，老喜欢在迷信上捣鼓。 “我们打算去省城看看！” “省城？那得花多少钱啊？” “不管花多少钱都得治！”林有福斩钉截铁。 “就算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让老九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当晚，林有福让妻子拿出了存折。 自打重生以来，他变卖银元、开杂货店、干工程，攒下了七万八千块钱。 在九十年代初，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要是钱不够，就把城里那套房子和两个门面房都卖了！”林有福咬着牙说。 韩秀琴重重点头：“嗯！就是把家底掏空，也要治好闺女！” 第二天，林有福把杂货店托付给妹妹，大棚交给梁援朝代管。 听说老九的情况，梁援朝立刻拿出一千块钱：“有福……先拿着给闺女看病，不够咱再想办法！” 林有梅也拿出丈夫的抚恤金：“哥，这些钱你拿着，给老九先看病……” “心意我领了！”林有福推辞道。 “钱暂时够用，真不够了再找你们借。” 出发前夜，林有福独自坐在院里发着呆。 想起前世自己受过的那些苦，女儿们遭过的那些罪，他越发感觉亲情的难能可贵。 前世自己懦弱无能，更没有主见，将老八老九刚出生就送了人，已经万分惭愧了。 这一世，要是治不好老九的病，他要愧疚一辈子。 他又想起母亲沈玉兰真的把下蛋的老母鸡都送去庙里还愿了。母亲迷信的举动，他既好笑又心酸。 前世，母亲何曾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好过，就算女儿被病魔折磨死了，她都舍不得一天下一个鸡蛋的那只老母鸡。 生活破破烂烂，总要缝缝补补。女儿的病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依然相信老天爷会垂青一个可怜的娃娃，不会叫她两辈子都受尽苦难。 “爸。”林楠悄悄走过来，递上一个铁盒子。 “这是我攒的压岁钱，给妹妹看病。” 其他姐妹也纷纷拿出自己的积蓄，三十，四十，五十……林有福看着女儿们，眼眶发热。 姐妹齐心，其利断金。女儿的乖巧懂事，又给他苦闷的心田撒了一把糖，甜丝丝的。 这就是生活的希望啊！ 去省城的班车上，老九安静地躺在韩秀琴的怀里，不哭也不闹。邻座的大娘夸道：“这娃娃可真乖啊！” 韩秀琴强颜欢笑，心里却在滴血。她宁愿孩子又哭又闹，也不要这样过于的安静。 正月里，依旧寒风肆虐。北方刮起的雪渣子，打的脸颊生疼。林有福取下自己的围巾，框在女儿的脸上。 夫妇俩包裹的像一个大粽子，下了班车，又改乘公交车，前往省人民医院。 省人民医院的走廊里人山人海。林有福排了一整天队，终于挂上专家号。 老专家检查得很仔细，最后推了推眼镜：“先做几项检查，再看结果……” 他开了单子，林有福带着孩子去做检查。 小地方的农民，进了大医院，就好比是无头的苍蝇。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才做完了检查，林有福又急匆匆的去找了医生。 “情况确实不乐观，但孩子还小，脑部还在发育，坚持康复治疗还有希望。”老专家盯着检查报告单，神情严肃。 “能治好吗？”韩秀琴急切地问。 “完全恢复比较困难，但改善是肯定的。”专家开了康复方案。 “要先做三个月康复训练，费用……费用……可不低啊！” 专家看着林有福两口子，不像是有钱人，他反复的问了好几遍。 九十年代，还没有医保政策，看病的费用都要病人自己承担。 这个时候的农村，穷人家里温饱都没能解决。更别说花大钱去看病了，很多人得了重病，只能接受保守治疗。 林有福丝毫不犹豫：“我们治……多少钱都要治！” 交费时，看着账单上的数字，他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光第一期治疗就要五千块。这些钱，差不多是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 第101章 砸锅卖铁也得治 省人民医院儿科的病房里，静悄悄的。林有福抱着老九走进来时，临床的一个中年男人抬起头，两人目光相遇的瞬间，林有福从他眼中看到了疲惫。 “老乡……你家孩子也是流脑后遗症？”男人嗓音沙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出来，他已经熬了很多个夜。 林有福点点头，简单说了老九的情况。男人苦笑着指指病床上三岁左右的男孩。 “我家小子病了一年多了，不见好转啊，现在痴痴傻傻……” 那男孩生得眉清目秀，却不停地流着口水，眼神涣散，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韩秀琴看得心头发紧，下意识把老九搂得更紧了些。 “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男人机械地给儿子擦着口水。 “亲戚家都借遍了，还欠着医院三千多。他妈熬不住，去年就跟了个外地的老板走了……” 那男人说话间满脸没落，把头埋的很低。 林有福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病害最能考验人性，天灾人祸不知摧毁了多少个家庭！” 不过，林有福不担心自己会面临这个问题。即使面对多大的灾难，妻子韩秀琴也不会离他而去的。 前世，生活那么艰难，韩秀琴也跟自己同甘共苦。最后为了生孩子，大出血走了。 林有福铺好了床铺，看着怀里傻笑的女儿，突然站起身：“秀琴，你看着孩子，我去交费处。” 康复治疗比想象中更艰难。老九每天要接受针灸、电疗、听觉训练，小小的身子被固定在治疗床上，哭得声嘶力竭。韩秀琴跟着掉眼泪，却只能狠心按住孩子的手脚。 “坚持住！”康复师是个严厉的中年女人。 “现在心软就是在害孩子！” 林有福看着孩子挣扎的死去活来，他心里难受极了。可是病在身上，硬着头皮也得治疗。 临床的男人有时会来旁观，总是摇头叹气：“没用……都是白受罪。我家孩子做了半年，一点起色都没有。” 林有福不信这个邪，白天他陪着做治疗，晚上就照着康复师教的手法，给女儿按摩到深夜。 晚上病房熄灯后，他依旧打着手电研究医书，把重要的康复方法都记在本子上。 一个月过去，存款像流水般越花越少，老九却还是老样子。韩秀琴看着消瘦的丈夫跟孩子，渐渐失去了信心，夜里偷偷哭泣。 “当家的，要不咱们回去吧，不治疗了，咱们就这么养女儿一辈子……” “胡说！”林有福猛地坐起身。 “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治！” 莫说存折上还有几万块钱，即便钱都花完了，就是借钱也得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当个活死人。 这样的人生一点意义都没有！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老九突发高烧，医生说是康复过程中的正常反应，却让夫妻俩慌了神。凌晨三点，孩子突然哭闹起来，不是往常那种呆滞的哭，而是带着磨人的啼哭。 “妈……妈……”模糊的声音从孩子口中发出。 韩秀琴愣住了，随即疯了一样冲出病房：“医生！我女儿会叫妈了！” 虽然老九只是含糊不清的嘟囔，却让林有福看到了激动不已。临床的男人第一次露出笑容：“奇迹啊！老林，你家闺女有希望了！” 医生看了情况，也很激动。 “治疗起效了……坚持……一定要坚持！” 对林有福来说，这无疑就像一剂强心针。他更加卖力地学习康复技巧，甚至发明了一些土方法——用铃铛训练女儿的听觉，用彩球锻炼女儿的追视能力。 这天下午，林有福正在教老九认彩球，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梁援朝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有福！乡亲们让我给你送钱来了！”他大步走进来。 布包打开，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一沓沓钞票，有一元，五元的零钱，甚至还有不少毛票。 “这是大伙凑的八千块钱！” 梁援朝说：“合作社这个月的蔬菜卖得好，大家非要我给你送来。董常武他们家把卖猪的钱都拿出来了，刘大拿把卖菜的钱都给了……” 林有福的手有些发抖，他突然觉得，这人间自有真情在。 乡村们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有些人家温饱都成问题，还能拿出省吃俭用的钱给老九看病。 “使不得……”林有福推辞道。 “我身上的钱还够用……不够了再……” “你就收下吧！”梁援朝硬是把布包塞进他手里。 “合作社等着你回来主持大局呢！大棚里的蔬菜还能再收一茬，没你在，大伙心里没底。” 就在这时，老九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小手朝着梁援朝的方向伸去。这是住院以来，她第一次对外人产生反应。 梁援朝这个硬汉子，顿时红了眼眶：“瞧瞧！孩子都知道感恩呢！” 接下来的日子，老九的进步一天比一天明显。她会对着彩球笑了，听到铃声会转头了，虽然智力还是落后，但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傻笑的孩子。 连医生都感叹：“我干了二十年康复，没见过恢复这么快的孩子……当然，你们做父母的坚持真的很重要。” 两个月后，老九出院了。她的病情算是控制住了，往后还得慢慢恢复。 临床的男人来送行，他看着老九灵动的眼睛，突然说：“老林，我想再试试……你们让我看到了希望。” 长途汽车行驶在回村的路上，老九趴在车窗边，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表现出兴趣。韩秀琴悄悄握住丈夫的手：“当家的，老九能恢复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 “别这么说，是咱们大家的功劳……” 韩秀琴摸着瘪了一半的钱包：“这次给老九看病，花了不少钱啊！” 林有福拍了拍妻子的手：“老婆……不要心疼钱，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娃娃好了，比什么都强！” 韩秀琴的眼泪又“唰”的一下掉了下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也欠了乡亲们很大的人情！” “不怕。”林有福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往后咱们带着大伙把日子过得更好，就是对乡亲们最好的报答。” 夕阳西下，汽车驶入双泉村。村口黑压压站满了人，村民们自发来迎接他们的小英雄。沈玉兰冲在最前面，一把抱过孙女，老泪纵横：“城隍老爷显灵了啊！” 第102章 路得往前走 阳春三月，柳树刚抽芽，田野里出现了一片新绿，春天来了！ 林有福离家三个月，回来天都变暖和了。 “哎呦喂……我磨人的小祖宗！”沈玉兰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眼睛会转了……会转了！” “这大医院就是医术好啊……”林长贵感叹着。 “有福……这次看病花了不少钱吧？”董常武伸着脖子问道。 林有福面露难色，他不太想叫村里人知道闺女看病的花销，怕被人议论。 “八卦”的村里人还是忍不住，不停的问。 韩秀琴心直口快：“这一趟花了好几万呢！” “好几万？”沈玉兰手一抖，差点把孙女摔在地上。 “我的娘啊！”老太太声音发颤。 “这是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吗？这么贵！” 围观的村民也都倒吸一口凉气，在这个人均年收入不过千元的年代，几万元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有福真是舍得……要是换成别家，早就放弃治疗了。” “老九这丫头命好啊，摊上这么个好爹！” 这个时候，医疗水平落后，人的思想观念迂腐，尤其是农村。小孩子一旦生了重病，十有八九得夭折。 双泉村就有一条小山沟，被称为“死人沟”。村里夭折的小孩，都被扔到了这里。 梁援朝挤过人群，笑着逗弄老九：“小丫头，长大了可得好好孝顺爹妈，你这一病，把你爸的老底都掏空喽！” 林有福和韩秀琴相视苦笑，三个月的治疗让夫妻俩瘦脱了形，三十多岁的林有福两鬓甚至添了些许白发。但看着怀里会咿呀学语的女儿，觉得一切都值得。 “医生说还要再去康复几次。”林有福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唏嘘。 “天老爷……这是个无底洞啊……得花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往家走的路上，沈玉紧紧跟着儿子，眼睛就没离开过孙女，嘴里不停的嘟囔着：“这闺女真成了钱串串了！” 林有福不在的这三个月，梁援朝带着村里人不仅把蔬菜卖了个好价钱，后山的荒地也开垦出来了。 他拿着一张草图，给林有福比比划划。 “有福你看，就按你说的，这边种黄芪，那边种甘草。县药材公司都把种子拉来了，还说等药材种出来就包收！” 梁援朝越说越兴奋：“有福……你是不知道，村里人现在像是魔怔了，种地根本用不着动员，他们干活比谁都积极，堪比二三十年前的农业学大寨！” 这些倒是没叫林有福惊讶，药材收购的事情是他先前谈好的。 农村人比较现实，只要赚到了钱，他们挤破头都愿意跟着干。 钱票子是最好的动员“口号”。 让林有福感动的是，他家的三个大棚都被照料得很好。村里人轮流帮忙采摘，一颗菜也没烂到地里，蔬菜都卖了个好价钱。 林长贵老两口也天天在儿子的大棚里忙活，虽然累的老腰都直不起来，却也心甘情愿。 “可不能叫有福回来看着大棚荒了。”老爷子常常念叨。 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十三岁的林楠俨然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每天天不亮就带着妹妹们去大棚，除草、浇水、采摘，样样安排得井井有条。几个妹妹也都听话，大姐说什么就做什么。 “楠楠这孩子真出息了，做事比大人都周到！”林有梅常常感慨。 “二哥二嫂不在家，她把妹妹们带得妥妥当当的。” 看到了父母，林楠带着妹妹们蹦蹦跳跳的跑来，争先恐后的要看看九妹。几个月没见，七个姑娘晒黑了一圈，个个精神抖擞。 “爸……妈……”林楠像个小大人似的汇报。 “咱家的大棚收入都记账上了，一共卖了一千八百块！” 林有福眼眶发热，前世这个时候，大女儿早辍学干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既能读书又能管家。 夜深人静时，林有福翻看着女儿的账本，每一笔她都记的事无巨细。 “这孩子，有当会计的天赋！” “老婆！”他轻声对妻子说。 “等老九再好些，咱们去省城学个推拿技术，医生说家庭康复很重要。” 韩秀琴重重点头：“嗯……我学，只要能叫老九康复，再苦再累咱也不怕！”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在熟睡的女儿脸上。林有福轻轻抚摸着孩子细软的头发，想起临床那个被母亲抛弃的男孩，心里百感交集。 苦难最能见人心！ 前世他穷困潦倒时，妻子不离不弃。今生他为女儿倾家荡产，全村人鼎力相助。这世间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钱财，而是患难与共的真情。 林有福知道，只要人不倒，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回来的第二天，林有福特意去了后山。看着曾经一片荒芜的土地，现在变成一道道开垦出来的梯田。 这个硬汉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乡亲们……这是下了大力气了，我林有福记在心里了！” “说这些干啥！”董常武憨厚地笑着。 “你为村里做的还少吗？” 刘大拿接话：“就是！没有你，咱们现在还在土里刨食呢，哪能赚大钱呀！” 一个月后，后山的梯田里铺满了绿油油的药材苗。林有福站在田埂上，抱着已经会咿呀学语的老九，心里充满了希望。 他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老九的康复还要继续，药材种植也才刚刚起步。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乡亲们心往一处想，再难的事也能办成。 夕阳西下，双泉村炊烟袅袅。林有福抱着女儿往家走，身后是欣欣向荣的药材田。这个前世被苦难压弯脊梁的汉子，如今挺直了腰板，因为他知道，希望就在这片土地上生长。 第103章 给女儿赚医药费 林有福轻轻抚摸着女儿细软的头发，熟睡中的老八老九看不出差别。 同样的双胞胎，老八已经会走路了，老九需要大人扶着，才能勉强走几步。 林有福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医药费。省城医生说过，康复治疗是个长期过程，后续至少还要去做两三次康复治疗。 “老婆”他轻声对妻子说。 “今天我得去工地看看，老九的康复不能断，咱们得抓紧赚钱。” 韩秀琴红着眼圈点头：“你放心去，家里有我。” 刚吃过早饭，王铁军就提着一篮子鸡蛋来了。这个憨厚的汉子一见林有福就惊呼：“有福……你咋瘦成这样了！” “医院熬人啊！”林有福苦笑着招呼老同学坐下。 王铁军看着炕上玩耍的老九，感慨道：“闺女能恢复成这样，花再多钱都值！”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我去年攒的钱，不到一万块钱，你先拿着给娃看病。咱们工程队的分红，估计得完工以后才能拿到！” 林有福赶忙推辞：“你家里也不宽裕，这钱你先拿着，不够了我再找你借！” 王铁军“啪”将钱扔到桌子上：“有福……你这是没把我当朋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得给你出点力！” 林有福推辞不过，接过沉甸甸的布包，心里暖流涌动。这就是他选择和王铁军搭班子的原因，这人厚道，重情义。 “铁军，今年工程多，咱们得扩大规模。” 林有福摊开一张张工程图纸：“财政局家属楼、中学食堂、菜市场扩建，这三个工程要同时开工。” 王铁军眼睛一亮：“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咱们得分头干。还是老方法，你主外，我主内。再从老工人里提拔几个能干的当工头。” “好！”林有福一拍大腿。 “今天就开始招人！”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十里八村，不到晌午，林家院里就挤满了来找活干的青壮年。 “有福哥，带我一个，我有力气！” “我会砌墙，去年跟你干过！” “算我一个，啥活都能干！” 林有福看着这些乡亲，想起前世他们外出打工受尽了委屈，有时候辛辛苦苦干了活，还拿不到工钱。被黑心的老板坑，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今生他们要是跟着自己，他绝不会黑他们一分钱。 “大家别急！”他站在屋檐下高声说。 “今年活多，只要来的人都要！不过，咱丑话说前头——质量必须过关，谁要偷奸耍滑，别怪我翻脸！” “放心吧！”众人齐声应和。 “跟着有福干，就跟给自个家干活一样。” 正当院里热闹时，梁援朝急匆匆赶来：“有福！又到了一批药材苗，后山那边等着下种呢！” 林有福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茬！” 他转身对王铁军说：“铁军，工地的事你先安排，我得去后山看看。” 后山上，村民们正干得热火朝天。新开垦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一排排整齐的田垄等着播种。 旁边，已经播种了的药材，禾苗绿油油的，有了一乍多高了。 栽苗是新技术，药材当年种，当年就能挖。林有福把前世，其他村的经验搬到了双泉村。 “有福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围上来。 “苗子都在这里了。”梁援朝指着地上的麻袋。 “黄芪、当归、党参……都是好品种！” 林有福抓起一把药材苗，仔细检查后满意地点头：“乡亲们……这可是咱们的''绿色银行''！种好了，比种粮食挣钱！” “有福说得对！”董常武挥舞着锄头。 “我家那五亩荒地全部种药材！” 林有福看着一排排装着药苗的麻袋，心里燃起了希望。 “老梁，咱们得把这些苗子拿草木灰水泡一泡……” 梁援朝有些不解：“有福……这苗子都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还用得着泡？” “用得着……”林有福解释了一遍，草木灰是天然钾肥，能促进根系生长。同时又是碱性，有一定的消毒杀菌作用。 大伙这才明白：“还是有福见多识广！” 林有福又卷起袖子就下地示范：“种的时候，注意行距，不能太密，不能太稀……对，就这样……” “嘿……这还是个技术活！”刘大拿调侃道。 “那当然……你以为就跟你种庄稼一样，把种子胡乱扔到里头就行啊……”大伙嗤笑他。 阳光洒在林有福瘦削的背上，汗水很快浸透了衣衫。但看着漫山遍野劳作的乡亲，他心里暖烘烘的。这些药材秋天就能变现，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中午回家吃饭时，林有福发现院里堆满了东西。一筐鸡蛋、几袋小米、甚至还有两只老母鸡。韩秀琴说都是乡亲们送来的，给老九补身子。 “这怎么好意思……”林有福鼻子发酸。 “收下吧！”韩秀琴轻声说。 “大家的心意，要是不收，反而寒了他们的心，等你挣钱了，再回报乡亲们。” 下午，林有福又赶到工地。王铁军已经带着工人们干起来了，地基打得又快又好。 “进度不错！”林有福检查后很满意。 “照这个速度，月底就能起一层。” 王铁军凑过来小声说：“有福，我琢磨着咱们得买台搅拌机。人工和灰太慢，耽误工期。” “买！”林有福毫不犹豫。 “明天就去县里买，再添置些安全帽，安全第一！” 林有福一天东奔西跑，下工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虽然累，心里却格外踏实，工程在干，药材也种下了，女儿的医药费有着落了。 晚饭后，他抱着老九在院里乘凉。孩子的小手抓着他的手指，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林有福觉得，这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闺女！”他轻声对女儿说。 “爸爸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林有福坚信：“只要肯奋斗，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第104章 二上省城 微风拂过，院子里的榆树晃动，树叶哗啦啦的飘落。 老八林知像只活泼的小鹿，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小院。 老九林微却还只能扶着墙根勉强站立，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像刚能直起身的幼苗。 “微丫头，到姐姐这儿来！”林玥蹲在几步开外，张开双臂鼓励妹妹。 老九怯生生地迈出一步，随即跌坐在地上，委屈地扁着嘴。 “别哭……加油！”林玥鼓励着小妹。 林有福站在屋檐下，心里像被猫抓似的疼。一母同胞的双胞胎，本该一样活泼可爱，如今却天差地别。 老八已经能清晰地喊“爸爸妈妈”了，老九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妈……妈……”，嘴角还时常挂着口水。 “爸！”林楠轻声走过来。 “九妹会不会一直这样……”她的脸上满是担忧。 “不会！”林有福打断大女儿的话，语气坚定。 “医生说了，康复需要时间，咱们要有耐心。”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老九呆滞的眼神，林有福的心还是在滴血。他想起省城医生的话：“三岁前是黄金康复期，一定要抓紧。” 四月中旬，老八老九迎来周岁生日。林有福在家里办了场热闹的周岁宴，既是庆祝，也是为老九祈福。 院子里摆了七八桌酒席，乡亲们都来了。沈玉兰给两个孙女戴上长命锁，声音哽咽：“求城隍老爷保佑，让老九早点好起来……” 宴席上，梁援朝举杯起身：“有福，乡亲们凑了个份子，给娃做医药费！” 说着递过来一个红布包，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钞票，甚至还有不少毛票。 林有福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这钱不能要……乡亲们的情谊我领了！”他再次婉拒了。 这年头，谁家都不宽裕。给老九看病的钱，他已经预留了。 宴席结束后，林有福对妻子说：“老婆，我打算明天就带老九去省城。这次要做个全面检查，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韩秀琴红着眼圈点头：“嗯，我把家里的钱都带上。” 这次去省城，林有福做了充分准备。他特意带上了老八，想让医生做个对比检查。一样的双胞胎，老九会不会有遗传病。 长途汽车上，老八好奇地趴在窗边看风景，老九却只是呆呆地望着车顶。 省人民医院依然人满为患，挂上专家号时，林有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恢复得不错！”医生检查后露出了笑容。 “比预想的要好，听力基本恢复正常了，智力也在慢慢恢复……” “那为什么还不会走路？”韩秀琴急切地问。 医生耐心解释：“运动神经受损比较严重，需要加强康复训练。我建议再做一个月针灸推拿。” 林有福拿着两个孩子的检查报告，怯生生的问医生：“我闺女有没有遗传病？” 医生摇摇头：“老乡，你家孩子的病就是流行性脊髓膜炎导致的后遗症，没有遗传病！” 听了医生的话，林有福心里的一块石头，又落了地。 他知道，只要不是遗传病，单纯的后遗症，就有治愈的希望。 医生根据检查结果，制定了新的康复方案。 老九每天要接受两小时针灸，疼得她“哇哇”大哭。韩秀琴跟着掉眼泪，却只能狠心按住孩子。 连日来的针灸按摩，扎的孩子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林有福看着女儿受罪，只得咬咬牙，把泪花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得了病，哪有不受罪的！” 转机发生在第三周，这天做针灸时，老九在哭喊的时候，突然清晰地喊了声“疼……” 虽然只有一个字，却让夫妻俩喜极而泣。康复师也很激动：“有痛觉是好事，说明神经在恢复！” 更让人惊喜的是，第二天老九竟然扶着墙站了起来，虽然只站了几秒就跌倒了，但这是她第一次独立站立！ “丫头真棒！”林有福激动地抱起女儿转圈，老九发出“咯咯”的笑声。这笑声清脆，让同病房的人都为之动容。 “老乡……你家闺女恢复的不错，坚持治疗，肯定能好起来。”同病房的一位妇女宽慰道。 “我儿子刚治疗的时候，病情比你闺女还严重，现在他跟正常孩子没有两样，明年就能入学念书了！” 林有福顺着妇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小男孩正拿着自己的卡通图片，教老八拼《猫和老鼠》。 出院那天，专家特意来送行：“回去以后，要坚持家庭康复，每天都要训练。孩子还小，可塑性很强。” 林有福点点头，这一次康复治疗，又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回去的路上，老九明显活泼了许多。她能学着姐姐对窗外的牛叫“哞哞”，看到羊会叫“咩咩”。虽然走路还不稳，但已经能扶着墙自己挪步了。 公交车驶入双泉村，村口的街坊邻居，看到林有福抱着老九下了车，都围了上来。 “快看……微丫头会笑了！” “眼睛都有神了！” “这钱花得值啊，不愧是省里的大医院……” 沈玉兰冲在最前面，一把接过孙女，看着老九水汪汪的大眼睛：“城隍老爷显灵了……这回真显灵了！” 当晚，林有福召开家庭会议：“从明天起，你们姐妹每天轮流给老九做康复训练。林楠负责教说话，林珊陪练走路，其他人都要帮忙。” “爸，我会好好教妹妹的！”林楠认真地说。 “我也要教九妹走路，保准她健步如飞！”林珊举起小手。 老八和老九并排躺在炕上熟睡，呼吸均匀。林有福看着两个孩子，心里感叹：“磨人的小闺女，你啥时候才能跟姐姐一样健康成长，爸爸就心满意足了！” 林有福轻轻带上门，看到妻子在昏黄的灯光下给闺女们缝补衣服。自从老九生病以来，他发现妻子苍老憔悴了不少。 “老婆……孩子们都睡了，早点休息吧，别熬的太晚了！” 韩秀琴依偎在林有福的怀里，眼中闪着泪光：“咱们微丫头，一定能赶上姐姐的。” “会的……她一定会的！” 夜风送来阵阵清凉。林有福知道，女儿的康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要有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第105章 搞钱 夜深人静，林有福轻轻抽出被妻子枕麻的胳膊，蹑手蹑脚地来到院里。月光泻地，照的堆满院子的瓷砖明亮如同镜子。 韩秀琴傍晚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当家的，咱们的钱还能撑几次康复治疗？” 林有福记得自己故作轻松地叫妻子不要担心，可心里比谁都清楚，存折上的那些钱，也撑不住几次老九的治疗费。 “嘶”火柴划亮，点燃一支烟。 林有福深吸一口，脑子瞬间清醒。他想起前世那些得了流行性脊髓膜孩子痴傻的模样，心就像被针扎似的疼。 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叫这种悲剧在自己宝贝闺女身上上演。 “房子没了可以再买，钱没了可以再赚，闺女耽误了就是一辈子！”他喃喃自语，眼神坚定。 不过，给老九看病就像是在烧钱。没有钱连医院的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要挂专家号，用最贵的药了。 上一世，那些痴痴傻傻的孩子，还不是因为没钱治疗，给耽搁了一辈子。 所以，他要搞钱，要赚很多钱！ 这半年来，他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村里的致富发展上，眼瞅着蔬菜大棚也进入了正轨，后山的中药材也种上了。 他要适当的匀一些时间放在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上。 林有福拍着这些发亮的瓷砖，喃喃自语：“是时候把你们变成钱了！” 第二天天没亮，林有福就骑着摩托车往县城赶。 今年年初开发区建设已经动工。工地上，塔吊林立，机器轰鸣，到处都是新建的厂房。 像这种大工程，都包给了外地的大建筑公司。本地跟自己一样的小包工头，看着这些高楼大厦，只有兴叹的份儿。 回来的时候，他特意绕到建材市场转了一圈，发现市场上瓷砖品相差，质量也不好，但价格却比去年涨了三成！ “有福！”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去年打过交道的包工头老陈，现在包了个工地贴瓷砖的活。 “老陈，需要瓷砖不？”林有福单刀直入。 “我有一批南方货，质量绝对过关。” 老陈眼睛一亮：“我正愁这个呢，开发区要求外墙都得贴瓷砖，现在货源紧得很，市面上的烂货甲方看不上！” 两人当即去看货，当看到林有福家院子里堆放整齐的瓷砖时，老陈一拍大腿。 “都要了……你这批货色泽均匀，质量比市面上的强多了！” 当天下午，三辆大卡车开进双泉村。村民们围着看热闹，议论纷纷。 “有福这是要干啥？” “听说他把瓷砖卖出去了！” “咱们去年还说人家傻，买这些明晃晃的玩意儿既不能当镜子，又不能当砌墙的砖……” 刘大拿凑过来好奇地问：“有福，这瓷砖真能赚钱？” 林有福笑着递烟：“大拿哥……开发区一建，建材都要涨价，我这才刚开始呢！” 结账时，老陈直接付了现金。厚厚一沓百元大钞，整整一万二千块。林有福把钱揣进怀里，心里暗自高兴：“去年留了个心眼，搞了这一批瓷砖，今年就多赚了这笔钱！” 当他把钱交给韩秀琴时，妻子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么多？那些明晃晃的瓷砖这么值钱？” “这才哪到哪！”林有福压低声音。 “我打算再跑趟南方，开发区刚起步，建材需求量大着呢！” “还要去？”韩秀琴担心地抓住丈夫的胳膊。 “路上不太平……” “不怕。”林有福目光坚定。 “为了老九，刀山火海也得闯。何况……孩子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不能错过最好的康复治疗期。” 说干就干，林有福当即联系了黄永发。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合伙做建材生意。黄永发出车，林有福出本钱，联系销路。 这一次，黄永发组织了五辆大货车。 临行前，林有福不放心村里，特意去了趟村委会。梁援朝听说他要南下，立即表态：“有福放心去……大棚和药材有我看着！” 有了梁援朝的定心丸，林有福放心的下了南方。 南下之路并不顺利，九十年代的国道坑坑洼洼，沿途还要提防车匪路霸。 随着个体经济的开放发展，有钱人增多了，小偷恶霸也增多了。半路拦车抢劫更是家常便饭。 但一想到老九康复后的笑脸，林有福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 “老黄，这些以后都是紧俏货！”他摸着闪亮的不锈钢管。 “开发区建厂房肯定用得着！” “那我们进两卡车，剩下的全部拉瓷砖！” “成！”就这么定了。 林有福根据上一次的经验，找到了售卖瓷砖的老板，林有福主动去捂了手，说明来意。 那老板是个中年人，听说林有福要购买瓷砖。忙给林有福竖起了大拇指。 “同志……还是你有眼光。这瓷砖正在势头上，你看不管什么建筑，都要搞个瓷砖装饰才罢休。”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林有福以低于批发价格的钱，足足拉了两卡车瓷砖。 此外，林有福又看中了新出现的铝塑板和不锈钢制品。 果然，这批货拉回县城就被一抢而空。铝合金门窗被政府大楼工程订走，不锈钢护栏被新建的医院相中。最后一算账，这趟赚了八千，除去运费林有福赚了四千块。 林有福站在开发区的工地上，看着拔地而起的厂房。搅拌机轰隆作响，卡车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有福，又接了个大单！”王铁军兴冲冲地跑来。 “农业局要建培训中心，点名要把工程承包给咱们福军建筑工程队。” 林有福擦了把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肯定是魏书记打过招呼的。 照这个赚钱的势头，老九的医药费不用愁了，只要有活，就有钱赚。 晚上回家，他特意给老九买了只会发声的布娃娃。孩子抱着娃娃“咯咯”直笑，含糊不清地喊：“爸……爸……” 这一刻，所有的奔波劳碌都值了。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数钱的林有福身上。韩秀琴在一旁记账，嘴角带着久违的笑意。 “老婆，明天我去信用社贷笔款，咱们也买辆货车，专门从南方拉运建材。用别人的车，赚的钱都付了运费，不划算。” “买货车？”韩秀琴惊讶道。 “嗯……开发区才刚起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106章 买货车 晚风吹过林家小院，带来一丝凉意。林有福正扶着老九学走路，孩子摇摇晃晃地迈着小短腿，嘴角还挂着口水，笑得格外开心。 “慢点慢点。”林有福小心翼翼地护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老九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这时，林长贵老两口来看孙女。自从老九学会走路，老两口一天能看八回。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慢点走啊，要是摔了磕了，还不得把你爸爸心疼死啊！” 沈玉兰抱起孙女，拿自己的手帕给擦了擦口水。 看着孙女肉眼可见的变化，老两口高兴的合不拢嘴。 “我们的钱串串可得快快长大……” 高兴过后，老两口说起正事。 “有福……听说你要买货车？”林长贵开口问道。 “对……我打算买辆货车跑运输！” “那得花多少钱啊？”沈玉兰试探的问儿子。 “大概要十万块钱！” “啊……十万块？妈呀……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数！” “把你卖了连个车轱辘都买不到！”林长贵插言。 沈玉兰白了老头子一眼。 “这……价钱也太高了吧？” “妈……这是投资！”林有福耐心解释。 “县里要建开发区，需要大量运输，现在买货车正是时候，稳赚不赔。” “赔了咋办？”沈玉兰忧心忡忡。 “到时候哭都找不着调！何况……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她知道二儿子赚了钱，但十万块钱对于农村家庭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吃公家饭的人，也不一定能拿的出这些钱来。 “我凑了一点，剩下的钱贷款！” 一听说要贷款，林长贵头摇的跟拨浪鼓。 “贷款咋行？万一还不上……” 林有福见父母说不动，也不再争辩。他知道父母的担忧有道理，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前世这个时候，最早买货车的那批人都发了财。 第二天梁援朝来了，一听买大货车的事直摇头：“有福……风险太大，不如买个小货车，拉运蔬菜来得划算！” 林有福拉着他算账：“老梁……一趟南方能挣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梁援朝脱口而出。 “两千！”林有福压低声音。 “一个月跑三趟，一年半本钱就回来了。” 梁援朝倒吸一口凉气，沉默了半晌，一拍大腿：“干！我跟你干” 林有福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他打算自己买一辆，再动员全村集资卖一辆，这样大伙跟着都能赚到钱。 “十万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梁援朝拍着脑袋思索了一会。 “有福……村里的工作我来做，钱不够了再贷款，反正咱们有蔬菜大棚，后半年还有中药材的收入兜底！” 林有福去了银行，拿自己的一套房子和两个门面房做了抵押，贷了十万块钱。 他打算拿这些钱做本钱，从南方拉运建材赚钱。 梁援朝在村里做起了村民的思想工作。 “咱们集资买一辆货车，平时跑货运赚钱，蔬菜上市了拉运蔬菜，还省去了运费，一举多得嘛！” “买货车得花多少钱啊？”有人按耐不住问道。 “十万元！” 梁援朝一出口，村民们立刻炸了锅。 “我的乖乖……十万元？喝油冒烟的铁疙瘩那么贵？” “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种地保险！” …… 梁援朝提高嗓门：“人家有福自己要买一辆货车，咱们全村集资买一辆……几十号人都比不上人家一个人的魄力……” “一个人卖？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刘大拿不解的问。 “贷款啊……银行有的是钱！”梁援朝哏哏道。 “妈呀……有福真是胆大包天啊！” 集资会上，梁援朝拿着喇叭高声说：“乡亲们！有福带着咱们种大棚、种药材都赚了钱，这次买货车肯定也能成！” “对！我们信有福！”村民们齐声响应。 “我出钱……我出两千！”董常武第一个举起了手，他现在对林有福佩服的五体投地。 见有人带头，村民们纷纷解囊。有钱的多出，没钱的少出。有的掏一千两千，有的掏三百五百。 最让人意外的是林有根和林有禄，他俩居然各拿出五百块。 就这样，村里居然凑了十万块钱。 买车的过程很顺利，林有福特意选了红色解放卡车，说是喜庆。当两辆崭新的卡车开进双泉村，全村人都来看热闹。 “真威风！”孩子们追着车跑。 “这大家伙，得喝多少油啊！”老人们啧啧称奇。 “嗐……看到没？这铁疙瘩前面的一个轮子是我买的……”刘大拿嘻嘻哈哈。 “你出了多少钱？”董常武问道。 “我出了三百！” “那你最多买了前面两个灯，我买了俩轮子……” “哈哈哈……”众人笑着开玩笑。 林有福跳上驾驶室，黄永发跟他的徒弟每人开着一辆车，鸣笛三声：“乡亲们！这车是大家的，赚了钱人人分红！” 第一趟活是给开发区运建材。黄永发跟徒弟当司机，林有福押车。几人开着两辆货车，昼夜兼程，五天就跑了个来回。结账时，一辆车整整赚了两千三百块！ 消息传回村里，整个双泉村都沸腾了。村民们掰着手指头算账：“一个月跑六趟就是一万五，一年就是十八万！” 沈玉兰再也不说丧气话了，天天抱着老九在村口等车回来：“乖孙女，看你爸多能耐！” 货车拉运越来越红火，开发区工程一个接一个，建材运输供不应求。林有福又雇了两个司机，车子几乎不停歇。 一个月后分红，入股最多的董常武分到三百多块，最少的也分到几十块钱。村民们拿着钱，个个喜笑颜开。 “有福，下次买车记得叫上我！”董常武揣着一沓钞票，嘴都咧到耳根了。 这天傍晚，林有福抱着老九看夕阳。孩子突然清晰地说：“爸……车车……” 林有福一愣，随即狂喜：“老婆！闺女会叫车了！” 韩秀琴从厨房跑出来，激动得直抹眼泪：“这孩子，除了喊爸爸妈妈，第一个会说的词居然是车车……” 第107章 组建车队跑运输 炎炎夏日，双泉村口排起了长龙，村民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阳光下，十辆崭新的解放牌卡车闪着红光，车头上扎着大红绸花，像待嫁的新娘。林有福站在头车踏板上，意气风发地挥着手。 “出发喽！” 引擎轰鸣声中，车队浩浩荡荡驶出村口。孩子们追着车跑，村民们站在田埂上张望，这场面比过年看庙会还热闹。 “有福真能耐！”刘大拿咂着嘴。 “这才跑了几个月，就从一辆车发展到十辆车！” “那是人家组建了车队，按有福的话说，就是抱团取暖！” 梁援朝看着车队离开，扬起了一溜烟尘。 心里感叹：“我要不是双泉村的书记，指定跟有福跑运输赚大钱……” 跑了几趟南方，林有福发现，两辆车实在拉不了多少东西，也满足不了大建筑对建材的需求。 他索性联系了县里的其他货车司机，组建了一支运输车队。 黄永发作为队长，坐在主驾驶上，单手捂着方向盘，笑得合不拢嘴。他干了半辈子司机，第一次当了车队队长。 “跟着有福干，准没错，这趟去南方，能挣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押车的董常武瞪大了眼睛。 “三万！”黄永发大声说。 “有福谈下了建筑公司的长期合同，咱们只管运输，不用垫资！” “我的乖乖天老爷，车队跑一趟就赚这么多钱？” “那还用说，现在跑运输最赚钱！” 黄永发用他“老司机”的眼光审视着眼前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汉子。 路上，林有福拿着大哥大不停联系业务，这个砖头似的手机花了两万多。 心疼的林有福直跺脚，但这东西用起来确实方便，能随时了解各地建材价格，联系货源，最主要的是能给家里报平安。 双泉村村委会有座机电话，每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林有福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 “张总，钢材到位了……李经理，瓷砖明天就到……”林有福说话时眼神锐利，全然不像一个农民。 夜晚住宿在服务区，车队司机们围坐着吃饭。黄永发感慨道：“有福，你真是做生意的料。以前我们跑运输，都是等活干，你倒好，现在活追着你跑！” 林有福笑笑没说话，他想起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场景，知道这个时期建材运输就是躺赚的行业。 果然，这趟运输，车队净赚三万八。 跑运输赚钱，风险也随之而来。有次夜过山区，突然从树林里冲出几个拿刀的汉子，打着手电拦住了头车：“停车……把钱交出来！” 司机吓得直哆嗦，林有福却临危不乱，悄悄按下报警器，这是他想出的土办法，十辆车互相串联，一车遇险，其他车都能收到信号。 很快，后面车队赶上来，十辆车的大灯同时亮起，照得匪徒睁不开眼。歹徒见对方人多，也不敢造次，仓皇逃窜。 “好险！”黄永发后怕地说。 “要不是有福想的这个法子……” 更可怕的是天气，有次在湘南遇上暴雨，山路被冲垮，车队困在路上三天三夜。带的干粮吃完了，手机也没信号。 就在这时，家里正看到新闻播报湘南山体滑坡的新闻。韩秀琴看到新闻吓得脸都白了，在村委会不停地给林有福的大哥大打电话，却总是关机状态。 “妈，爸爸他们会不会被困住了……”林楠话没说完就哭了。 “胡说！”韩秀琴厉声打断，手却抖得握不住电话。 一旁的梁援朝赶忙宽慰：“放心……有福是个有福之人，他不会有事的！” 沈玉兰直接跑到城隍庙烧香，林长贵天天守着天气预报看。直到第四天夜里，电话终于通了。 “喂……老婆，我没事……”信号断断续续。 “下边下了暴雨，封路了，等路通了就回去……你跟孩子不要担心！” 林有福在附近的村子里充上了电，立马给家里报了平安。 听到丈夫的声音，韩秀琴“哇”地哭出了声：“当家的，你别跑运输了……咱不挣这个钱……” 林有福回来后，韩秀琴哭了一夜，她捶着林有福的胸口：“每次你出远门，我的心都悬着……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几个可怎么活？” 林有福抱着妻子，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跑运输危险，但老九的康复不能停，养育女儿需要一大笔钱。 将来她的宝贝闺女可都是要念大学，他必须要攒足够多的钱，才能叫女儿生活上学无忧。 “这样！”他想了很久说。 “我再跑几趟，等跟南方建材市场的老板熟络了以后，我不跟车了，在县里设个调度点，再给每辆车配对讲机，每天定时联系。” 深夜，林有福不断回想着妻子的话。跑了小半年运输，路上的危险，他有了大致的了解。有老师傅黄永发掌舵，出不了大问题。 他找的司机都是有五年驾龄的老师傅，驾驶技术一流。 不过，这次被困的教训，也叫他心有余悸，意外随时可能会发生。 他记得前世，运输业正兴盛的时候，也是发生交通事故最频繁的时候。出车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只有跟过车的人知道司机的不容易。 林有福想着提高司机待遇，再给每个人买一份人身保险。 说干就干，林有福第二天就召集司机开会，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众人。 司机们欢呼雀跃：“有福仁义啊，跟着你干，我们放心！” 每次出车回来，林有福会给司机放两天假，叫他们跟家人团聚，舒缓疲惫的身体。 林有福抱着老九看着一辆辆的大货车停在村口，孩子清晰地能说：“爸爸……车车……多多……” “哎！”林有福高兴地亲了女儿一口。 “爸爸买车车，给小九治病！” 韩秀琴站在门口，看着父女俩，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用他的方式，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不管前路多么艰难，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108章 遇到了油耗子 时间已经入了秋，夜里寒凉。 小镇招待所的窗外月色朦胧。董常武半夜被尿憋醒，揉着眼睛摸黑出了门。街边，十辆解放牌卡车排成长龙，在月光下像沉睡的巨兽。 “哗啦啦”的水声刚响动，睡眼迷蒙的董常武竖起耳朵，他听到车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咦？谁在后面？”他系好裤腰带，迷迷糊糊绕到车后。 月光下，两个黑影正蹲在油箱旁，一根橡胶管插进油箱口，另一头连着个大油桶。 “咕咚咕咚”的吸油声格外清晰。 “操你娘的……干嘛呢！”董常武的大嗓门一声怒吼，震得招待所窗户都在响。 两个偷油贼吓得一哆嗦，扔下油桶爬起来就跑。董常武人高马大，追出去了十几米，眼看要抓住一个，那偷油贼突然亮出明晃晃的匕首。 “妈的……不要命了就过来！” 这时司机们都被惊醒了，纷纷冲出了招待所的门。贼人见势不妙，一溜烟逃走了。 “狗娘养的偷油贼！”董常武还在骂骂咧咧。 黄永发检查着被扔下的油桶，脸色凝重：“是油耗子……这帮孙子专偷大车油。” “啥叫油耗子？”董常武一头雾水。 “就是专门偷油的贼。”黄永发解释道。 “有经验的团伙，三分钟能抽干一箱油。这俩看样子是新手，工具都不专业。” 林有福沉着脸招呼大家：“别愣着，赶紧检查其他车！” 一番检查后，发现只有后车被偷了半箱油。 “幸好常武被尿憋醒了，不然这一箱油怕是得抽干了！”黄永发心有余悸。 他跑车这么多年，遇到过几次油耗子偷油。同行的一位大车司机的油箱被抽干了，哭都没有眼泪。 “那你们咋不报警啊？”董常武愤愤不平。 “报警？上哪报警去，大车司机风餐露宿，公安局都不知道上哪抓人，被偷了油只能自认倒霉！而且他们都是本地人，你一个外地人，能占到便宜！” 众人都唏嘘不已。 “我看得给每一辆车的油箱上一把锁！”林有福提议。 第二天天刚亮，车队再次出发。每辆车的油箱都加了明晃晃的大锁，像给巨兽戴上了项圈。 “这叫防君子不防小人。”黄永发边开车边说。 “真遇上老手的油耗子，就算是你把油箱全包起来，上十把锁都能给你撬开。” “跑运输，惯了就不大惊小怪了！”黄永发似乎对这些习以为常。 果然，行驶到一段偏僻山路时，头车突然急刹车。对讲机里传来黄永发的惊呼：“停车……停车，路上有铁蒺藜！” “铁蒺藜？”林有福吓得一轱辘跳下了车，从后车跑到了前车位置。 “这玩意在古代打仗的时候用来扎马蹄，现在倒用在了扎车轮胎上了！” 林有福站在前面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路面撒满了像三角钉一样的铁疙瘩，在阳光下闪着丝丝寒光。这要是碾过去，轮胎非得扎成马蜂窝不可。 “谁他妈这么坏，这不是要人命吗？”董常武气的啐了一口唾沫。 “要是叫老子逮着他们，非得扒一层皮下来！” “董老弟……你别说大话，就是见了他们，你也只能干杵着，没凭没据的，你能拿人家怎么样？”黄永发看得很开。 “清路……清理，车停在这里不安全！”林有福一声令下，司机们纷纷拿出随车工具，清扫路面。 董常武边捡钉子边骂：“缺德带冒烟的，这要是晚上，非得车毁人亡不可！” 众人也都一阵后怕。 清理完路障，车队继续前行。不出所料，两三公里外就有家修理铺，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来车方向。 “果然是一伙的！”黄永发咬牙切齿。 “先偷油，不成就在路上撒钉子，逼着咱们来他这修车。” 林有福冷笑：“停车，会会他们。” 黄永发赶忙阻止：“有福，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不惹事……” 修理铺老板见车队停下，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师傅们修车？” “修你娘个腿！”董常武抡起撬棍就要动手，被林有福拦住。 林有福打量着修理铺，院里堆着不少轮胎，墙角还有几个油桶。 “老板，生意不错啊！”他似笑非笑地说。 老板脸色微变，强装镇定：“混口饭吃……” 卡车上下来了一二十个人，黑压压的，吓得那俩人一激灵。 “你……你们别乱来啊！”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孩子的哭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跑出来抱住老板的腿：“爸，我饿……” 林有福突然改变了主意，他让车队就地休整，自己则和老板聊起来。原来这老板以前也是司机，因为车祸腿瘸了，才干起修车营生。最近生意不好，才被当地混混怂恿着干这勾当。 “大哥，我知道错了！”老板红着眼圈。 “生意不好，搞不到钱，孩子要吃饭……” 林有福沉默片刻，突然说：“跟我干吧。我有个运输队，正缺懂修车的。” 老板愣住了，随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这腿……” “坐镇指挥就行，跑长途你有经验！”林有福拍拍他的肩。 “总比干这缺德事要强。” 最终，老板拗不过林有福的坚持，答应跟着他干。临行前，他指着地图说：“前面五十公里还有伙人，专门敲诈过路的司机，你们最好绕道走。” 车队绕路多走了三十公里，才平安抵达了瓷砖之都。返程时，林有福特意又去了那家修理铺，给老板留了地址和路费。 回去的路上，黄永发感慨：“有福，你是活菩萨，这心眼也太好了。” 林有福望着窗外的田野，轻声说：“都是苦命人，能拉一把是一把。” 车队驶入双泉村，林有福的九个闺女欢呼着迎上来，老九跌跌撞撞地扑进父亲怀里。 她现在已经能跟着姐姐们屁股后头玩耍了。 这一趟出车，叫林有福意识到路上潜在的危险太多了。 他给每一辆车配备了防身器材，既要赚钱，也要平安回家。 第109章 女儿们的抱怨 林有福的车队发展到二十辆车，他在县开发区租了办公室，正式成立“福运运输公司”。 开业那天，魏书记亲自来剪彩：“有福同志是咱们县农民企业家的榜样！” “魏书记过誉了，咱离企业家还离得远呢！”林有福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企业家的样子有了！”魏书平满眼赞誉的看着林有福。 车队的车多了，管理也渐渐上了正轨。林有福因为信誉好，找他拉运的老板非常多，他的车队有些忙不过来。 办公室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林有福忙的时候好几天回不了家。 县开发区的“福运运输公司”办公室里，林有福一手握着大哥大，一手翻着运输单，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王总放心，您的货明天肯定送到……曹老板，您的那批瓷砖已经装车了……” 他边说边对会计小刘比划着，示意把最新的运费报价单拿过来。 窗外，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自打公司开业以来，林有福手头的活就没断过。开发区建设如火如荼，建材运输供不应求。 “老板，又来新单子了！”会计小刘举着单子跑进来。 “水泥厂要拉运两百吨水泥，要求一周内运完！” 林有福苦笑着摇头：“接不了啦……车队明天都要派出去拉运建材，最早也得两天后才有空车。” 这时大哥大又响了，是魏书记亲自打来的：“有福啊，县里重点工程急需一批钢材，能不能给我安排几辆车拉运？” “保证完成任务！”县委书记发话，林有福立即应下。挂断电话后，他揉着发痛的太阳穴对小刘说：“赶紧通知所有司机，今晚加班！” 双泉村林家小院里，韩秀琴炒得的饭菜已经上桌了，都是女儿们爱吃的，可没人动筷子。 “妈，爸爸又不回来？”林玥撅着嘴，把筷子摔得啪啪响。 韩秀琴给女儿夹了块红烧肉：“你爸忙嘛，那么多车要调度……” “忙忙忙……他都三天没回家了！”林玥眼圈红了。 “上次答应陪我读去河里抓泥鳅，到现在都没兑现！” 其他几个女儿也跟着抱怨起来：“爸爸一忙起生意来，把我们都给忘到了！” “爸爸是忙着给你们攒钱嘛，将来你们考大学，上大学不得花很多钱吗？”韩秀琴给丈夫打圆场。 “就是……九个闺女，将来要九份嫁妆，想想都头大！”林有梅笑着说。 “哼……我将来不嫁人，我要照顾爸爸妈妈！”林玥听了姑姑的话，有些不高兴。 “我嫁人，也得叫他们出彩礼，不能叫男方占了便宜！”林珊听村里的老人说，嫁了女儿，男方要掏很多彩礼，算是对娘家的养育之恩的报答。 林珊知道，村里有的人家的男娃娃，因为给不起彩礼，二十八九了还没娶上媳妇。 韩秀琴用手指了指二女儿的头：“谁告诉你嫁女儿娘家就吃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就是这样，彩礼那是男方的聘礼，女方的嫁妆也不能少。你爸爸说了，将来给你们姐妹们的嫁妆不会比男方的彩礼少！” 其实，她跟丈夫讨论过这个问题，将来女儿的彩礼也要回给女儿，当做小两口建立新家的启动资金。 林楠从大棚里回来，光着两只脚丫子，脚上全是泥巴，手里提着两只鞋，嘴上还骂骂咧咧。老八老九像跟屁虫跟在大姐的后面，笑得嘻嘻哈哈。 “这个大拿叔太贪心了，给他们家的大棚里放水，全跑到咱家的大棚里去了，还差点淹了我的草莓苗。” 自从林有福干起了运输队，他们家的大棚就交给了大女儿跟妹妹林有梅。林楠对种菜比上学还用心，一放学就扎进了蔬菜大棚。 “叮叮”电话铃响了，孩子们一窝蜂涌向堂屋。 林玥抢先抓起电话：“喂……老汉！你到底回不回家？”小姑娘气得连“爸爸”都不叫了。 “就回……今晚一定回，爸爸想我的闺女了……”电话那头林有福的声音疲惫里透着温柔。 “骗人……你上次也这么说！”林玥嘴上强硬，嘴角高兴的轻轻上扬。 挂断电话，孩子们立刻活跃起来。林楠帮母亲收拾桌子，林珊去烧洗脚水，连老八老九都跌跌撞撞地帮忙拿拖鞋。 韩秀琴看着女儿们忙碌的身影，既好笑又心酸。她知道丈夫不容易，既要操心车队，又要管建筑队，还得惦记村里的致富产业，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掰开分成八瓣来用。 深夜十一点，院外响起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九个闺女齐刷刷冲出门。林有福刚进了院子，就被孩子们团团围住，这个抱腿那个搂腰，差点把他绊倒。 女儿们的热情，几乎要将他给融化了。 林有福挨个摸摸女儿们的头，从车里抱出一大袋礼物：“都有份……楠楠的计算器，珊珊的钢笔，玥玥的弹弓……” 最后他变魔术般掏出个布娃娃：“这是给老九的！” 老九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喊：“爸……娃娃……” 虽然发音不准，却让林有福心里暖暖的。 下个月，他要带着闺女做第三次康复治疗。 夜里，夫妻俩躺在床上说贴心话。韩秀琴轻声道：“当家的，你不在家，孩子们念叨你，吵得我头都大了，以后尽量回家吃饭吧。” 林有福叹口气：“等这批车回本，我就雇个经理，多陪陪你们。” 第二天天没亮，林有福又要走。临走前，他特意看了会儿女儿们的睡颜。 “为了闺女能过上好日子，自己再苦再累也值得！” 不过，孩子们的成长也很重要，他不能顾此失彼。 到了公司，他第一件事就是交代小刘：“以后下午的尽量腾出时间，我要回家吃饭。” 小刘惊讶地张大嘴：“老板，下午可是黄金时段啊！” “钱是赚不完的。”林有福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 “闺女们的童年只有一次！” 第110 事故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福运运输公司”院里已经车来车往了。 林有福正拿着调度单安排任务，大哥大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有福老弟……救个急！”包工头张万森的声音火急火燎。 “马家川拉两车细沙，今天封顶等着用……” 林有福皱起眉头：“张老板，马家川前几天下暴雨，路都冲坏了，不好走啊！” “帮帮忙……洋灰都准备好了，就等沙子……运费我给双倍！”张万森几乎在哀求。 林有福沉吟片刻，还是应下了。他环顾院子，目光落在正在指导新手司机的黄永发身上。运输队他这个“老司机”技术最好，经验最丰富。 “老黄！”林有福走过去，拍着黄永发的背。 “跑趟马家川给张老板拉运两趟沙石，别人去我不放心。” 黄永发咧嘴一笑：“啥路咱没走过？放心吧！” “带个徒弟押车？”林有福有些不放心。 “不用！让他们跑好长途，这趟一脚油的事。” 看着黄永发自信的背影，林有福右眼皮突然跳了几下。他追上去又叮嘱：“路上慢点，那边路况不好。” 黄永发摆摆手，跳上双桥货车。阳光照在他花白的鬓角上，这个开了半辈子车的“老司机”，浑身都透着沉稳。 马家川的沙场里，装载机轰鸣着往车上装沙。装车工看着越堆越高的沙堆，担心地问：“黄师傅，装太多了吧？” “没事……装……继续装！”黄永发拍拍车门。 “这车皮实……吃得住！” “相比于别人改装过的百吨王，拉运这点沙石算什么？”黄永发心想。 车开出沙场时，沉重的车厢压得钢板“吱呀”作响。黄永发熟练地打着方向盘，哼着小调。这条路他闭着眼都能开过去，哪里有个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一场暴雨过后，发了洪水，将路吹的坑坑洼洼。在一个急转弯处，原本坚实的路面被洪水掏空了大半。黄永发刚要打方向，左前轮突然“砰”地爆了胎。 失控的货车像脱缰的野马，猛地栽进路旁的大坑里。驾驶室瞬间变形，黄永发的腿被死死卡住，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 “救命……”他虚弱地呼喊着，但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没人应答。鲜血顺着裤腿流淌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公司的大院里，林有福来回踱步，不停掐表看时间。四个小时过去了，按理早该返回了。张万森又打来催货电话，林有福的心沉了下去。 “遭了……老黄肯定出事了！”他跨上摩托车就往马家川赶。 一路上，林有福的心越揪越紧。直到看见前方围着一群人，担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浑身发冷。 “老黄！”林有福冲过去，看到黄永发苍白的脸和血肉模糊的腿，声音都在发颤。 黄永发虚弱地睁开眼：“有福……我对不住……车……车陷进了坑里……” “别说话……医院……快去医院！”林有福红着眼睛吼道。 县人民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检查后直摇头：“胫腓骨粉碎性骨折，神经损伤严重……以后怕是开不了车了。”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林有福心上，他想起黄永发说起开车时眼里都闪着的光，想起这个老司机手把手教新人的耐心，车就是他的另一个家，叫他不开车，那还不跟要了他的命一样！ “用最好的药……给他用最好的药……”林有福对医生说。 “钱……钱不是问题，一定要保住他的腿！” “我们尽力而为吧！”医生回应了一句。 安顿好黄永发，林有福立即调车给张万森送沙。然后又返回医院，守在手术室外整整六个小时。 术后醒来，黄永发第一句话就是：“车……车怎么样？” “车没事！”林有福握紧他的手，这个“老司机”先不关心自己的腿，倒关心起车来了。 “老黄，医生说……你的腿保住了，但打了钢板，以后怕是开不了车了！” 黄永发听后，眼神里满是落寞。 他老泪纵横：“有福……我废了……” “胡说！”林有福提高声音。 “车开不了，以后你就当教练，带徒弟，公司给你养老！” 黄永发沉默了一会，感叹道：“都怪我太自信了……” 林有福拍拍他的手，宽慰道：“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要自责了，先养好伤……” 运输队的司机们听说老黄受了伤，都自发来看望他。 “有福仁义，咱们跟着他干放心！” 夜里，林有福独自坐在办公室，看着车队值班表发呆。桌上摆着新制定的《安全运输守则》，第一条就是“严禁超载”。 他知道，上一世这个时候交警对道路交通运输查的不严，很多大货车为了能多拉货，“百吨王”比比皆是。 超载引发的交通事故也多，压坏桥梁，翻车不胜枚举。 他自己的运输队，宁愿少赚点钱，也要把安全放在首位。死过一回的林有福比谁都知道生命的宝贵。 “老板！”新司机陈金山红着眼圈进来。 “黄师傅以后还能不能开车了？”他对黄永发有着师徒情谊，自己的开车技术，是黄师傅手把手教出来的。 “难说？得看以后的恢复情况！” 林有福怔了怔：“医生说粉碎性骨折，大概率开不了车了！” 陈金山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蹲在墙角，蔫巴了下来。 “开不了车，黄师傅能干啥呀？他家儿子闺女上了高中，正是用钱的时候！” 林有福听了陈金山的话很欣慰，心想：“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人品不错，念着师傅的恩情！” 他起身扶起了陈金山：“放心吧，小陈，公司不会亏待老黄……大车开不了了，就当教练，带新人……我养他到退休！” “真的……”陈金山眼里又有了光芒。 “那还有假！”林有福拍了拍他的肩膀。 运输队的院子里，那辆事故车已经被拖回来，驾驶室上的血迹格外刺目。林有福想起黄永发曾经说过：“车轮一转，黄金万两。” 从现在起，他宁愿少赚些钱，也不要再看到有人受伤。 第111章 学车 黄永发出院那天，林有福亲自来接。这个开了半辈子车的老司机，拄着拐杖，走路一步一挪。 来到运输队的大院，望着院里停放的卡车，他眼圈突然红了。 往后，他只能看着别人开车，自己的这双腿算是废了，再也踩不了刹车离合器，加不了油门了！ “哎……我现在成了黄牛老破车了！”黄永发感慨道。 “老黄，办公室给你收拾好了。”林有福搀着他，刚出院，他的腿还没好利索，医生说还要好好恢复一段时间。 “以后你就是咱们运输队的总教练、总把头，只管带徒弟就行，工资还按以前跑运输的算，另外年底再给你算分红！” 黄永发摸着新配的办公桌，声音哽咽：“有福……我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认为这次事故，完全就是自己大意，责任在他。 “啥都别说！”林有福拍拍他的肩。 “保险公司把医药费都报了，修车钱也报了。老黄……你不要再自责了，安心带徒弟！” 这话让黄永发愣住了：“真报了？” “真报了！”林有福拿出理赔单。 “你看……医药费跟维修费报了五千多！” 黄永发看着理赔单，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以前给别人开车，老板从来没有买过保险。有时候卡车磕了碰了，还得自己贴钱维修。 “我的乖乖……这保险还真是个好东西！” 消息传开，司机们都沸腾了。以前总觉得买保险是白花钱，现在才知道真管用！林有福也趁热打铁，给所有司机又加了意外险和医疗险。 “老板，这得花不少钱吧？”陈金山问道。 “甭管多少钱，就买个心安！”林有福斩钉截铁。 “咱们跑运输，平安最重要！” 有了黄永发这个老师傅坐镇，林有福也轻松不少，他把调度车辆的活，全给了黄永发。 黄永发熟门熟路，对每个司机和车辆比林有福还熟悉。车辆哪里有异响，他一听就能听出来。调度起车辆来，远比林有福还得心应手。 “有福……你只管给咱拉活计，这调拨车辆就交给我这个半残了！” 林有福倒是乐得自在，每天能准时回家吃晚饭，还能辅导女儿们写作业。陪林老二珊背唐诗宋词，陪老三林玥踢毽子……。 家里的蔬菜大棚，也有时间顾得上看管。他实在不忍心叫大女儿天天钻到大棚里，晒的跟土煤球一样。 这天晚上，他正给老九按摩腿，院里突然热闹起来。董常武带着村里几个年轻小伙子进了院子，个个眼里放着光。 “有福哥，我们也想进你的运输队，教我们开车吧！”那几个年轻人带着恳求的口吻。 董常武嗓门洪亮：“我跟车半年了，才学会了倒车入库，他们这些年轻娃娃，学起来更快！” “是啊有福哥，开大车太威风了！” “咱要是抱着方向盘，将来也不愁找媳妇！”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道着。 林有福知道，这个年代开大车的司机是美差，工资比县长都高，关键还很受人尊敬。 在村里谁家的儿娃子是开车的司机，媒人都能踏断他们家的门槛。 林有福还没说话，老七林希歪着头问：“爸爸，开车好玩吗？” “不好玩！”林有福抱起女儿。 “大货车是铁老虎，得降住它才行。” 林玥立即举手：“我长大了也要开大车，我就要降住它！ ” “女孩子开什么大车？开车是男娃子的事情！”董常武笑道。 “董叔别小看女娃，男娃子能做的事，我们女孩子也能办到！”林楠有点不服气，将手里的茶杯磕的“咣当”响。 “能办到……能办到……”董常武嘿嘿一笑。 心里嗔叹：“这林家女娃个个是杨门女将啊，我家那三个兔崽子要是也这样，老子赚钱的底气就更足！” “楠楠在村里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别说一个男娃子，就是三个男娃子都比不上！”他又夸赞了一句林楠。 惹得林楠面色像绽开的花朵一样红晕，她麻利地给众人倒了一杯茶。 “等你们考上了大学，爸就给咱们买小轿车！”林有福当即夸下了海口。 这话让孩子们炸了锅，林玥立即凑上前：“爸，说话算话！” “当然算，爸爸啥时候骗过你们！” 林玥伸出小指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九十年代初期，别说小轿车了，摩托车村里都没有几辆。 看着村里年轻人的热情，林有福想起了魏书记给自己说过的话：“先富带动后富，在自己赚钱的时候，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才是人大代表应该有的担当和责任！” 对这些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林有福来者不拒，接纳了他们：“先从押车做起，半年后再学开车！” “不过，在运输队要听黄师傅的指挥，遵守规章制度，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林有福叮嘱道。 不久，来找林有福学车的人越来越多，不光双泉村，邻村的青年也来了。公司院里天天挤满人，都是想来学开车的。 “有福……这人太多了……”黄永发有些发愁。 “挑好的收！”林有福早有打算，他的运输队还要再拓展业务，正是用人的时候。 “人品第一，咱们的员工要有责任心！” 最后，黄永发选出二十个小伙子，成立第一期驾驶员培训班。 培训第一天，林有福亲自上课。他指着事故车变形的驾驶室，沉声说：“看到没有？方向盘握着的是人命，技术不好可以练，责任心不够趁早回家！” 小伙子们听得直冒冷汗，他们只知道开大车能赚钱，不知道开车还这么危险。 三个月后，第一批学员出车，个个技术过硬。林有福给他们配了老师傅跟车，确保安全。 运输上的事情，黄永发在行，可在管理上他还是个门外汉。 新招的经理何树明，林有福心里有点放心不下。 毕竟，不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人。 他是县工商局局长介绍的人，说是以前在县运输公司做过经理，后来辞职了，管理经验丰富。林有福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 何树明来了个把月，对运输队的管理还算周到。不过，他跟黄永发的关系不太和谐。尤其对开车的司机，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 运输队关乎着几十号人的饭碗，可不能大意。他打算找个机会，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第112章 安全员 “那边几个人，干活利索点，小心头顶的砖块！” 王铁军腰间别着对讲机，一只手拿着个大喇叭，对着工地吆喝着。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林有福站在新建的楼房前，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工地上“叮铃咣啷”的声音此起彼伏，井然有序，工人们戴着橙色安全帽，穿着印有“福军建筑”字样的工装，在脚手架上忙碌着。 “有福！”王铁军远远看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对讲机在腰间晃荡。这个曾经憨厚的庄稼汉，在县城已经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铁军……我刚好路过，来咱们的工地看一看！” “工程进度怎么样？”林有福笑着问。 “好着呢！”王铁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咱们上半年干了五个工程，顶去年全年的工程量，后面还排着三个项目呢！”王铁军咧嘴笑着，满嘴都是烟味。在工地上，别人都抢着给他递烟。 看着老同学自信的模样，林有福很是欣慰。记得去年这时，王铁军还在为孩子的学费发愁，辛辛苦苦赚的钱还被黑心包工头骗了。 林有福打量着工地上，一个工人正徒手攀爬脚手架，安全绳随意搭在肩上。另一个在切割钢筋时连护目镜也没戴，火花四溅，直接冲到面门上。 “铁军！”林有福神色严肃起来，黄永发的安全事故叫他心有余悸。 “我想在工地上设专职安全员，我怕你一个人盯不过来！” 王铁军却不以为然：“哎……花那冤枉钱干啥？我骑摩托车转一圈就能看完。” “不行！”林有福语气坚决。 “黄师傅的事故还不够教训？” “那是运输队，大卡车本来就是铁老虎……咱们干工程，没那么危险！”王铁军也听说了黄永发的事情，还笑话他这个“老司机”太大意了。 “老同学……安全重于泰山啊！” 林有福耐心解释了设立安全员的必要性：“工资我来出，必须执行！” “那怎么行呢，不能叫你吃了亏！” 王铁军拗不过，第二天就选了几个可靠的人当安全员。 王小毛是最较真的一个，这个王铁军的本家侄子，拿着根竹竿在工地上转悠，新官上任三把火。 “安全帽戴起！” “安全绳系上！” “说你呢，高空作业不系绳？等着阎王爷请你喝茶呢！” 王小毛的蛮狠惹得工友们背后都骂他：“狗仗人势……拿个鸡毛当令箭！” 有次，王小毛把一个没戴安全帽的工人拦在工地外面，争吵过程中两人差点打了起来。 “你不就是仗着跟王铁军有点关系，跟我们耀武扬威吗？显摆你有能耐啊？” “呸，狗东西……人模狗样！” 被骂的王小毛，委屈巴巴的找到林有福诉苦：“老板……这活我没法干了！” 林有福拍拍他的肩：“小毛，安全员就是得罪人的活。但你要记住，今天你拦着他们，是在救他们的命，他们欠着你的恩情呢！” 林有福当即给安全员们开了个会，每人配发了红袖章和哨子，还制定了工地奖惩制度。 遵守制度的有“安全奖励”，违规就罚款。 违规一次罚款五块，罚款直接从工资里扣，累计三次直接开除工地。 制度执行第一天工地上就炸了锅，几个老工人联合抵制，说这是“剥削劳动人民”。 王铁军也来求情：“有福……咱们的制度是不是太严了？” “严？”林有福指着窗外。 “你看看隔壁工地，上个月摔伤了两个，要是出了事故，咱们赔得起吗？” “再说，要是工人摔伤摔残了，那个家庭也完蛋了！”林有福不想看到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的工地上。 “铁军，小心驶得万年船！” 民工老刘清理着洋灰时，三楼掉落的砖头砸在他的头上。幸亏戴着安全帽，只是轻微脑震荡。 医生都说：“要不是这顶帽子质量好，命都没了！” 没过几天，另一个工友在高架作业时踩空，安全带把他吊在半空，救了他一命。而隔壁工地同期发生事故，一个工人从四楼摔下，腰椎骨折，终身残疾。 这下子工人们终于明白了林有福的用意，知道安全的重要性。 “罚款不是克扣他们的工资，而是叫他们长记性！” 自此，再没人嘲笑王小毛，反而主动找他检查安全设备。王铁军也服气了，他又给每个工地增派了安全员。 林有福趁热打铁，定期组织安全培训，请来县里的消防员讲解急救知识。 他还引进了一批安全设备，厚胶底鞋、防护镜、高空作业网。 那个被安全帽救了一命的老刘，主动要求当了义务安全员。每天上班前，他都要挨个检查工友的装备：“帽子戴好，绳系紧，家里老婆孩子等着呢！” 工程进度不但没受影响，反而因为事故减少，效率还提高了。 县里听说“福军建筑工程队”零事故，派了考察组来考察，表彰他们为“明星工程队”。 名气打出去，林有福又接了几个工程项目。 这天傍晚，林有福带着女儿来工地送蔬菜。老四林瑾看着整齐的安全网，突然说：“爸，我以后要当工程师，设计最安全的楼房！” “好！”林有福摸着女儿的头。 “有志气，爸爸支持你……不过得先考上大学！” 民工们陆续下了班，每个人自觉地把安全帽挂回指定位置，就像战士爱护自己的钢盔一样。 王小毛正在做最后检查，夕阳给他身上的红袖章镀上一层金边。 林有福知道，安全意识的种子已经种下，这些看似严厉的措施，不仅保护着工人们的生命，更守护着他们家庭的幸福。 “有福……还是你看得长远啊！”王铁军感慨自己眼光太短了。 林有福心想：“这个大概是所谓的企业文化吧！” 虽然他对这个词不太懂，只知道前世那些大的公司都强调这个。 第113章 三上省城 窗棂外，树梢在晨风里沙沙作响。林有福仔细检查着包裹物品，老九的病历、随身的现金、给医生带的土特产，还有老九最爱吃的奶糖。 今天是他们上省城给老九做第三次康复治疗的日子。 “老婆，收拾好了吗？”他朝屋里喊道。 韩秀琴抱着老九从屋里走出来，孩子穿着新做的花衣裳，配着条绒小红鞋，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很精神。 老八追在后面哭哭啼啼的喊：“妈妈，我也要去省城，带上我吧！” 林有梅抱住了老八：“知丫头乖，爸爸妈妈是去给妹妹看病，咱在家跟姐姐们玩沙包好不好！” 林玥被妹妹吵烦了，朝老八吼道：“别吵了，再吵我往你嘴里塞鸡粪！” 说着她将一块奶糖塞到了妹妹嘴巴里，老八立马就不哭了。 “姐姐……这鸡粪甜丝丝的！”老八奶声奶气的声音惹得众人“噗呲”一笑。 “这孩子……一颗糖就哄好了！” 这次去省城，不仅要老九做第三次康复治疗， “爸，省城大不大？”林楠帮着父母拎着行李，她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县城，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 “省城热不热闹？好不好玩？” “有没有游乐场？” “我想去动物园看动物！” …… 女儿们七嘴八舌的问东问西。 “下次带你们姐妹都去，这次先给妹妹看病。” 路上，老九出奇地安静，两只小手扒拉在窗边，睁着大眼睛看飞驰的风景。 韩秀琴有些忧心忡忡，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到了医院又针灸治疗挨疼忍痛：“当家的，这次咱们不做针灸行不行？” “看医生怎么说吧！”林有福也不想叫老九受罪，看到女儿“哇哇”大哭，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不过，老九的进步有目共睹。虽然还不如老八伶俐，但已经能说简单的句子，走路也稳当多了，这叫他很欣慰。 除了医院的康复治疗，在家里姐姐们对小老九的帮助也很大。 “老婆，你没发现老九最近学话快多了？都会跟着姐姐念课文了。” 韩秀琴将女儿抱到怀里：“我们的老九将来也要当大学生……” 到了省城，已经是下午了，一直给老九看病的专家停诊了。 “怎么办？”韩秀琴急得直搓手。 “等……等到明天再挂号，今天先住旅馆安顿下来！” 林有福带着妻女找了一家最近的招待所住了下来。 他想到妻子跟了自己十几年，要不是给女儿看病，她连县城都没出去过。 趁着女儿还没住院，不如带着她们娘俩逛一逛省城。 “老婆……我们去逛逛商场，再带着老九去动物园看看动物……” “不去了吧，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韩秀琴舍不得花钱，被林有福硬拉着上了公交车。 到了商场，韩秀琴被眼前的繁华震惊了。 “当家的，到底是省城啊，人家这百货大楼可比咱们小县城的气派多了。” 韩秀琴就跟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媳妇，看上去比九女儿还兴奋。 不过，一圈还没逛完，她就走不动，已经没了先前的兴奋劲了。 “不逛了……没逛商场咋这么累？还不如我干一天农活了！” 出了商场，他们又去了动物园，老九第一次见到真狮子，吓得直往爸爸怀里钻，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看到猴子时，她终于“咯咯”笑起来，含糊不清地喊：“猴……猴……” “孩子开心了！”韩秀琴抹着眼角。 在儿童乐园，城里孩子们熟练地玩着滑梯、秋千，老九却怯生生地不敢上前。有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主动来拉老九的手，教她玩跷跷板。 女儿始终扭扭捏捏，一点比不上人家城里孩子的洒脱。林有福暗下决心，他一定要让女儿们在城里长大，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这个年代，农村的教育资源也匮乏，很多老师学历不高，有些还是“社用”教师。 把女儿留在农村，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了。 第二天，他们赶早去了医院，终于挂上专家号。 医生检查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恢复得很好，听力完全正常了，智力测试接近同龄水平。再坚持半年康复，就能赶上正常孩子了！” “太好了！”韩秀琴喜极而泣。 林有福紧紧抱住女儿，眼眶发热。 以前他还担心女儿智力上有缺陷，连幼儿园都进不了。 巧合的是，他们又遇到了第一次住院时的那对父子。男孩还是老样子，流着口水傻笑。男人羡慕地看着老九：“你们的孩子恢复得真好……” “坚持康复治疗就有希望！” 这次林有福把老九的康复经验教给了那位父亲：“你就照着这个法子试一试，没准有效果！” 记得，刚来医院是别人教他经验，现在反过来了。 男人听说林有福坚持每天给女儿做按摩，练习走路，训练说话，他很感慨：“怪不得你家娃娃恢复的这么好，孩子他妈走了以后，我都快要放弃了，你又给了我希望……” 这次康复治疗比预想的要顺利，做针灸治疗时，老九也很配合，似乎比以前懂事了。 回程路上，林有福心事重重，他必须要做出取舍。留在农村能带动乡亲们致富，可不利于女儿们的教育。 大女儿已经上了初中，老八老九再过一两年就要上幼儿园。 重生回来，他不就是为了好好抚养女儿吗？ “老婆……咱们明年搬到县里去吧！” 韩秀琴有些不解：“为什么呀？我们在农村住的砖瓦房，开的杂货店不好好的吗？” “可农村的教育资源，不利于孩子们的发展！” 韩秀琴听到孩子的教育，瞬间明白了丈夫的用心良苦。她听女儿们吐槽说：“她们有的老师连拼音都不会，数学题经常教错……” “这样也好……我把杂货店关了，给孩子们洗衣做饭……” 韩秀琴体谅的看着丈夫：“只是……要辛苦你赚钱养我们娘儿了！” “不辛苦……男人赚钱给媳妇孩子花天经地义！” 第114章 车队出了贼 林有福从省城回来，还没进运输公司大门，就觉察到气氛不对。 院子里停着的卡车灰扑扑的，像是好久没清洗了。往常可不这样，不出车的时候，司机将车擦的锃光瓦亮。值班室里也空无一人，桌上的登记本落着一层薄灰。 “老板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黄永发第一个冲进林有福的办公室，把一沓发票“啪”地摔在桌上。 “有福……你可算回来了，看看这个月的油费！” 林有福拿起发票细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上个月油费四万八，这个月六万？多出了一万二？咱们的运输量增加了？” “增加个屁！”黄永发气得满脸通红。 “活儿比上个月还少两成，我问何经理，他说我狗拿耗子，别多管闲事，我不过是个小队长，管好开车就行了！” 这话叫林有福摸不着头脑，他走之前 两人还客客气气的。难怪院子里死气沉沉，原来两人在怄气了。 林有福立即叫来会计小陈，指着桌上的发票：“这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支支吾吾，眼睛不停往经理办公室瞟：“何经理说……油他亲自采购，不让我过问……” “你是会计，还管着财务，哪有不过问的道理！”林有福厉声道。 小陈委屈巴巴的叫屈：“老板……人家是经理，管理上他说了算，我一个小会计哪敢顶嘴啊！” 林有福摆摆手：“先不说这个，去把账本拿来！” 小陈抱来账本时手都在抖。其实，他已经发现了问题，只是不好明说。 林有福一页页翻看，越看心越沉。除了油费，还有好几笔维修费高得离谱，更可疑的是有笔“业务招待费”竟然花了八千多！ 他想不通，请什么人吃什么山珍海味能花八千？ “老黄，咱们自己不是有修车师傅吗？” “哼……修车师傅？你说的是老朱吧？”黄永发心里愤愤不平。 老朱就是林有福上南方拉运瓷砖时，收留的维修工。 “对啊……老朱人呢？他技术那么好，啥车修不了！”林有福纳闷。 “老朱在你刚去省城不久，就被何树明给辞退，赶回老家去了！还说……” “他还说啥？”林有福盯着黄永发。 “他说……花那么高的工资，养着一个废物瘸子，就直接给开除了。” 黄永发沉默了一会：“有福……照这个架势，我这个瘸子离辞退也不远了！” “啪”林有福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何树明呢？”他胸腔里已经翻江倒海了，自己同情老朱，从省外把他招来，被何树明无缘无故给辞退了。 “还没来……”小陈声音发颤。 “何经理一般……十点后才到。” 林有福强压怒火，先召集司机开会。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纷纷倒苦水。 “何经理经常逼着我们拉私活！” “他克扣我们的工资，这个月少发了二百多块钱！” “他还偷卖油，有次我亲眼看见他让人拉走了几大桶柴油！” “还带女人来公司过夜，就住在他的办公室。” …… 最让林有福震惊的是，何树明居然在外面欠了赌债，有次讨债的都找到公司来了。 “有福！”黄永发压低声音。 “我听人说，他在城南租了套房，养着个年轻女人。” “妈的……都怪我眼瞎，用人不明！”林有福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听司机们这么一说，何树明简直就是个毒瘤，胡作非为，他把公司当成了自己的后花园。 林有福立即暗中核实。不久，所有证据都摆在了办公桌上。 偷油的证据、拉私活的记录。赌场借条复印件，甚至还有那个女人在商场的高额消费单，他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运输公司的血汗钱。 正好这时何树明哼着小调走进来，腋下夹着个新皮包。见到林有福，他愣了一下，随即堆起笑：“老板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林有福把证据往前一推：“何经理……解释解释。” 何树明翻看几页，脸色由红转白，却还强装镇定：“这些……这些都是业务需要……” “业务需要？”林有福冷笑，这人把他当傻子看待。 “需要去赌场业务？需要养女人业务？” “你什么意思？”何树明突然变脸。 “姓林的，别给脸不要脸，老子在县运输公司干经理时，你还在种地呢！” “所以你就来坑我这个种地的？”林有福猛地起身。 他听说过，县运输公司年年亏损，最后快经营不下去了，大概就有何树明从中作梗的原因 “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钱吐出来滚蛋，第二我报警送你进监狱。” 何树明恼羞成怒，指着林有福鼻子：“泥腿子暴发户，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我来你这儿当经理，是看得起你！” “我不用你看得起，没有你，公司会更好！”林有福毫不退缩，他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窝囊废了。 “给你三天时间，少一分钱就等着吃牢饭！” 何树明摔门出去后，黄永发担心地问：“有福，他姐夫是工商局的，会不会……” “不怕！”林有福目光坚定。 “咱们有证据在手，不能叫他一直祸害我们……老黄，委屈你呢！” 林有福记得，何树明刚来那会，彬彬有礼，对他很客气，这没过多长时间，就暴露本性了，可能觉得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泥腿子，没啥文化，随便拿捏。 他沉默了一会，沉声问道：“老朱现在去了哪里？我要把他接回来！” “老朱他在我家里……一个瘸子带着孩子能上哪里去？” 果然，何树明开始耍手段。 他先是诬陷林有福虚报账目，怂恿工商局来查账。接着又说林有福偷税漏税，忽悠税务局来查税，甚至还有混混来公司闹事。 林有福早有准备，所有账目清清楚楚，闹事的混混也被司机们给轰走了。 等到第二天，林有福就接到了工商局局长的电话。 “有福啊，我那个小舅子任性了点，做事出格了……不过嘛，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你的运输队拉来了不少业务！” “我在国营饭店摆了一桌酒席，你赏个光，叫树明给你赔个不是，你俩不就和解了吗？” “和解不了，汪局长……我请他来是当经理管理公司的，他倒好侵占挪用了公司几万块钱……我只能报警处理了！” 说完，林有福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115章 恶有恶报，时候未到 国营饭店的雅间里，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好菜。 “林有福不识抬举，姐夫都请不动他！”何树明还在给汪志红吹耳边风。 “啪”汪志红将筷子拍在桌子上。 瞪大眼睛盯着小舅子何树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几万块钱？你不是说就拿了几盒烟钱吗？” 何树明嬉皮笑脸地给姐夫斟酒：“姐夫，你别听那泥腿子瞎说，我怎么可能拿那么多钱！” “你小子没跟我说实话，要是真像林有福说的那样，贪了几万块，那可是要坐牢的！” 何树明还不以为然：“姐夫，他就是装大尾巴狼，一个农村的暴发户，就当大爷，他这是发了财就想摆谱。” 汪志红从小舅子口里听出了端倪，这小子没准真犯了浑，做了错事。 “放屁！”汪志红猛地拍桌。 “林有福是县人大代表，魏书记跟前的红人，你别小瞧了他！” 他有点后悔把小舅子推荐给林有福了，要不是在中学当老师的妻子何树敏哭哭啼啼的求他，他才不想管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 何树明一听，林有福跟县委书记扯上了关系，这才慌了神：“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到底贪没贪？” “就……就拿了一点钱！”何树明结结巴巴。 “一点钱是多少？”汪志红有些不耐烦。 “万把块钱吧！” “万把块！”汪志红一巴掌扇在何树明脸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县里的魏书记提倡反腐倡廉，搞不好自己要被这个小舅子拉下水。 “把钱还上……少一分你就等着蹲班房！” “姐夫……可……钱都花完了啊……”何树明眼神躲闪，他给那个情妇买了金首饰，高档化妆品，一下花掉了七八千。赌博又输了万把块……。 汪志红眼前一黑，瘫坐在椅子上。他想起妻子哭求的模样，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小舅子如此不成器，打死也不会牵这条线。 当晚，汪家炸开了锅。何树敏哭天抢地：“志红，你就帮帮树明吧，他要是进去了，咱爸妈非得气死不可！” “怎么帮？几万块钱啊！我一年工资才多少？”汪志红摔门而出。 第二天，汪志红硬着头皮找到林有福：“有福啊，树明不懂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看能不能……” “汪局长！”林有福打断他。 “不是我不给面子，他克扣的是工人的血汗钱，偷卖的是公司的油料。今天放过他，我怎么跟工人司机交代！” “我还是那句话，他把从公司拿的钱还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汪志红还想说什么，林有福直接拿出账本：“这是证据，要么他还钱，要么我报警。” “有福……关系不要搞这么僵嘛，以后我们免不了打交道的……”汪志红搬出了工商局局长的派头，想要叫林有福屈服。 “哼，想拿官威压我，我不是软柿子！”林有福在心里骂道。 “汪局长，魏书记提倡大力发展民营经济，我想您一定会支持民营经济的发展吧？” “这……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汪志红见林有福搬出了魏书记，脸色变得很难看，赶忙圆场。 何树明狗急跳墙，开始耍阴招。纠结了一帮子混混天天到运输公司闹事。又花钱雇了街上的乞丐，躺在大车的轱轮下面，不叫发车。 林有福报了警，将那些混混乞丐拘留一两天，放出来还是老样子。 “妈的……这帮人咋跟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咱们了！” 混混闹事好办，来一次被司机们打一次，次数多了就不敢再来了。可乞丐不一样，被别人塞一馒头就进了运输队的院子。 林有福有些苦恼，回到家也闷闷不乐。女儿们看到父亲不高兴。 “爸爸……你是不是遇到难事了，眉头都皱到一块了！”林珊学着父亲的样子。 “哎……爸爸是遇到了点棘手的样子！” 林有福将事情说给了女儿。 “哎呀……这算不得多大的事情！”林楠笑呵呵的宽慰父亲。 “我有个法子，保准那些乞丐不再闹事！” “什么法子……快说说！”林有福满脸期待的问女儿。 “他们能给馒头，咱们也可以给馒头啊！” “对啊！”林有福恍然大悟，乞丐要饭，还不是没有吃的？填饱了肚子就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了。 回到运输大院，林有福叫黄永发准备了一箩筐馒头。乞丐看到了馒头，哪还有心思再堵车，全都奔着馒头去了。 林有福运输队的事情很快传到魏书记耳中。他特意将林有福叫到办公室：“有福……听说你这边出了事？” 林有福没打算隐瞒，如实汇报。魏书记越听脸色越沉：“这个何树明，我记得他。去年在县运输公司渎职，被开除了公职，没想到死不悔改！” 魏书平又好奇的问道：“他怎么到你那里上班去了？” “哎……都怪我识人不明啊！”林有福自惭形秽。 “不对吧，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一马虎的人，他肯定是谁的关系户？” 林有福苦笑一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汪志红？工商局局长！”魏书平脸色一沉。 这个汪志红跟县长关系走的很近，好几次在招商会议上跟着县长与自己唱反调，是时候敲打一下了。 “有福，这件事我来给你处理，你安心经营……” “哦……下个月，市里来考察你们村的中药材种植，你得准备一下，做个简短的介绍！”魏书平又嘱咐林有福。 几天后，林有福收到消息。何树明将被立案调查。 逮捕那天，何树明还在情妇家里厮混。警察破门时，他还出言不逊，嘴上骂了林有福祖宗十八代。 他的姐姐何树敏跑到运输队闹了好几次。 “林有福，我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最终，何树明被判刑三年。追回钱款两万多，剩下的用没收的金首饰抵偿。汪志红也受到了牵连，被调离工商局。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司机们纷纷叫好。 第116章 整顿 运输公司的院子里，出完车回来的司机准备开饭。 新来的学徒高小军手里捧着两个大碗，正排队打饭。 林有福瞥见宿舍里梁三娃跟刘兴旺两个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吞云吐雾抽着烟。 这两个人是他的同村人，当初是董常武带来学车，现在已经出师了。 “别人在排队，他俩咋不去打饭呢？”林有福看向会计小陈。 “嗐……老板有所不知，有人替他们打饭！” “啊……还有这事！” 林有福风言风语听说了运输队有霸凌新人的现象，没成想还真叫他撞上了。 高小毛打完饭，恭恭敬敬的给梁三娃跟刘兴旺端到了宿舍。 “喂……新来的，等会把热水端过来，伺候老子洗脚！”梁三娃大口咀嚼着饭，像使唤下人一样吆喝高小毛。 “啥？还得伺候他们洗脚？”林有福大为震惊。 “这简直就是恶霸！” 林有福找来了黄永发，指着宿舍方向：“老黄……这样的事情你咋不制止呢？” 黄永发苦笑一声：“有福……他们是你村里人，有这一层关系，谁敢说他们呀！” “那……那也不能不管啊，咱们这里不是培养土匪恶霸的地方！” 沉默了片刻，黄永发说：“先前常武在的时候，他能管的住这几个年轻人。自从董老汉生病他回了家，这几个鳖孙就翻了天。” ”老黄……你是队长，你得管啊！”林有福有点着急。 黄永发叫屈：“我咋管？人家一口一个有福哥，叫我咋管嘛？” 这时，宿舍那边又传来梁三娃打骂高小毛的声音。 “哎呦喂……烫死我了！” “狗日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学车，叫你打洗脚水，你烫猪蹄呢？” “梁哥……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给你掺点凉水！”高小毛赶忙赔不是。 “不用……去给我买包烟，就当将功补过！” 高小毛犹豫道：“梁哥，我身上没钱……” “那就去赊啊……”梁三娃吼道。 林有福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三两步冲出办公室。 “梁三娃！” 林有福的声音炸雷一般在大院里响起。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梁三娃跟刘兴旺笑嘻嘻的从宿舍里走出来。 “有福哥……” “你……你还没下班啊！” 梁三娃掏出一根中华烟递给了林有福。 “有福哥……你抽烟……我给你点上！” 林有福没接烟，愤怒的瞪着两人。 “谁叫你使唤新人干活？你俩扣半个月工资！” 梁三娃脸涨得通红：“有福哥，咱们乡里乡亲的……” “在公司叫老板！”林有福目光如炬。 “乡里乡亲更该以身作则，带头守规矩！” 当晚，林有福召开整顿大会。 “咱们运输队不是旧社会的作坊，谁要摆老爷架子，趁早滚蛋！” 台下鸦雀无声。林有福当场宣布新规。 禁止老司机欺压新人、实行绩效工资、成立工会监督。最后他特别点名：“梁三娃、刘兴旺，再犯一次直接开除！” 散会后，两人拦住林有福：“有福哥，你真要做得这么绝？咱们是村里人啊！” “那你们更该讲公道！”林有福毫不退让。 “想干就守规矩，不想干随时走人！”林有福撂下一句狠话就回了家。 “林有福也太不给面子了……当着这么多人训咱们。”梁三娃折了面子，气的咬牙切齿。 刘兴旺吐了口痰：“呸！当了老板了不起啊！” “咱们学会了开车，走到哪里都有口饭吃，我听说县里又开了一家运输公司，正招司机，咱们去哪里开车，不看他林有福的脸色！”两人低声商量。 第二天，梁三娃和刘兴旺果然去了另一家“讯达运输公司”。更可气的是，他们把客户名单和运价表都带走了，还到处造谣说“福运公司”压榨员工。 消息传回村里，林楠姐妹最先气不过。林玥带着妹妹们找到梁三娃家，在他家门上用粉笔写“叛徒”，林珊更绝，把梁三娃以前偷油的事编成顺口溜，在村里传唱。 梁援朝气得拎着棍子追打侄子：“丢人现眼，忘恩负义的东西，有福对你多好，免费教你学会了开车，你竟干这缺德事！” 有了梁三娃跟刘兴旺的带头，竞争对手很快尝到甜头，想用高价挖走林有福运输公司的司机。 有见钱眼开的人，被挖走了七八个。 黄永发骂这些人忘恩负义，要找他们理论一番，却被林有福拦住：“随他们去吧！” 他们还用低价抢走不少客户，运输公司业务量骤减，院里停了一半的车。 黄永发急得嘴上起泡：“有福，要不咱们也降价？” “不降！”林有福斩钉截铁。 “咱们靠信用、质量说话！” 他亲自带队跑业务，又拉回了一部分客户。 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迅达运输”的车队因为超载发生侧翻，一车瓷砖全碎了。客户索赔时才发现，他们根本没买货物险。 司机受伤，医药费全要自己掏腰包，运输公司一分钱不承担。 由于“讯达运输公司”经常毁约，不讲信用，林有福流失的客户纷纷回流。 更绝的是“迅达运输”使用报废车、雇佣无证司机，被交管部门调查，很快现了原形。 一个月后，梁三娃和刘兴旺灰溜溜地回来求情，想要回来：“有福哥，我们错了……” 林有福面无表情，他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直接拒绝了他们：“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的司机满员了！” 两人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黄永发感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经过这次整顿，运输公司风气焕然一新。新老员工团结互助，业务量不降反升。林有福趁势推出员工持股计划，把公司变成大家的公司。 夕阳下，运输公司的红旗迎风招展。林有福望着井然有序的车队，知道这场整顿不仅清除了蛀虫，更凝聚了人心。 第117章 转学 傍晚，林家小院里飘着饭菜香。韩秀琴跟林有梅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 孩子们围坐在饭桌旁写着作业，老八老九还在沙堆旁玩耍。 林有福进门看着这一幕，心里一股暖流腾起，涌上了心头。这浓浓的烟火味瞬间融化了心里的所有不快和烦恼。 不管在外面遇到多大的麻烦，回到了家里，看到闺女们一张张可爱的笑脸，他的心总能沉淀下来，这种踏实感，只有在家他才能感受的到。 “开饭啦！”韩秀琴吆喝了一嗓子。几个闺女麻利地收拾了书本，癫癫的跑到厨房帮端饭，收拾碗筷。 “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做这么丰盛的饭菜？” 林有福看着桌子上满满几大盘鸡鸭鱼肉，咽了咽口水。 “今天就是个平常日子，这不中午的时候老三嚷着要吃肉，看孩子馋了，我跟有梅就做了一桌子……”韩秀琴给丈夫夹了一块红烧肉。 “哦……原来是我们的小馋虫想吃肉了！”林有福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老三林玥。 心里莫名有了一丝感慨：“前世这个时候，顿顿吃酸菜面糊糊，过年都吃不上这么丰盛的大鱼大肉。现在不逢年过节的，想啥时候吃肉就啥时候能吃。生活真的富足了！” 饭桌上，林有福突然问：“丫头们，想不想去县城读书？” 孩子们一时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了欢呼。 “想啊……县城里的学校有楼房！”林玥迫不及待的抢着回答。 “课桌也是带抽屉的！” 林珊满脸期待：“听说还有图书馆呢！” 林瑾喜欢艺术：“还能上音乐课、美术课……” …… 只有林楠忧心忡忡：“爸，咱们去了城里，杂货店的生意和大棚里的蔬菜怎么办？我育的草莓年底都能挂果了……” 自从村里建了大棚，这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她把大棚当成了事业，除了上学，其他时间都花在了大棚里。 林有福其实已经计划好了，他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咱们把镇上的杂货店关了，在城里开一个小超市。至于大棚嘛……交给别人代管，咱们周末回来看看就行。” “把杂货店关了？”韩秀琴有些不舍得，杂货店开了这么久，她已经有了感情。 “杂货店关了多可惜啊！” 林有梅插言：“你们搬到城里去了，杂货店不还有我嘛？” “你也要搬到城里去，相峰相明要转学到城里！”林有福不想把妹妹孤零零的留在村里。 “哥哥们一块去！”女娃们欢呼雀跃。 祁相峰兄弟眼睛一亮，自从父亲去世，舅舅把他们当亲儿子一样看待，这份情他们哥俩记在心里。 “哥……咱们农村娃娃转到城里上学，得多不容易啊！”林有梅有些顾虑，她实在不想劳烦二哥，他已经对他们孤儿寡母很照顾了。 “再难也得办！”林有福打定了主意。 农村的教育水平跟不上，教学条件极差。一到下雨天，屋顶漏雨，外面下大雨，教室里下小雨。 课桌也紧张，三四个孩子挤在一张桌子上，老旧的课桌，有的甚至连抽屉都没有，孩子们用细线绑在衬上，就成了一个抽屉。 可是，叫林有福始料未及的是转学手续比想象中要艰难。 小学还好，他给县小修过教学楼，这点忙县小的校长答应的很爽快，他跑了一趟就办妥了。 难题出在中学，县中校长一听是林有福的女儿要转学，立即推脱：“学位紧张，农村户口不好办啊！” 他连跑了三趟都被拒之门外，最后才打听出原委。校长竟是汪志红的连襟，何树敏的堂妹夫。 “土包子还想让他的赔钱货女儿进城读书？”何树敏在校长办公室咬牙切齿。 “他把我弟弟害进监狱，叫我丈夫调离了领导岗位，这事没完！” 林有福不死心，又去找了几趟。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大女儿就要上中学了，这个阶段很重要，三年后要是考不上高中，只能上中专，更别谈要考大学了。 “不行，他不能放弃！” 最后，他硬着头皮又去了，校长故意让他等了两个小时才说：“忘了告诉你，我们学校的名额已经满了！” 林有福的火气“噌”一下子上来了，这个校长真不拿他当人看。 “看来我得找找关系了！”林有福想起了教育局的赵局长，他们是老相识了。去年修县小的教学楼时认识，后来赵局长还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工程。 回家的路上，林有福把摩托车骑得飞快。前世大女儿被迫辍学的画面不断闪现，他的心就像被针扎的一样疼。 人穷了，孩子都跟着受罪！ 他立马调转了方向，朝着教育局驶去。 到了教育局，已经快到下班的点了，幸运的是赵局长在办公室。 “咚咚咚”林有福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赵局长浑厚的声音。 “咦……是有福同志！”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找我啥事？”赵局长知道林有福的为人，也不跟他拐弯抹角。 “赵局长，我有件私事，本来不想麻烦您，可关乎我闺女念书……” 林有福将女儿转学的事情跟赵局长说了。 赵局长哈哈一笑：“我当是啥事情，这个好办。你给学校修的防八级地震的楼房，娃娃们已经在里面上课了，你这个忙我必须得帮！” 他又见林有福这么重视女娃娃的教育，心里甚是欣慰：“闺女上学跟男娃子一样嘛！” 赵局长一个电话打到县中校长办公室：“老周啊，林有福女儿转学的事马上办……” 电话那头传来中学校长唯唯诺诺的声音。 “有福……你现在过去，叫他给你办！” 这一次，校长的态度瞬间180度大转弯，不仅亲自办理手续，还赔着笑脸：“林老板怎么不早说认识赵局？误会……都是误会！” 几张盖了红印章的转学手续拿到手里，林有福感觉女儿们离大学的门又近了一步。 第118章 搬家 “听说了吗？有福要搬到城里去！”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双泉村。 林有福要把闺女转到县城去读书，还要举家搬进城里，这无异于在双泉村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真的假的？” “他疯了吧？为了女娃娃读书，就要搬家？不值当啊！” “哎……可惜了那砖瓦房啊，还是去年新修的，咱们村最好的房子！” “听说人家在城里买了楼房，花了好几万呢！” “显摆……纯粹是显摆！” “城里的那房子跟棺材一样，能把人给闷死，哪有农村的土坯房住着舒坦……” “你们就是眼红，吃不到葡萄，还嫌葡萄酸。没那本事，就少他娘的说风凉话！”路过的董常武为林有福打抱不平。 …… 村里人大多数不理解，觉得林有福就是在瞎折腾。 消息散播开来，闲话纷飞。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更有人开始算计林有福的产业。 最先坐不住的是乔桂花和贾凤梅。 这俩妯娌听说老二家要搬走，跑到婆婆沈玉兰跟前嚷嚷：“妈！老二要搬走了，杂货店总不能撇下吧？你给说道说道，让给我们经营呗！” 杂货店那可是块肥肉，每天的营业额堪比镇上的供销社。 沈玉兰冷笑：“你俩是屎壳郎爬铁轨——冒充大铆钉，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那块料。以前对人家说三道四，现在倒惦记起人家的产业了？” 妯娌俩好话没捞着，还挨了一通臭骂，被婆婆说的满脸通红，不敢再吱声了。 沈玉兰清楚，她的这俩儿媳妇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连务庄稼都赶不上趟，还想经营杂货店。铺子要是交给他们，不出仨月就得倒闭。 除了杂货店，村里有人找到林有福，打上了他家的大棚的主意。 “有福啊，大棚反正你也顾不上了，便宜点包给我吧？我给你掏租金！” 林有福一概回绝，他有自己的考量。晚上他提着两瓶茅台来到梁援朝家，这个村支书正对着合作社账本发愁。 “有福搬家到了城里，这往后村里的事情可都要压在他的担子上了！”梁援朝的压力有点大。 “老梁，临走之前，咱俩喝两盅，唠唠嗑。”林有福斟满了酒。 “我那三个大棚，打算托付给你，你想种啥就去种啥，我只有一个要求，把我闺女种的草莓留下来！” 梁援朝急忙推辞：“这哪行！我给你看着，等你回来！” 现在蔬菜大棚就是香饽饽，一个棚的收益顶两个“铁饭碗”一年的工资。 梁援朝思虑：“要是自己接了有福的三个大棚，村里不知有多少人要戳他的脊梁骨了！” “我忙不过来啊！”林有福苦笑。 “闺女们要在城里上学，我得陪着她们！” 梁援朝只好应下，说好大棚的收益一人一半。 月光下，两个汉子喝得眼眶发红。喝到尽兴处，梁援朝一拍大腿：“有福，你放心去……双泉村只要我当一天村支书，就一直按照你的思路发展！” 搬家那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九个闺女像小鸟似的叽叽喳喳，把书本玩具装上车。老八老九抱着布娃娃，懵懂地问：“爸，新家有楼梯吗？” “有！还有抽水马桶呢！”林有福笑着刮刮女儿鼻子。 黄永发开着卡车来给林有福搬家，惹得村民们一阵唏嘘。 “有福真要把家搬空，开这么大一辆车，他家得有多少家资啊！” 结果，林有福只搬走了女儿们的书跟几床被子。 “有福，你不是要搬家吗？咋就这么点东西？”黄永发惊讶的问道。 林有福嘿嘿一笑：“我搬家主要是把人搬过去，东西带不带无所谓！” 他买的楼房是装修好的，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家里还住着黄老太跟妹妹，没必要都搬走。 收拾停当，董常武凑到林有福身边，像是有话要说。 林有福看这个八尺的汉子扭扭捏捏，心里着急：“常武……有话快说！” 董常武才轻声说道：“有福……你们搬到城里去了，杂货店要关门，我媳妇想把你家的杂货店盘下来，不知道……” “行……杂货店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他顺便将钥匙交给了董常武：“好好经营，不懂了随时问秀琴！” “那……那转让费怎么算？”董常武问。 “这个好说……” 这话让围观的妇女们红了眼眶。林有福二话不说就把杂货店给了董常武，那可是个钱串串，一天赚几百块啊！ 乔桂花和贾凤梅看得眼红，又去找沈玉兰闹。 “老二宁愿把杂货店给别人，也不给我们，压根就不把我们当亲人！”乔桂花阴阳怪气。 “妈，他们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 老太太这次发了火：“那是人家的铺子，想给谁就给谁，我老太太管不着，有本事自己开一个铺子。” “再说呢，你们把老二当过亲人吗？有了好处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 两妯娌又被骂的狗血淋头，灰头土脸的走了。 晚上，她们就开始数落自己的丈夫。 “老二把杂货店给了董老二，大棚听说给了村支书，咱们半点好处没捞着，你还是他的亲哥，打断骨头连着筋了！” 乔桂花的嘴巴像是在放炮，对着林有根就是一顿输出。 “他家三个大棚，好歹给咱一个，亲兄弟不给，倒是给了旁人……” 乔桂花越说越来气，一把薅起了躺在炕上的林有根。 “你去……去找老二，叫他把杂货店要回来，把大棚分给我们一个……” 林有根被吵烦了，一巴掌扇在乔桂花脸上。 “别他妈的给老子寻不快活，那是人家的家产，我说的着吗？” 被打懵的乔桂花蹲在地上哀嚎：“你们林家没一个好东西，我不活了！” 老三林有禄的屋里也不太平。 贾凤梅也在数落自己的丈夫：“老二的好处咱们一分没捞着，都给了旁人……” 林有禄抽着烟思索着：“不是还有宅基地吗？那砖瓦房还在啊！” 贾凤梅听完眼睛一亮：“对啊，他们人搬走了，房子又搬不走……” 第119章 新家 卡车缓缓驶入财政局的家属院，九个脑袋挤在车窗前，九双眼睛瞪得溜圆。 “爸！这就是咱们的新家？”老三林玥第一个叫起来，手指着整齐的五层楼房。 “这么高啊！” 这个年代，在县城里五层的住宅楼已经算高楼了。 林有福笑着点头，将车停稳。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仰头望着这栋灰白相间的楼房，阳光照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韩秀琴手里抱着老九，眼眶有些湿润。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一家八口挤在两间土坯房的日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住上这样的楼房。 “走吧，在四楼。”林有福拎起两个行李箱，带头走进单元门。 “有楼梯！”老七林希惊喜地摸着扶手，小短腿却不知该如何迈开步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楼梯。 林楠体贴地牵起妹妹的手：“来，姐教你，一步一阶，别着急。” 女儿们排成一队，叽叽喳喳地爬上四楼。邻居们听到一连串孩子的笑声，纷纷探头出来。 “哟嚯……这家咋这么多闺女？” 林有福开了门，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哇”的惊叹声。 明亮的阳光从宽敞的阳台照进来，洒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粉刷雪白的墙壁上挂着日历和几幅风景画，客厅里还摆放着一套人造革沙发和木质茶几。 “哇，这跟电视里的房子是一样的！”林珊欢呼着。 “这地比咱家的炕还光滑！”老三林玥小心翼翼地踩上去，生怕踩脏了。 林有福大笑：“随便走，脏了拖一下就好。” 这瓷砖是他前几天找人新铺的，以前的水泥地面黑不溜秋的，他不太喜欢。 林有福带着孩子们参观新家，最先看的是厨房。淡绿色的橱柜，水泥砌的灶台上贴着白色瓷砖，孩子们觉得水龙头新奇。 “看好啦……”林有福给她们做示范。 “一拧开，清水就哗哗流出来了，以后再也不用去井边打水了” “这叫自来水，城里家家都有。”林有福解释道。 当林有福推开卫生间的门时，女儿们全都呆住了。 “这是什么？”老六林霁指着那个白色的瓷质马桶问道。 林有福演示了一下抽水马桶的使用方法，水流哗啦啦地冲下来，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么白，这么干净，我都舍不得上厕所。”老四林瑾小声说。 “没事，用了水一冲就干净了。”林有福摸摸她的头。 “以后你们再也不用半夜跑出去上茅房了。” 农村的旱厕又臭又脏，一到夏天苍蝇蚊子乱哄哄的。 分配房间的时候，林有福有点犯难。这套二居室的房子就两个卧室，一家有十一口人，房子怎么分？ 林有福意识到，自己把房子买小了。 “我要这间靠阳台的！” “我也要！” “这间窗户大！” 姐妹们争抢起来，互不相让。 “都别吵了，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林楠一声喝止，妹妹们立刻安静下来。长姐如母，在这个家里，林楠的话有时比父母还管用。 “大的那间卧室给爸爸妈妈住，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住那间小卧室！” “那我们住哪里？”林玥问大姐。 “我们三个大的睡客厅！” 林玥虽然不高兴，但也只能听大姐安排！” 林有福欣慰地看着大女儿，补充道：“我和你们妈商量过了，老八老九跟我们住主卧，我已经请木匠在做两张小床，就放在我们房间里。” 让三个女儿睡客厅，林有福有点于心不忍。 他想着将孩子们搬到城里，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却忽略了住宿的问题。 要是再有一套这样的房子，那就没这么拥挤了。 林有福思索着，林玥扑到床上，感受着弹簧床垫的弹性：“爸，了……这床怎么这么软啊！” “这是弹簧床，睡着不硌人，比咱家用的草席舒服多了！”林有福笑着说。 “你们正在长身体，得睡舒服点。” “爸爸……我们的书放在哪里啊？”林珊看着堆在地上的一摞摞书。 “先放到客厅，爸爸找人给你们做个书架！” 安顿好行李，林有福带着闺女参观学校。县第一小学离小区只隔两条街，红砖砌成的三层教学楼气派非凡，宽阔的操场上立着三对篮球架和七八副乒乓球台。 “哇，这比咱们村小学大十倍不止！”林玥惊叹道。 门卫大爷认识林有福，三层教学楼就是他修的，老汉热情地放他们进去参观。 孩子们趴在教室窗外，看里面整齐的课桌、墨绿色的黑板、墙上贴的名人名言和，眼睛都看直了。 “听说县里还有图书馆呢。”林珊小声说，她最爱看书，在村里除了课本几乎无书可读。 林有福点点头：“城里的图书馆是免费开放的！” “那我们周末就可以去看书了啊？” 回家路上，孩子们兴奋地讨论着新学校，唯有林楠有些忧心忡忡：“爸，城里老师教得难吗？我跟得上吗？” 林有福搂住大女儿的肩：“放心，我闺女这么聪明，肯定能跟上。万一有困难，爸给你们请家教。” 韩秀琴嗔怪道：“就知道乱花钱。” “教育上的钱，花多少都值得。”林有福认真地说。 “咱们苦了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们能过上好日子，有出息吗？” 晚饭后，小区大院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城市的夜晚到底跟农村不一样，少了那一份静逸，多了一份喧嚣。 女儿们趴在书桌上写着作业，台灯照亮每一张认真专注的小脸。林有福和韩秀琴看着这场景，相视一笑。 “现在想想，就像做梦一样，咱们能在城里安个家！”韩秀琴轻声说。 林有福握紧妻子的手：“这不是梦，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咱们的女儿们会有出息的，将来还要上大学，见大世面。” 窗外，县城灯火阑珊。窗内，林家烟火正旺。林有福知道，他这一世的重生，终于让女儿们走出了大山，迈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第120章 冤家路窄 开学的日子总叫人欣喜！ 初升的太阳暖融融的，微风拂过，捎来初秋的缕缕凉意。 县中校门口人声鼎沸。林楠跟祁相峰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跟在林有福身后。 “爸，好多人啊！”林楠小声说，怯生生地往父亲身后躲了躲，她从没见过这么多学生。 林有福察觉到大女儿的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怕，以后你也是这里的学生了。” 从小学到初中是一个大的跃升，孩子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林有福环顾四周，果然如他所料，男生数量明显多于女生，大约是三比一的比例。 这个年代，能让女孩上中学的家庭并不多。上百块的费用，对很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种情况下，读书的机会往往就落到了男娃子身上，女娃成了牺牲的那一个。 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和家长，林有福凭借身高优势，很快找到了两个孩子的分班信息。 “林楠，初一（7）班！祁相峰，初一（3）班！” 缴费处排起了长队。林有福让两个孩子在一旁等候，自己排队缴费。 “两个学生三百元整！”收费老师一抬头。 “是你……林有福！” 看清来人时，那老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林有福也认出了那人，正是前工商局局长的妻子，被他送进监狱的何树明的姐姐。 “哟，这不是林老板吗？”何树敏阴阳怪气地说，声音不大却足够刺耳。 “怎么，农村的学校容不下您闺女这尊大佛？非得转到城里凑热闹！” 林有福面不改色：“何老师，我们大人的恩怨何必要扯上孩子呢？” 何树敏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林楠，嗤笑一声：“跟他爹一样，土包子一个！” 这里是学校，林有福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后面排队的人群已经窃窃私语。林有福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何老师，您是人民教师，对学生应该一视同仁。男孩女孩都有受教育的权利。” “说得好……说的对……” 这番话引得周围几个家长点头赞同。何树敏见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地收了钱，开出收据。 林有福接过收据，不卑不亢地道了声谢，转身带着孩子们离开。 “爸，那个老师为什么那样说？”走远后，林楠小声问。 “有些人思想陈旧，觉得女孩不该读书。”林有福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 “爸爸相信，你和男孩一样聪明，一样有能力。记住，读书改变命运，不分男女。” 林楠重重地点头，眼神坚定。 来到初一（7）班教室门口，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老师正在接待新生和家长。 “您好，我是林楠的父亲，来报到。”林有福递上缴费单。 年轻老师推了推眼镜，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好！我是7班班主任王赟。” 他看了看单据，又看看林楠：“林楠同学，欢迎加入7班大家庭！” “双泉村？好像不在城区！” 他好奇地问：“你们是县城户口吗？” “不是，我们是农村户口。”林有福如实相告。 王老师眼睛一亮：“双泉村？我想起来了，就是种出反季节蔬菜的那个村？了不起啊！你们村的合作社模式还被魏书记在全县推广呢！” 林有福没想到这位年轻老师还关注农村发展，顿时好感倍增：“是啊，我们村这两年变化很大。” 王赟转向林楠，语气更加亲切：“农村孩子能到城里读书不容易，林楠同学要珍惜机会啊。” 他仔细查看了林楠小学的成绩单，惊讶地发现门门功课都是优秀：“这么好的成绩，在我们班可以当学习委员了！” 这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学生。王老师领着林楠走进教室，安排她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入学的第一次班会，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叫王赟，今年刚从师范毕业，和你们一样是这里的新人。希望未来三年我们能共同进步！” 接着，他开始任命班干部。当宣布林楠为学习委员时，教室里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凭什么让她当学习委员？” “一个乡下丫头，认字全吗？” “女生当什么学习委员……” 王老师敲了敲讲桌：“安静，在我们班，成绩说话，不分男女，不分城乡！” 林楠感受到背后质疑的目光，紧张得手心出汗。她想起父亲的话，鼓起勇气站起身，转向同学们微微一鞠躬。 “我会努力做好学习委员的工作，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显然有的同学还是不太欢迎她这个乡下同学。 班会结束，王老师特意留下林楠：“别在意那些话。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当年考到师范，也有人笑话我普通话不标准。只要我们自己争气，没人能看低我们。” 林楠感激地点头。 …… 然而，接下来的课表让她心里一沉，语文老师竟然是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何树敏！ 第一堂语文课，何树敏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楠身上，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今天我们学习《木兰辞》。”何树敏开始讲课，却时不时地针对女生读书的问题发表议论。 她突然点名：“林楠，你说说，花木兰代父从军，是不是违背妇道？” 全班目光聚焦在林楠身上。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老师，花木兰既尽了孝道，又为国尽忠，最后还能‘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回归女儿身。这说明女子同样可以担当大任，关键时期甚至比男子更勇敢坚韧。” 何树敏没料到这个农村丫头如此能言善辩，一时语塞。 下课后，几个女生围到林楠桌旁：“你说得太好了，何老师总是说女生不该读书，烦死了！” “就是，好像我们生来就低人一等似的。” 林楠笑着说：“我爸爸说，新时代了，男女平等，我们要用成绩证明自己。” 放学后，林有福在校门口接孩子。林楠迫不及待地分享了今天的经历。 听到女儿被为难又巧妙应对时，林有福既心疼又骄傲：“楠楠做得对，读书明理，就是要学会独立思考。” 但他心里也明白，何树敏心眼小的跟针尖一样，她不会善罢甘休。 往后，她还会为难女儿。 第121章 血脉压制 “快点吃饭，一会儿爸送你们去学校。”韩秀琴将煎蛋分给每个女儿。 林玥还有些睡眼迷蒙，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老六林霁和老七林希倒是格外兴奋，今天是她俩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日子。 昨天，林有福哄骗她们说，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陪她们玩耍，两个小姑娘兴奋的早早起了床，催促着父母带她们去上学。 “妈妈，幼儿园有滑滑梯吗？”林希眨着大眼睛问。 “当然有，还有秋千呢。”林有福笑着回答，心里却有些感慨。 前世，别说女儿们上幼儿园了，因为没钱交学费，上小学都比别人晚几岁。 吃完早饭，两口子先送大的女儿上了学，最后才牵着老六老七的手走向幼儿园。 幼儿园离小区不远，彩色的外墙和院子里各种游乐设施让孩子们眼前一亮。 “爸爸你看，那个滑梯好高啊！”林霁兴奋地指着院内。 园门口，不少孩子正哭得撕心裂肺，紧紧抱着家长的腿不肯进去。林希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哭呀？上学多好玩，我就喜欢上学！” 韩秀琴蹲下身整理两个女儿的衣领：“他们都是鼻涕虫，我们的林霁和林希最勇敢了，对不对？” “对！”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幼儿园老师迎出来，热情的招呼：“欢迎新同学……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林霁，今年五岁！” “我叫林希，四岁！” 看着两个孩子高高兴兴的跟着老师走进教室，林有福和韩秀会心一笑，放心地离开了。 然而好景不长，上午十点左右，当新奇感逐渐消退，林霁和林希就开始想家了。 “我要爸爸……”林希最先瘪起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林霁见状也受到感染：“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老师赶紧过来安慰，给她们拿玩具，也无济于事。很快，两个孩子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带动整个班级哭成一片。 中午放学时，林有福来接孩子，看到的是一对眼睛红肿、鼻涕横流的小可怜。 “爸爸！”林希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加委屈。 “我不要上幼儿园了，一点都不好玩！” 林霁也抱住他的腿：“有小朋友抢我的玩具，还推我……” 回家的路上，任凭林有福怎么安慰，两个女儿都哭闹不止。韩秀琴在家门口听到哭声，急忙迎出来：“这是怎么了？” “妈妈，我们不要去幼儿园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下午，无论夫妻俩怎么哄劝，林霁和林希都坚决不肯再去幼儿园。林有福甚至许诺买新玩具和糖果，都无济于事。 “不上学怎么考大学？别人家的孩子都在上学！”韩秀琴试着讲道理。 “就不去……就不去！”林希在地上打滚，林霁也学样躺在地上哭闹。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时，中学放学的林楠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她放下书包，眉头紧锁。 “都起来！”林楠吼道。 两个小的顿时止住哭声，怯生生地从地上爬起来。在这个家，大姐的威信有时甚至超过父母。 林楠走到她们面前，呵斥道：“为什么不去幼儿园？” “有……有小朋友欺负我们……”林霁小声说。 “我想待在家里……”林希补充道，不敢看大姐的眼睛。 林楠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们知道爸爸为什么要把家搬到城里吗？” 两个孩子摇摇头。 “就是为了让我们都能上好学校。”林楠拉着妹妹们坐到沙发上。 “在村里，女孩子连书都读不了几年。爸爸花了那么多钱，买了房子，给我们交学费，你们却因为一点小事就不想去上学？” 林霁低下头：“可是幼儿园不好玩……” “上学不是为了好玩！”林楠难得提高了音量。 “是为了学知识，长大有出息，孝敬爸爸妈妈，你们想让村里人笑话我们林家的女儿，一点苦都吃不了吗？” 两个小的被说得哑口无言。 林楠又放缓语气：“明天大姐送你们去幼儿园，以后不准再说不去上学。” 她又把脸拉下来，攒足了劲：“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俩哭哭啼啼的不去上学，看我不打烂你们的屁股，听见了没？” “听见了……”两个孩子乖乖答应。 没想到大女儿这么快就有了“长姐”的风范。站在一旁的林有福和韩秀琴别提有多高兴。 “这大概就是血脉压制吧！”林有福自言自语。 有了大女儿的管束，妹妹们听话多了，都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就连最调皮的老三林玥，也忌惮大姐三分。 放学时，林霁和林希蹦蹦跳跳地出来，小脸上洋溢着笑容。 “今天好玩吗？”林有福问。 “好玩！今天老师教了我们学拼音！”林霁高兴地说。 “老师还表扬我唱歌好听！”林希补充道。 看着两个女儿重新绽放的笑容，林有福感慨万千。孩子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当晚，林有福特意买了林楠最爱吃的桂花糕：“楠楠，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真拿两个小祖宗没办法。” 林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爸，我觉得你对我们太仁慈了，我们老师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谁不听话，你就揍谁。” 其他姐妹也围过来，老二林珊分享小学的新鲜事：“我们班只有十个女生，但我今天数学测验得了满分，老师都惊讶呢！” 老三林玥接着说：“体育老师说我跑得最快。” 老四林瑾小声说：“美术老师夸我画得好......” 听着女儿们叽叽喳喳地分享学校的见闻，林有福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女儿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蜕变，就像一颗颗蒙尘的珍珠，渐渐展现出耀眼的光芒。 第122章 八卦的邻居 县城财政局家属院属于老小区，红砖楼房排列整齐，院子里几棵梧桐树洒下斑驳树影。 这里住着许多随子女进城的老年人，形成了独特的“老人社交圈”。 每天暖阳高照时，当上班上学的都离开后，一群老太太便准时聚集在院子的石凳周围，开始一天的“情报交流”。 其中最活跃的是住在一楼的刘老太太，她儿子在财政局工作，自诩为院子里的“消息通”，东家的长，西家的短，都逃不过她像鹰隼一样的眼睛。 这天早晨，刘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听说了吗？四楼新搬来那家，有九个女儿！” “胡扯吧？九个？天上王母娘娘才七个仙女呢！”旁边嗑瓜子的李老太嗤之以鼻。 刘老太太急得直拍大腿：“我亲眼见的，大大小小九个丫头片子，跟梯子蹬似的，昨天搬来时，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麻雀，整整跑上跑下十几趟！” 老太太们顿时炸开了锅： “天老爷！这不是犯了九女煞星吗？” “光超生罚款得交多少啊？前些年我们村老王家生四个，家里粮食都被计生办搬空了！” “这两口子可真敢生……” “九个啊，跟下猪崽子一样！” 就在这时，面目和善的张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走来，她住在林有福家的对面。儿子在县政府工作，为人正直，她也向来明事理：“女儿怎么了？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生这么多女儿是福气！” 刘老太太撇嘴：“福气？女儿能养老？长大了嫁人一走，还不等于白养？” “就是……还是儿子叫人心里踏实！”其他老太太附和。 她们正说着，林楠放学回家，路过的时候，恰好听到议论声。她顿了顿，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奶奶们好。” 老太太们顿时噤声，尴尬地回了个微笑。等林楠上楼后，刘老太啧啧道：“看这丫头倒挺懂礼貌。” 不一会儿，韩秀琴接上小学的几个女儿回来。四个女孩穿着整齐的校服，手拉着手走进院子，见到老太太们也齐声问候：“奶奶好！” 老太太们愣了片刻，咂吧着嘴纷纷回应。看着女孩们蹦跳上楼的背影，李老太忍不住说：“还别说，这家孩子教育得真好，比我家那臭孙子礼貌多了！” 然而，好印象没持续多久。随着林家成为院子里的“新闻”的焦点，刘老太太的“调查”也越来越深入。 几天后，她又带来新情报：“老姐妹们知道吗？那家男人是农村来的暴发户，听说在村里种地发了点财，就跑城里来了。” “怪不得生这么多孩子，农村人不都这样？重男轻女，非要生个带把的不可！”有人附和。 张老太太听不下去：“你们别瞎说，我听说人家是办运输公司的，魏书记都表彰过呢。” 刘老太太不以为然：“吹吧！就他那土里土气的样，能像有什么大本事？” 渐渐地，刘老太太觉得林家好欺负，说话越发肆无忌惮。 有天，韩秀琴带着老六老七从幼儿园回来，两个孩子打闹不休。 刘老太太见状，故意大声说：“看吧，女儿多了就是是非多，天天吵吵闹闹的，不够烦的！” 韩秀琴脸一红，赶紧拉着孩子上楼。 有一回，林有福开了一辆货车回来，车上装着给女儿新买的书架。 刘老太太和几个老姐妹又在后面指指点点：“开个货车显摆什么呀？有点钱就烧包。” 最过分的是有一天，几个老太太看见林家姐妹穿了一模一样的新裙子和新鞋子，刘老太太竟说：“一看就是便宜货，买一堆次品。生这么多女儿，可不就得凑合着散养吗？” 这话恰好被下楼倒垃圾的林楠听到。她咬紧嘴唇，什么也没说，但眼神明显冷了下来。 “这帮恶毒的老太太，虽说是住在城里，怎么比双泉村的那些老太太还八卦！” 晚上，林楠在饭桌上提起这事：“爸，妈，楼下刘奶奶老说咱们家的坏话。她成天拿咱们家当取笑的乐子。” 林有福放下筷子，沉思片刻：“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住。只要你们争气，考出好成绩，那些闲话自然会消失。” 韩秀琴叹气：“可是天天被指指点点的，别说孩子们心里不好受，我听着就憋屈！” “哼……死老太婆，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又没招惹她们，为什么要跟咱们过不去了？”林玥气愤的握紧拳头。 老二林珊突然说：“刘奶奶的孙子跟我同班，学习可差劲了，乘法口诀还不会，老师讲课他睡觉，回答问题像梦游！” 林楠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第二天放学，林楠特意等在院子门口。见刘老太太接孙子回来，她主动上前：“刘奶奶，听说您孙子数学不好，要不要让我帮他辅导一下？我数学还行，上次考了满分。” 刘老太太一愣，尴尬地拒绝：“不……不用了，他爸会教。” 等林楠上楼后，刘老太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孙子学习差是事实，被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说，顿时没了气势。 然而，刘老太太依旧没收敛。她还是不停的编排着林有福的家，四处打探林家的信息。 张老太太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站出来主持公道：“刘姐，你天天说人家的坏话不好！我儿子说了，林有福是魏书记的大红人。人家女儿个个读书好，将来肯定有出息！” 刘老太太这才讪讪闭嘴，眼神里全是不服气。 周末，林家姐妹在院子里跳皮筋，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小院。不少邻居被吸引，纷纷夸赞：“看林家这些姑娘，多活泼可爱！” “听说学习都好着呢，老大还当学习委员呢！” 刘老太太躲在窗帘后，酸溜溜地看着这一幕，嘟囔道：“丫头片子再能，还能上天不成！” 这时，她孙子吵着要看动画片，刘老太太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看什么看？看动画片能考出好成绩？” 对比院子里林家姐妹的欢声笑语，刘家孙子的哭闹显得格外刺耳。 张老太太摇着扇子，对身边的老姐妹说：“看见没？生儿生女不重要，重要的是教育。林家虽然全是女儿，但个个有出息，这才是真福气。” 夜里，林有福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老太太们，对妻子说：“闲话终归是闲话，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韩秀琴点点头：“我知道，就是心疼孩子们受委屈。” 林有福微笑：“这点委屈算什么？等她们长大了，有出息了，这些都会成为她们成长路上有趣的小插曲。” 第123章 高傲的城里人 家属院里，别人推着自行车出门上班，车把上挂着公文包。在这群“铁饭碗”里，骑着摩托车的林有福显得格格不入。 这天傍晚，林有福刚从运输公司回来。迎面走来一个戴金丝眼镜、穿白衬衫的青年男人，手里提着公文包，正是刘老太太在财政局上班的儿子胡学民。 林有福点头问好，对方却像是看空气，目不斜视地擦肩而过，仿佛林有福是个透明人。 “爸爸，那个叔叔像个长颈鹿，总是昂着头看人！”在院子里玩耍的林玥看不惯他的样子。 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有些人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自觉高人一等，看不起咱们农村来的，认为不配和他们打交道。” 这种歧视不仅在大人之间存在，就连孩子之间也有“城乡”间的隔阂。 城里娃是“秀才”，而乡下来的就是“小丘八”。 小区大院里，在胡小驹的领头下，其他孩子对林家姐妹带着偏见，不跟她们一块玩耍。 “不玩就不玩呗，当姐们稀罕啊？我们姐妹九个呢，再加上姑姑家的哥哥妹妹，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还有一个替补呢！”被排挤的林玥努着嘴，叉着腰骂道。 周六下午，林家姐妹在院子里玩着沙包。老四林瑾手艺巧，用碎布头和沙子缝制的沙包又漂亮又结实。 胡小驹看着眼红，突然冲过来一把抢过沙包：“给我玩玩！” 老三林玥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沙包：“凭什么抢东西？还给我们！” 胡小驹被拽得踉跄，恼羞成怒：“哼！暴发户的女儿，滚回你们乡下去！”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姐妹们心里。林玥顿时火了：“姓胡的，你骂谁是暴发户？” “你爸爸就是暴发户，难道我说错了？”胡小驹趾高气昂。 “我奶奶说了，你们家就是土包子进城，装什么大蒜！” “我撕烂你的臭嘴！” 林玥气得满脸通红，冲上去就要抢回沙包。胡小驹不肯放手，两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胡小驹的脸被挠出一道红痕，顿时嚎啕大哭。 刘老太太听到孙子哭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出来：“天杀的！谁打我家孙子？” 看到胡小驹脸上的伤，她立刻对着林家姐妹破口大骂：“有老子养无老子教的东西，女娃娃跟土匪一样野蛮，活该一家生不出儿子！”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刘家老太太骂得太狠了！” 这话太过恶毒，连围观邻居都皱起眉头，林家姐妹顿时炸了锅。 林楠第一个站出来：“刘奶奶，凡事得讲理，是你家胡小驹先抢东西还骂人的！” 林珊接着说：“他说我们是暴发户的女儿，叫我们滚回乡下去！” 林玥更像一只炸了毛的小豹子：“你家有儿子了不起啊，打架不行，学习不行，带个把有啥用……还不是一个造粪机……” 七姐妹你一言我一语，把刘老太太怼得哑口无言。这时胡学民下班回来，看见儿子哭哭啼啼，母亲被一群女孩围着讲“大道理”，顿时火冒三丈。 “干什么？哪里的野丫头？打了人还有理了？” 胡学民一把拉过儿子，对着林家姐妹呵斥：“乡下来的真野蛮！” 林楠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刘老太太和胡小驹敢这么嚣张，根源就在这个看似斯文的男人身上，他从骨子里看不起林家。 “亏他还是个国家干部呢！” 就在这时，林有福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他刚停好车，就看见女儿们被胡学民训斥的场景，立刻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怎么回事？”林有福将女儿们护在身后。 胡学民推了推眼镜，摆出官腔：“林同志，你家女儿打了我儿子，还把我母亲气得哮喘病都快犯了，你不该道个歉吗？” “我们凭什么道歉？”林玥抢着说。 “是你儿子先骂人的，他说爸爸是暴发户，叫我们滚回乡下去！” “这县城是你家的？” “这小区大院是你家的？” “大伙快来看看……” 林有福脸色沉了下来，但语气依然平静：“胡同志，孩子打架是不对，但事出有因。是你儿子先抢东西还出口伤人？” 胡学民冷笑：“小孩子打闹正常，但把人抓伤就是你们家教问题了。” “果然农村来的，缺乏教养。”他又嘟囔了一句。 林有福彻底被激怒了，啥样的大官没见过，市里的副市长都跟他握过手，他一个财政局小小的办事员就能在老百姓跟前耀武扬威。 林有福挺直腰板，目光如炬：“胡同志，农村人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抢，靠双手吃饭，堂堂正正！倒是你，在财政局上班的国家干部，就是这样的素质？” 他停顿了几秒钟，反问道：“难道您生来就是城里人？就这么看不起乡下人？” 林有福听说，胡学民也是农村出身，刘老太太前些年从乡下搬到城里的。 胡学民被问得哑口无言，围观的邻居也开始窃窃私语： “就是，胡家进了城就忘了本” “他家小驹确实调皮，经常抢别人东西。” “林家孩子平时讲礼貌……” 最后在张老太太等人的劝解下，双方才各自回家。 回到家，林玥还在生气：“爸爸，那个戴眼镜的叔叔根本看不起咱们，有个词怎么形容他呢？” 林玥歪着脑袋思索着。 “斯文败类！”林珊脱口而出。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语！” 林有福制止了女儿：“他们无礼，我们不能那么没素质！” 他把女儿们叫到身边，郑重地说：“记住，人的出身不能选择，但路可以自己走。他们看不起我们是他们的问题，我们不必为此自卑。现在不是旧社会，人不分三六九等，只要你们争气，比什么都强。” 姐妹们点点头，林楠说：“爸，我明白了，我们要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第二天是周日，林家姐妹安静地在院子里背书。 胡小驹故意在院子里吹着口哨，弄出了很大的动静，惹得来来往往的人厌恶的瞪着眼睛。 “胡家小子太无礼了，周末搅的小区大院不得安生……想睡会懒觉都不行！” 胡小驹想找林家姐妹麻烦时，却被邻居孩子们孤立了，大家都站在林家这边。 第124章 助人为乐 秋风瑟瑟，大院里的树叶被打上了秋天的颜色。 微风拂过，地上落满黄叶。 林有福一家搬进家属院已近一月。邻居们起初的偏见和质疑，随着日常相处渐渐消散。 林家姐妹的礼貌勤快，韩秀琴的温和贤惠，林有福的踏实肯干，都被邻居们看在眼里。 唯独刘老太太依旧我行我素，逢人便说林家的不是，发挥她“大喇叭”的功效。但大院里附和她的人越来越少了。 “刘姐，人家林家挺好的，昨天我家灯泡坏了，还是小林帮忙修的呢。” “就是，他家那几个闺女见人都打招呼，多懂事啊。” “我看比很多城里人家的孩子强多了……” 街坊邻居你一言我一语，叫刘老太太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天傍晚，林家姐妹放学回来，看见隔壁张奶奶正吃力地拎着垃圾袋往外走。林楠赶紧上前接过：“奶奶，我们来帮您。” 从此，帮张奶奶倒垃圾、打扫卫生成了林家姐妹们的日常。 张奶奶腿脚不便，儿子在县委工作又忙，经常独居在家。有了林家姐妹的帮助，她的生活便利了许多。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张奶奶常常摸着姐妹们的头，眼里满是慈爱。她总是把儿子买来的点心零碎分给孩子们。 林玥最爱吃张奶奶给的奶糖，有次被母亲打趣：“小馋猫，又去张奶奶那里蹭吃蹭喝了？” “才不是呢！”林玥理直气壮。 “我们这是助人为乐，老师说了，要学雷锋做好事！” 韩秀琴忍俊不禁：“助人为乐？那张奶奶的零碎你可没少吃。” “嘿嘿，谁叫张奶奶喜欢我呢！”林玥得意地皱皱鼻子，兜里装了半兜奶糖。 “那你怎么不去帮刘奶奶干活？” 林玥小嘴一撅：“那个老巫婆？我才不要，她老是说爸爸坏话，说我们是村里的野孩子。” 有时韩秀琴接送孩子忙不过来，张奶奶还会帮忙照看老八老九，带着俩双胞胎在大院里遛弯。 其他老太太笑话她：“张婆子，自家的孙子都没见你这么上心，倒给外人看起孩子来了！” 张奶奶却不以为然：“将心比心嘛，林家这些闺女多招人疼，我乐意！” 这天周末，张奶奶的儿子庞杰开着桑塔拉给母亲送生活用品。他刚停好车，就碰见了下班回来的胡学民。 “庞秘书，好久不见！”胡学民立刻换上殷勤的笑容，快步迎上来递烟。 “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庞杰礼貌地推辞：“谢谢……不抽了，来看看我妈。” 胡学民赶紧搭话：“老太太身体硬朗着呢，街坊邻居也时常帮忙，倒是省心不少。” 正说着，林有福骑着摩托车回来了。庞杰一见，立刻打招呼：“林老板！近来可好？魏书记前两天还念叨您呢，说您忘了他这个老故知了！” 林有福爽朗大笑：“庞秘书说笑了，我哪能忘啊？正准备这几天就去拜访魏书记呢！” 两人热络地聊了起来，把一旁的胡学民晾在一边，好不尴尬。 胡学民搓着手，却怎么也插不上话，人家压根不理他。 大院里的邻居们都看傻了眼。庞杰是谁？县委书记的第一秘书，县里多少干部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物，居然对林有福这么客气！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听庞秘书这意思，林有福和魏书记还是老朋友？ 胡学民站在一旁，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想起自己之前对林有福的轻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泥腿子不显山不露水，还是魏书记的红人！” 等庞杰离开后，大院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院子里的“情报收集站”又活泛了起来。不过，这次都是围绕林有福的正面新闻。 “人家年纪轻轻就是村里的致富带头人，还是县人大代表！” “我还听说……他那个运输队光大车就有几十辆，腰杆子硬着呢！” “就是，他还是个包工头，有个建筑工程队？” “了不得……了不得……” 刘老太太闷了半天不说话，完全没了以前“站长”的风采。 “刘婆子，你吭一声啊，今天咋成了哑炮仗了？”张老太太故意激她。 “我孙子快要放学了，我得回家做饭去！”刘老太太借故离开了。 先前对林家爱搭不理的邻居，现在见了林有福都主动打招呼。 刘老太太，虽然还是板着脸，不再说风凉话了。 第二天一早，胡学民特意等在楼道口，见到林有福下楼，赶紧凑上去：“林老板，早啊！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小子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有福摆摆手：“小孩子打闹，过去了。” 胡学民却不肯罢休：“这样，周末我做东，请您全家吃个饭，算是赔罪。” “不必了胡同志，真的没事。”林有福婉拒。 胡学民铁了心要挽回形象，当天下午就买了不少水果点心送到林家。韩秀琴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晚上，林玥看着桌上的礼品，不解地问：“爸，胡叔叔怎么突然变这么好了？” 林楠冷哼一声：“还不是看爸爸和魏书记认识？势利眼！” 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人性嘛，就是这样，不必太过计较。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要宠辱不惊。”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也是个教训：要想别人尊重你，首先自己要强大起来。” 这件事后，林家在大院里的地位悄然改变。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农村来的暴发户”，相反，不少邻居开始主动与林家交往。 就连刘老太太，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但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针对林家了。有时看见林家姐妹，甚至会别扭地笑一笑。 周末，庞杰又来探望母亲，特意到林家坐了一会儿。不少邻居都看见了，对林家更是刮目相看。 最让林有福欣慰的是，女儿们并没有因为外界态度的改变而骄傲自满，依然每天帮张奶奶干活，认真学习。 “爸，为什么人们总是根据你认识谁来判断你，而不是根据你是谁呢？”林楠有些疑惑。 林有福沉思片刻：“因为认识谁是一种社会资源，而你是谁需要时间去了解。真正能让你立足的，永远是你自己是谁。” 第125章 小超市 韩秀琴送走上学的女儿们，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老八老九还在呼呼大睡。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以前在双泉村，杂货店里从早到晚忙不完的活计。如今在城里，除了做饭洗衣，竟闲得发慌。 她又跟楼下的那些老太太聊不来，人家议论着东家长西家短，她又不爱听。 妹妹林有梅为了上学孩子方便，也在城里租了房子。只有黄老太太还在双泉村，城里老太太住不惯。 “不行……我的寻个事做，再待下去，我就要发霉了！”韩秀琴寻思着。 晚饭时，韩秀琴对丈夫说：“当家的，咱把那两间门面房收回来，再开个铺子吧？” “我整天闲着，看你一个人辛苦，心里过意不去。” 林有福放下筷子，眼睛一亮：“正好！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不过，咱们不开杂货店，开个超市怎么样？” “超市？”韩秀琴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词汇。 “啥是超市？” 林有福一时语塞，九十年代初的小县城，还没有超市这个概念。他努力回忆着在南方见过的场景。 “这个……就是比杂货店大，东西更全，让顾客自己进去挑选，最后到门口结账……” 韩秀琴听得云里雾里：“让顾客自己拿？那不得乱套了？再说那么多东西，我哪记得住价钱啊！” “你当老板娘，管账就行。我请两个售货员帮忙。”林有福安慰道。 “那怎么行！”韩秀琴连连摆手。 “开个小铺子还请人，不得被街坊邻居笑话死？说咱们摆谱呢！” 林有福笑了：“咱们运输队几十个司机，工程队上百号工人，不都是请的人？魏书记还夸咱们解决就业呢。再说，超市和杂货店不一样，必须要有人帮忙。” 一番劝说，韩秀琴勉强同意。第二天，林有福就收回了租出去的门面房。那两间房位置很好，就在县城中心街口，人来人往。 装修工程也很快启动了，林有福凭着记忆画出草图，打通两间门面，中间设开放式货架，门口摆收银台…… 施工老师傅看着图纸直挠头：“林老板，货架不靠墙放，非要摆在中间？多占地方啊！” “还要装这么多日光灯？多费电！” “地面还要铺瓷砖，老人摔着咋办？” 工人们不理解这种超前的设计，经常自作主张“简化”。林有福不得不天天来监工，一次次要求返工。 “林老板，您这要求也太高了。”工头老李忍不住抱怨。 “就是个卖东西的地方，整得比百货商场还讲究，太浪费钱了！” 林有福坚持道：“老李……信我的，等开业你就明白了，咱们要做就做县城独一份的！” 一个月后，超市终于装修完成。两百多平米的空间宽敞明亮，白色的货架整齐排列，天花板上装着一排排日光灯，照得每个角落都亮堂堂的。 最显眼的是门口那个玻璃柜台，里面准备摆放香烟和贵重商品。 接下来就是进货，林有福手上有南方批发市场的资源，不仅进了日常杂货，还引进了很多县城少见的新鲜玩意儿。 包装精美的零食，各种品牌的洗发水，甚至还有几款小家电。 韩秀琴看着堆积如山的货物，又发起愁来：“这么多东西，怎么记得住价钱啊！” 林有福哈哈一笑，拿出一沓标签：“咱们给每件商品贴上价格标签，明码标价，不用记。” 开业前三天，林有福在县城贴满海报，做起了宣传。 “福万家超市中秋节开业！全县首家自选商场，前一百名顾客送鸡蛋一斤！” 中秋这天，一大早超市门口就围满了好奇的群众。大家看着明亮的橱窗和整齐的货架，议论纷纷。 “自选商场是啥意思？” “听说里面东西随便拿，到门口算钱。” “那不得被拿光了？” “买东西还送鸡蛋呢！”几个大妈已经跃跃欲试。 八点整，林有福点燃鞭炮，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福万家超市”正式开业。 人群涌进超市，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货物整整齐齐分类摆放，每样商品都明码标价，走道宽敞得能并排走三个人。 “哎呀，这个香油比供销社还便宜两毛！” “快看……还有这种包装的饼干，我儿子说省城才有的卖！” “妈……我要这个带卡通图案的文具盒！” 大人小孩争先恐后的看着货架上的商品。 起初大家还不习惯自选，怯生生地不敢动手。林有福带头示范：“大家随便看，随便选，选好了到门口结账就行！” 渐渐地，人们开始大胆起来。挎着篮子在货架间穿梭，比较着商品，那种新奇和自主的感觉让每个人都很兴奋。 韩秀琴在收银台忙得满头大汗，林楠放学后也来帮忙。林有梅带着孩子也赶来支援，看着火爆的场面不禁感叹：“这比咱们镇上的杂货店热闹多了！” 明码标价和开放选购最让顾客满意。再也不用看售货员脸色，也不用担心问价不买遭白眼。需要什么自己拿，最后一起结账，方便又自在。 中午时分，魏书记和庞秘书突然来访。看着人头攒动的超市，魏书记连连称赞：“有福啊，你又给全县带了个好头！这种经营模式好，方便群众，应该推广！” 林有福赶紧汇报：“书记，我们这解决了四个人就业呢，都是下岗职工和待业青年。” 魏书记更高兴了：“好！既方便群众，又解决就业，这才是民营企业家该有的担当！” 这一幕被前来买东西的胡学民看在眼里，他对林有福的态度彻底转变，结账时格外客气：“林老板，您这超市开得好，方便了我们群众啊！” 天黑打烊后，一家人累得腰酸背痛，但清点营业额时都惊呆了——整整是以前杂货店一个月的收入！ 韩秀琴数钱的手都在发抖：“当家的，这一天就卖了这么多？” 林有福笑着点头：“这才刚开始。等大家习惯了自选购物，生意会更好。” 窗外，中秋圆月高悬，清辉满地。林有福知道，他人生的又一轮圆月，正在缓缓升起。 第126章 苦学英语 县中学，初一（7）班的教室里，林楠抱着英语课本发呆，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开学以来，其他科目她都能跟上，唯独英语，成了她最大的难关。 在村小学里，压根就不学英语。来到县城中学，林楠才发现自己和同学的差距有多大。 英语课上，老师用流利的英语开场，林楠一个字都没听懂。当老师点名让她朗读课文时，她结结巴巴地站起来，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手心里直冒汗。 “I……I am……”她艰难地发音，把“am”读成了“爱慕”。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哄笑，有个男生故意学她：“爱慕……爱慕……嘴巴里别着个大舌头吗？” 英语老师皱了皱眉：“坐下吧，课后多练习发音。” 林楠红着脸坐下，一整节课都没敢抬头。从那以后，每次英语课都成了她的噩梦，提心吊胆，生怕老师提问她。 她试过在单词旁边用汉字标注发音：“good m”旁边写着“古德莫宁”，“thank you”旁边注着“三克油”。 可是这样标注的结果是她的发音更加怪异，引来同学更多嘲笑。就连一直对她不错的班主任王赟，也爱莫能助。 第一次模拟考试，林楠的英语只考了23分。看着卷子上鲜红的分数，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她读书以来第一次不及格。 语文老师何树敏在办公室看到成绩单，故意提高音量。 “我说什么来着？农村来的学生就是差，英语压根就学不会。” 王赟立即反驳：“何老师，话不能这么说。林楠同学上的小学没开英语课，起步晚很正常。你看她其他科目都名列前茅，说明很用功，偏科是暂时的。” 放学后，林楠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她把那张23分的卷子折了又折，塞进书包最底层。 回到家，林楠一反常态，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像丢了魂似的。 细心的林有福察觉到大女儿情绪低落，晚饭后特意叫住了女儿：“楠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困难了？” 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林楠抽泣着拿出了那张23分的英语试卷。 “爸，我是不是很笨？连英语都学不好……你费那么大力气把我转到县中，我却考了这点分数，我……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 林有福接过那张英语试卷，心疼地搂住女儿。 “傻孩子，这哪是你的错？是爸没考虑到城乡教育的差距。” 他想起前世城里孩子学英语都用录音机，立即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林有福特意去了趟百货商场，买回最好的双卡录音机和一堆英语磁带。 当晚，他就陪着女儿开始学英语。 “来，咱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父女俩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学，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练。有时林楠发音不准急得直哭，林有福就耐心安慰：“不着急，咱们慢慢来，爸相信你一定能行。” 英语老师得知情况后，也主动帮忙。每天放学后留林楠在办公室辅导半个小时，还送了她一本英语语法书。 “学习语言就像学走路，开始总会摔跤，但多走几次就会了。”英语老师鼓励她。 林楠的苦学的劲头让全班同学刮目相看。每天清晨，她最早到教室朗读英语。连中午吃饭都带着个小本本背单词。晚上回家，她对着录音机反复练习发音。 有同学嘲笑她是“书呆子”，她也不理会。默默的在日记里写下了“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月后的英语课上，老师提问时，林楠第一次主动举手。当她用标准的发音流畅地读完课文时，全班鸦雀无声。 英语老师惊喜地问：“林楠同学，你的进步怎么这么快？” 林楠腼腆一笑：“我爸爸给我买了录音机，我天天跟着读，练着练着就会了。” 何树敏在窗外看到这一幕，脸色很不好看。她原本等着看林楠的笑话，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争气。 期中考试前，林楠主攻英语语法。林有福又买来各种辅导书，堆在了女儿的床头。他自己教不了女儿，只能买些书籍叫女儿自学。 按他的说法，“你们冲锋陷阵，我保障好后勤补给！” 考试那天，林楠紧张得手心冒汗。但当英语卷子发下来时，她惊喜地发现，大部分题目她都会做！ 成绩公布那天，林楠迫不及待地跑回家，连书包都没放就举着卷子喊：“爸！妈！我英语考了72分，及格了，及格了！” 韩秀琴激动地搂住女儿：“太好了，我就知道我闺女最棒！” 林有福看着卷子，眼睛湿润了。他想起前世大女儿被迫辍学的场景，再看看现在这个自信满满的少女，恍如隔世。 更让他惊喜的是，林楠其他科目全部第一，总分全班第三。 在班会上，班主任王赟用林楠激励全班同学。 “林楠同学用事实证明，只要肯努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她入学的时候，连A、B、C、D都不会写，短短半学期，进步很大！” 当晚，林有福特意买了蛋糕庆祝。九个女儿围坐在一起，听大姐分享学习经验。 “其实英语没那么难，就是要多听多说多练。”林楠对妹妹们说。 “等你们上了中学，我教你们学英语。”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大女儿的突破不仅是一次考试的胜利，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她证明了农村孩子通过努力，完全可以赶上甚至超越城里孩子。 夜深了，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录音机里播放着英语对话，林楠跟读的声音清脆响亮，“英式发音”很标准。 窗外，秋风拂过梧桐树，沙沙作响，跟屋内的朗朗读书声交相辉映。 林有福轻轻带上门，对妻子说：“看吧，我们的女儿，将来一定能飞得很高很远。” 他将那张23分和72分的英语试卷小心的收藏起来，作为女儿进步的见证。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27章 学习从娃娃抓起 秋意渐浓，县一中的梧桐树叶已金黄满地。 林楠在英语学习上的进步，让林有福既欣慰又警醒。他意识到，城乡教育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弥补的，必须从娃娃抓起。 自家孩子在玩泥巴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已经会做题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在现当代仍然适用。 农村没有根基的孩子，八九十年代，只要学习好，还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这个年代，大学生可金贵了。 周末，林有福带着工人将家里改造了一番，腾出了一个小书房。墙上贴着世界地图和英文字母表，新买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学习用的台灯，书架上有各种启蒙读物和英语绘本。 “从今天起，吃完晚饭都要在书房学习一小时。”晚饭后，林有福郑重宣布新家规。 “大姐辅导你们学英语，其他作业也要完成才能去玩耍。” 话音刚落，就引来女儿们的一片哀叹。 “爸，我才上一年级啊！”老五林瑜撅起小嘴。 “我还要看动画片呢！”老六林霁眼泪汪汪。 老七林希直接躺在地上打滚：“我不要学习……我要出去玩！” 最调皮的老三林玥也抗议：“上学的时候课文都学会了，家里用不着学了吧？” 唯有老二林珊和老四林瑾乖巧点头：“我们听爸爸的。” 林有福狠下心：“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们大姐以前没条件学英语，现在多辛苦？不能让你们再走弯路。” 林玥撇着嘴不情不愿，将书本摔得“啪啪”响。 “怎么着？你还使性子……”林楠拿过她手里的语文课本，随便挑了一首《春晓》。 “你要是能把它背下来，就允许你出去玩，否则免谈！” 林玥吞吞吐吐的开始背：“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嗯……嗯……后面两句我忘记了，这是我们刚学的，我还没背会呢！” “不要找借口，老老实实坐回去！”林楠吼了一句，林玥规规矩矩的又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林楠摊开了英语绘本，试图教妹妹们读字母。但妹妹们根本坐不住。林玥不停地扭来扭去，林瑜咬着铅笔发呆，林霁则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A is for apple……”林楠耐心地教。 “姐，apple是什么？”林瑾好奇地问。 “就是苹果。”林楠拿起一个苹果示范。 这时楼下传来邻居家孩子的嬉笑声，林玥像被针扎似的跳起来：“爸，我同学在叫我！” “坐下！”林楠厉声道。 “才学了十分钟。” 林玥不情愿地坐回椅子，却开始各种作妖。 “爸，我渴了！” “爸，铅笔断了！” “爸，我要上厕所！” “爸，我肚子饿！” 林有福举着报纸，假装没听见。韩秀琴织着毛衣，偷偷抿嘴笑。夫妻俩默契地让大女儿来管束妹妹们。 “老三！”林楠终于爆发了。 “你再吵吵，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林玥顿时噤声，其他几个小的也吓得缩了缩脖子。大姐生起气来，比爸妈可怕多了。 爸妈经常吓唬，大姐是真打，下手毫不留情。 老七林希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偷偷溜进厨房，拿着饭碗到卫生间舀水玩。 “哎呦喂……我的小祖宗！”韩秀琴发现时，林希正蹲在地上，用吃饭的碗从马桶里舀水。 “这碗还能要吗？” 林楠气得一把拉过妹妹，照着她屁股就是一下：“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卫生间的脏水不能玩！” 林希“哇”地大哭起来。 林楠更气了：“再哭！再哭就把你送给楼下要饭的！” 这一招立竿见影，林希立刻止住哭声，抽抽搭搭地不敢再闹。 看着妹妹委屈的样子，林楠又心软了，把她搂进怀里：“希希乖，姐姐不是故意凶你。但是你要记住，脏水里有细菌，生病了要打针吃药，多疼啊。” 林有福在一旁看着，既心疼又欣慰。他自知是个“女儿奴”，舍不得对孩子们说重话，幸好有大女儿担当起管教的职责。 为了给孩子们营造学习氛围，夫妻俩也做出表率。往常他们会在客厅看电视，现在改成林有福看报，韩秀琴织毛衣，陪孩子们一起学习。 渐渐地，孩子们开始适应了学习节奏。林珊和林瑾最先进入状态，不仅认真完成作业，还主动预习新课。 林瑜和林霁虽然坐不住，但至少能安静地看绘本了。就连最调皮的林玥，在大姐的“镇压”下也不敢再捣乱。 有时候，林有福在书房外听到了朗朗读书声。他悄悄推开门，看见九个女儿围坐在一起，林楠正在教妹妹们唱英文儿歌。 “ABCDEFG……” 稚嫩的童声清脆悦耳，林玥居然唱得最大声。看到爸爸进来，她得意地炫耀：“爸！我会唱英文歌了！” 林有福知道，这只是开始，孩子们的学习的道路还很长。 重要的是，她们正在一步步缩小与城里孩子的差距。 周末，王赟老师来家访，看到林家书房很是惊讶：“林家长，您这教育意识太超前了，很多城里家长都没这么重视。” 林有福笑笑：“穷什么不能穷教育。我们农村孩子起步晚，就得加倍努力。别人花半个小时学习，我们就要花一个小时！” “这话说的在理，勤快能弥补大多数缺憾！” 夜深了，书房里的灯还亮着。林楠在辅导妹妹们功课时，突然感慨：“其实学英语没那么难，就是要敢说敢练。我们姐妹一起学，互相督促，肯定能学好。” 林玥破天荒地没有顶嘴，而是认真点头：“大姐，以后你天天教我们吧。我们也要像你一样，考第一名！” 窗外，秋风轻拂，明月高悬。林有福坐在客厅里面，听着书房里传来的读书声，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这些努力终将开花结果，九个女儿都会拥有光明的未来。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个父亲最朴素的心愿：不让任何一个女儿输在起跑线上。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28 假小子 林家姐妹的成绩名列前茅，唯独老三林玥的成绩卡在中游，不上不下。 林有福看着成绩单，哭笑不得。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太活泼好动，整天像个假小子似的疯玩，静不下心来学习。 “玥玥啊，你要是能把玩的劲头分一半到学习上，保准能进前十。”晚饭时，林有福忍不住吐槽女儿。 林玥满不在乎地扒着饭：“爸，学习好有什么用？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韩秀琴叹气：“这孩子，整天就知道打打闹闹，哪有点女孩样？” 林玥在学校是出了名的“假小子”。 她剪着短发，跟男生一样穿衣服，跑起来比男生还快。但她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在同学中人缘极好。 这天放学，林玥和四妹林瑾一起回家。走到校门口，看见同班的朱桐桐被几个高年级男生围住。 “哟，这不是小胖子吗？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吧？”为首的那个男生痞里痞气地说。 朱桐桐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在口袋里摸索。 林瑾拉住姐姐：“三姐，别多管闲事……” 但林玥已经冲了上去，一把将朱桐桐护在身后：“你们干什么？欺负同学算什么本事！” 那几个男生愣了一下，随即哄笑起来：“哪来的野丫头？趁早滚开！” 林玥毫不退缩：“有我在，你们别想欺负人！” 为首的男生啐了一口：“妈的，给你脸了是吧？还打抱不平？你以为你是洪七公，行侠仗义啊？” “哈哈哈……”旁边几个小喽啰哄笑。 “龙哥，这是福万家超市林家的丫头！” 被称作龙哥的男生眼睛一亮：“哦……就是那个暴发户的女儿啊？听说你爸以前是种地的泥腿子，进了城就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玥最听不得别人侮辱父母，顿时火冒三丈：“你再说一遍！” “说你怎么了？泥腿子！暴发户！”汪龙故意挑衅。 林玥再也忍不住，一拳打在汪龙鼻子上。汪龙猝不及防，鼻血顿时流了出来。 “妈的！敢打老子？”汪龙暴怒，一把揪住林玥的衣领。 其他几个男生也围了上来。林玥虽然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落了下风，脸上挨了好几拳。 “住手！几个男生打一个女生，要不要脸？”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汪龙等人一看来人，顿时蔫了：“魏……魏一航……” 来人是跟林玥同一级的魏一航，他不仅是年级第一，更是县委书记的儿子。汪龙再横，也不敢惹他。 “滚！”魏一航只说了一个字，汪龙等人就灰溜溜地跑了。 魏一航转向林玥，眼中带着赞赏：“胆子不小啊，一个女生敢跟汪龙硬碰硬。不过……”他笑了笑。 “你这假小子倒是正义感满满。” 林玥擦擦嘴角，倔强地说：“谁让他欺负同学还骂我爸！” 回家的路上，林瑾忧心忡忡，他想起汪龙是谁了。 “三姐，咱们惹大麻烦了。那个汪龙，他妈妈就是何树敏老师，他爸爸原来是工商局局长，最近才被撤职的。” 林玥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针对我们，原来是有这层恩怨。” 晚上回到家，林有福看见女儿脸上的伤，吓了一跳：“玥玥，这是怎么了？” 林玥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跟几个小混混打了一架。” 在父亲追问下，老四林瑾才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林有福既心疼又生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冲动？万一受伤怎么办？” “但是他们骂您是泥腿子，我忍不住……”林玥委屈地说。 林有福心中一暖，语气软了下来：“爸爸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以后要保护好自己！” 他给女儿上了点药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本来就是社会的法则。重活一世，他比谁都清楚。有时候拳头硬，确实能解决一些问题。但女儿是个女娃子，成天打打杀杀，未免叫他担心。 正说着，林楠放学回来了。听说妹妹的事后，她若有所思：“那个帮你的魏一航，是不是魏书记的儿子？” 林玥点头：“应该是，汪龙好像很怕他。” 林有福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是魏书记的儿子出面，汪龙应该不敢找麻烦了。” 果然，第二天汪龙见到林玥就绕道走，暂时没来找过她的麻烦。 魏一航似乎对这个好打抱不平的“假小子”很感兴趣，下课经常来找她玩耍。 “你那天真勇敢。”魏一航对林玥说，“很多男生都不敢招惹汪龙呢。” 林玥得意地扬起下巴：“那种欺软怕硬的家伙，有什么好怕的！” 魏一航笑了：“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孩。不过……”他认真地说。 “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以后别这么冲动了，要学会用智慧解决问题。” “智慧？”林玥假装不懂。 “哎……小妹妹，就是不要老是用蛮力，用这个……”贺一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明白了……你是说我没脑子呗！” 贺一航赶忙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啊！” 他没料到自己会被这个小姑娘摆一道。 “逗你玩呢，我像那么没脑子的人吗？”林玥笑得恣意汪洋。 让人意外的是，经过这次事件以后，林玥的学习态度居然有了转变。她开始认真听课，作业也不再敷衍了。 林楠好奇地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的假小子也知道要学习了？” 林玥脸一红：“魏一航说，想要帮助更多人，光靠拳头不行，还得有智慧。他说我应该把打架的劲头用在学习上。” 林家姐妹闻言都笑起来，林玥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低头写作业，耳根却悄悄红了。 第129章 好朋友 周六清晨，林有福家的门铃响起。韩秀琴开门一看，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几本书。 “阿姨好，我是魏一航，来找林玥同学讨论功课。”少年彬彬有礼，举止得体。 韩秀琴一时没反应过来：“魏……魏书记家的公子？” 这时林玥闻声跑来，惊喜地叫道：“魏一航？你怎么来了！” 林有福也迎出来，看到县委书记的儿子站在自家门口，颇感意外：“快请进，快请进！” 魏一航落落大方地进了门，看到客厅里摆着一张床，屋子显得很逼仄。他将带来的书籍放在茶几上。 “林叔叔，这是我爸爸推荐的一些课外读物，说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看。” 林有福连忙招呼妻子泡茶，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高干家庭的孩子，教养就是不一样。” “林叔叔，您家的福万家超市经营得真好。”魏一航微笑着说。 “我妈妈常去购物，说东西齐全价格公道。爸爸也经常夸赞您，说您做生意有眼光，对员工也好。要是县里的企业家都像您这样，很多社会问题就好解决了。” 林有福谦逊地摆手：“这都是魏书记领导有方，政策好。我们只是尽本分而已。” 说着看向女儿：“还要谢谢你上次帮了玥玥，这个丫头太野了！” 魏一航望向一旁难得文静的林玥，眼中带着笑意：“林玥同学很勇敢，只是有时候太冲动了。我们可以互相学习，我教她冷静思考，她教我勇敢果断。” 这话说得林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其他姐妹在一旁偷笑，从未见过天不怕地不怕的老三这般模样。 魏一航成了林家的常客。每个周末，他都会来找林玥和她的姐妹们讨论功课。 最让林有福欣慰的是，在魏一航的影响下，林玥真的开始用功学习了。 虽然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假小子，但至少能静下心来读书了。 “咱们的老三变了！”韩秀琴感叹。 “以前看书超不过半小时，就要跑路，现在看一个小时屁股都不挪一下！” 魏一航不仅带给林家姐妹书籍，更带来了全新的视野。他会讲述外面的世界，分享读书心得，还会组织小型的读书会。 “好朋友就应该共同进步嘛！”魏一航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有一天，他带来一套《一千零一夜》，林家姐妹如获至宝，争相传阅。 老五林瑜好奇地问：“一航哥哥，你怎么有这么多好书啊？” 魏一航笑笑：“我爸爸说，书是最好的朋友。他每个月都会给我买新书，我看完了就拿来和你们分享。” 这番话说得林有福感慨万千。他想起前世女儿们连课本都买不起的窘境，如今却能阅读这么多好书，真是天壤之别。 重生后，他也会给女儿们买书，但都是瞎买，哪像人家这样有针对的买书。 这天，魏一航邀请林家姐妹去县图书馆。这是她们第一次走进这么宏伟的建筑，高高的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让她们看得眼花缭乱。 “这里好多书啊！”林楠惊叹道。 “比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大十倍！” 魏一航像个熟练的导游，给她们介绍各类图书的区域：“以后你们可以常来，这里什么书都有。” 自此，林家姐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图书馆成了林家姐妹最常去的地方。她们如饥似渴地阅读，知识面迅速拓宽，连老师都惊讶她们的进步。 有一天在家吃饭时，魏一航兴奋地和父母分享：“林家姐妹可特别了，尤其是那个林玥，古灵精怪的，特别有意思。” 他还讲述了林玥为同学出头，单挑校园恶霸的事。 母亲杨素素听得直皱眉头：“这丫头倒是挺仗义，但小姑娘家家的，打架多危险啊！万一受伤怎么办？” 魏书平若有所思：“林家虽然是农民出身，但思想很先进。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这么重视女儿教育的人可不多见。”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你这个朋友交得值！” 这话让魏一航很开心。其实最初接近林玥，多少有些好奇的成分。一个敢和男生打架的女孩确实少见。 深入了解后，他被林家姐妹的纯真善良和求知欲深深吸引。在这些农村女孩身上，他看到了许多城里孩子缺少的品质。 林玥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她开始注意仪表，说话不再那么大大咧咧，甚至学会了克制脾气。 有次汪龙又来挑衅，她居然没有动手，而是有理有据地把他驳得哑口无言。 “可以啊玥玥，学会以理服人了？”魏一航知道后打趣道。 林玥脸一红：“还不是跟你学的？你说过，智慧比拳头管用。” 最让林有福欣慰的是，九个女儿虽然性格各异，但在魏一航的影响下，都变得更加好学上进。就连坐不住老七林希，也会安静地坐下来看漫画书了。 魏一航组织了一场小型读书分享会，林家姐妹围坐在一起，轮流分享一周的读书心得。 林楠分享了《海底两万里》，说得绘声绘色。林玥分享了《唐诗三百首》，声情并茂。连林希都奶声奶气地背了一首古诗。 魏一航认真听着，不时点头称赞。分享会结束后，他对林有福说：“林叔叔，您家的女儿们个个都是可造之材，将来一定有出息！”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灿烂的笑脸，心中满是感慨。前世她们被迫辍学务农，今生却能在书香中成长。而魏一航的出现，更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她们前行的路。 夜幕降临，送走魏一航后，林玥罕见地没有跑出去玩，而是坐在书桌前认真写作业。 林楠打趣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家的假小子变成淑女了？” 林玥头也不抬：“少废话！一航说了，下周要测验，我得好好准备。” 姐妹们相视而笑。她们知道，老三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特别的人。而这个人，正在悄悄地改变着她，也改变着她们所有人。 窗外，月色如水。林有福站在院子里，听着书房里传来的读书声，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女儿们正在一步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而这条路，因为有良师益友相伴，一定会越走越宽。 第130章 回村 “爸爸，咱们这周去趟村里吧！”林楠一直惦记着自家的大棚，棚里还有她育的草莓。 “好啊，咱们要去村里看一看，你黄奶奶还在村里住着呢，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最近怎么样？” 林有福其实早有回村的想法了，只是怕耽搁女儿们的学习。 他想去看看村里药材的长势，大棚里的蔬菜育苗已经开始了，他不放心要回去看看。 听说要回村，女儿们都欢呼雀跃。城里虽好，但村里毕竟是生她们的地方，根在那里。 周末，林有福开了运输公司的货车，载着妻子女儿，又去接了妹妹一家，浩浩荡荡的回了村里。 车窗外，片片金黄在秋风中起伏，远山如黛，熟悉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到家啦！”老五林瑜第一个欢呼起来。姐妹们挤在车窗前，争相看着久违的乡村景色。 “两个月没回村，咋感觉像是过了两年！”韩秀琴感慨着。 林楠尤其激动，她亲手培育的草莓苗。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开花了。 货车驶进村口，正在树下晒太阳的刘大拿一眼就认出了林有福的货车，扯着嗓子喊起来：“有福回来啦，有福一家回来啦！” 村民们听到消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货车围得水泄不通。 “有福，可想死我们了！”董常武第一个冲上来，紧紧握住林有福的手。 “城里住得惯不？咋这么久才回来？” “有福，听说你在县城开了家大超市，比镇上的供销社还气派？”刘寡妇挤上前问道。 “那可不，我上次去县城，特地逛了有福的超市。好家伙，里面亮堂堂的，东西多得看的人眼花，最重要的是明码标价，不用看售货员的脸色！” “是啊是啊，有福还招了好几个咱们村的姑娘当售货员呢！” 大家七嘴八舌，热情得让林有福应接不暇。韩秀琴和女儿们也被妇女们围住，问长问短。 这时，梁援朝急匆匆地从大棚里赶来，裤腿上还沾着泥点：“有福，你可回来了，正要去找你呢！” 他拉着林有福就往后山走：“快去看看药材，不知咋的，一片一片地死苗，愁死我了！” 林有福连家都没回，直接跟着梁援朝来到后山的药材基地。果然，原本长势喜人的药材田中，出现了一块块枯死的苗。 林有福蹲下身，仔细察看土壤和苗根，又扒开几处土堆看了看，眉头渐渐皱起：“老梁，你们是不是化肥撒多了？你看这苗根，像是烧坏了。” 他又指着一处土洞：“还有，这是田鼠洞。药材最大的天敌就是田鼠，它们专啃药根。” 林有福记得前世，县里的药材基地也闹了鼠患，用了很多方法都不顶用，最后还是人工土方法最管用。有经验的老农，光靠捉鼠挣了不少钱。 梁援朝一拍大腿：“可不是嘛！我说怎么防不住，那咋办？” 林有福沉思片刻：“这样，发动村里的老人组成捕鼠队，他们都是捉田鼠的一把好手，咱按捉到的数量给报酬。” “太好了，我这就去办！”梁援朝如释重负。 “这该死的田鼠，祸害了庄稼又来祸害药材！”梁援朝骂骂咧咧的去找村里有经验的老人。 林楠带着妹妹们飞奔到大棚。推开塑料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当看到自己培育的草莓已经开出白色小花时，林楠高兴得跳起来：“开花了，真的开花了！” 姐妹们围在草莓畦边，叽叽喳喳叫喊着： “等草莓熟了，咱们拿到超市卖！”老四林瑾提议。 “咱们大棚里的蔬菜也可以供应超市嘛，城里人肯定喜欢！”林楠兴奋地规划着。 “大姐，等放了寒假，咱们就卖草莓赚零花钱！”林玥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时，老八领着老九揪了一把草莓的花骨朵捏在手里，还跑来跟姐姐们炫耀。 “姐……看这花漂不漂亮？” 林楠气的想揍人：“你俩土匪，好端端的祸害了我的两斤草莓……” 林长贵老两口听说二儿子回来了，也赶到了林家小院，孙女一进院门，沈玉兰一把搂住孙女们。 “心肝宝贝们，可算回来了，想死奶奶了！” 她撅着嘴就亲在了老九粉嫩的脸上，口水都沾到了孩子的腮帮子上。老九用手推开奶奶的嘴：“臭……臭啊，奶奶不刷牙，嘴巴臭！” “嗨……你这小丫头片子，这才多久没见，就嫌弃上我这个老太婆了……” 黄老太赶紧打圆场：“小孩子嘛，几天不见就认生，你看着吧，过不了半天她就跟膏药一样黏着你了！” 林有福把带给父母的礼物拿出来。给母亲的奶粉、点心和奶糖，给父亲的几瓶五粮液，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回来就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啥！”林长贵嘴上这么说，手里却紧紧抱着儿子送的好酒。 中午，林家小院热闹非凡。听说有福一家回来，村民们热情的来打招呼。 现在，林有福成了村里的首富，别人恨不得踩断他家的门槛，巴结都来不及。哪像前世，门前清冷，一年到头都没人上他家的门。 饭桌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听林有福讲城里的见闻，他也听村民们说着村里的变化。 时不时，村里人提及一下自家的儿子闺女。看林有福能不能给儿子寻个好工作，或者给闺女探访一下城里的婆家。 “去去去，有福又不是媒婆，说媒找刘寡妇……”梁援朝插言。 “有福不是门路广嘛……” 林有福感慨，自己啥时候成了村里的大家长，不但操心着致富，还要关心婚嫁？ “有福，你那个员工持股的主意真好！现在大伙干活可卖力了，都把合作社当自己家的！”董常武感慨道。 梁援朝也说：“是啊，蔬菜大棚叫大伙过上了好日子，村里人都念你的好呢！” “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余钱供孩子读书了。有福啊，你可是给双泉村带来了大变化！”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感慨。 林有福听后很欣慰，自己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当初有多少人恨他，现在就有多少人爱他。 第131章 惦记兄弟的砖瓦房 夜幕低垂，双泉村沉浸在夜色中，唯有几声狗吠打破宁静。 林家老宅里，林有禄两兄弟辗转难眠。 西厢房里，乔桂花用力推醒熟睡的丈夫：“跟个死猪一样，你也睡得着！” 林有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半夜的，又咋了？” “我今天听董家媳妇说，老三两口子在打老二家砖瓦房的主意！”乔桂花压低声音，语气急切。 林有根猛地坐起身：“什么？他们还想独占老二的房子？” “可不是嘛！听说他们打算让爸妈做主，把房子分给他们。理由是老二一家在城里不回来了，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林有根皱起眉头：“可那房子是老二自己出钱修的，我们都分家两年了啊！” “你真是个猪脑子！”乔桂花恨铁不成钢地戳丈夫的额头。 “老二在城里住楼房，还会回来住这砖瓦房？咱们是长房，要分也得先分给咱们，哪轮得到老三！” 东厢房里，林有禄和贾凤梅也在密谋。 “明天我先去给老两口倒尿盆，献献殷勤。你随后就来，只管哭穷。”林有禄对妻子面授机宜。 贾凤梅担心地说：“可二哥家里不是还住着黄老太太吗？” 林有禄把脸一沉：“她一个外人，哪有我这个亲弟弟亲？让老太太跟有梅去城里住不就得了！” 两口子越说越得意，像是那三间亮堂的砖瓦房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林有禄就破天荒地起来给父母倒尿盆。 沈玉兰看着三儿子殷勤的模样，满脸诧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三今天怎么这么勤快？” 林长贵咂着旱烟，意味深长地说：“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看着吧，一准没憋好屁！” 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了。 果然，倒完尿盆，林有禄就蹭进堂屋，搓着手说：“爸妈，您看小军他们都大了，屋里实在住不下。我们是不是该分出去另过啊？” 这时贾凤梅也掐着点进来，哭哭啼啼地说：“是啊，孩子大了，将来都要成家，这么挤着不是办法。” 林长贵眼皮都不抬：“分出去？分到哪里去？” 林有禄刚要提二哥的房子，乔桂花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老三你这话就不对了！要分也是我们长房先分。当初分家时说好的，爸妈跟你们过，你们就该好好守着祖宅！” 林有禄忙说：“我们分出去也带着爸妈，又没说不养老！” 沈玉兰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了端倪，心里一阵发凉。这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原来是在惦记老二的房子。 “搬出去住哪里啊？”沈玉兰故意问道。 林有禄赶紧接话：“妈，您看二哥家的房子不是空着吗？他们搬到城里去了……” “那是你二哥自己盖的房子，你出过一分钱吗？”沈玉兰冷冷地问。 林有禄赔着笑：“这不空着也是空着嘛……” “那我今天去问问你二哥的意思。”沈玉兰敷衍道。 两兄弟一听有戏，立刻争抢起来： “老大，你是长子就该留在老宅！” “老三，爸妈在你家，你就该守着祖宅！” 沈玉兰厌恶地看着两个儿子，一拍老伴：“走……死老汉，去看看孙女！” 她实在不想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林有禄急忙追问：“爸妈，你们去问问二哥，行的话我明天就搬过去。” “想得美！”乔桂花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老两口来到林有福家，只见九个孙女正在院子里玩耍，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小院。 “爷爷奶奶！”孩子们一窝蜂地围上来。 沈玉兰一把搂住孙女们，心里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林长贵也笑呵呵地摸着孙女的头，问她们在城里的学习生活。 整整一天，老两口绝口不提房子的事，只顾着和孙女们亲近。林有福看出父母有心事，但见他们不说，也就没有多问。 夕阳西下，林有福一家要回城了。车上装满了乡亲们送的南瓜、土豆、土鸡蛋，还有老两口特意给孙女们准备的炒瓜子、烤红薯。 临走时，沈玉兰悄悄对儿子说：“有福啊，你把房子看好，谁要都别给，我给你提个醒！” 林有福立刻明白了：“妈，房子我有用场。以后等孩子们上了大学成了家，我们两口子回来养老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沈玉兰会意地点头：“这样好，这样就好。” 回到家，林有禄早就等在门口，急切地问：“爸妈，二哥答应了吗？” 沈玉兰一拍脑门：“哎哟，你看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光顾着和孙女玩，把正事给忘了！” 林长贵也装模作样地说：“我也给忘了。老三啊，要不你自己去城里问问？亲兄弟嘛，有什么不好说的。” 林有禄顿时蔫了，他哪有那个脸面去跟二哥要房子？ 乔桂花在一旁冷笑：“哼，我就知道没戏！某些人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当晚，两兄弟各自生着闷气，却谁也不敢真去找林有福。他们心里明白，老二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月光如水，洒在林家老宅的院墙上。沈玉兰望着窗外，对老伴感叹：“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整天就想着占便宜。还是老二有出息，知道靠自己的双手挣钱。” 林长贵点点头：“是啊，有福不仅自己过好了，还带着乡亲们致富，这才是咱们林家的骄傲！” 老两口同时陷入了沉默，以前咋没发现老二的好，一心在他没儿子的事情上揪着不放。现在看来，人家有那九个闺女也挺好嘛。 个个乖巧懂事，学习又好。哪像老大老三家的那几个土匪，净惹是生非。 林有福握着方向盘，行驶在“有福”路上，他早就料到兄弟会惦记他的房子。无论如何，这一世，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占他的便宜，他的财产只属于女儿，旁人一分都拿不走。 时代的大潮滚滚而来。他知道现在正是发家致富的好时候，多为闺女们积累些资本，这是紧要的。 第132章 书画比赛 初冬的县小校园里，一则通知引起了轰动。学校要举办书画比赛，鼓励学生踊跃报名参加。 林家姐妹既兴奋又忐忑。课间时分，老四林瑾悄悄问林玥：“三姐，我们要不要报名？” 林玥摇摇头：“我哪行啊？我连毛笔都握不好。你和二姐可以试试，二姐画画好，你字写得漂亮。” 林瑾有些失望：“二姐说她不想参加，说城里孩子都是从小学的，我们比不过。” 这时，班里的几个干部子女已经开始炫耀自己的才艺。 “我学了三年国画了！” “我爸爸给我请了书法协会的老师！” “我妈妈说要给我买最好的宣纸！” 林家姐妹一听，更没信心了。 汪龙故意嘲讽：“某些乡下人还是别丢人现眼了，书画这种高雅艺术，是你们能碰的吗？” 放学后，魏一航来找林家姐妹，听说她们不敢报名，顿时急了：“这是什么话？艺术还分城里乡下？很多大艺术家都是农村出来的！” 他像个小老师一样给她们讲道理：“知道路遥吗？他写的《人生》、《平凡的世界》可出名了，他就是农村出来的！不要自己先看不起自己！” 林玥好奇地问：“《人生》？《平凡的世界》？是什么书啊？” “是我爸爸推荐我读的！”魏一航说。 “讲的就是农村青年奋斗的故事，你们也应该看看。” 他又坚定地说：“书画比赛必须参加！就算不得奖，也是一种成长。我爸爸说过，凡事都要迈出第一步，不迈出第一步，永远别想成功！”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替林家姐妹报了名。 消息传开，汪龙带头嘲笑：“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想玩艺术？怕是连宣纸都没见过吧，我们就等着看笑话！” 林有福听说女儿要参加书画比赛，不但没有反对，反而专门去书店买了最好的宣纸、毛笔和颜料。 给林珊买了一套水墨彩笔，给林瑾买了上好的端砚和徽墨，给林玥买了专业的素描纸和炭笔。 “爸，这些很贵吧？”林珊小心翼翼地问。 林有福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只要你们喜欢，多贵都值得。记住，咱们农村孩子不比别人差！” 每天放学后，林家姐妹就埋头练习。林珊在院子里支起画架，描绘记忆中的双泉村。林瑾在书桌前挥毫泼墨，临摹名家字帖。林玥则对着镜子练习人物素描。 最刻苦的是林玥，她没有任何基础，连握笔姿势都要从头学起。有时画到深夜，手指都被炭笔磨破了皮，但她从不叫苦。 魏一航经常来指导她们：“珊珊，这里墨色可以再淡一些，显出远山的意境。” “瑾瑾，这个字的间架结构要注意。” “玥玥，素描要抓住人物的神韵，眼睛要传神……” 半个月后的比赛现场，礼堂里挂满了参赛作品。城里孩子的作品确实技法娴熟，但大多缺乏灵魂。 当评委看到林珊的《双泉春晓》时，都不由驻足。画中青山叠翠，大棚如云，“有福路”蜿蜒其间，劳作的村民栩栩如生，充满生活气息。 “这幅画有灵气！”美术老师赞叹道。 “一看就是用心观察过生活。” 林瑾的书法作品也让人眼前一亮。她写的杜牧《山行》笔力遒劲，结构严谨，完全不像初学者的作品。 最让人感动的是林玥的素描《背影》。画中的林有福拿着锄头正在弯腰劳作，背影坚实又温暖，每一个细节都充满感情。 刚开始，林玥画的是正面，但神情她很难把握。正当林玥有些气馁，怀疑自己不是画画的那块料时。贺一航建议她画背影，林玥试了以后，果然画出了效果。 “这孩子的观察力很敏锐，”评委老师说，“虽然技法还很稚嫩，但贵在感情真挚，很难得啊。” 评选结果出来，林珊获得绘画组一等奖，林瑾获得书法组二等奖，林玥获得素描组三等奖。魏一航也获得书法组一等奖。 颁奖时，校长特别表扬了林家姐妹：“书画不在于出身，而在于用心。她们的作品充满了生活气息和真挚情感，这才是艺术最宝贵的品质！” 汪龙等人灰溜溜地躲在角落，再也说不出嘲讽的话来。 放学后，林有福下了个早班，特意来接女儿。看到女儿们的奖状，他眼眶湿润了：“好！真好……爸爸为你们骄傲！” 当晚，林有福把女儿们的作品装裱起来，挂在了超市最显眼的位置。 顾客们看到都赞叹不已：“这是你家闺女画的？真不敢相信！” 林有福笑着指着画上的署名：“那还有假？大名都挂上面呢！” “农村孩子能有这水平，太不容易了！” “看来只要肯努力，农村娃娃一点也不差！” “老林，你这闺女个个都是宝啊！” 林有福满脸得意，他打心眼里高兴。女儿小小年纪，就已经给他长脸争光了。 购物的人口口相传，这件事倒是在县城引起了不小反响。甚至有人专程来超市，就为看看这些获奖作品。 最让林有福欣慰的是，女儿们通过这次比赛找到了自信。林珊开始系统学习国画，林瑾坚持练习书法，连最坐不住的林玥也能安静地画上半天素描了。 “只要不耽搁学习，女儿们写一门才艺倒也好啊！”林有福看着挂满屋子的书画作品，高兴的合不拢嘴。 周末，魏书平来超市购物。魏一航指着墙上的画作：“爸爸，你看……那是林玥他们的获奖作品！” 魏书平点点头：“画的不错啊……有福，你这些闺女不得了啊！要不要我给推荐个老师专门指导？” 林有福婉拒了：“谢谢魏书记，我想让她们按自己的兴趣发展。艺术这东西，最怕的就是功利。” 魏书记赞同地点头：“说得对，有你这样开明的父亲，孩子们一定能成才。” 晚上，林家书房里灯火通明。九个女儿各做各的事，有了一种默契的和谐。林有福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欣慰。 他知道，女儿们就像一颗颗种子，只要给它们足够的阳光和雨露，就一定能开出最美的花。他要做的，就是为她们撑起一片成长的天空。 第133章 抓小偷 “福万家”超市经过几个月的运营，慢慢步入了正轨。 超市的价格亲民，购物方便，每天的顾客络绎不绝。 自选超市的新模式深受县城居民的欢迎，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开始显现。 这天晚上盘账时，售货员小红皱起了眉头：“秀琴姐，今天的账对不上啊！” 韩秀琴接过账本：“是不是算错了？再算算。” 林楠拿起计算器仔细核算，脸色渐渐凝重：“妈……确实少了。按库存算，应该多出五十块的货才对。” “五十块？”韩秀琴松了口气。 “还好不多……” “妈，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林楠着急。 “这是有人偷了东西，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还得了？” 韩秀琴顿时慌了，她已经没了主见：“那怎么办？总不能对每个顾客搜身吧？” “要是顾客都来白拿，我们的超市还怎么开下去？”韩秀琴自言自语的在超市里打转。 “妈……你先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林楠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慰着母亲。 回家后，林楠把这件事跟父亲说了。林有福听后神色严肃：“这事不能姑息，咱们要想想办法！” 晚饭桌上，一家子商量着对策。 “我觉得应该给顾客发篮子，不允许他们自带袋子。”林楠首先提议。 “这样既能避免偷窃，也显得规范。” 林玥气愤地拍着桌子：“要我说就直接报警，让公安叔叔来抓这些小偷，叫他们去蹲班房！” “可是我们得先知道谁是小偷啊。”林珊理性分析。 “总不能随便搜别人的身吧？那样多没礼貌啊！” 一直安静听着的林瑾突然开口：“我们可以请警察叔叔来超市巡逻嘛，震慑一下那些想偷东西的坏人。” 林有福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哪怕公安在那站一会，小偷就得像耗子见了老鼠一样安安分分的，我明天就去找杨所长。” 第二天，超市员工都打了起十二分精神，定睛瞅着来超市购物的每一个人。 果然发现几个常客行为可疑，有个中年妇女总是穿件宽大的外套，在货架间转悠时手总往怀里揣。 中午时分，这个妇女结账时只付了几样小东西的钱。小红注意到她腰间鼓鼓囊囊，便礼貌地说：“阿姨，您衣服里是不是还有东西？” 妇女顿时炸了毛：“你什么意思？我这是胖！买个东西还要脱衣服检查？大家评评理啊！” 她的几个同伙立即围上来帮腔：“就是，凭什么搜身？难道在你家买东西，要光着屁股进来，光着屁股出去？” “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店了！” “这不是欺负我们老百姓吗？” 售货员被骂得面红耳赤，不知所措。这时放学路过的林家姐妹正好看到这一幕。 林玥一个箭步冲上前，“唰”地扯开那妇女的外套。藏在里面的火腿肠、肥皂、糖果等物品“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是什么？难道也是你的肥肉？”林玥毫不畏惧地瞪着她。 妇女顿时傻眼，随即开始撒泼打滚：“打人啦……超市打人啦！” 韩秀琴怕事情闹大，只好息事宁人：“算了算了，大姐你走吧，以后别再这样了。” 妇女赶紧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连已经付钱的东西都没拿。 当晚，一家子又开了家庭会议。 “这样不行，今天虽然抓住一个，但肯定还有其他人，咱们得想个治本的办法。”林楠分析。 林瑾提议：“爸，不如在超市里装几面大镜子？这样员工就能看到死角了。” “还要在显眼处贴警示标语。”林珊补充道。 林玥最直接：“要我说就安排人专门巡逻，看到可疑的就盯紧点！” 林有福综合女儿们的建议，很快拿出了一套方案。 他从省城订购了一批统一的购物篮，规定顾客必须使用超市提供的篮子，不得自带包袋入内。 其次，他又在货架之间加装了大镜子，消除了视觉死角。 最重要的是，杨所长答应每天派公安民警在超市高峰时段巡逻。派出所还在超市门口张贴了告示：“严厉打击小偷小摸行为，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新规实施第一天，不少顾客抱怨不方便。但看到有公安巡逻，也都乖乖配合。 有个老太太试图把鸡蛋往怀里揣，民警一个眼神就让她老老实实放回了篮子。 周末，魏一航来超市帮忙，还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林叔叔，可以在出口处放个提示牌。 “''请自觉清空购物篮，诚信购物''”，这样既提醒了顾客，也不会让人难堪。” 果然，有了这个温馨提醒。大多数人都愿意配合，偶尔有想顺手牵羊的，看到提示也会脸红地放下东西。 一周后盘账，韩秀琴惊喜地发现：“当家的，这几天一分钱都没少，还比预期多赚了钱。” 林有福欣慰地笑了：“这说明大多数人是诚实的，咱们要以信任为主，防范为辅。” 通过这件事，林有福发现女儿们成长了不少，学会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林楠负责制定管理制度，林珊设计警示标语，林瑾负责账目核对，连最调皮的林玥都在超市里巡逻。 九个姐妹花在超市里当起了推销员，嘴巴一个比一个甜，超市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前来购物的人也多了起来。 有一天，曾经那个偷东西的妇女又来了，这次她老老实实地用购物篮，结账时还不好意思地说：“上次……对不起啊……” 韩秀琴大方地笑笑，还给她打了个折：“没事，以后常来就行。” 他们“以德报怨”的做法在县城传开后，“福万家”超市的声誉更好了。大家都说这家店不仅东西好，管理也规范，连小偷小摸都能治住。 夜幕降临，超市打烊后，林家姐妹帮着清点货物。林有福看着女儿们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自豪。 女儿不仅在学习上进步，更在实践中成长。她们正在用智慧和勇气，守护着这个家，也守护着公平与正义。 这是他这个父亲最想看到的！ 第134章 流感 一场雪过后，就变天了。 凛冬很冷，风刮到脸上像是在扔刀子。 林有福怕女儿们挨冻，进货的时候特意从南方给她们买了羽绒服。 孩子们到了城里，穿着上也要像个样子。况且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再也不是连吃饭的盐都要赊账的时候了。 他想起前世女儿们穿的破衣烂衫，大冬天连件像样的棉袄没有，脚上的棉鞋还破着洞。手上的冻疮都裂了口子，这一世他不会再叫女儿们吃这种苦了。 眼瞅着到了学期末，女儿个个奋笔疾书，想考个好成绩过大年。 临近考试，林楠却突然病倒了。 那天放学回家，林楠就觉得浑身发冷，晚饭也没吃几口就早早睡下。半夜，林有福被持续的咳嗽声惊醒，他推开女儿房门一看，林楠脸色通红，呼吸急促。 “老婆，快起来，楠楠发烧了！”林有福一摸女儿额头，烫得吓人。 韩秀琴慌忙起了身，两人手忙脚乱地给女儿穿好衣服。林有福背起女儿就往医院跑，韩秀琴拿着棉被跟在后面。 深夜的县医院走廊里灯火通明，看病的人很多，咳嗽声不断。 林有福背着女儿进了急诊室，医生一量体温：39.8度！ “流行性感冒，最近很多学生都中招了。”医生一边开药一边说。 “先打点滴退烧，晚上要注意观察，这病可大可小。” 林有福心里一紧，他想起前世村里有孩子就是因为感冒没及时治疗，转化成肺炎夭折了。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有限，一场流感就可能夺走孩子的生命。 打完点滴已是凌晨，林楠的烧稍微退了些。林有福让妻子先回家照顾其他闺女，自己留在医院陪护。 到了第二天，林有福回家的时候发现老二林珊、老三林玥、老四林瑾也开始咳嗽发烧！ “爸，我头晕……”林玥小脸通红地靠在沙发上。 林珊虽然强撑着看书，但一直咳嗽，明显也在发烧。 “当家的，我刚要去找你……”韩秀琴看着女儿们蔫蔫的，心里着急。 林有福当机立断：“全部去医院，这是流感……会传染！” 果然，到医院一检查，女儿中已经有五个出现了症状，医生建议立即隔离治疗。 林家有五个病人，医院给开了单独的病房。五张病床上躺着发烧的女儿，另外四个虽然还没症状，但也需要观察。 韩秀琴急得直掉眼泪：“这可怎么办？马上就要考试了……” 林有福安慰妻子：“先给孩子们看病……” 林珊即便发着高烧，她还在梦里喃喃背诵课文：“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这娃娃……都烧成这样了，还惦记着学习……”林有福欣慰的抚摸着女儿发烧的脸。 韩秀琴悉心照顾着生病的女儿，喂药、擦身、量体温。林有福则奔波于医院和家之间，送饭、取药、照顾没生病的女儿。 但流感传播的速度超出预期，不到三天，九个女儿全部病倒，医院不得不又开了一间病房。 夫妻俩忙得脚不沾地，林有福更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眼睛布满血丝。有时实在太累，就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打个盹，听到女儿咳嗽又立即惊醒。 “当家的，你去歇会儿吧。”韩秀琴心疼丈夫。 “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林有福摇摇头：“没事，我撑得住。孩子们要紧。” 到了喂药时间，老八老九怕苦，不肯吃药。林有福就想出各种办法：把药混在糖水里、答应病好了买新衣服、甚至唱起荒腔走板的儿歌逗女儿开心。 有一次，老七死活不肯吃药，哭闹着把药打翻了。而是耐心地重新配药，轻声细语地哄着：“希希最勇敢了，吃了药病就好了，爸爸带你去买洋娃娃好不好？” 也许是父爱的感化，小女儿终于乖乖吃了药。 “你家可真能生啊？九个闺女！”护士对林家闺女很好奇。 护士长特意多安排人手帮忙，医生也每天多次查房。 “林老板，您真是个好父亲。”主治医生感慨地说，“我见过太多家长，像您这样亲力亲为照顾孩子的真不多见。” 林有福苦笑："孩子娘生她们不容易，我辛苦点是应该的。" 期间，魏书记还派秘书来看望，送来了水果和营养品。班主任王赟也每天来医院给林楠补课，怕她耽误期末考试。 在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女儿们的病情逐渐好转。最先康复的林楠主动帮忙照顾妹妹，给她们讲故事、辅导功课。 “大姐，我这个字不认识。”老七林希虚弱地指着课本。 林楠耐心地教她：“这个字读''药''，就是我们吃的药。” 看着姐妹们互相帮助的场景，林有福倍感欣慰。这场病虽然辛苦，却让女儿们更加懂得亲情可贵。 半个月后，女儿们陆续康复出院。虽然瘦了一圈，但精神都很好。 回家的路上，林珊活泼的本性又回来了：“爸，我以后要当医生，专门治感冒，这样妹妹们就不用打针了！” 林有福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咱们珊玥最有志气。" 夜晚，林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女儿们都睡下后，韩秀琴看着丈夫憔悴的面容，心疼地说：“这些天辛苦你了。看你，都有白头发了。” 林有福握住妻子的手：“为了孩子们，值得。” 月光如水，洒在女儿们安睡的脸庞上。林有福轻轻为她们掖好被角，心里充满感恩。 这一世，他守护住了女儿们的健康，没有重蹈前世的覆辙。而这场病也让全家人更加团结，让他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窗外，寒风依旧，但林家的灯火温暖如春。林有福知道，只要家人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现在到了考试的时候，就好好发挥。”林有福一遍一遍的给女儿们打着气。 第135章 要强的女儿 林家九个女儿的病终于痊愈了，但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却让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怎么都耷拉着脑袋？”林有福看着女儿们无精打采的样子，温声细语地问道。 “是不是考试没考好？” 林楠气鼓鼓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真是个蠢猪，那么简单的数学题都算错了！” 林珊也唉声叹气：“平时背得滚瓜烂熟的古诗，考试的时候全忘了，我真是笨到家了。” 就连最活泼的林玥也难得安静：“这次考试能及格就算烧高香了……” 只有老四林瑾稍微好些：“我把会做的都答上了，算正常发挥吧！” 几个女儿互相倾诉着苦水。 林有福连忙安慰：“生病刚好就考试，能考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魏一航不是说嘛，一次考试定不了英雄好汉。” “生病不是借口！”林楠突然激动起来。 “为什么别人生病还能考好？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不争气！” 第二天成绩单正式发放，结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林楠从班级前三跌到十名开外，其他姐妹的成绩也都下滑了不少。 回学校的路上，几个干部子女故意大声议论： “看吧，乡下人就是不行，期中考试肯定是作弊的！” “就是，装什么学霸，现在露馅了吧！” “猪脑子再怎么学也是猪脑子！” 汪龙更是当着林楠的面喊她“玻璃脑袋化学头”。 林玥看到姐姐被辱骂，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冲上去理论，被林楠拉住：“咱们用成绩说话，比什么都强。” 回到家，林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林有福敲门进去，看见大女儿正对着一道错题较劲，草稿纸撕了一地。 “爸，我就不信我学不会！”林楠眼睛通红。 “下学期我一定要考回前三，让那些人闭嘴！” 林有福坐在女儿身边，轻声说：“楠楠，爸爸不在乎你考第几名，只希望你不要太苛求自己。人生就像跑马拉松，不在乎一时快慢，重要的是坚持到底。” 他拿起成绩单仔细看：“你看，英语考了八十二分，比期中进步了十分呢！这说明生病期间你也没放松学习。” 林楠愣了一下，这个角度她从来没想过。 晚饭后，林有福召集全家开了一个特别的家庭会议。 “这次考试不理想，不代表你们不优秀。”林有福对女儿们说。 “爸爸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连书都读不上呢。你们能坐在明亮的教室里学习，已经是很大的福气了。”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九个笔记本：“从今天开始，咱们一起做个游戏。每个人在笔记本上记下每天的小进步，比如多认识一个字、多算对一道题。等到期末，咱们比比谁的进步最大。” 林有福的这个主意立刻引起了女儿们的兴趣。连最不爱学习的林玥都抢着要笔记本：“我要记下每天帮超市卖了多少钱！” “这个不是你要操心的，你要记下自己在学业里的进步，咱们家的会计记得比你仔细多了！” 林有福看了一眼妻子，韩秀琴也适时的搭话：“就是嘛，我的任务就是盘账，玥玥不能抢妈妈的工作啊！” 林玥只好撇撇嘴：“好嘛，我就记我背了几首古诗，几个单词……” “这就对了！”林有福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临近年关，寒假正式开始，超市也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林家姐妹齐上阵，在超市里帮忙。她们小小的身影穿梭在顾客中间。 林楠负责收银，锻炼了心算能力。林珊整理货架，学会了分类管理。林玥招呼顾客，提高了沟通技巧……连最小的老八老九都在帮忙贴价签时认识了不少生字。 有一天，魏一航来超市帮忙，看到林楠熟练地结算账目，惊讶地说：“楠姐，你这心算速度比计算器还快，数学怎么可能学不好？” 林楠恍然大悟：“是啊，她在超市能这么快心算，为什么考试就会出错？肯定是自己心理素质不够强大！” 忙碌起来，最能叫人忘却烦恼。女儿们逐渐走出了考试的阴霾。她们发现，学习不仅仅在课堂上，生活中处处都是学问。 周末，林有福特意带女儿们去图书馆借书。他不再只借辅导书，而是鼓励她们广泛阅读：“知识就像超市里的商品，种类越多越好，要海纳百川……” 最让林有福欣慰的是，女儿们自发组成了学习小组。每天超市打烊后，她们就围在一起写作业、讨论问题。林楠负责数学，林珊负责语文，林瑾负责英语，各自发挥所长。 闲暇时，林有福会组织女儿们开一个收获分享会。 林楠第一个发言：“我学会了不要轻易认输。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失败。” 林珊接着说：“我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以后就有了努力的方向。” 林玥最实在：“我发现生活里处处都是学问，只要用心，干什么都有收获。” 看着女儿们重新燃起的斗志，林有福欣慰地笑了，他给每个女儿发了一个红包。 “这不是压岁钱，是爸爸给你们的''进步奖金''，也是付给你们的工资。下学期不管考第几名，只要比这次有进步，就有奖励！” 女儿们欢呼起来：“工资，我们赚到工资了……第一次赚到钱！” 她们把钱塞进了自己的储钱罐里，笑得合不上嘴。 林楠突然说：“爸，下学期我要考回前三，但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努力！” “嗯，有骨气，爸爸支持你！”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灿烂的笑脸，知道这个寒假她们收获的不仅是知识，更是面对挫折的勇气和永不言败的精神。 夜深了，书房的灯还亮着。林楠在笔记本上工整地写道：“今天明白了一个道理，学习不是为了比别人强，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钢笔字迹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个要强的女孩加油鼓劲。 第136章 摘草莓 晨曦微露，林家就已经热闹起来。九个女儿早早起床，她们甚至连懒觉都不睡一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双泉村。 “爸爸，我们快回村吧，我的草莓肯定熟了！”林楠眼睛亮晶晶的，她早将考试失利的阴霾抛到九霄云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种的草莓。 林有福笑着点头：“好啊，咱们这就出发！” 其实他早就计划好了，前两天梁援朝就让董常武送来消息，双泉村的反季节蔬菜大丰收，草莓也到了成熟期。 韩秀琴已经将闺女们换洗的衣物装进了布袋，就等丈夫发话了。超市有妹妹林有梅照看，她不用操心。 货车行驶在熟悉的“有福路”上，女儿们兴奋地唱着歌。 窗外，冬日的田野覆盖着一层薄霜。在阳光照射下，不远处双泉村的大棚塑料薄膜闪闪发光，宛如一片银色海洋。 车刚停稳，林楠就带着妹妹们跳下车，像一群小鹿崽子奔向自家的蔬菜大棚。 “哎呦……丫头们慢点！”刘大拿搬着一箩筐蔬菜刚从大棚出来，差点被她们撞个满怀。 他看到后面的林有福，笑呵呵地迎上去：“有福啊，你可算回来了，今年咱们的蔬菜大丰收，产量是去年的三倍，梁书记都快忙嗐屁了，天天盼着你来呢！” 林有福欣慰地点头：“丰收了好啊，乡亲们都能过个好年了！” 他知道，村里的庄稼人或许不懂什么高科技，但种地是本行。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就迎来了大丰收。 林家的大棚里传来阵阵惊呼。林楠和妹妹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翠绿的草莓畦上，鲜红的果实像宝石一样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奶香气。 “我的草莓！”林楠激动得声音发颤，第一个冲进畦间。 老八老九跟着扑过去，小手直接揪下草莓就往嘴里塞。其他姐妹也加入“扫荡”，很快每个人的腮帮子都鼓得像小松鼠。 “姐姐，我们不洗洗再吃吗？”老七林希举着一颗草莓，犹豫地问。 “幼儿园老师说，吃水果要先洗手。” 林玥满嘴草莓汁，含糊不清地说：“洗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才是最新鲜的味道！” 梁援朝闻声从隔壁大棚过来，看到这热闹场景不禁笑出了声：“哟，林家的小馋猫们回来了。怎么样？梁叔给你们务的草莓还行吧？” 林楠边吃边竖起大拇指，其他姐妹也含糊地称赞：“甜！真甜！” “那可不，你梁叔可下足了功夫，一半的肥料都撒在里面了！” 林家姐妹们直到衣兜都塞满了草莓，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看到女儿们个个满脸满手的红汁水，韩秀琴笑得直不起腰：“你们这些淘气鬼，是把草莓当饭吃了吗？” 黄老太几个月没见到女娃们，一个个抱到怀里稀罕着。 “娃娃嘛，就喜欢吃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午饭时，女儿们还在回味草莓的香甜。林楠突然眼睛一亮：“爸爸，咱们把草莓不要做批发了，放到超市卖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林有福赞许地点头：“好主意！下午你们就去摘草莓，爸爸运到咱家的超市，卖的钱都给你们当零花钱！” “真的！”姐妹们欢呼雀跃，饭都没心思吃了。 “那还有假，爸爸啥时候骗过你们！” 下午的阳光正好，驱散了阵阵寒气。 姐妹们拎着篮子再次来到大棚。这次她们认真地挑选最红最大的草莓，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放进篮子里。 林楠当起总指挥：“要轻拿轻放，带蒂摘，这样能放更久。” 林珊细心地将草莓分层摆放，防止压坏。 林玥负责搬运，来回跑得满头大汗。 连最小的老八老九都认真地学着姐姐摘草莓。 大棚里欢声笑语，姐妹们一边干活一边吃着草莓。 村里的孩子也来帮忙，他们看到林家姐妹配合默契，羡慕地说：“你们真厉害，像个小工厂似的！” 林楠自豪地说：“这是我们自己的草莓，当然要用心啦！” 不到两个小时，十几篮鲜红的草莓装上车。林有福带着林楠，开车运回县城，当晚就摆在超市最显眼的位置，林楠还特意立了块牌子：“双泉村特产新鲜草莓”。 第二天超市刚开门，顾客就被诱人的草莓吸引。鲜红的果实、香甜的气息，很快引发抢购。 临近年关，购物的人很多，尤其是孩子们，看到草莓就挪不动腿了，嚷着父母要草莓。 “这草莓真新鲜，水汪汪的！” 林楠适时说道：“可以尝一尝……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 顾客尝完以后，都赞不绝口。 “真甜，给我来两斤！” “我要三斤，带回去给老人尝尝！” 不到半天，所有草莓销售一空。林有福仔细一算，竟然卖了三百多块钱！ 父女俩又匆匆回了双泉村，女儿们已经摘满了十几篮子草莓。 他们又送到了超市，摆在了货架上，任顾客挑选。 林有福特意将卖草莓赚来的钱分成九份。每个女儿都拿到属于自己的“劳动所得”。 林楠拿着钱，眼睛亮晶晶的：“爸，我有个想法，咱们可以扩大草莓种植，做成双泉村的品牌！” 林玥兴奋的说：“咱们可以叫城里人自己来摘草莓，别的不说，我的那些同学他们肯定喜欢！” “这个主意好哇，回头我跟你梁叔商量一下，再扩几个大棚种植草莓！” 林有福欣慰地看着女儿们。这些娃娃们脑子活泛，摘草莓不仅让她们体验到劳动的乐趣，更激发了商业头脑。 超市里的那些草莓肯定不够卖，赶在天黑以前，她们还得摘够明天早上的。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在草莓畦间忙碌的身影，想起前世娃娃们别说吃草莓了，就是连草莓的味道也没闻过，他心里一阵心酸。 这一世，他的女儿们不仅会读书，还懂得劳动的价值。她们正在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幸福。 夜幕降临，姐妹们累并快乐着。 “等开学了，我要写一篇作文，就叫《草莓的滋味》！”林玥扬起脸说道。 大家都笑了，这个寒假，她们尝到的不仅是草莓的香甜，更是劳动的幸福和收获的喜悦。 第137章 促销 寒冬时节，“福万家”超市里的草莓成了最抢手的水果。进店的大人都要给孩子们买上一两斤解解馋。 双泉村大棚出产的草莓个头饱满、色泽鲜红，散发着诱人的甜香，看着都能勾起人的馋虫。 林楠看着销售记录，却皱起了眉头。她找到超市员工开会：“从明天开始，草莓搞促销活动，买三斤送一斤。” 售货员小红不解地问：“楠楠，现在草莓卖得这么好，为什么不涨价反而要促销？这不等于降价吗？” 林楠耐心解释：“草莓是娇贵的水果，不像苹果梨子能存放。咱们大棚产量大，如果不尽快销售，几天就会坏掉。” “可是现在都不够卖啊！”另一个员工插嘴。 林楠摇摇头：“你们想，草莓毕竟是高价水果，大人不会天天给孩子买。现在卖得好是因为新鲜劲，等这波过去了，销量就会下降。” 她临走前特意叮嘱：“记住，绝对不能私自涨价！” 然而林楠离开后，员工们看着络绎不绝的顾客，开始嘀咕起来。 “咱们的这小老板还是太年轻，做生意哪有这样的？”小红对其他人说。 “明明能卖高价，非要搞什么促销。这一斤少赚五毛，一天得少赚多少啊！” “就是，现在临近年关，什么不涨价？”另一个员工附和。 于是，她们自作主张，把草莓价格从一块五涨到了两块。 果然，价格一涨，顾客反应立竿见影。 “这么贵？简直就是金疙瘩，吃不起吃不起！”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摇摇头，拉着孩子去买苹果了。 “前两天还一块五，今天就两块了？你们这涨价也太快了！”老顾客抱怨道。 “算了，等降价再买吧。”很多人看看价格就走了。 这个年代的“五毛钱”可值钱了，都能吃顿早餐了。 到了晚上盘点，超市里竟然剩下好几篮草莓没卖出去。 “这些顾客真小气，不就涨了五毛钱吗？”小红嘟囔着，心里却开始打鼓。 第二天一早，林楠来超市送货，她查看销售情况，立即发现了问题：“昨天的草莓怎么没卖完？你们是不是涨价了？” 小红支支吾吾地承认：“我们看卖得好，就涨了一点……没想到……” 林楠叹了口气：“跟你们说过道理，怎么就不听呢？现在好了，剩下的草莓都不新鲜了。” 她吩咐道：“把这些草莓分给员工带回家吃吧，记住这个教训，做生意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能只看眼前利益。” 林楠像个大人一样，语重心长的给员工讲着大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草莓销量果然如林楠预测的那样开始下滑。即使恢复了原价，顾客的购买热情也不如从前了。 “看来得想个办法重拾顾客信心。”林楠琢磨着。 周末，她推出了一个新的促销方案：在超市门口设立免费品尝区，让顾客先尝后买。同时开展“草莓知识小课堂”，教大家如何挑选和保存草莓。 林家姐妹化身一个个讲解员，卖力的做着宣传。 最初效果并不明显，已经失去信任的顾客不愿意再买单了。 下午，阳光透过超市玻璃窗，照在摆放草莓的货架上，鲜红的果实像是在发光。这时，魏一航带着几个同学来超市，看到促销活动很感兴趣。 “我们来做个社会实践吧！”魏一航提议。 “帮超市推广草莓。”他又笑着转向了林楠。 “楠姐，我们帮你宣传，你得给我们一些草莓作为报酬，哈哈！” “那是自然！”林楠斩钉截铁。 在魏一航的带领下，他们想出了个好主意，在超市门口表演小品，讲述双泉村草莓的种植故事，还编了顺口溜宣传草莓的营养价值。 “双泉草莓香又甜，营养丰富保健康， 维生素C它最多，孩子吃了身体棒！” 朗朗上口的顺口溜吸引了不少顾客驻足。免费品尝区排起了长队，很多人尝过后立即购买。 更妙的是，魏一航还联系了县广播站，做了一个关于“双泉草莓”的专题报道。记者来到大棚实地采访，讲述了林有福带领村民种植反季节蔬菜水果的故事。 报道播出后，“福万家”超市的草莓一下子成了县城的热门话题。很多人专门来买草莓，就是要支持双泉村的致富项目。 销量很快回升，甚至超过了从前。这次林楠适时推出了预订服务，顾客可以提前预订第二天的草莓，避免了供不应求时涨价的可能性。 小红和其他员工心服口服：“楠楠，还是你有远见。我们光想着涨价多赚点，差点把顾客都吓跑了。你真是块做生意的料！” 林楠笑着回应：“做生意就像种地，要细水长流。咱们的草莓好，更要让老百姓都吃得起，这样才能长久。” 林有福在一旁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自己的闺女能有这般见识，他感到欣慰。 林楠还组织员工学习销售技巧和服务规范，要求每个人都要了解商品特性，能向顾客详细介绍。 临近春节，超市的草莓销售达到高潮。林楠又推出礼品装草莓，她用精美的竹篮包装，成为走亲访友的佳礼。 最让林有福欣慰的是，女儿们把草莓赚来的钱拿出一部分，给双泉村的孩子们买了新年礼物。 回到家里，林家姐妹围坐在一起算账。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她们不仅赚足了零花钱，更学到了宝贵的经商之道。 林楠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明白了，做生意不是一锤子买卖。要让顾客买得开心，吃得放心，这样才能做得长久。” 俗话说：“细水长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窗外，爆竹声声辞旧岁，已经有调皮的孩子开始放鞭炮了。 超市里，最后一篮草莓刚刚售罄。明天，新的草莓又将在阳光下成熟，林家女儿们的成长之路，也如这草莓般，越来越甜。 第138章 杀年猪 腊月的双泉村，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蔬菜大棚里绿意盎然，反季节蔬菜一茬接一茬地运往各地。合作社的生意比去年还要红火，许多客商慕名而来，连临县的商贩都赶来采购。 虽然已是寒冬，但村里人的心里却暖融融的。大棚里忙起来，连杀年猪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沈玉兰喂的年猪又肥又壮，足足有三百多斤。这猪可是享了福，每天吃的是大棚里挑出来的新鲜菜叶。 林长贵捋着胡子打趣道：“咱家的猪都吃上反季节蔬菜了，比人还讲究！” “那可不！”沈玉兰得意地说。 “现在日子好了，猪也跟着享福！” 这天，大儿媳乔桂花挎着满满一篮子草莓从大棚回来，正好撞见婆婆。 “你去摘老二家的草莓了？”沈玉兰沉下脸。 “我……我给小虎他们摘点尝尝鲜。”乔桂花支支吾吾。 “反正有一大棚呢，也不差这一篮子……” “那是卖钱的！你怎么能随便摘？”沈玉兰气得直跺脚。 乔桂花赶紧溜回屋，嘴里嘟囔：“一口一个老二，老太婆把那些丫头片子当宝贝，也不心疼自己的孙子！” 沈玉兰在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她喂的这头大肥猪，至少要分三分之一给老二家。 杀猪的前一天，沈玉兰特意去找林有福：“老二，明天家里杀年猪，你来帮把手，把孙女们都带上，热闹热闹！” 听说要杀猪，林家女儿们兴奋得一夜没睡好，林玥更是摩拳擦掌：“我也要帮忙按猪！” 姐姐妹妹都笑她：“你一个丫头片子，连猪尾巴都拽不住，就别去添乱了。” “哼！别小瞧人！”林玥不服气。 第二天一早，韩秀琴给丈夫找了套旧衣服换上。林有福带着九个女儿浩浩荡荡去了林家老宅。 他老远就看见院外支起一口大锅，开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五六个壮汉蹲在墙根抽烟，见林有福来了纷纷起身打招呼。 董常武提着明晃晃的杀猪刀进来，他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杀猪匠。腊月里要杀上百头猪，报酬是两斤五花肉加三截排骨，外加一顿“杀猪菜”。 水烧开后，沈玉兰打开猪圈门。大肥猪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焦躁地哼叫着。一个壮汉猛地抓住猪尾巴，猪顿时发出凄厉的嚎叫。 “我来啦！”林玥第一个冲上去，死死抱住猪后腿。谁知猪一蹬腿，把她踹了个四脚朝天。 “好你个猪八戒，敢踹我！”林玥爬起来又扑上去，这次学聪明了，整个人压在猪身上。 大人们看得直乐：“这丫头比男娃还虎！” 老大林有根老三林有禄的儿子林小虎和林小强兄弟们，早躲得远远的，生怕被猪碰到。 林家的其他姐妹也没闲着，林楠帮忙烧水，林珊准备接猪血的盆子，林瑾带着妹妹们去捡柴火。 “都按住喽！” 董常武握着七寸的杀猪刀，手起刀落，肥猪很快停止了挣扎。男人们忙着接猪血，烫猪毛，林玥学着大人的模样，也一把吧的往下薅着猪毛。 “去……别瞎捣乱，把猪毛捡起来，叫你奶奶换火柴！”林有福对着林玥说道。 林玥撇着嘴不情不愿的去捡猪毛了。 等拔完了毛，将白白净净的猪吊起来，一群男娃子才跑过来，抢着吹猪尿泡当球玩。 分猪肉的时候，沈玉兰迈着老寒腿亲自操刀，先把最好的里脊肉、后腿肉切下来，足足装了三大盆。 “这些给有福家！”老太太大声说。 “城里买不到这么好的猪肉。” 乔桂花和贾凤梅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乔桂花小声嘀咕：“就知道偏心老二家……把肉给了他们，我们吃什么？” 贾凤梅也嘟囔：“那么多肉，他们吃得完吗？” 沈玉兰看着两个儿媳妇蛐蛐自己，假装没听见，又切了两份差不多的给老大和老三家。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给老二家的明显又多又好。 林有福连忙推辞：“妈，给我们太多了，留着自己吃吧。” “多得是！”沈玉兰硬塞给他。 “孙女们正在长身体，得多吃点肉。再说，没有你，村里哪来这么好的日子？多亏了那些菜叶子，我还喂不肥这头猪了！” 这话说得在理，自从林有福带头致富，建起了蔬菜大棚，家家户户收入翻番，今年都能过个肥年。 分完肉，女人们开始灌血肠、腌腊肉。院子里支起的锅煮着肉，炖肉的香味飘出老远。孩子们跑来跑去，等着吃第一锅杀猪菜。 午饭时，三张大方桌拼在一起，摆满了丰盛的杀猪菜。酸菜炖血肠、红烧肉、熘肝尖、蒜泥白肉……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得满嘴流油。 林玥啃着猪蹄，含糊不清地说：“奶奶家的猪真香，比城里的好吃多了！” 沈玉兰乐得合不拢嘴：“好吃就多吃点，以后奶奶年年给你们喂大肥猪！” 饭后，林家姐妹们帮忙收拾碗筷桌椅。她们虽然年纪小，但干起活来有模有样。洗碗、扫地、收拾桌椅，引得邻居们连连称赞。 “有福家的闺女真能干！” “是啊，去了城里一点都不娇气。” 林有福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傍晚时分，林有福一家要回城了。车上装着猪肉和蔬菜草莓，还有沈玉兰特意给孙女们准备的炒瓜子、炸麻花。 乔桂花和贾凤梅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货车，心里很不是滋味。 “老太太就知道偏心……”乔桂花小声抱怨。 贾凤梅叹口气：“谁叫人家能赚大钱呢！” 回城的路上，女儿们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见闻。林楠突然问：“爸，咱们给奶奶买的新衣服她喜不喜欢？她那么辛苦喂猪……” 林玥立即抢着说：“奶奶很喜欢，她亲口说的……” 林有福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们，心里暖融融的。这些孩子不仅活泼勇敢，更懂得了感恩，这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伴着晚霞，货车驶向县城。林有福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女儿们的欢声笑语，他很享受这样的慢时光。 双泉村的老宅里，沈玉兰正在整理二儿子一家送的礼物——一条围巾，一双棉手套，两双棉鞋，一件毛衣……老太太摸着柔软的围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个年，格外的温暖。 第139章 眼馋的邻居 回到财政局家属院，林有福将货车停在单元门口，父女们正热火朝天地往家里搬运从村里带来的年货。 “来，把这个猪后腿给我！”林玥抢着要扛最重的那条猪腿。 林楠笑着打趣：“就是这条腿把你踹翻的吧？还敢扛它？” “哼，此仇不报非君子！”林玥倔强地抱起猪腿，小脸憋得通红，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 姐妹们来回穿梭在楼道里，搬着一筐筐猪肉，一袋袋土特产。鲜红的猪肉在冬日的阳光下格外醒目，白花花的肥膘透着诱人的光泽。 大院里的老太太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哎哟喂，林家这是把整头猪都搬回来了吧？”李老太太咂着嘴说。 “看那猪肉多新鲜，一看就是农家养的土猪！”王奶奶羡慕地说。 最眼馋的是刘老太太，她盯着那些猪肉，忍不住回忆起住在村里的日子：“想当年我养的猪比这还肥呢，那个杀猪菜才叫香……”说话间，她咽了好几次口水。 张奶奶故意逗她：“你现在不是城里人了吗？还惦记农村的猪肉？” 刘老太太顿时语塞。她儿子胡学民虽然是个干部，但工资有限，儿媳妇又是个临时工，平时吃肉都得精打细算，哪见过这阵势。 这时林玥扛着猪腿摇摇晃晃地走过，刘老太太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这丫头真能干，这么重的猪腿都扛得动。” “要是我家有这么一条猪腿，这个年就能过得有滋有味了！” 林有福见女儿累的直喘粗气，赶紧上前帮忙：“玥玥，让爸爸来，别摔着了。” “不！我就要自己扛！”林玥的倔脾气上来，一步一步往楼上挪。其他姐妹也都抱着大包小包，脸颊通红却藏不住笑容。 她们来回几趟搬运，才把年货都搬上了楼，大院里的邻居们看得啧啧称奇。 “林家可真阔气啊，这么多肉得吃多久啊！” “哎……看看人家，虽然是农村来的，可比咱们这些拿死工资的强多了。” “听说人家超市生意好着呢，买东西的人都排着队！” 这些“铁饭碗”收起了心里的那一丝丝骄傲，羡慕起了林家的富足。 回到家，林珊提议：“爸，咱们给张奶奶送点肉吧？她平时那么照顾我们。” 林有福欣慰地点头：“好主意！” 他看向妻子：“老婆，挑块好的五花肉叫孩子们送过去。” 韩秀琴选了块足有十斤重的上等五花肉，肥瘦相间，层层分明。林楠带着妹妹们送到隔壁。 张奶奶开门一看，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啊，这么多肉，你们留着自己吃！” 林玥不由分说地把肉拎进厨房：“张奶奶，这是我们家自己养的猪，可香了，您就尝尝嘛，我们的一点心意！” 回来时，孩子们手里都拿着张奶奶硬塞的礼物，进口饼干、奶糖、甚至还有一罐麦乳精。 韩秀琴哭笑不得：“叫你们去送肉，倒像是去打劫了！” “是张奶奶非要给的嘛！”老七林希委屈巴巴地说。 晚上，韩秀琴开始腌制猪肉。大块的肉过油翻炒，撒上粗盐和花椒，然后一层层码进陶罐里。肉香弥漫整个楼道，勾得人直流口水。 九个女儿手里攥着瘦肉片，吃的满嘴流油。 “嗯……好吃！”老九往嘴里放了一块肉，使劲嚼着。 吃完了肉片，她用舌头舔着手上的油。 林有福赶忙拿了毛巾给闺女擦了手：“这丫头，还是个仔细娃娃，咱又不是五九年，没吃没喝的，用不着舔手指头！” 刘老太太在楼下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对儿子说：“学民，明天也去买点肉吧，妈给你们腌腊肉。” 胡学民皱起眉头：“妈，现在肉价多贵您不知道吗？一斤要两块多呢！” “人家林家怎么买得起？”刘老太太嘟囔着。 胡学民没好气地说：“人家开超市日进斗金，咱们能比吗？” 刘老太太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把怨气撒在林家身上：“大晚上的炸什么肉？显摆什么？还不是个泥腿子！” 这话恰好被下楼的林楠听到，她想了想，回家和父母商量：“爸，妈，我看刘奶奶也挺可怜的，要不也给她送点？” 林有福沉吟片刻：“送肉可以，但要找个由头出来，不能伤人家自尊。” 林有福知道这家人很高傲，送点肉不打紧，可别闹出不愉快来。 第二天，林楠特意等到胡学民上班后，端着一碗刚炸好的肉丸来到胡家：“刘奶奶，我妈炸的肉丸多了，给您尝尝鲜。” 刘老太太没想到林家能给她送肉丸，先是推辞了一番，但诱人的肉香让她实在忍不住接了过来。尝了一个后，她眼睛都亮了：“真香啊……比肉铺卖的好吃多了……” 林楠笑着说：“这是我奶奶家自己养的猪，吃蔬菜长大的。您要是喜欢，以后常来我家坐坐。” 刘老太太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她想起自己平时总说林家闲话，不禁有些惭愧。 傍晚胡学民回家，闻到肉香很惊讶：“妈，您买肉了？” 刘老太太支吾着说：“林家送的……说是炸多了……” 胡学民尝了一口，顿时愣住了。这肉确实比市场上卖的好吃太多。他想起自己平时对林家的态度，脸上有些发烫。 自此以后，刘老太太对林家的态度悄悄发生了改变。有时还会主动和韩秀琴聊天，请教腌肉的秘诀。 隔天，林家炖了一大锅红烧肉，特意给院里几户街坊邻居都送了一碗。肉香飘满大院，也温暖了邻里关系。 张奶奶感慨地说：“远亲不如近邻啊，林家真是厚道人家。” 生活里，邻里关系也需要经营，林家“以德报怨”的做法赢得了街坊邻居的认可。 这些猪肉不仅带来了年味，更让女儿们学会了分享与包容，这才是过年真正的意义。 窗外，不知谁家也飘出了肉香。看来这个新年，整个大院都能过个肥年了。 第140章 算账 腊月二十三，小年当天，林家的楼房内人声鼎沸。 说话声，划拳声，碰杯声……此起彼伏。 韩秀琴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空气中也弥漫着茅台酒的醇香。王铁军、黄永发等林有福骨干合伙人齐聚一堂，他们要做一个年终总结。算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来，我敬大家一杯！”林有福高高举起酒杯。 “这一年辛苦大家了！” 王铁军一饮而尽，脸上红扑扑的。他喝酒上色，一杯酒下肚，整张脸像换上了红装。 “有福，今年咱们工程队可是打出了名声！承包了八个工程，个个都是优质工程，其中有五个还是政府的……明年已经有三家单位在联系咱们了，开春就有活干！” 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包工头了。穿着崭新的中山装，梳着大背头，皮鞋擦的油光瓦亮，哪还有去年为孩子的百来块学费发愁的样子！ 黄永发夹起一大片红烧肉，边吃边说：“运输队也不差，光是在县里拉运就赚了不少，更别说其他业务了。车队现在扩大到二十多辆卡车，司机们都抢着跟咱们干！” 他喝了几杯酒，话明显多了起来。 “县里新开的几家运输队，给咱们陪跑都不够格，我听说他们给司机连保险都不买，有的车还是黑车，只能拉点私活，根本接不到大单子……” 林有福看着几人个个斗志昂扬，心里也畅快起来。 “去……再拿几瓶好酒出来，今天我们要一醉方休！”林有福看向一旁的妻子。 韩秀琴平日里管着丈夫，不叫他多饮酒，医生说过，他有高血压的轻微症状。好在今天高兴，又是年终总结，索性就叫他放开了喝。 酒过三巡，开始正式算账。账本摊开在桌上，一串串数字叫人振奋。工程队净利润十万八千元，运输队还完银行贷款赚了五万六千元。按照股份比例，林有福个人分红六万多。 “跟着有福干，日子有奔头啊！”王铁军红着脸说。 “以前在工地上搬砖，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就千把块钱，现在倒好，咱也当上了万元户了。” 黄永发也感慨：“谁能想到我给人开了一辈子的车，要不是有福提携，我一个瘸子还能当队长？还有这分红？做梦都不敢想啊！” 林有福喝的头有些晕，要说感概，他的感概应该是最多的。 前世他是个什么样子，三餐不温饱，穿衣不保暖，妻子大出血，女儿活受罪。 这桌上随便一样菜，他连味都没闻过，更别说是金贵的“茅台酒”了。 林有福又给每人封了个大红包：“这是年终奖，大家辛苦一年，该得的！” “有福，这怎么使得啊？”黄永发赶忙推辞。 “有什么使不得的，钱是大家一起赚的……都别见外，拿着！”林有福态度坚决，他明白要是没有这些人帮衬，他一个人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送走客人后，夫妻俩开始盘算超市的账目。令人惊喜的是，才运营半年的超市竟然盈利一万元！ “真没想到啊！”韩秀琴看着账本不敢相信。 “我以为能回本就不错了。” 林有福笑着说：“这说明咱们的经营方向是对的，明年有经验了，再扩大规模，争取赚更多。” 细算下来，加上大棚里的收入，今年总收入将近十万元。但支出也很大，老九住院花了几万块，日常开销、女儿学费、几乎花光了先前的存款。 深夜，夫妻俩躺在床上盘算着这笔“巨款”。 “老婆，咱们该换个大房子了。”林有福看着天花板说，“你看楠楠她们睡在客厅，咱家的这个房子太小了。” 十几口人挤在两居室的房子里，跟蜗居没啥区别，林有福想为女儿们提供更舒适的成长环境。 韩秀琴点头：“是啊，孩子们都大了，该有自己的房间。最好再有个大书房，让她们安心学习。” 她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女孩子家，总得有个私密空间。” 林有福明白妻子的意思，九个女儿渐渐长大，两居室确实太拥挤了。而且城里人讲究，富养女儿，不能让女儿们受委屈。 这个年代，城里的房子基本都是单位的福利房，要不就是居民的自建房。 林有福是个平头老百姓，福利房他肯定沾不上边，自建房倒是可以考虑。 但林有福家是农村户口，想要在城里落户建房，就涉及到了农转非的问题。 要解决城市户口，主要有升学、参军提干、招工、家庭投靠、征地农转非，这些条件林有福都不符合。 他们唯一能挂上边的就是“征地农转非”，他们双泉村以后会并入县城的开发区，但那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林有福苦思冥想，一拍脑门，叫他想到了一条，那就是购买城镇户口。这条政策虽然在去年公安部已经明令禁止了，但还能变相操作。 “老婆，咱们买个城镇户口吧。” “买……买城镇户口？”韩秀琴被丈夫的话给惊住了。 “户口也能买吗？那得花多少钱？” “大概要一万块吧！”林有福记得前世有人这么干过，拿钱买到了城镇户口。 “啊……要这么多钱啊！”韩秀琴心疼了起来。 林有福拍拍妻子的手：“不过咱们要是有了城镇户口，以后闺女们的户口也能迁到城里，上学就没那么麻烦了……关键咱们还能在城里自建房子！” 韩秀琴听了丈夫的解释，也就点头答应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疑虑。 “当家的，那咱们建房子得花多少钱？” 林有福思考了一会说：“大概要五万吧！” 韩秀琴听后倒吸一口凉气：“五万块……” “放心……咱们的存款够，还能留两三万做流动资金。” 韩秀琴一想到女儿们挤在客厅的床板上，一咬牙一跺脚：“当家的，我听你的！” 夫妻俩紧紧靠在一起，只要为了女儿，他们做什么都值得。 “咱们辛苦赚钱，不就是为了让女儿们过上好日子吗？” 第141章 小生意 离过年越来越近，年味也越来越浓。县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福万家”超市里人头攒动，比平日里更加热闹。 晚饭时分，林珊突然灵光一闪：“我看街上有人在卖对联，咱们也可以写对联卖呀！” “咦……这个主意好啊！”林楠立即附和，“咱家超市每天这么多人，对联肯定好卖。” 林瑾歪着头补充：“咱们可以现场写，顾客想要什么就写什么。” “哈哈……咱们这也算卖艺嘛！”林珊打趣的笑道。 林家姐妹中，就数林珊和林瑾的毛笔字写的最好。林珊的字端庄大气，林瑾的字清秀工整，都在学校的书画比赛中获过奖。 林有福听了女儿们的讨论，当即拍板：“明天我就去买红纸，给你们裁好了写！” 第二天一早，林有福就搬回一大摞红纸。他按照传统对联的尺寸，仔细裁成长条，韩秀琴找出了家里最好的笔墨砚台。 他们在超市门口支起一张方桌，文房四宝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林珊和林瑾穿上新的棉衣棉裤，像两个小书童一样端坐在桌前，先写了几幅练练手。 北方冬日的早晨，县城的人们都起得晚。直到十点左右，超市才陆陆续续迎来了顾客。 “哟……这儿还卖对联呢！”一位老先生本想买点茶叶，被门口挂着的对联吸引了，驻足欣赏起来。他扶了扶老花镜，朗声读道：“上联：甲戌迎春春浩荡，下联：中华贺岁岁峥嵘，横批：万象更新。” “好啊……好字……好句子！” 旁边又有人读起了另一副：“瑞雪纷飞九州辞旧兆丰稔，犬蹄踊跃四海迎新报吉祥。好……这对联写得真好！” 进了超市，他们发现写对联的竟是两个小姑娘，更是惊讶不已：“不得了……不得了……文曲星下凡呀，这么小的孩子能写出这么好的字，还是两个女娃娃！” 林有福自豪地介绍：“都是小女写的，她们平时就爱练字。” 这时林珊刚写完一副新对联：“爆竹声声旧俗随腊去，春风阵阵新潮伴春来，横批：日新月异。” “这副对联我要了！”一个顾客立即掏钱，抢走了这副对联。 “给我也写一幅！” “我要一幅招财进宝的！” 转眼间，桌子前就排起了长队。其他姐妹见状，纷纷跑来帮忙。 林楠维持着秩序，林玥负责收钱，林瑜帮着研磨铺纸，林霁帮忙递对联…… 最忙的要数林珊和林瑾，她们手中的毛笔就没停过，看到这么多人等着要对联，手腕都酸了也不肯休息。有顾客想要特定内容的对联，她们就现场创作。 “老板，给我写副生意兴隆的对联！”林珊略一思索，挥毫写下：“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我要副保佑平安的！”林瑾提笔便写：“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姐妹俩配合默契，一副副对联在她们的笔下妙笔生花。听说“福万家”超市有现写的对联，来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人专门从城东跑来买对联。 中午饭点，队伍也不见缩短。韩秀琴只好把饭菜端到超市门口，让女儿们轮流吃。 “妈……我不饿，先让姐姐吃。”林瑾头也不抬，继续挥毫着毛笔。 “这孩子，写字都写入迷了。”韩秀琴又是心疼又是骄傲。 下午人更多了，听说超市有两个“小才女”写对联，来看热闹的人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公安局杨所长正好路过，还特意派了个民警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林老板，您这几个闺女可真了不起！”排队的人们纷纷称赞，“字写得好，还有才气！” 林有福笑得合不拢嘴，压制不住内心的骄傲：“都是她们自己爱学，我们也没怎么教。” 队伍前面，有位老奶奶想要一副纪念亡夫的对联。 “闺女，能给我写一副挽联吗？” “挽联？”两姐妹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下笔。 这可把她俩难住了，刚好有位中学的语文老师在一旁观摩，他指点道：“鹤驾已随云影杳，鹃声犹带月光寒。” 林珊顿时提笔写下了这副对联，交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捧着对联，泪眼婆娑地连声道谢。 等到天黑时，红纸都用完了。姐妹们一算账，竟然卖了两百多副对联，赚了将近三百块钱！ “哇……这么多钱！”林玥数着钱。 “这钱够买多少本小人书啊！” “死丫头……就知道买小人书！”林楠揪了一下妹妹的耳朵。 “咱们用这钱给爷爷奶奶买新年礼物吧！”林珊提议。 “好哇……奶奶给了咱们家那么多猪肉，咱们也应该礼尚往来嘛，给爷爷奶奶买些营养品！” 第二天，买对联的人更多了。林有福又进了一批红纸，还添置了金粉墨汁。林珊和林瑾写起金字对联，秀丽的字体配上金粉，更加光彩夺目。 顾客太多，姐妹俩实在写不过来了。这时魏一航赶来帮忙，他的书法苍劲有力，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三个“小书法家”一起挥毫，成为超市门口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腊月二十八，超市的生意迎来高潮。林家姐妹们决定最后一天“义卖”，将所得收入都捐给红十字会。 林玥像是一个移动的小喇叭，宣传着她们“义卖”的活动。 这个消息传开后，来买对联的人更多了。很多人故意多给钱，说是支持孩子们的爱心活动。 不到中午，林有福准备的红纸就用完了，他又去拿了两沓红纸，裁成了长条。女儿们献爱心搞活动，他这个当老子的可不能拖孩子们的后腿，后勤补给得保障好。 一天的售卖结束，两个闺女的手腕都写肿了。看着厚厚的一沓毛票子，姐妹们笑得合不拢嘴。 “总共五百一十块！”林玥将钱数了两遍。 “开学了咱们就将钱捐给红十字会！” 第142章 新皮鞋 除夕清晨，天还未亮透，韩秀琴就从被窝里抽离出来，起床收拾起东西来。 今天是年三十，他们要回双泉村过年。 “快起来，太阳晒屁股啦！”林玥顶着个鸡窝头，挨个叫姐姐妹妹起床。回村里，她比谁都开心。城里虽好，多少有点拘束了自己。 林家姐妹迅速穿好了妈妈准备好的新衣裳，头上戴着新发卡，个个打扮的像小公主。 林有福从超市里精选了一些年货。给父亲带了上好烟酒和普洱茶，给母亲的奶粉、奶糖和精致点心。此外，他还特意为父母各买了一套新棉衣和一双锃亮的皮鞋。 林家姐妹给堂兄弟们也准备了礼物。他们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些玩具，林玥甚至把自己的小人书也带了几本，打算送给堂兄弟。 “咱们也要给哥哥们礼物，虽然他们以前老欺负我们，但毕竟是一家人嘛！”林玥咂巴着嘴巴说。 “没错，爸爸经常教导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林楠从跟刘老太太一家的相处中，悟出了点道理。 “长远来说，以德报怨要比瑕眦必报更能解决问题！” 回到双泉村，熟悉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炸油糕的香味。 听到汽车的轰鸣声，林有梅领着祁相峰兄妹迎了出来。 “哎呀，二哥二嫂，可把你们盼来了。我看到别人家贴春联就着急……” “急啥嘛，明天才是新年！”林有福招呼着孩子们搬往家里东西。 “贴春联啦！”林玥迫不及待地捧着对联，姐妹们争先恐后地忙碌起来。 她个子小够不着门框，搬来梯子就要往上爬。祁相峰兄弟赶紧扶稳梯子：“三妹，你慢点儿，小心摔着！” “没事，我会孙猴子的筋斗云！”林玥“嗖”地蹿上梯子，利落地贴好对联。她放学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中央一套上播放的《西游记》，走路都学着孙猴子。 林楠朗声诵读：“上联：改革潮涌如东海，下联：开放风来满眼春，横批：乘风破浪。” 林有福满意地点头：“这副对联既符合时代特征，又显得大气！” “啪！”突然一声炮响，吓了父女一跳。原来是林玥开始放鞭炮了。 “这丫头，比男娃还野，在村里就像脱缰的野马！”林有福无奈地笑。 姐妹们分工合作，打扫庭院、擦洗门窗、布置房间，干得热火朝天。林有福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悠闲地嗑着瓜子。 “谁说养闺女不好？”他对妻子感叹，“咱们这些闺女，比谁家的儿子都强，懂事乖巧又孝顺！” 往年除夕，贴对联打扫卫生都得他亲力亲为。如今女儿们长大了，抢着干活，他们夫妻反倒清闲下来。 忙完家里的事，林有福带着女儿们去老宅送年货。姐妹们提着大包小包，像支小小的运输队。 正在扫院子的沈玉兰看见孙女，扔下扫帚就迎上来：“哎呦喂，我的小心肝们！” 她一把抱起老九，在粉嫩的小脸上连亲好几口。老九嫌弃地推开奶奶：“口水臭臭！” “哈哈哈！”院子里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哎……人老了，连小娃娃都嫌弃喽！”沈玉兰假装伤心，眼里却满是慈爱。 看到儿子带来这么多礼物，老两口既高兴又心疼：“有福啊，上次的东西还没用完，这……这得花多少钱！” 当林有福拿出两双崭新的皮鞋时，老两口的眼睛顿时亮了。 “这……这是给我们的？”林长贵颤抖着手接过皮鞋，混浊的老眼泛起光泽。 在这个年代的农村，能穿上一双真正的皮鞋，可是件了不得的事。老两口把皮鞋擦了又擦，爱不释手。 “先收起来吧，”林长贵习惯性地要往柜子里放，“舍不得穿这么好的鞋。” “收什么收！”沈玉兰夺过皮鞋，“咱们一把老骨头了，还能穿几年？现在不穿等躺进棺材再穿吗？” 说着就给老伴穿上新鞋：“我儿子是大老板，咱们穿双皮鞋怎么了？” 中午吃完饭，林长贵迫不及待地来到村口闲话。他特意把裤腿挽得老高，新皮鞋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哟！老林叔，这皮鞋真亮啊！”刘寡妇第一个发现，“是有福买的吧？” 林长贵故作淡定地点点头，用手仔细擦拭鞋面：“孩子非要买，说是什么真牛皮鞋。” 很快，老伙计们都围上来： “这鞋得不少钱吧？” “穿着舒服不？有福可真孝顺！”董老汉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林长贵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乐开了花。他慢慢踱着步子，让每个人都看清他的新鞋。 另一边，沈玉兰也穿着新棉衣和新皮鞋，在妇女堆里“无意”展示着。 “这棉衣真暖和，儿子非说要买最贵的……” 林家姐妹们看着爷爷奶奶的“炫耀”，偷偷直笑。林楠小声嘀咕：“爷爷奶奶真可爱！” 下午，全家一起包饺子。姐妹们各显神通。 林楠擀皮又快又圆，林珊包的饺子像元宝，林玥别出心裁地包出各种形状，嘴里念叨着：“这个是狮子精，这个是白骨精，这个是黑熊精……” 林瑾则在饺子里包了硬币，说谁吃到谁来年就有好运。 傍晚，林家院子里挂起的大红灯笼将院子映的红火，玻璃上贴吉祥的年画也熠熠生辉。 “来……为咱们的好日子干杯！”吃年夜饭时，林有福举起酒杯，女儿们端着饮料汽水。 “干杯！”全家人齐声响应，欢声笑语溢出窗外。 夜幕沉沉，双泉村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准备守岁到天明。 林有福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家人，心中充满感慨。从前的穷苦日子仿佛一场梦，如今的日子才叫生活。 女儿们不仅学业好，更懂得孝敬长辈、友爱兄弟。这份亲情，比任何财富都珍贵。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鞭炮声震天动地，新的一年来了！ 林玥就等这一刻放烟花，她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今晚是年三十，咱们就放这个最大的！” 林家小院里顿时升腾起一串串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双泉村的夜空，引得全村都跑到院子里观望。 “还是有福阔绰啊，舍得给孩子买烟花放！” 在农村，即使家里宽裕，也舍不得把钱花在买烟花上。 “是啊，有福家的闺女可真幸福！” 第143章 隔阂 大年初一要拜年！ 林家姐妹们早早被叫醒了。 “快起床，跟爸爸去拜年！”林有福催促着女儿，昨晚守夜都睡得晚，早上还在赖床。 跟去年一样，林有福领着十几个孩子，挨家挨户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 女儿们跟在林有福身后，村里人的态度已经转变了。闺女也能跟男娃子一样登堂入室。 拜完了年，饭都没顾上吃，姐妹们就去找伙伴们玩耍去了。 “胜利！胜远！胜娟！”林玥人未到声先到，她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的进了董常武家的院子。 奇怪的是，往常热情的小伙伴们，今天却显得有些拘谨。董胜娟从门缝里探出头，支支吾吾着说：“玥玥啊……我们忙着呢，要帮家里干活呢，你找别人玩吧！” 林玥的热情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大过年的干什么活？出来玩嘛，我带了新买的摔炮！” 董胜娟小声说：“你们……你们城里人玩的，我们不会……”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的刺痛了林玥的小心脏。她悻悻地回到家，小嘴撅得老高。 韩秀琴看见女儿这副落寞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谁惹我们家小霸王不高兴了？” “他们都不跟我玩……”林玥委屈地说，“说我们是城里人……他们是乡下人……” 这时其他姐妹也陆续回来了，个个垂头丧气，林楠有些困惑：“真奇怪，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村里的娃娃好像故意躲着我们。” 林珊气愤的补充道：“我听见林小虎跟他们说，咱们现在是城里的大小姐，看不起他们乡巴佬，这是什么话嘛？” “哼，白瞎了咱们的那些礼物，他们就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正在看电视的林有福，仔细听着女儿们的抱怨。孩子被孤立，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就像当初女儿们刚转学到县城，她们也很自卑，道理是一样的。 林有福招手让女儿们围坐过来。 “孩子们……这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城乡之间本就有着隔阂！” 他耐心解释：“村里的孩子不是不喜欢你们，而是觉得你们去了城里，和他们不一样了。他们可能会想，''林家姐妹现在过得那么好，还会愿意和我们玩吗？''” 林玥急忙说：“可是我们从来没有看不起他们啊！” “但他们可不知道这些，你们要用行动证明才行。”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 “就像爸爸做生意，光说货好不行，得让顾客亲眼看到。你们也要主动去和他们分享，让他们知道，不管去了哪里，你们都是双泉村的孩子，根是连在一起的。” 女儿们若有所思，思考着父亲说的话。 林楠似乎听明白了，她站起来：“爸说得对……我们要主动一点，不能叫他们觉得咱们高高在上。” 姐妹们重新振作起来，林玥把带来的摔炮、擦炮全都拿出来。林楠准备了些新文具，林珊包了些糖果点心……姐妹们都带着礼物，去找各自的玩伴。 “胜娟，咱们一起放炮吧，我教你放窜天猴！” 说话间，林玥手里的炮仗“嗖”的一下窜上了天。 她又学着西游记里猪八戒背媳妇的样子，用搞笑滑稽的动作逗的大伙哈哈大笑。 起初孩子们还有些犹豫，但很快就被林家姐妹的真诚打动。她们像讲故事一样，分享着城里的所见所闻，大伙都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拉近了距离。 当林小虎再说风凉话的时候，董胜娟第一个站出来反驳：“林小虎亏你还是她们的堂哥了，白瞎了楠楠给你们买的礼物了！” 这话叫林家的堂兄弟羞愧的低下了头。 林楠拉着董胜娟的手说：“不管我们去哪里，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城里也好，乡下也罢，情谊最珍贵嘛。” 误会解除，孩子们又像从前一样，在村里疯跑嬉戏，打沙包的打沙包，跳绳的跳绳，玩的不亦乐乎。 林玥依然是最调皮的那个，手里扔出去的炮仗不断的四周炸响。 街口的刘大拿看着这场景，打趣道：“三丫头，今年放炮悠着点，离草垛远点啊，可别再把我家草垛点着了！” 林玥脸燥得像红富士：“大拿叔，我保证今年不会再点了！” 孩子们哄笑起来，去年因为斗气，不小心点了人家的草垛，林玥内疚了好长时间。 看着女儿们和村里孩子重归于好，林有福对妻子说：“瞧见没？孩子们的世界其实很简单，只要真诚相待，什么隔阂都能打破。” 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们不像大人，城府那么深，闹了矛盾好几年不说话，有的甚至一辈子成了死敌！” 韩秀琴点头：“是啊，这样也好，让她们碰碰壁，懂点道理，不管将来走多远，不至于在人际关系上栽跟头。” 太阳下山的时候，孩子们玩累了，各自回家。董胜娟悄悄对林楠说：“楠楠，以后你们经常回来好不好？我们还能一起玩！” “那是……一定，我爸爸说过，不管到了哪里，我们的根还在双泉村！”林楠坚定的说道。 “放心吧，有时间我们一定会回来！你们也可以来城里玩嘛，到时候我带着你们去逛县城！” “身份会变，环境会变，真诚的友谊不会变！” 晚上，林有福看着女儿们兴奋地讲今天的趣事，心里满是欣慰。女儿学会用善意化解隔阂，用真诚赢得友谊，这比任何考试成绩都重要。 村里孩子们也明白，林家姐妹虽然去了城里，依然是他们一起疯玩的好伙伴。距离不是问题，心与心的隔阂才是真正的距离。 第144章 二舅哥 正月初五，一家人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里。 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饭，红烧排骨色泽诱人，清蒸鱼香气扑鼻，四喜丸子圆润饱满，酱牛肉片薄如蝉翼……主食是白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 “爸爸，可以吃饭了吗？”老七林希抓着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四喜丸子，小嘴不停地咽着口水。 “再等等妈妈和姑姑，”林有福安抚着女儿，“等她们忙完了一起吃。” 这是林有福立下的规矩。重生后，他对农村“妇女不上桌”的陋习深恶痛绝。每次吃饭，必须等韩秀琴坐到饭桌旁，全家人才动筷子。 韩秀琴和林有梅端着最后一盘饺子从厨房出来。看到全家都在等她们，韩秀琴急忙说：“哎呀……你们先吃嘛，菜都要凉了！” “爸爸说不等妈妈和姑姑不能吃。”林希奶声奶气地说。 姑嫂俩刚坐下，林有福正要举杯说话，院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推开。 一个男人的大嗓门传了进来：“哟，这砖瓦房真气派，看来你小姑家是真发达了！” 韩秀琴听到这个声音，脸色顿时煞白。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堂哥韩树林。自从父母早逝，她就寄养在大伯家里，这个堂哥可没给过她好脸色。 “小妹，二哥来看你们了！”韩树林领着个七八岁的男孩闯进堂屋。 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棉袄，鞋上沾满泥泞，手里捏着一个布袋子。小男孩一看见满桌饭菜，眼睛都直了，口水直流。 韩秀琴想起小时候在娘家受的苦楚，恨不得拿笤帚把他们赶出去。 “你来做什么？”韩秀琴脸色一沉，冷冷问道。 “瞧你说的，二哥来走亲戚啊！”韩树林嬉皮笑脸，转头对林有福打招呼，“妹夫，过年好啊！” 他又看向儿子：“狗蛋，快给你姑父小姑拜年！” 小男孩立马跪在地上，“咣当咣当”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林有福心里一阵恶心。前世这个二舅哥可没少折腾他。提亲时百般刁难，婚后嫌他穷从不来往，妻子难产死后，说他们林家害死了他妹妹，更是讹了他二百块钱。 “爸爸，他们是谁啊？”林珊警惕地问。长这么大，她从没见过这个舅舅。 “我是你二舅啊！”韩树林自来熟地拉过椅子坐下，顺手把儿子也按在桌边。 父子俩走了几十里的山路，显然饿坏了，二话不说拿起碗筷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韩树林专挑肉菜下手，酱牛肉、四喜丸子不住地往嘴里塞，嚼得咯嘣作响。 “狗蛋，吃这个……牛肉，丸子！”他一边自己猛吃，一边给儿子夹菜。 林家姐妹都看呆了，好好的一桌饭菜，被这两个不速之客搅得乱七八糟。 林玥第一个忍不住，一把夺过小男孩手里的碗：“你们是谁啊？跑到别人家大吃大喝！”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韩树林满嘴的牛肉含糊不清地说，“我是你二舅，这是你表弟！” 韩秀琴气得浑身发抖：“韩树林，我们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哎哟，小妹啊……你现在阔气了，连哥哥都不认了？”韩树林阴阳怪气地说。 “听说你们在城里开超市，盖大楼房，还有个运输队？就不能接济接济穷亲戚？” 林有福听了这些话，瞬间上了头，冷冷开口：“接济？秀琴在你们家当牛做马的时候，怎么没见照顾这个妹妹？前些年我们家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也不见你走动？现在想起来是亲戚了？” 韩树林被噎得说不出话，转而打感情牌：“妹夫，话不能这么说。以前是二哥家里也不宽裕啊，可现在你们过得好了，拉拔拉拔穷亲戚也是应该的嘛！” 说着又去夹菜，却被林玥拦住：“不许吃，这是我家的饭菜！” 狗蛋“哇”地哭起来：“爸，我要吃肉！” 他们家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顿肉，刚吃了一块牛肉，连塞牙缝都不够。 林有福看着孩子可怜，心软了一下：“让孩子吃吧，秀琴……给他盛碗饺子。” 韩秀琴不情愿地盛了两碗饺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吃完快走，别搅和我们吃饭。” 韩树林讪讪地领儿子到小桌吃饭，眼睛却不时瞟向主桌的肉菜。 好好的团圆气氛被破坏殆尽。林家姐妹都没了胃口。 韩树林很快吃完饺子，又凑过来套近乎：“妹夫，听说你们工程队缺人？让我去帮忙呗，我什么活都能干！” 林有福想起前世这个二舅哥好吃懒做的德行，直接拒绝：“我们这不缺人。” “那……那让我去超市帮忙？看个门总行吧？” “我家超市不需要人看门！” “要不我去你的运输队押车吧！”韩树林还不死心。 “我们人满了！” 被拒绝的韩树林脸色难看，说话也带着刺，“妹夫这是看不起穷亲戚啊！” 林楠见这个所谓的二舅不是善茬，故意刁难父亲，她开口呛了回去：“二舅，听说您以前跟我家断了来往，穷死也不上我们林家，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韩树林被一个小娃娃问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大人说话，女娃娃插什么嘴，没大没小！” 林玥气呼呼的立刻顶了回去：“这是我们家，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女娃娃怎么了？吃你家饭了？花你家钱了？” 眼看要吵起来，林有福站起身：“饭吃完了，你们也该走了。” 韩树林赖着不走：“这么晚了，让我们住一晚呗，明天一早就走！” “不行！”韩秀琴斩钉截铁，“我们家没地方住！” “怎么没地方住？这么大的砖瓦房，挤一挤，我们父子哪都睡得下！” 看着韩树林耍起了赖皮，一直没说话的黄老太太看不下去了。 “我说娃他舅，走亲戚也得讲究和气嘛，人家不欢迎，你得自个抬举自个……”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韩树林就变了脸。 “哪来的老太婆，多管闲事，老子又没吃你家的饭？要你多嘴！” 韩树林见过林家老太太，知道眼前的这个生面孔的老太太不是沈玉兰。 “你……你这个人好无礼……”黄老太太被噎的直咳嗽。 “啪”林有福一拍桌子，脾气上来了，十几年没打过照面，这个二舅哥还是这么混账。想起前世妻子在娘家受的罪，他更不会收留这个罪魁祸首。 想在他这里讨碗饭吃，那也得看看他愿不愿意？ “饭也吃了，我家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韩树林带着自家的小儿子来林家，目的没达成，不会轻易离开。 第145章 哪来的蛮汉？ 韩树林吃饱喝足，抹了抹油乎乎的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站起身，像逛自家房子一样在砖瓦房里转悠，手指划过红砖墙，啧啧称赞：“嗬……红砖松木，真够气派的，这得花不少钱吧？” “天还没黑透，你们赶紧走吧！”韩秀琴很不耐烦，再次下逐客令。 “妹妹，好歹我是你哥啊，就这么对待娘家人？”韩树林死皮赖脸地说。 “你什么时候拿我当妹妹过？”韩秀琴反唇相讥，“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过这话？” “这话说的，你姓韩，是吃我们家的饭长大的！”韩树林理直气壮，已经在盘算哪间屋子最适合过夜了。 这时，韩狗蛋看中了老九手里的洋娃娃，冲过去就要抢。林玥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他：“不许抢我妹妹的玩具！” 韩狗蛋“哇”地哭起来，韩树林见状，扬起巴掌就要打林玥：“死丫头，赔钱货，敢打我儿子！” 林有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韩树林，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来管教，再说一句''赔钱货''，别怪我不客气！” “妹夫，我这是帮你管教女儿！”韩树林挣扎着，“这么野的丫头，将来哪个婆家敢要？” “我嫁不嫁人关你屁事！”林玥毫不示弱，“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报警了！”林有福警告道。 韩树林转而打感情牌：“妹妹，你看看，婆家就这么对待娘家人的？” “你算哪门子娘家人？赶紧滚！”韩秀琴气得浑身发抖。 大人们对峙时，孩子们也吵了起来。韩狗蛋指着林玥叫嚣：“你等着，等我到了林家，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林楠震惊地问：“你说什么？这是我家！” “我爸爸说了，你们都是女娃，将来嫁了人，林家的财产就由我来继承！”韩狗蛋得意洋洋。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原来韩树林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他带着自己的小儿子来到林家。 林珊悄悄溜出门，一路小跑去找奶奶。她知道父母心软，对付这种无赖还得奶奶出马。 “奶奶，我家来了个自称二舅的人，带着个小男孩赖着不走，还说要把我们都赶出去！”林珊着急地说。 沈玉兰一听就炸了：“什么？韩家的孽障敢来撒野？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老太太风风火火地赶到儿子家，人未到声先至：“大过年的，哪来的冲气？赶紧给我滚蛋！” 韩树林被这突如其来的骂声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冲进来，指着他鼻子就开骂。 “哪来的泼皮无赖？跑我们林家来撒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韩树林认得这是林家的沈老太太，他还想狡辩：“老太太，我是秀琴的哥哥……咱们是一家人！” “我呸！”沈玉兰一口唾沫差点啐他脸上，“谁跟你是一家人，秀琴在你们家当丫鬟使唤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认这个妹妹？现在看我们家发达了，舔着脸来认亲戚？” 韩树林被骂得哑口无言，沈玉兰越骂越起劲。 “还想过继儿子？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们林家九个孙女，个个比儿子强，用得着你来操心香火？” “赶紧带着你的小鸡崽子滚蛋，再敢来骚扰，看我不用扫把打断你的狗腿！” 韩树林被骂的插不上话：“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 “怎么说？”沈玉兰抄起墙角的扫把，“就用扫把说……滚不滚？” 沈玉兰的扫把劈头盖脸的打下来，韩树林抱头鼠窜，韩狗蛋吓得哇哇大哭。 “哭什么哭，小崽子也不是好东西！”沈玉兰毫不留情，“小小年纪就想着霸占别人家产，跟你的泼皮爹一个德行！” 林家姐妹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从没见过奶奶这么威风，骂起人来像连珠炮，句句戳心。 以前她们也跟奶奶交过手，看来当初老太太是让着她们了。 林玥悄悄对姐姐说：“奶奶真厉害，以后我也要这么厉害！” 韩树林被打得狼狈不堪，终于扛不住，拉着儿子落荒而逃。跑到院门口还不忘放狠话：“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等着呢！”沈玉兰举着扫把追了出去，“再来打断你的狗腿！” 看着韩家父子仓皇逃窜的背影，林家人都松了口气。 韩秀琴感激地看着婆婆：“妈，今天多亏您来了……” “这种无赖，就不能给好脸色！”沈玉兰余怒未消，“以后再来，直接拿扫把赶人，你们两口子就是心太软了！” 林有福苦笑道：“大过年的，闹这一出……” “过年怎么了？”沈玉兰理直气壮，“越是过年越不能忍这种晦气，打跑了一年就风调雨顺，赶不跑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你们了！” 风波过后，一家人重新围坐在一起。虽然饭菜都凉了，但气氛温暖了许多。 林有福郑重地对女儿们说：“今天你们也看到了。做人要善良，但不能软弱。对好人要好，对坏人要狠，记住了吗？” 女儿们纷纷点头，这血淋淋的教训，比任何书本知识都深刻。 夜深了，爆竹声再次响起。沈玉兰怕韩树林再折回来，就留宿在老二家里，跟黄老太太睡在堂屋里。 林家姐妹依偎在奶奶身边，听她讲以前自己的“英勇”事迹。 说她在大队里一个人单挑十个妇女，骂得她们丢盔弃甲。还有一次，大队长因为分配任务不公平，被她领着一帮妇女，把大队长扔到了粪坑里……。 这些事迹，听得姐妹们热血沸腾。 沈玉兰给孙女们传授着她的“独门武器”，“要说骂仗的功夫，在双泉村我说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哈哈……奶奶你真厉害，我要是有你这功力，在学校里就能横着走！”林玥羡慕的说。 “哎……在学校里咱可得讲文明，这是对付那些无赖用的！” 沈玉兰倒是不希望孙女跟她一样，她们那个年代，要是不泼辣，有时候还真活不过去。 经此一役，林有福知道，随着家业越来越大，这种麻烦还会再来。重要的是让女儿们学会保护自己，守住这个家。 第146章 潜在的危险 没到正月十五，年就不算完。 双泉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蔬菜大棚的丰收让这个年过得格外富足。 村东头的一处院落却显得冷冷清清，那是刘二蛋的家，他因为勾结外人，破坏村里的大棚，被判了一年零三个月，算日子该出狱了。 深夜，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溜进院子，正是刚刑满释放的刘二蛋。一年零三个月的牢狱生活让他变得阴狠。 他轻轻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积满了灰尘。看着冰锅冷灶的房子，刘二蛋咬牙切齿。 “林有福……都是你害的……” 刘二蛋想起自己不过偷了几根钢管，就被判了一年多。三十岁的他本就打着光棍，现在有了案底，更别想娶媳妇了。 天蒙蒙亮，刘二蛋就收拾好行李。他特意挑这个时候出门，不想被村里人看见。刚锁好门，表弟赵老三也背着包来了。 “哥，咱们真要走啊？”赵老三小声问。 “不走等着被戳脊梁骨吗？”刘二蛋阴沉着脸，“全村人都在看咱们的笑话！” 这时，起夜方便的邻居刘大拿听见动静，悄悄躲在老杏树后偷听。 “咱们去哪？”赵老三问。 “进城打工！”刘二蛋啐了一口，“走到哪饿不死人。但林有福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刘大拿心里一紧：“这俩劳改犯不但不知悔改，还憋着坏水！” 等刘二蛋他们走远，刘大拿赶紧回家摇醒老婆：“快起来……刘二蛋放出来了！” “大过年的发什么神经？”他老婆不满地嘟囔。 “睡你的觉，别搅了老娘的清梦！”刘大拿披上棉袄就往外跑。 天刚亮，他就敲响了林有福家的大门。 韩秀琴吓得一哆嗦：“当家的，是不是我二哥又来了？” “别怕！”林有福安慰道，“有妈在呢，来了也得给他骂走！” 林有福揉着眼睛去开门，见是刘大拿，他有些意外：“刘大哥，你起这么早？” “出大事了！”刘大拿冻得直搓手，“刘二蛋放出来了，我亲眼看见他和赵老三锁门走了！” 林有福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早……我听见他们说要去城里打工，还要报复咱们村，特别是你！”刘大拿急切地说，“有福啊，你可得多留个心眼子，他们可是劳改犯！” 这个年代，人们对从监狱里放出来的人有着天然的恐惧。 林有福眉头紧锁。他知道刘二蛋就是个泼皮无赖，没想到坐牢后变本加厉。 “谢谢刘大哥……我会小心的。” 送走刘大拿，韩秀琴很担忧：“这可咋办？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闺女们都还小……” “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林有福安慰妻子，“咱们多留个心眼。” 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升起一丝不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刘二蛋想要报复，确实得早做防备才行。 当天，林有福就去找了梁援朝商量。刘二蛋是双泉村的村民，村里也要摸清他的底。 “刘二蛋这个祸害放出来了？”梁援朝拍着桌子，“他还敢报复？我看他是牢饭没吃够！” “有福，你放心！”梁援朝宽慰林有福，“他既然刑满释放了，也不会由着他胡来，首先他得去镇上的派出所办手续，然后再来村委会报到……” 梁援朝对刑满释放人员的管理流程很熟悉，村里先前有过先例。 林有福也知道，这个年代对于这类人员讲究“安置帮教”，在管理上比二十世纪严格多了。 释放人员凭《释放证明书》到原户籍所在地派出所办理落户手续。 随后要到司法所和村委会报到，进行登记，建立档案，这个过程具有强制性。 农村户口的释放人员要“回村安置”，村委会负责，会给予其承包土地、山林等生产资料，让他们有活可干，有饭吃。 像刘二蛋这样，招呼不打，就跑到城里去打工，完全不符合程序。 “有福，我这就去派出所反映情况，有人收拾得了他！”梁援朝说着就要动身去镇上。 刘二蛋出狱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大多数人都义愤填膺。 “刘二蛋还敢回来报复？太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有福带着咱们致富，现在还在吃糠咽菜呢！” “他被抓进去蹲班房，那是自作自受！” 但也有少数人担心：“刘二蛋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要报复起来防不胜防啊……” 虽然国家对于刑满释放人员有专门的管理办法，事关女儿们的安全，林有福不得不留个心眼。 他特意召开家庭会议，给女儿们做着安全教育。 “以后放学回家，要结伴同行，不要单独外出玩耍，看见可疑的人要及时告诉大人。” 林玥满不在乎：“怕什么？他敢来我就用鞭炮炸他！” “胡闹！”林有福罕见的吼了女儿一声，“刘二蛋是亡命之徒，你一个小姑娘不许逞强，看到了就要躲起来，往人多的地方跑……” 见父亲说话的时候，神情严肃，姐妹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纷纷点头。 林玥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听着父亲的教诲。 梁援朝急匆匆的到了镇上，这才想起来，今天才是初六，人家公干的人还没上班！ 不过，有值班的民警。梁援朝反映了刘二蛋的情况。 那民警翻开了一沓资料，细细的捋了一遍。 “刘二蛋……双泉村……确实有这么个人刚刑满释放，他还没来办理登记。听你这么说，他跑到城里打工去了？” 梁援朝点点头：“今早有村民看到了他！” “那咋行？他想打工就打工，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梁书记，你先回去，我跟城里的上级反映一下情况，有消息会通知你们！” “麻烦公安同志了！”梁援朝说了句感谢的话就回了村。 第147章 纸老虎 正月初八，林有福带着女儿们返回县城。 “福万家”超市重新开门营业，运输队和工程队还在歇业状态。 自从得知刘二蛋刑满释放，打算报复自己，林有福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这几天他格外小心，女儿们还没开学，他嘱咐她们不要单独外出。 刘二蛋和赵老三在城里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过年期间工作难找，他们只能在锅炉房找了个烧锅炉的活计。晚上干活，白天就在城里四处打听林有福的情况。 “哥，林有福现在可真阔气了！”赵老三羡慕又嫉妒，“超市、建筑队、运输队……听说他在城里还买了楼房，成了村里人了！” 刘二蛋啐了一口：“呸！几年前还是个穷光蛋，现在倒人模狗样了，这口恶气我非出不可！” 他们摸清了林有福的住址和日常回家的路线，准备伺机报复。 正月十二这天，林有福去房管局打探新房源。回来的路上，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突然从暗处窜出两个人影！ “林有福，我们等你多时了！”刘二蛋手持木棍，面目狰狞地拦住去路。赵老三也从后面包抄过来。 林有福心里一紧，但表面保持镇定：“刘二蛋，你们刚出来就想再进去？” “少废话！”刘二蛋举起木棍，“今天非得给你点教训，让你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他咋咋呼呼的挥舞着木棍朝林有福走来，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董常武正好从双泉村赶来，看见这一幕立即加速冲了过来。 “有福！没事吧？”董常武跳下车，手里抄起一根铁棍。 刘二蛋见势不妙，扔下木棍就跑。赵老三也跟着仓皇逃窜。他们本想吓唬吓唬林有福，叫他服个软，没成想碰到了董常武，这个莽汉可是个狠角色，再不跑被他逮住非得把腿打折了。 “追！”董常武要追上去。 “别追了。”林有福拦住他，“穷寇莫追，这两人狗急跳墙，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看着两人逃窜的背影，林有福心情沉重。今天他们是冲着自己来，万一哪天盯上女儿们…… 董常武焦急地说：“派出所正在找他们呢，说是刑满释放人员要定期报到，他们躲着不去，已经违反规定了，你得小心点，一个人太危险了！” 回到村里，董常武把遭遇告诉了大家，村民们义愤填膺。 “这两个白眼狼，有福带着大家致富，他们倒恩将仇报！”梁援朝骂道。 “得赶紧抓住他们，太无法无天了！” 他感慨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啊！” 派出所加大搜查力度，很快从锅炉房看门大爷那里得到线索。 “确实有两个人来烧锅炉，”大爷告诉刑警队的王队长，“神神秘秘的，也不跟人打交道。” 王队长嘱咐：“大爷，他们再来上班，您就悄悄通知我们。这两个是刑满释放人员，得按规定得到派出所报到。” 大爷吓了一跳：“原来是劳改犯啊，怪不得鬼鬼祟祟的！” 这时，刘二蛋和赵老三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们又来到林有福回家的必经之路蹲守。 傍晚，林有福从超市回家，再次被两人堵住。 “林有福，我们现在成了劳改犯，你倒过得滋润，你必须给我们补偿！”刘二蛋恶狠狠地说。 林有福冷静地看着他们：“你们犯了错不知悔改，反而报复别人，就不怕再吃牢饭？” “少他妈吓唬人！”刘二蛋以为林有福在虚张声势。 “吓唬？”林有福冷笑着，“你们是不是以为刑满释放就没事了？告诉你们，按规定必须定期到派出所报到，接受监管。你们躲着不去，已经违法了！” 赵老三脸色顿时煞白：“哥……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二蛋也慌了，但还是强装镇定：“别听他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们去派出所问问就知道。”林有福趁热打铁，“现在警察到处找你们，要是还不去报到，被抓住了，最少再关半年，主动去还能从宽处理。” 林有福连吓带哄，击垮了两人最后的心理防线，赵老三腿都软了：“哥……我不想再坐牢了……” 刘二蛋也吓出一身冷汗，他们本来就是欺软怕硬的纸老虎，听说可能再坐牢，顿时怂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主动去能从宽处理？”刘二蛋声音发抖。 “信不信由你，不过我可提醒你们，王队长说今天要是再找不到人，就要发通缉令了。” “通缉令？啥是通缉令？”赵老三不懂。 “就是在全城通缉抓你们！”林有福解释。 刘二蛋扔掉手里的棍子，瘫坐在地上：“我……我们去自首……” 第二天，派出所传来消息。刘二蛋和赵老三主动前来报到。由于认错态度较好，派出所决定从宽处理，只进行批评教育。 得知这个消息，林有福松了口气。女儿们围着他问：“爸爸，坏人被抓起来了吗？” “没有抓起来，但他们不敢再做坏事了。”林有福摸摸女儿们的头，“记住，坏人都是纸老虎，你越怕他越嚣张。只要勇敢面对，他们就会现出原形。” 刘二蛋报到完回到双泉村，被梁援朝一顿狠批。 “你个狗日的，坐了几天牢，吃了几顿牢饭，就觉得自己是黑社会了？还学会报复威胁人了？” 刘二蛋被骂的不敢回嘴，在村里梁援朝有绝对的权威。 派出所要求村里要安置帮教刑满释放的刘二蛋，赵老三也被遣回了他们村里。 “给这怂货安置个啥工作好呢？”村委会的几个人一起讨论着。 刘二蛋现在没大棚，赚不了钱，好吃懒做的性格就不是种地的料。 “我看就叫他在合作社干吧，给他发工资，又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一举两得嘛！”会计老张建议。 梁援朝思索了一会，觉得这样可行，就这样拍板决定了。 刘二蛋在合作社当起了跑腿伙计！ 第148章 正月十五 元宵节，县城里最热闹。 猜灯谜，赏花灯，舞龙舞狮，踩高跷，划旱船……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福万家”超市刚开门，就涌进了大批的顾客。 “哎呀，过个年可把我憋坏了！”张大妈一进门就嚷嚷，“家里的那些欠登，一个比一个能吃，把我囤的东西都吃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她表面上给别人吐槽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实际上是在变相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三个儿子都在省城上班。 “我也是啊，年前买的年货吃的一点都不剩了，我的这帮孙子太能造了，快把我给吃穷了！”几个老太太在超市里聊上了。 自从“福万家”开业以来，逛超市成了许多城里老人的日常消遣。她们不仅来买东西，更把这里当作社交场所，边逛边聊，顺便挑些打折商品。 有时候为了几分钱的东西，早早就来排队了。尤其是鸡蛋蔬菜，碰上打折，她们腿不瘸腰不疼了，跑起来比年轻人还快。 林有福早料到元宵节会有一波购物高峰，提前备足了货。最显眼的位置摆满了各种口味的汤圆。黑芝麻、花生、豆沙……琳琅满目。 林家姐妹也没闲着。林楠带着妹妹们在超市里布置了元宵节的文化展板，这些都是姐妹们用彩色画笔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元宵节始于汉代，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 “吃汤圆象征团团圆圆，幸福美满……” “赏花灯寓意照亮前程，心想事成……” 喜庆的文化科普标语，贴满了墙壁。 这些图文并茂的介绍吸引了不少顾客驻足观看。很多人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往购物篮里添了东西。一圈逛下来，篮子里也装满了。 姐妹们还别出心裁的搞了猜谜语的抽奖活动，吸引了很多年轻的顾客来参与，又拉动了消费。 “妈，你看这汤圆多好，买点吧？” “奶奶，我要吃黑芝麻的！” “这花灯真漂亮，买一个挂家里！” 超市里的汤圆卖得特别快，到下午就所剩无几。其他商品也销量大涨，有些货架都快卖空了。 韩秀琴忙着补货，笑得合不拢嘴：“今天这是要把超市搬空啊！” 林有福看着热闹的场景，想起前世别人的经商经验。做生意就要抓住热点，及时推出应季的商品，这点在哪个时代都适用！ 超市外面，大街上的“社火”热闹。时不时有舞狮来超市，林有福总会拿些零钱塞到狮子嘴里，讨个好彩头。 林玥听着街上锣鼓喧天，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跟在“社火”后面扭秧歌。 “这个老三，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见人了！”林楠骂骂咧咧的撵出去，揪着三妹的耳朵给逮了回来。 “超市里这么忙，你吓跑什么呀？” 韩秀琴看着柜子里的现金，激动的声音发颤：“当家的，今天一天的营业额，抵得上平时十几天的收入！” 林有福满意地点点头：“这就是节日经济的魅力。” 樱桃卖时节，开超市也是一个道理，要会营销。他也看明白了。自己的闺女似乎天生就是推销员，想的点子比大人还好使。 天还没黑，韩秀琴就去做饭了。女儿们着急去赏花灯，猜谜语，可不能误了时辰。 林玥已经跟在她屁股后头催了好几遍了，小姑娘跟个猴子一样，急得团团转。 不多时，全家就围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桌上摆着各色汤圆。 林有福问女儿们：“新学期就要开始了，你们有什么愿望？想达成什么目标？” 林楠第一个发言：“我要把英语学好，考进班级前三，不能再让那些人看笑话，说我读英语像老太婆念报纸！” 林珊接着说：“我要考班级第一，还要画出一幅让自己满意的画来。” 林玥笑嘻嘻地说：“我对学习要求不高，能进前二十就行啦！” “不行！”林楠立即反对，“你必须考进前十，不能这么没志气，听到没有？” 大姐发话，林玥不敢反驳，在这个家里她谁都不怕，就怕大姐。自己犯了错，父母最多批评几句，吓唬吓唬她。可大姐是真动手，下手可狠了。 这种天生的血脉压制，叫她无可奈何！ 林玥只好笑着讨价还价：“大姐，我尽力……尽力考到前十五名！” “不行，就前十名，要是退后一名，我给你上家法！” 林家的家法是林楠自己发明的，专门用来管妹妹。林有福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发现老大管妹妹，要比他们两口子要管用的多。 轮到老四林瑾，她思考了一会：“我要考班级第一，还要临摹一本毛笔字。” 林瑜接过四姐的话：“我要背会乘法口诀，不想再被老师打手心了。” “哈哈……老师打你也是应该，谁叫你上课睡大觉，把七八五十六，背成七八五十四……” 林霁天真地说：“我希望幼儿园的饭好吃一点，他们做的饭太难吃了！” 林希的话最暖心：“我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健康快乐！” 韩秀琴感动地搂住老七：“傻孩子，叫你说学习愿望呢，你说这些干什么呀！” 老八老九还小，只是跟着傻笑。 林有福听完女儿们的愿望，欣慰地看着她们：“好啊，爸爸希望你们新学期都能实现目标！” 吃完饭，全家去赏花灯。街上灯火辉煌，人山人海。 猜灯谜的地方最热闹，林家姐妹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大显身手。 “左边绿，右边红，左右相遇起凉意——猜一字！”主持人念道。 林楠略一思索：“秋！” “正确！” “白娃娃，爬黑墙，越爬个儿越变小——猜一物！” 林瑾抢答：“粉笔！” “哟……小姑娘厉害呀！”旁边的人都为她们喝彩。 姐妹们接连猜中谜语，赢得阵阵掌声。工作人员惊讶地说：“这些小姑娘真了不起，简直就是''小才女''！” 活动结束的时候，她们领了一堆奖品。文具盒、笔记本、小灯笼……个个喜笑颜开。 第149章 女儿不见了 夜晚，县城的街道上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猜完灯谜后，林有福带着全家去赏花灯。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街巷，将夜空点缀得五彩斑斓。 “哇……太漂亮了！”女儿们兴奋地欢呼着。林有福抱着老八，韩秀琴抱着老九，其他姐妹手拉着手，大的带着小的，生怕走散了。 “爸爸，我要吃冰糖葫芦！”老七林希拽着父亲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马路对面的小吃摊。 老八老九听了姐姐的话，也闹腾着要吃冰糖葫芦。 “爸爸，买……买冰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吃了牙疼，等会咱们回家的时候再买，好不好？”韩秀琴见排队的人太多，想着过会再给闺女买。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个个眼馋，他一个资深的女儿奴，经不起闺女们的撒娇卖萌，只要是女儿想要的东西，就算头上的星星，他都要试着去摘一下。 “好，你们在这里等着，爸爸这就去给你们买。” “你就这么惯着她们！”韩秀琴怪丈夫太宠溺女儿了。 林有福嘿嘿一笑：“闺女嘛，就要宠着养！” 他又嘱咐女儿，“一定要跟紧妈妈，不许乱跑！” “看好妹妹，别叫她们乱跑！”林有福又叮嘱了一句大女儿。 买糖葫芦的人排着长队，林有福费了好大劲才挤了进去。韩秀琴带着女儿们继续赏花灯。 “老板，给我来九串冰糖葫芦！” “九串？要这么多？吃的完吗？”那小吃摊老板有些惊讶。 “吃的完吃的完，我家孩子多嘛！”林有福笑着回应。 人流越来越密集，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林希等得心急，看到别的孩子在吃冰糖葫芦，她的口水都流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父亲离开的方向，却迟迟不见人影。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林希焦急地问。 “再等等，买糖葫芦的人多，要排队呢！”韩秀琴安抚着女儿。 “小馋猫……一会就等不及了……”姐妹们调侃着老七。 林希左顾右盼，趁着母亲和姐姐们看花灯入迷，悄悄松开了大姐的手，朝着糖葫芦摊的方向挤了过去。 另一边，林有福终于买好九串糖葫芦，艰难地挤了出来，他回到妻女身边。 “来，每人一串！”他笑着分发冰糖葫芦，却发现少了一个人，“咦？老七呢？她不是吵着要吃糖葫芦吗？人呢？” 林楠四下张望：“七妹刚才还在呢，一会功夫就不见人了？” “她会不会去找爸爸了？”林珊猜测道。 “我回来的时候没见到她啊！” 林有福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了。韩秀琴也紧张起来。 “快找……快找找！” “我的老七呀！” “希希！希希！”姐妹们大声呼唤，但人声嘈杂，她们的声音犹如泥牛入海，喊出喉咙，就淹没在声浪里。 林有福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想起前世那些被人贩子拐卖儿童的新闻，又联想到刘二蛋的威胁，手心里瞬间冒出了冷汗。 韩秀琴更是急得直哭：“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孩子，把孩子弄丢了！” 林有福强作镇定：“先别自责了，希希肯定没走远，我们分头找找！” 他们留下韩秀琴照顾老八老九，其他人分头去了各个方向。 “希希……你在哪里？” “希希……快回来……” …… 此时，林希正被人流裹挟着越走越远。她个子小，在人群中根本看不清方向，只能无助地喊着：“爸爸……妈妈……姐姐……” 找了一圈毫无结果，林楠果断提议：“爸爸，咱们报警吧，人太多了，光靠我们几个找不到七妹！” 林有福这才回过神来：“对！报警……快报警！” 他紧紧攥着那串本该属于林希的糖葫芦，手心都被竹签给扎红了。 林楠林珊立刻跑到最近的城关派出所去报警。 “警察叔叔，我妹妹看花灯的时候走丢了，帮我们找找她……”林楠几乎带着哭腔。 “小姑娘……别着急，把过程说清楚些！”值班民警拿着笔记录。 林楠又把过程给讲了一遍。 派出所高度重视，刑警队的王队长亲自带队赶来，他组织了警力搜寻。 看到林有福哭丧着脸，王队长宽慰道：“林老板先别急，有我们在，一定把孩子找回来，丢不了的，要相信人民警察吗！” 林希在人流里，被挤到一个相对空旷的角落，蹲在地上呜呜哭泣。 一个大妈发现她孤零零一个人在抹眼泪：“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爸爸妈妈呢？” 林希抽噎着说：“我……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了……跟他们走丢了！” “走丢了？那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啊？” 林希看着这个阿姨很面善，点头答应了。 那妇女牵着林希的手，走进人群里。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啊？……” “我叫林希，爸爸妈妈在做生意，家里还有八个姐姐妹妹！” 林希年纪小，一股脑儿将家里的情况全给说了。 “哦……这么说，你家是农村的啊！” 林希点点头：“阿姨，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我们去找爸爸妈妈啊！” 林希看着自己越走越远，心里也有些害怕，爸爸经常教育她们，遇到困难，第一时间要先找警察叔叔。 “阿姨，要不咱们直接去派出所吧，警察叔叔会找到爸爸妈妈的！” “哎……去什么派出所，我带着你也能找到爸爸妈妈！”那妇女听了林希的话，加快了脚步。 第150章 抓人贩子 “希希……我的女儿！” 韩秀琴已经哭红了眼睛。 林有福的心也七上八下。女儿失踪已经一个小时了，每一分钟都是那么的煎熬。 “希希！” “希希！”姐妹们呼喊着妹妹。 林有福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前世的可怕记忆。被拐卖的孩子、悲痛欲绝的父母、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这些人贩子毫无人性，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他们有时候连自己的孩子都卖，真是丧尽天良！” “爸，怎么办啊？”林楠带着哭腔问，“七妹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林有福心头紧张，手心全是冷汗，心也拧成了疙瘩。但在妻子跟女儿跟前，他还得强作镇定：“别瞎说，希希可能是走散了，我们能找到……” 林希被那个陌生妇女牵着，离开了繁华的闹市区，往人少的巷子里钻。 起初这个阿姨很和蔼，说要带她去找爸爸妈妈，但越走越偏僻，林希开始害怕了。 “阿姨，我们这是去哪里？我爸爸妈妈好像不在这边。”林希试图挣脱。 那妇女紧紧攥着她的手：“前面有卖糖葫芦的，阿姨给你买。”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林希：“乖……先吃颗糖，我们能找到爸爸妈妈……” 林希想起爸爸的嘱咐：“不要跟陌生人走，也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有事找警察叔叔。” 林希悄悄将那颗糖扔在路边的草丛里，开始故意放慢脚步，四处张望着寻找警察。 那妇女察觉到孩子的抗拒，突然用一块手帕捂住林希的口鼻。林希只闻到一阵刺鼻的气味，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那妇女扛起昏迷的孩子，快步往郊区的方向走去。就在经过一个路口时，遇到了巡逻的民警。 “站住！干什么的？你抱的孩子是谁？”年轻民警盘问道。 妇女强装镇定：“这是我闺女，赏灯的时候睡着了，我带她回家。” 年轻民警正要放行，一位老民警走过来：“等等！你住哪里？” “就……就在前面的村里。”妇女支支吾吾。 “村里？这附近哪有村子？” 老民警敏锐地发现不对劲，这妇女抱孩子的姿势很生疏，哪有亲妈这么扛着闺女的，而且去的方向是荒凉的郊区。 刚才接到通知，说走丢了一个小女孩。老民警的眼睛毒辣，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把孩子放下来我看看。”老民警厉声呵斥。 “警察同志，您看孩子这都睡着了，就别折腾孩子了！”那妇女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你家孩子叫什么名字？”老民警试探的询问。 “叫……叫李燕……” “李燕？” “小刘，把孩子叫醒，我问问她叫什么名字？”老民警看向年轻民警。 听到警察要对名字，那妇女顿时慌了，突然扔下孩子拔腿就跑！ “抓住她！”老民警接住孩子，年轻民警立即追了上去。 那民警用对讲机将消息传到指挥中心：“孩子找到了，嫌疑人往西街方向逃窜！” 王队长听到汇报，激动地对林有福说：“林老板，你家孩子找到了，我们现在去抓捕人贩子！” 林有福如释重负，心里压的大石头落地了。 “闺女总算找到了……谢天谢地！” 当林有福和韩秀琴看到昏迷的女儿时，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韩秀琴扑上去抱住女儿：“希希……我的希希！” 林有福红着眼眶连声道谢：“谢谢警察同志……谢谢你们！” 王队长气的咬牙切齿：“敢在我们辖区拐走孩子，真是胆大妄为，非抓住这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不可！” 全城警力立即动员起来，设卡盘查，封锁了出入口。 对于人贩子，人们都深恶痛绝。老百姓听说有人贩子拐跑了孩子，也自发协助搜寻。 人贩子前面跑，年轻民警后面追。那妇女借着对巷道的熟悉，七拐八绕试图甩开追捕。 “站住，再跑就开枪了！”民警鸣枪示警。 妇女顿时吓得腿软，一屁股栽倒在地上，被民警迅速给制服。 “妈的，还挺能跑啊！” “咔嚓”一副银手铐铐到了她的手腕上，那妇女吓得浑身发抖。 原来，这名妇女是一个拐卖儿童团伙的成员，专门选择在节假日人多的时候作案。今晚已经得手了两起，林希是第三个目标。 “太可怕了！”韩秀琴后怕不已，“要不是警察同志及时发现，希希就……就被他们给拐跑了！” 林有福心有余悸，紧紧抱着女儿：“幸好虚惊一场，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这人贩子太猖狂了！” 前世，他听说过人贩子拐跑了孩子。当这样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感受到了这种失去孩子的悲痛。 当晚，民警连夜提审了人贩子，根据供出的线索，捣毁了整个人贩子团伙。他们在县城开发区的一处民房里，解救出五名被拐的儿童。 事后，林有福特意做了一面“为民排忧，心系百姓”的锦旗，带着慰问品去了派出所。 林有福感慨万千：“多亏了人民警察啊，我闺女才能平安回到我们身边，这份大恩没齿难忘！” 王队长接过锦旗：“林老板客气了，我们公安民警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老百姓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这件事给全家上了深刻的一课，大家都惊魂未定。尤其是老七林希，睡梦中还在说胡话。 “哎……孩子肯定是被吓到了！” 林有福也召开家庭会议，对女儿们进行安全教育，他面容严肃：“这次是教训，也是警示。你们看看坏人无处不在，必须提高警惕。” 他又制定新家规，第一条就是不准单独外出，去外面要跟家长老师报备，不准跟陌生人走…… 姐妹们纷纷保证：“我们一定听话！”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林希也成长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任性了。 元宵节的风波渐渐平息，但教训铭记在了心里。 林有福也意识到，不管挣多少钱，家人一定是最重要的。有家就有一切，要是家败了，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这次事件，也引起了县里的重视。魏书记尤为震怒，全县也开展了打击各类犯罪的专项行动。尤其是拐卖人口，打击力度前所未有。 人们呼吁：“抓到人贩子就该判个死刑！” 夜里，林有福看着女儿们安然入睡，心里充满感激。虽然经历了惊险，但最终化险为夷，这让全家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第151章 严打 县城里出了人贩子，掀起了轩然大波，搞得人心惶惶，家长们恨不得将自家孩子拴在身上，生怕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县委大院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魏书记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茶水四溅。他看着台下的一众干部，发起了脾气。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县城拐卖儿童，这是对我们政法工作的公然挑衅，也是我们的失职……” 魏书记怒不可遏：“家里丢了孩子，一个家庭就毁了，我们不养酒囊饭袋，守护一方安宁是责任，必须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公安局局长陈立军被骂的满脸通红，坐立不安，出了这样的案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即立下军令状：“请魏书记放心，我保证三个月内彻底铲除县里的毒瘤，还老百姓一个安宁！” 当天下午，“雷霆行动”严打专项工作组成立。陈立军亲自担任组长，他对公安局下了死命令，全县警力全员出动，对县城的各个场所摸排搜查，打击违法犯罪活动。 他们在出入县城的要道设立检查站，民警冒着严寒，24小时盘查可疑人员和车辆。 “同志，请出示身份证。”民警拦下一辆外地牌照的面包车，车上坐着几个神色慌张的男子。 “请打开后备箱检查。”民警敏锐地察觉异常。 “没……没什么，就是些土特产。”司机支支吾吾。 民警坚持检查，掀开毯子，赫然发现几包白色粉末！ “下来……包头！”民警迅速控制了这几个人。 顺藤摸瓜，成功捣毁了一个地下制毒场，抓获了二十余人，老板竟是潜逃多年的通缉犯。 县城里开展行动的同时，各村委会的大喇叭也没闲着，每天循环广播：“广大村民注意了，县里开展严打专项行动，请大家积极提供线索……” 群众被充分调动了起来。有人举报邻居家夜夜聚众赌博，也有反映丈夫的家暴……，一时间各种牛鬼蛇神都被扒了出来。 这天，城里有人举报，自己家对门的一处民房里，总有一些外地口音的人出出进进，晚上时不时还传出打骂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警方成功解救了几名被困的青年。 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都是被“高薪”，“赚大钱”的幌子给骗到了这里，又被洗脑，通过拉人头的方式进行诈骗。 林有福记得这应该就是早期的“非法传销”了。从1990年传销模式进入国内，“非法传销”就几乎同步出现了，并在1994年至1998年间达到第一个高峰。 一些不法分子迅速发现了这个模式的漏洞，将其从“销售产品”变为“拉人头”的骗局。专门骗那些白日做梦，想一夜暴富的人。 在1998年，国务院颁发文件，全面禁止了一切传销活动。 林有福知道今年刚好1994年，是“传销”起势的第一年。 趁着这次严打，县里也将这帮人给一锅端了。 差点被人贩子拐跑的孩子，魏书记亲自去家里慰问。他来到林有福家，抱着林希说：“小姑娘，以后可不能再乱跑了。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知道吗？” 林希乖巧点头：“魏伯伯，我知道了，以后不跟坏人走了，遇到困难找警察叔叔！” “哎……这就对了嘛！” 魏书记对林有福说：“这次多亏了你们及时发现报了警，抓住了这个人贩子团伙，拯救了几个家庭，你们是大功臣！” 林有福也感概：“魏书记，我们差点就成了受害者啊！” “要是闺女丢了，可咋办啊？”林有福不敢想后果。 严打行动如火如荼。警方顺藤摸瓜，不仅打击了拐卖犯罪，还顺势端掉了多个赌窝、吸毒点，一些长期盘踞在县城的混混也纷纷落网，被关起来蹲了班房。 有一天，民警在检查站拦下一辆可疑货车。司机声称运的是农产品，但民警发现车厢底层暗藏玄机，里面竟然藏着大量盗版光盘和非法出版物！ 这个发现牵出一个更大的“颜色”团伙。警方连夜出击，捣毁了三个窝点，抓获犯罪嫌疑人十余名。 严打期间，县城治安明显好转。晚上敢出门的人多了，街上的巡逻的警察让百姓倍感安心。 “这才像话嘛！”刘老太太在院里和邻居聊天，“早就该这么整治了！” 张奶奶点头：“是啊，早该这样整治了，现在晚上散步都踏实多了。” 最让老百姓称快的是，几个长期欺行霸市的地头蛇也被一网打尽。菜市场的小贩们拍手称快：“这些祸害早该抓了！” 不到一个月，严打就取得阶段性成果。打掉了各类犯罪团伙8个，抓获犯罪嫌疑人126名，解救被困人员13名，缴获赌资十多万，还查获了不少走私物品。 魏书记在干部大会上说：“严打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我们要建立长效机制，让犯罪分子无处遁形，还老百姓一个和谐安宁的居住环境！” 林家客厅里，林有福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感慨万千：“这次严打真是大快人心啊！” 韩秀琴搂着林希：“要不是严打，这些人贩子还不知道要害多少家庭呢！” 老七林希突然说：“爸，我长大后也要当警察，抓坏人！” “好……爸爸支持你，希希长大了肯定能成为一名正义的人民警察！” 听了女儿的话，林有福欣慰地笑了，严打不仅净化了社会环境，更在孩子们心中种下了正义的种子。 夜深了，县城灯火通明。巡逻的警车的红蓝灯光划过夜空，守护着城市的安宁。 林有福知道，这就是老百姓口中说的“安全感”。 第152章 平安符 双泉村的大喇叭一响，村民们听说林家的小孙女差点被人贩子拐走，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 “天杀的人贩子，缺德带冒烟，不得好死啊！”董常武气得直拍桌子，“连孩子都不放过，还是人吗？” 刘大拿更是咬牙切齿：“这些丧良心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正事不干，专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消息传到了沈玉兰的耳朵里，老太太吓得差点晕过去。 “我的天老爷呀！”她扶着门框直哆嗦，“这些人贩子太可恶了，要是敢动我孙女一根汗毛，我非把他们扒皮抽筋不可！” 林长贵也气得胡子直抖：“这些挨千刀的，比旧社会的土匪还可恶！” “旧社会的土匪有的还讲义气，劫富济贫。人贩子专挑小娃娃下手……”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个个咬牙切齿。 老两口当即就要去县城找那些人贩子算账，梁援朝给拦住了。 “叔，婶……你们别急！”梁援朝赶紧劝道，“人贩子已经被警察同志抓起来了，正在审问呢，听说是个团伙，这回一个都跑不了！” 沈玉兰红着眼眶：“抓起来就行了吗？这些天杀的应该凌迟处死，扒皮抽筋都不为过！” “放心吧婶子，”梁援朝接着说，“现在全县严打，这些人贩子肯定会重判！” “有福家真是多灾多难啊……前两年小闺女生病，今年又出了这事，幸好孩子找到了，不然叫他们两口子咋过活，一个孩子一条心啦！” “好在孩子找回来了，真是万幸！” 晚上，沈玉兰睡不着，越想越后怕，老太太一拍大腿：“不行，我得去城隍庙给孙女们求个平安符，求城隍老爷保佑她们平平安安！” 隔天，老两口就准备香烛供品，早早的来到城隍庙。沈玉兰跪在神像前，磕头祈祷。 “城隍老爷在上，求您保佑我孙女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她们都是好孩子，求您老人家多多庇护……” 老太太求了九个平安符，每个都用红布精心包裹。回到家连口水都没喝，就催着老头子赶紧去县城。 “明天再去吧？你催的这么急，要我老头子的命啊？”林长贵从庙里赶回来，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不行……今天必须送到！”沈玉兰态度坚决，“戴不到孙女身上，我这心里不踏实！” 林长贵被老婆子揪着耳朵出了院子，到村口等公交车。 “这个疯婆子，火急火燎的，你还当自己十八岁，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整散架了不可！” 老两口搭乘末班车赶到县城时，林家正准备吃饭。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林楠隔着门问，林有福教育女儿，在开门前先问清来人是谁？不能随便开门。 “我是你奶奶啊！”沈玉兰听到大孙女的声音。 “奶奶？我才是你奶奶！”林玥不由分说，就怼了回去。 “这孩子，脾气倒挺冲，像我！”沈玉兰听到孙女骂自己不但没生气，还挺高兴。 “楠楠，玥玥……我真是你们的奶奶！” 这会她们听清了来人的声音，才打开了门。 “爷爷奶奶，真是你们啊！” 林玥一个箭步跳起来，差点扑倒沈玉兰。 “哎呦喂……这死丫头，你慢点……我的老腰！”沈玉兰一边搂着孙女，一边扶着腰。 “爷爷奶奶，你们怎么来了？”林楠叫爷奶进了门，林玥还挂在奶奶的脖子上。 “老三，快下来，你奶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林有福怪女儿太调皮。 沈玉兰顾不上歇息，掏出平安符就往孙女们脖子上戴：“这是奶奶从城隍老爷那儿求来的，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林玥捏着带有香火味的平安符，好奇地问：“奶奶，这个真管用吗？” “哎哟，我的傻孙女！”沈玉兰一本正经的说，“管用，当然管用，城隍老爷可灵着呢，你们都要贴身戴着，洗澡都不能摘下来！” “太丑了，我不戴！”林玥嫌弃的推到一边。 “平安符……平安符，戴在身上才能平安！” 韩秀琴感动得眼圈发红：“妈，这大老远的，你们怎么……” “这个老太婆，我说明天送，非得今天来！”林长贵满腹牢骚，这一路颠簸，累的他够呛。 “为了孙女，再远也得来！”沈玉兰挨个检查平安符是否戴好，“那些人贩子太可恶了，不得不防啊！” 林有福心里暖暖的：“爸妈，谢谢你们二老，以后我们会更小心的。” 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平安符”不过就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但那也是老人家的一份心意，也是对孙女们沉甸甸的爱。 沈玉兰还是不放心，又嘱咐孙女们：“以后放学都机灵点，遇到坏人就跑，知道吗？” “知道啦奶奶！”姐妹们齐声回答。 老两口这才放心，林长贵对儿子说：“有福啊，现在坏人太多，你们做生意挣了钱，更要小心。有些人得了红眼病，专干缺德事。” “爸，我明白。”林有福点头，“您老就放宽心，县里严打，加强了安保，不会有事！” 当晚，老两口就在儿子家住下。林有福将自己的卧室腾出来给父母住，他们两口子跟闺女挤客厅。 躺在床上，老两口怎么也睡不着觉。他们睡惯了炕，这床软绵绵的，倒叫他们不舒服。 “老头子，都说城里好，我咋觉得城里的房子跟住棺材一样憋得慌，屁大点地方，哪有村里亮堂！” 林长贵也憋得慌：“不行，我得出去透口气去！” “你个死老头，都深夜了，你别跟个夜游神一样，小心公安同志把你抓起来！” 听了老婆子的训斥，林长贵这次作罢，重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消息在财政所大院传开。邻居们都夸赞：“林家这老两口真疼孙女，大老远来送平安符！” “要我说，这平安符求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连一向爱说风凉话的刘老太太也夸道：“林家老太太真是个好奶奶！” 林家姐妹的脖子上都多了一个平安符。虽然孩子们不太相信这些，但这是奶奶的心意，都乖乖戴着。 小小的平安符，不仅寄托着老人的关爱，更是连接城乡亲情的纽带。每当看到它，孩子们就会想起双泉村的爷爷奶奶。 亲情，永远是最灵的护身符。 第153章 开学第一课 春寒料峭，一场雪过后，学校就开学了。 白茫茫的雪花盖不住学生们的热情，沉寂了一个寒假的校园又迎来了复苏。 神兽归笼，家长们倒是乐得自在！ 全县严打的势头依然很紧，学校也紧跟县委要求，开学的第一课就是安全教育。 县中学的操场上，学生整齐的坐在台下。“城关派出所”的王队长身着警服，神情严肃地站在主席台上。 今天他受邀来给学生讲安全教育，光那身“老虎皮”就叫学生们信服不已，何况他还是从警二十年的刑侦专家。 “同学们，这次的人贩子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扩音器里王队长的声音洪亮如钟。 “犯罪分子专门挑落单的孩子下手。''福万家''超市老板的女儿差点被拐走，幸亏她的姐姐及时报警，才没有酿成悲剧” 台下的林楠脸颊微红。那天晚上发现七妹失踪后，她和二妹林珊去报的警，为救援争取了宝贵时间，这些情景还历历在目。 王队长详细为学生们讲解着人贩子的作案手法。 “他们会用糖果、玩具诱骗，冒充熟人接送，甚至暴力抢夺……”听得学生们毛骨悚然。 “这些不是危言耸听，但不管歹人怎么诓骗，大家一定要记住一条，不要相信陌生人，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遇到危险要大声呼救！”王队长再三强调。 “我们人民警察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随后，各班级又开展安全教育主题班会。在班主任王赟的鼓励下，林楠上台分享了那天的经历。 “当时我们全家吓坏了，妹妹被坏人掳走，街上行人又多，我们第一时间就报警了。”林楠声音有些颤抖，“希望同学们都能提高警惕，有安全意识，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与此同时，县小的操场上也开展了安全教育。民警用生动的案例讲解着安全知识，孩子们听得聚精会神。 当讲到被拐儿童家庭的悲惨遭遇时，许多孩子都吓哭了。林珊擦着眼角的泪，妹妹被拐，她深有感触：“人贩子简直丧心病狂！” 在互动环节，老师邀请学生交流发言，林玥“嚯”地站起来：“老师，我要发言！” 上台后，林玥将那天的经过娓娓道来：“我妹妹差点被拐走，是警察叔叔救了她。我们要听老师家长的话，不能任性，时刻要有安全意识！” 最后，她还不忘提醒同学：“人贩子很狡猾，就跟童话故事里的狐狸一样，谎话连篇，防不胜防。我们就坚守一条原则：不要理会陌生人！” 她的发言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下台后，魏一航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发言不错嘛，挺深刻的，小小年纪，讲话跟个老教授，看来你是发自肺腑啊！” “那当然，丢的可是我亲妹妹，能不深刻嘛！” 幼儿园里，老师们也用游戏的方式教孩子们安全知识：“陌生人给糖糖，我们要怎么办？” “不能吃！”孩子们齐声回答。 “找不到爸爸妈妈怎么办？” “找警察叔叔！” 安全教育成效显著，放学时，孩子们都乖乖等着家长来接送，不再哭闹乱跑。校门口也多了安保，保卫科又加派了人手，进出校门还要登记。 经此一遭，林家姐妹的变化最明显。以前调皮的林玥也能安分守己的等着妈妈来接。 林希更像受了惊的小兔子，见不到妈妈，她就不出校门。 “这孩子……现在有了阴影！”韩秀琴有些错愕。 一天放学，有个陌生男子在校门口晃悠，鬼鬼祟祟的，试图用小玩具吸引孩子，林玥发现后立即报告给学校的保卫科：“叔叔，那个人不像好人，很可疑！” 保卫科的干事上前盘问，那人眼见行迹暴露，想溜之大吉，被保卫干事和家长协力擒住，送到了派出所。 经过审讯，这人果然是人贩子团伙的漏网之鱼。刚从外地来，还不知道同伙被抓了。 王队长特意来学校表扬了林玥：“这次孩子们立了大功，尤其是林玥同学，发现了可疑人员，及时报告给了，我们才能抓获他！” 公安局又加强了严打力度，将县城里的不法分子肃清干净。 “雷霆行动”严打专项完美收官。 魏书记在“雷霆行动”总结会上说：“这次严打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肃清了一批不法分子，加强了治安环境，为老百姓带来了安宁。” 他接着说：“安全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这次的事件虽然不幸，但让全县师生都上了一堂深刻的安全课。” 林家客厅里，林有福欣慰地看着女儿们：“你们真的长大了，爸爸为你们骄傲！” 韩秀琴补充道：“不过还是要小心，坏人可能还会出现，不能放松警惕。” “知道啦！”姐妹们齐声回答。 幼儿园的老师贴心的将安全知识编成儿歌，在校园里传唱。 “小朋友，要记牢，安全知识很重要。 不独行，不乱跑，平安回家才是好。 陌生人，给零食，摇头摆手说不吃 遇危险，大声叫，警察叔叔马上到......” 这首儿歌很快传遍全县的大街小巷，甚至被录制成广播，在各村大喇叭播放。 放学铃声响起，孩子们蜂拥出了教室，在老师的监督下走出校门。家长们早早等在校外接自家孩子回家。 开学的这段日子，林有福两口子去接的孩子。千忙万忙，在接孩子的事情上一点都不含糊。 以前放学，林家姐妹大的带小的。家长不用天天接送，姐妹们结伴就可以回家。 自从老七差点被拐，林有福心里就把女儿们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他相信，安全教育的种子已经在每个孩子心中生根发芽，终将长成参天大树，守护她们平安成长。 第154章 全职妈妈 夜深人静，林有福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老七林希被人贩子拖上了面包车，他拼命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脚下像是钉了钉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消失在面前！ “当家的，你又做噩梦了？”韩秀琴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轻柔，“这几天你都没睡好，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事？” 林有福这才知道，他最近总是失眠，原来妻子都看在眼里。 他握住妻子的手，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能有这样知冷知热的妻子，是他修了几辈子才有的福气，撞了多大的运才会娶她为妻。 “老婆！”林有福轻叹一声，“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咱们要是没把孩子们照顾好，赚再的多钱又有什么用？” 韩秀琴依偎在丈夫怀里：“是啊，那天要是真把老七丢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林有福也有这样的感受，十指连着心啊！ 透过窗户，天空一轮圆月高悬，满目星辰闪烁。 林有福站在窗前沉吟了片刻，随即开口道：“老婆，要不你就在家全职带娃吧？赚钱的事交给我，现在孩子们上下学都需要接送。” 与其两个人忙碌，不如直接叫妻子全职管孩子来的实在。 韩秀琴其实早有这个想法，只是不忍心让丈夫独自承担养家的重担：“可是你一个人太辛苦了，我在超市还能照看一点，要是待在家里，那几个摊子就都得靠你了。” 韩秀琴心疼的看着丈夫。 “不怕，”林有福目光炯炯，“超市已经走上了正轨，员工都是知根知底的村里人，很可靠。运输队也有黄永发，工程队他最放心，有王铁军这个老同学在管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孩子们照顾好。” 韩秀琴感动得眼眶湿润：“好，我听你的。以后我就在家专心带娃，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林有福在心里又是一阵感慨：“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肯定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 话又说回来，他要是娶一个跟大嫂乔桂花跟三弟媳贾凤梅那样的女人，还指不定天天鸡飞蛋打，不得宁日。 这个决定让两口子都松了口气。 这些天里，他们各自在思考这个问题，却都担心给对方增加负担。现在说开了，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第二天，韩秀琴就开始履行“全职妈妈”的职责。清早六点就起床准备早餐，六点半准时叫女儿们起床，七点半送她们上学。 下午提前到校门口等候，接孩子们回家后，又督促她们写作业，准备晚饭…… 闲暇的时候，她会带着老八老九去超市帮忙，只是没有以前那样，事事亲力亲为了。 林有福则肩负起赚钱的担子。每天天不亮就去运输队安排车辆，上午到工地巡查工程进度，下午去超市查看经营情况，晚上还要核对账目，盘查库存，联系订货…… 一天忙下来，叫他有些吃不消。尤其是超市里的细活，他花的时间最多。特别是核对账目，叫他头皮发麻。 “哎……原来超市里的活这么忙啊？”林有福扶着有些发酸的腰感叹。 “是啊，以前秀琴姐在超市一刻都闲不住……”售货员小红感慨道。 自打他们在镇上开起了杂货店，韩秀琴从什么都不懂，到样样精通。再到后来在城里开超市，都是她在一手打理。 林有福基本不怎么插手，现在轮到他管理了，瞬间觉得妻子多么的不容易。 做了全职妈妈，韩秀琴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不仅照顾孩子们的饮食起居，还特别注重教育。从不看书的她，专门叫丈夫买来了育儿的书籍，学习教育孩子的方法。 孩子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吃什么最有营养，怎么提升学习成绩，怎么培养孩子的兴趣……她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林有福也感叹：“妻子是个狠人，为了孩子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学霸！” 不过，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女儿们成长迅速。 孩子们放学后能立即回家吃上热乎饭，作业有妈妈督促，周末还能一起做手工，读故事，上兴趣班。 有一天，林珊悄悄对爸爸说：“爸爸，妈妈现在成了学校的名人了，很多家长都向她请教方法，同学可羡慕我们了！" 林玥也插嘴：“对啊，就连老师也夸赞妈妈会教育孩子！” 韩秀琴笑着回应父女：“说的那的话，那是他们抬举我！” 看到女儿们的进步，妻子也很开心，没有因为照顾做了全职妈妈，感到困惑。林有福心里很欣慰，觉得自己再辛苦也值得。 韩秀琴当了全职妈妈，也有更多时间关注每个孩子的成长。她发现林珊对绘画很有天赋，就给她报了一个国画班。注意到林瑾字写得好，叫她拜一个老书法家为师，学习书法。看出林玥运动细胞发达，就鼓励她多参加体育活动…… 周末，夫妻俩会带着孩子们去郊游。林有福虽然工作忙，但一定会抽出时间陪伴家人。 他常说：“赚钱是为了让家人过更好的生活，但不能本末倒置，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忽略家庭！” 有一次，魏书记在超市遇到林有福，看他忙的满头大汗，感慨地说：“有福啊，我听一航说，秀琴做了全职妈妈，专门照顾孩子，看来你们夫妻是想把闺女个个培养成大学生？好哇，别人家里都是望子成龙，你们就是望女成凤嘛！” 林有福憨憨一笑：“魏书记说得对，教育娃娃就得趁早，钱可以慢慢赚，闺们的成长可耽搁不得。” “对嘛，你们的思想值得推广，女娃娃也可成栋梁！” 晚上，韩秀琴在厨房准备晚餐，孩子们就在书房写作业，林有福在一旁看报。这样平凡里透着幸福的生活，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林有福心里充满感激。这个善良的女人，用她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让他在外拼搏时也更有动力了。 韩秀琴也深知丈夫的辛苦，每天回家时，她会准备好热水，叫她烫个脚，替丈夫揉揉肩。林有福把赚来的钱，都交给妻子来管理，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做赚钱的牛马！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应验！ 第155章 长女就要担当 “哔哔哔～哔哔哔～” 林有福腰间的大哥大响个不停，不是运输队调度出问题，就是新工地材料短缺，最叫他头疼的是超市里的各种突发状况，他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这天下午，他正在工地上主持开工仪式，大哥大又响了。超市售货员小红焦急地说：“老板，有个顾客说咱们卖过期白酒，非要赔偿，不然就要告到工商局去！” 林有福皱起眉头，超市每天盘货，绝不可能有过期商品。再说，白酒还能过期？怕是哪个不长脑子的人想敲诈？ 他嘱咐小红先稳住顾客，自己马上赶过去。 “轰隆隆……”一阵摩托车响起，林有福赶到了超市门口。 只见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举着酒瓶大声嚷嚷：“黑心超市卖假货，大家来看看啊！” 林有福一看，这人八成就是来生事端的。他接过酒瓶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大哥，这酒是十年前生产的，我们超市去年才开业，时间对不上啊！” “怎么对不上？你们捡便宜，进了过期的酒，来诓骗我们消费者！” “说你不带脑子，看来是抬举你了！”林有福在心里暗骂。 “这白酒哪有过期一说嘛！” 围观群众也哄笑起来，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人，他恼羞成怒：“我……我记错了又怎样？反正就是在你们这买的！” “好好好……算在我们这里买的，行了吧，大哥！” 为了息事宁人，林有福自掏腰包，直接拍出一百元钱，打算买下这瓶“过期酒”。 “一百块钱，您拿着，这瓶酒归我，怎么样？” 中年男人一听林有福给一百块钱，顿时喜出望外，拿了钱就走人。 看着那人得意离去的背影，他无奈摇头：“拿着陈年佳酿当假酒，这人讹人都不会。” 刚进来的时候，他检查过，这瓶酒的确是十年前的白酒。 人常说，酒越放越有味。虽然花了一百块钱，能得这瓶十年的老酒，也算不亏！ 处理完超市的事，他又赶去了新工地，刚开工，王铁军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得帮衬着点。 “哔哔哔～哔哔哔～” 林有福的大哥大又响了起来，是黄永发打来的。 “有福啊，运输队刚到了一批建材，你打算运到哪里？” “老黄，你直接运到我们的新工地，刚好这边开工了，能用得上钢材！” 等忙完所有事情，已是深夜十一点。 林有福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了。韩秀琴心疼地帮他按摩肩膀：“当家的，太辛苦就歇歇吧。” “没事，”林有福强打精神，“孩子们都睡了吗？” “老大还在为妹妹们辅导作业呢。” 林有福听到隔壁房子里传来大女儿的吼声：“你是榆木脑袋吗？讲了三遍还是不会，你到底听了没有？” “肯定是老三又偷懒了，没好好学，被老大训斥！” 韩秀琴点点头：“当家的，我现在发现老大管妹妹比咱们俩还管用，妹妹们都怕他们的大姐！” 这时林楠训斥完妹妹，端着热茶走过来：“爸，喝点茶暖暖身子。” 看着父亲憔悴的面容，林楠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母亲为了照顾妹妹们已经不工作了，父亲一个人扛起赚钱的所有担子。 第二天放学后，林楠郑重地对父亲说：“爸，超市的账目以后我来核算吧。我数学好，能帮您分担一些。” 林有福既欣慰又心疼：“楠楠，你还小，要以学习为重，家里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不耽误学习！”林楠坚持，“我每天放学去两小时，周末多干会儿，爸爸你太辛苦了……” 见女儿这么执着，林有福勉强答应。 自此，林楠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超市对账。她心思缜密，很快就发现了账目中的一些问题，还有针对性的提出了改进建议。 “老板，您闺女可真厉害！”小红佩服地说，“昨天发现了一笔错账，帮我们避免了损失。” 更让林有福欣慰的是，林楠在家里也担当起“小家长”，几个妹妹正值叛逆期，她们之间经常闹矛盾。 这天晚上，林玥和林瑾因为争抢文具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画笔，你给我折断干什么？”林瑾不高兴。 “我就是玩一玩，哪想到这玩意这么不经玩，一碰就断！”林玥手里捏着两截画笔，仍旧yif桀骜不驯的样子。 韩秀琴劝了半天，两姐妹还是不依不饶，林楠一进门，看就到这一幕，顿时火冒三丈。 “都给我闭嘴！”她拿起鸡毛掸子指着墙边，“好大的胆子，在家里还起口角，到那边站着去，什么时候和好了什么时候吃饭！” 两个妹妹吓得不敢吱声，乖乖面壁思过，其他姐妹也噤若寒蝉。 林楠又厉声说：“爸妈这么辛苦，你们还在这里吵闹？知不知道羞耻？” 林玥小声嘟囔：“就是支铅笔嘛……” “一支铅笔？”林楠更气了，“那是我的画笔！” 林楠拿出账本：“看看！爸爸每天要处理多少事？运输队、工程队、超市……妈妈每天接送你们几个，做饭洗衣……你们倒好，为支画笔吵架！” 妹妹们都低下了头。林玥和林瑾红着脸道歉：“大姐，我们错了……” “知道错就好。”林楠语气缓和了些，“爸爸妈妈很辛苦，我们做女儿的更要懂事，互相帮衬，而不是添乱。” 林楠真正成了家里的“二当家”，除了父母，就属她最大了。林楠不仅管理超市账目，还督促妹妹学习，调解姐妹矛盾。有时父母不好说的话，她来说。父母管不了的事，她来管。 周末，林楠带着妹妹们去超市理货。孩子们虽然累，但体会到了父母的艰辛，更加懂事了。 一天晚上，林有福提前回家，看到大女儿正在教妹妹们做作业，妻子在厨房准备晚餐，这温馨的场景让他眼眶发热。 “爸，您回来了！”林楠迎上来，“超市今天的账目对完了，比上周增长百分之十！” 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楠楠，你真是爸爸的好帮手。” 韩秀琴也感慨：“要不是楠楠帮着管，这个家早乱套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也越来越叛逆了！” “我是长姐，家里的老大，做这些应该的。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们，您别太累着。” 长姐的担当，让这个家更加温暖和谐。 林有福也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些，大女儿已经长大，能为他分担重担了。 第156章 吃席 这天中午，“福军建筑工程队”的工地上，林有福刚端起饭碗，准备吃一口热乎饭。他忙了一个早上，滴水未进。 “有福啊，我可算找到你了！” 来人正是家族里的一位堂哥林有财，他家里准备办喜事，儿子要娶媳妇了。堂哥特意来县城邀请林有福一家，打算叫他当证婚人。 “有福啊，你现在是村里最有出息的人，又是人大代表，这个证婚人非你莫属！”堂哥拉着他的手不放。 林有福连忙推辞：“这怎么行？村里有德高望重的老人，我一个小辈哪敢造次，这个证婚人怕是当不了？” “你就别推辞了！”林有财态度坚决，“现在村里谁不佩服你？你带着大家致富，还给村里修路，论名望，咱们老林家这个证婚人只有你够资格！” 拗不过堂哥的热情，林有福只好答应。其实堂哥家并不宽裕，三千块的彩礼钱中，有一千多还是向他借的。 女儿们听说要去村里吃席，个个兴奋不已。林玥翻箱倒柜找新衣服：“我要穿最漂亮的那件！” “要去看新娘子喽……” 结婚这天，林家全家出动。刚到村口，就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 红灯笼挂满街巷，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跟过年似的。 车刚停稳，林玥就嚷着下了车，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新娘子了。 接亲的人还没到，宴席上就已经坐满了人。 林有福被请到上座，和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坐在一起。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记得前世，村里的红白喜事，他只能坐在靠门的下首位置，要么就是帮忙干活，有些时候连口热菜都吃不上。 婚礼仪式开始，林有福作为证婚人上台致辞。他看着台下欢笑的乡亲们，感慨万千：“今天，天作之合，佳偶天成。我非常荣幸能作为证婚人，参加结婚典礼。 …… 让我们共同举杯，祝愿这对新人鸾凤和鸣，永浴爱河，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也祝愿在座的各位来宾红红火火，幸福美满！” 林有福的一番话，引得满堂喝彩。 台下的人纷纷竖起大拇指：“看看人家有福……说话就是有水平！” 坐在上首桌上的梁援朝也服气，往日村里有喜事，他都是当仁不让的证婚人，现在换成了林有福，他也没有二话。 林家姐妹们和奶奶、妈妈坐一桌。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红烧肉、白切鸡、四喜丸子、糖醋鱼…… 沈玉兰不停给孙女们夹菜：“快吃快吃，都是好菜！” 这年头农村伙食普遍不好，平时都以粗粮为主。遇到红白喜事，大家都会留足肚子来吃席。 就在这时，新人在众人簇拥下入了新房，林家姐妹跟着去看新娘子。 林楠突然愣住了：“咦？那个新娘子好眼熟啊，好像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她仔细一看，果然是大她几岁去年刚初中毕业的一个姐姐。这才多久，怎么就嫁人了？ 通过七大姑八大姨的议论，林楠才知道了真相。新娘是家里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家里穷，供不起孩子上学，就着急把她嫁了人，用她的彩礼钱给弟弟们交学费。 “三千块彩礼呢，够她三个弟弟上完初中了！”一个亲戚啧啧称赞，“这闺女真懂事，知道帮衬家里。” 林楠越听越气，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怎么可以这样？她还没成年啊！” 林珊也愤愤不平：“就是，都没到法定婚龄，这是违法的！” 沈玉兰不以为然：“啥法定不法定的，早结婚早抱孙子，搁旧社会，十四五岁生孩子的多了去了！” 林玥插嘴：“奶奶，现在不是旧社会了，女孩子也要读书工作的！” “读书有什么用？”一个远房婶子说，“女孩子终究要嫁人，读那么多书还浪费钱！”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姐妹们心上。她们看着那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姐姐，虽然脸上带着笑，眼神却空洞无光。 这就是农村女娃的现状，自己不能左右命运，结婚生孩子就是她们的宿命。 “十几岁的年纪，真是花一样的季节，就要嫁人，伺候一大家子，这样的人生太悲惨了！” 林楠感叹着，她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同样是女孩子，她们能坐在教室里读书，而这个学姐却要为了弟弟的学费牺牲自己的未来。 “我们真幸运……”林楠轻声对妹妹们说，“爸爸妈妈让我们读书，从不重男轻女。” 林珊点头：“是啊，爸爸常说女孩男孩都一样。” 林瑾补充道：“妈妈还说，我们要好好读书，将来都要考大学，做个有出息的人。” 宴席继续，在坐的众人胡吃海喝。男人们划拳喝酒，女人们东家长西家短聊着闲话。 林楠的心情沉重起来，她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想着那个姐姐的命运，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看似喜庆的婚礼，实则是令人心碎的道场。 回家路上，林楠突然说：“爸，妈……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们姐妹读书。” 林有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傻孩子，读书是你们的权利。爸爸妈妈尽力给你们创造好的环境，希望你们都能考上大学，有自己的事业。” “可是那个姐姐她没有这样的机会……” 韩秀琴搂着女儿：“你们要争气，让那些说风凉话的人看看，女孩子一点也不比男孩子差！” 回到家里，林家姐妹们围坐在一起讨论今天的见闻，只有林楠坐在书房里发呆。 看到新娘的那一刻，她算是明白了自己得有多幸福。以前傻傻的不知道，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林有福注意到大女儿的异常，跟妻子对视了一眼，小声说道：“咱们的楠楠长大了！” 林有福知道，农村这种现象很普遍，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匮乏，使得很多孩子失去了上学的机会。 重生一世，他不会叫女儿走上一世的老路。不仅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更要让她们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 这才是真正的幸福！ 第157章 大院子 春江水暖鸭先知，随着天气变暖，河里的野鸭子也活跃了起来。 春天这是要来了！ 林有福心中的一个念头也像种子般发芽生长，他要给女儿们换个大房子了。 这天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商量着家事。林有福重提旧话：“老婆，咱们得想办法搞个大房子了。孩子们都大了，这房子实在太小，挤得慌。” 韩秀琴也深有同感：“是啊，九个闺女挤在两间屋子里，一间还是客厅改造的。特别是楠楠她们长大了，总得有个私密空间，都是女娃娃嘛！” 林有福在去年的时候，也想过办法，走正规途径，农村人要在县城买块地皮谈何容易？这个年代严格实行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城里的土地属于国有，农村户口的人想在城里建房，简直是难如登天。 县城新建的楼房，都是单位给职工建的福利房，没有职工身份，即使有钱也买不到。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还是房主着急用钱，急着转让，才叫他捡漏给买下来的。 “要是能等到开发区扩建就好了，”林有福盘算着，“咱们村也在征地范围，到时候就直接农转非，从农村户口转变成城市户口，孩子上学也方便，省的这么麻烦了。” “可孩子们等不及啊！”韩秀琴发着愁，“特别是老大老二，下学期楠楠就初二了，珊珊也升到了初一，她们连个安静学习的房间都没有。” 林有福沉默了片刻，回想起前世有过的经验。农村户口在城里买房子，虽然正规途径行不通，但可以通过购买私人宅院的方式来“曲线救国”。以前就有人这么干过，他何不效仿了。 只是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黄永发兴冲冲地来找他：“老林，好消息啊！听咱们运输队的一个司机说，城西有对老夫妻要卖院子！” 原来那老两口的儿子都在外地安了家，老两口年纪大了，要随儿子生活，准备卖掉祖宅。 林有福来了兴趣，立即跟着黄永发去看房子。院子位于城西，虽然现在看起来破旧，但他知道这里将来是县城的黄金地段。 院子里，三间青砖老房看上去年代久远，好在占地宽敞，足够建一栋小楼，还能预留出一块菜园子。 “老伯，您这房子怎么卖？”林有福强压激动问道。 老人伸出五个手指：“五千，就给五千吧，要不是急着跟儿子走，这个价真舍不得卖。” 林有福心里一喜，这个价格能买到这么一处庄院，简直是捡漏！再过十年，光这块地皮的价值能翻十倍不止。 “成交！”他当即拍板，“下午我们就来交钱签协议。” 回到家里，林有福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妻子。 “这里离学校近，孩子们上学也方便。院子够大，能种花种菜。最重要的是，可以建二层小楼，每个女儿都能有自己的房间！” 想想都叫他兴奋，能在县城有一个二层小洋楼，是他两辈子梦寐以求的。等娃娃们都长大了，他们两口子种菜养花，岂不美哉！ 韩秀琴却有些担忧：“可是咱们是农村户口，买这房子合法吗？别花了钱打了水漂啊！” “放心，”林有福胸有成竹，“我打听过了，这种私人宅院买卖虽然不规范，但民间都认可。等将来政策放开，再补办个手续就行。” “不过……”林有福顿了顿，“人心隔肚皮啊，咱们还是得签个协议！” 他不是不相信老两口，主要是不信任老两口的子女，将来老两口不在了，不能因为房子闹了官司，那就得不偿失。 这样的事例，在前世比比皆是。再过十年，房价大涨，要是原房东耍赖，没个协议，就是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下午，夫妻俩取了钱，带着拟好的转让协议来到这个老宅。林有福特意请了中间人作证，把协议条款写得清清楚楚。 老伯感慨地说：“年轻人，这宅子在我家传了三代，看你是实在人，交给你们我也放心。” 老人颤颤巍巍的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签完协议，交接钥匙的那一刻，韩秀琴激动得眼圈发红：“当家的，咱们终于要有自己的大房子了！” 林家买了庄院的消息很快在财政局大院传开，邻居们议论纷纷。 “林家可真阔气，说建房就建房！” “听说要建二层小楼呢！” “农村人能在城里买房，已经很了不起了，人家还要自己建一套，真有钱啊！” 刘老太太虽然跟林家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看到林家这么阔气，心里还是酸溜溜的：“有钱就是烧包 花那么多钱建房子，还不如省下来生小崽！” 张奶奶却替林有福家辩护：“有福家孩子多，应该住个大房子。” 最开心的要数林家的女儿们。听说爸爸又买了个院子，打算建新房子，个个兴奋地规划着。 “我要一个带书架的卧室！” “我要在院子里种草莓！” “我要养只小狗！” …… 林有福打算自己设计图纸，按照他的意愿多设计几个卧室，每个女儿都有独立空间，一楼要有大书房和客厅，院子里要留出菜地，他给妻子种个花圃。 “爸爸，我们真的要住小洋楼吗？”林玥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林有福摸摸女儿的头，“爸爸要让你们住得舒舒服服的。” 开工那天，鞭炮齐鸣。林有福看着破旧的老宅被推倒，心里充满期待。这里将崛起一栋新的二层小楼，成为女儿们温暖的家。 等以后女儿们大学毕业了，他就在家里赋闲，喝喝茶下下棋，享受生活！ 这么多房间，租出去他们两口子就当包租婆，也能过得很滋润！ 第158章 风水轮流转 农村建房讲究风水。 林长贵听说儿子要在城里建楼房，特意请了镇上有名的风水师傅去看风水。 风水师傅罗盘一摆，林长贵就得放几张钱票子，一趟风水看下来，足足花了老汉七八十块钱。 但他心里高兴，听到风水师傅说，儿子的九个闺女都能考上大学，林老汉更高兴了，又给风水师傅包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这一趟，几乎花完了林长贵所有的私房钱。 林玥看着风水师傅手里的罗盘，好奇的问父亲：“爸爸，那个叔叔手里的盘子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他往地上一摆，爷爷就要给钱？” “那东西叫罗盘，是……是看风水用的！” 他怕女儿听不懂，又解释道：“就是给咱家的房子看方位……” “哦……那也不用给那么多钱啊！”女儿们对爷爷的行为很费解。 林有福不知道该给孩子们怎么解释了，老一辈好迷信。平时省吃俭用，舍不得花钱，但在这些迷信上，他们倒是很大方。 旧房子在一周前就已经拆除了，拆下来的青砖木料被村里人拉走修房子去了。 工地上已经撒下了白灰印子，楼房地基的大致轮廓出来了。 林有福头戴安全帽，手持铁锹，正和工人们一起挖地基。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却笑得格外开心。 “老板，给自家盖房子就是不一样啊！”一个工人打趣道，“以前在工地可没见过您亲自干活！” 林有福抹了把汗：“自家的房子，铲一铁锹土也算出力嘛！” 自从“福军建筑工程队”成立以来，他主要负责业务对接和财务管理，具体施工都交给了王铁军。但这次给自己家盖房，他得事事亲力亲为。 先前的那些建筑图纸都是王铁军参照甲方的意愿设计的。 自家的这套小洋楼的图纸，是林有福花了一个通宵设计出来的。与这个年代常见的方正格局不同，林有福凭借前世记忆，设计出了超前的户型。 二楼九个卧室都带独立窗户，一楼有宽敞的客厅和书房，他甚至还规划了卫生间和浴室。 “这个设计真新颖！”王铁军看着图纸赞叹，“我干了这么多年建筑，头回见这种格局。” 这个给单位修的福利房一般不带独立卫生间，都是筒子楼的公共卫生间。 林有福跳进地基坑，深度都没过了他的头顶：“地基一定要挖深，就按建学校的标准来。安全第一，质量必须过硬！” 建筑材料也都是他亲自挑选。钢筋水泥要最高标号的，连沙子都要过筛。工人们私下议论：“林老板这是要建百年老宅啊！” 每天放学后，韩秀琴带着林家姐妹们都来工地“视察”。林玥抢着推小车，林楠帮着递砖头，林珊拉水泥，连最小的老八老九都拿着小铲子装模作样的刨沙子。 “孩子们离远点！”工人们赶紧阻拦，“这里危险！” 林楠只好将妹妹们赶出去，自己细心地在砖块上洒水。 “看看……看看，人家这闺女，多懂事乖巧啊，不像我家那几个小子。难怪林老板要将楼房修的这么阔气……” 林长贵带着风水去了趟县城，回来就给村里人吹上了牛。 “哎……我家老二又要在城里盖房子，拦都拦不住！” 村里人笑着打哈哈：“你老汉就等着享福吧，等有福把楼房建好了，还不得把你们老两口接到城里去享清福？” 林老汉赶紧摆手：“我老汉住不惯那楼房，玻璃亮的刺眼睛……” 有人也感叹：“修那么好的楼房，得花多少钱啊？” “人家现在可是大老板，盖个楼不算啥！” 村民们羡慕不已：“看看人家，从破土坯房到砖瓦房，现在又要盖小洋楼！” “咱们村里这年轻一辈啊，就属有福这孩子真有出息！” “叫我看呀，有福那几个丫头也不是善茬，将来个个都是花木兰……” 林长贵摸着自己的长胡子，笑得合不拢嘴。 “看风水的师傅说了，我的那几个孙女个个都能考上大学呢！” “哟，一门九个大学生，那可了不得……了不得啊！” 听着别人的奉承，林长贵更自豪了。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他们老林家可算是出息了，上下三代都是贫农，祖上因为穷，还饿死过人，在有福的手上算是翻了身。 现在，林长贵老两口更扬眉吐气了。走在村里，总有人主动打招呼。 ”老林叔，您儿子真厉害，都要住小洋楼了！” “婶子，以后你们老两口就等着享福吧！” 沈玉兰嘴上谦虚：“都是孩子瞎折腾！”她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人欢喜有人愁。听到老二在城里建楼房，乔桂花和贾凤梅又打起了小算盘。 “老二都在城里盖楼了，村里的砖瓦房肯定不要了。”乔桂花对丈夫林有根唠叨，“你去跟爸妈说说，把那房子给咱们住！” 贾凤梅也怂恿林有禄：“你是二哥的亲弟弟，要房子理所应当！” “老二家的丫头片子将来都嫁了人，房子就空了下来，刚好给小虎他们娶媳妇！”乔桂花心里盘算着。 然而她们的算计很快落了空。林有福早有打算。村里的房子留给黄老太太常住，妹妹林有梅周末回去也有个落脚处。 妹夫祁建业年纪轻轻，为了救人丢了性命，八十岁的老母他得养老送终。 林家工地上的进展神速，半个月后，地基完成，两个月后，主体结构封顶。淡蓝色的二层小楼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新颖的建筑风格，成为城西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楼房里的配套设施，更叫人咋舌。林有福不仅安装了自来水，还设计了三个独立的卫生间，连马桶都安了最高端。 参观过得的人，都赞叹不已：“林家这房子盖得真讲究，比干部楼还气派！” 那些上班的“公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佩服林有福的眼光和能力。 快竣工的时候，林有福带着闺女来参观。林楠兴奋地规划着自己的房间：“我要在这里放书桌，那里放床……” 女儿们给自己抢占着房间。 “别抢别抢……房间够……每个人都有房间！” 看着女儿们欢快的身影，林有福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第159章 搬新家 初夏时节，林有福家的二层小洋楼终于竣工了。崭新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蓝墙红瓦格外气派。 装修工人打扫完最后一遍，林有福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搬家。 这天清晨，财政所家属院的邻居们早早聚在楼下，个个面露不舍。 “有福啊，这就要搬走了？”张奶奶拄着拐杖，眼圈发红。她最舍不得林家这些闺女，平时没少帮她倒垃圾、买东西。 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抵对门。摊上这么好的邻居，谁都舍不得他们搬走。 连一向爱说风凉话的刘老太太都真心实意地说：“你们这一走，大院要冷清不少啊！” 是啊，搬来不到一年时间，林家已经成为大院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女儿们的欢声笑语，韩秀琴的热心肠，林有福的踏实肯干，都让邻居们刮目相看。 刚来那会，他们是邻居们眼里的“泥腿子”、“乡下人”，这会变成了“金疙瘩”。 “各位街坊邻居，谢谢大家对我们的照顾！”林有福感激地说，“我们虽然搬走了，还会常回来看大家的！” “一定要常回来啊！”张大妈拉着韩秀琴的手，“咱们算是娘家人了！” 最难舍的是孩子们，林家姐妹和大院里的小伙伴们依依惜别。 “楠楠姐，以后还能一起写作业吗？”一个女孩拉着林楠的手，眼泪巴巴。她常常向林家姐妹请教学习上的难题。 “玥玥，记得来找我们玩啊！”大院里的孩子最不舍的就是林玥，她是孩子王。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林家的大包小包被搬上了货车。 迎着朝阳，林有福开车来到了城西，远远望见自家的楼房，女儿们兴奋得尖叫起来。 “哇！这就是我们的新家！”车还没停稳，林玥第一个跳下车，“妈，开门……快开门啊！” 林玥催促着母亲，她迫不及待的要去看自己的房间。 韩秀琴掏出钥匙，嗔怪道：“这孩子……急啥嘛？” “咣当”院门被打开，林玥一下子蹿进了院子。 姐妹们也顾不上卸货，先楼上楼下跑了个遍。 林楠看着宽敞的书房，激动地语无伦次：“好宽敞啊……再也不用挤在客厅写作业了！” 最让她们惊喜的是房间里的布置。林有福根据每个女儿的喜好，把卧室装修成不同风格。 林楠的房间是浅淡的米色，配有大书桌。林珊的房间挂着她的画作，林玥的房间则活泼明快，林瑾的房间清新淡雅…… “爸爸，我喜欢这个颜色。”林瑾将自己摔在柔软的床铺上。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兴奋的样子，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住在二居室的屋子里，几个孩子挤一个房间，拥挤不说，姐妹们之间容易产生隔阂。 前世他没能力给女儿们好的生活，这一世他势必要补上。 书房的设计布局他花了不少心思。整面墙的书架，九张实木书桌排列整齐，中间还隔了挡板，椅子高低错落。每张桌上都配了台灯。这里既是闺女们看书的地方，还是自习室。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写作业了！”林楠坐在一张桌子前，用手比划着。 “这位置刚刚好啊！” 林希也爬到一张椅子上，可她人小，够不到桌面。 林珊一把将妹妹抱到了旁边的高一些的椅子上：“老七，这才是你的椅子嘛！” 左邻右舍对这户新来的邻居充满好奇。当他们得知房主是农村来的，更是惊讶不已。 “农村人能在城里盖起这样的楼房？” “听说他们连饭都吃不饱，这么有钱？” “唉……你孤陋寡闻了吧！人家是个体户，开超市的……就是福万家超市的老板！” 一提起“福万家”超市，大家都知道了。 “哦，那就难怪了，林老板可能赚钱了，听说除了超市，还有个运输队？” “人家还是包工头呢！” “看来做生意真赚钱啊！” “爆发户有啥好羡慕的，不就是发了点小财，赚了点钱吗？” 众人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还有个别人眼红的人，说着风凉话。 这里住的都是城里的资深老户，少说也得两三代人了。骨子里带着城里人自身的优越感，对刚进城的乡下人是看不起的。 林有福搬东西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说话比较难听。 邻居们说的话传到了林家姐妹的耳朵里。林玥气鼓鼓的要找他们说理去，被父亲拦住。 “他们这是在搞城乡对立！” “都啥年代了，还这么老封建？”女儿们愤愤不平。 林有福知道，这种偏见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得慢慢用行动感化。 “街坊邻居嘛，接触久了，打的交道多了，大家就熟络了！”林有福给女儿们解释着。 “你们还记得财政所大院里的刘老太太吗？咱们刚去那会，还不是天天找茬，说我们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后来呢？” 林珊抢着说：“后来她对咱们的态度变了，还经常夸我们姐妹懂事，那我们给她的孙子做榜样呢！” “这就对了嘛，人心隔肚皮，只要我们行的端做的正，就不怕他们说闲话。” 韩秀琴也补充道：“人都是长着眼睛的，好邻居是打交道处来的！” 她又拿村里的董常武举例子：“你们忘了当初建大棚的时候，董叔叔还把你把的胳膊给打折了。可后来呢？他第一个带头支持修大棚，现在跟咱们的关系，比你们大伯跟三叔都要好呢！” 林姐姐妹们点点头，听懂了父母的话。 “那我们以后就当模范邻居，用行动感化他们！” 第160章 乔迁之喜 夕阳西下，映红了半边天。 林家的新楼房前突然热闹起来。梁援朝带着双泉村的乡亲们抬着一块大红匾额，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门口。 “有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梁援朝故作生气地说，“乔迁这么大的喜事也不说一声？要不是老林叔告诉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林有福连忙迎上去：“我这不是怕麻烦大家嘛……” “麻烦什么？乔迁之喜你也偷偷摸摸的，这可是大事！”董常武抢先说，“你带着大伙致富，现在住上新楼房，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在农村有说法，新房乔迁，就得热热闹闹的。人多了，房子才会有“人气”，添“喜气”。 乡亲们一进院子，都被眼前的二层小楼惊呆了。董常武张大了嘴巴：“我的乖乖，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林长贵和沈玉兰老两口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儿子盖了楼房，亲眼见了还是震撼不已。 “妈呀，这比地主家的堡子还气派！”林长贵摸着光滑的墙面，手都在发抖。 沈玉兰被光滑的地板砖刺的晃眼，都不敢下脚。 “这么光的地面，会不会踩脏了呀？” 韩秀琴赶忙扶着婆婆，往屋里走：“妈，这地板就是叫人踩的，脏了还可以再拖嘛！” 沈玉兰又在屋檐下狠狠地跺了几脚，将脚上沾的泥土摔干净了才进了屋子。 林有根和林有禄两兄弟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老二家的豪华楼房，再想想自己住的破旧老宅，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凭什么老二就这么发达？”林有禄酸溜溜地嘀咕。 兄弟俩在父母心里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以前他们是老两口的心尖尖，现在人家老二发达了，他们在父母眼里连边角料都算不上。 母亲沈玉兰更是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张口闭口数落他们兄弟。 “看看老二，再看看你们俩难兄难弟，一对脓包，净给老娘丢脸！” “快进屋……进屋，别在外面杵着！”林有福赶紧招呼大家进屋。 “有福，这么光的地面敢踩吗？”董常武见老太太跺着脚上的泥，他们也不敢下脚。 “这有啥不敢的，这玩意就是个地板，跟红砖没啥两样！” 他又转头对妻子说：“老婆……我招呼乡亲们，你赶紧到国营饭店订几桌酒席，他们大老远来，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很快，饭店送来了丰盛的菜肴。林有福在客厅里摆开三张大圆桌，鸡鸭鱼肉香气四溢。他又拿出珍藏的好酒，挨个给乡亲们满上。 “感谢大家来捧场！”林有福举杯说道，“我林有福能有今天，离不开乡亲们的支持！” “有福，是我们沾了你的光，要不是你带着大伙发家致富，我们到现在还喝着面糊糊了。”刘大拿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牛肉，笑得更大声了。 自从发展起了蔬菜大棚，双泉村村民的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不说家家户户顿顿大鱼大肉，最起码能吃上白面馒头了。不像以前，除了逢年过节，平日里只能吃粗粮。 正当酒酣耳热之际，王铁军和黄永发也赶来了。他们带着建筑队工人和运输队道贺的礼品。 王铁军拿着一台VCD，黄永发则提着两床被子。 “来了还带啥东西嘛！”林有福招呼着他们落了坐。 更让他惊喜的是，魏书记带着儿子魏一航也出现在门口。 “魏书记，您怎么来了？”林有福受宠若惊。 “听说你今天乔迁之喜，”魏书记笑着说，“我代表个人来道个喜，大家继续，别拘束！” 他给林有福带来了一幅自己画的山水画，侧面有两句陶渊明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魏书记的到来将气氛推向高潮。乡亲们纷纷起身敬酒，都为林有福感到骄傲。 林玥拉着魏一航去参观她们的卧室。看到林家姐妹都有自己的房间，还有宽敞的书房，魏一航羡慕不已。 “你们家真好啊，这么大的书房，这么多书！” 林玥得意地介绍：“这是我爸爸特意设计的，每人一张书桌，看书的时候互不打扰。” 酒席上，魏书记感慨地说：“有福啊，你现在是真正的成功人士了。从农民到企业家，又是致富带头人，住土坯房到小洋楼，给咱们县树立了好榜样！” “对啊，他还是我们的人大代表哩。有福带领我们种的中药材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有村民向魏书记炫耀。 “你们双泉村是致富的典范，我打算在全县推广你们的致富模式，到时候还得请我们的致富带头人分享经验！”魏书记看向林有福，向他敬了杯酒。 林有福赶忙端起酒杯，回敬了魏书记一杯：“我定当尽力而为！” 林长贵老两口听着这些话，脸上乐开了花。儿子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饭后，乡亲们参观新房。看到瓷砖地面、玻璃窗户、独立卫生间，个个赞叹不已。 “这厕所比我家厨房还干净！” “亮堂，真亮堂！” “有福，明年我也要跟你干！” 沈玉兰悄悄对儿子说：“有福，妈这辈子值了，能看到你住上这样的房子……” 林有福握住母亲的手：“妈，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夜深了，乡亲们告辞，他们是开着拖拉机来的。梁援朝喝的满面红光，拉着林有福的手：“有福，你是咱们村的骄傲！” 送走客人，林家姐妹兴奋地在新房里跑来跑去。林楠感慨地说：“爸爸，咱们终于有大房子，我们不用再挤客厅了！” 林有福看着女儿们欢快的身影，心里暖暖的。这一世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让家人过上了好日子。 此时，林玥将王铁军带来的VCD拆开，按照说明书，已经连到了电视上。 “爸爸，这怎么没人像啊？是不是坏了？我同学说VCD能看电影！” “傻丫头，那要有碟片才能放电影，爸爸明天就去给你们买！” 回到村里，林有根醉倒在炕上，他因为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在拖拉机上吐了一路。到村口是老三把他扛到家里的。 乔桂花一脸嫌弃的看着丈夫：“跑去吃人家的乔迁酒席，还把自己喝成这副德行，真是窝囊！” 她一边打扫丈夫的呕吐物，一边抱怨：“凭什么他们住楼房，我们住土坯房？” 贾凤梅也埋怨林有禄：“你看老二连楼房都换了，咱们还住这破土房，一个爹妈生的，差别咋这么大？” 第161章 菜园子 林家的小洋楼在城西的旧民居中格外显眼，鹤立鸡群。 建房的时候，林有福在楼前留了一块空地，打算以后修个车库。他知道将来家家户户会开小汽车，所以先预留出来。 妻子一直心心念念想要一个菜园子，种菜养花。住在财政所大院的时候，没那个条件。现在，自家建了楼房，他想办法得满足妻子的愿望。 “农村出来的人，脚上沾点泥土，心里才踏实！” 林有福便把这块空地改造成了菜园子，周围插上篱笆墙，韩秀琴在里面种满了各式蔬菜。 “老婆，自从有了这菜园子，我看你容光焕发，比以前更有精气神了。”林有福看着妻子在菜畦间忙碌的身影，欣慰地问道。 韩秀琴擦擦额头的汗：“咱就是农民出身，跟土地打交道习惯了。” 她精心打理着这片小菜地，接送完孩子，就来浇水锄草。 一段时间后，园子里的西红柿挂果了，黄瓜爬架了，小萝卜也冒出嫩绿的叶子。 林楠在角落种了瓜苗，林玥从同学那里讨来种子，种了几株葫芦。 “等我的葫芦长大了，我给咱们姐妹每人做一个水壶！”林玥欢天喜地的盼着自己的葫芦长大。 姐妹们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它们长高了没有。 这天，韩秀琴送完孩子回来，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菜园子里一片狼藉，像被猪啃了一般。未熟的西红柿被摘下来踩烂，小萝卜被连根拔起，最让人心痛的是女儿们种的瓜苗也被扯断了。 “这……这是谁干的？”韩秀琴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放学后，姐妹们回家看到这番景象，顿时炸开了锅。林玥第一个跳起来：“哪个缺德鬼干的？有本事给姑奶奶站出来！” 林楠强压怒火检查现场：“这是故意的搞破坏，还专挑好菜糟蹋。” 韩秀琴怕事情闹大，劝道：“算了，不就是些菜苗吗？咱们再种就是了。” “妈，这不是菜苗的问题！”林楠严肃地说，“这是有人在给咱们下马威，要是这次忍了，以后更欺负到头上！” 姐妹们气得在街上理论起来。 “手贱就去治，别祸害别人家的菜！” “有本事明着来，背地里使坏算什么！” “干缺德事，容易断子绝孙！”林玥骂的很难听。 几个邻居躲在屋里看热闹，有人还风言风语。 “农村来的就是泼辣！” “显摆什么？有几个钱就了不起？” “还种菜？想的美！” 晚上林有福回家了解了情况，沉思片刻：“这是典型的仇富心理，咱们初来乍到，又盖了这么好的房子，有人眼红了。” 他安抚着女儿们，“咱们可不能以暴制暴，这样极端的行为，会陷入恶性循环，反而会更糟糕！” 他知道，有的人本来就没有素质，要是硬碰硬，那些人反而会变本加厉，自己的闺女还小，安全第一，没必要结下死仇。 第二天，林家在菜园边立了块木牌，上面工整地写着：“手留余香，足下留情。” 不仅如此，林楠还带着妹妹们采摘了蔬菜，分装成小袋，挂在篱笆上，附上纸条：“邻里共享，免费取用。” 起初没人敢拿，但看着新鲜水灵的蔬菜，终于有眼馋的邻居试探性地取了一袋。接着第二袋、第三袋……很快，篱笆上的蔬菜都被取走了。 让人意外的是，第二天篱笆上出现了回礼。一包糖果、几个苹果…… 林家以德报怨的做法渐渐感动了邻居。邻居们对他们家的态度有了改善。私下里闲聊的时候，说的话不再是谩骂诽谤，偶尔也能说几句好话。 “那天我看见是曹家小子搞的破坏，他是这条街上的恶棍，没人敢惹他。”熟络以后，有人给韩秀琴透露了实情。 韩秀琴大度地说：“没事，孩子嘛，都有调皮的时候。” “曹家小子？就是在学校里的那位活阎王曹志远？”林楠听说过他，在学校经常独来独往，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情。 “听邻居说的，咱们没接触过，也不能一棍子打死人嘛！” 林有福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做事为人都留有余地，不会轻易听信别人，教育女儿也一样。 生活里，有的人看起来不好接触，第一印象很差劲。往往接触久了，会发现那人很好相处。 周末，林家干脆在菜园边摆了小桌，做了饭菜，邀请邻居们来做客。孩子们也一起玩耍，大人们喝茶聊天，其乐融融。 曾经说风凉话的王婶不好意思地说：“秀琴，以前是我们不对……你们家人真好。” 林有福借机说道：“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在一块就是缘分嘛，应该互相帮衬。” 林楠借机向邻居问了曹家那小子家里的情况。 隔壁的宋审哀叹道：“话说回来，曹家其实挺可怜的，那孩子从小就没了母亲。他爸老曹以前是机械厂的技术员，自从妻子得病走了，就一蹶不振，经常酗酒打骂孩子，小曹就养成了孤僻的性格……哎，以前是多好的一个家庭啊！” “这么说来，曹家真是命途多舛啊！”林有福感慨。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世，自从妻子难产走了，他也一蹶不振，浑浑噩噩的像行尸走肉，被兄弟欺辱，父母排挤…… “那他也不能破坏我家的菜园子啊，我们又没惹他！”林玥心里还有气，不肯原谅。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林家真正融入了新社区。邻居们经常来串门，孩子们一起玩耍，韩秀琴的菜园成了大家的共享菜地。 “看吧，有时候以德服人，要比针锋相对更能解决问题。”林有福教育着女儿们。 林珊若有所思：“爸爸，我明白了。我们要用善意化解恶意。” 林家的菜园不仅收获了蔬菜，更收获了邻里之情。而女儿们也学到了宝贵的一课：面对嫉妒和挑衅，最好的反击是展现善良与包容。 林楠在想：“那曹家小子真那么混蛋？” 他对曹志远来了兴趣！ 第162章 带刺的小霸王 放学后，林楠收拾好书包，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曹志远像是李逵附身，抡着拳头，一个人对阵五个男生，丝毫不落下风。 “曹志远，你小子别得意，明天在校门口等着！”那几个男生被打得抱头鼠窜，边跑边放狠话。 曹志远抹去嘴角的血丝，眼神凌厉：“再让我听见你们骂我爸，污蔑我妈，我把你们打出屎来！” 林楠远远看着，心里暗自吃惊。 “妈呀，这小子真是个狠人啊，打起架来完全不要命，只抡拳头，不防守……” 这些天，她注意到这个新邻居平时在学校独来独往，身边也没朋友。没想到打架这么厉害，怪不得别人对他的评价不太好。 曹志远打完架，捡起地上的书包，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县城的货运站。 “咦，他去那里干什么？”林楠好奇，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在货运站，曹志远利索地脱下校服，从书包里掏出一件皱皱巴巴的工作服换上。 “小曹，今天怎么来晚了啊！”装卸工关心道。 “嗐……收拾了几个小杂碎。”曹志远笑着回应，他肩膀一斜就扛起一袋货物，连粗气都没喘一下。 林楠躲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在学校桀骜不驯的少年，竟然放学后要来干这么重的体力活！ 晚饭时，林楠把所见所闻告诉了家里人。 “爸爸，我觉得曹志远没那么坏，今天放学后他去货运站扛包赚钱呢！” 韩秀琴惊讶地说：“他才十几岁啊，还是个孩子，这么小就要养家？” 林有福放下筷子，若有所思：“没有避风港的孩子早当家啊！” 他想起前世女儿们吃过的苦，心里很不是滋味。上一世自从妻子难产走后，他也一蹶不振，自己的大闺女林楠跟二闺女林珊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不也跟曹家小子一样？ 林玥有些不解：“那他为什么破坏咱家的菜园子？我们又没招惹他啊！” “可能有什么误会吧！”林珊猜测道。 “嗯，这其中肯定有蹊跷！”林楠很笃定。 第二天，林楠开始特意观察曹志远。她发现这个少年虽然独来独往，但成绩一直保持在班级前三，与那个打架斗狠的形象判若两人，有点不符合常理。 课间，林楠故意走到(3)班门口，正好听见几个男生在议论。 “曹志远他妈死了，他爸是酒疯子！” “难怪他那么变态，原来从根上就坏了！” 曹志远猛地站起来，拳头紧握，眼神里像是冒着火星子，冷冷道：“再胡说八道，侮辱我的父母，我打烂你们的嘴。” 那几个学生静悄悄的闭上了嘴。 林楠这才明白，那些同学的挑衅触及了他的底线，难怪他这么愤怒，父母就是他的逆鳞！ 放学后，林楠再次悄悄跟着曹志远。今天他先去了菜市场，用扛包赚的钱买了些青菜，然后才回家。 曹志远家就在林家隔壁，有一墙之隔，是两间低矮的平房，看上去多年从未维修过，墙皮也掉落了好几块。 林楠爬到自家的顶楼，远远看见他在厨房里生火做饭。一个中年男人醉醺醺的样子，躺在堂屋的炕上，那应该就是他父亲。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坏孩子啊？”林楠有些纳闷，“为什么同学跟邻居见了他，就跟见了小恶魔一样？” “姐姐，你在屋顶看啥呢？这么入迷？”林玥不声不响的走到林楠的身后。 “死丫头，吓死我了！”林玥轻轻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 “姐，你想啥呢？”林玥向姐姐看的方向望去。只见曹志远端着两碗刚煮的面条进了屋子。 “滚……老子不吃！”一声碗碎的脆香从屋里传出来。 曹志远的父亲将儿子端来的饭摔在地上。 “爸，你还是吃点吧！”曹志远带着哀求的语气。 “你别管我，叫我死了算了！” 两姐妹看到这一幕，都惊住了。 “姐，这个坏男孩好像是个孝子啊？”林玥疑惑起来。 林楠沉默着，没有说话，心想：“这家人肯定有很多故事！” 周末，林楠鼓起勇气敲响了曹家的门。曹志远开门后语气很不友好：“有事？” “我……我家菜园子有多余的蔬菜，吃不完，给……给你们送点。”林楠递过一篮子新鲜蔬菜。 曹志远看着林楠手里提着的满满一篮子蔬菜，冷冷道：“不用……我家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林楠第一次被别人拒绝，脸上立刻火辣辣的，感觉像被开水烫过一般。 “我……我们没有恶意，就……就送点蔬菜！” “不用！” “咣当”，曹志远将门关了起来，林楠吃了个闭门羹。 “这个人还是个倔脾气！”林楠并不生气。 一旁的林玥像个小刺猬，脾气上来了，抬脚就要去踹曹家的门。 “这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别人好心好意给他送菜，他还甩脸子！” 林玥撸起袖子就要说理，被林楠给拦了下来。 她知道，曹志远不接受别人的施舍，可能是他的自尊心太强了，没必要强迫他接受。既然是邻居，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回到家里，林有福看着女儿垂头丧气的提着菜篮子，笑着打趣：“怎么？吃了闭门羹？人家不要你送的菜？” “爸，那小子太无礼了，把我们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林玥的气还未消。 “三妹，别这么说，可能人家有啥苦衷？”林楠安抚着妹妹。 “姐……你怎么就对那混小子这么有耐心，平时对我们姐妹可是又打又骂的？”老四林瑾疑惑的问。 “是啊，我觉得大姐也怪怪的！”老二林珊皱着眉头 看着大姐。 “咱们两家不是有误会嘛，我就想缓和一下邻里关系……爸爸说过呀，叫咱们要以德报怨……以德报怨，懂不懂？”林楠加重了语气。 她面对妹妹的质疑，拿父亲的话搪塞了她们。 “这孩子，心里肯定藏着事情！”林有福心想。 第163章 误解 夜已深沉，林楠房间的台灯还亮着。她托着腮帮子，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送菜被拒的场景。曹志远那双戒备的眼神，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怎么会有这么傲气的人呢？” “楠楠，怎么还没睡？”林有福轻轻推门进来，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心事。 “爸爸，”林楠抬起头，“我总觉得菜园子的事不是曹志远干的，他虽然脾气不好，还老跟人打架，但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林有福在女儿床边坐下，他知道大女儿的性格执着，有一股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狠劲，对困惑自己的问题，弄不明白誓不罢休。 于是，他决定把打听来的情况告诉她。 “曹志远的父亲叫曹景辉，曾经是机械厂最优秀的技术员。他的母亲是位教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很深。” 林有福缓缓道来，“可惜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得了乳腺癌，为了治病，曹景辉卖掉了工作，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妻子。” 林楠听得入神，眼眶微微发红，忍不住感叹：“他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相爱！” 林有福接着说：“从此曹景辉一蹶不振，整天借酒消愁。小曹这孩子，一夜之间就从有爹妈疼，变成无人爱的境地，从幸福的高塔跌到了谷底！” “原来是这样……”林楠喃喃道，“所以他才会那么敏感，那么要强，从不低头！” 第二天起，林楠开始每天带两份早餐。一大早就在路口等他，起初曹志远看都不看，更不会接受她带的早餐。 但曹志远对林楠也没那么抗拒了，见了面能打声招呼。 一天，林楠在水房打水时，被几个男生故意溅湿了衣服。 “没长眼睛啊！”林楠气得跟他们理论。 “哟……林家大小姐发脾气了？”带头的男生挑衅，“你爹有钱了不起啊？还不是没儿子，老了也是个老绝户！” “你……你嘴巴放干净点！”林楠怒骂道。 眼看对方要动手，林楠有些害怕。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动她一下试试。” 曹志远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眼神凌厉得像把一刀子。那几个男生顿时怂了，灰溜溜地逃走了。 “谢谢……谢谢你帮我！”林楠小声道谢。 曹志远没说话，转身走了。 从那天起，他对林楠的态度明显软化了不少。有时会接受她带的早餐，偶尔还能多说几句话。 林楠很高兴，兴奋的将这件事告诉了家里人。 林有福也为女儿感到高兴，她的努力有了回报：“楠楠，这说明他已经对你放松了戒备，是个好兆头啊！” 往后的一段时间，曹志远竟能主动跟林楠搭话，上下学也能一起走，而不是独来独往了。 一天，林楠终于鼓起勇气问他：“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是菜园子的事情吧？你家菜园子里的菜不是我破坏的！”曹志远知道他要问什么，主动说了出来。 “我知道！”林楠激动的说，“我一直相信不是你！” “是苟大娘家的孙子干的。”曹志远接着说，“那天我正好路过，看见那小子翻进去搞破坏。苟大娘怕你们追究，就推到我头上。” “那你就不怕，我们一直误会你，找你的麻烦？”林楠疑惑。 “嗐……从小到大，我被人误会不下百次。找麻烦？我几乎每天都有人在找我的麻烦！” 真相大白，林楠又气愤又欣慰。气愤的是苟大娘颠倒黑白，诬陷好人。欣慰的是自己的直觉没错，一直相信曹志远是清白的。 回家后，她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家人。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坏人……咱家的菜园子不是他破坏的！” 林玥气得直跳脚：“我早就说是那个老太婆搞鬼，还假惺惺的装好人，祖孙都不是好东西！” 林有福沉思片刻：“这件事先别声张，咱们心里防备着点，以后找机会再说开，还志远一个公道。” 林楠却忍不了，她不能放任别人去伤害一个受了伤的孩子。还是找到苟大娘，心平气和地说：“大娘，我们知道菜园子是谁破坏的了。不过没关系，孩子小不懂事，我们不会追究。” “以后可千万别诬陷好人，这样很伤人！”林珊补充道。 苟大娘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道了歉。 这件事过后，曹志远对林楠彻底敞开了心扉。有时会跟她分享心事，甚至请教功课。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家。”有一次他轻声说，“一大家子那么热闹，那么温暖，不像我家，只有我跟爸爸！” 林楠认真地说：“以后你可以经常来我家玩啊，我爸妈都很喜欢你。” 渐渐地，曹志远开始出现在林家，跟林家姐妹们一起玩耍。 起初韩秀琴留他吃饭的时候，他坚决不肯，后来被林楠姐妹生拉硬拽留了几次，临走时韩秀琴会将饭菜塞满饭盒，叫他带回去给父亲吃。 来的次数多了，曹志远也就放开了，他经常会帮林家修理东西，辅导妹妹们功课，林有福和韩秀琴都把他当自家孩子看待。 最让人感动的是，在林家的影响下，曹志远的父亲曹景辉也开始慢慢振作。在清醒的时候，会来林家坐坐，教孩子们一些机械知识。 他醉酒是跟清醒完全判若两人！ 一天傍晚，林楠和曹志远在菜园里浇水，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谢你！”曹志远突然说，“谢谢你拿我当朋友。” 林楠拍拍他的肩膀：“客气啥？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她抬眼看了一眼天空：“我知道，每个带刺的外表下，都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有些时候，误解就像迷雾，只要用心沟通，终会云开雾散。而真挚的友谊，往往开始于一个苦涩的相逢。 夜幕降临，两家的灯火在夜色中交相辉映。曾经的隔阂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邻里之情。 第164章 改变 “看！那是谁？” “曹家小傻子，又跟林家大小姐混在一起了啊？” 校园里，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堵住去路，带着嬉笑的语调嘲讽曹志远：“怎么？你这是要攀龙附凤啊？想给林家当上门女婿了？” “嘴巴放干净点！” 曹志远拳头瞬间握紧，怒目圆瞪，要冲上去跟他们拼命。 这帮孙子侮辱自己就算了，连带着羞辱林楠，他就忍受不了。 林楠赶忙上前挡在曹志远前面：“志远，你冷静一些。”她怕曹志远冲动又去打架。 “请你们放尊重些，志远不是小傻子，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 “哟，这就护上了？”带头的男生嬉皮笑脸，“这么护着，难不成真看上这个疯子家的儿子？给他当媳妇？” “哈哈……还别说，挺像那么回事！”几人肆无忌惮的调侃着。 林楠的脸“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一个女孩被人当众说这样的混话，哪有不害羞的道理。 她依然堵在曹志远前头，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志远是我的朋友，请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哈哈……这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我们又不是瞎子！”几人又是一阵嬉笑。 曹志远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要不是林楠拦着，早跟他们扭打在一起了。 “算了，我们走……跟这种人没必要计较。” 林楠拉着曹志远离开了，她怕再待下去，一场恶战指定躲不过。 “他们这帮杂碎，就是皮痒，欠收拾！”曹志远咬着牙痛骂着那几个学生。 “志远，拳头硬的确能解决一些问题，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林楠眉头紧蹙。 “你想想，这些年你打的架还少吗？可那些坏孩子收手了吗？没有，他们还会找你的麻烦！” 曹志远细细想来，从小学到初中，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虽然练就了一双铁拳，留下了恶名。可在别人眼里，他依然是那个没妈的孩子，疯子的儿子。 “所以嘛，打架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曹志远若有所思，他以前从来只认拳头不认理，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放学后，曹志远照常来到林家写作业。 书房里，姐妹们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这种平等的待人的态度，让曹志远感受到被尊重的温暖。 “志远哥，这道数学题怎么做啊？快教教我！”林瑾捧着作业本问，用请教姐姐的口吻请教曹志远。 曹志远看了一眼：“这种应用题……看着复杂，其实解起来很简单！” 他用了三种方法将题解了出来，对林家妹妹，眼神里也透着从未有过的柔和。 在心里，他早已将林家姐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这段时间，曹景辉的变化也很大。这个被残酷现实击垮过的男人，在林家的感染下，竟然戒掉了酗酒的习惯。 他在清醒的时候，会来林家做客，教孩子们一些机械知识。 “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的神志不清了呢？”韩秀琴感慨着。 “他们夫妻感情深，妻子病故，悲伤过度，受了刺激就是这样！”林有福解释道，前世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妻子难产后，他也变得浑浑噩噩，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 “你爸打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跑呢？你不恨他吗？”林楠很好奇，在外面他是个小老虎，在家怎么会是个乖乖男。 曹志远摇摇头：“不恨……爸爸只是太想妈妈了。妈妈在时，我们家很幸福，爸爸很疼我……” 他给林楠讲述起从前的温馨时光，眼里闪着泪花。 林楠听后深受触动，回家后她对父母说：“志远在货运站扛包太辛苦了，咱们能不能帮帮他？” “这个主意好啊，小小年纪，就要承担养家的重任，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韩秀琴一阵叹息。 林有福思索了一会，提醒女儿：“楠楠，咱们帮助可以，但不能伤他自尊。” 他知道，这个男孩性格很要强，一般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男孩子的自尊心就像小鸟的羽毛一样，需要呵护。 周末，曹志远照例要去货运站扛包，被林楠给拦了下来，“今天我家超市来了一批货，缺人手呢，你给我们帮帮忙呗。” “爸爸会给工钱的，我们姐妹都是这样赚零花钱的。” 曹志远有些犹豫，林楠赶紧说：“你不来我们可要累坏了，好朋友就该互相帮忙嘛！” 在超市，曹志远干得很卖力，几十斤的米袋他一次扛两袋，汗水浸透了衣衫也不肯休息。 林有福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欣慰，“这孩子，干起活来不要命！” “志远喝口水……歇息一会儿！”林楠递来一瓶水，又拿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汗。 干完活，林有福递给他五十元钱工资。 曹志远愣住了：“林叔，太多了……我在货运站一天才挣二十块。”说什么他都不肯拿这些钱。 “这是你应得的。”林有福拍拍他的肩，“好小子，干活踏实又卖力，你都干了三个人的活，值这个价。” 林楠接过父亲手里的钱，直接塞到曹志远的口袋里。 “叫你拿着就拿着，一个男孩子，咋磨磨唧唧的！” 林楠悄悄对父亲竖起大拇指，这个工资既体现了对劳动的尊重，又不会让曹志远觉得是施舍。 每逢周末，林楠都会叫曹志远去超市帮忙，林有福照例付工资，他用赚的钱给父亲买了新衣服，还偷偷给林家姐妹买小礼物。 在林楠的影响下，曹志远开始接纳同学，话也越来越多，开朗了起来。 “以前我把自己困在套子里，不愿跟人接触，遇事只相信拳头。现在我才知道，有时候包容比暴力更能解决问题。” “环境真能改变一个人啊，小曹本质不坏，只是缺少关爱。”林有福对妻子感慨。 这个曾经孤僻的少年，终于找回了自我。 生活也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第165章 早恋 初夏的校园里，梧桐树郁郁葱葱。林楠和曹志远并肩走在林荫道上。 路过的同学看着他们的身影，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曹志远和林楠在搞对象！” “真的假的？他们俩看着不搭啊？” “天天形影不离的，肯定有问题！” 流言蜚语像瘟疫一样在校园里蔓延，很快就传到了教师办公室。 何树敏尖着嗓子说：“我就说农村来的学生没教养，才多大就谈对象，真是丢人现眼！”她对林有福将她弟弟送进监狱的事一直怀恨在心。 班主任王赟皱起眉头：“何老师，没有证据不要乱说。” “证据？”何树敏冷笑，“全校都传遍了，王老师要是包庇学生，我可要报告给校长了！” 这个年代，中学生早恋被视为洪水猛兽。学校明令禁止，一旦发现就要严肃处理。 下课后，王赟把林楠叫到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委婉地问：“林楠同学，最近有没有什么困扰？” 林楠一脸茫然：“没有啊……老师。” “那……那你听到什么传言了吗？” “什么传言？” “关于你和曹志远同学……”王赟欲言又止。 林楠顿时明白了老师的意思，脸涨得通红。这些天就有关系好的同学在调侃他们，林楠当成是玩笑话，压根就没在意。 “老师，我们只是好朋友！” “老师相信你，”王赟叹了口气，“但人言可畏啊，校园里传的沸沸扬扬，为了你的前途，以后你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课间，林楠闷闷不乐。曹志远见状，急忙问：“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他们说我们……在谈恋爱……”林楠哽咽着说。 曹志远气得一拳砸在墙上：“我去找他们算账！” “别去！”林楠拉住他，“你这样去，只会越描越黑，以后我们……保持点距离吧。” 曹志远虽然不想这样，但为了林楠的名声，他也只能照做。 人言可畏，他自己倒是无所谓，要是给林楠安上一个“不检点”的罪名，那她一辈子就抬不起头来。 这天放学，林楠没有再等曹志远，她自己独自回家。曹志远远远跟在后面，看着她形单影只，心里像针扎一样疼。 回到家，林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饭都没吃，韩秀琴担心地问：“楠楠怎么了？从学校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林有福了解情况后，轻轻敲响女儿的房门：“楠楠，爸爸能进来吗？” 房间里，林楠眼睛红肿，眼角还挂着泪花。林有福心疼地搂住女儿：“傻孩子，什么事把你难过成这样？” 林楠将自己在学校的遭遇告诉了父亲，她不明白，男女同学关系好一点，就被别人传播的这么难听。 “爸爸，人心就这么恶毒吗？” 林有福拍拍女儿的后背，“傻丫头，为这种事难过不值得，你们做的正行的端，不怕他们说三道四！” 他知道，中学生搞对象，就是学校的红线，也是学生们的“雷区”。 “可是爸爸，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林楠委屈地说。 “爸爸知道！”林有福温和地说，“真正的友谊经得起考验。不过现在风气保守，你们确实要注意分寸。” 他停顿片刻又说：“我想志远也会理解你的，好朋友，就是要相互进步的嘛！” 林楠若有所悟：“我明白了爸爸，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第二天，林楠找到曹志远：“我们不能被流言打败，但以后在学校要保持距离，免得落人口实。” 曹志远点头：“我听你的，不过周末我还能去你家写作业吗？” “当然可以！”林楠笑着说，“我们是好朋友，这点永远不会变。” 事情并没有平息，何树敏竟然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校长，夸大其词的说他们俩严重败坏学校风气，要求严肃处理“早恋事件”。 校长听后震怒，找来王赟：“王老师，你们班学生早恋，这件事影响很坏，必须尽快处理！” 王赟据理力争：“校长，我问过了，完全是误会啊，咱们不能因为谣言毁了他们前途！” “听说那个男娃经常打架斗殴？现在又早恋！”校长的脸色不好看，他最不喜欢惹是生非的学生。 王赟赶忙求情，他将曹志远的家庭情况说了一遍。 “哦……就是当年机械厂的那个高级技工的儿子？”校长对曹景辉有些印象，当年他可是县里的名人。 “对对对，就是曹景辉的儿子！” “我不管是谁的儿子，在学校搞对象就是不行，必须严肃处理！” “校长，可是他们俩都是尖子生啊。何况……那都是别人的谣传！”王赟不想将两个学生钉死在耻辱柱上，还想在争取一下。 校长板着脸又问：“跟曹家那小子搞对象的女学生是谁？” “是林有福的女儿？” “林有福？”校长一愣。 “怪不得……怪不得何树敏的反应这么强烈！” 当初林楠转学的时候，她就百般阻挠。要不是教育局局长亲自说情，林楠还入不了县中。 校长考虑到林有福在教育局有关系，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 “林有福的女儿呀……那得给他们陈清厉害。学生嘛，就要以学业为主！” 校长来回踱步，他既不想得罪林有福。又不能驳了亲戚何树敏的意思，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 “王老师，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明天把他们的家长叫到学校，我要跟他们谈谈话！” “可是，校长……” 王赟欲言又止，林有福好说，可曹志远怎么叫家长，这不是为难人吗？ 一个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人来学校，不就是叫人看笑话吗？ 第166章 叫家长 “什么？要叫家长！” 林楠听到班主任要父亲来学校时，如同晴天霹雳。 学生犯了很大的错误，才会被要求“叫家长”。 林楠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在发抖：“老师……一定要叫家长吗？”她脑补了父亲被老师训斥的样子，觉得心里很愧疚。 曹志远的反应更激烈：“我不叫……我又没做错事，凭什么叫家长？”他最怕的就是让神志不清的父亲受辱。 从小到大，学校要他叫家长不下几十次，他都搪塞了过去。 放学路上，林楠垂头丧气地把消息告诉父亲。出乎意料的是，林有福非但不生气，反而安慰起了女儿：“楠楠别怕，明天爸爸去会会你们校长。” 曹志远回家后，却隐瞒这件事。他像往常一样做饭、写作业，只字不提学校里的风波。父亲戒了酒，神志刚刚有了起色。他可不想父亲再受刺激。 但细心的曹景辉还是发现了儿子的异常。 “志远，你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曹景辉看到儿子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小子有了心事就闷声不响了。 “没……没有。”曹志远强装镇定，“就是快考试了，压力有点大。” 夜深人静时，曹志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打定主意，就算被开除，也绝不叫父亲去学校。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来面对校长的滔天怒火！ 第二天清晨，他趁着父亲熟睡，悄悄的出了门上学去了。 第二节刚下课，林有福和曹景辉并肩走进校园，径直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天啊……曹叔叔也来了！”林楠看到父亲跟曹景辉进了校园，她赶忙跑去隔壁通知曹志远。 “志远……你爸来学校了！” “我爸他……怎么会？”曹志远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他亲眼看到父亲穿着自己买的那套新衣服，跟林叔叔走在校园里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告诉他啊……爸爸怎么会知道校长在找他？”曹志远想不通。 林楠看着楼下两位家长有说有笑，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一定是父亲叫了曹叔叔。但她的心里还是很忐忑。 …… 校长办公室里，林有福跟曹景辉坐在校长对面。 “哟，林老板！”校长强装热情。 “校长，听说我家孩子给您惹麻烦了？”林有福开门见山，他跟这个校长打过交道，因为孩子转学的事情，没少折腾自己。 校长轻咳一声：“你家孩子早恋……学校有规定……严重败坏风气，影响恶劣的话就要开除！”他把事情说的很严重。 “早恋？”曹景辉突然开口，“校长亲眼所见？还是孩子们亲口承认了？” “那倒没有，是有人反映……” “反映？”曹景辉接着说，“就因为两个孩子一起上下学？我们两家是邻居，这很正常吧？” 林有福接过话茬，“校长，我倒是觉得您的思想要更新了。男女同学之间就不能有纯真友谊吗？两个孩子互相学习，成绩都有进步，这有什么不好？” 两个父亲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校长哑口无言。本来他有一堆说辞，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反倒被林有福给将了军。 “可是……校规……规定……” “校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林有福正色道，“孩子们又没有做错事，总不能别人吐几下唾沫星子，校长就一棒子打死人啊！” 曹景辉补充道：“我儿子以前孤僻叛逆，自从和林楠成为朋友后，变得开朗上进。这样的变化，难道不值得鼓励吗？” 校长被问得满头大汗，一时语塞。他原本准备的一番说教，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孩子嘛，只要不影响学习，别大惊小怪的！”林有福还想说，孩子有没有早恋，我们家长不着急，你一个老师瞎操心什么？ 两个家长你一言我一语，他根本插不上话。 这场本该校长压倒性的谈话，结果以他的完败结束了。 等到两位家长离开后，校长还有些发懵。 “哎……我找他们来谈话，反倒像他们给我上思想教育课，这算怎么回事啊？” “尤其是那个曹志远的家长，不是说他疯了吗？这哪像疯子？比我还明白事理……” 其实，在孩子上学以后，林有福就去找了曹景辉，将两个孩子在学校的遭遇告诉了他。 两人一合计，决定去找校长谈谈心。曹景辉本身是知识分子，见识远超普通人，这些年因为妻子离世，打击太大。恢复了理智，他还是原来的那个曹景辉。 “林老板，谢谢你啊！要不是你们家帮助，我们父子可能永远走不出阴影。”曹景辉心里对林家充满了感激。 “别这么说，”林有福拍拍他的肩，“孩子们都是好孩子，我们做家长的要多理解他们。”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两个人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无话不谈，在很多观点上不谋而合。 林有福觉得，曹景辉要是不酗酒，家庭幸福，以他的见识和能力会取得很大的成就。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重活一世，林有福明白了很多道理。前世的自己，还不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浑浑噩噩的活了一辈子。 放学后，两个孩子忐忐忑忑的回了家。他们不知道校长跟父亲谈了些什么？心里也做着最坏的打算。 “爸爸，今天校长跟你怎么谈的话，他是不是为难你了？”林楠一到家就问父亲。 “那倒没有，我们跟校长谈的很和谐，校长还夸你们学习好呢！”林有福笑着回应女儿。 “真的假的，我们校长轴的像头驴，他能心平气和的跟你们谈话？” 林楠记得不久前，他还训了一位学生家长。 “真的……爸爸能骗你吗？” “谢谢你……爸爸，你真是我的好爸爸！”林楠依偎在父亲的肩膀上。 “以后，你跟志远还做好朋友，不要在乎别人怎么说，做好自己就好！”林有福安慰了女儿。 曹志远回到家，见父亲已经将饭菜做好，摆了四五个菜。 “爸……您……您做的饭？”曹志远眼圈泛红。 自从妈妈走了，父亲就没下过厨，他已经十年没吃过父亲炒的菜了。 “快……别站着……吃饭！”曹景辉解下围裙，招呼着儿子。 曹志远一瞬间情绪涌上心头，扑在父亲怀里嚎啕大哭，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像决了堤的洪水奔放。 这一刻，他是幸福的，他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回来了！ 第167章 家的样子 周末的清晨，阳光刚刚照进窗棂，林楠就被隔壁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阳台，看见曹家父子正在忙着往墙上刷着大白。曹景辉站在梯子上，曹志远在下面扶着梯子递工具。 “爸，左边再刷一点！”曹志远指挥着。十年荒废的老屋墙皮脱落，破破烂烂的，确实需要好好修缮了。 林楠顿时睡意全无，转身冲进妹妹们的房间，一个个掀开被子，“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林玥把头埋进枕头里，对姐姐抱怨着，“姐……今天是周末啊……能不能多睡一会？” “少废话！”林楠一把掀开被子，“曹叔叔家都在干活了，你们好意思睡懒觉？昨天是谁大言不惭的说要帮人家干活？” 林玥一听，“嚯”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答应人家的事情，就不能食言！ 不一会儿，林家姐妹整装待发，拿着扫把、抹布等工具浩浩荡荡地来到曹家。 “你们怎么来了？”曹志远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故意没叫林家姐妹，就是觉得自家太破旧，怕被人家笑话。 林楠假装生气：“说好一起干活的，怎么不等我们？你是想吃独食啊？” 曹景辉也被林楠的幽默给逗笑了。他从梯子上下来，有些难为情，“这怎么好意思……” “曹叔叔别客气，”林楠挽起袖子，”人多力量大嘛！” “我们也不白干，志远还要给我家当苦力，超市里的一堆货物等着他搬运呢！” “有活就叫他干，这小子一身的蛮力！”曹景辉看着壮实的儿子。 林楠像个队长一样，给妹妹们分了工，她带着林珊擦玻璃，林玥和林瑾扫地，小的几个拔草负责传递工具。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沉寂多年的老屋慢慢焕发出生机。 曹家这房子破败得厉害，墙角结着蜘蛛网，地面上积满灰尘，还长着一层苔藓，厨房的油垢厚得能刮下一层。 林家姐妹们干得热火朝天，谁也不嫌脏不嫌累。 “哟……这里发现个老鼠洞！”林玥惊叫。 曹志远一看，厨房的墙角里果真有一个洞。 “怪不得……厨房里老丢东西，我以为是进贼了，原来是这些小东西在作祟！” “看我的！”曹志远利落地和了一桶洋灰，将老鼠洞添堵的严严实实。 “这下好了，洞堵上了，看他们如何再出来祸害人？” 最让人头疼的是那些堆积的废品。曹景辉酗酒，把喝完的酒瓶子随意丢在院子的角落里，十年的时间，竟然堆起了一座小山包。 曹景辉看着这些酒瓶，面露愧疚，若有所思，“他这十年到底喝了多少酒？” “咱们把这些酒瓶卖掉换钱，买冰棍吧？”林玥说道。 林珊看着花花绿绿的酒瓶，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这些瓶子卖掉多可惜，我觉得咱们拿这些酒瓶子做一个花园……” “这个主意好哇！”林楠眼前一亮，家里的那个菜园子是用篱笆围起来的，用这些酒瓶做个围墙，看起来倒像个艺术品。 说干就干，姐妹们七手八脚的收拾起了酒瓶子，她们按大小颜色将酒瓶子分了类。 韩秀琴送来包子和绿豆汤：“先歇会儿，吃点东西再干。” 看着满院子的酒瓶，韩秀琴有些疑惑：“你们捣鼓这些瓶子干什么？” “妈……我们想拿这些瓶子给你做个花园！”林玥俏皮的答道。 “花园？这些瓶子能修花园？”韩秀琴不解。 “能……当然能修！”曹景辉拿着卷尺给菜园子量了尺寸，又拉了线，设计出了花园的大致轮廓，动作麻利的开始垒起酒瓶子来。 父子俩配合默契，用了一上午时间，一个酒瓶花园就修好了，看着像艺术品一样的围墙，林家姐妹激动的手舞足蹈。 “妈……这个花园太好看了！”林珊围着花园转了一圈又一圈，“曹叔叔的手真巧，简直变腐朽为传奇呀！” 林玥也想用一个高档词来形容一下，可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只好说道：“这才叫变废为宝嘛！” 下午，继续粉刷墙壁。曹景辉负责高处，孩子们刷低处。虽然弄得满身白灰，但大家都很开心。 “看我刷的墙！”林希举着刷子，小脸上沾满了白点。 “老七，你往墙上涂的白灰，还没你脸上的多呢！” 林瑾的一句话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太阳下山的时候，曹家屋子彻底变了样。雪白的墙壁，明亮的窗户，整洁的地面……夕阳照进来，映着一层霞光，整个屋子暖洋洋的。 曹景辉站在门口，恍惚间仿佛回到十年前妻子还在时的光景。他喃喃自语：“这才像个家啊……” 为表感谢，曹景辉亲自下厨。叫林家姐妹惊讶的是，这个疯疯癫癫十年的男人竟有一手好厨艺。曹志远也破费了一把，用打零工赚来的钱，买了一堆蔬菜。 糖醋排骨、红烧鱼、清炒时蔬……很快摆满一桌。 “哇！好香啊！”孩子们围在桌边直流口水。 林玥夹起一块排骨，咬了一口惊呼：“比饭店的还好吃……曹叔叔你太厉害了！” 曹景辉不好意思地笑笑：“十年没做过饭了，都生疏了……以前，志远妈妈在的时候，我经常给她做饭吃！” 这话让气氛突然有些伤感，曹志远连忙说：“爸，以后你天天给我们做饭吧！” “好！好！”曹景辉连连点头。 饭后，两家人坐在修缮一新的院子里乘凉。初夏的晚风拂面，茉莉花香阵阵飘来。 曹志远轻声对林楠说：“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和爸爸可能还活在阴影里。” “谢什么，”林楠笑道，“看着你们家变好，我们也开心。” 月光下，曹家新刷的白墙泛着柔和的光泽。这个曾经充满悲伤的房子，终于重新变成了温暖的家。 第168章 一级技工 “真像一件艺术品啊！” 林有福看着门口高低错落，造型美观的花园，感叹着说：“没想到酒瓶子也能当成建筑材料！” “是啊，没想到曹大哥的手这么巧，那些废弃的酒瓶子到了他的手里，竟能变成一座花园！” 韩秀琴昨天刚修好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越看越喜欢。 “当家的，你看曹大哥的病也好了，咱们能不能给他找个工作，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啊！” “那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干啊？他以前可是机械厂的一级技工，顶尖的人才，咱们的确没有合适的岗位！” 这个问题林有福考虑过，要说跟机械相关的工作，只有运输队能挂上点边。 两口子正说着话，曹景辉提着个菜篮子要出门。 “曹大哥，你这是要去买菜啊？”韩秀琴问候了一句。 “哦……我打算去买点肉，志远想吃饺子！”曹景辉满面笑意。 “我们俩刚说，你写修的这个花园简直就是艺术品！” “哎，哪里的话，凑巧那些酒瓶子能用的上。”曹景辉谦虚道。 “曹大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林有福想知道曹景辉有没有要工作的想法。 “打算？我是想找一份工作，不能再让孩子去扛包了，他该专心读书。” 曹景辉沉默了一会又说：“可我十年没工作过了，跟社会脱节了，哪还有人要啊！” 林有福欣慰地看着这位邻居的转变，他能戒掉酒瘾，从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恢复成一个正常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听说你是机械厂的一级技工？”林有福问道，“那可是顶尖技术人才啊，怎么会没人要呢？” 曹景辉苦笑：“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现在厂子快倒闭，技术再好也没用。” 他其实已经去过机械厂，问过以前的领导，想讨一份工作养家糊口。可那领导自身都难保，厂子效益不好，面临工人下岗，厂子倒闭。 这个年代正值国企改革浪潮，无数工人下岗。但林有福知道，真金不怕火炼，曹景辉这样的技术人才到哪里都会发光。 “你要是不嫌弃，就来我的运输队吧。”林有福提议，“正好需要懂机械的人。” 曹景辉感激地点头：“只要能赚钱养家，什么活我都干！” 第二天，曹景辉早早来到运输队报到。 林有福打过招呼，黄永发带着众人已经在大院里等候多时。他一见到曹景辉，立刻迎了上去。 “哎呀呀……曹工，可算把你给盼来了，听有福说，你要来我们运输队，大伙还都不信！” 当年“曹工”的大名，在县城那是家喻户晓。任何机械出了故障，他一搭手，准能修好。 “机械厂的全能技工，技术扛把子！”另一名老司机也跑过来跟他握手。 曹景辉只得尴尬的笑一笑：“好汉不提当年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都过去了呀！” 黄永发也知道，曹景辉因为妻子去世，在家疯癫了十年，他能振作起来，实属不易。 痴情的人很难迈过心中的那道坎！ “来了运输队，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事你就言传一声！”黄永发像个老大哥一样拍拍他的肩膀。 这时候，车队老师傅正对着一辆老是熄火的卡车发愁：“这车修了三遍，就是找不出毛病……真是怪事！” 他生气的将扳手“咣当”扔在了地上。 曹景辉走到卡车前，仔细听了听发动机声音，肯定地说：“是油路问题，第三缸喷油嘴堵塞。” 他利落地拆开发动机，果然发现喷油嘴被杂质堵塞。清理后，卡车立刻发出平稳的轰鸣声。 “神了！”老师傅惊叹，“曹工，您这手艺绝了！” “哈哈……果然名不虚传啊！”黄永发迈着瘸腿，笑成了一朵花。 消息很快传开，运输队的疑难杂症到了曹景辉手里都迎刃而解。他不仅技术过硬，还能说出故障的原因，让年轻司机们心服口服，纷纷求着要拜师。 “人才就是人才，即使沉寂十年，照样能甩旁人一大截啊！”林有福给妻子一个劲的夸赞曹景辉。 “当家的，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喜欢一个人。看来曹大哥真是入了你的眼啊！” “我打算将运输队交给曹大哥管理，你觉得怎么样？”林有福问韩秀琴的意见。 韩秀琴看着丈夫笃定的眼神，笑着说：“你们男人的事情，我哪知道？不过，曹大哥以前是机械厂的骨干，肯定有经验！” 林有福索性将运输队的日常管理交给了曹景辉和黄永发。 曹景辉不负所托，组织全队车辆大检修，建立起了保养档案，还开辟了新的运输业务。 他把创新精神也带进了运输队。有次车队要运输一批精密仪器，大家都担心颠簸会损坏设备。曹景辉设计了一套减震装置，完美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曹工，您这脑子怎么长的？”黄永发由衷赞叹，“什么问题到您这儿都有办法！” 曹景辉谦虚地说：“都是以前在机械厂积累的经验。” 往后的日子里，韩秀琴总会多做些饭菜，叫曹志远一起来吃。两家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曹志远看着父亲重新挺直的脊梁，眼里满是骄傲。 曹景辉拿了第一个月工资，给儿子买了新书包，又给林家买了礼品。他红着眼眶说：“有福，秀琴，谢谢你们拉我们父子走出泥潭……” “别这么说，”林有福拍拍他的肩，“日子会好起来的，老天爷给你们受的罪够多的了。” 在曹景辉的打理下，运输队业务蒸蒸日上。他不仅修复旧车，还建议购置新车扩大规模。短短几个月，车队利润增长了三成 曹景辉开始带徒弟，他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又给运输队培养出一批技术骨干，运输队的维修水平在整个县城都出了名。 有时其他运输公司车辆出故障，也会慕名来请教。曹景辉从不藏私，总是热心帮助。他说：“技术就是要共享，才能进步。” 周末，曹景辉会带着儿子来车队，教他一些机械知识。曹志远学得很快，父子俩在车间里忙碌的身影，成了运输队最温暖的风景。 “爸，您真厉害！”曹志远崇拜地说，“您是我心中的英雄！” 曹景辉欣慰的将儿子搂进怀里。 十年了，他终于走出来了。往后，他要给儿子一个安稳的生活！ 第169章 两个苦命人 自从上了班，曹景辉总是第一个到岗。他仔细打扫办公室，泡上一杯清茶，然后开始安排一天的工作。 “曹工，您又来这么早？”看门的马大爷笑着打招呼。 “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早点到。”曹景辉温和地回应。 这个曾经颓废了十年的人，如今找回了当年的工作状态。他不仅技术过硬，管理也有一套，把运输队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业蒸蒸日上。 林有福现在轻松多了，每天早上来转一圈就能去超市忙活了。自从妻子在家全职带娃，超市的重担就落在他肩上。 “福万家”超市生意火爆，店面已经容纳不下汹涌的客人。林有福一直在盘算着扩张，但在开大超市和开分店之间举棋不定。 这天晚上，曹景辉来林家做客，林有福趁机请教。 “老曹，你觉得是开一个大超市好，还是再开个小超市好？” 曹景辉沉思片刻：“我认为应该开大超市，集中管理更高效，而且能积累经营大型商场的经验，为将来发展打基础。” “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林有福拍案叫好。 这时，林有梅端着茶点进来。林有福介绍：“这是我妹妹有梅，这位是曹景辉，我们运输队的顶梁柱。” “我知道，”林有梅浅浅一笑，“机械厂的一级技工，县城谁不知道曹工的大名。” “嗐……那都是往事了……”曹景辉说，“我现在就是你哥手下的一个员工！” “老曹，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员工啊，咱们那是合作关系！”林有福解释。 “哈哈……我知道……我知道！” 林有梅给曹景辉斟茶时，不经意多看了他几眼，这个细节被细心的韩秀琴捕捉到了。 晚上，韩秀琴对丈夫说：“当家的，我觉着有梅看曹大哥的眼神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林有福疑惑。 “就是……女人看男人的那种眼神。” 她又解释：“就像我看你的眼神一样！” 林有福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这不是好事吗？他们两个都带着孩子，要是能走到一起，倒是很般配。” 其实林有福早有这个想法。曹景辉踏实能干，妹妹勤劳贤惠，两人年纪相当，都经历过生活的磨难，应该能互相理解。 自此，林有福故意创造机会。他借口超市忙，经常请曹景辉过去帮忙，林有梅在超市上班，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也就熟络了起来。 “曹工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啊。”林有梅轻声说。 “习惯了！”曹景辉苦笑，“倒是你，一个人女人家家的，拉扯三个孩子更不容易。” 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人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相似的经历让两人无话不谈。 林有福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觉得这两人很有戏。要是曹景辉再成了自己的妹夫，那就亲上加亲了。 周末，林有梅带着三个孩子来哥哥家。正好曹景辉也在，两个男人下棋，女人们准备饭菜，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其乐融融。 “曹叔叔棋下得真好！”祁相峰赞叹。 “你曹叔叔什么都厉害，还会做饭呢！”林有梅说着，脸微微发红。 这个年代的人，大男子主义盛行，男人主动下厨做饭的少之又少，能做饭的男人多半是好男人！ 韩秀琴也看在眼里，悄悄对丈夫说：“我看他俩有戏。” 果然，曹景辉来林家更勤了。有时带些新鲜水果，有时送些托司机从外地捎来的特产，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一些关于林有梅的事情。 下了班，他也常去超市帮忙，抢着搬运货物。 起初，林有梅以为他是路过。可后来他几乎每天都来，就连超市的售货员小红也看出了猫腻。 当着林有梅的面调侃曹景辉，“曹工，你都快成我们超市里的专属搬运工了，可别哪天把我们这儿的人给搬走啊？” 说的林有梅脸颊绯红，憨厚的曹景辉尴尬的挠挠头：“帮忙……我就是帮忙来了！” 有次林有梅的二儿子祁相明发高烧，曹景辉连夜赶来，背着孩子去了医院，守了一整夜，第二天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上班了。 “曹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林有梅红着眼圈说。 “别客气，”曹景辉温和地说，“孩子要紧。” 这件事后，两人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林有福和韩秀琴乐见其成，经常创造机会让两人独处。 “我看他俩的火候也差不多了，也该到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候了！”林有福跟妻子笑着说。 “唉……这个大男人，就知道一个劲的对人家好，有些话他自己得说出来嘛。这种事情，他不说，叫有梅咋开口呢？”韩秀琴忍不住吐槽了几句曹景辉。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咋在这方面跟个木头人一样？” 林有福摇摇头：“这或许就是他的可爱之处吧！” 一天傍晚，超市歇业，曹景辉在送林有梅回家的路上，终于鼓起勇气说：“有梅，如果你不嫌弃……咱们搭伙过日子吧？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林有梅低下头，轻声说：“让我考虑考虑……” 其实她心里早就同意了，只是作为女人，总要矜持一些。 自打丈夫去世以后，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八十岁的婆婆要供养，要不是有二哥帮衬着，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活。 林有梅没想过再婚，直到遇到曹景辉，听说了他的事迹，林有梅的心里触动了。 “世上还有这么痴情的男人？” 不过，既然要重组家庭，有些问题势必要谈清楚。双方都有孩子，她还有一个婆婆，这些事情得摊开到明面上。 第170章 后爸 夜风微凉，曹景辉斜倚在栏杆上，望着满天星辰。 这十年来，只要不是醉酒的夜晚，他都会看半晚上的天空，即使浓云密布，雨雪交加。 他相信妻子也在天上看着自己！ 十年的光阴，他把自己锁在了过去。如今，卡在他心上的那把锁打开了，他要去迎接新生活了。 曹景辉在想，妻子一定会支持他的。 自从看到林有梅的第一眼，曹景辉就认定了她。这个女人有妻子的影子，她善良，大方，孝顺……，深深吸引了他。 县城十点钟声响起，随着最后一波购物的顾客出来，林有梅也从“福万家”超市走了出来。 “小红，记得锁好门再走，可别忘了啊！”她边走边嘱咐着超市的售货员小红，这丫头样样都好，就是心太大。 “知道了，有梅姐！” “哎……曹大哥，你一直在等我啊？”林有梅下了台阶就看到了曹景辉。 “我在等你下班，快上车……我送你回去！”曹景辉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一阵冷风，林有梅瑟缩了一下。 “晚上冷，你多穿件衣服！”曹景辉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林有梅的身上。 等林有梅坐上车后，曹景辉用力一蹬，自行车往城东林有梅租住的房子走去。 “曹大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林有梅抓着曹景辉衣服的手紧了一下，神情严肃。 “有梅，你说，我听着呢！” “我要抚养三个孩子，你家才一个孩子……这对你来说……” 林有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景辉给打断了。 “孩子多了才热闹呢，不像我家就志远一个娃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曹景辉叫林有梅放宽心，他不在意有几个孩子。 “可是……”林有梅欲言又止。 曹景辉觉得林有梅心里还藏着事，他有点着急，停下了自行车：“有梅，你心里有啥事，就说出来……结婚是大事，该说的话要讲在明面上……不要有顾虑嘛！” “我……我还有个八十岁的婆婆要供养！” 说完林有梅忐忑地等待着回应，她知道很多男人听到这个条件都会打退堂鼓，毕竟谁愿意一结婚就背上这么重的负担？何况是女方前夫的母亲。 曹景辉愣了一下，林有梅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如果你介意的话……”林有梅苦涩地说，“我们就算了，我婆婆年纪大了，我不能抛下她，她无依无靠……” 说着，林有梅擦了把眼泪，她知道婆婆黄老太是个苦命人，年轻的时候丧夫，年老又丧子。她即使不嫁人，也不会抛弃婆婆！ 曹景辉是个好男人，错过了，以后可能再也遇不上了。可她也不能强人所难，勉强人家接受一个老太太。 “有梅！”曹景辉突然笑出声来，“你想到哪去了？我刚才被你的话给震惊了，是在感动啊！一个女人要善良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照顾婆婆？亲闺女不一定有你这般孝顺啊！” 林有梅愣住了，吃惊的看着曹景辉：“你……你真这么想？” “当然！”曹景辉握住她的手，“我觉得自己捡到宝了，将来我们一起照顾老太太，给她养老送终。等我们结婚了，就把她接来一起住！” 林有梅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没想到曹景辉这么通情达理，他不但不嫌弃，反而赞赏她。 “不过，”曹景辉话锋一转，“咱们结婚的事，得先征一求孩子们的意见。他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要先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才行！” 林有梅点点头，她知道这个必须得叫孩子接受，不然她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回到家后，曹景辉小心翼翼地试探儿子：“志远，如果爸爸想再成个家，你怎么看？” “爸，我支持你，妈妈都走了十年了，你也颓废了十年，现在你能走出阴影，面对新生活，我比谁都高兴！” 其实，曹志远从林楠那里已经得知了父亲跟林阿姨谈对象，他满心欢喜。 儿子的反应出乎了曹景辉的意料，这个回答让他既欣慰又心酸。小小年纪他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林有梅到了家里，先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饭菜上桌后，祁相明好奇的问，“妈，今天是啥日子啊？不逢年过节的，做这么多好吃的？” 老大祁相峰隐隐觉得母亲有心事。 果然，在饭桌上，林有梅和孩子们谈起了心。 “相峰、相明、相宁，”她轻声说，“妈妈要跟你们商量个事，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妈，你说吧，什么事嘛，咋还神神秘秘的！”祁相宁往嘴里塞了一筷子红烧肉，小丫头已经上小学了。 “我想和你们曹叔叔组建个新家庭，你们……你们有没有意见啊？”林有梅小心翼翼的问道。 “就是在我二舅运输队上班的那个曹叔叔？”祁相明问道。 “对……就是曹志远的爸爸！” “我不同意！” 半晌没说话的老大祁相峰猛地站起来，碗筷“啪”地摔在地上。 “他就是个酒鬼，我听说经常打骂他的儿子……妈……你要嫁给他？” “那是以前……你曹叔叔已经戒了酒，他……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好人？他再好……能有我爸爸好吗？” 祁相峰想起自己的父亲祁建业在世的时候，从来不打骂母亲。 “相峰！”林有梅被儿子的举动吓了一跳，“曹叔叔人很好的，他说过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我不要后爸，你叫他死了这份心！”祁相峰红着眼睛吼道，“我只有一个爸爸！” 祁相峰的弟弟妹妹见状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屋里乱作一团。 林有梅伤心地也哭了。她理解孩子们对生父的感情，也明白儿子怕自己受欺负。 但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和婆婆，实在太难了。这两年要不是二哥一直帮衬，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相峰，你曹叔叔真不是那样的人。不然，你二舅怎么会叫他去运输队上班呢？” 祁相峰还是不肯接受，一时间让他叫别人爸爸，他办不到。在他心里，父亲是唯一的，谁都替代不了。 半夜，祁相明起夜，一摸被窝，发现哥哥不在炕上。 他着急忙慌的下了炕，冲进了母亲的房间，“妈……不好啦……不好啦！” 林有梅被儿子从梦中惊醒，急忙问道：“相明，咋啦？慢慢说！” “我哥……我哥不见了！” “轰”林有梅感觉头都大了。 第171章 找人 深夜的县城万籁俱寂，林有梅哭喊着穿梭在大街小巷里。 “相峰……相峰你在哪啊？” 她打着手电筒，发疯似的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孩子……大半夜能上哪去啊！” 偌大的县城里，找一个人，尤其是黑灯瞎火的晚上，莫过于大海捞针。 林有梅慌忙的往城西赶，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女人家家，得找二哥林有福这个主心骨。 “咣当咣当”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韩秀琴。 “谁啊？大半夜的……当家的，快醒醒……有人在敲门！”韩秀琴推醒了丈夫。 林有福听到敲门声，穿了衣服来到院子里，警觉地问：“谁？” 他怕是哪个醉汉歹人，心里有着防备，先问清楚再开门。 “哥！是我……有梅！”门外传来妹妹带着哭腔的声音。 “有梅？”林有福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晚了，她来找我肯定有事。 林有福赶忙打开了门。门一开，林有梅就扑进来：“二哥，相峰……相峰离家出走了！” “什么？”林有福瞬间清醒，“怎么回事？” “晚上我说打算要和曹大哥组建家庭，孩子反应强烈，一时接受不了，没想到半夜就……就不见了……”林有梅泣不成声。 “离家出走了？哎……这孩子！” 林有福立即穿上外套，拿上手电，对着妻子嘱咐：“老婆，你在家等着，我们去找！” 睡梦中的林家姐妹也被吵醒了，嚷嚷着要出去找哥哥。 “都乖乖在家待着，哪都别去！”林有福提高了嗓门，训斥了一句女儿。 “这个时候，就别再添乱了！” 林家院里的动静惊动了隔壁的曹景辉。他披着外套赶了出来，看到林有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一沉：“有梅……你这是怎么了？” 林有梅又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说是自己的原因，祁相峰才离家出走的，曹景辉懊悔地捶着头：“都怪我……太着急了！”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林有福拍拍他，“先找孩子要紧！” 三人先在附近寻找，公园、学校、常去的地方……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祁相峰的踪影。 “要不报警吧？”林有梅已经六神无主了。 曹景辉摇摇头：“我们再找找，报警对孩子影响不好……这么大的娃，自尊心强！” 眼看着天快亮了，依旧没结果，曹景辉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兄妹说道说：“人多力量大，我去叫运输队的兄弟帮忙！” 不一会儿，运输队几十号人全员出动，手电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织成一张大网。可县城这么大，找一个故意躲起来的孩子谈何容易。 ”相峰……” “祁相峰……” “这小子肯定藏起来了！” 呼喊声在街巷间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林有梅几乎要崩溃了，“要是孩子出什么事，可叫我怎么活啊……” 就在这时，林有福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我知道这孩子去哪了！” “哥……相峰去哪了呀？”林有梅哭的嗓子已经哑了。 “他肯定在建业的坟上！” “啊……不可能吧！祁家村里离县城几十里的山路，何况是晚上，他一个孩子敢去？”黄永发疑惑。 “敢……这小子是个倔脾气，我了解他！”林有福很笃定。 “走，我们去开车！”众人又去了运输队，开了一辆货车，急匆匆往祁家村赶去。 此时，天边已出现大白，黑幕慢慢的褪去。 曹景辉开着车，油门踩到了底，汽车飞驰在山路上，扬起一阵尘烟。孩子因为他的原因离家出走，要是出点状况，他得内疚一辈子。 到了祁家村，几人穿过晨雾弥漫的田野，来到一处坟地，祁建业就安葬在这里。 果然，在晨曦的微光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靠在墓碑前睡着了。 “相峰！”林有梅冲过去抱住儿子，“你……你要吓死妈妈啊！” 祁相峰被母亲的哭喊声吵醒了，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妈……我就是想爸爸了……过来看看他。” 林有梅看到儿子的一双鞋已经磨破了，脚趾头都出了血。 “相峰，你这傻孩子，大晚上走了几十里山路，不知道妈有多担心你！” 曹景辉走上前，在坟前深深鞠躬：“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害的相峰离家出走！” 他转向祁相峰：“相峰，叔叔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不愿意，我和妈妈的婚事可以暂缓。等你什么时候接受了，我们再谈。” 看到一脸诚恳的曹景辉，祁相峰也放下了成见。 在父亲坟上待了一夜，他也想明白了，这个男人能对前妻那么痴情，跟母亲结婚了，也会对母亲好的，是他自己偏见太深了。 看着母亲哭红的双眼，再看看曹景辉真诚的表情，祁相峰也意识到自己太意气用事了。 祁相峰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们担心……” “傻孩子，”林有福摸摸外甥的头，“有什么心事要说出来，不能这样吓唬妈妈。” 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洒在坟地上。 林有福看着一尺多高的坟头草，想起他那个苦命的妹夫，掏出烟点了一根放在墓碑上。 “建业呀，有梅找到了归宿，不再那么的凄苦，你也可以安息了！” 回家的路上，祁相峰悄悄对曹景辉说：“曹叔叔，我昨晚梦见我爸爸了，他在梦里嘱咐我了，叫我听妈妈的话，你们给我点时间，我接受需要时间。” “好，”曹景辉慈爱地点头，“多久都行。” 第172章 父子兄弟 祁相峰的离家出走，在林有梅的心上戳了一个窟窿，因为自己的原因，叫孩子受到了伤害，她很自责。 尤其是作为一个母亲，如果真的要在追求幸福跟孩子之间做一个选择，她宁愿选择孩子。 有了这一次教训，她跟曹景辉的婚事只得暂缓。 但曹景辉依然每天接送林有梅上下班，风雨无阻。 “曹大哥，真是对不起……”林有梅看着这个真诚的男人，心里满是愧疚。 “别说这样的傻话，”曹景辉温和地笑着，“好事多磨嘛，孩子们的心情我理解，咱们来日方长！” 县一中的操场上，阳光刺眼。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祁相峰独自一人发着呆。平常这个时候，他是打篮球最活跃的一个。 但今天，他却蔫头巴脑的，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曹志远所在的班级也在上体育课，他找到了闷闷不乐的祁相峰。 “相峰，”曹志远打了声招呼。 平时从不接触的两个人，因为父母的事情，也逐渐熟络了起来。 “怎么不去打会篮球啊？” “没心情，不想去！”祁相峰淡淡回道。 “我理解你的感受。”曹志远在祁相峰旁边坐下，“我妈妈刚走的时候，我也觉得天都塌了。” 祁相峰低着头问：“那你为什么同意曹叔叔再婚？” “因为我看到他重新快乐起来。”曹志远眼睛望向远方，“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我相信你爸爸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妈妈过得快乐。” 这句话像一根针，一下子扎在了祁相峰的心上。 “爸爸也希望妈妈再婚吗？”他内心里发出了疑惑。 曹志远又讲述起父母的故事，“我爸爸妈妈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特别深。妈妈生病时，爸爸卖掉了工作，花光了所有积蓄……妈妈走后，他疯了整整十年……” 祁相峰震惊地抬起头，他没想到这个喝醉酒打骂孩子的曹叔叔，竟然经历过这般痛苦和折磨。 “那他为什么会打骂你？他不应该很疼爱你吗？”祁相峰有些困惑。 “我爸爸的确很爱我，只是他心里极度痛苦，人在疯癫状态下，哪会顾及亲情？” “相峰，”曹志远真诚地说，“我爸爸不是要取代你爸爸，他只是想给我们彼此一个新的开始。” 他的这番话在祁相峰心中激起了涟漪。是啊，他又何尝不希望母亲幸福？只是那道坎，实在难以跨越。在他心里，只有一个爸爸。 周末，林有福特意把外甥叫到家里。 “相峰，舅舅不劝你，”林有福拍拍他的肩，“但你要知道，这世上能真心对待你妈妈的男人不多，曹叔叔是难得的好人。” 林有福希望妹妹过得幸福，曹景辉是他看好的男人。自从妹夫走后，妹妹的日子清苦，有个男人作为依靠，他也安心。 这个年代的婚姻，大多数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夫妻是搭伙过日子。在感情上，更多的是亲情，爱情少之又少。 祁相峰沉默良久，轻声说：“舅舅，我会试着接受的。” 现在，他的内心已经没有那么的抗拒曹景辉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曹景辉来林有梅家更勤了，他几乎承包了祁家的所有重活。 他的风趣幽默，也惹得祁家兄妹开怀大笑。 林家姐妹也充当着两家人的润滑剂。给祁相峰跟曹景辉创造相处的机会。 林楠经常组织大家一起学习，调皮的林玥带着他们捉迷藏，老八老九甚至叫两位哥哥当她们的人肉坐骑。 一天放学，林希神秘兮兮地对林楠说：“大姐，曹叔叔看姑姑的眼神，跟爸爸看妈妈的眼神一样！” 韩秀琴正好听见，一口水喷了出来：“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懂得倒不少！” 在姐妹们的助攻下，曹志远和祁相峰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经常一起打球，讨论学习。 祁相明和小妹祁相宁也特别喜欢这个异姓哥哥。 一个月后，祁相峰郑重地对母亲说：“妈，您和曹叔叔结婚吧。” 林有梅愣住了，眼泪瞬间涌出：“相峰，你……你接受曹叔叔了？” “我想明白了，”少年露出笑容，“曹叔叔是真心对你好，爸爸在天上看到你幸福，也会高兴的。” 这时，祁相明和祁相宁也跑过来：“我们要曹叔叔当爸爸！” 人总是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变化，当一个人出现在生命里，慢慢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将变得水到渠成。 这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林有梅抱着孩子们，泣不成声。 消息传到曹家，曹景辉激动得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就找来了装修工人，打算将家里装修一遍。要娶亲了，总不能叫人家住在这破房子里。 他又去家具市场，买了一套家具，把家里装饰的锃光瓦亮。 “爸，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东西？” 曹志远看着忙的晕头转向的父亲。 “什么东西？” “三大件啊？人家结婚不都是要买三大件嘛？” 曹景辉扶了扶额头，“对对对，彩电，冰箱，洗衣机……你看我忙起来，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们家的那台黑白电视机，早就成了摆设，自从曹景辉疯癫以后，就再也没通过电。 曹景辉又花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将三大件给买齐全了。 林有梅给父子俩送饭，见屋子里摆着三大件，心里既欢喜又愧疚。 “曹大哥，你花这么多钱买这些东西干什么？彩电冰箱买了就算了，还买个洗衣机，咱又不是没手没脚！” “现在都流行这个，我看着实用就给买了！”曹景辉想着以后能省点力，不想叫林有梅受累洗衣服。 不过，这洗衣机林有梅看着就喜欢，每次见二嫂插上电，加上水，洗衣机就“咣当咣当”自己去洗了，她羡慕的很。没成想这个贴心的男人真的给自己买来了。 “有梅，这个周末，咱们去一趟你娘家，见见你的父母吧？”两人虽说是二婚，但结婚的礼节也是要走的。 林有梅微微一怔，按理说结婚是大事，一定要见父母的，她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因为彩礼跟父母闹翻了，断亲十年。 后来，跟父母和解了，自己现在是二婚，她不想叫事情过于张扬。何况，还有她那难缠的大哥三哥，不知道又会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嗯……我们去一趟村里吧！” 第173章 明事理的婆婆 周末，曹景辉跟着林有梅回了双泉村。 村口，闲聊的村民看见林有梅带着个陌生的男人进了村，都叽叽喳喳的小声嘀咕着。 刘寡妇最先开了口，“有梅啊，回家了啊？” 她其实很想问，跟在林有梅身边的男人是谁，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这话别人问出来还好，她一个寡妇，问出来觉得总归不妥。 说到底，有梅也是个寡妇，她还是有些忌讳在里面。 “刘婶，我来看看我婆婆，还有我爸妈……” 林有梅打了声招呼，带着曹景辉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那些八卦的眼神，已经叫她芒刺在背。村里的闲话她再清楚不过了，有些长舌妇最喜欢议论别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 “哎，那个男人好像有点眼熟啊？”一个年长一点的妇女说道。 “好像是啊……他不是那个疯癫了十几年的人吗？听说以前还是机械厂的一级技工，现在好了？” 曹景辉以前就是县里的风云人物，他为妻子疯癫的事情，还曾在县城传为一段佳话。 “可不是他嘛，咋跟有梅在一起来了？” 众人脸上写满了狐疑。 “哦……莫不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妇女像是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有梅新找的对象！”心直口快的人直接说出了口。 刚好路过村口的乔桂花听了一嘴。 “张婶，你说啥？有梅找的对象？”乔桂花急忙问道。 “哪个……桂花呀，我们也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去问问有梅自己吧！” 大伙知道乔桂花的尿性，都不愿跟她搭茬，怕引火烧身。这个娘们就是林家的搅屎棍，要是知道有梅真找了个对象，还指不定又想出那一出来。 乔桂花见众人三缄其口，不愿跟她说实话，也就悻悻离开了，但心里打起嘀咕来。 “有梅真找了对象，那还不得要一笔彩礼，这可是好事情啊！” 乔桂花下地的心思也没有了，直接回了家里。他们要是来提亲，还不得找公公婆婆商量。她先回家跟丈夫，跟丈夫通通气。 这边，林有梅带着曹景辉进了二哥家的院门，婆婆黄老太正在院子里剁着菜，打算喂鸡。 自从儿媳孙子去了县城，她就在院子里养了一群鸡来给她做伴，养肥了好在过年的时候，给孙子孙女补补身子，孩子们正是长个的时候。 老太太一看是儿媳妇，就笑脸迎花，扶着拐杖站了起来。 “有梅啊……你回来了呀！” “妈，您坐着别起来！”林有梅紧走了几步，一把扶住婆婆。 黄老太太瞥了一眼跟在儿媳妇身后的曹景辉。 “有梅，这个后生是？” “妈，您坐下，我给你慢慢说！”林有梅又扶着婆婆坐在了椅子上。 “他叫曹景辉，在我二哥的运输公司当经理，以前是机械厂的技术员……” 林有梅说到这里，老太太已经明白了。黄老太太上了八十岁，但耳不聋眼不花，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 “有梅，这是你找的对象吧？……嗯，看着挺好的一个小伙子！” 她指了指身旁的两截子木桩，“坐……坐……别站着！” “妈……曹大哥对我跟孩子们挺好的……” 黄老太太叫林有梅先别说话，她要问问曹景辉一些情况。 “小曹啊……你看上我家有梅哪一点？” 曹景辉先是一愣，没想到老太太不问自己家里的情况，直接抛来了这个问题。 “有……有梅……她心地善良……” “还有呢？”黄老太太继续问道。 “孝顺……明事理……”曹景辉一连说了好几个林有梅的优点。 黄老太太听完，满意的点点头，“有梅，你找了个好男人，你嫁给她我也放心了。” “妈……”林有梅有些哽咽。 “大娘，我跟有梅商量过，等我们结婚了就把您接到城里去，我们方便照顾您！” 黄老太太摆摆手，“你们结婚了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老太太住在这里就挺好的，等那天躺在炕上咽了气，把我埋了就行！” 林有梅听的这里，眼泪已经糊住了眼睛。她知道婆婆明事理，但说出这番话来，还是叫她感动不已。 “小曹啊，我老太婆活了八十岁了，看人自认为挺准的，你是个好男人，能叫有梅母子过上好日子。” 老太太顿了一下，“其实，在心里我一直把有梅当成自己的闺女。自打建业出事走了，想叫有梅改嫁，她一个女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太辛苦了。你们能走到一起，我打心里高兴！” “妈……您别说了！”林有梅扑在了黄老太太的怀里。 “有梅在我们祁家吃了不少苦，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这两年有她的二哥帮衬着，才勉强能过活！我老太太别的要求没有，就只有一个要求！” 曹景辉站起身，恭恭敬敬的问，“大娘，别说是一条，就是十条我都答应！” “我希望今后，你能多让着她点，这个孩子心地善良，没有心眼，容易委屈自己！” 黄老太太说完，曹景辉拍着胸脯保证，“大娘，您放心，我要是今后对有梅不好，我就不得……” 他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有梅给堵上了。她现在最怕别人说那个字。 “有梅，”黄老太太转头看向儿媳妇，“既然你们决定了，那就去你爸妈那里提亲，咱不能失了礼节！” “嗯……妈，我们听您的，我现在就跟曹大哥去我爸妈那里！” 出了院门，曹景辉感叹道，“有梅，你婆婆真好，我头一遭见这么通情达理的老太太。来的路上，我心里还打着鼓，想着说辞。” 林有梅笑道，“我跟你说了，我婆婆通情达理，你想那些说辞纯属多余！” “按常理，要是儿媳妇要改嫁，婆家人还不得拦个你死我活啊？”曹景辉打趣。 “你先别得意的太早，我婆婆这边好说，我娘家那边……可就难说呢！”林有梅摇摇头。 “啊……你父母很难缠？” “那倒不是，我哥哥嫂子难缠，他们肯定会为难咱们，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第174章 二婚彩礼 乔桂花到了家里，鬼鬼祟祟的先把门半掩上。 “你个疯婆娘，大白天关什么门啊？”林有根骂了一句。 “我刚在村口听了一句闲话！”乔桂花凑近丈夫，压低声音。 林有根没好气的说，“啥闲话？用得着这么神神叨叨的？” “有梅带了个对象回村了！” “啥？有梅带了对象？”林有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都三个孩子的妈了，还要改嫁？” “改嫁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改嫁了？要是老娘能找到更好的，我也改嫁！” “你？你就得了吧，你那水桶腰，除了我谁还能要你？”说完林有根哈哈一笑。 “姓林的，你别以为老娘我没人要，想当年来我家提亲的不止你一个，都怪我当初瞎了眼，看上了你！” 林有根见乔桂花有些急眼，赶忙转移话题，这婆娘动不动拿当年提亲的人说事，好打压自己。 “有梅真找了个对象？” 乔桂花余怒未消，恨恨道，“找了……都带回家里来提亲来了！” 林有根“嚯”的一下从炕上翻起来，“真的……她真要改嫁？” “你这么大声干嘛？”乔桂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来跟你通个气，有梅要嫁人，虽说是二婚，这彩礼咱们得要啊，你这个当大哥的要硬气一点，多要点彩礼！” 两口子说话的功夫，林有梅带着曹景辉进了院门。 林有根听到脚步声，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瘦高个，手里提着两瓶茅台酒，两盒点心，跟着妹妹进了堂屋。 乔桂花把耳朵贴在门边上，竖的贼高，听着堂屋里的对话。 “你个死人啊，快去呀，傻愣着干什么？”乔桂花催促着丈夫。 堂屋里，林长贵跟沈玉兰老两口看到女儿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前来，面面相觑。 “有梅……他是？”沈玉兰问女儿。 “妈，他是我找的对象！”林有梅开门见山，跟父母她没有那么多顾虑。 “对象？”林长贵抽了一口旱烟，上下打量着曹景辉。 曹景辉将带来的礼品放到桌子上，礼貌的说道，“伯父，婶子……你们好，我叫曹景辉，是有梅的对象！” “哦……”林长贵闷哼了一声，女儿已经守寡几年了，要是能再婚，也算有个依靠，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了。 沈玉兰拉过女儿的手，“有梅啊，跟妈说说，你们处了多久了，他们家是怎么个情况，家里几口人，做什么工作……” 她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像是要把曹景辉的八代祖宗都要掏出来问个究竟。 “老婆子，你哪来那么多问题，闺女看顺眼，两个孩子愿意就行！” 林长贵怕妻子问东问西，又生出事端来。女儿头一次结婚，为了彩礼钱断了亲，当年闹的你死我活的情景叫他后怕。 “死老汉，你少多嘴，我闺女要嫁人，我这个当妈的总得问个好赖吧？”沈玉兰不满丈夫堵自己的嘴。 “好好好……你问你问，我不拦着你！” 林长贵心里在想，这老婆子问话可以，要是再胡搅蛮缠，他可不答应了。 林有梅将曹景辉家里的情况给母亲细细说了一遍。 沈玉兰打量着曹景辉，喃喃自语，“以前是机械厂的技工，现在在有福的运输队当经理！” 老太太一听眼前的这个准女婿在有福的运输队上班，还当了经理，满心欢喜。 有了儿子的牵线搭桥，她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她相信有福的眼光差不到哪里去！ “有梅，你们见过你婆婆了？”沈玉兰问女儿。 “见过了！”林有梅点点头。 “那她怎么说，同不同意？”儿媳妇改嫁，婆家也得支持才行，不然就算结了婚，以后还会留下隐患。 “我婆婆支持我改嫁！” “哎……我就说嘛，像你婆婆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世间少有啊！”沈玉兰感叹了一句。 “闺女……你改嫁，我跟你爸没意见，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们就高兴。” 林老汉在心里骂道：“这个死老太婆，我还没说话呢，你就满口答应了，没把我老汉当回事？闺女还没结婚，就抢着挣人情！” “有梅，我们没意见，你们看对眼了就搭伙过日子！”林长贵不甘落后，也说了几句。 “我不同意！”院子里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爸妈，你们就这么答应了？” 林有根进了堂屋，乔桂花跟在后面。 西屋里，林有禄两口子也来了。他们一直竖着耳朵听堂屋的动静了。 林有梅一听大哥三哥反对自己的婚事，怒气已经在胸腔里翻江倒海了。 她的头婚还不是这俩兄弟在里面搅和，撺掇着父母要高价彩礼，要把自己嫁给隔壁村的傻子。要不是她态度强硬，可能就被折磨致死，烧成骨头化成灰了。 林有根林有禄两兄弟进了堂屋，眼睛就盯在曹景辉的身上。 曹景辉见二人来者不善，才想起林有梅说过的话果然应验了，她的这俩兄弟不是善茬。 “你妹妹能再婚，这是好事，我怎么不能答应！”沈玉兰恶狠狠的瞪着两个儿子。 “好事……当然是好事……但结婚得有个章程才行啊！”林有根吞吞吐吐的。 沈玉兰一看这混蛋儿子又没憋好屁。 “啥章程？你倒是说说看！” “妈，这结婚哪有不收彩礼的啊！”乔桂花低声回道。 林有禄眼见大哥大嫂提了彩礼，生怕自己落了伍。 “就是啊……爸妈……收彩礼是老祖宗定下来的，不能不收啊！” “这就是你们说的章程？”沈玉兰把拐杖往地上一扔，怒骂道，“滚……你们这几个王八犊子，收彩礼也轮不到你们来收，我闺女嫁人，收不收彩礼，我说了算！” 有梅头婚的时候，她就听了这几个败家子的话，硬生生要了八百块钱，逼得女儿十年跟娘家没来往，幡然醒悟后，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这一次，谁要敢再提彩礼的事情，沈玉兰就直接拿拐杖招呼。 “妈，妹妹结婚，多少得要点彩礼？不然男方还不得看轻了有梅！”林有禄搬出了他想好的说辞。 沈玉兰被小儿子的话给气笑了，“那你说该要多少钱？” 林有禄以为有戏，赶忙献计献策，“我觉得怎么着要两千块吧！” “两千块！”林有梅气的压根痒痒。 第175章 逆子 “要两千块彩礼？是不是太少了点？分钱都不好分。”乔桂花心里不满老三要的价钱，“前段时间村里出嫁的姑娘都要了五千，小姑子虽说是二婚，但也值三千块钱。” 他戳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想叫他再找补一回，多要点彩礼钱，这个时候家里的长子发话，是有一定的分量。 林有根心领神会，以家中长子的口吻说道，“有梅结婚，彩礼也得有个讲究，不如挑个吉祥数字，就要个二六八八！” 林有梅刚开始以为自己的大哥还有一点人性，最起码比老三强点，没成想兄弟俩竟是蛇鼠一窝，都想在自己身上捞好处，把自己当成摇钱树。 沈玉兰也被大儿子的话给惊住了，心中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们老两口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啊？竟生了这俩混账玩意，还是自己的老二好啊。 “二六八八，那你咋不一步到位，直接要个六六六六，岂不更吉祥？” 林有根没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心里偷偷一乐，“这个主意好！” 林有禄也在沾沾自喜，心里已经想着要怎么分钱了。这两千多块钱，自己跟老大一人一千，剩下的那几百就给父母。至于老二，他有的是钱。 还没等哥俩反应过来，沈玉兰的拐杖就招呼到了他们的身上。 “砰砰砰”连着三棍子直接敲在了林有根的头上，接着又是几棍子打在林有禄的背上。 “哎呦喂……哎呦喂……疼啊……妈……疼！” “别打……别打……！” 沈玉兰的老胳膊挥舞着拐杖，打的兄弟俩抱头鼠窜。没一会功夫，她的胳膊就打酸了，也打累了。 “老头子，站着干什么，给我收拾这俩逆子！” 一旁的林长贵一把接过老婆子手里的拐杖，发着狠继续抽打两个儿子。 “你们是猪油蒙了心，还想在你妹妹的身上捞油水，要不要把她活刮了给你们熬汤喝啊……” 门口站着的乔桂花跟贾凤梅一看公公婆婆这架势，生怕殃及自身，赶忙躲到了堂屋外头。 她们稀罕小姑子的彩礼钱，但面对盛怒的公婆，两妯娌还是暂避锋芒，以免白白挨顿毒打。 “砰砰砰”雨点般的拐杖打的二人鬼哭狼嚎。 “爸……爸……别打了，彩礼咱们可以少要点！”林有根连忙赔不是。 堂屋里乱作一团，曹景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头一次上门，就被林家这血腥暴力的场景给吓了一跳，这哪是上门提亲啊，分明参观一场械斗。 曹景辉赶忙去拉架，手里紧紧握住了林长贵手里的拐杖。 “伯父，您消消气，这彩礼我们给，别因为这个事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一旁看戏的林有梅一把扯开曹景辉。 “你拉什么架？” 两个兄长挨打，她高兴还来不及了。父母这次，可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沈玉兰缓过一口气来，刚才动怒，她被气的够呛。 “老头子，给我狠狠的打！”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兄弟俩的哀求声，林长贵喘着粗气，这才收了手。 老大老三揉着被打疼的身体，“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乔桂花跟贾凤梅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 “你妹妹都二婚了，还要彩礼？林家祖上做了什么缺德事，出了你们这俩混账东西，简直钻到钱眼里了！”沈玉兰混浊的老眼透着杀气，质问两个儿子。 提到林家祖宗，林长贵的脸一阵白一阵青。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面对妻子的咆哮，骂祖宗的话不好听，他也只能受着，谁家两个儿子不争气。 挨了一顿毒打，兄弟俩这才摸清了父母的意思。他们要是再敢提彩礼，保不齐父亲就要拿皮鞭抽他们。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有禄脑瓜子转的快。揉着头上的两个大包，赶忙赔不是。 “爸妈……我就是提个建议……建议，妹妹结婚，要不要彩礼，全凭你们二老做主！” “对对对，全凭爸妈做主……”老大林有根随声附和，立即认怂。 自从老二林有福出息了以后，他们哥俩就入不了父母的法眼，尤其是老太太，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就连她以前视为宝贝疙瘩的孙子们，也看不顺眼。反倒是老二家的那九个闺女，个个被视为掌上明珠，心疼的不得了。 “有梅，你跟小曹要结婚，娘家没意见！”沈玉兰脸上的怒气稍缓，看向女儿的时候，又换成了笑脸。 “甭理会这俩逆子说的彩礼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 沈玉兰贴心的拉着女儿的手，人常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以前他们老两口将女儿当成了一块抹布，害的她吃了不少苦头。 林有梅眼里泛着泪花，这是父母第一次在兄弟面前维护她。 “妈……曹大哥会对我好的！” 眼瞅着计划落空，丈夫小叔子还挨了打，乔桂花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连丈夫也挨了打，她这个儿媳妇再插嘴，还不得被婆婆骂的狗血淋头。 “蹲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出去，看着都烦！”林长贵怒斥了两个儿子一声。 林有根林有禄一瘸一拐的出了堂屋的门，回到西屋，林有根就将气撒在老婆身上。 “都怪你这个臭婆娘，好端端的教唆我去提什么彩礼，害的我白挨了一顿打……你倒好，躲得远远的看我挨打，也不知道说两句好话！” “你妈跟个发威的母老虎，我哪敢插言……你是家里的老大，她都下死手，我……我要是说一句，那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乔桂花指着自己胳膊上的一道疤痕，“看看……这就是上次你妈打的，就因为我说了几句老二家的坏话……” 林有禄呲牙咧嘴的躺在炕上，贾凤梅替他揉着背疼的红印子。 “哎呦……你轻一点，要我命啊！” “这老两口心肠太狠了，为了一个赔钱货女儿，把亲儿子往死里打！”贾凤梅一边上药，一边抱怨。 “看来这彩礼是要不到了！” 第176章 陪嫁 林长贵老两口收拾了两个逆子，一顿棍棒教育，彻底打消了两个儿子跟妹妹要彩礼的想法。 “有梅，你等一会，妈给你个结婚礼物！” 沈玉兰扶着炕沿站起来，到炕头的榆木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打开，里面用一块手绢包着一对玉镯子。 “有梅，这是你姥姥给我的陪嫁的一对镯子，本来想着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可头婚……” 沈玉兰说话间眼泪巴巴的掉了下来，她现在想起那些伤心的过往，就心疼起闺女来。 “现在你要结婚了，我把这对玉镯子给你，将来相宁嫁人的时候，你再陪嫁给她，也算是咱们的一个传承！” “妈，这太贵重了！”林有梅想推辞。 她知道以前母亲许诺过大嫂，这对玉镯子要留给大嫂的。现在大嫂在母亲这里失了宠，那也应该留给二嫂才对！ “拿着……别执拗！” 沈玉兰假装生气，直接将玉镯子戴到了林有梅的手腕上。 她又从木匣子下面取出一个帆布荷包，里面装着厚厚一沓钱。 “闺女，这里有四百块钱，是我这些年攒的私房钱，你把钱收着，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了！” “妈，这钱我不能要！”林有梅一个劲的推辞，她已经收了母亲的玉镯子，再拿她的私房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知道，老年人攒点钱不容易，平时吃个零嘴，给孙子孙女的压岁钱，都得从她这里出。 “给你的你就拿着，哪那么啰嗦啊？”沈玉兰将钱硬塞给女儿。 十几年前，是她对不起女儿。在那个年代，逼着女儿要了八百块钱的彩礼，导致后面数年里，女儿一家食不果腹，勒紧裤腰带给别人还债。 现在，老太太只想补偿女儿。 沈玉兰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她又看向了一旁抽烟的林长贵。 “你这个死老汉，闺女结婚，你就不表示表示，在那装傻充愣了！” 林长贵嘿嘿一笑，“老婆子，我的腰哪有你的腰粗？我只能给闺女意思个二百块钱！” 说着林长贵将自己的布鞋脱下来，从鞋垫底下抽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二百块钱。 “闺女，这是我这个当爹的一点心意，多了也没用，你拿着跟小曹好好过日子！” 林长贵将钱递给了林有梅。 “爸，我真不能要你们二老的钱了，现在条件好了，我跟景辉都有工资，每月……每月政府还给我八十块钱的抚恤金！” “有梅，给你的你就拿着！”沈玉兰一把夺过林老汉手里的钱，塞到女儿手里。 她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林长贵，心想：“你个死老汉心眼子多，我到处翻遍了，都没找到他的私房钱，原来是藏鞋垫底下了！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曹景辉看到这母慈子孝的画面，他一个大男人也感动的差点潸然泪下，立马表决心。 “伯父，婶子……你们放心，今后我一定不会叫有梅受委屈！” “好哇，有你小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林长贵拍了拍曹景辉的肩膀，“有梅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到大，没享过一天福，你要好好善待她！” 林长贵语重心长的给这个准女婿嘱咐了一番。 乔桂花借着倒水的间隙，从堂屋的门口瞥见了林有梅手腕上的玉镯子，她的瞳孔立刻放大了好几倍，冲进西屋，对着林有根就是一通吐槽。 “林有根……你妈也太偏心了，她把那对玉镯子给了小妹……以前可是亲口答应过我，将来要传给我的……” 乔桂花气的脸色发青，要知道把那对玉镯子卖了，得值不少钱。 这些年，她对老太太百依百顺，尽力巴结，还不是为了那对玉镯子？ 现在，心心念念的东西易了主，能叫她不生气。 “你个臭婆娘，跟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叫老太太给小妹的！” 林有根一激动，碰到了头上的两个大包，疼的又叫唤起来。 “有本事你跟老太太去理论啊，少拿我当出气筒！” 林有根没给乔桂花好脸色，要不是她煽风点火的叫他去提彩礼，自己还不至于挨这顿打。 …… 曹景辉跟林有梅回到县城，去了林有福家里，将今天在娘家的遭遇统统说给了林有福一家。 “哈哈……叫我说大伯跟三叔就是活该！”林家姐妹笑出了声。 她们对大伯跟三叔两家有很大的成见，在双泉村的时候，没少跟他们闹矛盾。即使现在搬到城里来了，也不怎么跟他们有来往。 林有梅将母亲给的一对玉镯子给二嫂看，“我不打算要这对镯子，可母亲硬要给我……” 她顿了片刻，“我觉得咱家最有资格得到这对镯子！” “傻丫头，看你说的啥话，妈给你了你就收着，这对镯子本来就是传给女儿，是你应得的！” 韩秀琴重新给林有梅戴好，她又去了自己的卧室，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上面印着“老凤祥”的字样。 “有梅，你要结婚了，嫂子也送你个礼物！”她将那个木盒子放到林有梅的手里。 “这是什么？”林有梅不了解“老凤祥”是什么，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黄金手镯。 “妈呀，这……这我不能要，太贵重了！”林有梅又要塞给二嫂。 “有梅，你就拿着吧，这是我专门给你定制的，算是给你的结婚贺礼了！” “可是？”林有梅觉得黄金首饰太贵重了，这一对镯子少说也得一千多块钱。 林玥拿过手镯，直接戴到了林有梅的胳膊上，“看……黄金配玉，金玉良缘……”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下一句来。 林瑾歪着头补充，“富贵吉祥，好运连连！” 众人哈哈大笑，林有梅这才收下了黄金手镯。 第177章 一家人 从双泉村回来的第二天，林有梅就跟曹景辉扯了结婚证。 订好了日子，他们打算简简单单举办个婚礼。二婚不能太扎眼，否则又要引起旁人的闲话。 接亲的时候，曹景辉将运输队的小货车装扮成了花车，贴上了大红喜字。 “接新娘子喽！” 林家姐妹早早的起了床，今天是姑姑的大喜日子，她们看上去比当事人还兴奋。个个小脸红扑扑的，跑前跑后，比大人都忙。 林玥兜里装满了喜糖，逢人便发，“我姑姑的喜糖，尝一尝，都沾沾喜气！” 惹得街坊邻居的一阵好笑，“这个小机灵鬼，别人结婚，她高兴成这样。” 林有梅租住的房子比较远，是个老旧的筒子楼，她家住在三楼。窄巷里车开不进去，曹景辉只好把车停在巷子口，要把新娘子背出来。 “有梅，我来接你跟孩子们回家！”曹景辉拿着一束手捧花，惹的林有梅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时候，农村接亲按乡俗，没有送花的习俗。城里已经慢慢有了现代婚礼的韵味。 手捧花还是林楠给姑父准备的，她从城里人的婚礼上学来的，觉得新奇，便从母亲的花园里折了一束花，扎成了手捧花。 曹景辉背起林有梅下了楼，老九跟在后头，“哟……猪八戒背媳妇喽！” “这孩子……乱喊啥？”韩秀琴赶忙捂住了女儿的嘴，小声说，“微微不能乱喊，小心你姑姑打你屁股！” “背着我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林有梅趴在曹景辉的背上。 “不累，背媳妇哪有累的？”曹景辉坚持背着林有梅走出了巷子。嘴上说是不累，可这将近一公里的路，他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汗珠。 曹景辉在心里感叹，“男人上了年纪就是大不如前了！” 就这样，曹景辉将林有梅母子从他们租住的房子，接到了城西的平房，两家算是合成了一家。 “景辉，你看你多有福气，媳妇娶了，一下子儿女双全了，多好啊！”黄永发笑道。 “就是啊，我运气好，遇上了这么好的一个媳妇！”曹景辉看着林有梅，乐得满面红光。 在酒席上，看着女儿戴着大红花，沈玉兰潸然泪下。 “女儿找到了幸福，她比谁都高兴！” 黄老太太也被接到了城里，坐在了主位上。她现在也算是儿媳妇的娘家人，林有梅就是她的女儿，新人的第一杯酒就敬了老太太。 “妈，谢谢您这么多年的体谅！”林有梅双手举着酒杯。 黄老太太抿了一口儿媳妇端着的酒，“有梅啊，这些年在祁家苦了你了，往后你们两口子互相搀扶着把日子过好，妈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又嘱咐曹景辉，“小曹，有梅性子柔，以后你多迁就着点，凡事让着她……” 曹景辉点点头，信誓旦旦，“婶娘，您放心，我今后不会叫有梅受一丁点的委屈！” 曹志远跟祁相峰兄妹坐在一桌，他们关系好的像亲兄弟亲兄妹。从此祁家的孩子有了父亲，曹家的孩子有了母亲，家庭算是圆满了。 酒席上，最难堪的是林有根和林有禄两兄弟。他们虽然是新娘子的亲兄弟，但被安排坐在了远房亲戚的那一桌。 这么喜庆的日子，本该坐上桌，却被边缘化，两兄弟只得郁闷的喝着酒。妹妹的彩礼没要到，反而挨了父母的一顿打，说出去都丢人。 看着其乐融融的场景，林有福也很欣慰。自己的妹妹命苦，能遇到曹景辉这样的好男人，也算她的造化。 说到底，妹妹的这桩亲事，自己也算半个媒人。要不是他牵线搭桥，这俩人还走不到一起。 敬完了长辈，给平辈敬酒的时候，曹景辉第一杯敬了林有福。 “有福，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叫我无以回报，要不是你们一家，我可能还疯疯癫癫，哪来今天的幸福？” “这都是缘分，大喜的日子，不说感谢的话。”林有福哈哈一笑，“你现在都成了我妹夫了，还用得着这么客套？” 两人哈哈大笑，曹景辉端起酒，跟林有福碰了个杯，将酒一饮而尽。 话虽这么说，以后都是一家人，但这份恩情，永远记刻在曹景辉的心上。 礼成人散，生活又回归了平淡。 自从结了婚，曹景辉像是焕发了生机。工作上将运输队打理的井井有条，业务量与日俱增，他跟黄永发配合的相得益彰。生活上跟林有梅琴瑟和鸣，夫妻恩爱，每天变着法给妻子孩子做各种饭菜。 “曹叔，你的手艺从哪学的啊，我都吃胖了！”祁相宁捏着自己的小脸蛋，笑嘻嘻的问。 “我爸是自学成才，以前就会做很多饭！”曹志远满脸骄傲。 以前，曹景辉的前妻吃饭很刁钻，尤其是在怀曹志远的时候，孕吐很严重。曹景辉就自学厨艺，变着法给妻子做各种可口的饭菜，厨艺也是那个时候学会的。 “叔叔做的饭好吃，那我天天给你们做饭，好不好？” 曹景辉摸了摸祁相宁的头，他以前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这个闺女像是上天赐给他的一般。 自从林有梅搬到了曹家，就与二哥林有福成了邻居，走动起来更方便了。 几家的孩子合到一起，就能组成一个小分队。韩秀琴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领着十几个孩子，走在路上，回头率极高。 路人都在吃惊，“嗬……这家人真了不得，生了半个生产队！” 亲情关系将几家人牵绊到了一起，林有福在心里感叹，“现在的日子过得真好，前世何尝有过这样的场景！” 前世，这三家人都过得不幸福，生活在贫苦里，哪能这么舒心？ 第178章 她脱我裤子 炎炎六月，已是麦熟时节，连着一个多月没下雨，天气异常干燥。 林玥闷闷不乐的走在校园里，因为跟同班的师小童干架，老师让她下午叫家长。 起因语文老师出的作文题目，要求写一个印象最深的人物，林玥想都没想就写了堂哥林小虎。 记得有一次，村里的刘寡妇刚往菜地里浇完猪粪。 他就跑去拔人家的萝卜，自己啃了还不算，拿到家里哄骗一众堂兄弟姐妹吃粪萝卜，导致她现在看到萝卜就恶心。 林玥把这件小时候的趣事写成了作文。偏偏被同班的师小童给瞧见了，调侃她吃过猪屎。 林玥那受过这种气，上去就跟他干架，结果打斗的时候把人家的裤子给扒了下来，师小童光着屁股蛋子，哭着跑回家了。 他的家长来学校闹，骂她一个女孩子家家，不知羞耻，像个活土匪，脱男孩子的裤子。导致她在学校声名远播，人人都说她喜欢脱男娃的裤子。 “这事叫我回家咋说嘛！” 林玥生着闷气，将脚下的石子踢的“砰砰”响。 “都怪师小童那个窝囊废，打架打不赢，就知道叫家长，那像个男子汉！” “怎么？谁惹林家三小姐生气了？”魏一航从后面追上林玥。 见林玥抿着嘴不说话，魏一航再也绷不住了。 “你都把人家师小童的裤子都扒掉了，还自己委屈上了？”魏一航调侃道。 “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林玥加快了脚步，“那能怪我吗？谁叫他那么菜，打架打不赢，跑又跑不过？他逃跑我不得追嘛，就……就不小心把他的裤子给扒拉了下来！” 魏一航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这下好了，你算是出名了！” “魏一航……你还笑！”林玥气的直跺脚。 “叫我说呀，那小子挨打，就是活该，谁叫他……他说你……” 魏一航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林玥就变了脸。扒男娃裤子不打紧，她从小就调皮，可别人说她吃过屎，林玥绝对忍不了。 她挥舞着拳头“匡匡”两拳砸在魏一航的肚子上，“连你也说我吃过猪屎！” 魏一航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你说你傻不傻？这种事能写到作文里？” “我想着没人会知道，老师不会告诉别人吧？”林玥委屈巴巴。 “老师不说，别人就没长眼睛？” 林玥越想越气，以前同学都喊她“男人婆”，现在倒好，彻底实锤了。 回到家里，林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那篇作文撕的粉碎。 “咦，这孩子今天咋了？”韩秀琴有点纳闷，放学没等其他姐妹，自己先跑回了家里。 韩秀琴不放心，敲了敲老三的房门。 “玥玥，你今天怎么了？出来吃饭了。” 林珊几个姐妹都憋着笑，看林玥板着脸从房间里出来。 林瑾第一个绷不住了，笑出了声。 “老四，有那么好笑吗？”林玥瞪着四妹，没好气的问道。 林老四一笑，其他姐妹们也笑开了。 “几个死丫头，这是怎么了啊？” 林玥欲哭无泪，扑在了母亲的怀里。 “妈妈，她们都嘲笑我！” 韩秀琴抚摸着女儿的头，“告诉妈妈，到底怎么了？” 林珊心直口快，抢在前头说道，“妈，下午你得去趟学校，老师要找你谈话！” “找……找我……谈话？” “玥玥，你是不是在学校闯祸了呀？”韩秀琴一脸震惊的看着女儿。 “我三姐把男孩子的裤子给扒了，人家妈妈告到了学校，老师就要找你谈话！”林瑾笑着说。 “啊……这……你怎么能扒男同学的裤子呢？”韩秀琴吃惊道。 林玥满脸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说我吃过猪屎，我跟他打架，他又打不过我……就不小心扒了他的裤子！” 韩秀琴欲哭无泪，这个闺女调皮，扒男同学裤子确实有点过火了。 这时，林有福下班回到了家，听到客厅里妻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说出来叫我也高兴高兴！” “你还高兴？下午你去学校吧，我是没脸去喽！”韩秀琴故意调侃。 “怎么了？”林有福收起了笑脸，变得严肃起来。 “爸爸，她们都笑话我！”林玥又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谁能笑话得了你呀？平时不都是你笑话她们？”林有福知道三女儿的秉性，同龄的孩子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韩秀琴将学校的发生的事情给丈夫说了一遍，“下午老师在叫家长！” 林有福听后，嘿嘿一笑，“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孩子打架嘛，我去就我去！” 下午，林有福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师小童的妈妈也在。 她气呼呼的质问林有福，“林玥家长，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一个女娃在学校动手打同学！” “小孩子嘛，打架那不很正常吗？”林有福语气平平淡淡。 “正常？脱裤子也正常？”师小童的母亲看林有福没有认错的意思，有些生气。 “呵呵，有其父就有其女！” 其实，这件事情，是师小童有错在先，他先取笑了林玥，女儿最多就是反击过当。 “这位家长，您这话就有些严重了，孩子打架可别扯上家长！” “那叫我儿子脱你家女儿的裤子，你愿不愿意？” “那可不行！”林有福把脸一横。 那家长气的脸色发青，“你咋这么双标，我儿子被你女儿脱掉裤子就可以？我儿子就不能脱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班主任给打断了。 “两位家长，注意说话的分寸，这里是学校！你们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班主任做起了和事佬。 “必须叫你女儿给我儿子道歉！”那家长的态度很强硬。 “孩子嘛，又没犯错，打打闹闹很正常，又何必要较真呢？”林有福态度依旧。 “较真，吃亏的是我儿子，又不是你女儿！”那家长咄咄逼人。 林有福眼见她不依不饶，索性也不再忍让，“要道歉也可以，先叫你儿子给我闺女道歉！” “啊，我儿子又没犯错！” “没犯错？”林有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那家长才闭了嘴，不再言语。 等那家长走后，班主任笑呵呵的说道，“林老板，还是你做事有原则，面对这样蛮横无礼的家长，我们当老师的也拿她没办法！” 林有福摆摆手，“那都是惯的毛病！” 前世，他的忍让倒是叫女儿们吃了不少亏。 第179章 顶牛 师小童以为叫家长，自己就能一雪前耻，彻底叫林玥臭名昭著，毕竟他是受害者。 事情倒是没跟着他预想的那样发展，她母亲不但在林有福那里没讨着便宜，就连他也成了同学们取笑的对象，反倒是林玥成了英雄。 慕强，是每个人的本能，无论男女。 师小童被一个女生给扒了裤子，说出去都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林玥在学校里依旧我行我素，没过几天，同学们把她扒男生裤子的事情给忘了。 只是师小童比较悲催，被贴上了软弱的标签，钉在了耻辱柱上。不但女生看不起他，就连男生也小看他。 这个时候，学生玩的游戏比较简单，女生玩沙包、跳绳、跳方。男生一般玩顶牛，就是盘起一条腿，互相撞击、顶、挑、压，直到将对方干翻在地。看似野蛮，但玩起来很过瘾。 课间十分钟，就是学生宝贵的玩耍时间。林玥作为孩子王，男生女生两边的游戏她都参与。 师小童憋着一肚子火，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回男孩子的尊严，压林玥一头，好为自己争回面子。 他看到林玥跟一帮男生玩着顶牛游戏，急不可耐的要复仇。 “林玥，你敢不敢跟我顶牛？” 林玥瞥了一眼师小童，她压根没把这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 “哟嚯……你这是要找我复仇？姑奶奶就成全你！” “玥玥，你别跟他比！”魏一航赶忙劝阻。顶牛是个力气活，男生肯定占优势。 “我来跟你顶！”魏一航挺在林玥的前面。 “县老爷的公子，金枝玉叶，我可不敢磕碰！”师小童见魏一航处处护着林玥，对他也带着敌意，看他的眼神都带着火星子。 “你会不会用词，语文是你妈教的吗？”林玥替魏一航反击师小童。 “要比就比，我还怕了你不成！” 林玥一副侠士的姿态，“都让开，我跟他单挑！” 林玥活动了一下筋骨，盘起了自己的右腿，“小鸡仔……来啊！” 师小童小脸一红，盘起左腿，单脚跳着，杀气腾腾的就冲了过来，势必要将林玥撞翻在地，最好断胳膊断腿，眼瞅着就要撞到林玥的身上。 林玥轻松自在，一个腾挪，侧身躲开，师小童因为冲力太大，没刹住给摔了个狗吃屎。 “臭丫头，你耍炸！”师小童阴沉着脸翻起了身。 林玥一脸坏笑，“小子，那叫兵不厌诈，懂不懂？没读过《三国演义》……哎，我看你是孤陋寡闻，身体残疾不算，脑子还跟蠢驴一般。” “你……你有种就别躲开，我们硬碰硬！”师小童的怒气更盛了，像被激怒的小狼狗。 看到师小童涨红的脸，魏一航心中一紧，为林玥捏了一把汗，“玥玥，别跟他比了！” 他又转头看向了师小童，“你一个男生，跟女生比顶牛，还要不要脸了？” 魏一航想用激将法逼着师小童自己退出，但这家伙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林玥争个高低。 “她不是经常把自己当成男生吗？现在害怕了，只要她给我道歉，求我……我就放过她！”师小童狠狠道。 “谁怕你了？谁要求你了？你个手下败将，鼻涕虫，姑奶奶这辈子都没求过人！”林玥嘴毒，继续讽刺着师小童。 “那好……继续……这次谁躲，谁就是王八蛋！”师小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盘着左腿，已经蓄势待发。 周围也围满了看热闹起哄的同学，这场好戏他们可不愿意错过。 “比……跟他比啊！” “谁不比谁是孙子！” 看着周围的同学，师小童更加兴奋了，心想这次自己要一雪前耻，只要把她顶翻在地，那别人就不会再小瞧自己了。 “喂……是不是害怕了……怕了可以认输，叫我三声爷爷！” 望着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林玥也盘起了腿，“来啊，以为我怕你不成。不过，话可说到前头，你要是输了，就叫我三声姑奶奶！” 两人再次摆开架势，林玥决定要跟他硬碰硬，在正面打败他，彻底摧毁师小童的嚣张气焰。 她爸爸说过，对待恶人就不要手软，一次打怕了，他们就不敢再试探自己。 林玥想起师小童母亲那天咄咄逼人的训斥她，骂她“小土匪”，长大了没人敢娶她，心里的邪火就噌噌的往上冒。 正当两人摆好架势要冲锋时，“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看热闹的学生们一哄而散。 学生们都败兴而归，一场好戏没看上，心里还是有点小遗憾。 师小童将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心有不甘的撂下狠话，回了教室。 “下课……下课继续，谁不来谁孙子！” 林玥看魏一航愁眉苦脸的样子，悠悠打趣道，“我跟他顶牛，你咋看着像啃了癞蛤蟆屁股一样？别板着个脸，这样容易长老……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 林玥像个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的进了教室。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魏一航摊了摊手，“这丫头！” 这节课是数学课，老师正讲着应用题的解法，师小童心里还惦记着顶牛的事情，完全走了神。 “师小童！”数学老师叫道。 “你来解一下这道题！” 走神的师小童压根就没听见老师在叫他。 “师小童！”还是不见他站起来回答问题。 “啪”一支粉笔头精准的落在了师小童的头顶。 “师小童！”数学老师一声狮子吼。 师小童这才站起身来。 “一个笼子里有若干只鸡和兔子。从上面数，有 35个头，从下面数，有 94只脚。问笼子里各有几只鸡和几只兔子？” 师小童“嗯哼”了半天，没回答上来。 “到后面站着去！” 师小童不情不愿的站到了后排墙根边上，眼里充满了对林玥的怨毒。 “死丫头，看我下课怎么收拾你！” “谁能答上这道题？”数学老师问道。 她把目光锁定在林玥身上，“林玥，你来回答一下！” 站在后排的师小童幸灾乐祸嘿嘿一笑。 “师小童，你给我站好！” 林玥怯生生的站起身，她数学本来就不好，这么复杂的题，她那会啊，正当她绞尽脑汁时，一旁的魏一航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答案和解题方法。 “老师，鸡有23只，兔子有12只。” 她将解题方法又复述了一遍。 “回答正确！” 见林玥对答如流，师小童气的翻白眼。 第180章 使坏 “臭丫头，别以为你会算道数学题就了不起了，待会叫你哭爹喊娘！” 师小童在脑子里想着法子，怎样才能治住林玥，突然他灵光一闪，“哎，有啦！” 他瞄上了学校厕所旁的瓦片，“她不是嘴硬刁钻吗？我倒想看看她骨头硬不硬？” 这时候，农村小学都用旱厕，俗称茅房。茅坑下面是个大粪坑，里面粪水混合，一到夏天臭味熏天。 一下课，师小童就直奔厕所。趁着没人，他将一块跟膝盖大小的瓦片垫到裤子底下，用一根麻绳捆了一圈又一圈。 万事俱备，就等着林玥那死丫头哭爹喊娘了。 教室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同学，这场男女对决的好戏，他们惦记了一节课，下课铃声刚响，就跑了出来看热闹。 “师小童呢？上哪去了？”有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他不会投降跑了吧？” “不会，这小子憋足了劲，要叫林家老三出丑了！” “我看到了，他去了厕所，估计去放水了。” 不一会儿，师小童小跑着过来，脸上憋着坏笑。 “来了来了！”众人给他让开了道。 林玥跟魏一航一前一后挤进人群，魏一航还在劝说着林玥，“玥玥，你何必要跟个傻冒置气，争个高低了，咱不跟他比了，好不好！” 魏一航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个男生婆婆妈妈的，烦不烦啊！”林玥被叨叨烦了，骂了几句魏一航。 “不就是一个师小童，我还解决不了他，在村里的时候，我堂哥比他难缠多了，我都没怯场过！” 林玥悻悻的走到了师小童的对面，盘起了左腿，“小子，输了要叫三声姑奶奶，可不许哭鼻子，更不能叫家长！”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师小童也做好了顶牛的准备，他恨不得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到膝盖上。 这里聚集的看热闹的学生越来越多，林珊也从五年级的教室里出来，好奇心也将他吸引过去。 她看到人群中央，两个学生正盘着腿要顶牛。林珊知道这是男孩子之间玩的游戏，太过粗鲁和野蛮，女生一般不玩。 他们姐妹，也只有老三林玥像个疯子一样，敢玩这种游戏。 里面的两人已经在蓄力了，师小童脸憋的通红，林玥也鼓足了劲。 “男女对决，的确有些看头！” 林珊听到同学们的议论，有些不屑，“男女对决？那个女生这么无聊，跟男生比这个？” 他踮了踮脚尖，隐约看清了里面的女生。 “我的妈呀，那不是三妹吗？这死丫头，又发什么神经？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林珊赶忙上前去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里面的两人，像两只斗红眼的山羊，蓄势待发了。 一眨眼，两人的膝盖就撞到了一起，“砰”的一声瓦碎，在猛烈的撞击下，两人都向后摔倒。 “嘶”一阵剧痛传来，林玥感觉自己的膝盖要碎了。 师小童也摔了很远，捂着膝盖叫唤起来。虽然他在膝盖上面垫了东西，还是感受到了疼痛。 林玥惹着疼先站了起来，她不能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师小童的面前。 “师小童，你输了！” 师小童躺在地上，捂着膝盖，依旧“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三妹，你流血了？”林珊看到妹妹的膝盖上渗出了血迹，挤过人群扶住林玥。 魏一航眼疾手快，一把撩起师小童的裤腿，从里面抖落出几块碎瓦片。 “这是什么？”魏一航质问道。 见师小童不说话，魏一航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通拳脚输出，打的师小童口里直淌血。 “你个小人，敢垫瓦片害人！” 林珊卷起了妹妹的裤腿，看到膝盖上已经血肉模糊，血迹顺着小腿流了下来。 “妈呀！”林珊心疼的差点掉下眼泪。 “你这个死丫头，非得逞强！” 她怒由心生，冲到师小童跟前，“啪啪啪”几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打的师小童眼冒金星。 林玥的膝盖伤成这样，他愣是没吭一声。 “师小童太卑鄙了，这样使坏！” “就是，一个男生斗不过一个女生，还要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真可耻！” “岂止是可耻，简直可恨！” 围观的同学们对他指指点点。 魏一航将师小童打了一顿，才稍稍解气。 “快……上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师小童也感到一阵后怕，觉得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本想着教训一下林玥，杀一杀她的气焰，给自己挣回面子。没成想弄出这样的事情来，要是真伤到骨头，住了院，掏医药费不说，还可能会受到学校的处分。 回到家，指定少不了父亲的一顿皮带火烧。想到这些，师小童已经瑟瑟发抖了。 这时，学校的老师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聚集了这么多学生，不是打架就是干了什么坏事。老师凭借多年的经验，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干啥呢！”刘老师吼了一嗓子，吓得学生四散回了教室。 他是五年级的班主任，也是县小的教务主任。 “老师，师小童把我妹妹的膝盖给撞破了！”林珊带着哭腔说道。 刘老师检查了一下伤口，他“赶紧送医院！” 学生受伤了，先检查身体，至于受伤原因，回来他再追究。 等几人走后，师小童忐忑的回了教室，一整节课，他貌似神游，心里害怕极了。 医院的病房里，林玥将腿搭到床沿上，鲜红的伤口上侵了血。她依旧笑嘻嘻的，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 “这闺女，真是个活土匪，咋就不知道喊疼了！” 第181章 硬骨头 医生给林玥的膝盖上着药，看着磕破的一大块皮肤，医生皱了皱眉头。 “啧啧……这孩子真是个硬骨头，膝盖都磕成这样了，愣是一声不吭！” 旁边的一个护士插言，“她都不像个女孩子，比男娃子还硬气，要是换成其他女孩，早哭成个泪人了！” “哭？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才不会哭呢！”林玥嘴里嚼着棒棒糖，吃的津津有味。 听了女儿的话，林有福有些心酸，这哪是女孩子的表现啊？ 这个闺女从生下来就没怎么哭过，唯一的一次，还是上一世，她跟大哥家的小儿子林小宇打架，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向着侄子，女儿才委屈的掉了眼泪。 现在想起来，林有福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这膝盖是怎么磕破的？”医生处理着伤口，好奇的问，“不像是磕破的，倒像是什么东西给划伤的！” 魏一航气呼呼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众人都吃惊不小。 “这……这么说来，她是跟人打架弄伤了膝盖！”护士满脸错愕的看着林玥。 “呀呀呀……了不得啊，跟男生打架，我还没见过这么野的女娃！” 林有福两口子也被惊到了，“玥玥，你跟男孩子比顶牛？” “是师小童非咬着不放，找我复仇嘛，我要是不应战，岂不是被别人看扁了，那多没面子啊！”林玥仰着脸，一副不认输的样子。 “这丫头，真拿你没办法啊！我不是不叫你跟男孩子玩顶牛嘛，你咋就不听话呢？”林有福恨铁不成钢，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林玥马上呛道，“爸爸还教我们对坏人就不能手软呢，一次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就没人欺负我们了！” 林有福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医生上完药，绑了纱布，叹息道，“幸好没伤到骨头，不然这条腿可就废了！” 韩秀琴听完，吓出了声，“妈呀，这要是真伤着骨头可咋办？” “没事，伤了点皮算什么？我骨头硬着呢！” 林玥倒是一副梁山好汉的样子，反而安慰起了母亲。 “药上好了，回去吧……过几天记得来换药！”医生嘱咐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 刚才听了医生的话，林有福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骨头碎了，那可咋办？女儿的这一生不就报废了吗？ 他越想越来气，那天在学校，他就觉得那个家长蛮横不讲理。今天，她的儿子就使坏弄伤了自己的闺女。 “这事没完！” 平日里，闺女磕破点皮他都心疼好一阵。现在倒好，差点废了一条腿。 出了病房，林有福背着林玥。 “这马上就要考试了，膝盖伤成这样，还咋上学？”韩秀琴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你说你……一个丫头片子就不能叫我们省点心，一天天跟个假小子一样！” “妈，我在家复习还不行吗？”林玥跟母亲顶嘴。 “在家复习哪有老师讲的好，课堂上都不一定好好听讲，在家怕是要放羊了！再说，你那榆木脑袋瓜，自学？那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魏一航赶紧插言，替林玥说好话，“阿姨，以后放学了，我来给玥玥补习功课，保证她的成绩不落下来！” “看看人家一航，多懂事啊，哪像这个疯丫头，三天两头惹是生非！” “阿姨，玥玥也没有惹事，她就是好打抱不平，同学……同学们可喜欢她了！”魏一航替林玥说着好话。 “要是我家老三能有一航一半乖巧，我就省心了！” “他乖巧……哼……妈你是没见，今天他打师小童的那股子狠劲，简直就是黑社会！”林玥笑着说。 林珊拍了一下妹妹，“嗐，你这丫头咋没心没肺，人家一航给你说好话，你倒好……骂人家打架像黑社会，这……这像人话吗？” 听了林玥说自己坏话，魏一航倒是心里美滋滋。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林玥受伤，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师小童那个杂碎。 韩秀琴见丈夫不说话，又把怒气出在林有福身上，“你这当爹的也不发表意见，她这么顽皮，多半是你惯坏的！” 林玥把头靠在父亲的背上撒着娇，“爸爸，你看妈妈一直说我，你也不帮我说说好话！” “你爸不揍你算好的呢，还帮你说好话？” “孩子都成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林有福说了妻子一句。 “看看……这还不是你惯坏的！”韩秀琴一肚子火。 林玥把头往父亲背上靠的更紧了，“还是爸爸对我最好呢！” “狼心狗肺的家伙！” “妈妈，你就少说两句吧，三妹已经够可怜的了，她膝盖磕成这样也没哭！”林珊给妹妹说着好话。 “那能怪谁？还不是她逞能自找的！”韩秀琴越骂越来劲。 “也不知道这个丫头随了谁？这调皮劲全城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回到家里，林有福将女儿安置到床上，“医生说了，近段时间这条腿不能用力，我下午去给你请假，就在家好好休养！” “爸爸，下午叫我二姐请假就行，你……你要去学校？”林玥有些疑惑。 林有福没说话，上次因为一点小事，他被请去喝茶。这次女儿受了伤，他得要个说法。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 孩子能教育成什么样，一半是天性，一半是家庭教育的结果。 很多家长把孩子没学好的罪责怪到学校头上，认为把孩子送到学校，就可以高枕无忧，万事大吉。 其实，学校是教孩子学文化知识的地方，并不能教品行。 闺女被故意打伤，做家长的要是连个屁都不放一个，那别人岂不是觉得他们好欺负。 “今天去非得叫她说个一二三出来！” 下午，上课铃刚响，林有福就进了县小的校门。 刘老师瞧见林有福，将他请到了办公室！ “林老板，你今天来是为了孩子的事情？” “刘老师，您这是明知故问，我闺女快废了一条腿，我不能过问过问！” “能能能……我们已经通知师小童的家长，她一会就到！”刘老师给林有福倒了一杯茶。 不到一会功夫，师小童的家长就到了，这次来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穿着一套半旧的工装，看得出是从工地上赶过来的。蔫头耷拉的，一进门就连连给林有福道歉。 “都是我家那个逆子的错，我已经用皮带教训过了。林玥家长，你要是还不解气，再打他一顿……你家孩子的医药费……我们出！”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二百块钱递给林有福。 见他道歉的态度诚恳，林有福也就不再追究。 最终，师小童被记过处分，在全校师生面前做了检讨。 第182章 谁也不许欺负我妹妹 放学回家，林楠看见三妹坐在阳台上的椅子上，两条腿搭在阳台的的铝合金上，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嘴角的口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咦，这家伙咋没去学校，难道翘课了？” 林楠心里涌上一股子邪火，平时除了老妈管教她，就属自己能镇的住老三。 不过，看着三妹睡得正香，她打算先捉弄一下，再收拾这个调皮的妹妹。 林楠从扫帚上抽了一根细竹签，轻轻捅了捅妹妹的耳朵鼻孔，“滚他妈的，死苍蝇！” 林玥在睡梦里骂骂咧咧的。 “哎……死丫头，还敢骂我！” 林楠按平时玩游戏的招式，敲了一下妹妹的膝盖，林玥顿时鬼哭狼嚎的上跳下窜。 “噢……嚎嚎，妈呀疼死我了！” “大姐，你要我命呀！” 林楠一脸懵逼，“我没用多大的力气啊，你搁哪给我装猴子了！” 平时敲一下膝盖，就条件反射的弹一下，这次妹妹弹的有些过分了！ 想必是这丫头逃课怕自己收拾她，在给自己演戏。 “行啦，别装了……给我老实交代，为啥要逃课？” “大……大姐，我真没装，我的膝盖受伤了！”林玥一瘸一拐的坐在椅子上，卷起了自己的裤腿。 “受伤了？”林楠生疑，她这个妹妹的秉性自己最清楚，鬼精鬼精的。 当看到老三的膝盖上缠着纱布，还渗出了血丝，林楠一下子惊住了，看来自己是冤枉妹妹了。她的情绪也由先前的愤怒，转为心疼。 “三……三妹，你的膝盖这是咋了？”林楠蹲到妹妹身边，双手轻轻抚摸着伤口。 “咋……咋还出血了？” “刚才被你敲的！”林玥嗔怪着大姐。 “都怪我……怪我，下手太重了！” 不过，林楠话锋一转，又斥问道，“你是不是在学校里瞎闹，把自己摔成了这样！” “我……我没有！”林玥给自己辩解。 这时，韩秀琴领着其他姐妹们进了院门，身后还跟着祁相峰兄妹几人，他们现在每天放学都来林有福家里写作业。 “不是她自己弄伤的！”老二林珊抢先回答。 她将三妹在学校里的遭遇说了一遍。 林楠听后先是责备了一通妹妹，“还是你这个丫头太争强好胜，才遭人算计！不过，那个师小童也太可恶了，竟然使坏来阴招！” 站在一旁的祁家兄弟恶狠狠的骂道，“这小子太坏了，行事卑鄙无耻，把妹妹伤成这样，明天我们就去收拾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使坏。” “对……明天我们就去找他，给他来一顿爆炒鸡肝，叫他长长记性！” 魏一航连忙摆手，“几位哥哥，我看还是算了吧，林叔叔已经去过学校，见过他们的家长了，学校也对师小童做了处分！” 他做事的风格像他的父亲魏书平，既然这件事已经处理完了，也该翻篇了，揪着不放只会拉仇恨。 “哎……那是在你们同学之间那里翻篇了，可在我们这些当哥哥的这里还没翻篇呢，欺负我妹妹，就得教训一番。”祁相峰拍了拍魏一航的肩膀。 “明天早上去学校，事先告诉那小子一声，中午放学别着急回家，在小胡同里等着，我们找他聊聊天，交流一番。” 第二天，魏一航回到学校，就把这事给师小童说了，“中午可能有人找你麻烦，你要认错态度诚恳，千万别犟嘴，保你没事！” 师小童听了魏一航的话，吓得腿都发软了。以前他不知道林家姐妹跟县中学的曹志远沾亲带故，跟林玥发生冲突后，才从同学那里听说了他们的关系。 “曹志远是谁？那可是县中学的活阎王，打起架来不要命！” 师小童心里害怕极了，后悔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早知道，这个丫头片子后台这么硬，打死他都不动她一根毫毛。”师小童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一航，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替我求求情吧！”师小童拉着魏一航的胳膊，他这小身板在曹志远那里走不过一个回合，就被打趴下了。 “这事得你自己去面对……我已经给你说过好话了，认错态度要诚恳，他们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只要你以后不找林家姐妹的麻烦，他们不会把你怎么的！” 魏一航宽慰了师小童几句就进了教室。 整个早上，师小童魂不守舍，想着要不放学就跑，只要他们找不到自己，他就万事大吉。可一想到，县城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天天躲也不是办法。 该来的狂风暴雨终究会来的，他索性豁出去了，大不了再挨顿打，总比天天担惊受怕强。 放学后，师小童乖乖等在小胡同口。 果然，曹志远跟祁相峰来了。看着人高马大的两人，师小童心里一哆嗦，脚底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两……两位大哥，我……我知道错了，再……再也不敢招惹林玥同学了，你……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 本来二人眼里带着火星子，打算见了面先吓唬一番，结果这小子的认错态度出奇的好。 “小子，看在你认错态度良好，我们就不追究你了。不过，要是再叫我们听到你欺负林玥，小心你的狗腿！”曹志远眼睛瞪的贼圆，怒视着师小童。 “没错，我们先给你记着，要是再听到一句你的坏话，打断你的两条腿！” “妈呀，这个更狠！”师小童心里害怕，连连赔不是。 “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师小童心想，以后林玥再把他的裤子脱了，他也不还手了。 第183章 小偷 两人恐吓完师小童，志得意满的往家赶。今天是妹妹祁相宁的生日，早上林有梅就说了，中午要牛肉馅的饺子。 这年头，人穷。别说是牛肉馅的饺子，就是能吃上一顿猪肉，已经算是有口福了。 “相峰，今天妹妹的生日，咱们当哥哥的是不是得送她个礼物啊？” 曹志远若有所思的问祁相峰。 祁相峰露出了一张苦瓜脸，双手一摊，“我也想给妹妹买个礼物，奈何兜比脸干净，身上没钱！” 曹志远哈哈一笑，搂着祁相峰的肩膀，“走，咱去商场，我有钱！” “你有钱？哪来的钱！”祁相峰疑惑的问道。 曹志远把两只胳膊往身前一拧，做出了一副秀肌肉的动作。 “看看我这肌肉，都是扛麻袋练出来的，我从十二岁开始扛麻袋，能没有一点私房钱？” “哈哈……我倒是忘了这茬，听楠楠说过，你扛麻袋就跟拎小鸡仔一样！”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百货商场的大门。 “要给妹妹挑个什么礼物了？” 两人边走边商量，其实祁相宁什么都不缺，学习上用的文具，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林有梅从超市里带回去的。 祁相峰绞尽脑汁，回忆着妹妹的喜闻爱好。 “这个小姑娘性子柔，不像玥玥那么顽皮，肯定喜欢一些小玩意！” “哎，有呢……”祁相峰一拍大腿。 “相宁喜欢下五子棋，听老六林霁说，她在班级里下五子棋最厉害！” “啥？给女孩送五子棋？这……这不妥吧！”曹志远忙劝道。 “有啥不妥的，她喜欢什么我们就送什么，这叫啥来着……哦……对啦，投其所好嘛！” 有了目标，他们往商店走去，迎面撞上两个年轻人，穿的花里胡哨，撞得二人一个趔趄。为了赶时间，也就没跟他们计较。 来到商店门口，他们挑好了一副精致的五子棋。曹志远准备付钱，一摸口袋，顿时大惊。 “坏了，我的钱丢了！” “啊……怎么会呢？刚才你还给我看了呀！”祁相峰也满脸疑惑。 曹志远眼珠子一转，“不好，刚才撞咱们的那两人是小偷！” 他一摸口袋，果然下面裂了一条缝隙。 “妈的……混蛋，偷钱偷到老子头上了！” “追！”二人“嗖”的一下跟箭一样跑了出去。 偷钱的那俩贼还幸灾乐祸的数着钱，“穿的人模狗样的，我当是大款了，原来也是两个穷光蛋，只有二十块钱，也够咱哥俩喝瓶酒！” “站住！”曹志远站在商场门口大喝一声。 那俩贼先是一惊，见两个少年像一阵旋风一样，朝他们飞奔而来。 “哟……这么快就发现了！” 拿钱的那人将钱揣进兜里，看向同伴。 “就俩毛孩子，你说跑不跑啊！” 那人摆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跑个屌，咱俩大人还怕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话间，他已经撸起了袖子，摆开架势。 祁相峰跟曹志远跑的极快，不到两分钟，就追到了两人的面前。 “把钱还给我！”曹志远伸手要钱。 “什么钱？小子……我又不是你爹，你管我要钱？”偷钱的那人咧嘴笑道。 曹志远脸上的怒气渐浓，两只铁拳捏的咯嘣咯嘣响，“我再说一遍，把钱还我，我们就不追究了……不然……” “不然怎么样？你们又能把我俩怎么样？”两人轻蔑一笑，压根没把眼前的两个少年当回事情。 “志远，少跟他们废话，先收拾了再说！”祁相峰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曹志远也不甘示弱，冲向了另外一人。 电光火石间，四人混战在了一起，“砰砰砰”曹志远躲过了跟他对打的那人的拳头，几记铁拳砸在那人的脸上，嘴巴都给干出了血丝。 “呸”那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好小子，有两下子，来尝尝老子的扫堂腿！” 祁相峰那边，两人势均力敌。虽然祁相峰灵活，奈何那人高大，手长腿长，祁相峰近不得前。他跟曹志远不一样，打架没啥经验，除了抡王八拳，没有其他技巧。 “妈的，这样打下去，他迟早得吃亏！” 祁相峰灵机一动，“他们是小偷啊，小偷不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吗？” “抓小偷啊，这俩人是小偷，偷了我们的钱！”祁相峰大喊一声，四周的行人顿时投来愤怒的目光，对于小偷，每个人都愤恨不已。 “妈的，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俩小偷心有些慌，打架也力不从心了，曹志远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个摆腿就放倒了其中一人。 另一人见状，也顾不得同伴，想溜之大吉。 祁相峰死死抓住他的袖口，曹志远飞起就是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随后，两人扑到两个小偷身上，死死压住他们。周围的行人，也上前帮忙，将两个小偷给提溜了起来。 “走……抓他们去公安局，这两个败类！”人群里的几个年轻人，揪着两个小偷的衣领，跟祁相峰，曹志远一道去了公安局。 “警察叔叔，他们两个偷我们的钱！”曹志远向警察复述着过程。 “好哇，你们两个孩子不错嘛，为民除害，值得表扬！” “又是这俩货，前几天刚放出去，就干回了老本行了！”民警恶狠狠的瞪着二人。 “说，这会偷了多少钱？”民警朝着两个小偷喝斥道。 “就……就偷了二十块钱！” “二十？妈的，二十也是钱，连学生娃娃的钱也敢偷！”那民警从小偷身上掏出那二十块钱，交给了曹志远。 做完了笔录，二人从公安局出来，又去了趟百货商场，买了一盒五子棋，才回了家。 曹家堂屋的炕桌上，一大盘饺子热气腾腾，馋的祁相明，祁相宁直流口水，“两个哥哥咋还不回来，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吗？” 祁相明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正说着，院门“咣当”开了，两人走了进来。 “相峰，志远，你俩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韩秀琴问道。 “我俩抓小偷给耽搁了！” “抓小偷？”曹景辉将盛了两碗饺子放到两个孩子面前。 “他们偷了我的钱，我俩就抓住了他们送到了公安局！” 曹志远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边吃边将抓小偷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你俩为民除害了！”韩秀琴打趣道。 曹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副五子棋，“妹妹，哥哥送给你的！” 祁相宁看到五子棋，高兴的合不拢嘴。 第184章 大姐大 养了几天伤，林有福又带着女儿去了趟医院，伤口已经结了痂，看上去好了很多，医生又给上了药。 “伤口长的挺好，没有发炎，不过回家还得注意，千万不要磕破了！” 看到女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林有福提醒道，“医生叔叔跟你说话了，听到没！” 林玥心里想着事，被父亲吓了一激灵：“知道啦……知道啦！” 她在为考试发愁，本来学习就不咋样，这几天在家里养伤，光顾着看小人书了，把快考试的事情早忘在了九霄云外。 林玥这几天闷在家里，母亲又将老八老九留下，给她做伴，谁知这俩小家伙比她还淘气，净胡闹捣蛋，拉着她玩捉迷藏，气的林玥想打人。 妹妹捣乱就算了，魏一航答应过自己，要给她补习功课，也不见踪迹。 “这个挨千刀的魏一航，等去了学校，非得敲他的砂锅不可！” 出了医院，林有福把女儿送到学校门口，“进去上课去吧！” 林玥这几天懒习惯了，还不想去学校，便央求道，“爸爸，我今天再休养一天，能不能明天来学校？你看我的膝盖还没好利索了。” “不行，再不能耽搁了，你必须去给我上课！”林有福果断拒绝了女儿的要求。 这小机灵鬼想一处是一处，要是由着他的性子，以后怕是管不住了。 林玥不情不愿的进了校门。此时，上课的铃声刚响过，老师已经进了教室。 “报告！” 林玥在门口打了声报告。 “进来！”里面一个浑厚的男音传来。 “哟……你这丫头在家待够了，知道回学校了啊！” 林玥笑呵呵的点点头。 “腿伤养好了？以后不能再这么胡闹了，看看这多危险！”那男老师一脸慈祥，叫她坐回了座位。 林玥虽然调皮，但是很讨老师喜欢。 回到座位后，她瞥了一眼魏一航的座位。 “咦，这小子怎么不在？”林玥很诧异，以她对魏一航的了解，这小子要是没啥大事，绝对不会缺课的。 他答应自己要去她家补习功课，可迟迟不见踪影，想必是好几天没上学了。 “他家里出事了？”林玥疑惑。 她得弄清楚情况，虽然在学校魏一航像她的跟班，但总归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玥写了一张纸，趁着老师不注意，丢给了魏一航的同桌范文文。 范文文打开纸条，上面扭扭捏捏写着：“魏一航去了哪里？” 范文文转头朝林玥摇了摇头，用嘴型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唉……这小子真不仗义，玩人间消失啊！”林玥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等放学了去他们家里一探究竟！” 混混沌沌，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对于老师讲的内容，林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猜魏一航不来上课的原因。 “生病了？不像！这小子看起来跟个瘦猴一样，可从没见过他生过病，就连最常见的感冒也没得过！” “家里有事？他家能有什么事啊？他爹是县委书记，全县的老大，不可能有事……不可能！” ……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下课铃响后，林玥出了教室，打算透透气。 “嗖”，师小童一下子窜到她前头。 本来就神情恍惚的林玥被吓了一跳，“你要死啊？” 林玥看着贱兮兮的师小童一脸的谄媚样子，对他破口大骂。 师小童学着武侠电视剧里样子，给林玥作了一个揖，“林玥同学，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大姐大，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去去去，谁做你的大姐大？爱上哪玩泥巴就上哪去，少在这个拍马屁！”林玥不耐烦的说道。 师小童以为林玥还在生自己的气，赶忙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起了毒誓，“我师小童，男，汉族，年龄十一……对天发誓……我今后若是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玥给打断了，“滚犊子，你搁这给我整封建迷信了……” “这小子是不是傻了，跟自己干了一架，也没必要膝盖这么软吧？”林玥心里疑惑。 师小童认老大的心还不死，继续缠着林玥不放。回想起曹志远跟祁相峰那俩凶神恶煞的样子，尤其是曹志远，自己不放低姿态讨好这个姑奶奶，要是再传点不好的风吹草动到曹志远耳朵里，他的脑袋就得搬家。 这时，学校里的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也围了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好一通热情。 “我现在魅力这么大吗？还是他们眼屎糊住了眼睛，把自己当成了伟人？” 以前，林玥常为同学出头，看不惯他们欺负弱小，没少跟这些人起过冲突，他们给林玥起了个响亮的外号，叫“男人婆”。 “毛病！”林玥心里想着魏一航的事情，压根不想理会这些臭虫。 其实，他们对林玥态度的转变，还得益于师小童的大力宣扬，说县中学的曹志远那个“瘟神”是林玥的哥哥，这下学校里就传开了。 “战神是林家姐妹的哥哥？以后谁还敢惹他！” “大姐大……你是我们的大姐大！”师小童兴奋的跟猴子吃了辣椒。 其他人也跟着吆喝起来，“大姐大……大姐大……” 林玥不知道他们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多半假的多一些！ “喂，你知不知道魏一航咋没来学校？”林玥问向师小童。 师小童听了林玥的话，脸色由兴奋一下子变的阴沉，小声道，“小道消息，他爸爸好像出事了！” “啊……真的假的？”林玥心里大感不妙，听人说过，当官的一旦出事，那就是天大的事。 第185章 隔离审查 放学后，林玥马不停蹄的去了魏一航家里。 “咚咚咚”，她敲了好一会门，里面都没人应答。 “人呢？他们难道不在家？”林玥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是找一航的吗？”隔壁房子的门开了，走出一位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林玥点点头，“爷爷您知道他们一家去了哪里？” 那老人摇摇头，“娃娃，一航前两天跟他妈妈走了，好像是回老家了！” “那魏书记……魏伯伯呢？”林玥焦急的问。 老人摇摇头，神情有些落寞，说话也很含蓄，“小娃娃……回去吧，不要多问，等过了这段时间……兴许……一航就回来了！” 这里是县委的家属楼，里面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老人家也是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大致是知道里面的内幕。 林玥听了老爷爷的话，也不好再多问，悻悻离开。 “到底出了什么事？不声不响的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 回到家里，林玥就听到母亲在咆哮，“这个鬼丫头，腿还没好利索，放学就跑没影了，真是一天不叫人省心啊！” 韩秀琴自从当了全职妈妈，脾气就变得有些暴躁。以前说话温声细语，从不骂女儿，现在就像个炸雷，一点就着。 女儿们私下议论，“老妈更年期提前到了？” 韩秀琴瞥见林玥进了家门，放下手里择的菜，板着脸问，“你个死丫头，放学不回家，跑哪里野去了？” 林玥面对母亲气势汹汹的质问，随即换了一副笑脸，拉着母亲的胳膊摆出一副撒娇卖萌的样子，“哎呀，妈妈……你就别生气了，我去找魏一航了！” 听到魏一航，韩秀琴板着的脸松弛了下来。 “一航怎么了？你去找他？他不在学校？” “他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了！”林玥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林姐姐妹都震惊不已。 “魏书记那么好一个官，怎么会出事呢？” 这时，林有福下了班，也推门进了院门。 他没像往常，一进门就跟闺女们有说有笑。 甚至老八老九拽着他的裤腿，他也没抱起她俩稀罕两口。 “爸爸，出什么事了？”林楠发觉父亲的情绪不对劲。 “魏书记出事了？” “啊……真的假的啊！”韩秀琴张大了嘴。 “刚才听老三说这话，我还以为她在胡说八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有福放下手里的包，缓缓说道，“县里有人举报，说魏书记贪污公款，现在正在隔离调查！” “谁这么缺德？”林玥握着拳头，愤愤不平，“要是魏书记是个贪官，那天底下就没有好官了！” “就是啊，魏书记对老百姓多好，他调任咱们县里也两年了，变化多大啊？大伙都看在眼里！”韩秀琴也为魏书记鸣不平。 林有福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后，摇摇头，“官场上的水深水浅，你们不懂，很多事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那是静水深流。” “有什么水深水浅？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林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爸爸，魏书记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老四林瑾歪着脑袋问道。 其实，林有福知道，前世魏书记因为大力开发了开发区，动了个别人的利益。他本身又是空降到县城，阻断了别人的上升路线，才被人诬告陷害，调离了县城。 这件事是后来，县里的个别领导因为贪污受贿，包养情人，卖官鬻爵，落马以后才被曝光出来。 他们利用魏书记的小舅子承揽工程，来给魏书记身上泼了脏水。魏书记自己没贪污，但有失察纵容之罪。 “不行，不能叫魏书记吃了这个闷亏！”林有福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得想想办法，帮一帮魏书记。 林有福跟魏书记算是老朋友了，人家一个县委书记放下身段，跟他这个平头老百姓称兄道弟，这已经强过了大部分为官的人了。 思索了一阵，林有福有了主意，他打算写一份匿名信直接送到市里，将几年后落马的那些县领导的丑事给抖落出来，以魏书记在市里的人脉关系，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位为国为民的好书记，被人陷害。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林有福转身看向妻女。 “老婆，晚饭我就不在家里吃了，运输队有事，我要出去一趟！” “这……饭快熟了，先吃口热乎饭再去！”韩秀琴看着丈夫急匆匆的样子，心里泛起嘀咕来。 “这个人今天是咋呢？平时不见他这样，公司里再忙，他也得跟闺女们一起吃个饭再走！” 林有福骑着摩托车来到运输队，这时候运输队大院里人烟寥寥，除了看门的门卫和几个修车的学徒，出车的出车，休息的休息去了。 门卫看到林有福，将头从门缝里伸出来笑着问道，“老板，这都下班了，您还来加班？” “哦，老张……我回来拿点资料！” 林有福简单应了一句，就进了办公室。 他根据前世报道过的记忆，将那些贪官已经做过的事情，写了一份举报信。 写完了信，林有福常舒一口气，“魏书记能不能度过这一难关，就看这封信了！” 他也不能保证，这封信能不能起到作用，但试一试总比干等着要强。 林有福将信放到一个手提包里，出了办公室，径直走到一辆小货车旁，对着门卫老张说道，“老张，我有事开车出去一趟！” 说完，他一脚油门直奔市里。 一路上，夜风透过车窗吹了进来，林有福颇感微凉。他打了一个激灵，神经顿时清醒了不少。 脑子里思绪翻飞，一边是魏书记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一边是前世魏书记离任后，县里开发区的烂尾楼。 “不行，魏书记决不能有事！” “这封信，他要交给谁，怎么交？” 突然，林有福心里想到了一个人，市里的徐副市长，他是魏书记的老领导，跟他有过几面之缘。曾经魏书记带着自己去拜访过，林有福知道徐副市长的住宅。 眼下，徐副市长是他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