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女模拟器》 1、第 1 章 [苗疆蛊女模拟器已启用] [宿主汀若杳意识已投放] [自动剧情进行中……背景补充资料载入成功……] [西南群蛮,久居瘴雨毒林,百年潜修蛊术,秘养鬼神。虽不通中原经武之道,却以诡秘奇术震慑诸国。然蛊术阴诡,不入正道,被中原武林所不容。 大明■■年间,南疆大祸骤起——魔教联同南蛮献毒蛊于■帝,欲令中原帝座易主,然阴谋败露,朝廷震怒,下旨剿蛮。是年,中原武林群雄并起,五岳剑派联手清剿苗人,焚其村寨,斩其长者,迫其遁入深山,不得再出。同年,禁蛮令颁布,苗人不得踏足中原一步,违令者诛。] [当前时间:■■■年] [已自动选择唯一身份:苗汉孤女] [宿主意识需要恢复时间,沉浸模式已启用……] 汀若杳上一秒还记得自己正跟同门在圣墓山底下互砍。 她们这批入门弟子人数不多,入门三个月以来,互相之间都关系不错,虽然都还是三脚猫的功夫,但也常常约着一起切磋。 本来正轮到她切明尊琉璃体心法,以提升防御力,让同门在自己身上试连招,没想到刚切换成功,她就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在同门的惊呼声中倒在了柔软的沙地里。 “我、我我我,我还没开始用力啊!” 系统音出来的时候,她耳边还回荡着同门师妹慌张的声音。 汀若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面前白字闪现,随着[模拟开始]的提示浮现,视线中开始像放电影似的出现一幕幕画面。 旁白字体一行行弹出,滚动。 [夏初,雨后,寅时。 天未亮,乌撒府的某片山林中,忽有小儿啼哭。 一道黑影窸窸窣窣,将土布襁褓放在山道上,听闻婴孩高声嚎泣,似有不忍,却终究转身几个纵跃,消失在葱郁山林中。] 汀若杳在刚刚系统播放画面的时候,也逐渐能够思考现在的情况了。 她穿越了——她很快接受了自己再度穿越、并且忽然成为系统宿主的现实。 事实上,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穿越,第一次,是上辈子她从现代穿越到跟她所知道的的历史上的大唐截然不同的、武道充沛的武侠版大唐,在明教荫蔽下的部落长大。本来,她已经进入当地最大势力明教,都开始学焚影圣诀和明尊琉璃体、准备走向部落认知里的人生巅峰了。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不对,同心同劳! 她把教义背得滚瓜烂熟,平时第一个响应同门练功号召,已经做好了在明教扎根的准备。 这是忽然又给她干哪儿来了? 近日里汀若杳练功很勤奋,所以对习武之人的辨别也很敏锐。 刚刚,系统的镜头特写里,那个把婴儿放在地上的黑影身形高大,肩膀宽阔,且手掌粗糙,应当是个男人,并且从轻功的身法看,还是个武功高强的男人。 她得出结论,这个世界也是个武德很充沛的世界。 很好,上辈子体验过轻功的感觉,要是忽然穿越到一个不能上天入地任我遨游的世界,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她很难接受那样大的落差啊。 [……你叫汀若杳,刚满月。] [你的母亲是一位苗女。她在困于中原武林人士的围攻之时,被一名使暗器的中原男子救下。她对男子一见钟情,后来,就顺理成章生下了你。不知为何,就在几天前,你的母亲央人把尚且还是待哺婴孩的你送回了苗疆。] [你被遗弃山中。] 地上,婴儿啼哭渐渐止住,声息不存,小脸已然发青。 [宿主当前状态:极危] [新手保护已启动] 啊,这个婴儿竟是我自己?还是弃婴? 汀若杳没太在乎系统给的身世介绍——管它呢,自己都被扔了,只要之后不需要身世解谜,那生身父母怎么样对她来说关系不大,上辈子她也是孤儿,被部落养大的,很能看得开。 汀若杳只在乎她注意到的关键字。 ——所以,总得来说,她是作为孤儿穿越到了苗疆。很好,熟悉的开局。 她在圣墓山的时候倒确实听师姐师兄们闲聊起过中原那边的江湖势力。其中西南方面、擅长毒蛊之术的,好像就在苗疆,门派是叫五毒。 不过,就算是五毒,但系统刚刚的旁白中,似乎提到了大明。 她直接略过宋元穿越到明朝了?是历史上的明朝还是又一个与历史迥异的明朝? 系统自称是个模拟器。从她隐隐约约的前前世印象里,好像玩过的游戏里,凡是模拟器类型的游戏,主控大多都是旁观者类型,没有像她这样直接控制游戏中某个角色的。 汀若杳有些疑问,尝试在脑中跟系统对话:[你好,系统?能听到吗?] 没有得到系统的丝毫回应,汀若杳又试了一会儿,依然只有她在自言自语,只好暂时放弃。 系统旁白的文字慢慢从视野里变成透明,直至消失,汀若杳感觉到自己视角突然从旁观者一阵天旋地转,变成了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周身冰凉凉的。她的意识进入婴儿的身体了。 脑袋逐渐昏沉下去,身体越来越冷。 …… 辰时,晨雾未散,林中潮气尚重。 猎户阿木拎着一把环首刀,正往山里去。 前几日雨水丰沛,山路危险程度陡升,他没怎么出门,今天路才好走些,立马急着要去看之前布的陷阱有什么收获。 乌撒府的人男女老少都走惯山路,他更是靠吃山为生,边走就能边随手砍去这几日疯长到道上的杂草。 也不知道谁早过他进山了,路上明明有脚印,怎得不知道顺手打下草? 阿木摇了摇头,无奈地啧了一声。 拉拉秧猖狂疯长了许多,即使有绑腿防护,也剌得人心烦,阿木麻利地用刀反手割断,丢开枝叶,再抬头时,目光忽地一顿,瞳孔微缩。 ——前方不远处,草叶掩映着的地上,静静趴伏着一团东西。 看着不大,是山獾,还是麂子?没有过多思考,阿木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抽出随身□□,脚下无声,屏息前进。 靠近了一些,那东西还是一动不动。 山里的小动物都机灵的很,这个不动,难不成是死了? 就在抱着这样的想法又往前几步之后,他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瞳孔猛地扩大了一瞬。 那不是野兽,竟是一个襁褓! 靛蓝土布襁褓浸透了朝雾潮气,颜色发深。 是个娃娃?! 阿木连忙三步并两步跨过去,蹲下小心翼翼一看,襁褓中的小脸面色微微泛青。他的脸色也一下难看起来。 这娃娃不知道被丢在这多久了,昨晚前半夜都在下雨,这娃儿……不会是已经……? 还被专门扔到离寨子这么远的山道上!就算是夏天,这种雨后的冷天,地上还有水,一个小娃儿怎么活得了?要是没人上山呢?这里虽不是深林,可也有小兽出没。 丢娃娃的人是专门想让它死啊! 阿木神色恼火,愤愤地将□□往腰间一揣,骂了几句,不死心,食指往婴儿口鼻处探。 万一还有气呢? 手指刚放到婴孩鼻下,那婴儿的鼻翼倏地微微翕张起来,嘴一张一瘪,霎时,尖细的啼哭声划破山间静谧。 “呜哇——!” 阿木浑身一震,叫这小家伙吓了一跳,神色却松快下来,粗浓眉眼间满是庆幸,连忙将婴孩稳稳地捞起。 还好活着,还好活着哟…… 他没抱过小孩,姿势僵硬又不知所措,现在山也不进了,阿木没敢再多耽搁,小心抱紧襁褓,快步朝寨子奔去。 [模拟器自动运行中] [龙木寨的猎户蓝阿木捡到了被遗弃的你。阿木抱着你匆匆回到龙木寨,惊动了寨子里的人。] [龙木寨不大,大部分人都姓蓝。蓝家族人们看着你被冻得青紫的小脸,窃窃私语。“这娃娃可怜哟,哪个忍心扔在林子里?”有人叹息。] [长老召集寨中人议事,商议你的去留问题。] [族人低声商议了一阵,寨中辈分极高的汀禾阿婆站了出来。汀禾阿婆年近花甲,她的孩子与女婿在去年的巫蛊之乱中丧生,只有一个刚满三岁的孙儿相依为命。看你不吵不闹,乌溜溜的眼珠跟着她转,口中咿咿呀呀,似乎在跟她说话似的,汀禾阿婆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决定把你抱回家养着,刚好与她孙儿作伴。] [你在龙木寨的声望+5] [龙木寨居民基础好感度+50,达到友好] [汀禾阿婆低头轻轻探了探你的鼻息,笑了。“真有劲。娃娃命硬着呢。”] [你被汀禾阿婆抱回屋中。换下潮湿的襁褓时,阿婆在襁褓底层摸到了一张已经湿透的纸条。字条上的姓氏模糊不清,唯余“若杳”二字尚能辨认。] [阿婆看了半晌那写着汉文的字条,神色不明。] [叹息一声,阿婆神色柔和下来,轻轻摸着你软乎乎的脸颊,想了想,终是给你冠上她自己的姓氏,从今以后,你就叫汀若杳。] [你正式成为了龙木寨中的一员。] [解锁势力:【龙木寨】、【五仙教】] [解锁亲人:汀禾(阿婆),宫九(阿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夏初,晴。 汀若杳凌晨天不亮就起来洗漱,头发简单用布条一扎一团,扬声用清脆的声音跟阿婆说自己去学堂了,便背着背篓与双刀出了门。 她所在的龙木寨和其它大部分苗寨一样,都是九山半水半分田,多的是山地,没什么正经的大路。 可汀若杳走在陡峭的山道上,却脚步轻快,如履平地。 前段时间,汀若杳捡回了上辈子的轻功——明教的独门轻功,【金虹击殿】。 本来都到苗疆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以后跟着改练蛊术,毕竟她前世明教功法也是刚刚入门,还没练出多少感情。 而且上一世在大唐听说过的五毒教不管名声如何,怎么说也是个威名赫赫的大型门派,这个世界虽然不是大唐,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但这里的五仙教也应该不弱吧?学了不亏。 但等刚进学堂,上了第一节课,她就立刻确信自己还是更适合练刀。 ——无它,她看见一群虫子就起鸡皮疙瘩。 平时进山还好,她一般都会在自己身上洒驱虫粉,正常距离看着虫子不用触碰,还能接受。但学蛊术可是要上手的! 汀若杳不想回忆自己当时的反应细节,只记得当时系统的旁白。 [你被虫子叮了一口,明尊琉璃体伤害减免,气血值-0.1。] [你对木桌施展了大漠刀法。你砍坏了一套桌椅。] [你猛得从座椅上弹起来,年幼的身体竟然无师自通明教轻功【金虹击殿】!身轻如燕、气冲丹田,你一跃而起,头撞到了屋顶。气血值-50。] ——是的,金虹击殿就是这么回到她身上的。 不过虽然轻功能无障碍领悟,但穿越之后不管她怎么尝试,都切不回焚影圣诀。 本来有些遗憾,后来转念一想,明尊就明尊吧,两种心法里许多刀法和招式是相通的,心法上的差异不妨碍她练刀术。 而且……明尊血厚,适合在苗疆生活。 这又是另一把辛酸泪了:汀若杳虽然怕虫,却又格外招各种蛇虫鼠蚁。其中不乏一些毒虫,只要碰到就会中毒,这也是她身上常备驱虫粉的主因。 脚下不停,手中挥刀释放刀气加速,她远远望着远处的山尖尖,估摸着到学堂的时间。 龙木寨以及附近几十个寨子都属于五仙教下辖的范围,于是就联合起来,一起办了一个学堂,建在一座较为低矮的山顶。联合学堂既传授毒蛊之术,又教授苗刀刀术。 汀若杳今年七岁,刚进学堂开蒙两年。 到教室后,刚好天色大亮,她非常有技巧地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一坐,屁股一挨上座位,就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豁害…… 昨天晚上她偷偷努力,大半夜的还在在练刀。 汀若杳坐下之后约莫过去不到一刻钟,授课的长老进来,让人给各个学生发了一个装着虫子的小陶盏,汀若杳接过来,放到桌上,不着痕迹往后仰,离它远一点。 毕竟是熬过夜精神不济,汀若杳听着长老开始授课,脑袋一点一点,渐渐低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她浑身失重似的一抖,瞬间正襟危坐,甫一睁眼,就看见长老刚刚收回敲自己桌角的手。 “汀若杳,困了就站着听。” 脸上遍布沟壑、头戴苗族传统银帽的年迈妇人又盯了她一眼,口中说着,手杖往地上咚咚敲了敲,以示警告。 妇人是学堂里的长老之一,小孩都管她喊银花阿娅。 银花长老的声音里带着刻在汀若杳意识深处的班主任一般的威严,叫汀若杳一听就心脏狂跳,但她知道长老并不特别严厉,两年锻炼出来的条件反射让她立刻仰脸笑眯眯甜着声音卖乖。 “银花阿娅,我知错啦。我接下来一定好好听,下学多练习。” 银花长老没多说什么,继续拄杖授课。这孩子惯会撒娇躲懒的,她管不住。 她两鬓斑白,已然是很年迈了,但讲起课来依然中气十足。 西南深山多蛇虫瘴气,毒蛊之术是苗人为自保而衍生出来的,算是一种医术,只是跟外界不同,往往带着一种假如不慎、就有可能被反噬蚕食殆尽的危险与野性,所以长老次次不厌其烦地提醒刚接触蛊术的孩童,“……毒蛊之术犹如习刀,易伤己,尤忌冒进……” 汀若杳左耳进右耳出——就是真的刀砍在她身上,在明尊琉璃体的防御下,充其量只能让她破点皮。 而且别说冒进了,在蛊术这块,她根本一点都不上进——她……怕虫啊! 此刻,她深深拧眉,苦恼地看着自己端端正正摆在桌上的手。 那双手幼小,稚嫩,指腹与虎口却带着厚茧。 手边、面前约两尺宽的木桌中央,正摆放着一个陶盏,里面有几只长长的、身体一节节的小虫爬动,怎么奋力都翻不出这浅凹。 这些都是毒性非常微弱的小虫,连小孩子都能随手捏起来玩,汀若杳随便抬头一看,就瞥见隔壁桌的小孩已经面色平常地伸出手,在他的陶盏里随手淘气地拨弄几下,几条小虫就被搅得翻了个身,蜷缩成一团。 汀若杳不禁产生了一点微小的丢脸感。她白白比人多活了两世,对蛊术的接受程度,还不如寨子里随便一个小孩。 可她马上就理直气壮起来。她也没办法啊,怕虫子都是天生的。 长老讲着课,要求每个孩子都从陶盏里面拿一条小虫出来好好观察,毕竟只有了解虫子,才能为后续打好基础。 别的小孩都开始动手了,只有汀若杳没动,还掩耳盗铃地用手捧住了陶盏外壁,做出好像已经伸手的样子。 但这种小动作显然瞒不过长老的如炬慧眼,银花长老有意无意往汀若杳这边看,汀若杳心知小动作败露,一开始硬着头皮装作没感觉到,后来察觉长老要往这边走,才暗叫不好,连忙大义凛然地伸手。 她逃避地闭起眼睛,扭开脸,神色满是抗拒,手一伸,捏住了一只。 体表一节一节的光滑虫子在自己手中蜷缩起来的感觉怪极了。 [……你触碰了【千足虫】。你中毒了,明尊琉璃体伤害减免,气血值-0.1。] [你捕获了【千足虫】,等级lv0。] [蛊虫说明:千足虫。无毒颚。特征:体节上有臭腺,会分泌毒性微弱的毒液。] 长老不甚满意地瞪了她一眼,又用手杖笃笃往地上点了几下,恨铁不成钢地走开了。 汀若杳:唉。我也不想的。 下午晡时,阳炎过了最毒辣的时候,学堂终于下学,汀若杳背着背篓在学堂门口等人。 她穿越过来后被阿婆汀禾收养了,阿婆有一个孙儿,名叫宫九,比她大三岁,也在学堂。 不过,虽然喊宫九叫阿哥,但两个人其实不是很熟。 主要是因为宫九并不太搭理她,而且,他每隔两个月就会被阿婆送出山,据阿婆说,是因为宫九体弱,要出山治病,每次治病都要花一个月。 回山里的时候,宫九虽然也在学堂上学,但仍然不太跟她说话,上学也不叫她。不过汀若杳自忖大方,感念他是阿婆的亲孙儿,不介意他的态度,次次下学都等他。 她这么主动,就算不情不愿,宫九也得跟她同路。 不过这次,她左等右等,快半个时辰过去,大大小小的孩童或少年都已经离开学堂下山了,却还不见宫九的影。 难道他今天提前回去了? 汀若杳摸不着头脑,干脆不等了。 来学堂的山路是他们走惯了的,来来往往总是有熟人,宫九在回家路上出事的几率堪比她一夜之间把蛊术融会贯通——约等于零。 她于是一托背篓,抽出刀,准备回家路上顺便割点药草。 [孩子们相继离开,只余你站在学堂门口,孤零零的影子映在地上。你没等到阿哥,觉得有点委屈。你好像被抛弃了。] 系统忽然开始在她视线范围内播放文字旁白,汀若杳停住脚步,头顶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不,她没有觉得委屈,也不觉得被抛弃了。小孩子有点性格很正常,她目前心智成熟,很能理解。 系统完全不管她怎么想。 [你抹了抹眼泪,准备自己下山。不过,就在下山之前,你灵光一闪!] [你犹记得之前听说学堂里有几个小孩非常排斥汉人,仔细想想——你之前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宫九的名字,似乎并不是苗人的取名风格。他既不姓蓝,也不姓汀!这一点也不对劲。] [你心脏鼓噪,小小的你有了一个非常不妙的猜测:宫九一定是被那些小孩偷偷欺负了!你要去找他!] 汀若杳再次:? 非常自说自话地靠极其牵强的理由得出了结论并且替自己安排了接下来的行动呢,系统。 * 半个时辰前。 学堂后,几个半大小孩并未各自散去,而是聚在一起。 “宫九,哈,名字都是取的汉人的,还是外姓!你阿爹阿娘那么喜欢汉人,老是跑去汉人那里,说不定他们不是死了,就是不想要你,抛弃你去代苟那边啦!” “说不定是他娘跟汉人跑了!他爹去追哩!” 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尖声笑嘻嘻地说,引来了其他人的讨好附和。 被他们围着的男孩很沉默。 男孩当然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宫九。 宫九虽然已经九岁,但身形瘦弱、肤色苍白,所以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脸上带着跟寻常孩子迥异的沉沉郁气。 听到这话,他也没什么大的反应,掀起眼皮,乌森森的眼珠没什么情绪地挨个点了几个人一眼,似乎在逐个记住他们的脸。 见他不说话,一群半大孩子变本加厉,干脆上手,推推搡搡逼着他踉跄往学堂山后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时间:下午晡时;地点:万虺岭(乌撒府)] [苗疆蛊女模拟器运行中] [当前事件:营救宫九] [你运起轻功焦急地在山中乱窜,无头苍蝇一般。] 汀若杳一直分神关注系统的提示,看到这句,没忍住啧了一声。 系统,会不会说话!放尊重点。 系统虽然跟她没有任何互动,但共存这么多年,她知道虽然系统给出的信息在表达方式上很罔顾事实,但具体的重要事件是不会瞎给的。 因此,在刚刚系统说宫九出事之后,她也没有耽搁,直接反手抽出双刀,运起轻功【金虹击殿】,就直冲半空,用滞空的空档俯视山林,试图寻找宫九他们的踪迹。 系统没有给出位置提示,她不得不满山排查。 她刚才气力用尽,在一棵大树顶部延伸出的枝干上打了一会儿坐,这会儿休息好了,立刻马不停蹄再次动身。 只见一个背着背篓的幼小身影忽然从树顶凭空跃起,双刀一挥,划破空气,身体就在这劈开的气流中节节攀升、简直要直抵云霄,等到达极高的高度后,又忽然失力似的直直坠下,要是叫别人看到,一定忍不住为她捏一把汗。 但不等坠地,她身形骤缓,脚下竟忽然凭空出现一道鹰的虚影,恰恰用脊背承托住足尖,向前平稳滑翔,要是远远看去,她竟是在踏鹰而行! 金虹击殿踏鹰阶段的速度比之方才有所放缓,可汀若杳的额发依旧被风吹得飘飞。 她专注地搜寻着山林间的身影,眉心忍不住一点点皱起来。 明教的轻功赶路非常快,除了气力值消耗也很快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她已经这样找了一刻钟,对于这样不大的山来说,轻功足够在这时间内把山绕几个来回,可现在,竟然还是没有宫九和系统所说的孩子们的踪迹。 怎么可能,他们难不成还能隐身?——汀若杳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明教武学中,有一式【暗尘弥散】,可以使自身与周围环境相融,达到隐匿自身的效果。不过,她前世还没有学会,就被丢到这来了。 上辈子汀若杳从师姐那里听说的,除了明教,就只有蜀中唐门有这种类似的技能。 没听师姐说五仙教也有这种招式啊? 汀若杳思路跑偏,强迫自己拽回来。 她在明教时间太短,还没有获得师姐师兄们的阴险大脑,平时思路直来直往的。现在直接莽去搜人行不通,才只好开始动脑子。 假如系统所说一切属实,宫九是被讨厌汉人的小孩欺负,那么假如她是那些小孩,想给自己讨厌的汉人最大的震慑……会用什么方式呢? 另一边。 万虺岭后山背阴处。 山的另一边日炎高悬,能把人皮肤都晒疼。不过在背荫处,任凭那边的日头再毒,也休想钻进这片密不透光的葱郁山林、投射到幽暗阴凉的树冠下。 学堂在后山设立多年的蛇窟入口处聚集了几个孩童。 蛇窟是个自然产生的山洞,大自然把它塑造成了阴冷神秘的洞窟,但洞口周围却有被好好清理出来,洞口也显然被人为开凿扩大过,布满凿击痕迹。 几个孩子在洞口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围着一个其中一个在起哄、逗弄,过了片刻,好像突然被激怒了,逼迫着他往洞窟内走,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被幽深的洞穴尽数吞没。 宫九背对着那几个让人厌烦的、愚蠢的苗寨孩童,鼻腔嗅到让人厌恶的、冰冷的腥气,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发誓以后必定要杀掉把自己送来的小老头无名。 一行人往里走,草鞋踏在洞穴内石面上,发出沉闷窸窣的凌乱“踏踏”声。 据无名所述,联合学堂实为五仙教在附近苗寨稳定吸收新弟子的重要据点,也因此,为培养人才,每个据点都会在山头开辟数个毒窟,蓄养毒蛇、蝎子、蜈蚣等毒物。他现在进来的这个是蛇窟,内部常年不见天日,阴冷至极,由于聚集了大量蛇,又无法常常清理,特有的腥臭味清晰可闻。 背后有人又把他推得一个踉跄,他不着痕迹地握拳,又强迫自己放松。 跟无名习武多年,想要解决区区几个不懂武功的小孩,本应轻轻松松,只可惜他天生体弱,蛊虫入体修复筋脉时运行内力,会损伤己身。 否则,他大可不用引他们来这。 不过,即使麻烦了一些,想到今后耳边不会再有蠢人的聒噪,他眉梢不自觉舒展了一点,淡色的唇角也勾起弧度。 蛇窟中有数个蛇池,周围很昏暗,尽管有光源,那几个孩子也会时刻注意脚下,怕行差踏错。 一行人到了蛇池前。被开凿出的池子都接近圆形,一丈左右宽,每一个里面的蛇都堆叠蠕动,淹没石池底部。为了避免太有灵性的蛇互相缠绕攀升逃出池子,池子大概有两米多深,成人掉进去看不见脑袋,小孩掉进去不可能爬得出来。 甫一站定,身后的男孩就伸手推他,宫九感知到了,往旁边一躲,同时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那孩子因惯性没站稳,差点自己摔进去,起了一身冷汗,又听到了宫九低声说的是什么,立刻被激怒了,眼中燃起愤恨的火焰。 “你就是杂种,让你吃点苦头!”他扬声尖利叫道。 属于孩童的声音格外清脆,在这让人胆颤的毒窟内激出层层回音。 在这种封闭环境里,声音传导极其明显,可怖的沙沙嘶嘶声停顿了一瞬,随即陡然躁动起来,跟在他身后的三四个孩子显然觉得很瘆人,肉眼可见得紧张起来,低声咕哝着。 “真的要……吗?是不是有点……” 宫九没看他们,黑凌凌的眼眸钉在领头小孩的脸上,袖中手指微动,摸索着暗中捻开一个瓷瓶布塞,垂眸瞥了一眼对方的站位,正要放开。 他是讨厌蛇虫鼠蚁,但只要有用,他便会学来用。 几个孩子太过顽皮,自己跑到蛇窟中了毒,有谁会觉得是他做的呢?他漫不经心地想道。 就在毒虫释放之前。 宫九耳朵微动,瞳孔略微放大。 他耳聪目明,竟然听到来时的洞口方向传来了破空似的风声。 有什么东西正朝他们冲过来。 下一瞬,几个孩子,连带着他自己,被一股巨力撞在一起,齐齐跌进蛇池! * 片刻之前,汀若杳隐约推测出宫九他们会在哪里之后,就看到模拟器系统开始滚动播放事件。 [你左右寻不到人,不禁焦急起来。宫九一向身柔体弱,只要有意,谁来都能欺负他。] 汀若杳不了解宫九,不予评价,一味朝着自己印象中的几个虫窟挨个跑。 [你进入了蝎子洞。你遭到了尾刺攻击。明尊琉璃体伤害减免,气血值-0.5。] [你中了蝎毒,每个时辰气血值-100。] [你进入了蜈蚣林。你遭到了咬合攻击。明尊琉璃体伤害减免,气血值-0.5。] [你中了蜈蚣毒,每半个时辰气血值-60。] 两次之后汀若杳学聪明了,进危险区域的时候只用轻功,做到脚不沾地,不跟毒虫有任何接触。 [你靠近了蟾蜍池……] 蛇窟是汀若杳去的倒数第二个地方,她保持状态,一鼓作气往里冲。 明教轻功太快,山洞太黑,她进山洞后就已经听到了深处传来的声音。她过转角的时候也已经减速,但没想到宫九他们离转角那么近。 转角遇到爱,汀若杳想刹住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 糟糕! 下一刻,系统就啪啪开始甩提示。 [你将蓝小龙、宫九、蓝宝、蓝……撞入了蛇池。] [你也一起跌入蛇池。] [闯了大祸,你慌张至极,试图用驭蛇之术驱赶身下盘绕的群蛇。] [请回答以下问题,以施展驱蛇之法:你需要使用什么道具?哪种音节能够驱赶蛇类?] 汀若杳脑子一时间哪还记得看系统,她跌进蛇池,不知道趴在了谁身上,顾不得想那许多,感觉到小腿上爬过几条冰凉的东西,还被咬了几口,头皮一瞬间发麻,差点叫出来! [你突然意识到,你课堂上总是躲懒,学业不精,根本没有掌握驭蛇之术。] [你遭到了蛇咬攻击。你中了蛇毒。] [你遭到了……中了蛇毒……] [你的剩余气血值:10%。你绝望地意识到,你即将重伤。] 模拟器进行到这里,好像卡了一下,但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 被咬之后,汀若杳身体有点发虚,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中毒的感觉很奇妙,之前持续掉血不多,她明尊琉璃体心法下,气血值足够高,可以强撑,现在一下子被许多毒蛇咬中,体内毒素瞬间攀升到了让人咋舌的程度。 她只觉得眼前昏黑一片,同时还开始闪过走马灯。 有她刚进明教的时候,圣女陆烟儿带自己撸猫的画面,有穿越过来之后,阿婆给自己扎小辫的场景…… 难道她要死了? …… [你多次与毒虫进行交互,已用己身彻底了解了毒虫特性。生死之际,冥冥之中,灵光突现!你习得了驭虫奇术:【蛊虫献祭】。] [【蛊虫献祭】技能说明:破灭轮回转念间。 辅助技,可献祭不同的毒虫来获得不同的能力提升。使用该技能,你可以献祭自己的毒虫。 各类毒虫附加效果:1.圣蝎……2.玉蟾……3.灵蛇献祭:使主人毒性内功基础攻击力、基础疗伤成效大幅提高……4.风蜈…… 注:同为五仙教所属,遥远异世的五仙教教主曲云向你投来一瞥。此技能初次使用时,不限制毒虫归属。] [你悲痛欲绝,救人心切、感天动地!你与此世之外的世界取得了一丝感应,明教掌门陆危楼一声轻叹,愿意给流落异世、已投入别派的弟子以庇护,传授给你明尊琉璃体心法下、大圣明尊法【慈悲愿】。] [【慈悲愿】技能说明:慈悲踊跃相怜悯,妒嫉诸恶彼元无。 辅助技,强迫目标攻击自身,保护受到攻击的友方目标。 强迫目标攻击自身,并使自身外功闪避几率大幅提高。] [陆危楼传授给你【朝圣言】。技能说明:净土朝圣常欢喜,永无苦恼及相离。 辅助技,保护友方目标的同时,提高友方目标的伤害能力。 持续运功固定8秒,使范围内所有团队成员每秒恢复5%气血上限,自身……持续运功时自身受到的伤害大幅降低,不受移动限制,不会被打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蛇池内,扭动蜿蜒的蛇群淹没了几个身影,寂静的蛇窟内瞬间响彻几声高声惨叫! “啊——” “上去、上去!”“别踩我!” 几个不通内力的孩提同样被咬,因经络阻塞,毒蔓延得比较慢,发反而没有会武的汀若杳快。 汀若杳是被系统刚刚忽然出声,用系统音念出技能说明的动静激得清醒的。 她打了个激灵,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哀嚎,胳膊腿上都挂着冰凉的、仍然在蠕动的蛇,她先是因为自己身处的环境而再度头皮发麻,进而马上强迫自己尽量镇定下来。 现在不是恐惧恶心的时候。 她刚刚撞了几个人下来,对方不出意外也都跟自己一样中了蛇毒,性命攸关。她没有搞出人命的意思,更别提她的本意是来救人——对了,宫九! 宫九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先做了最要紧的事。 [你使用了技能【慈悲愿】。] [你使用了技能【蛊虫献祭】。] [你使用了技能【朝圣言】。] 朝圣言发动成功之后,假如模拟器有数值面板,就能看到汀若杳气血值的下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缓,甚至开始小幅度反向攀升。 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身上现在遍体鳞伤,又因蛇毒蔓延,全身皮肤青紫可怖,没一块好皮。 因为先后发动了慈悲愿和朝圣言,她现在周身都在放光,照亮了这片拥挤的蛇池。 几个在疼痛之下恨不得哭嚎打滚的小孩沐浴在这样的圣光下,身上的伤口好像都没有那么痛了,带着泪水的眼睛睁开,错愕地看着被蛇爬了满身的女孩身边,竟然凭空出现了如同阵法的图案。 先是数个日炎一般的光球以女孩为中心从地底凭空浮出,浑浑火焰从日炎中诞生、蔓延,齐齐涌向中心的女孩,而后日炎化为有圆缺的月相,每个月相又相继蔓延出冰蓝色的火焰状图腾。 而后火焰收拢、凝结,在女孩背后的半空,凝成一道巨大的虚影。虚影如一面花纹繁复的盾牌、又似乎是神秘图腾。 色如金铜、形如烈火、状似琉璃,每簇火焰焰尖,又仿佛端坐着一位小小的神佛幻影——正是“显化秒法无尽藏,明尊肉身琉璃相。动静随心,身化琉璃”中的明尊幻影。 在这样震撼又不灼人的景象笼罩之中,蛊虫献祭也彻底生效,叫人心里发毛的冰凉蛇身齐齐僵住,失去声息,只凭肌肉本能扭动。 让人一瞧便知不详的黑绿浓雾由内而外自蛇躯中爆出,数量惊人的蛇群竟然在一瞬间崩解、散开,彻底化为飞灰,升腾而上! 最后,一切化为寂静,日芒消失,只余女孩周身还残余着微弱光焰。 如若不是身上还都传来阵阵痛意,简直叫人怀疑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错觉。 几个蓝姓小孩刚刚被这般离奇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也忘了哭,更无法注意到刚刚跟他们一起掉下来的宫九,此时正在角落里,身上竟然没有丝毫伤痕。 如果方才有人能有余力额外关注他,就能发现,在汀若杳发动慈悲愿之前,嘶嘶游动的群蛇在企图攻击他的时候,似乎被他身上的什么东西所震慑,迟疑着退开,并没有靠近。 而等她用慈悲愿将群蛇目标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蛊虫献祭完成后,蛇群更是都化为飞灰,这点可见的异常也就不复存在了,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中,无从得知。 宫九背靠石壁,他先天不足,那张脸在光芒映照下也显得苍白,活像个冷冰冰的鬼魂。 但他面无表情望向身负异象的女孩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异象映在其中的倒影,眼中竟好似也跃动着两簇奇异的火焰。 他一直知道汀若杳、这个被汀禾收养的孤女,与别人不太一样。她似乎天生百毒不侵。 他待在苗寨就心烦。 有时日子太过无趣,汀若杳又总是过度热情地接近他,他就拿她当个消遣,偶尔放出些自己培养的蛊虫逗弄她。 他确认自己放出的蛊虫绝对不是学堂里那种没用的玩意儿,可她竟总是面色如常,行动自如。学堂的银花长老也应该是因此才对她百般包容,这样的体质,未来在五仙教定有一席之地。 据他观察,汀若杳的武学根骨亦是极佳,不过七岁,竟熟练掌握了一门上乘轻功。 这是谁教她的? 平日里汀若杳接触多的人就只有汀禾,和一个猎户,那个猎户只是个普通苗人,宫九不得不怀疑是这个为自己下蛊疗养的老妪私下传授。他因此对看起来不通武功的汀禾也颇有忌惮。 且方才异象出现时,他竟能感觉到平日里常常虚弱的身躯涌入了一丝外来的力量,与之前小老头给他用内力灌体有所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他盯着汀若杳的目光,就如同贪婪的猎食者在看一块扎嘴的肥肉。 [……你已脱离濒危状态。] 汀若杳气血值回复到安全范围,至少不再是濒危,眼皮不再那么沉,她羽睫颤动,睁开眼,就猝不及防跟这双眼睛对上,心脏霎时间空了一拍。 吓的。 模拟器刷新了一串串提示。 [蓝小龙、蓝宝、蓝……中毒昏睡。]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你好心办坏事,差点送几个小孩去见阎王,但天无绝人之路,你在绝境中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觉醒了多个招式,成功化险为夷。] [尘埃落定,你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刚刚成功救了宫九,获得了他的好感。] [宫九对您感到很■■。] [宫九对您的好感度提高至90点。] 90点?汀若杳一愣,一下子蹦这么高?放在前前世她玩过的大部分游戏里,这个数值都意味着接近满值了。 不过好像也合理,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嘛,要是自己被欺负的时候有个人从天而降,她也绝对会非常感激的。 就在此时,有条不知道怎么逃脱蛊虫献祭、变成了漏网之鱼的绿色小蛇从身前蜿蜒游过,汀若杳虽然半躺在地,但还是心中一悚,差点一下子抽刀飞起来! 下一秒,就见那条蛇被一只手迅疾扣住颈部,冷漠拎起。 她看了看那条蛇,又忍不住看了看宫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从那条蛇挣扎的力度来看,它好像快被模拟器口中“身柔体弱”的宫九掐死了。 汀若杳:…… ……不对,到底是谁救谁啊,她刚刚的行为真的是在救人吗? 还有,那个打码的■■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模拟器系统怎么还能连接前世的教主,和五仙教教主?还有,她刚刚学到的那些武学招式,怎么那么像游戏技能啊,还有技能说明? 还……有,她现在到底算五仙教弟子……还是明教弟子? 汀若杳思绪成了一团乱麻,一个头两个大。 不过,思绪混乱不影响她为宫九没事这个事实而感到开心,一时间忘了他不爱搭理自己。 宫九正拎着蛇——这本是他本来要放出去解决几个刁蛮小孩的东西——就见因毒素而满脸青紫的女孩惊喜地喊了一声“阿哥!”,直接扑进了自己怀里。 软,温热,贴得很紧。 宫九僵硬地低头,看着女孩乌黑的发顶。温热的呼吸透过布料吹到胸前,惊愕、抵触、抗拒,种种感觉齐齐涌上来,竟让他觉得……浑身发麻。 他从来没有离任何一个人这么近过。 让他觉得浑身痒到有点恶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最后还是宫九踩在一叠人上面出去找的帮手,把连带汀若杳在内的几个半大小孩一起救出来。 ——没办法,几个孩子都中毒了,包括汀若杳自己,都需要她强撑着透支自己的内力反复释放朝圣言,才能维持几个人的气血值不至于见底、丢掉小命。 宫九竟然是唯一一个没事的人,这她也没想到。可能是站的位置凑巧蛇少,比较安全吧,她想。 [谢天谢地,你们得救了。] [银花长老带着一众长老赶到蛇窟,进行了紧急救治。] [你服用了未知解毒药,祛除了蛇毒。] [你服用了……祛除了蝎毒。] [你服用了……] [银花长老并没有追究一整个蛇池的蛇群全部消失的事情,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你一眼,让你心底发毛。] 这晚,汀若杳跟其他几个人是被带到学堂里安置的。至于唯一没有中毒的宫九,让她惊讶的是,他竟主动提出说想要陪在阿妹身边。 [听到宫九的话,你尽管诧异,心中仍然浮现了一丝感动。你难道终于能够体会到传说中的兄友妹恭了吗?虽然身体透支过度、虚弱无比,你仍然忍不住对今后的生活空前期待了起来。] [躺在床榻上,你看着坐在一旁盯着你的宫九,甜甜地喊了一声“阿哥”。宫九温和地对你笑了笑,你忽然发现,阿哥长得简直跟瓷娃娃似的,连皮肤都透着一股光洁润泽的贵气。] 汀若杳:?我不是,我没有。 她是叫了阿哥,但那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当小孩。系统的形容词也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 夜深人静,汀若杳起过一次夜。宫九似乎一直没睡,每次她看向他,他都会缓慢地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没感受过这种待遇,汀若杳竟然偶尔会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但想起系统提示的宫九高达90点的好感度,又很快安心说服了自己,这是因为阿哥对她开始当成真正的阿妹来关照了嘛。 在这次蛇窟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确实大有好转,假如说之前宫九对她都是爱搭不理、基本无视,现在,宫九甚至会特意等她起床洗漱,再不紧不慢跟她一起去学堂。 汀若杳对此接受良好。 要是说有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就是从那天开始,银花长老开始让她留堂了。 据说是跟阿婆商量过后,阿婆也同意的结果。阿婆平时不多管汀若杳去做什么,可这次却很坚持,严厉地称汀若杳身在深山,始终对蛊术一窍不通是怎么个事?还想不想活命了?医毒相通,哪怕就把虫子当成活着的药材呢?以后遇到意外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汀若杳一向感激阿婆,不愿让她担忧为难,也就同意了。 就此八年过去,汀若杳已经在这个世界度过了整整十五年。 “唉。” 汀若杳蹲在地上,眉心微蹙,双目无神盯着面前摆着的数个陶罐,认命似的在粗糙的罐子上拍了拍,听到里面瞬间爆发一阵窸窣拥挤的爬动声,再次打了个机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近日里颇为苦恼。 因为对虫子的恐惧多年之间也没有好转,银花长老终于无法忍耐她在学堂里混日子留级了。本想培养一番输送到教中去,谁知三年又三年,她竟是个教不好的榆木疙瘩? 一狠心,为了让她对虫子脱敏,给她布置了一大堆课后任务,其中一个就是养蜈蚣。天知道她看到陶罐里密密麻麻翻涌的蜈蚣脚有多头皮发麻…… 现在她待的,是学堂后院类似养殖房一样的地方,屋内有股陈腐淡腥味,陈设也简单陈旧,汀若杳蹲在地上一个一个扒开陶罐往里丢食,宫九就坐在一旁的小小方桌前看书,神色淡淡。 苗寨居于深山,这里的人其实没有什么看书的习惯,书本身也是稀缺资源,但宫九每隔数月都要出去,于是总带回来一些汉人的书。 汀若杳要是个货真价实的、被收养的苗人小孩,本也不应该认识汉字,偏偏她已经过了两辈子,对繁体字的辨认能力还算可以。时不时抬头看他,隐隐约约瞟到封面写着什么“xx神功”。 难不成宫九也是个幻想自己是龙傲天的中二少年? 可也不太像,哪有龙傲天主角穿得像个不正经的反派的。 ——宫九肤色仍是很白,没见过光似的,但随着年纪见长,肩背已经宽阔起来、不再是幼时的单薄。此时,他一身深色苗服,头顶戴着似月似角的苗银头饰,脖颈上亦覆有花纹繁复、银链坠结的颈环。腰身被束缚勾勒出劲窄线条,一边润白的臂膀裸露在外。 汀若杳忍不住往他胳膊上看。 明明寨中别的男孩也是这么穿,但她偏偏只觉得宫九看起来不一样。 关于这一点,汀若杳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宫九比别人肤色白?别的男子都是常常上山,平时也经常劳作,皮肤是阳光的蜜色,只有宫九成日里不见天日,在深山离竟然还透着股养尊处优的矜持味道。 他的头发是挽起来的,左耳戴着单边银耳饰。单身的苗族男子都会佩戴这样的单边耳环,等到有了心爱的女子,那名女子会亲手为他们取下来。 蛇形吊坠反着盈盈银光,很惹眼,平白添了些妖异。 她打量的目光称得上是放肆,宫九本不想开口,可被她看得身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抬眸跟她对视上。 只见她仰着一张柔润面庞,忽闪忽闪望向自己,目光虽放肆,神色却颇为无辜。 “喂完了?” 他喉结动了动,一问出口,就看到汀若杳眨眨眼,黝黝眸中瞬间绽放的暗示性的光彩,顿时了然。 顿了顿,摩挲着将书页一折,轻声,“你又不想喂了?” 汀若杳眼睛一弯,连连点头,头上的纯银发冠叮铃铃晃起来,“阿哥,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虫子了——帮我,帮我好不好。” 她兴冲冲站起来往前扑,发麻的腿让她差点崴了一下,但丝毫不管,一团风似的刮到宫九面前。 宫九是坐着的,她扑过去双手就撑在他坐着的椅子扶手上,俯视着他。 近到这种程度,已经能看到人脸上柔软的绒毛,女孩细细的呼吸清浅地拂在额头,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一点,视线微偏,喉结滚动。 汀若杳十五岁了。 平日里是跳脱又不拘小节的性子,偏样貌出落得惊人标志,面若桃李、眼盈波光,笑起来带着点毫无防备的狡黠。 宫九常出山,说是治病的日子里,其实是被无名带着天南地北地跑,乃至于已见过远在万里的海域,他不及弱冠,但见过的人形形色色,眼界远超常人。 也因此,他格外意识到大约是由于苗人身处深山、没什么拘束与礼节,以至于这苗人女孩常常做出放在外界不止失礼、甚至于轻浮的动作。 她穿着苗人少女最常穿的短裳下裙,头上银冠烁烁晃动,脖颈上戴着的项链层层叠叠,在他眼前晃,甚至晃到了他唇边,他的的确确感觉到唇上被冰凉的东西撞了一下。 ……那种感觉又来了。 无孔不入的、细密的痒愈发严重,叫他几乎忍不住想在身上割几刀盖过去。 他的胸中忽地恼怒起来。 ……不该这样的。 暗中掐了掐手心,尖锐的疼痛才让他体会到一种清醒感。 汀若杳正眨着眼,期待地望着宫九,她清楚地知道怎么让他舒服、并对自己纵容起来,起手就释放了一个朝圣言——朝圣言的技能特效太夸张了,她后来才发现能主动关闭特效。 朝圣言提升气血的功效立刻生效,效果肉眼可见。 阿哥近在咫尺的,干净、细腻的脸颊上,开始浮现因气血充盈而透出来的潮红,神色也迷蒙了一瞬。 很好,这种状态下的宫九什么都会答应的!汀若杳眯着眼睛,期待得笑起来。 却见宫九倏地将书一合,卷成筒状,探出抵住她的腰间,在她“诶”的抗议中将她推离一步远,不得不后退站定。 “好不好嘛,阿哥——” 等宫九沉默了一会儿,盯着她缓缓点头,她就笑得更加灿烂了。 宫九是个好哥哥,从小时候那次蛇窟意外,就对她态度大变、一改之前的冷淡,多有纵容。 就说这喂虫,要不是宫九总是主动帮她喂,她可能也不至于现在还多有抗拒——天天见,早该习惯了。 汀若杳在这里试图逃避喂虫任务的时候,另一边却出了大事。 长老银花与汀若杳的阿婆汀禾是老相识。 给汀禾那个天赋惊人却叫人头疼的养孙女安排好功课,银花长老记起教主给自己下的命令,便去找汀禾,要谈谈之后把汀若杳送到圣女身边的事。 她拄着杖,敲了敲大开的院门,没人应,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里走。 甫一进屋,就瞧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妪跌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 银花苍老的眼睛顿时惊得圆睁—— “阿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苗疆蛊女模拟器运行中] [当前时间:■■■年] [你的阿婆过世了。] [你失去了亲人:汀禾。] [你失去了亲人,浑浑噩噩,宫九一手操办了丧事。为死者沐浴,报丧,入殓,守灵。] [巴岱(巫师)前来主持法事。人生而有灵,亡灵亦有归路,你身着孝服、双目含泪,在棺前引路。愿阿婆回归先祖之地,佑生者安宁。] [寨中的人来了大半,银花长老带着五仙教门派接引人来到了下葬现场,以你天资过人为由,在众人面前宣布收你为五仙教高级弟子。] [你在龙木寨的声望+50。龙木寨居民基础好感度+30,达到敬重。] [你在【五仙教】的声望+40,达到在教内略有薄名。] [丧礼彻底结束后,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去,看着房间里承载着回忆的点点滴滴。宫九给你送来吃食,你没有胃口。] [你处于极度饥饿状态,气血值缓慢下降中。] 汀若杳对模拟器系统视若无物,她正鼻尖通红,眼睛干涩,神色黯淡地整理阿婆的遗物。 她跟这一世的阿婆关系很好,阿婆骤然过世,她一时间接受不了,总是坐着坐着,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干什么的力气都没有。 [某日,你暗自神伤时,在阿婆的嫁妆盒内发现了一封信。] [你解锁了主线之一:【母亲】。] 咦? 忽然看到系统通知,消沉的情绪被打断,不禁惊异地咦了一声。 汀若杳早已习惯了模拟器系统的存在,但作为一个模拟器,系统竟然有主线,这一点是她没想到过的。 另外,前前世的记忆太过久远,实际上早已模糊,但现在她情不自禁联想,假如把模拟器的确看作一个游戏,那在阿婆去世这样重要的节点,在她刚刚找到信件时,出现【母亲】这样一个主线,不禁让她有了许多种猜测。 把信打开一看,几日来肿如灯泡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一点。 “……其夫欲成大业,以女儿性命相要挟,逼迫蝶儿姑娘……蝶儿姑娘被以铁链栓困,断脉割舌,不见天日已有■年。当前■■■已于数地秘设据点……” 信是用汉文写的,有的地方似乎之前就被洇湿晕开,难以辨认,她连忙拿远一点,不让自己的眼泪再滴上去。 信有点长,她刚读了个开头。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咚咚轻扣了几下门,汀若杳以为是宫九来哄她用饭,扬声道:“阿哥,你让我自己待着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你也该好好歇歇。” 却没想到,门外传来的却是银花长老沙哑低沉的声音。 “若杳,你把自己关的时间够长了,出来见见人。” 长辈开口,汀若杳收起信,起身去开门。 门外,银花长老和宫九都在。宫九手里提着食盒,想来原本确实是给她送饭的,只是刚好跟银花长老撞到了一起。几天不见,汀若杳发现宫九似乎有哪里不同了,他身边还多了个没见过的人,汀若杳只看了一眼,没多在意。 银花长老旁边是五仙教接引人,看见汀若杳出来,长老招手让她近前。 接引人参加了阿婆的下葬,汀若杳见过她一面,但时机不凑巧,没说过什么话。此时接引人说:“我知你至今无依无靠,不如随我回教,教中有意培养你,也不至于埋没你的天赋。” 汀若杳这几天也想过以后的生活,略微思索后,望了一眼宫九。 她可以去五仙教,阿哥要怎么办呢?她这几年是也真正把宫九当做亲人的。 汀若杳这几天哭哑了嗓子,声音听起来沙哑得可怜,开口问:“长老,阿哥可否也与我一同去教中?” 本静静等在一旁让她们说事的宫九却在此时走近两步,垂眸,先是往她嘴里塞了一块温在食盒里软软的糯米糕,汀若杳被喂了东西,因为还有人在旁边,少见地不太好意思。 [你从极度饥饿状态脱离,气血值缓慢提升中。] 宫九打量着她的脸,等她鼓着脸颊几口吃完,才用指腹碰了碰她红肿的眼角,他指腹微凉,碰上去怪舒服的。 宫九轻声说:“这几天你不肯出来,我却不知道你变成了这样。该抹点药的,我一会儿拿给你。” 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凌乱的发顶,沉默几息后,带着歉意微笑道:“杳杳,我要去中原了,你知道我身体不好。出去治病,常常要奔波,我不忍心你跟我一起受累。” “等阿哥治完病,天南地北,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汀若杳一怔,这才有心思注意,宫九今天并没有穿极具异域风情的苗服,而是一身像前前世古装剧里面的那样的劲装,布料颜色低调,却缎光流转,隐隐透出华贵。 头发也利落束起来,不像苗人这边挽起来戴各种银饰,而是简简单单的束发插簪,长长发尾垂在身后,更添一派点缀似的温雅。 原来是不同在这里。 她这才有心思看了一眼宫九身后的陌生人,是个穿短打的老头,顿时恍然。 宫九已经准备好去中原了吗?大概已经联系好了。 虽然是亲人,也不想分别,但既然宫九已经作出了决定,她尊重宫九的想法。 她于是向接引人说:“我跟您去五仙教。” [去中原要经过五仙教,宫九提出顺路送你去五仙教,你也想再跟阿哥待一会儿,请求银花长老,银花长老欣然答应。] [五仙教接引人带着你与银花长老,无名老者带着宫九,运起轻功急速行进,不出一日,已到达五仙教总部所在。] [你抵达了【五仙教】。] 汀若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加入了五仙教。 此世五仙教的教主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女人。 她身着一身颇艳丽的苗服,银饰端庄,皮肤微黄、面带笑容,分明是位高权重的教主,但竟然颇为亲切,一见汀若杳,先招手叫她来自己身边。 汀若杳到了教主跟前,教主在她身上几处摸按,又运出一丝内力在她体内流转几周,赞叹道:“果真特别!错过了学功法的大好时机,体内却经络通畅,乃至满盈内力。银花,你该早点带她回来的。” 银花长老称是。 教主座前本立着一位女子,高挑匀亭,稍带尖俏的鹅蛋脸,双眸极大、目若点星,略带好奇地望着汀若杳,见她不躲不闪跟自己目光相对,面上忽地绽放一个明媚的笑。 汀若杳虽没有从失亲之痛走出,却也忍不住展露浅淡笑意。 “这是我的女儿,名为凤凰,比你稍大上几岁,不过这孩子性情顽劣,没什么朋友。”教主笑眯眯将她们二人的手放在一起,“今后你们倒是可以试着交个朋友。” 跟宫九一起的无名老者似乎与教主是旧相识,汀若杳被蓝凤凰带着熟悉教中,余光看见老者带宫九随教主进内室谈话。 第二日,宫九就与她道别了。 临别前,宫九抱了她一下,“杳杳,我会与你传信。” [宫九与你道别,离开了五仙教。] 汀若杳虽然因为换了环境,不太习惯,但宫九不在,她已没有长辈,再没有偷懒的任何资本与理由,开始学起蛊术。 * 天上万里无云,正是出海的好天气。 出海的一艘大船,甲板上。 无名捋了捋胡须,看起来只是一个平凡的小老头。他瞥了一眼寡言的少年,哼笑了一声:“怎么,真把她当成妹妹了?” 他看这年纪不大的太平王世子对那个喊他阿哥的苗女态度不一般。 数年前,他发掘了这位身体不好、却根骨悟性堪比自己年轻时候的太平王世子,看到了对方眼中复仇的火焰,起了窥视最高权力位置的野心,悉心培养起来。 无名让一位名医去太平王府,用为世子疗养的名头,让太平王同意世子一年之中十一个月都待在外面,然后,他将宫九托付给了自己早年认识、蛊术精湛的苗女汀禾,隔一段时间,接宫九出海,去他的荒岛基地。 如今汀禾死了,他也老了。 宫九先天的根骨已经彻底显现出不凡,也该真正参与他们的计划了。 “一个苗女而已。可她有用。”对于无名刚刚随意调侃的问题,宫九没有看他,语气淡淡。 他平静的眼睛看着海面,一只本停在桅杆上的海鸥忽然俯冲、兴高采烈地从水面之下叼起一条鱼,飞远。 他心里想到,他与汀若杳也是这样的关系。她那种奇妙的、能让他身体……气血充盈、经络舒畅的招式,就如同海面上的鱼。他纵容她,恰恰是因为想要从她身上不断地掠夺、享用这条鱼。 “好、好,的确。对于我们以后的大业来说,你有这样的觉悟,是最好不过的。蓝教主不同意合作,留你这个妹妹在五仙教,也是一个好棋。” 无名哈哈一笑,背起手,遥遥望向无垠海面上,一个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的小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自从开始学蛊,模拟器在她眼前就做了一个类似于游戏界面的东西,但非常简陋,没有边框,比文字游戏的界面精致不了多少,只解锁了两项,她的个人信息和已驯养蛊虫,另外还能通过主动查看,读取对方的等级信息。 [【汀若杳】 年龄:少年 等级:lv34 气血值:5999 蛊术等级:lv3 所属势力:五仙教,龙木寨 内功:明尊琉璃体,焚影圣诀(不可用) 技能:金虹击殿(轻功),蛊虫献祭,慈悲愿,朝圣言。(点击查看详细技能说明)] [已驯养蛊虫:圣蝎lv10,风蜈lv5,天蛛lv21,千足虫lv1*99+(点击查看蛊虫详情)] 其中,角色的个人等级是综合判断的,汀若杳猜测应该是内力深浅、战斗能力、战斗意识等等都有影响。 蛊虫需要通过培养、实战进行提升。本来汀若杳身负提升防御与气血值上限的明尊琉璃体,就注定在炼蛊一道相对别人更有优势,容错率高——起码不会因为意外中毒丢掉小命。 她半是被迫半是接受现状开始学蛊术后,进益飞快。从前不愿意碰的蜘蛛蜈蚣,现下也能面不改色握进手心。 或许是因为明白自己失去了所有照拂,又长期接触本来恐惧厌恶的毒虫,汀若杳性情大变,常有教众认为她性情娇蛮、阴晴不定。 汀若杳自己倒是没觉得。 不就是跟人起冲突的时候,她不再是操着双刀上去给人用明尊琉璃体微薄的伤害刮痧,而是直接放虫咬人吗? 她把巴掌大的黑色长腿毛茸茸的天蛛托在掌心,用指尖点了点它毛茸茸的圆脑袋,天蛛就顶着几只乌溜溜的眼睛,用整个身体蹭蹭她的手指。 汀若杳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跟宠物小精灵一样,明明还怪可爱的。 …… 山中无岁月,在教中亦是如此,短短三年间,汀若杳已是教内有名的后起之秀。 在此期间,五仙教教主因要长期闭关,炼制一种剧毒蛊物,将教主之位传予女儿蓝凤凰,而汀若杳因这几年与蓝凤凰交情甚笃,顺理成章成了她的心腹。 这几年她与宫九倒是没有失去联络,彼此经常寄一些小玩意儿。 五仙教内跟她前世在明教的时候一样,弟子们之间常常切磋,不过方式就大为不同了,这里是需要人和蛊虫齐上阵的。 找汀若杳切磋的人一向不少。 这不,今天一大早,刚出房间,就被一个蹲在她门口特意蹲守她的妹子蓝小朵逮到,蓝小朵脸圆圆的,眼也圆圆的,长相看起来乖巧,性格却很泼辣,起身就毛躁燥地喊:“汀若杳!你那小黑养好没哦?!上次就说跟我比的!” 蓝小朵说的小黑是条幼蛇,汀若杳上个月从密林里捡到蛇蛋,半个月前才孵出来的,现在还细伶伶一条,只比筷子粗那么一点,不过汀若杳对它寄予厚望。 汀若杳先打开自己和小黑的信息看了看,技能之类的没变,但等级和数值已经大不相同了。 [【汀若杳】 年龄:少年 等级:lv68 气血值:29999 蛊术等级:lv79 所属势力:五仙教,龙木寨 内功:明尊琉璃体,焚影圣诀(不可用) 技能:金虹击殿(轻功),蛊虫献祭,慈悲愿,朝圣言。(点击查看详细技能说明)] [已驯养蛊虫:圣蝎lv31,风蜈lv42,天蛛lv33……(点击查看蛊虫详情)] [灵蛇(小黑) 等级:lv24 技能:【咬】lv10,【毒液】lv11,【缠绕】lv6] 小黑想升级还需要很多经验,所以汀若杳也是来者不拒,蓝小朵的个人等级是lv41,主要培养的蛊虫是蜈蚣,等级从0-37都有——蓝小朵养了实在太多了,她没办法一个个仔细看。 反正无论如何,弟子们切磋都不会伤害对方主要培养的蛊虫,所以她跟蓝小朵摆开架势,切磋就开始了。 …… 一招蛊虫献祭,蠕动的毒虫瞬时化为黑灰混杂的粉末,往上飘散着归于虚无。 蓝小朵着急地“诶”了一声,没防住,眼睁睁看着自已养的一群低等级蜈蚣被汀若杳一招全灭,懊恼道:“哎呀!真是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之前问教主,连她都不会!” 她又带上一副憧憬佩服神色,“小黑这么快就会绕背偷袭,狡猾!太狡猾了!”蓝小朵又恨铁不成钢地摸了摸手里油光水滑的巴掌长褐红蜈蚣。 ——可能是因为咱们的教主不叫曲云,不会蛊虫献祭吧。 [你与五仙教弟子蓝小朵的切磋结束了。] [你的蛊虫【灵蛇】毒死了蜈蚣若干。] [你的蛊虫【灵蛇】咬死了蜈蚣*5。] [【灵蛇】等级提升至lv25。【咬】、【毒液】等级提升。] [技能【蛊虫献祭】提升至lv16。] 汀若杳弯腰把lv+1的小黑捞起来缠到手腕上,笑眯眯安慰她,轻描淡写地想。 一道声音忽然由远及近传来:“汀若杳!教主传你过去哩!”一个弟子轻功落地,差点踩到蓝小朵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蛊虫,被她骂了一句。 汀若杳谢过他,运起轻功就往教主住的山顶飞,没一会儿就到了。 蓝凤凰不像往常那样脸上带笑,似乎有些严肃,见汀若杳过来,挥挥手让信使退下,叫她进门。 汀若杳习以为常从她手中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拆开,见阿哥用俊秀有力的字体在上面写这几日能来看望她,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想跟蓝凤凰分享一下喜悦,抬头却见自己这位年纪轻轻的教主朋友神色凝重,摇了摇头,将她手中的信凑近展开给自己看。 汀若杳疑惑地读起来,只见上面写着: “中原近日似有传闻我五仙教秘送蛊师前去作乱,本以为是妄言,可属下差人探报后,回来禀报者皆脸色煞白,称确有人用蛊术行不顾伦常之秘法,以人为虫豸,蓄养不人不鬼之怪物。经我捕捉观察,其中确有我教不传秘法之痕迹。望教主……” [你解锁了主线之二:【尸傀】。] 汀若杳的眉心也深深皱了起来。 蓝凤凰沉吟片刻,下令召来总部常驻的几个长老,把中原传来的传闻与分部的探查结果一一说明,与各位长□□同商议。 汀若杳身上并没有什么教内职务。虽然人人都知道她是蓝凤凰的心腹,功力与蛊术俱佳,但她实际上只苦大仇深地炼蛊,平时半点不掺合什么势力往来,平时蓝凤凰处理事务,尽管她就在一边,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半点都没兴趣关注。 蓝凤凰拉她一起到了议事厅,汀若杳坐在蓝凤凰下首左边第一个位置。 不一会儿,几个驻教长老先后到了,分别是碧蝶使月娥、玉蟾使蒙吉,和风蜈使罗阿初。 汀若杳习惯性瞄了一眼他们的等级,除了蓝凤凰是lv67外,碧蝶使月娥是lv76,玉蟾使蒙吉是lv77,风蜈使罗阿初是lv80。 虽然主观上对教内事务没兴趣,但挡不住长老他们的声音往她耳朵里钻。 传信来的分部教众将信中提到的不人不鬼的怪物称为尸傀,此刻诸位长老延续了这个叫法。 月娥长老将近五十岁,外表看起来却是个不过三十的女子,风情婀娜,言语泼辣。 她一来,就把胳膊往旁边桌子上一支,歪躺进椅子里,冷哼一声,不屑道:“尸傀绝无可能是我教中人所做,中原颁布禁令之后,我们召集所有弟子回来,哪还派过什么人去中原?依我看,保不准就是汉人作恶,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哼……这种事他们干的还少?” “月娥长老说的对。汉人最虚伪,没几个好东西。要不是他们当年赶尽杀绝,我一双儿女能死?!”蒙吉长老是个身形健壮的老者,两条肌肉虬结的胳膊露在短裳外面,听月娥长老这么说,也是面露恼色,扬声附和,抬起蒲扇大的手就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嘭的一声,桌子从中间断成两截,惊得月娥长老瞬间撤回胳膊,微恼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蓝凤凰:“……” 刚开始开会,话还没说几句,先牺牲了一个桌子。 她深呼吸了一下,虽然平日里在汀若杳面前风情伶俐,但年纪轻轻继位当上教主,为人不会简单。 在这种大事面前,她很有身为一教之主的威严,就是还没有掌握什么语言艺术,“好了,安静。叫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抱怨的,我明白蒙吉长老心中有大委屈,月娥长老替教内与汉人交涉,也辛苦了。不过,现在还是先往一旁放放。“ 月娥长老与蒙吉长老闭口不言。 三个长老里,风蜈使罗阿初刚刚一直很安静,他是在场三个长老里最为年轻的,不到而立之年,一半脸毁容了,面目可怖,另一半完好无缺的部分又是分外精致秀美的长相,说起话来声音不高,嗓音却极为清润。 “蒙吉长老与月娥长老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了点头,避开蓝凤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不过,教主既让我们来,是为了商议应对之策,而不是追问谁对谁错。” “这件事若真如信中所言,与我教秘术有关……就算不是教中弟子为之,也极有可能是流落在的旧部。我五仙教几百年才研究出来传承的秘法,两位长老难道认为汉人能毫无依据,误打误撞就弄出来类似的秘术?” 他一出声就是帮蓝凤凰拉回话题,虽然所说不错,但月娥长老还是嗔了他一眼。 教主有他辅佐算是运气好,蓝凤凰想做什么,风蜈使就配合着说什么,又会察言观色,比蛊虫还听话好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阿初心悦于蓝凤凰,但因面容被毁,在这方面非常自卑,因此从未直白表露过,也没人揭穿他。 年纪最大的蒙吉长老似乎想到什么,抚须斟酌道:“当年中原武林对我教人士围追堵截、赶尽杀绝,我们匆匆撤回众弟子,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弟子被捉去利用了。教主与长老且听我说,就说神教从我教拿去秘法,炼制三尸脑神丹——要是他们泄露的,也不得而知啊。” 几人皆沉思,蓝凤凰和汀若杳年纪轻,对当年之事不太了解,主要是听月娥长老和蒙吉长老说,不一会儿,蓝凤凰连同几个长老都得出了一致结论——兹体事大,需要先禀报日月神教。 蓝凤凰做了结语,点头:“拿笔墨来,我立刻传信与东方教主。” 蓝凤凰蹙眉提笔写信——她虽然会说汉话,字却写得不太熟练——的时候,月娥长老又开口了,这次声音低了点,带了点孩子气般的嗔怒。 “你们不跟他们打交道可不知道,神教最近做事可是越来越过分了,东方教主最近都不太见人,让那杨莲亭出面。他一个男宠懂什么?粗俗无礼,煞是气人!” 月娥长老说起来就来气。她长得漂亮娇媚,蛊虫是碧蝶,瞧着不吓人,威慑力不强,男人就老是觉得她不会发火,可以调情一番。 杀了他们倒是容易,可背后的势力又不能得罪。 唉。 “谁说不是呢,”蒙吉长老附和,且语气里带上了点嫌恶,“一个男人,东方教主消遣消遣也就罢了,竟让这种无知贪婪的货色管教内事物。东方教主武力高强,可他从任教主手里接过教主之位后,神教可是大不如前了。” 五仙教是日月神教的下辖门派,近日里其教主东方不败愈发深居浅出,原本得宠多年的男宠杨莲亭被提拔尊称为“杨总管”,往下辖的门派大肆捞了不少东西。 就说神教用来管控教众的三尸脑神丹,其原料本是由五仙教每三个月往神教上供一次,前些年变成了一月一次,从杨莲亭掌权,竟要求他们半个月就送一次。 等等……? 蓝凤凰与三位长老不管是在写信还是说话,此时不约而同皆是一顿,齐齐抬头。 四人对视一眼,明白对方跟自己有了同样的猜测,心中俱是惊悚。 难道真是……? 要真是他们现在所想到的那样,这尸傀,还真和他们五仙教脱不了干系。 蓝凤凰一双漂亮的修眉皱得死紧,握笔久久不再落下。 片刻后,她干脆把笔一搁,不写了。 “此事不能上报,”她神色肃然,“杨莲亭现在就是东方教主的喉舌,我们的信到不了教主手里去。更甚者,万一是东方教主本人的意思,对我们反倒不利。我们自行调查。” 虽然是日月神教的下属门派,但苗人和汉人之间始终有些隔阂,蓝凤凰从记事以来,日月神教的行事手段又一直不太磊落,蓝凤凰担心要是日月神教在中原作乱,她这个时候去询问,在他们看来岂不是挑衅?说不准还会多生事端。 自己派人调查是最合适的,没有人比她们五仙教更懂蛊术了。 她没有说完,但众长老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刚刚。 就在长老年迈而沙哑的声音把三尸脑神丹这个词送入汀若杳耳中的时候,汀若杳细眉微抬,心中一怔。 这个词有点耳熟。 不等她多想,模拟器系统跟着蓝凤凰和长老们的对话就开始刷新提示。 [你已解锁势力:【日月神教】。] ——日月神教? 日月为明,她前世入明教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习得的明尊琉璃体却一天都没有懈怠过,小时候还托教主陆危楼的福,靠慈悲愿与朝圣言捡回一条命,尽管这两个技能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使用过,但没人会忘记对自己帮助这么大的东西 所以,对于日月神教,她的心底先是涌上一种亲切感。难道日月神教对应的是前世的明教?这个世界的五仙教跟明教有关系? 然后,她就知道自己完全想岔了—— [你已解锁角色:【东方不败】,【杨莲亭】,【任我行】。] 这几个名字就仿佛是一把神秘的钥匙,一下子,属于前前世的久远记忆模模糊糊却又滚滚袭来。 片刻后,她恍恍惚惚心想,没错,绝对就是了。 怪不得她这辈子的穿越带系统,原来是穿越到《笑傲江湖》的书里了。 《笑傲江湖》绝对是她那时所有国人都耳熟能详的作品,虽然她对武侠题材不感兴趣,但各种改编翻拍的影视作品层出不穷,绝对超过了十几部。 在这样的传播基础上,就算没有刻意关注,她也听说过里面主要角色的名字:令狐冲,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东方不败的男宠杨莲亭,圣女任盈盈…… 而魔教教主用来控制教众的,就是三尸脑神丹! 她心脏怦怦直跳。 [呀!你发现自己穿越进了武侠小说。] [你心神震颤,脑子嗡嗡叫。原来如此,竟然如此!你竟然成为了人人惧怕的魔教——底下门派的小喽啰!] 汀若杳:? 汀若杳这几年性情有所改变,而且中间系统也不太经常出现了,现在,她久违地被系统不知道有意无意的嘲讽噎了一下。 [你难以接受。日月神教是反派啊!你曾经在红旗下长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上辈子穿越,也没有做过一点坏事——怎么偏偏,现在成了反派的下属呢!——甚至是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啰。] 汀若杳:够了。 [你刚刚听到了长老们的讨论,不能接受自己竟然有可能是反派的帮凶。心火煎熬、灼灼烈烈,你心绪混乱,想了许多事情。] [你决定主动请缨,前去中原调查。] 这一次,模拟器的旁白倒是跟汀若杳的想法重合了。 她想去中原调查尸傀一事。 因为,在她不甚清晰的记忆当中,不管是哪个版本的《笑傲江湖》,都绝对没有出现过尸傀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些末日类型的影视游戏里还差不多。 而且她没有忘记,蓝凤凰不久之前给她看那封信的时候,模拟器弹出的提示是:[解锁了主线之二:【尸傀】。] 像这种能送人穿梭世界,并且曾经还链接过上一个世界人物的系统,要说它给出的主线跟穿越的原因没有关系,汀若杳是不相信的。 而假如用玩游戏的思路来,现在也一定到了她主动参与的时候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她这些年克服恐惧厌恶炼蛊的苦总不可能是白吃的。 决定之后,在几个长老惊讶的目光中,她直接站起身来,按照教中礼仪向转头看她的蓝凤凰行了个礼,“我愿前去中原调查,为教中解忧。请教主准许。” 蓝凤凰最开始也是讶异,但思索片刻后,神色郑重地同意了汀若杳的请求。 假如抛开姐妹情谊,忍住不舍,那么从各方面来看,假如汀若杳自己愿意,她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首先,汀若杳百毒不侵,所以即使是对于她们暂时不了解的尸傀之毒,也能保全性命; 其次,汀若杳轻功极佳,起码在五仙教内,能够甩所有人,包括蓝凤凰自己这个教主一大截; 最后,汀若杳跟人比试时,防御能力亦是让人惊叹。 综合来说,除了汀若杳实际上不擅长与人对战,但却是最能安全无虞探查到真相的人。 所以蓝凤凰答应了。 ——要是让汀若杳知道蓝凤凰的考虑,绝对会感慨巧合。 她所谓的百毒不侵,实际上是因为明尊琉璃体心法的防御加强效果,毒素只能持续减少她的气血值,而她又能够通过施展朝圣言恢复气血,所以表现出了百毒不能奈她何的假象。 轻功速度惊人,则是因为明教金虹击殿轻功本来就以速度见长,即使是在前世,据圣女陆烟儿说,也是世上最快的轻功功法之一。 至于防御能力,也是得益于明尊琉璃体; 战斗力低也是同样——作为一门防御功法,先天的伤害能力就比较低…… 汀若杳还拒绝了蓝凤凰要人跟她同行的要求,称别人跟不上她的轻功速度,蓝凤凰拗不过,退而求其次说她先出发,路上跟分部弟子互通有无,方便后面去中原的教众追随她的路线。 几人就此结束商讨。 既然要去中原,汀若杳就得想想要带哪些毒物。虽然她已经学会了召唤附近虫蛇的方法,可毕竟都是些lv0-10的普通毒物,没什么功用。 挑来挑去,她最后选中了lv33的天蛛。 不过天蛛虽然相对敏捷,又会吐丝,体积上也小更有优势,能随身带许多。 唯一的缺点是毒性还不够强,目前咬一口,毒素充分发挥后,只能让她掉50点气血值。 这是明尊琉璃体减免伤害之后的结果,而她认真实验对比过,普通人一般是lv0-15,气血值在700点左右,习武之人的气血值则是3000起跳,也就是说,她炼了好几年的蛊只能做到一个照面秒掉一个普通人,习武之人虽然毒发更快,但气血值也更厚,还不能立刻制服对方。 ——要是让教内弟子、长老,甚至于蓝凤凰知道汀若杳心里的想法,定会哭笑不得。首先,光靠蛊物本身的毒性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相当优秀,汀若杳才学了几年?那些触之即死的剧毒蛊虫哪一个不是养了许多年才得到的。 至于功用更多,能寄生于人体的蛊虫,汀若杳当时看蓝凤凰给自己做示范时,子蛊蠕动着钻进人皮下面的样子,嫌恶心,说什么也不学。 汀若杳用了一天做准备,次日,就准备出发了。 ——此时,她完全忘了,还有一个要来教中找她的宫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位于中原腹地的汴京城,近日里可谓是暗流涌动。 前些日子,某个隐秘的消息被送到各个大势力的案头,而汴京作为在其中被反复提及的地方,自然而然悄悄聚集了一些有意一探究竟的人物。 汴京最大的酒楼二楼,靠窗位置,两位气质非同寻常的男子相对而坐。 其中,嘴唇上方长着两条跟眉毛形状一模一样的胡子的男子先开口,他叹了口气,“花满楼啊花满楼,不是我说你,你来能做什么呢?你又看不见。” 坐在他对面的人气质温雅,听他不算委婉地说自己是个瞎子,也半点不见恼,“我虽是个瞎子,可有着如此敏锐的听觉和嗅觉,没有眼睛,还可以去听,去闻。” 四条眉毛的陆小凤苦笑:“你说的是不错。可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看,去听,去闻的,可不是鲜花草木。” 花满楼面上总是带着那种叫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手中折扇一停,用另一手轻轻合拢:“确实如此。” 陆小凤神色微动,压低声音,神色中带上了一点肃然:“确实如此。尸傀一事,果真耸人听闻。要是世间真有这般超脱生死伦常,叫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的法子,倒真是个大麻烦了。” 花满楼:“这麻烦是你自找的。朱停告诉你的时候,可没说要请你来汴京。” 陆小凤哈哈一笑:“被麻烦找多了,偶尔也想自己找点麻烦。” “也不知道你那灵犀一指,对那些尸傀有没有用。若是无用,恐怕有损你陆小凤的威名。” 听友人这么说,陆小凤摸摸胡子,洒脱一笑:“到时便知。在这之前,还是先尝尝这汴京第一酒楼的菜吧。司空摘星也不知去哪里了,我是不会为他留菜的。” 稍等片刻后,小二为两人上了黄河鲤鱼、灌汤小笼包、炸紫酥肉等,满满摆了一桌。 二人品评时,忽地听到楼外街道上,传来一阵隐秘的喧闹,像是忽然安静下来,又忍不住低低的议论、压抑的惊呼。 陆小凤挑眉,单手将窗推得更开了一点,向下望去。 本喧闹拥挤的街道上,竟有一个人影,直直从人流之中劈开一条路,她走路的步态漫不经心,裙摆随着步伐摆动摇曳,光洁的脚踝若隐若现。 她的衣着在见惯了漂亮女人的陆小凤看来,也是颇为大胆开放的,并且额外带着一种野性,裹身上衣、小腹若隐若现露出一截,头顶华丽惹眼的银冠,全身各处都有叮铃银饰点缀,漫步之间,带着些不惧旁人眼光的大胆。 但这些显然不至于叫周围的人出于任何理由、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不敢近身。 将行人逼退的,当然是其它东西。 只见女子光洁的小臂上,竟盘绕着一只嘶嘶吞吐猩红蛇信的黑蛇!那黑蛇并不多粗,但不断盘旋,鳞片隐隐透出光彩,抬起头打量似的看着行人,叫人心里实在瘆得慌。 只是一条蛇而已,要是见了漂亮女人色欲上头,会点功夫,也应该不乏有人想上前去冒险一番。 可不仅如此,但凡离得稍近些,就能瞧见,女子的发间往外垂下了一条东西,贴在颈间,定睛一看——是一条蝎尾! 众人的目光里哪还敢有不敬,满是恐惧。 而他们注视着的中心,汀若杳本人,却不觉得有丝毫不对,还奇怪众人为什么要躲开——不得不说,被迫学蛊受刺激的日子里,她的各种认知确确实实是有点扭曲了,要是叫从前的她自己知道,可能会感到难以置信。 但现在,她只是理所应当地打量着街边摊贩卖的各种事物,似乎是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随便挑了一个离她远远的路人,笑眯眯问道:“老者,你们这最大的赌坊在哪里?” 女子这般对他人异样眼光视为平常的态度,叫二楼旁观的陆小凤暗暗称奇,觉得这姑娘身上带着一股天真邪异之感。等她开口,他忍不住笑了,站起来,上半身露出窗外,提高声音问道:“姑娘去赌坊做什么?” 汀若杳听有人喊自己,抬头一看,觉得这留胡子的男人不太聪明,但脸上扔挂着笑意,“当然是缺银子了。你知道在哪么?” 是的,汀若杳一路运着轻功赶来,先不说累不累——有那么一会儿,她倒真的希望自己身上的系统是个经典款模拟器,几行字过去就能瞬移到中原——钱是真的用完了。 她常在苗疆,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在半道上,钱就花的七七八八了,好在路上老是有些lv10-30等级不高又见色起意的山贼或者浪荡子图谋不轨,送上门来给她当钱包。 她就这样支撑到了汴京,不过,钱又用尽了。 不过既然到了这种大城市,她就不打算再暴力获取了,而是打算用平和一点的方式赚钱。 就听胡子男说:“姑娘若是缺钱花,我倒是有位朋友在这,他家可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几个家族之一。可否上来一叙?” 汀若杳脸上虽然带笑,眉心却已经要皱起来了,要是这男人再出言不逊,就打算给他点苦头吃吃。 就听有人先他一步开口:“陆小凤。” 出生之人音色清润,汀若杳见胡子男旁边又出现一个身影,手持折扇,带着歉意,“姑娘,我这位朋友并无恶意,我替他向你道歉。他想邀请你上来,是因为,你也带着秘密而来。” 汀若杳挑眉,一是因为这人所说不错,她恍然之中,意识到对方可能跟自己要调查的事情有关,二来么,她注意到,这位后现身的男人虽然气息匀和,显然有不俗的内力在身上,目光却没有焦距。 这人是个盲人。 汀若杳的脾气消了点,于是粲然一笑,脆声道:“那好,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你们让让,别挡着窗。” 两人虽然疑惑,却依言退开,她从背后抽出双刀,在行人的齐齐惊呼下顺着刀气,转瞬之间就准确落在了二楼窗台,没入其中。 陆小凤使出灵犀一指,失笑地制住差点劈在自己脸上的刀尖,邀请她落座。 不过一会儿工夫,三人互通有无,汀若杳就明白了这两个人是跟自己为着同一个目的来到汴京的。 陆小凤出声提醒:“虽然不该由我来说,可姑娘还是低调一些为好,若我猜的不错,看这身打扮,你是来自苗疆吧?虽说禁蛮令是多年以前的事情,可现在又有尸傀的传闻,恐怕姑娘容易被官府盯上。” 汀若杳笑眯眯道:“他们要是敢二话不说上来擒我,我就要让他们尝尝毒发钻心的滋味。”在五仙教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虽然汀若杳还记得自己上上辈子也是汉族,但多多少少被影响了一点,觉得汉人朝廷就是小气。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她还是因为对方出于好意,神色柔和下来。 也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查看了对方的等级。 ——胡子男是lv97,花满楼是lv91。 汀若杳:? 怎么随便遇见两个人比她们五仙教的教主和长老都高! 她又想到自己上来之前还想着给对方一个教训,这要是打起来,她说不定要灰溜溜栽个大的了。 但既然三个人已经认识了,对方态度也很友好,那么不管有多大的事,吃饭都是要紧的,三人止住话题,决定先吃饭再说。 动筷子之前,汀若杳语气随意地问:“还没问过二位的名字?” “在下陆小凤。” “花满楼。” 汀若杳拿筷子的手僵住了。 陆小凤就见她神色变化,甚至带上了忍耐之色,片刻后,就见她倏地起身,裙摆一旋,离陆小凤远了点,坐到了花满楼旁边。 陆小凤:? 刚刚。 [你已解锁角色:【陆小凤】,【花满楼】。] [听到这两个隐隐有些耳熟的名字,你不仅产生了不祥的预感,该不会……?] [是的,没错。你沉痛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好像不仅仅是穿越到了笑傲江湖的世界里。你依稀记得,陆小凤是《陆小凤传奇》的主角,而花满楼是对方的好友。] [联想到东方不败那边给你带来了主线任务【尸傀】,一个巨大的麻烦。你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思考:作为一部武侠小说的主角,陆小凤身边的麻烦,难道会比东方不败这样的反派配角还少吗?你对此持悲观态度。] 汀若杳看着桌上的菜,面无表情,心情又一次跟模拟器的旁白同步了。 于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在跟二人一起用完饭、并且真的从花满楼手里拿到了金额可观的银票之后,汀若杳非常迅速地离开了酒楼,准备先给自己找个落脚之处。 陆小凤无奈地笑着对花满楼说:“这位姑娘脾气真不好。” 花满楼:“她一定很漂亮。” 陆小凤惊奇:“你怎么知道?” 花满楼:“你对女人一向宽容,但对漂亮的女子,还要再宽容一些。” 陆小凤折服:“你所说的不错。她这样容貌的女子有点脾气,尤其是会功夫、叫人觉得不好相处,不是坏事。” 陆小凤又想起来刚才那位名为汀若杳的姑娘,对自己理都不理,只愿意跟花满楼讲话。 他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两撇跟眉毛形状一样的胡子,摇头失笑:“花满楼啊花满楼,就算不在你那小楼里,没有满楼花香,竟然也能吸引漂亮姑娘来找你。” 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差点拽下一根胡子:“这不应当。难道我的名声已经传到苗疆去了,还非常不好?” 花满楼面带温和微笑:“看来也不是所有漂亮女人都会给你带来麻烦——有人把你当成一个麻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救救我的孩子!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济世医馆的正门被驱赶出来一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她身上的粗布衣服不仅破旧,并且脏污,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乱糟糟如同杂草,疯子一样,怀里用布缠背着个襁褓。 被赶出来,她一骨碌就往地上跪,膝行两步,去扒伙计的腿,头没半点犹豫往下磕,咚,咚。 “大爷,恩人!大夫,救救我的孩子吧……” 药店伙计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抬手作出轰人的架势,不耐道,“去,去!” 那女人哭得眼下脸颊都是黑黢黢的泪痕,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煞是憔悴可怖,叫人忍不住为她感到可怜。这世间纵有万千冰冷,怎么就不能通融一下、而且竟然还要这么对待一个绝望的母亲? 这医馆难不成果真是假心假意、假慈悲? 没多时,旁边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一看这架势,都朝着医馆呸呸两声,唾道:“不治就不治,怎么往外头撵人?往后不来你们医馆了!” 伙计气得面色难看,但什么也没说,狠狠将腿抽出来,往门里一缩,“就你们好心!你们知道咋回事嘛!” 有个大娘口中哎呦哎呦叹息着,迈着小步一阵小跑过来,要把女人拉起来。 她不认识她,只是看她可怜,握住女人枯瘦的胳膊,边苦口婆心道:“娘子,换家医馆也成,你家孩子得了什么病,给我说,我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大夫——何苦给人磕头!” 那女人又喜又惶然地站起来,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连串问:“真的?真的?!你帮我救我家妞妞?!” 她眼窝深陷,眼下青黑,一转脸,脸上带着似悲似癫狂的喜色,声音嘶哑难听,反过来把大娘吓了一大跳,愣住了。 正当时,女人怀里包裹露了条缝,大娘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子腥臭气,随着女人一弯腰、狂喜着跟她道谢。 襁褓从她背着的布里掉出来了。 脏臭的粗布散开,露出一张干尸似的黑褐小脸,两个空洞的干瘪眼窝直直瞪着大娘。 嗬! 那女人嘴里惊喊着妞妞,蹲下去抱自己的孩子,离得近的人已经吓得往后齐齐退了几步,嘴里喊着晦气跑了,大娘一个趔趄,哎呦叫着一屁股跌在地上。 大娘呆愣了一会儿,她倒是没说什么晦气,欲言又止张口,可没说出什么来,也爬起来匆匆跑了。 留女人把孩子抱起来,一发现周围已经没人了,凡是跟她对上眼的,都打个哆嗦露出又害怕又嫌恶的神色,她茫然望着她们的背影,又低头瞧瞧自己的孩子,脸上又流下两道泪痕,不再吵闹,抱着孩子,低着头,走肉似的漫无目的地走,死了似的安静。 一步,两步。 她的面前出现一双洁白的鞋子。 她怔怔抬头。 却见一位手持佛珠的高僧立在面前,素袍白衣,指尖莹润似玉雕,此刻垂眸望下来,面上更有一种叫人心中委屈尽数翻涌的悲悯,仿若神佛。 他光洁的手指捻着佛珠,低头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竟是妙僧无花。”远处有人低声说。 “妙僧无花是谁?” 汀若杳从客栈二楼下来,走到大堂,就见门口扎堆站着几个人把门挡得严严实实,她凑上前踮脚去看,从这个角度什么也没看见,听到他们口中说的名号,才脆生生出声询问。 “!”那几个人叫背后突然的女声吓了一跳,一扭头,先是眼中浮现惊艳之色,口中下意识就回答,“七绝妙僧无花是佛门中有名的高手,诗词书画,没有他所不擅长的。” [你休息了一整夜,神清气爽。走到大堂,你发现门口似乎聚集了几个凑热闹的人,他们口中提到了一个名字。] [你已解锁角色:【无花】。] [你查看了对方的等级。无花:lv98。] 噢……嗯? 汀若杳点头,又心生大大的疑问。 怎么这个无花等级比陆小凤还高?? 经历昨天一到汴京就遇到陆小凤的心理阴影,她先是沉思了一下,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无花这个名字,随后安心下来。 模拟器经常提醒已解锁角色,基本上是只要她出于主观意愿知道对方名字的,都会刷新一道消息。 所以虽然有着听起来挺厉害的名号,等级也是有点离谱,但相比有名有姓的人(比如东方不败、陆小凤),应该在麻烦程度上还是差了点。 汀若杳心中放松,顺着自动让开的缝隙出门,这一出去,就见到一个全身穿白、气质不落凡尘的僧人对着一个怀中抱襁褓的女人说,她的孩子死了,自己可以去随她回家,为她的孩子超度云云。 妙僧不愧是妙僧,果真有慈悲心肠。 那女人听到无花的话之后,忽然活过来似的蹲在地上号啕痛哭,片刻后摸了眼泪,惨然道:“多谢高僧好意,我家里怕是回不去了。前几日村里人都得了大病,刚凑钱请了大夫到村里,夜里就走水。我那天带着妞妞出来看病,才躲过一劫,远远回去看过一眼——都成黑灰了。” 汀若杳心底也叹了一声,但她此行有要事在身,同情心发挥的余地也有限,正想着先按之前五仙教部众来信里说的方位去查探一番,却不想恰巧瞥见女子怀中抱着的东西,顿时已经运起来的内力一收。 ——女子口口声声说的是孩子,抱的动作也小心爱怜,可那东西分明已经不能称为孩子,说是干尸还要更准确一些。 又要叹气的同时,她明白过来这是送到眼前的线索。 毕竟哪有什么病,能让几天之前死去的婴孩尸身不腐,又正正好好在全村人得到怪病的时候,一把火全烧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要是说想掩盖证据的幕后黑手,或官府和其它势力为了预防传播狠心所为,都说得通。 汀若杳心思转动,脚下就直接走到了女人以及那高僧面前。 去李家村的路上,汀若杳得知,这位面目姣好、活似玉雕的温文高僧,跟她是因为同一件事来到开封。 他们两个交谈,抱着孩子带路的女人因为一路都在念叨把孩子埋进祖坟里才安心,丝毫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汀若杳变卦一同前往,是因为既然有人引路,即使是一片废墟,先去找找线索也不亏。 火焰并不能焚烧一切痕迹。 远远地,汀若杳与那个女人、妙僧无花,见到了被焚为黑灰的李家村。 只是,跟女人所说的、前几天的一片死寂不同,废墟之中,似乎远远游荡着一些身影。 汀若杳想看看模拟器有没有提示,瞥了一眼。 之前的记录是:[你遇到了事件:【死婴】。] [妙僧无花悲天悯人,提出为亡者超度。你虽然没有可以比拟少林高僧的菩萨心肠,可你认为,该女子和她的孩子的遭遇,说不定与你要调查的尸傀之事有关。你决定与无花结伴,一同查探。] [无花同意了你的同行要求。] [你走得得脚都有些累了,心底暗自后悔——早知道不跟他们同路,问出地点自己用轻功自己先过来。] [又走过一片稀疏的树林,你终于遥遥望见荒村。目及之处皆是焦炭,想到这里不知道埋藏着多少人的尸骨,你暗叹可怜。] [废墟中似乎有人在活动,鉴于你已经知道世上有尸傀这样的怪物,此刻不禁警惕万分。] 二人隐隐将唯一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护在中间,万分警惕地走近后。 [你看清了那几个人影的脸,惊喜非常——竟然是你昨天才刚刚结识的、相谈甚欢的朋友!他们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一个不需要问出口的问题,因为你当然清楚。昨天,你们还一起聊过天呢。] 汀若杳:。 废墟之中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正是昨天刚刚见过一面的陆小凤,和他好脾气的好友,花满楼。 陆小凤这厮蔫坏,花满楼眼睛看不见,一身素色衣衫上沾满了黑灰,他一声不吭,眼睁睁看着花满楼往一堆轻飘飘的灰上走,然后在这种本该悲情的场合不合时宜、苦中作乐地笑起来。 附近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汀若杳遥遥识别了一下,是lv89),似乎与他们二人相识,喊道:“陆小鸡!你叫我来就是挖黑炭!——还不如挖蚯蚓!”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汀若杳发现了对方,陆小凤这样的江湖高手,和花满楼这样听觉格外敏锐的人,自然而然也发现了他们。 陆小凤直起身子,潇洒地摸了摸唇上两道眉毛——抹了一片乌黑——扬声唤道,“汀姑娘!” 又看向她旁边不染尘俗的高僧,略一思索,惊喜道:“难道这位就是七绝妙僧,无花?” 无花微微一笑:“这位应当便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汀若杳:? 难道这些人都互相认识?而且怎么都聚集到一块来了。 陆小凤又向无花介绍朋友花满楼,而汀若杳没见过的、喊陆小凤“陆小鸡”的那位男子,就是当今江湖有名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唯一能与其相媲美的,就是有着盗帅称号的楚留香。 汀若杳听到陆小凤半损半夸自己好友称号比不上楚留香的时候,汀若杳则在不着痕迹地深深吸气。 ——[你已解锁角色:【司空摘星】,【楚留香】。] 好,这个场面她已经有点熟悉了。不就是又添了一部武侠小说吗,没事的,没事的。 司空摘星也看见了汀若杳不算友好的脸色,尤其是汀若杳似乎针对陆小凤额外的冷淡态度,不禁哈哈笑了。 无花果真如他自己所言,与失去孩子的女人进了附近一片山林,为其超度婴孩魂灵,汀若杳又跟陆小凤他们撞在一起,有点不太想说话,自己在这不算大的死村之中转悠。 [你发现了烧焦的布鞋*1。] [你发现了烧焦的指骨*n。] [你踩到了人类毛发烧成的飞灰,鞋子弄脏了。] [你发现了一块烧焦的饼。] [司空摘星无声从你旁边飞过去,你差点抽出双刀,司空摘星叫了一声跑远了。] [你召回了追击司空摘星的灵蛇。] [你发现了孩子的尸骨两具。] …… ………… [你发现了【残留着少量药物的陶碗】。] [你发现了一具未烧焦的干尸,面部无法辨认任何特征。它嘴里发出可怖的嘶哑气声。] [被火烧得只剩半截身子,竟然还有命?看来尸傀之说不假,真的有怪物!你吓坏了。] 汀若杳终于眉梢一动,看了一眼只剩上半身还完好的、lv20的干尸,确认它再伸手也够不着自己,弯腰把陶碗捡起来。 * 离开荒岛前,宫九曾和小老头有一番对话。 中原的情报既然能送到苗疆,那当然也能送到这个盘踞着神秘而强大势力的海外荒岛上。 一看完信,无名便对他说:“我之前与蓝教主未能达成交易,实在可惜,不过,不亏你还跟你那妹妹联系,她将有大用了。这种能把人当活死人控制的组织,假若不能自己握在手里,就必须结成盟友,假若不能结成盟友,就要懂得如何钳制——正好你要回去找她。” 宫九淡淡应是:“这次不用让她们跟着我了。” 无名哼笑一声,转而沉吟:“太平王府那里……玉屏公主……” …… 宫九先是坐船回到内陆,再马不停蹄去往苗疆,等到五仙教、得到了蓝凤凰的召见之后,才得知汀若杳前脚刚离开,前往中原。 他默不作声了几息,先是面色如常向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蓝凤凰道别,等出了五仙教。脸色才变得冷沉起来。 自从筋脉调养好,他便成为了无名最看中的一个人——世界上最难的武功,对他来说,学起来竟然都是稀松平常。无论戒备多森严的地方,他都能来去自如,自然也是因为掌握着世间最为超绝的轻功。 在这样的轻功加持下,他只比汀若杳晚了一天抵达汴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另一边,出凡之姿的高僧随着怀抱襁褓的女人,脚步以稳定的节奏踏过去李家村祖坟的必经之路,碾碎片片枯叶。 李家村是个很小的村,几十户人家而已,祖坟也远不到哪里去,不过片刻,神色愁苦无奈、却终于有些释然的女人哑声道:“高僧,就是这里了。” 高僧应是。 女人抬眼瞧这位高僧——她的妞妞死得可怜,有这样神仙般的高僧为她送上最后一程……也算是当娘的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事。 说是祖坟,其实也只是大大小小错落着的坟包,女人其实只来过一次,她带着彷徨深色找了一会儿,没太认出来自己家的在哪儿,心中有些不知从哪里升起的戚戚。 她踌躇着说:“劳烦高僧等待些许,我刨个坑出来。” 却不想高僧微微摇头,“我来罢。” 只见他虎口卡着佛珠,并手为掌,忽地一动,掌影飘飞,如狂风中漫天飞舞,对着地上一推,就好似凭空铲出一块三尺见方的土地。 女人神色怔忪,她没太出过门,带妞妞看病已经是她鼓着勇气。她也没见过什么厉害的江湖众人,因此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能力。 能让她挥汗如雨的事情,在高僧手中竟然只是轻轻一拂的功夫。看着这方景象女人心底甚至忽然生出一股隐隐的希望来。 有时候让绝望的人萌生希望,只需要很简单的事。 她本想自己把女儿放进去,高僧竟也代劳了,修长的双手从她手中接过襁褓,甚至悲悯地用指腹隔空描摹了一下貌若干尸的婴孩的脸。 他又一步步踏进地上的深坑里,丝毫不介意一身白衣被土蹭脏,俯身将襁褓仔仔细细放置妥帖,一个纵深,飘逸地旋出深深的坑外。 女人又觉得,这真是女儿死前最幸运的事,眼眶一酸,几乎要忍不住落泪了,“多谢高僧,高僧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下半辈子定多多供奉佛祖……” 可就在此时,她神色一怔。 高僧的手中,正用一方手帕,裹着什么东西,拢入袖中。 她猛地转头看了一眼坑洞里,自己的女儿。 她本不该看见,也没有心力看见——但她偏偏看见了。刚刚高僧裹进帕中的,是一根细细的、幼小的,干瘪的手指。 女人最后听见的,就是高僧一声柔和的叹息,“是我大意了。” 声未尽,银光已至。 女人看着面带微笑、气质高洁的高僧,先是恐惧惊愕地张大了嘴,嗬嗬两声,但喉中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眼珠缓缓向下转动,竟看见自己脖颈呲呲喷出一片血水,全喷洒进女儿小小的坟茔里,把松动的土浸成黑红。 她往那个躺在土坑里、小小的襁褓方向伸出手。 扑通。 一声闷响,女人扑进坑里,用自己的胸怀、如一片厚厚的、温热的毯子,将自己的孩子盖进了泥土里。 不染尘俗的高僧似乎终究觉得她有些可怜,又感怀她爱女心切,将她跟女儿一起埋了,按照约定诵起超度的经文来。 * “无花,怎么不见那位娘子?” 李家村,汀若杳等人正围在一起,盯着被大胆到难以想象的女孩拎到外面空地上的那半截嘶哑吼叫的尸傀,尸傀脑袋旁边摆着一口碗。外加一些众人搜罗到的零零碎碎。 花满楼最先注意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但陆小凤最先开口。 “她孤身一人,外出寻亲去了。”无花对众人微一点头,见到众人包围中心的东西,目光一凝。 “这是?” 陆小凤苦笑:“妙僧特意来到汴京,想必也是收到了和我们一样的消息。这便是所谓的尸傀了。” 也是,妙僧无花的师父,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寺的方丈,天峰大师。无花本人,也是是佛门中的名士,受到江湖世家的青睐,许多人以能够请到他做客为荣。 这样的人,虽然说来残酷,但若没有重要的事情,没必要跑到这偏僻的小村子里。更何况,这里所在的所有人都有着同样的来意,难道无花会与他们有所不同吗? 无花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在包围圈里,被烧得只剩了半截,还在睁着昏聩浑浊、不似人类的眼睛,虎视眈眈想要抓人的尸傀,眸中闪过一丝极短暂的光彩。 他捻着佛珠,走近两步。 汀若杳注意到花满楼微微皱眉。 盲人的其它感官想来都比常人更加敏感,想来花满楼是因为出色的嗅觉,无法忍受尸傀的腥臭了。 众人围着尸傀,除了无花和花满楼,都蹲在地上。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可安安静静、场景稍微有些滑稽地蹲到腿都麻了,因为这样的事情、事物,都太过离奇,竟然没有分析出什么所以然来,面面相觑。 要说医术,这里最接近医术这个概念的,竟然是汀若杳,她会蛊术。 而汀若杳的蛊术,并不是因为她领悟能力非凡,而是靠着明尊琉璃体的毒性抗性与气血值加成,硬生生堆成了“有天赋”的效果。 不过,其他人指望不上,汀若杳直接往前倾身,在众人震悚的神色下伸手,按住了尸傀的发顶,在尸傀的手兴奋地抓住她的手腕之前,发动了蛊虫献祭,迅速撤回手——手感脏脏的,不是很想碰。 这个由异世五仙教主传授给她的技能,是有熟练度等级的,从0-30,经过这几年的练习,她已经是16级,这个程度的话,不仅能选择献祭的具体蛊虫目标,还能圈定一个范围—— 汀若杳刚刚把献祭范围控制在手下那一个头颅的大小,献祭一生效,那尸傀像是犯了癫痫似的,浑身抽搐痉挛起来,甚至弹动、离开了一点地面,又落下去。 而看着模拟器上刷新出来的一片片文字,汀若杳拧起秀丽的眉,情不自禁露出嫌恶的神色。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3,获得未知效果加成。]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2,获得……]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5……] [你献祭了……] [你……] 系统刷的信息密密麻麻,一下子至少滚动了几十条。 光一个脑袋就这么多虫子,这尸傀简直整个就是用虫子做的。 而旁边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看着那尸傀的脑袋里冒出阵阵黑灰浓烟,俱是惊诧非常。 尸傀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失去了声息,干瘪黑青的手垂落到地上,还僵僵呈现爪状。 汀若杳站起来,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她手臂上的黑蛇往她手掌的方向探了探脑袋,似乎是想蹭一蹭,安慰她,但蛇信嘶嘶吐了几下,又反悔似的重新缠回她的小臂上,还往上爬高了一点,冲着她颈后头发盖着的蝎子嘶嘶叫。 [你的灵蛇似乎非常讨厌你手上沾染的气味。] [你的圣蝎对此表示赞同。] 众人就听这俏丽、让人不自觉就会产生危险感的女孩深呼吸一口气,道:“这尸傀脑袋里都是虫子。应该整个身体都被驻空了。” 众人也都多多少少皱起眉。 “谁?” 花满楼本在一边静静站着,面露思索之色,可倏地耳尖微动,出声询问。 不用他再说,所有人也都看见了李家村外围稀稀拉拉的树林里,闪过一道身形比鹰还要迅捷的黑影。 花满楼出声之后,那身影在几个呼吸之间,竟然已经飞出几十丈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没有人想得到,总部在海外的隐形人组织,竟然在几千里远的中原汴京,也有耳目。 ——当然,不要说想到这一点,就连江湖上最顶尖的大侠,最有名见多识广的高手,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么一个组织的存在。 最最底下的人,或许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为这个组织效命。 身处汴京、只听说最近定有大人物要来的“伙计”孙路,就只知道自家的老板,正在战战兢兢准备迎接这个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他难免好奇,问老板怎么比之前接待朝廷里的贵客还紧张? 老板“呵”了一声,本来懒得解释,可见他实在好奇,便压低声音道:“这次来的,你可知道是谁?” 孙路见他愿意说,把布巾往肩膀上一搭,满脸殷勤,手里刚巧端着餐盘,于是行云流水给自己老板斟了一杯酒,“是谁啊?” 老板慢悠悠咂了一口酒,像是害被什么东西听到自己说话似的,低声慨然道:“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可也是一个恐怖的怪物。” 他更细细讲给伙计听。 ——有人说,九公子是用九种东西做出来的。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1 这些评价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还不是最让孙路感到惊奇的,这世上的高手与天才实在太多,光他知道的,楚留香、陆小凤就是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两个天才人物。孙路平时又是负责去鱼龙混杂的街头小巷、酒馆青楼打听情报,所耳熟的普通高手更是多如牛毛。 最让孙路惊奇的,是老板说的最后一句:“没有人的忍耐力能比得上他。他可以坐在海边,两三天不说一句话,也可以在海底,待上一天一夜都不出来。他不赌钱,不喝酒,男人们喜欢的事,他全不喜欢。”2 孙路是个男人,对于男人们喜欢的事,他也不能免俗,因此他问道:“女人呢,女人他也不喜欢?” 老板摇头,斩钉截铁:“不喜欢。宫九的身边,有名极其貌美的女子,名为沙曼——曾经有人传言他们两个之间有点什么,可被九公子……” 老板的声音低下去,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 “不过,我倒听说他有一个非常宠爱的妹妹,可除了岛主,谁也没见过。”他说了最后一句,就摆摆手,继续忙活着手上的菜了——孙路的老板,正是一名厨子。别看他是厨子,孙路总觉得自己的老板也很不简单。 孙路听的意犹未尽,八卦人上人的私密之事,是他这种人最感兴趣的。凭着这天生的爱打听,他才被老板吸纳成为了组织的一员。 他嘿嘿笑着,挤眉弄眼咕哝了一句,“嘿,妹妹,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的好妹妹真是妹妹的。”前朝北宋年间的大理段氏,至今还因其镇南王的种种行径,流传着不少丑闻。 “我猜,她必定那方面功夫很好。”这么说着,孙路脸上的表情带着奇异的轻蔑与哼笑——一定是这样,否则怎么能让老板口中那样没有人欲的九公子专门对她特别? 老板骂他了一句下流,但也没多说,男人嘛,就爱谈论点风流韵事,不稀奇。 孙路一转身,撩开后厨的帘子,“诶呦”一声,差点跟一个人撞上了,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一头栽进老板起好的滚沸的汤锅里,被老板抬手顶住稳住身形。 他惊魂未定心中着恼,抬头正要骂上两句脏话,就直愣愣对上一双没有情绪的,幽冷的眼睛。 一双眼睛本来不应该有什么恐怖的,可他望进那双眼睛,却好似如坠冰窟,整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牙齿打起来寒颤。 他心头隐隐浮现出一种明悟:这是看死人的眼神。他要死了。 或许是福至心灵,他忽然猜到了这个人是谁,睁大眼睛,立刻腿就软了,张嘴求饶:“公子饶命,九公子饶命!”他边喊,边扭头恐惧地看向自己的老板,希望他能为自己求求情。 老板刚刚把伙计推开的时候就看见九公子了,也是眼前一黑。可他不敢帮伙计求情。九公子有什么手段,他是恰好知道的人之一,本来就是自己多嘴,再帮忙求饶,会不会自己也成了死人? 九公子黑森森的、无波的眼睛又在孙路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眼中就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老板就见九公子看向自己,似乎在衡量要不要把他也处置掉,好在对方只是平静地说:“我看他虽耳聪目明,却好像天生是个哑巴。” 老板知道他这是饶了伙计和自己一命,连忙抄起砧板上刚刚切过豆腐的刀,道:“是是,他天生不会说话。” 边说,他迎着伙计恐惧的、求饶的目光,将伙计的嘴掰得大开,像一条缺水的鱼一样张着,神情一狠,刀往伙计嘴里一插一搅——血沫混着口水咕嘟嘟从伙计嘴里冒出来,把微黄的牙齿染得鲜红。伙计呛咳着,喉咙里还发出凄厉的“啊啊”嚎叫,血咳到胸前、地上,惨烈至极。 老板做完这番动作,把血淋淋的菜刀抽出来,脸上肥肉煞白,看向厨房门口,已经不见九公子的身影。 他猛地呼哧呼哧开始喘气,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把不断哀嚎着吐血的伙计扶起来,狠狠地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叫你多嘴,好歹留下一命!我都差点被你害死了!” * 另一边,汀若杳看着地上像一条鱼一样抽搐着、同样是没有了舌头的人,还算平静,但其他人,都是齐齐起了一身疙瘩。 “这个时候,我就会很羡慕花满楼。”陆小凤喃喃着说。 本来,他们几个人察觉了李家村外的黑影,立刻开始追人。这个时候出现在李家村,而且不敢露面,多半有问题。 人他们倒是追上了,但情况非但没有明朗,还变得更加复杂起来——那个人浑身肤色有点发青,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反倒有点像刚刚“死”掉的那个尸傀。 要单单是这样,也很简单,尸傀嘛,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可偏偏,他明显有着人的理智,在被众人绑起来的时候,还试图狡辩,想让众人放了他。 为了从明显不简单的黑影口中套出信息,是无花主动上前,颇为温和地与对方讲佛理。 也许是这样一名高僧天然就有感化人的魅力,那黑影被无花说得一再沉默,最后终于有了点开口的意思。 他似乎非常犹豫,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怔怔得往之前死掉的尸傀那边看。好一会儿,他才张了张口,低声道:“我说了,你们必须放我一命。我是……” 话没说完,在汀若杳、无花、花满楼、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五个人的齐齐注视下,他突然跟之前的尸傀一样,剧烈挣扎起来,发出阵阵惨叫。 就见从他因为呻.吟而大张着的嘴里,有一个圆圆扁扁的黑色虫子,虫子前鳌极其锋利,口器一张一合,竟快速地吃起他的舌头来,不过一息,那人就满嘴血地尖叫起来! 陆小凤情不自禁地说出羡慕花满楼的话,他有灵犀一指,也不怕虫子,丝毫没有犹豫,直接插.进对方的口中,夹着虫子往外取,但虫子死死绞住黑影的舌头,黑影叫的更大声了。 等汀若杳故技重施,把虫子献祭成飞灰,那人的舌头也没了半截,噗噗吐血,徒留陆小凤带着一手指的口水和血,面色复杂地抽出来。 不幸的是,虽然汀若杳解决了这吃舌头的可怖虫子,黑影最终却还是死了。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惨烈地死在自己面前,当然是一件非常沉重的事,但在沉重之余,几个人也终于有了一点真正称得上是线索的收获。 [你们发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人……他样貌古怪、行为也古怪。他在你们的审问之下,不幸身亡。] 有些事情一旦忽略了里面的细节进行描述,就非常像是凭空污蔑了。 汀若杳没空跟一个模拟器计较措辞问题和春秋笔法,在这黑影人的身上,她找出了几封信。 [你获得了【一沓带着血迹的信件】。] [……感谢贤弟送来神药,我感觉好多了,身上不再疼痛难耐,现下精神振奋,力气也变大了许多……] [敢问贤弟,这虫子配合神药当真能够使人延年益寿?……我与你嫂子已经服用,你嫂子准备了厚礼,非要亲自去山庄给你送去,我拦不住,为兄提前与你说一声……] [贤弟,你可知道你嫂子去哪了!自从前日去给你送谢礼,她一直没回来,你知为兄行动多有不便,还请你帮为兄找找……] [……贤弟!有你嫂子的消息了莫?……为兄身体有许多怪异……求你,救救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陆小凤把信上写的内容一字字念出来。 信中说写信者出行不便,众人都齐齐想到了在大家面前当场死掉的尸傀——本以为是被烧毁双腿,假如就是这么巧合,那没有双腿的尸傀,极有可能就是写信的人。 司空摘星挠了挠头,抱起双臂:“陆小鸡,说到山庄……”说到山庄,范围可太大了。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陆小凤,因为陆小凤正是这样一位交游广阔到,江湖上近一半有名的山庄庄主都是他的朋友的人。 陆小凤摸着两撇跟眉毛一模一样的胡子沉思。 他的脸上总是带着那种微妙的、并不让人厌烦的微笑,即使在思考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这样的事,应该不会跟他们有关。” 陆小凤一一列举: 万梅山庄是剑神西门吹雪的居所。西门吹雪其人冷冽、孤高,平时若是不是要追杀什么人,是鲜少出来的。西门吹雪绝不会开门迎客。 掷杯山庄的主人,则是江南“富甲天下”的左轻侯。左轻侯热情好客,性格豪爽,以一手绝妙的“鲈鱼脍”闻名江湖,同时,他也是陆小凤的好友,陆小凤信任他的品格。 至于幽灵山庄,倒确实是一个很神秘、恐怖的山庄。它并非一个普通的住所,而是一个专门收容在江湖上走投无路的顶尖人物的避难所…… 可几个人都把它排除了。 因为,江湖传言中,幽灵山庄是地处西南无疑的——说到这的时候,陆小凤还确认似的看了汀若杳一眼。 汀若杳非常理直气壮地摇头:“没听说过。” ——五仙教是在西南,可她在五仙教可是对什么都不关心呀。 陆小凤失笑。 根据信中所说,一位普通妇人能够在没有人陪同的情况下,不用一两天就能到的山庄,必然是在周边。 这里是汴京,在中原开封府,开封府上下左右分别是卫辉、怀庆、河南汝州、南阳、汝宁、归德,再就是京师了。 而其余一些有名的例如拥翠山庄(“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藏剑山庄、梅庄、无争山庄,统统集中在了江南或西北,而一个普通妇人是断不会有这样厉害的脚程的。 众人讨论的时候,汀若杳这边却接到了系统刷新的文字提示。 [你自动接取了动态任务:【可疑的山庄】。] [你从信件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可疑的地点——什么山庄?黑影人来自这个山庄,从信的内容判断,写信的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幸变成了尸傀。而信中提到的山庄,似乎隐隐地把李家村的怪事跟黑影关联了起来……] [一、寻找线索(0/3) 任务说明:快去找找线索吧。 注1:从来到这个是非之地,你们的行踪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他们是帮手,还是敌人呢? 注2:异世五仙教的教主曲云似乎有话要对你说。 二、药物鉴定(0/1) 任务说明:据说少林铁扇大师的唯一俗家弟子,江湖中久著盛誉的四大名医之一【叶星士】目前就在汴京,快去把【残留着少量药物的陶碗】交给他鉴定一下吧。] 汀若杳一眼就看见了关于教主曲云的提示,可遗憾的是,她除了能在自己的个人信息里查看技能和蛊虫资料,无法跟系统进行任何交互,所以只能暂时按下不管—— 因为,陆小凤他们又抓到一个人。 不过这回,对方连反抗都没有,就嘴巴一秃噜、倒豆子一样把来意交代了个干净。 * 近些天刚入秋,汴京和周边村县前些日子还是大旱,本来晴空万里、烈阳滚滚,刚刚却忽然毫无防备下起闷闷的阴雨来。 滚滚乌云从远方的天空中压过来,汀若杳她们几人就在电闪雷鸣中,冒雨被迎进了一户装潢富丽的人家。 来的路上,引路的丐帮弟子就介绍过了,说请他们过来的人姓岳,是汴京城里鼎鼎有名的一个大商人。 岳大商人早年间是在江南做布匹生意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搬到了汴京城,反正是扎了根,如今在城内坐拥十几家铺子。城里几家大酒楼也有岳大商人的投资。 一跨进门槛,汀若杳就看见了面色凝重的老者。厅堂里摆着好些把用料上等的椅子,他却并不坐,仿佛有什么事情揪着他整个人不得安宁,不断地踱步。 老者一见众人就迎了上来,先是客客气气向丐帮弟子道谢,丐帮弟子忙道:“岳老,这哪用得着,这些年我们好些弟子都吃着您家的饭。” 随后,老板邀请众人先换些干爽的衣物,正事要紧,众人出言婉拒,随即被仆人引着落了座,侍从及时递上云朵一样柔软的布巾,供他们擦掉身上的水。 陆小凤轻声对仆人说了什么,没一会儿,有个小丫鬟从内间又拿了一条薄毯,不敢看她身上、手腕上张牙舞爪的毒虫,战战兢兢要给汀若杳披上。汀若杳觉得她害怕的表情有趣,谢过她,摸了摸灵蛇的头顶叫它别吓唬人家,将薄毯接过来。 她内力护体,并不觉得冷,就抱在怀里。 先前来的路上,汀若杳等人已经从丐帮弟子口中得知,这位岳大商人今年有五十多岁,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长寿,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汀若杳注意到,他眉心的皱纹是最重的,眼下一片青黑,眼袋垂着,一眼看去,分外憔悴。 岳大商人先是深深地蹙着眉,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来。 “……” 原来,岳大商人早在前几天,江湖人士都齐齐往汴京城聚集的时候,就雇佣了城内的丐帮弟子、三教九流,一切能用钱买来的人,紧紧盯着他们的动向,陆小凤三人和无花就是其中最被关注的几个。 在一行人去李家村的时候,岳大商人的耳目远远地翘首以盼,等着这些外来的大侠探出来什么。 “既然你能买到人,为什么不派他们自己去查呢?”汀若杳头一歪,直接开口问道。 岳大商人闻声看她,怔怔叹了一口气。 和其他人不一样,从一年多前开始,岳大商人看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很少关注对方的衣着、外表。 因此,少女一身异域风情、相较于中原风气来说颇为裸露的蓝紫裙装并不在岳大商人的关注范围之内,他也听不见银穗晃动的叮铃,更不在乎她小臂上缠绕的、会让普通人感到悚然的小蛇。 ——这少女貌若桃李、眼眸水灵灵地闪,甚是狡黠,说话的语气又脆,此刻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仿佛被她询问的人理所应当要回答她。 活脱脱一个少有不顺心之事惹她烦忧、骄纵的、且又有自保之力的少女。 他透过她,看到的是自己与她个性截然不同的女儿。 若是自己的女儿没有失踪……他希望女儿能是这样的性格。有时候只有出了事才知道,什么样的性格是最适合在外行走的。 所以,岳大商人既不因为她的穿着露出任何讶异不礼貌的神色,也不因为她说话直白不客气而着恼。 他苦笑一声,“姑娘有所不知。” 从岳大商人口中,汀若杳一行人得知了他曾经有一位爱女,名为小鲤,一年多前失踪。通过种种调查,岳大商人怀疑的目标定在了近些年在汴京周边名声鹊起的无量山庄。 据他所说,一开始,她心急如焚,把怀疑对象放在了流窜的山匪上,甚至也找过人牙子、官府通缉榜上的采花盗。 可不管他给出什么样的报酬、暗示他们只要小女性命无虞,若他们做了什么,都可以既往不咎——当然是让对方放松的假话——可不管怎么问,他们都一概说并没有见过岳小姐。 事情一直没有进展。 某天,他灵光一现,将怀疑目标放在了无量山庄少主,方麒的身上。 他的爱女岳小鲤失踪前,结识了无量山庄的少庄主方麒,女儿称方麒为人正派、很有仁心,二人常常相约出游。 一打听才知道,女儿失踪后,方麒也不见踪影、鲜少露面了,而掌握着可观财富的岳大商人尝试更进一步,竟然完全无法打听到对方的下落。 他无法收买该山庄的任何一个人。山庄的每一个人,都对他给出的金银财宝置之不理,他们明明露出了贪婪的神色,可又一个个守口如瓶地像是最不为财宝所动的圣人。 后来,岳大商人也雇佣过游侠,可让人惊悚的是,那略有薄名的游侠,进了山庄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岳大商人不敢、也不忍心再让人去了。这一等,就是一年,才把陆小凤他们等来了。 …… 虽然岳大商人调查无量山庄用的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但救女心切,情有可原。 他提到的无量山庄固若金汤、上下一心犹如铁桶的形容,还是叫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要知道,连皇宫,都不会是一个铁桶。 除非,他们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叫这些人不能说、不敢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可疑的山庄】 任务说明:快去找找线索吧。 寻找线索(1/3)。 你从岳大商人这里得到了一点线索。] 关于岳大商人失踪的女儿岳小鲤,汀若杳在外面打听到了更多东西。 因为天在下大雨,外面大多摊贩都收摊了,但一位大娘也许是格外要用钱,把摊子收到了一家关着的店门前,趁屋檐躲雨,拿油布把装口脂的瓶瓶罐罐稍微盖了盖。 有这样一男一女两位俊俏人物过来,因为想卖出去东西,他们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我知道岳小姐,岳小姐长得天仙似的!人也是菩萨心肠,前几年冬天经常跟着她的母亲余夫人施粥,大旱的年头里开了家中的冰库给我们发冰。” “害,我们老百姓都没水喝了,还能吃上达官贵人才能享用的冰,谁能想得到呢?我现在都忘不了吃进嘴里的感觉——临到死吃到救命药啦。” “不过去年冬天起就没见着了,大概是闺阁姑娘,害羞露面吧——要我说就怪那些登徒子,天天见了人家眼睛就黏在人身上!肯定是把人吓得不愿意出来了。” 摆摊卖口脂的大娘口里啐了一声,摆了摆手,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尊重心善的岳小姐,思索道:“可能也不一定?岳小姐那样的人,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出门的。我曾经跟一个泼皮无赖生了口角,她二话不说就喊旁边的护卫帮我把人拉开了——岳小姐实实在在是个既温柔又勇敢的好人。” 她说完,又怀疑地看向这个打扮古怪的姑娘,还有她旁边的那个……瞎子?怀疑起他们的来意来。 是的,瞎子。 男子手里撑着一把伞,将自己和旁边的姑娘都遮蔽进去,雨帘里,他显得玉一般温润。 他从头到脚穿的都是料子上等的衣服,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姿态儒雅,眼睛里甚至像孩童似的友善纯真。 关键是他行动自如,目能视物一般准确避开她摆在地上的杂物,要不是大娘做生意,眼睛毒辣,恐怕还看不出这样一个翩翩公子竟然是瞎子。 花满楼虽然是个瞎子,但五感敏锐,察觉到大娘最后的语气已经带了点怀疑,温和地说:“我家中在江南略有薄产,来到汴京,惊叹于开封府的繁华,想跟岳家做点生意。多谢大娘告知此事,我好多注意,去府上拜访时不冲撞岳家小姐。” 汀若杳抬头瞧了他一眼——他们几人分头打探消息,陆小凤与司空摘星两个人非要比谁获得的消息最快、最多,竟然把花满楼留给了自己。至于无花么,高僧自有高僧的情报来源,他负责去汴京当地的寺庙——就见花满楼道完谢,面带微笑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元宝,递给大娘,无比自然地说道:“大娘卖的是否是口脂?闻起来馨香扑鼻,一定是用的最好的花、最好的蜜。我想给舍妹买一点用,她一定喜欢。” 大娘接过银子,喜笑颜开地连声说一定帮他挑最好的。 花满楼还有妹妹? 汀若杳仔细回想前前世关于《陆小凤传奇》稀碎的记忆——一点都想不起来。除了主角名和他的几个朋友,完全是一片空白,早知道多看点小说电视剧。 就见花满楼低头,用那双没有焦距的、温和的眼睛“看”向她,声线清润舒朗,声音压的很低,带着歉然。 “汀姑娘,能否帮我收下?我并没有妹妹。” 汀若杳仗着他看不见自己,新奇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同样清俊的脸。 他的伞正礼貌而体贴地往自己这边倾斜。花满楼肩头的布料是有点濡湿的,因为他并没有像一些高手那样内力外放,阻隔雨幕,雨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自己身上还是干燥的。 汀若杳不禁在潮湿的雨幕里露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微笑。 怪不得他跟第一次见面就开口邀请自己一起吃饭的陆小凤是挚友。花满楼与陆小凤一样,在无意之间,都能讨女孩子的欢心。 他竟连给女子送出一番好意,用的都是请求的语气。 “大娘,你说岳小姐常常跟余夫人一起出来?余夫人呢?”汀若杳记得岳大商人没有提起余夫人。 “噢——瞧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余夫人一年半之前,是施粥的时候忽然身体不舒服,当街猝死的——咦,这么一说,岳小姐也可能是太过伤心,难过地不愿出门了。” * 这一天格外漫长,似乎发生了许多事,到了傍晚,几个人如约,在岳大商人的府上集合了。 ——岳大商人极力邀请,并且主动承诺,不管他们需要什么东西,他都会不遗余力地满足。 他为众人安排了最豪华的客房,最舒适的起居,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有人待命。 汀若杳和花满楼到的时候,另外两人已经都在了,无花一身白衣安安静静品茶,坐在富丽的雕花桌前,却好像在诵经一般出尘。 司空摘星又是不知道去了哪里。陆小凤带着那种微妙而兴趣盎然的笑意,视线在花满楼与汀若杳之间转了一圈。 在汀若杳避开自己落座时,陆小凤失笑地斟了一杯酒,用两指把酒杯往她这边推了推:“汀姑娘若是饮酒,不妨尝尝这葡萄酒。岳大商人的好意,不好推却。说是近日刚从海上不远万里运来的,价值不菲、香味醇厚。” 剔透而薄的白玉酒杯里,鲜红的液体晃荡着,汀若杳没有拒绝,用指尖捏着酒杯转了一圈。 陆小凤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假作不经意地问:“汀姑娘的教中,是否还派了人来调查尸傀之事?” 陆小凤说这话,未尝不是在打探,汀若杳听出来了,回答地也直接。 她抿了一口酒——是很苦的——眉眼皱了一下,又浮现惯常俏丽的、活泼的笑:“当然。有人都快把帽子扣到我们五仙教头上来啦,我们怎么能不查,怎么,你遇到我教中人了?” 汀若杳猜,除了她,蓝凤凰必定也派了其他人来中原,又或许,是原本向教中传信的那些教众——想到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来汴京后一直被事情缠住,还没有找对方通过消息。 陆小凤摸着胡子,感慨道:“五仙教真是人才辈出,不但像汀姑娘一样会蛊虫之术,竟然还有人会那样的剑法。” “那样的剑气,我只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中看到过。假如尸傀之事了了,我一定要去西南走走,见识一番。” 他这么说,汀若杳就惊讶地挑起眉毛,起了疑心。 她打开模拟器确认了一下,陆小凤在模拟器里的综合评定等级是lv97,作为陆小凤的好友,剑神西门吹雪,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可五仙教里,作为教主的蓝凤凰是lv67,几位长老分别是lv76-lv80不等。不是她贬低自己的门派——她们教中哪里有会用剑、连lv97的陆小凤都感叹剑气非凡的弟子? 怕不是认错了吧。 “你在哪里见到的?”汀若杳问他,语气里是全然的好奇。 “在名医叶星士那里。”陆小凤说。 汀若杳这下更摸不着头脑了。叶星士和他们五仙教可没有什么往来,她是今天才从模拟器的提示里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 要说叶星士和无花认识还差不多,他们好像都是少林的吧? 不过,这总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或许是陆小凤弄错了也说不准,汀若杳没多问,几人互相交流起情报来。 聊到正经事,陆小凤神色就严肃起来。 “有人说,他有次路过无量山庄时,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凄厉无比,让人闻之悚然。” 无花放下茶盏,表情同样郑重。他的目光在三人脸上缓缓环视了一圈,目光不着痕迹掠过汀若杳带着鲜红酒液、濡湿润泽的唇。 “……大相国寺的住持说,过去十六年间,去寺里求菩萨帮自己找回失踪女儿、且时常添香火的施主,共有两百五十三名。” “我今日去的时候,恰巧遇到一位夫人。她说她的女儿九年前曾经被山匪捉住,报案后,官府派人前去剿匪,匪患消除,可她的女儿不幸在营救回来的路上,因为不堪受山匪凌辱、无颜再见父母,主动跳崖。” 又是山匪? 也不奇怪,流窜的山匪是什么小恶大恶都不吝于去做的。 “她今天去大相国寺,还是为了女儿失踪的事?她不相信女儿跳崖了。”汀若杳抓住重点。 无花点头,一双漂亮的、慈悲的眼眸落在汀若杳俏丽的脸上,倏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怜悯地微笑起来:“她不相信。” “——而且,她也怀疑到了无量山庄的头上。” [【可疑的山庄】 任务说明:快去找找线索吧。 寻找线索(2/3)。 你和你的同行者分别得到了一些线索,有些事情似乎隐隐串联起来了。] [主线之一:【母亲】任务更新(点击查看)。] [任务说明:……有的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十几年如一日。] 从几年前开始,就没有动过的主线任务之一,此时忽然也有了更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次日一早。 模拟器提示到那个程度,汀若杳知道这个山庄是不得不探了。不过,在此之前,她先取出一个不大的瓷瓶,放出五仙教内专用的寻踪小虫。 这种小虫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特点是长寿,以及出色的气味识别能力。它是由教内统一培养的,能够识别跟自己同一批的寻踪小虫的气味。 放出它,是为了找之前暗中驻扎在汴京的五仙教弟子。 [你释放了无名寻踪小虫lv5。] [寻踪小虫挥舞着翅膀,你跟着它引的路在阴云沉沉的汴京城内搜寻。] [无花似乎对你的寻踪小虫有些好奇,看着它若有所思。] 汀若杳自己跟着寻踪小虫转悠。其他人当然没有一起——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没有戒心到带别人去找自己门人的秘密据点。 她有些心不在焉。上次【母亲】任务出现,是阿婆去世之后,她发现那封信的时候。为什么它会突然有更新? 把任务说明翻来覆去的看,也只有那么一句话:有的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十几年如一日。 最开始,汀若杳发现阿婆留下的信的时候,其实猜测过,这个任务是关乎阿婆、或者阿婆的身世,又或者自己的身世的。 可新的任务提示说,“有的母亲”。听起来并不是指单独的一个人,而是许多人? 而且,这个更新的时机也很巧妙,上次她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这次信息明摆着是在众人调查尸傀的时候出现的。 其实根据已有的线索,关于尸傀的调查,已经可以初步得出推测。 首先,模拟器直接给出了一个方向——可疑的山庄。而他们分别从岳大商人、还有无花所说的那位求佛妇人那里,得到了两个线索:近些年的大量女子失踪,有人在山庄外听到惨叫。 汀若杳到底之前已经有过两世记忆了,前前世也是受过一点信息大爆炸和发达的文娱产业洗礼的,虽然现在记忆模糊不清,但她直觉怀疑多半就是那个什么山庄抓人搞人体实验,弄出来的尸傀。 至于女子失踪一事……她并不觉得失踪的只有女子,看李家村时在黑影身上搜到的那封信就知道,男人照样会被害。不过世人都很乐意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 不过,鉴于在岳大商人那里的时候,【母亲】任务并没有动静,而是无花提到妇人之后才出现的,难道,指的是受害者的母亲们? 汀若杳感觉自己离正确的思路已经很近了,可还是有一点想不清楚。 思索之间,寻踪小虫停留到了汴京外城区一条巷子里,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门前。 [五仙教弟子左右望了一眼,鬼鬼祟祟把你迎接了进去。] 汀若杳:? [你与忧心忡忡的五仙教教众交流了情报。] [遗憾的是,这位教众长期伪装潜伏在中原,探听附近门派的动向,平时除了养点虫子玩玩,对普通人的事毫不关心。] [你只得到了一些关于附近门派的琐事。] [你解锁了【少林轶事】、【嵩山派轶事】。] 不过半个时辰,汀若杳满脸欲言又止地从该教众的秘密据点出来了。 感觉听了一堆八卦。什么嵩山派是五岳剑派之首,是因为跟少林都在嵩山,地盘重合,掌门左冷禅抱有强烈的危机感,所以才发愤图强,力争第一之类的。 说这话的时候,该教众打起了一点精神,讲得津津有味,等汀若杳出门,他就又变成了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了一句教众还派了谁来。 汀若杳不太清楚,暂时与他告别了。 不过,【可疑的山庄】任务竟然是已完成了。 [【可疑的山庄】(已完成) 寻找线索(3/3)。 任务说明:你获得了一些线索。] [你已自动接取任务:【探查无量山庄】。] [【探查无量山庄】 任务说明:探查无量山庄。 注:此行凶险,建议组队前去。] [建议组队人选(按当前距离排序):宫九,陆小凤,司空摘星,花满楼,无花。] 汀若杳低头把寻踪小虫收回瓷瓶里,看到模拟器的任务提示,歪头“嗯?”了一声。 宫九? 阿哥也在汴京城吗?而且,离自己很近? 知道宫九也在汴京之后,汀若杳既疑惑又惊喜。 她这才忽然想起来,阿哥说近日有空,要去苗疆找自己,怎么现在竟然在汴京? 汀若杳又记起小时候一副病殃殃模样、经常需要自己拉朝圣言的阿哥,忽然不放心起来。 难道是听说自己来汴京,专程来找的吗?可他身体那么弱…… 万万没想到,一刻钟后,汀若杳就跟目前的同行人一起,见到了几年未见的、身柔体弱的阿哥宫九。 * 名医叶星士来到汴京的消息,有不少人都知道。 虽然已经婉拒了不少求医问药的人,但暂住的院落还是门庭若市。门外一道巷里等了许多人,什么打扮的都有,有的坐在轿子里,难窥真容。 有的一副江湖人打扮,抱臂靠在墙上,低着头。 巷子尽头忽然有两道身影出现,所有人都不动声色齐齐看去: 一个女人,穿着中原没见过的短衣下裙,明晃晃露出一节皮肤的女人。 还有一个和尚。 虽然那和尚的脸貌若好女,可大部分人的视线还是流连在那远远的、女人的身形上。 不过等到那女孩裙摆摇曳、银饰叮铃地走近,或惊艳、或隐隐带有恶念的目光就不约而同、避之不及地移开了。 什么样的女人,手里会把玩着一条黑森森的蛇,肩膀上歇着一只翘起尾巴的蝎子? 这一定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女人旁若无人跟和尚到了神医的门前,和尚叩了叩门,自报姓名,便从院里单独出来一个药童打扮的人把他们单独迎进去。 有人不满地低声咕哝,“怎么这和尚能进去,我们不能?” 靠在墙上的冷峻剑客抬了抬眼,冷声道:“因为你不是妙僧无花。” 那人又嘟囔了一句什么。 女人和和尚,当然就是汀若杳和无花了。 陆小凤之前把在李家村找到的陶碗交给叶星士请其帮忙,系统提示也到了去取结果的时候,无花主动表示许久没见过叶施主了——二人同出于少林,只不过叶星士是俗家弟子——不妨与她同去。 不过,在门再度掩上之前,汀若杳的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转头跟那剑客对上了视线。 [神秘剑客,lv86。] ……汴京真是人才济济啊。 进了院子,药童说神医在跟人商谈要事,得稍等片刻,二人当然没有意见。 药童引二人先去前厅等着,进门的时候,汀若杳差点跟一个急匆匆冲出来的人撞上,自己正要避开,肩膀却被轻飘飘扶了一下,诧异转头,发现一只修长的手悬在自己肩膀上方。 无花帮她挡住了冲撞,汀若杳没多想,抬头看见差点撞到自己的人是个冷酷的少年。 药童诧异,问少年:“诶,岳少侠?你怎么出来啦?” 少年看了一眼汀若杳,他差点撞了人,竟然也不道歉,简短道:“公子与神医聊完了。”说完,他便错身出门,运起轻功不见踪影。 那少年“公子”聊完了,果然不出片刻,内间就门一开,先是出来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老者又抬手迎出来一个人。 汀若杳一看清那人的脸,就愣了。 惊喜神色不加掩饰地浮现在脸上,她欢欢喜喜,雀跃地扑过去,风一样扑到那人怀里。 被她抱住的人是个青年。 青年一身低调华贵的锦衣,头发束起。 他的眉偏细,却深黑凌厉,眼型偏丹凤眼的狭长,有些下三白,眼睫浓密,偏短,把眼型勾勒得很清晰。 鼻梁线条锐利,挺直,上唇削薄,下唇却带点惑人的厚度,不过颜色偏淡,于是也不显得亲切。 青年本来面无表情,或者说,神色极冷,眼帘微垂,幽沉的眼珠往下刺,连脖颈的线条都显得冷淡。 怀里倏然扑进来一个温热的女孩身躯,他一下子僵住,表情似乎依然不动声色。 青年沉声道:“松开我,杳杳。” 可仔细听,嗓音有些颤。 把阿哥抱了个满怀的汀若杳噢了一声,松开青年,可依然欣喜,握住他的手,仰脸望着他。 “阿哥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被神医叶星士请出来的青年,刚才冷面少年口中的“公子”,竟然是宫九。 她刚刚也是见到宫九太开心了,才直接冲上来。现在眨着盈亮的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了刚才没注意的东西。 咦……? 宫九的耳垂充血,红透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宫九虽然一副中原人打扮,可他红透了的一边耳垂上,钉着一条中原男子绝不会戴的、银色的小蛇。 是耳环,跟她身上叮叮铃铃的挂饰风格如出一辙。 这还是小时候汀若杳给阿哥挑的,她当然记得,阿哥先前跟她告别的时候,也还戴着呢。 只是她没想到,宫九一直没取下来。 她又灵光一闪。 等等,等等。 她抱住宫九的腰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似乎是一柄剑。 跟她一样的配饰,剑…… 陆小凤所说的,剑术高超的,跟她同出一门的人,该不会是……? 她调出模拟器,对宫九使用了一下。 [lv???] 汀若杳:? 不对。 不对,难道是模拟器坏了。 她又转头对无花用了一遍,显示的还是lv98。 汀若杳顿时大惊失色。 她明白了。这不是她身柔体弱的阿哥! * 宫九本来正因为身体陡然出现的、让他厌恶的一阵阵痒意而强自忍耐。 可汀若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去看那个和尚,又忽然一把把他的手也松开了。 ……嗯? 他喉结滚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就看到那张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出尘的出家人身上的、貌若好女的脸。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东西。 宫九记起来,曾经在苗疆的时候……她很喜欢看自己的脸。 那种不加掩饰的、让他如芒刺背、浑身难过的视线,他忍耐了许多年。 “……” 宫九的神色倏然淡了,嗓音平静下来,耳垂上的红晕似乎也只是错觉。 他垂眸,张口问。 “杳杳。” “这位高僧,是你的朋友?” 宫九有意识地忽略了刚刚,在他与叶星士谈事的时候,药童明明进来禀告过来人的身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尽管宫九离岛前,的确拒绝了让手下的人跟着自己,但现在岛上的话事人终究还是无名。 无名认为中原所传出的尸傀对于他们以后的计划来说,是一种能够左右其结果的东西,因此,即使并非出于本意,宫九此行还是带上了岳洋。 沙曼和无名的女儿牛肉汤并没有与他同路,她们另外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准备离岛前,牛肉汤眼睛骨碌一转,看着他,问:“你为什么要这么打扮?” 宫九竟戴着银光烁烁的头冠、臂环,乃至于耳环。 在她的认知里,这些都是女子才戴,宫九这幅打扮,不伦不类。 “为了见他的妹妹。”沙曼似笑非笑地瞥了宫九一眼,继续数着手中的银票,“只是不知道,他的妹妹还记不记得他。” 沙曼比牛肉汤年龄大一些,曾经在妓院待过不短的时间,早些年被无名带到岛上。她在岛上,虽然每天都消遣着赌钱,可也从无名的口中对宫九的过往略知一二。 对于风月之事,风姿引人的沙曼已经见识得太多,以至于厌倦、疲懒,哪怕是稍微想想,脸上的表情都会立刻淡下去,冷似冰霜。 宫九冷冷看了她们两个一眼,腾身上船。 可在船靠岸前,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他带到岛上的东西,一一取下来了,只留下一只耳环。 要是汀若杳因此见面时认不得他——不、不。 她不能认不得他。 * 见汀若杳跟人一打照面就叫着阿哥冲一个青年搂了上去,连不染凡俗的高僧都神色微动。 就听见汀若杳对青年说:“还不算是。”是回答对方是不是朋友的问话。 听到她这样说,旁边的无花也神色不变,依然温和。 汀若杳答完,才想起来来意,依依不舍地开口,让阿哥等自己一会儿。 可无花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久别重逢,不妨续续旧。我与叶师兄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事情便先交给我罢。” 叶星士在旁边捋着胡须,不去看宫九,也闭口不言,点了点头。 汀若杳略一思索,也没客气,捉着宫九的手腕就跟着机灵的小药童走,小药童把他们带到了客房。 汀若杳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客房里光线要暗一些,带着不太住人的、陈旧的灰尘气味。 宫九却没有在意这些,盯着捉着他手腕的、纤细的手指,正要启唇开口,这边汀若杳已经运起内力,释放了一个关掉技能特效的朝圣言。 朝圣言的效果是持续提升气血,汀若杳以前见到宫九面色冷白、唇色浅淡,就总觉得他身体确实弱(相对于时刻明尊琉璃体开启的她自己来说),时不时要对他释放一下。 技能效果是非常显而易见的,而且现在也没有打折扣——汀若杳看着宫九的面颊一点点红润起来,满意地露出笑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阿哥的等级忽然变成了lv???,但果然还是她的阿哥。 现在,她的脑子也转过来了:宫九以前身体弱,后来去外面治病,一定也是遍寻名医,那么像叶星士这样的名医,他当然很有可能一早就认识,不足为怪。 而关于宫九的等级为什么是lv???,这种放在前前世游戏里代表等级太高无法识别的样子,她也觉得合理——宫九可是还在苗疆的时候,就一直在看《xx神功》之类的书了。 汀若杳终究是穿越过来的,在她前世的明教,三五个月学会一门功法并且熟练掌握其中的技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因此,她对平常人需要多久才能达到无花、陆小凤那种程度,并没有准确的概念。 因此,她连问都没有问,就完全接受了阿哥摇身一变截然不同的现实。 反正,宫九还是熟悉的那张脸,对她还是熟悉的态度——你看,他根本就不会甩开她的手。 宫九倒确实不打算甩开她的手,此时此刻,他注意到的是另一样东西。 女孩的唇是红润的,她原本的唇就是红润的。 可她的唇上,现在还隐隐传来浅淡的香味,这种香味通常出现在成熟的女人身上。 他觉得她也许……也许,长大了。 他忍耐着由于手腕上的麻痒而快要急促、颤抖起来的呼吸,勉强平静地轻声问:“杳杳如今也开始用口脂了么?” 宫九已经开始想,或许可以问问牛肉汤,与沙曼。 可他听到她轻快又不甚在意说:“嗯?噢,这个呀。是花满楼送的。” …… 再之后她说了什么,宫九明明都过了耳,记在心里,可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血液一向是失控的、身体是奇怪到让他恶心的,可这次又截然不同。 他又这样被她亲亲密密地牵着手,到了一个商人的府上,见到了她口中的花满楼——一个瞎子,可也是英俊的瞎子,还有一个长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陆小凤,另外带一个已经见过的七绝妙僧无花,和所谓的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汀若杳简单为他们做了介绍。 宫九的视线颇为平常地掠过他们,也温和、礼貌地点了点头。 汀若杳见人都齐了,连司空摘星也在,便说了自己得到的情报,又认认真真听无花讲了叶星士从陶碗上残留的药物里分辨出来的东西。 片刻之后,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约而同地难看起来。 汴京郊外、爪儿隅头山上的匪窝里,迎来了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话不多,一双满是茧子、比寻常练武之人都更为宽大的手轻轻送出一件事物。 领头的爪儿隅头山山匪老大是个满面黑髯的壮汉,虎背熊腰、面相凶悍,此刻对这位贵客却是点头哈腰,甚至于算得上是战战兢兢了。 无它。他们这小小的山匪窝,这些年能过上不缺女人、钱财满溢的好日子,都多亏了这样的贵客。 贵客送完东西便走了,山匪老大才重新直起腰来,想到这次办事能得的好处,嘿嘿一笑,可想到要去的地方,又打了个寒颤,心底发怵。 …… 天色黑下去,一行黑影谨慎地护送着一辆装满货箱的车子,到了汴京城护城河外,一座大大的庄园外。 这座庄园有两面都挨靠着护城河,作为宽广的天然屏障,庄园的外面,种满了菊花。 汴京一向很盛行养菊花,不仅观之清雅,嗅之亦是芬芳。 明月高悬,这座庄园就被清雅的菊花簇拥着,有光亮从里面透出来,映得瓦片流光,如同仙宫。 山匪老大白天在匪窝里,现在却是一副普通的商人打扮。 他踮脚望了望山庄内——也曾经幻想过里面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可他不太敢进。 山庄门外还是照常由两个蒙面的、从不开口说话的人守着,他用指节咚咚敲了敲驴车上的货箱,谨慎地压低声音:“这几天风头紧,不多,货有三个。” 两个守卫不言语,其中一个走近驴车,慢慢弯腰,把耳朵贴在货箱上。 几个呼吸之后,守卫直起身来,仍然是不发一言,但先抽刀将会识途的驴一刀宰了,随后从山匪老大的小弟手里接过了木车,另一个守卫将门打开,让木车进去。 山匪老大一声也不吭,很熟练地带着小弟从菊花丛里面翻出来几个铁铲,把驴血染腥的土都铲进菊花丛里,干完,又忍不住往山庄内望了望,才安安静静领着人抹黑回去。 而那个接过木车的守卫,推着车,安安静静走在没有人说话的、偌大的山庄内。也是奇怪,这个山庄里有侍女在走动,厨房在烧火,还有花匠在浇花,可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守卫先是进了一间房门宽大得不太正常的客房,又脚下踢了踢什么机关,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平坦的通道,再继续闷不吭声,推着木车走下去。 走下去之后,空间豁然开朗—— 在地底下,竟有着宽敞的、比地面上山庄大上许多倍的场地,整整齐齐,分了整整九个区域,摆放了方方正正的“笼子”。 可地底下空气不足,火把不多,光线也不好。 守卫一下来,所有笼子里,都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似乎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望向他。他能听到无数道呼吸声。 着守卫却一点也不害怕,左右看看,挑中了一个笼子,将里面一动不动的,几句白花花又脏污的□□拖出来,将三个木箱挨个打开盖子,对着笼子,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去。 三个箱子,倒出来了三个人,一男二女。 虽然一动不动,可还能听到呼吸。 守卫把地上白花花的三个死掉的□□装进空了的箱子里,又安静地原路返回。在他返回的时候,那些数不清的呼吸声既没有加重,也没有变轻,就像—— ——就像除了呼吸,他们都是没有知觉的死人。 守卫出了地道,关上暗道,再推着木车走出客房。 他想,庄主与少庄主,当真都是最聪明、最狡猾的人。 不过,比起老庄主,显然还是少庄主更聪明一些。 少庄主曾经这么说过: 一个漂亮的男人,有三个用处,一是凌辱,二是当药人,三可以当留种的尸傀。 一个女人,不管漂不漂亮,同样也有三种用途,一是凌辱,二也是当药人,三可以当育种的母体。 所以以后,只管多带点女人过来,男人可以少一些。 守卫曾经能说话的时候,还问过少庄主,要是山庄里有人背叛,把事情说出去怎么办。 那时候,少庄主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如若想掩盖一件事情,让知情者再也开不了口,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杀掉。 可假如还有用,思来想去,那就只能先掐断他们的喉舌,斩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再等外界把他们忘记。 到那个时候,没有人记得他们,没有人想要找到她们,怎么对待这些无主的工具,那还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假如工具不听话,那就只好回到最初——杀掉就好了。 正如少庄主所言,守卫只是失去了一条喉舌,再服下了一点药物,就变得非常听话了。 守卫推着车,如常要把木车通过山庄紧挨护城河的后门推进河中。 随着落水声响起,他也转身回去。 可就是在这转身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脖子上猛然变得空荡荡一片。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落尽了护城河里。 而在他旁边,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在短暂显现之后,猛然伴随着一个个紫色的、蝴蝶的虚影,再次消散在空气里,无影无踪。 [你使用了【暗尘弥散】。 【暗尘弥散】技能说明:水火明力微妙风,暗尘弥散三界中。 辅助技,使自身快速消失于目标的视野。 非战斗状态下施展招式无调息时间,伪装持续60秒。战斗状态下持续5秒。] [你使用了【驱夜断愁】,对对方造成了3248点伤害。 【驱夜断愁】技能说明:日月盛临驱长夜,常明正法断诸愁。 攻击技,可对目标造成大量伤害。 离开伪装3秒内可施展,在背后施展时伤害大幅提高。] [你使用了【化蝶】。 【化蝶】技能说明:蝶舞翩翩逐云踪。 五仙教门派轻功,在空中跳跃一段距离,消失在敌人视野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几个时辰前,汀若杳跟众人商议如何探查山庄时,得到了曲云的传话。 [异世五仙教教主曲云似乎有话要对你说。] [曲云:“我教常年受叛教的乌蒙贵所带领的天一教所困扰,对其炼尸之法最为了解。虽不知异世尸傀之祸情状如何,但不能使异界之人也饱受尸人多苦。我将传授给你脱身之法,可在你被围攻时助你一臂之力。”] [曲云传授给你【化蝶】。] [明教教主陆危楼冷哼一声:“我教弟子沦落异世遇到麻烦,还用不到你们中原人好心。”] [曲云:“……我不是中原人。”] [陆危楼想对你传授【暗尘弥散】。] [你当前的心法是【明尊琉璃体】,无法学习【暗尘弥散】。] [技能传授失败。] [陆危楼沉思片刻。] [陆危楼查看了你的经脉。] [陆危楼暗道奇怪,暂时为你解除了你的经脉阻塞顽疾。] [你获得效果:【经脉通畅】。效果:可运行焚影圣诀心法。剩余时间:23:59:59秒。] [陆危楼传授给你【暗尘弥散】、【驱夜断愁】。]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本来一锤定音由他们两个前往探查,可曲云与陆危楼技能传的时机巧,汀若杳本来被阻止,心有不满,立刻当着几个人的面施展了暗尘弥散。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就这么在眼前一点点变得透明,消失不见了? 顿时,所有人都震撼、惊愕,齐齐噤了声。 司空摘星回过神,看着重新现身的汀若杳啧啧称奇,他之前没有主动跟汀若杳说过话,这下子却好像已经跟她相熟,凑到她跟前一连串地问:“姑娘,妹子,你这是什么武功?能教我么?你要是愿意,我连皇帝老儿的龙袍都能给你偷——拿来!” 汀若杳倒是没有什么藏私的意识,但一是暗尘弥散只能在焚影圣诀内功下施展,就连她也只能在接下来的24个小时内使用,再加上没有陆危楼的同意,两项叠加,她不能、也无法转头教给他。 司空摘星扼腕。他看起来真是遗憾极了。 ——那是当然,要是他也学会这样一门功夫,江湖上哪还拿他跟盗圣楚留香比?那时候,人人拜服的只会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别说楚香帅踏月留香——他什么也不留,真真正正地踏月无痕!到时候,他还要改掉自己的名号。不过,他还没有想好要叫什么。 ……只可惜汀若杳不能教给他这门神奇的隐身之术。可惜,实在可惜。 撇开司空摘星这个小插曲不谈,除了汀若杳要进山庄内部查探,陆小凤、司空摘星、花满楼、五花都说好,可以远远缀在后面接应她。 只有宫九想要一起前往,被汀若杳果断拒绝了。 按照汀若杳对此世的常识,一个高手假如专注了剑术,那么,他的其它方面,就不可避免地要比剑术逊色那么一些。 陆小凤这样的主角算是一个例外,他不仅灵犀一指享有盛名,轻功也和司空摘星不相上下。而陆小凤口中所说的剑术超然的、她的同门,果然就是指的宫九。 因为陆小凤亲口说过,宫九的剑气竟然不逊色于剑神西门吹雪,和白云城主叶孤城,那汀若杳理所当然觉得,阿哥的敛息之术和轻功,应当不会那么卓越——至少,比不上忽然掌握了暗尘弥散的自己。 宫九当时没有非常坚持,只是低低道了一声好。 此刻,无量山庄内。 有几个守卫被哗啦落水声惊动,来到后门探查,左右四看,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他们不言不语,用手势进行交流,片刻后,其中一个守卫眉心紧皱,在占地颇广的偌大山庄中穿行,匆匆前往主位方向的房子方向。 他身后似乎空无一人,但只有认真看,才能发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踏过的地面上,另外有一道脚印,交叠着踏上去。 ——刚刚,在杀掉那名推木车的守卫后,汀若杳先是使用了一个化蝶隐去身形,藏到了菊花丛里,手持两把苗刀,在茂盛芬芳的菊花丛中屏息凝神,并顺势把自己的几只精心培养的蛊虫放了出去。 黑色纤细的灵蛇蜿蜒着游动、背部有摄人花纹的天蛛爬到墙上,紫黑的圣蝎钻到草叶里,迅速不见了。 等在墙外拖到60秒一到,暗尘弥散技能再次能够使用,立刻再次释放,凭借暗尘弥散的隐匿效果,在墙壁的阴影中穿行。 她静悄悄踩着守卫的脚印,粘在他身后,再次打量她刚刚只是快速掠过一眼的山庄。 暗尘弥散在非战斗状态下,是可以不用调息时间,无缝衔接施展的,施展时接近隐身的效果,她是直接从爪儿隅头山上就开始跟随山匪,踩在木车上,被一路带到了无量山庄。 所以,她也先跟着那个守卫完完整整地在地牢里转了一圈,出来之后,没有控制住陡然浮现的杀心,一不小心在他身上试用了一下久违的焚影圣诀心法下、新学到的技能。 她跟在这一名守卫身后,暗道可惜。 可惜还有不到16个小时、八个时辰,她就又只能使用明尊琉璃体了。 明尊琉璃体的伤害简直就是给人刮痧,君不见切成焚影圣诀之后,汀若杳的个人资料上等级一瞬间从lv68直升lv85。相对的是,她的气血值也大幅度下降了。刚刚圣蝎的尾巴蹭到她手上,她掉了足足300点气血值。 不过,杀掉守卫这样的意外亦是一件好事——山庄里死了人,这个守卫一定是去向上面禀报。她可以直接跟着见到守卫上面的人。 守卫先穿过一条小径,又穿过长长的回廊,才拐弯进了主厅。 这短短一路上,汀若杳发现山庄里的人等级竟然都不算很低,在lv40~55之间,已经是江湖三流高手之列了,而且数量不少。 主厅在夜里也灯火通明,跟着一起进来之后,汀若杳险些被金灿灿的装饰、各种玉石雕刻的摆件晃了眼睛,在这样的光辉下,险些有种无所遁形之感——说起来,第一次使用暗尘弥散,就这样阴暗又大剌剌跟在人身后,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随即,她发现主厅不仅很大,布局也有点奇怪。 本来,应该是正对门的方向有个主位,两边再依次拜访供客人坐的椅子,可这里,正对门的位置没有座位,而是分别挡住左右的屏风。 跟着守卫往左一拐,汀若杳发现后面别有一番天地:宽敞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大厅左侧、屏风后,是个四四方方的宽敞地方,有三面靠墙的位置,都人为设了木阶,阶阶分明。 木阶上错落摆放了几圈椅子,让她想起来遥远记忆里,看到过的古罗马斗兽场的图像。 被一个个空荡荡的椅子一齐注视着的中间位置,有一个大字型的、颜色陈旧的木架,木架有五端,使人第一反应就联想到人的头颅、四肢。 木架的双面,都有铁链、绳索。 是个可以供两边使用、一起观赏的装置。 汀若杳处于奇妙的隐身状态,没有人能看见她的神色。可要是有人能看见,不论这个人认不认识她,都能很清楚地一眼看出来—— 她生气了。 她的神色并不是明显的愤怒,可乌亮的眼珠里映出大厅里燃烧着的烛火,一下下跃动着。 守卫走到角落里,扣了几下墙壁,几息之后,墙壁上机关启动,开了一扇小门,汀若杳的脚步紧跟着守卫进去。 进去之后,汀若杳眼前一暗,但这里并不如之前的那个地牢暗,因此马上适应过来。 [你的【圣蝎】察觉到了你的到来,欢欣雀跃。] [它在这里发现了奇妙的东西,想邀请你查看。] 咦? 原来圣蝎先于自己跑到了这间密室了吗? * 昏暗、安静的笼子里。 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梁玉巧心里想道。 因为那个女子不配合方麒的凌辱,方麒将其新长出来的指甲拔掉,面色难看又狰狞地把女子重新关进笼子里。 方麒似乎格外喜爱折磨那个女子,从梁玉巧被关进这个人间炼狱一样的牢房,就总是能看见方麒那比恶鬼更加恶毒的、无穷无尽的对待人的手段。 梁玉巧眼中看到那女子手上鲜血淋漓,神情却没有惧怕,只有麻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少时日,只知道自己偶尔想过死。 梁玉巧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她从前每天都觉得快乐,虽然父亲早年遭难去世,可母亲为人爽快能干,把她养得很好,她对未来充满憧憬。 可自从那次意外遭遇山匪绑架…… 她眼珠滞涩地转了转,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现在,她就只是想……想把肚子里的怪物剖出来。然后,或许……就这样死掉也好。 方麒将手上沾满血的铁钳丢到地上,咚的一声。 梁玉巧被这一声激得麻木地抖了一下,等待着他往自己这边走近的脚步声。 方麒身体投下的阴影已经要投在她的身上,可密室的门忽然被叩响了。 这个密室,是只有方麒和密室里的重要角色才能进来的地方,一般没有事情,是不会有人前来打扰的。 虽然知道该发生的事情总是躲不掉的,可迟一会儿也能获得片刻喘息。梁玉巧松了口气—— 但她又觉得自己是不应该松一口气的,她应该时刻恐惧,愤怒,恨不得啖其血肉,而不是就这样松一口气。 “废物!前几天跑了一个废物,现在又有废物自己投河?成不了大事的东西!” 因为无量山庄近年来的名声渐起,从前在外面的时候,梁玉巧也听说过方少庄主的名声,正气凛然、温文尔雅,少年有成,年纪轻轻跟老庄主一起把山庄经营得蒸蒸日上…… 可从她进了这个炼狱,她只看到了一个不择手段、人性泯灭的恶鬼。 方麒继续恼怒地、低声问守卫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梁玉巧觉得小腿有些痒。 换做以前,她可能会跳起来,慌忙甩掉有可能是虫子的东西,可现在她连抬眼都懒倦。 她甚至愿意被虫子吃掉,而不是。而不是…… 可她不去看,那痒意偏偏顺着小腿,一点、一点地爬上来了。 一只外壳紫黑色、反着光亮的蝎子爬到了她的膝盖上,对着她称得上是有些张牙舞爪地挥舞锋利的螯。 梁玉巧的神色怔了一下。 方麒踏着重重的脚步声跟守卫离开了密室。 那只蝎子在她膝盖上掉了个头,用尾巴对着她,再次挥舞起螯爪。 这下,就连已经麻木的梁玉巧都觉得有点奇怪了,她动了动膝盖,想把这小东西抖下去。 可马上,她停住动作,惊愕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眼前空无一物——她很确定——但前方忽然传来了清晰的、轻飘飘的女孩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让欺负你的人怎么死?” 梁玉巧当然想过。 她日思夜想,除了想自己死,就是让方麒那种长着人形、没有人心的东西去死。 梁玉巧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生了癔症。 她于是喃喃着说:“我想让他们受尽世界上一切的罪,让他们感受我经历的所有东西。” “我想让他们,生不如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好,我会让他生不如死的。”汀若杳说这句话的语气轻飘飘,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汀若杳没有想到,圣蝎发现的,“奇妙的东西”,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着肚子的女人。 她还以为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尸傀。 这间既可以说是密室、又可以称之为地牢的空间,也像地上的主厅那样被分割成了两边,一边一排笼子。 靠外那排是这种安安静静的女人,中间是一片空的场地,摆了三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件件她认识或者辨认不出用途的道具,和一些瓶瓶罐罐。 另一边,就是一排手脚都被长钉钉到架子上的,被布条严严实实缠住口鼻,被迫安安静静的的尸傀。 问完女人那个问题之后,汀若杳把圣蝎托到掌心,又瞥了一眼模拟器上滚的记录。 [你发现了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你对【无名女人】施展了【蛊虫献祭】。]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12,获得【寄生】效果加成。]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9,获得【寄生】效果加成。]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4,获得【尸化】效果加成。] 刚刚,圣蝎的尾巴一直往女人腹部的位置指,于是她心中一动,对女人……的腹部,选定范围,施展了蛊虫献祭。 而获得的效果,她见所未见。 蛊虫献祭每次根据献祭的蛊虫不同,所获得的效果和加成持续时间不等,在李家村时,她献祭无腿尸傀获得的是未知效果,但这次,模拟器清清楚楚地写出了效果名称。 根据寄生和尸化的名字,和蛊虫所在的位置……她觉得能简单猜测出一点。 婴儿在母体内会汲取母体能量作为养分,寄生难道是类似于游戏里吸血(自身攻击对方造成伤害,则恢复占伤害数值一定比例的气血值),或者直接吸取对方的气血值? 至于尸化,她暂时没有比较确定的猜测。 既获得了信息,又获得了效果加成,但汀若杳并没有感到任何愉快的情绪。 她的胸中隐隐有一股焦躁的怒火正在攀升,可表现在脸上,依然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没有情绪的笑意。 她没有再多看她与另外的衣不蔽体的女人,转头顺着另一边的笼子一个个看过去。 不知道尸傀到底是靠什么来感应她这样的活人,但应该不外乎嗅觉、视觉、听觉。 汀若杳靠近的时候,那些架子上的一个个有人形的青黑怪物就小幅度得挣扎起来,被布条缠住的口鼻位置发出闷闷的声响。 她先是发现这一排关着的尸傀都是男人,跟女人一样地衣不蔽体。 然后又发现,他们都各有各的残缺。 有的被挖掉了眼睛,留下两个黑洞洞的黑窟窿,有的两只耳朵被割下,脑袋两侧只有两个畸形的耳蜗,有的…… 汀若杳经过其中一个笼子的时候,明明她是在隐身状态,但笼子里面的尸傀却忽然抬起头。 他的眼睛没有被挖掉,于是一双泛青黑的、爬满血丝的眼珠就正正好对上了汀若杳的眼睛。 汀若杳不动,那眼珠就不动,她往前又走了一步,那对黯淡的青白的瞳仁,就好像能看见她的动作似的,小幅度地转了一下。 汀若杳没有看他的眼睛,因为她看到的是他身上的另一件东西。 她曾经听说过这样一种行为,在某个时期,人们认为黑熊的胆汁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既能清热解毒、又说是可以平肝明目,所以就会把黑熊关在笼子里,穿透皮肉,往熊的胆囊里插入胶管。熊的胆汁会顺着胶管,缓缓地、源源不断地流出新鲜的胆汁。. 现在,这个尸傀裸露的上半身,胸口上,就插了那么一根铁管。 或许因为他已经是尸傀了,并没有鲜血,又或许是因为早已经连铁带肉长在一起。不论怎样,那绽开的外翻皮肉并没有汩汩流血。 顺着铁管往下看,就是一个罐子。汀若杳隐隐能嗅到一股奇妙的腥气。 她手里托着的圣蝎也嗅到了,两只尖螯抬起来,有些蓄势待发。 [你的圣蝎有些躁动不安。] 汀若杳皱眉,习惯性对罐子用了个蛊虫献祭——之前她在五仙教的时候,都没有像这几天一样用得频繁。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2,获得【尸化】效果加成。]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3,获得【尸化】……]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lv3……] 几年过去,汀若杳平时接触虫子,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在五仙教的几年里,她自己培养蛊虫,也用过陶罐养虫,天天见虫子在里面密密麻麻翻涌爬动的样子。 可现在模拟器上面的提示,连她都感到有些恶心—— 因为,这个罐子里的虫子,明显不是后来放进去,而是从这个尸傀胸前的管子里流出来的。 汀若杳不期然想到了在李家村,从黑影身上搜出来的一沓信件上写的神药。 之前据无花所说,叶星士并没有从陶碗上检测出来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很常见的调养身体、长期使用的药物,与写信者的“身体不便”对应上了。 当时她还感到疑惑,假如陶碗上残留的药物,并不是信中所提到的“神药”,那为什么模拟器会特意派发一个鉴定任务呢? 现在她忽然明白了。 鉴定并不是要从陶碗上确认什么东西,反而是为了排除——排除之后,那么神药,指的当然就是别的东西了。 “……” 想通了这一点,汀若杳看地上那罐子的目光更是带着嫌恶。 胸前插着管子的并不只是这一个尸傀,还有许多个。 汀若杳挨个对地上的罐子、连带着密室那几个桌子上摆着的,全都使用了一遍蛊虫献祭。 [你献祭了未知蛊虫……] 又是一片片信息在模拟器界面上刷屏,片刻后。 [技能【蛊虫献祭】提升至lv18。] 不知道这些罐子里的虫子密度到底有多大。蛊虫献祭技能升级所需要的熟练度,或者说是经验值,是逐级翻倍的。 汀若杳在五仙教的时候天天跟人切磋,几年的功夫,才从lv1升到lv16,但这大大小小十几个罐子,竟能让它一下跃升至lv18。 大概做完这些事之后,汀若杳就准备离开了——作为前世明教最有名、令人无比忌惮的招式,非战斗状态下,【暗沉弥散】是可以无缝衔接使用,达到让她一直隐身的效果的,但内力持续消耗,总有见底的时候。 她现在内力就已经快要见底。 密室的门是关着的,从外面打开的话需要启动机关,但好在汀若杳试了试,从里面完全是可以手动扳动推开的。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一道声音喊住了她。 “留……留步。” 汀若杳诧异转头。 是女人的声音,但并不是刚刚那个圣蝎找到的女人,而是另一个。 她看起来比那女人还要凄惨许多,双手鲜血淋漓,指甲翻开,扒着笼子,血顺着笼子流下去。 女人努力往自己打开的密室门这边斜着眼望,眼睛死死盯着空气,眼睛很亮,是一种快要熄灭,但还恶狠狠的亮。 她开口:“……你要是……” 汀若杳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得到那双黑亮的眼睛,听见她声音嘶哑,似乎还有些呛咳,说得断断续续,“要是还来的话,三天后。” “三天后,他们会……”女人说不下去了。 但她虽然说不下去,沉默了一瞬后,就又强迫自己开口,“如果你们是为了调查……不管是不是,你有这种能力,三天后来,是最好的。” 汀若杳听到这话,已经不想离开,准备好好问问这个虽然凄惨,确似乎神智非常清醒的女人,可见底的内力不允许。 所以汀若杳只是问,“你叫什么?” “……我姓岳。岳小鲤。” * 汀若杳静悄悄出了主厅,穿过回廊,虽然隐身,但还是谨慎地避开守卫,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先后把放出去的灵蛇和天蛛收回来。 [你的天蛛似乎没有什么收获,有点闷闷不乐。] [你的灵蛇似乎没有什么收获,恹恹地盘回了你的手腕上。] [你准备离开了。] [此行收获很大,你找到了岳大商人托你们找的女儿。] [可是,心中的杀意仿佛没有尽头。] [刚刚的所见所闻让你现在非常想做一件事情——并且,你已经有了目标。] 汀若杳记得来之前其他人说好的接应她的方位,轻飘飘跳到高高的围墙上。 不过,离开之前,她余光捕获到了在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子前,刚刚在密室里见到的一身锦衣的男人,正在跟谁说话。 这个山庄里的守卫都是哑巴,他在跟谁说话?说什么? 汀若杳准备绕后,再冒险去听一听。 可她站在围墙上,刚踏出一只脚,忽然被人拉住胳膊、身形不稳,落到墙外的菊花丛里了! “!” 汀若杳被人接到怀里,没有产生任何落地的声响,又立刻被对方松开,脚站到实处,几乎是有点懵的。 刀已经条件反射抽出来,在夜色月明下反出一道寒光,可来人先于她的刀出声。 “杳杳。”声线轻沉,竟然是宫九。 宫九在她身后,并不是紧贴着她,但汀若杳还是觉得,温热的气息离她很近,轻轻吹在了她的耳朵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由于压低而显得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汀若杳:?噢。 她恍然,原来阿哥是误会她要杀人,把她拦下了。 她只是去探听一下,没有真的打算动手。 不对,等等……? 阿哥怎么在这里?他应该也在外面跟花满楼他们一起等着自己才对。 以及,他是怎么准确地辨别自己的位置的?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状态,最新施展的【暗沉弥散】还没失效。 可她甚至都没有发现对方在跟着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这几年间,在无名的指点与全力培养下,宫九在武学方面已然大成,武功突飞猛进,达到绝顶高手之境,掌握了多种失传已久的武功绝学,已经开始实际掌控荒岛,实权仅次于无名。 ——这些,他当然不会告诉汀若杳。 他也不会告诉她,他见到她将守卫斩首,一脚踢进护城河里的时候——竟然兴奋地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鼻尖是淡淡的血腥味和花香,夜色黑浓。 他只是敛下沉沉的眸色,将发麻的手收回,不着痕迹地背在身后,“我知道杳杳很厉害。” “只是放心不下。” 汀若杳已经在他的怀抱里转身,此刻欲言又止:…… 说起来很简单,但是—— 她仰脸看着宫九毫无异色的面颊,问:“阿哥一直跟着我吗?” 宫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替她扶了扶她手腕上刚刚被他的出现吓得差点原地打了个结的黑蛇——被对方嘶了两声——低声道,“先回去吧,杳杳。” * 听完汀若杳对无量山庄的描述,无花、花满楼、陆小凤还有司空摘星面面相觑。 刚才,汀若杳已经告诉了他们在无量山庄里见到的一切。 说起来很简单,汀若杳只是走了这么一趟,就把无量山庄的布局、底下的密室,乃至于里面发生的事情都摸得清清楚楚。 可众人都知道,要不是她有着那样神奇、简直叫人联想到鬼魅的隐匿法门,即使他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集众人之力,也是万万不可能丝毫不打草惊蛇做到这一点的。 这位神秘姑娘的能力简直就不像这个世间应该有的。 而这位姑娘的哥哥,在她动身后,就完全不理会陆小凤“诶”的阻拦,淡淡瞥了他们几个一眼,就跟上去了。 现在看来,也断然不简单。 陆小凤摇了摇头,语气慨然:“你见到了岳大商人的女儿?所以她的确活着,此刻就在无量山庄。” “她告诉你,三天后,山庄内会发生一件大事,建议你那时前去调查。”无花垂眸问道,他光洁的面容在月光下既静谧,又慈悲。 “没错。”汀若杳点头,岳小鲤正是这么说的。她摸着手心圣蝎光滑的外壳,点了点它的背,惹得它把尾针高高抬起来。 汀若杳心有疑惑,时不时瞟一眼旁边仿佛无事发生的宫九。她有许多问题想问宫九,但现在又不是时候,只能暂时忍下来。 “可有方法能证明她的身份?”无花缓缓摩挲着手中的佛珠,语气谨慎。 “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姑娘,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要说谎的。”花满楼先接道。他神色肃然,脸上惯常挂着的,清浅温柔的笑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皱的眉心。 无花点点头不说话了。 关于岳小鲤的事情,汀若杳只先告诉了岳大商人,她的女儿还活着,并没有提及她的惨状,免得刺激到这个每日里神色忡忡,头发花白的老者。 另外,就是三天后的准备。 由于汀若杳提到的无量山庄中所看到的事情实在让人心情沉重,且可能只是冰山一角,陆小凤、花满楼、司空摘星连带无花都相继离开,说是要找来一些帮手,大约两天后回来。 只有汀若杳还在汴京城——说实话,除非把长老们从教中喊过来,否则她认识的人里,除了到中原后认识的几位,实在没什么功夫好的。 除了……宫九。 次日是阴天,汀若杳意外得知,宫九在汴京竟然有一处宅子,暂供落脚。 她跟着宫九过去,发现环境竟然颇为清雅,她在院子里,还见到了之前见过一面的、在叶星士处差点撞到她的那个冷面少年。 宫九没有多说,简单介绍道:“这是岳洋,身手不错。” 汀若杳对别人也不关心,她拉着宫九的手,凑近了问他外出治病的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旁边抱臂靠在门柱上的岳洋表情冷漠,但看汀若杳紧紧抓着宫九的手,目光却很诧异。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据说是公子妹妹的女人。 冷艳不及沙曼,娇俏不比牛肉汤,贴着宫九说话的样子又一点不像中原女子那样矜持,浑然一副理所当然、毫无男女之防的模样。 她踮脚往宫九肩上趴的时候,还从短短的上衣里,露出一节细白的腰肢。 而在岛上时对女子不假辞色的公子,竟然也不甩开她。 [宫九看了一眼岳洋。] [宫九似乎不想在院子里谈论这个问题。宫九轻声哄你进入房间,对你说:我远出海外求医,幸得医治,遇到一位心善老者,传授我武功。] [虽然听起来很合理,但宫九的表达实在过于简短。] [你感到不满,认为宫九对你有些敷衍。] [你牵住了宫九的手,释放朝圣言——是的,你很清楚宫九似乎很喜欢你对他使用朝圣言,所以你企图故技重施,进行作弊。] [宫九眉心一皱,耳尖泛红,似乎有些恼怒,拽开了你的手。] [你难过极了,觉得许久不见的哥哥对你不如以前那么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了。] 虽然并不像模拟器说的那样,“难过极了”,但汀若杳这次倒的确有些不高兴。 小时候跟宫九不熟的时候当然没关系,可阿婆去世之后,她的确把宫九当作了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宫九对她有所保留,她虽然也觉得分别这么久,是难免有点生疏,可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之前阿哥信上说要去苗疆看她,她还觉得阿哥愿意不远千里迢迢跋涉,是因为对自己像从前一样呢。 [你尝试详细询问,宫九岔开了话题。] 汀若杳瞟见模拟器上出现这么一行字,顿时有点来气——模拟器记录只是平铺直叙,可在她现在看来,这系统就跟在说风凉话似的。 她盯着宫九的眼睛,直到他微微垂眸,眼睫颤了颤,却依然试图转移话题,反过来问她在苗疆的生活。 汀若杳心底生出来一点赌气的念头:“我知道了,阿哥,我还有点事要做,等我有空再来找你。” 她转身就往门外走,路过门口的时候,又见到那个冷面少年,他抱臂低着头,明明听到她出来了,也不抬头。 汀若杳走之后,少年——岳洋古怪地转头看了一眼房内。 公子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了。 他听到公子冷冷地命令道:“你可以出去转转。” 岳洋便真的依言出去转转,他转的时候,当然也会在城内探听一些东西。 岳洋离开之后。 那间被关上门的房间里,没一会儿,传出了压抑着的、重重的呼吸。 * 汀若杳刚才虽然是赌气,说的却不是假话,她的确有事情要办。而且,从宫九那里出来之后,她的气就消了大半。 她来到上次已经记住方位的、五仙教同门的隐蔽据点,问他假如想要在这里打听一个人,应该去找谁。 ——早在昨晚,汀若杳见到那些被笼子、被铁钉囚在地底的女子和尸傀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名字。 “蝶儿”。 她始终记得当初那封于阿婆房中找到的信里的内容,有这么一段话:蝶儿姑娘被以铁链拴困,断脉割舌,不见天日已有…… 跟昨晚的情况非常相似。 根据信中所说,这位蝶儿姑娘应该已经年纪不小。 虽然如果像无量山庄里的情况那样,这么多年过去,蝶儿姑娘多半已经性命不存,但其关联的任务是在阿婆逝世之后触发的,时机如此之巧,她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破解。 [五仙教教众向你推荐了:丐帮帮主,南宫灵。] [丐帮作为天下第一大派,虽然没有五岳剑派那样高尚的赫赫威名、散似一盘沙,但这样的势力,正是一个优秀的情报网所应该具备的人员分布基础。据说,近日里,南宫灵也来到了汴京。] [你找到了一位丐帮弟子,要求他带你去见南宫灵。] [丐帮弟子不认识你,神色警惕,拒绝了你的要求。] [你往该丐帮弟子的身上下了一个无害的蛊虫,骗他说不带你去找南宫灵,他过几天就会死。] [丐帮弟子答应了你的要求。] [你见到了丐帮帮主南宫灵lv90。] [南宫灵是个非常年轻、但举止又格外稳重的人。你心中暗暗惊奇,怎么来到中原之后,见到的高手都有一张好脸?] [南宫灵将你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到脸色苍白,惶恐害怕的丐帮弟子,没有多问,就答应了你的请求,愿意差丐帮弟子帮你寻找叫做“蝶儿”的女人,并且不向你收取报酬。] [你觉得这位丐帮帮主真是待门下弟子不薄。] [你解除了在无辜的丐帮弟子身上下的蛊。] 汀若杳离开后,南宫灵没有怪罪那名丐帮弟子,挥手让他退下。 等身边安静下来,南宫灵身旁并没有人,可他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问:“你为什么让我答应她?” 刚才,在汀若杳提出请求的时候,正是有人低声传音,他才答应了对方。 屏风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因为世上不只有天一神水能助我们,答应人的事情,也并非一定要去做。” 一道雪白的、手持佛珠的身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天色阴沉。 汴京城外,紧挨着护城河的无量山庄内,正沉默而井然有序地忙碌着,守卫与仆人们并不言语,穿梭在院落与厅堂之间。 他们之所以井然有序,并不是因为沟通顺畅,彼此之间心意相通,而是因为这样的筹备,他们已经重复过太多次,几乎每次都相差无几。 装饰、摆设,都是常用的东西,最多需要折旧换新。 “仔细点,把缸摔破了,我就把你们关进地牢里。” 正堂前,一个穿着锦袍的年轻公子手背在身后,皮笑肉不笑地撩起眼皮,他眼下青黑,面相阴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搬运东西的仆人,语气不耐。 无量山庄的少庄主方麒正盯着仆人们干活。 仆人立刻放轻手脚,谨慎地把足有两尺见方的琉璃缸小心翼翼托紧了点。 这流光溢彩,澄净透彻的琉璃缸,可是从波斯远道运来的,除了宫中,外面想要买到这么大、这么透的琉璃器皿,可是需要相当大的财力。 而十几年前崛起的无量山庄恰巧就有这个财力,并且少庄主刚好很喜欢养鱼,于是,平常百姓一辈子见不到的,价值连城的琉璃缸,山庄里不仅有不少,还成了养鱼的器皿。 少庄主当然会喜欢养鱼。 鱼是最合适、最妥善的玩物。 猫、狗之类的东西,痛了会叫,但鱼不会。 它们没有声音,且不会求饶,弄死了也不会嚎叫,挣扎的时候,尾鳍在水中如帷幔一样飘逸,甚至还很漂亮。 少庄主的鱼总是换得很快。 不过,补上名贵的锦鲤,对他来说很简单,于是换得快也不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 少庄主高兴的时候,就会命人把他的琉璃缸搬出来,让人好好观赏,大饱眼福,而今天下午,就是会让少庄主高兴的时候。 仆人们心里都明白,下午会有一场好戏,因为这样的好戏不到三个月就会来一场。 地上正厅里的石砖已经擦得比铜镜更亮,可地牢里的石砖,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方麒背着一只手,下了地牢。 摆设选得差不多了,就得选选下午要展示的重要玩意儿。 地牢常年不见天日,气味并不好闻,带着股避不开的、血肉的腥味。 可他尽管锦衣华服,走在这样阴沉的环境里,却像是走在花园中一样自在。 他在一个笼子前停下脚步。 他只是瞥了一眼里面皮肤泛青黑、胸膛穿透铁管的尸傀,就目露嫌恶,可顺着那铁管,他又看到了那源源不断往罐子里流的、比金子更值钱的神药。 于是,他的心情便又好起来,面具一般的假笑又回到他的脸上,打量了两眼这具尸傀,正正对上对方的眼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眨也不眨的眼睛让他皱了皱眉。 这东西已经不能说是人了。 他隐约记得给这尸傀灌药之前,对方长得还算俊秀。只可惜不堪玩,还不如岳小鲤一个女人。 对了,岳小鲤。 方麒的情绪总是起伏很大,想到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他就有些兴奋起来,懒得再看一眼这个用来产神药的尸傀,转身往另一排笼子走。 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跟随着他的背影。 这排关的都是女人,一路顺着笼子走过去,被一双双眼睛用麻木又仇恨的眼睛盯着,方麒便更加兴奋。 他想都不用想岳小鲤的位置,脚自己就走到她那里的笼子前去,走近之后,并不贴近笼子,而是从旁边摆满道具的木桌上,随手拿起一件,“铛铛”敲了敲铁杆。 里面垂头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穿着带有斑斑血迹衣服的身影动也不动。 但方麒知道她一定醒着。 因为她知道下午会发生什么。他想,假如是他自己,一定也不会睡得着的。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神既愉快又阴狠。 “小鲤,你不想出去么?下午你便能出去了。” 笼子里的身影还是不懂。 方麒哼笑了一声,半点也不掩藏自己的恶意,说道:“我给你准备了新的铁链,新的架子,你一定喜欢。” 方麒今天心情好,所以也不像之前那样,她不理他他就发火。 他弯下腰,凑近笼子,阴毒的眼睛黏在里面的人影上:“都怪你呀,小鲤。那时你跟我来山庄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要往地牢里跑呢?” “做什么多管闲事,听见有人叫就要找到在哪。你要是不自己乱跑,余夫人哪至于死呢。” “你看,现在自己也进来了。” 笼子里的女人终于抬头了。由于常年不见天日,她的面色很苍白,此时面无表情,在笼子的阴影里,好似一个冷冰冰的女鬼。 岳小鲤盯着笼子外,这个男人的脸,目光冷漠,除此之外,就只有死水一般的仇恨。 她从来不能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恶的人。 这一年多以来,她常常想自己为什么会为他所骗,以至于发现这么恐怖的事情,落到这样的境地。 一年多前,她认识方麒的时候,只觉得他正气凛然、少年有为,外人眼中,他是名声渐起的无量山庄的少庄主,面上永远挂着一副和煦的笑容。 她曾经也觉得是。 直到应邀来无量山庄…… 她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 方麒邀请她看他养在花园塘子里的鱼,还请她帮他挑几只、养到琉璃缸里。 中途他忽然被一个仆人叫走——她看不懂那仆人比划了什么,便坐在塘边等。 没一会儿,她依稀听到了惨叫声。 岳小鲤平时常常跟着母亲去行些善事,听到惨叫,她当然不能不管,于是顺着声音寻去,她一步步走进了…… ……她现在所在的,她被关了一年多的密室里。 最开始,方麒并没有把她怎么样,好言好语请她不要讲出去,岳小鲤当时受惊,浑浑噩噩回到家中,一时间的确谁也没敢告诉。 可从那天起,她整夜整夜惊醒,被母亲发现了,母亲抱着她再三问,她才模模糊糊,捡着不那么吓人的部分说了一遍。事实上,她当时只以为方麒有虐待人的癖好,还不知道那是尸傀。 就算只是捡着说了一点,但也足够母亲严肃地立刻叫她跟方麒断了往来,她心神不宁地答应了母亲的话。 方麒也没再叫人找过她,大概是事情就算过去了吧——岳小鲤当时这么想着。 ……十几天后,一向身体健康的母亲当街猝死。 母亲倒在街头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方麒是怎样的毒辣心肠。 后来,她在无尽的折磨中想通了。 也是,方麒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觉得,母亲勒令自己与他断绝往来,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当然会认为,是自己把他的秘密、无量山庄的秘密透露了出去,因此,他是一定会把自己控制在手里才放心的。 她一言不发,盯着笼子外,俯看她的、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唇角死死抿直。 她本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死在这里,可在三天前,她心中的一簇微小的火焰,又再度摇摇欲坠地燃烧起来。 “我本来是打算娶你的呀,小鲤,”被她这么盯着,方麒反而话更多了。 他又用手里的东西铛铛敲了两下铁杆,真情实意地,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无量山庄与岳家联合不好么,到时候,你做你的岳家小姐、庄主夫人。” “可你……不听话啊。”说这一句的时候,方麒的语气一点一点冷下来。 “你不听劝,我也是迫不得已。” 方麒拂袖出了地牢,望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吩咐道。 “跟之前一样,绑到架子上,钉好。贵客喜欢见血,多准备几把刀。” * 地牢中。 岳小鲤突然听到一道轻轻的,沙哑至极的声音。 “你觉得,她今天会来么?” 岳小鲤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简单道:“不知道。” 她也在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下午未时,天色比起上午要晴朗许多。 无量山庄的侧门悄悄迎进来几位贵客。 其中一个自恃也算有些身份,对每次都要偷偷摸摸来有些不满,口中“啧”一声,一脚踢到门口守卫的小腿上。 守卫面色扭曲了一瞬,但依旧挺直身子,目不斜视。 那人见状,神色里全是轻蔑,冷哼着袖子一甩,大摇大摆踏进门去。 短短一刻钟,山庄的常客们便不约而同到齐,由少庄主方麒亲自迎入正厅。 如果汀若杳现在在这里,就会发现,原本被屏风隔断成两个部分的正厅,已经把屏风撤掉,整个宽敞的大厅变成一整片场地,站在任何一个位置,都能把两个木架一览无余。 少庄主心爱的琉璃缸在光线的映射下斑斓梦幻,只可惜,仅仅吸引了贵客们投去的一瞥。 ——甫一进门,贵客们的视线便如同往常一般,齐齐被这次的观赏品黏住视线。 正厅左边的木架上,正反绑了两个神色憔悴、擦干净身体脸颊、换上干净衣物的女人,其中一个大着肚子,不过都垂着头,看不见正脸。 右边的木架绑了两个尸傀,看体型面容都是男人。 本来贵客们应该对这两个安安静静的尸傀兴致缺缺,可偏偏他们的态度就如同看一块让人嫌恶、却又贵重的金子。 几人落座,仆人为其上茶,并轻手轻脚在瓷杯旁边,依照各位贵客的喜好,放置好样式不同的精巧刀具。 他们来这里,当然是来享在其它地方享不到的乐的。 不过开始之前,还是得假惺惺地讨论几句别的。 岳小鲤被绑在木架上,低着头。 她今日粒米未食,滴水未进,被人擦洗干净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中午就叫绑到这里了。 这样的场合,她本应该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只有这样,才能稍稍保有一些清楚的神智。 可今天不知为什么,她做不到这一点了。 被方麒抓起来之后,除了第一次没有被带来这样的场合,之后的每一次,她都在。 这是她第一次,忽略了心底的厌恶、长久无从释放的恐惧、愤怒,第一次,实实在在、认认真真地看他们的脸。 坐在方麒左手边位置上的,是一个身形端正,面覆短须的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一直都是在这个位置坐,方麒对他很重视,是唯一一个能让方麒主动虚与委蛇赔笑的,称呼对方为“司马兄”。 对上岳小鲤那幽幽的、冷冷的目光,“司马兄”面上没有丝毫波动,看她的模样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右手边是个胖子,岳小鲤认得他,姓程。 程老板是汴京本地人,在汴京周边做药材生意,之前她和母亲跟爹一起来到汴京的时候,爹还拜访过程老板,程老板也曾到她家中做客。 岳小鲤第一次被绑到木架上,被迫抬头看清楚对方的脸时,一个“程叔叔救我”卡在嗓子眼里,还没能喊出去,就见程老板脸上的笑容不变,就跟不认识她似的,转头奉承方少庄主真是年少有为。 岳小鲤的求救又咽了回去。 此刻,见岳小鲤竟然抬头打量自己,程老板满面横肉的脸上的笑顿了一下,不过马上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右手再下边,是个年轻男人,根据方麒平时口中漏出来的只言片语,似乎姓丁,他不太看得起这位丁姓年轻人,可这年轻人又太过有钱,因此也是常常邀请。 丁姓年轻人察觉她的视线,转头看过来,脸上浮出轻浮的蔑笑。他是唯一一个直接开口与她说话的,他说:“岳小姐看我做什么,等不及了?” “可惜今天有更好玩的——岳小姐别急,等等才是你。” 他口中说的“更好玩的”,指的是跟岳小鲤绑在一个木架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怀有身孕,刚刚方麒暗藏得意地告诉他们,这女人是他用了特殊的法子,使其与尸傀交.媾,肚子里的东西,一定是个宝贝。 这个宝贝,今天要是能开蚌取珠,死活不论,也是可以卖的。 方麒开了个令人咋舌的价。并说,这样的宝贝,以后会源源不断地产生。 价钱太高,在座几位贵客当然要砍一砍。 身形富态的程老板没有直接提砍价,而是先开口说:“方少庄主,前些天李家村出的那桩事情,你可是还没有给我们一个解释啊。” 李家村之前被有心人发现了不对,消息可是程老板最先从药铺的伙计口中得知的,他狠心咬牙,请人一把大火将其付之一炬,银子如流水一般送到官府,才把事情瞒得密不透风。 被方麒叫做司马兄的中年男人也开口了,“程老板说得不错,少庄主,敢问这神药,是怎么泄露到那种人手里去的。” 听到对方这么说,方麒的神色不得不缓和了一点。 他有些心虚。 李家村事发之前,有个李家村来的女人到山庄找人,说是感谢赠与其夫君神药,可问题是,山庄里根本没人认识她。 方麒当时让守卫把那女人当作山庄外菊花的肥料了,事后一想,有些不对。 他平时管理下人严格狠酷,他不认为是自己的下人传出去的,可虽然如此,方麒也很难怀疑在座的几个人。 因为山庄卖给这些人神药,开的可是天价,而这些人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这些人对于神药的看管,绝对会更加严格。 方麒于是低声讲了一些好话,谢过各位,还请诸位以后也帮无量山庄遮掩一二…… 等在座几位的脸色都隐隐浮现满意之色,方麒才心底冷笑一声,宣布今天的正事可以开始了。 最先动手的是程老板。程老板最喜欢的不是折磨女人,而是钱。 他开药铺许多年,药铺本已经是暴利,可自从开始与无量山庄交易,他发现还有比药材更宝贝的东西。 程老板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肥滚的手从旁边抄起一把纤细的尖头短刀。 他选中的当然是他心目中的宝物,尸傀。 程老板虽然怕尸傀的可怖模样,但此刻这怪物被布条紧紧缠住下半张脸,不露獠牙,虽然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有些渗人,但他这种事情次数不少了,知道没有危险,于是也不害怕。 他比划了两下,刀挪到尸傀被钉住的掌心,顺着往下,停到了小臂的位置,用刀尖拨了拨袖子往手臂上褪。 刀尖停住,选中了一个位置。 锋利的刀刃划破泛青黑的皮肉,流出来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黑色的、浓稠的液体。 这液体并不好闻,可程老板嘴角却露出满足的笑意,他用瓷杯边沿按压在伤口下,一点点看着黑色的血液流进去,流的慢了,刀尖就在肉里转一圈。 这不起眼的、丑陋的黑血,他们平常要花千两金去买,但今天,他们能在不弄死这东西的前提下自由取用。 眼睁睁看着金子流到自己杯子里的感觉总是分外愉悦的,对于程老板这样的人来说,世间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够相比拟。 不过程老板激动之下有些手抖,不慎漏了一滴血滴到地上。 浪费了一滴,程老板心疼得脸上的肉都颤了颤。 眼前落下去一个小小的影子。 有什么东西从房梁上掉下来,落在木架旁边的地上,那一滴血迹上,程老板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蜘蛛。 程老板觉得无量山庄这样的后起之秀终究是在细节上不太注意,脚挪了挪,避开那只蜘蛛。 方麒当然也看到了那只蜘蛛。 程老板的动作不大,但嫌弃的意思很明显,方麒如同被羞辱了一般,牙关紧了一紧。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仆人是吃干饭的?连屋子都打扫不干净,是想丢他们无量山庄的脸? 方麒隐忍着怒意,黑着脸叫仆人进来把那只在黑血里蠕动的蜘蛛清理掉。 仆人用手把蜘蛛捉起来、拿抹布连忙擦拭黑血的时候,方麒还在斥责。 可他忽然声音一点点低下去,跟结巴了似的,支支吾吾地止住了。 右边第二位的丁姓年轻人听他没了声,转头要调笑两句,不经意往旁边一看,登时差点吓得一屁股从椅子里跌到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麒的后脖颈上,正爬着一只小小的,黑色的蝎子,蠕动着,尾针已经深深扎进皮肉里,周围的皮肤一片青黑,而他坐着的椅子背后,还有几只蜈蚣蜿蜒着密密麻麻的脚顺着木腿游上去,爬到对方的脊背上。 发生这种让人汗毛直立的事情,普通人的想法绝对不是上去帮人打掉虫子,而是——先赶紧离远一点。 丁姓年轻人也不例外,他一屁股就从椅子上弹起来,可这一跳,他就发现不对——他自己的身上,也因为这忽然一跳而掉下来了什么东西。 ——一只让人头皮发麻的、长着长足的蜘蛛! 丁姓年轻人惊叫着往自己身上扑打,可衣衫抖索之间竟然又掉下来了几只,他直接就慌慌张张往门口跑。 可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地沉重起来,他吃力地向外跑,头上冷汗都下来了,可是迈出的步伐,却还没有平时走得快。 ……怎么回事? 年轻人惊愕地看向脚下,却悚然发现,地上不止有他抖落的蜘蛛。 蜈蚣、蝎子、蜘蛛,这些平时在房间里偶尔才可能见到一只的毒虫们竟然像水一样铺天盖地地从房梁上、门口、四面八方涌过来。 而本来端着架子的“司马兄”,本来是最快反应过来情况不对。 他利落起身,双手作掌腾挪,想要直接内力外放将这些几乎将人淹没的毒虫一齐杀灭,可是…… 一声音量不大的、不算好听的“呱”声响起。 他猛然觉得心口一滞,丹田内力仿佛随着那一声出现得诡异的、不起眼的呱声而瞬间阻塞,他纵使强行运功,也释放不得! 这位来历神秘、让方麒都要赔笑的高手忽然双目圆睁,神色痛苦,往外猛然吐出一口鲜红的血,跌回椅中! 作为声名鹊起无量山庄少庄主的方麒和他的三位贵客接连失去意识。 * 叮铃、叮玲铃…… 清脆的、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被绑在木架上,本来以为今天注定会被剖腹、惨死于此的梁玉巧当然也注意到了这极其反常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重,渐渐变得很快。 她张了张口,并没有尖叫出声。 ……会是那个人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不用回答的,一只黑紫的蝎子爬到了梁玉巧的大腿上,冲她挥舞尾刺。 梁玉巧怔怔眨了眨眼睛。 随后,她看见,地上几乎把视线所及之处占满、毫无落脚之地的毒虫像是同时听到了什么命令,无声而又默契地向两边爬开,留出了一道供人落脚的弯弯曲曲的地面。 一双穿着绣有没见过的花样的、黑紫间色的鞋轻快地出现在视线里。 视线上升,是坠着银片、流苏的裙摆、腰肢…… 梁玉巧抬头,恰好对上了一双黑凌凌的眼睛。 对方是个极为年轻的女孩,头戴她没见过的银冠,下巴尖俏,一双叫人觉得无辜的、水波盈盈的杏仁眼,脸上带着淡淡的、不及眼底的笑意。 女孩的声音她之前听过,此刻,随着女孩的唇一开一合,她又听到了对方轻飘飘的声音。 “你想让他们生不如死,对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正厅外面,无量山庄各处,也开始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程老板是被冷水泼醒的,一醒来,他就瞬间感觉到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对,随即就感受到掌心一阵剧痛,浑浑噩噩的神智一下子变得清晰。 然后,他就忍不住惨叫起来。 “啊——” 手掌像是被什么东西穿透,传来剧烈的拖拽感,他好像整个人的重量都是被两只手吊起来的。 他的身体那样肥,那么重,还被泼了水,身上的布料沉甸甸的,现在被吊起来,他简直觉得自己的手掌会被活活从中间撕裂开来,变成两半! 程老板脸色一片惨白,冷汗岑岑,厚厚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察觉到自己脚下似乎有东西可以踩,马上伸着脚尖往上够——如果身体能往上抬一点,手一定不会有那么痛了。 可是马上,他就更加惨烈地哀嚎起来。他的脚尖的确踩到了什么东西,可鞋底马上就被那东西穿透了!尖锐的物体一下子刺进皮肉,跟手掌上传来的如出一辙! “啊!啊——!” 是谁把他绑起来,并且钉穿手掌,在他的脚下恶毒地立了一把刀! 程老板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因为打小有钱,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底下数不清的铺子都有牢靠的掌柜打理,生意稳定,他平日里最受累的事情,就是在拜访一些重要人物,为表诚意、不能用轿子代劳的时候,下来走几步路。 所以他根本不能忍耐哪怕一点点疼痛,更何况是鲜血淋漓的刀割。 于是他的惨叫根本没有停歇,杀猪一般的声音响彻在这间黑黢黢的密室里。 他甚至没有精力,看清楚他面前站着的,把他泼醒的人是谁。 程老板并没有跟方麒下过山庄底下的密室,方麒也不可能带他下来,所以他不认得他在哪里。 可在他因为疼痛而嚎叫的时候,黑暗处目不转睛注视着的几个人,可是对这个地方熟悉得很。 ——这间本就昏暗的密室,或者说地牢,此刻熄灭了所有光源,唯独程老板被绑的木架上,竖着的木柱顶端,用蜡液粘了一根红彤彤的蜡烛。 程老板花了一点时间才醒过来,所以那根蜡烛的蜡液已经快流满木柱顶端那片小小的平面了。 岳小鲤没有关注蜡烛,她的脸在从上而下的摇曳光源照射下,似乎已经失去了本貌。 她本来一张鹅蛋脸,娟秀的眉眼、柔润的双唇,可她被折磨了太久,五官没有变,可又截然不同了。 现在,就算她的亲人在这里,也认不出这个被烛光映得宛若女鬼的她。 被手脚传来的痛苦摄走所有心神的程老板当然一时间也认不出来,他痛苦到眯缝的眼睛被头发上还在往下滚的水珠流进去,眼前又模糊又昏暗,他只能看见一个细伶伶的人影。 他叫了一会儿,嗓子哑了,呼哧呼哧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你、你是谁?!我、我是做生意的……有、有钱!” “你、你要什么都好说……先、把我放下来、放下来……” 眼前模模糊糊的、细条条的身影没有动静,人影的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程老板整张脸皱在一起,眼睛眯着,本来没看出来对方拿的是什么,可刀刃一侧,细长的亮光刺进眼中,他猛然打了个哆嗦,浑身的肉一颤,吓得连手脚的疼痛都顾不得了。 程老板在汴京毕竟是个角色,刚刚还哀哀尖嚎,现在竟然硬生生把叫声咽了下去,一双眼睛努力睁开,就着淌进眼中的水,朦朦胧胧,认出了面前人的轮廓。 他随即打了个哆嗦,一瞬间地愕然过后,更加感到害怕了。 做过坏事的人并非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他们清清楚楚知道哪些事是见不得光、有可能遭报应的。 假如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危险,那么他们就不会把这些人放进心里去,打眼看过就丢到一边了。 他们先前,只是没有想过,倘若情形倒转,会怎么样。在他们的认知里,那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如果真的发生了,他们就会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虽然不知道岳小鲤有什么手段,忽然从一个阶下囚兼玩物,一下子变成了索命的厉鬼,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细想。 程老板痛苦地嗬嗬喘气,艰难出声。 “贤侄、女!” “我、可没有、伤……伤害过你啊!……” 在他面前,岳小鲤反应了一秒。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沉思一瞬,竟然慢慢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确实,程老板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亲手对岳小鲤动过手的。 见她竟然点头,程老板心中一下子又有了希望,一双眯缝眼里绽放出希期待的光彩。 管它是怎么回事,只要先用尽方法,让岳小鲤把自己放了,一安全,找上许多江湖高手保护自己,也不必怕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 程老板马上抓住机会,呼哧呼哧奋力卖惨,他长得圆润富态,五官也不可憎,此刻浑身是水是血,看起来颇有些凄惨可怜,说话间,气息奇迹似的连贯起来了。 “我也是不得已呀……我看到了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那方麒把我也抓了弄成这样,怎么办?” “贤侄女可怜可怜我罢,我还有一双儿女、我出了事、他们怎么办呀!” 岳小鲤再度点了点头。 程老板以为她心软了,要放过自己。 岳小鲤开口。 “是的,你说得对。” 她的声音因为久不跟人交谈,又饱受折磨,所以粗哑得听不出原本柔润的本音,可她现在的语调,又有种欢欣的平静。 程老板连忙点了点头。 “……所以——所以我什么也没有对你做啊。”岳小鲤说道。 她的脸上浮现一抹恍惚的、释然的笑。 她没有往程老板身上动刀,也没有把刀尖插到他的脚掌里。把程老板手钉到木架上的,也不是她。 她也没有伤害他啊。 程老板充满希望的眼睛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他就看到…… 他就看到,竟然有个慢吞吞的、高大消瘦的身影从岳小鲤背后露了面。 “怎、怎么可能!”看清楚那身影的模样,程老板目眦欲裂,惊声喊道。 从岳小鲤身后走到光源下的,竟然是……竟然是尸傀!他昏迷过去之前,用刀剖过的尸傀。 这尸傀被放开,也不伤害站在他身前的岳小鲤,而是用一双让人嫌恶的可怖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就像……就像它知道,该恨的是谁,不该伤害的是谁。 那、那样的怪物,不过是制作神药的容器而已,早应该是死的!怎么可能是有神智、有脑子的? 不管程老板是怎么想的,这皮肤青黑、不人不鬼的怪物,从岳小鲤手中把那柄细长的刀接过去,岳小鲤默契地往旁边让了两步,让那只尸傀走近他。 岳小鲤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尸傀,就只是看着,不离开,也不说话。 程老板是聪明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绝望地慌忙挣扎起来,他一挣扎,脚底下的刀就剜着血肉,一片血肉泥泞,痛得他再次嘶嚎。 头顶木柱上燃烧着的蜡烛溢出的烛泪终于漫下来,顺着浠沥沥滴到程老板湿漉漉的额头上,流过鼻子、嘴,烫得他低头乱躲。 那用布条蒙着下半张脸的尸傀,举起刀,用青黑色的手指把程老板地袖子扯开一节,露出肥白的手臂。 刀悬在上面比划了两下,在程老板惊恐的目光里猛地往下一刺。 …… 在这间地牢里,并不是单单有程老板、岳小鲤和尸傀。 梁玉巧身体有些虚弱,刚刚大悲大喜之下,昏了过去,被送到地上交由其他人照看。 黑暗中,汀若杳托着下巴,坐在桌子上摇晃着腿,看着这一幕,面上露出一个浅淡的,愉悦的微笑来。 宫九陪她一起坐在桌上,汀若杳头往他那边一歪,就枕到了他的胳膊上。 而她的脚边,还有三个被捆的动弹不得、塞住嘴巴,用布条死死缠住,只能小声“唔”“唔!”的人。 这三个人当然就是无量山庄少庄主方麒,丁姓年轻人,和“司马兄”。现在,他们三个一齐被迫望着被尸傀一刀刀拿刀片肉的程老板,眼中都是深深的恐惧。 ——这个突然出现、明显不是中原人的女子,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没有说话的机会,他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保证自己不会像程老板一样被残忍对待。 汀若杳并不关心他们的心情,也不看他们的神色,就只是在程老板看起来连哀嚎都没力气、快要死掉的时候,补一个朝圣言,利用朝圣言的防御提升和气血值恢复效果,让程老板始终吊着一口气,死也死不了。 她现在比较关注的,是那个正在拿着刀的尸傀。 尸傀可能有神智的事情,是梁玉巧告诉汀若杳的。 她听到这件事之后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初探无量山庄时,看到那个胸口插着铁管的尸傀,她总觉得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仿佛真的察觉了她在哪里,好像在跟着隐身的她在转动似的。 对方竟然是有记忆、有神智、完全清醒的。 并且这个拿刀的尸傀,事实上也正是当时那位。 脚下被捆成一团的方麒不知道想说什么,小幅度蠕动起来,被汀若杳随意踹了一脚,往前脸着地跌趴到地上,发出一声哀叫,又往旁边滚了一下。 ……等等。 汀若杳的目光凝在形容滑稽的方麒身上。 当时,岳小鲤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方麒、“司马兄”,丁姓年轻人都是醒着的——程老板醒得慢纯粹是他身体最差、气血值最低,扛不住毒。 其中,听到岳小鲤说尸傀有神智时,姓丁的男人明显非常震惊,可现在想来,当时方麒和司马兄的眼中,虽然有恐惧,却没有丝毫诧异之色。 她产生了一点猜测,微微坐直了身体,离开了宫九的胳膊,目光扫过地上的三个人。 ……该怎么,让这些人,把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全部说出来呢? 她可不会有类似作用的偏门蛊术啊。 汀若杳第一次稍微有些苦恼起来,就听见身后宫九低沉的声音问她,“怎么了,杳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