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门抄斩?重生归来太子妃杀疯了》 第一章 重生后,却得到了金手指 “这是休书,识相的话,赶紧拿着走人!” 已是冬日,侯府柴房里寒意料峭。 林樾居高临下看着顾芷,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满满的憎恶。 “你我三年夫妻,见我父兄蒙难,这就弃我如敝履了?”顾芷的额头已经开始渗血,这是她求林樾拿出她的嫁妆时,磕了向他三个时辰的头磕出来的。 林樾并没有出声,他身旁的柳依依倒是开口了:“蒙难?哈哈哈哈....” 她笑得肆意:“顾芷,你可别笑话我了,你父兄私通蛮族,那是通敌卖国,畏罪自尽!“ “要我走可以。”顾芷没有看柳依依,只直直的盯着林樾:“把我的嫁妆还给我,这样,你和柳依依也好成婚,也不会让你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你休想!”林樾听到“嫁妆”二字,眉头紧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嫁妆干嘛!你是想买通狱卒,救下你那关在昭狱的瘸腿弟弟吧!” “我告诉你,就算你今日不走你也活不成了,通敌卖国,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皇上没有下令连你一起抓那是看在我!靖国小候爷的面子上!” 一旁林樾的母亲林氏连连附和:“就是,儿啊,这贱人的嫁妆可不能给她!赶紧将这贱人扔出去喂狗,一了百了,省的日后再赖上咱们侯府!” “不给我?怕不是已经被你们一家给用光了吧?”顾芷笑出了声:“林樾,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就是当时听信了你的鬼话,嫁给了你!” 林樾蹲下身,死死捏着顾芷的下巴:“你信不信,我今日就算杀了你,圣上也只会夸我大义灭亲,来人,把这贱人随便找个荒郊野岭扔了!” 不管顾芷如何挣扎,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不是侯府侍卫的对手,她只恨自己,年少无知嫁错了人。 马车足足驶了两个时辰,顾芷便被随意扔在了一处林中,她手脚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雪已经铺满了地上,就算自己没有被豺狼虎豹叼走,不出一个晚上,也会被活活冻死过去。 正在她想方设法解开绳子时,一支利箭直直朝她脖颈处射来,顾芷自嘲一笑,都已经这样了,林樾还要赶尽杀绝吗? 箭矢不偏不倚射穿了顾芷的喉咙,濒死之际,她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耳畔传来了一道老者的声音:“满门忠烈,却含冤而死,可惜啊,真可惜啊...既然如此,老夫飞升前,便先做完这最后一件善事吧。” “顾芷,倘若老夫救了你,你待如何?” “我定替父兄洗清冤屈,让所有害我弃我之人不得好死!” ———— 顾芷只觉得浑身轻飘飘,像是被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似的,随即,一切又已恢复正常,四周依旧寒冷,依旧只有窸窸窣窣的鸟鸣。 “果然...这世上那有什么神明呢?”顾芷声音沙哑,喃喃自语。 不对!她方才明明已经被人刺穿了喉咙,怎么还会说话?而且,这说话的声音怪怪的,并不像她! 顾芷猛地坐起,只见自己已然不在那片荒无人烟的林子中,而是在一处宅邸之中,浑身冰冷,像是刚从寒池中捞出一样。 “姑娘!姑娘醒了!”身边的丫鬟很是陌生,却紧紧的抱着她:“姑娘,您吓死奴婢了!奴婢以为您....” 忽的头痛欲裂,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直直撞入了顾芷的脑中。 这具身体和她同名同姓,乃是太府寺卿顾德民与通房丫鬟所生的小女儿,如今刚满十八,便被顾家选上,与病入膏肓没几日好活的当朝太子沈凛之成婚冲喜。 奈何这原身实在不愿嫁给那病秧子,求了顾德民许久顾德民都充耳不闻,于是便跳河自尽了。 原来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命人,也难怪同在京城,她竟然不知道这顾家竟然有一个与他同名同姓的女儿。 “哼,一个贱婢,死了就死了吧!死了也不让人安心,非要在府中跳河,这是存心恶心我们呢?”说话的,正是顾家主母姜如月。 一旁的顾家嫡女顾霜霜也连连应是:“让你嫁太子那是抬举你!等她死了,不还能得一个殉葬的好名声吗?” “是吗?”顾芷冷笑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这么好的名声,给你你要吗?” 顾霜霜头一次听到一向逆来顺受的顾芷竟敢反驳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光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爹爹已经向圣上请旨,你非嫁不可了!娘亲,我们走!” 待顾家母女二人离开后,围观的下人也鸟兽尽散,河边,只剩下顾芷和婢女小翠二人。 “姑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小翠抽泣着,随即,她注意到了顾芷怀中:“咦?姑娘,您怀里有一封信。” 闻言,顾芷低头,果然怀里塞着一个信封,只是奇怪的是,这封信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被浸湿,甚至还闪着微弱的亮光。 老神仙显灵了? 顾芷一边想着,一边将信封拆开,只见信上写着:【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 “这是什么意思?”小翠看着纸上的内容疑惑问道。 而顾芷则是勾了勾唇角,全然一副了然于心的神色:“咒语,可以帮我实现愿望的咒语。” “真的吗?!那姑娘岂不是马上就能许愿,让您不嫁太子殿下吗?”小翠脸上一喜。 顾芷摇摇头:“这咒只能实现旁人的愿望,并且一定要许愿之人以自己珍贵的东西做交换才能实现。” “那奴婢现在许愿!奴婢愿以自己寿元为交换,只为得姑娘一生顺遂!” 见小翠如此认真,顾芷心头一暖,在这顾家,也许只有小翠一人真心待顾芷的吧?她拍了拍小翠的头:“你愿,我可不愿。” 语毕,顾芷径直朝自己所住的偏房走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我要进宫面圣!” 第二章 顾芷答应嫁给沈凛之 翌日,皇宫。 “你说,你愿嫁给凛儿?”皇后娘娘喜出望外,差点没坐住:“此话可当真?!” 顾芷跪在大殿中央:“臣女不敢欺瞒陛下娘娘。” “可朕记得,你爹请旨时,你分明是不愿的,这才几天,你就改主意了?”皇上面上严肃,狐疑看着顾芷。 此女竟和护国公那罪臣之女同名同姓,他心中已然对顾芷有了几分成见。 “既是冲喜,陛下何需问得这么明白呢?”顾芷不能撒谎,只得实话实说:“臣女的八字与太子殿下相合,这城中,也只有臣女一人是自愿嫁与殿下。” 皇上神情松了松:“罢了,既然你自愿,那就这样定了吧,朕可以拟旨,将你爹升为正三品。” “不必。”顾芷拒绝道:“臣女另有一事所求。” 话落,她重重朝皇上磕了个响头。 “哦?说来听听,你所求只是为何啊?”皇上不怒反笑:“难道你是要金银珠宝?” 顾芷摇摇头,正色道:“太子殿下成婚乃天下之幸事,既是冲喜,这三个月内就不便有血腥之事,臣女恳请殿下,将昭狱中关押的人犯留到三月之后再行刑。” 一旁的皇后娘娘一脸期望地看着皇上:“陛下,我觉得此女所言不无道理,也不是不杀,不过是将那些将死之人留到开春之时问斩而已。” 没等皇上回话,殿外太监快步走了进来,通报道:“启禀陛下,林小侯爷求见。” 林樾?顾芷心中冷笑,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来做什么?”皇上一脸不悦:“护国公叛国之事朕不牵连他已是仁义之举,还上赶着来做什么?” 虽说心中不爽,但皇上还是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参见陛下!”林樾几乎是冲进大殿的,顾芷侧过脸仔细看了看他,只见他泪如雨下,悲彻无比:“臣是来禀告陛下,那罪臣之女顾芷昨夜在城外自尽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顾芷握紧双拳,身子微微颤抖着。 他还真是会演戏呢?成婚三年,顾芷怎么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男人竟如此虚伪? “毕竟那是你的结发妻子。”皇上摆了摆手:“你将她好生安葬了吧。” “臣遵旨!” 林樾起身告退,走到殿门口时,皇上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顾芷:“你也退下吧,回去好好准备,你的请求,朕准了。” “顾芷告退!” 她将自己的名字说得极其大声,生怕门口的林樾听不见,而正如她所愿,听到这名字的林樾浑身一震,僵在了原地,为了不被怀疑,他没有思索,又大步朝宫外走去。 “林小侯爷。” 皇宫外,顾芷走到林樾身旁,洋溢着笑容叫住了林樾:“小女是太府寺卿之女,我也是方才才知道,我的名字竟然和侯爷的夫人一样,真是巧呢。” 林樾转过头,虽说顾芷面带着笑容,但他只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一股阴狠,让他不寒而栗。 “本候竟还不知道,太府寺卿竟还有个女儿。”他佯装镇定。 顾芷向前一步,朝他逼近,手指轻轻点了点林樾的胸口:“小女身上还有很多侯爷不知道的事呢~” “哎呀。”顾芷看向不远处站在马车旁等待着林樾的柳依依:“那位姑娘好像是在等侯爷,要不我去向她解释一下吧,免得那位姑娘误会了。” 顾芷的这一撩拨,无疑让林樾不知所措,他既害怕,心中有略喜。 怕的是,这人名字和那个贱人竟然一样,喜的是,这个顾芷面容姣好,又正值芳龄,这样的撩拨着实让他欲罢不能。 “咳咳....”林樾轻咳一声,正色道:“无妨。” “那既然这样,小女就先告退了。”顾芷朝林樾行了一礼,便踏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已经走远,林樾这才回过神来,柳依依早已走到他旁边,脸上尽是委屈:“樾哥哥是不是心里没有依依,有了旁人了?” “怎么会?”林樾拉过柳依依的手:“待顾芷的丧事一办,我们就成亲。” 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还有一人,那人在顾芷离开后便也离开了,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不知廉耻的女子。” 东宫内 沈凛之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握着一盏汤婆子,玄色锦袍衬得他的脖颈愈发苍白,像上好的羊脂玉蒙了层薄霜。 他生得一副极清俊的骨相,眉骨高而利落,眉尾却微微下垂,本该添几分温和,此刻却因久病而拢着化不开的倦意 “与殿下成婚之人今日已经定下了。”下人毕恭毕敬对沈凛之说道。 虽说他已然疲态万分,连坐起身都费劲,但因之前常年征战沙场所留下的杀伐果断的气质已然存在,东宫上下无一人不敢不恭。 “是么?咳咳咳....”一阵咳声之后,沈凛之继续道:“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 “听闻,那女子名叫顾芷。” 闻声,沈凛之手中的汤婆子骤然坠地,发出“咚”的一声声响:“你说....她叫什么?!” “顾芷....”下人立马跪地:“是太府寺卿家中的二小姐,常年养在闺中,所以不为外人所知....” “太府寺卿?”沈凛之品着这几个字:“原来如此啊...” 随即,方才焦灼的沈凛之仿佛不复存在,淡淡点点头:“护国公的家眷....怎么样了?” “回殿下的话,因殿下大婚之事,原本满门抄斩的护国公一家,都还关在昭狱中,三月之后问斩。 “传孤旨意,让那些狱卒好好待他们。”语毕,沈凛之缓缓闭上眼睛:“阿芷....” 三日之后 一身喜服的顾芷被东宫的迎亲队伍迎了出去,顾德民和姜如月站在堂屋之中,享受着众多宾客的道贺和赞叹。 “新娘拜别父母——”迎亲的公公喊道。 顾芷看了看顾家父母二人,两人全然没有送女之痛,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看什么呢?还不快跟爹娘行礼?!”顾霜霜催促道。 第三章 顾芷治好了沈凛之 “他们不配。”顾芷说完,便头也不回坐上了花轿,小翠跟在她身后,眼中满是得意。 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自家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之前那般懦弱了。 顾芷方才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屋内的宾客们各个都听得一清二楚,顾家父母面子上挂不住,可这么多人在场,又不好发火,只得将这股怒火压在心中。 “得意什么?说不定你这贱人明天就死了!”顾霜霜咬牙切齿道:“低贱的丫鬟之女,嫁给太子都是烧高香了!” 马车上的顾芷掀开帘子,丝毫不恼:“听闻你娘亲十几年前也是低贱的丫鬟上位,你这不是连自己亲娘一道骂了么?” “你...”顾霜霜被怼得哑口无言。 “起轿——”迎亲公公忍俊不禁,不由得佩服起这位太子妃来了,只可惜了,这么精明的一个姑娘,命短呐.... 在轿子上坐了半个时辰,到了东宫门口,轿夫终于把轿子放下。 “奴婢见过太子妃娘娘!”一名妇人迎了出来:“太子殿下身子不适,恕不能亲自迎接娘娘,请娘娘下轿!” 顾芷被带进府内,绕了三四个岔路,终于来到了后殿之中。 “娘娘,太子殿下就在屋内,请吧。” 顾芷对这位太子并不熟悉,只记得在父亲生辰时见过一次,是个怪人,因为整场宴席下来,顾芷都快被他看穿了。 推开房门,顾芷轻声朝里走去,直到屋内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看来真如传言所说,这位太子果真是命不久矣了。 走进寝殿内,只见沈凛之半靠在床榻上,在看清顾芷的脸后,便略带失望的垂下眸子,虽说眼前的女子同样美艳,却一丝一毫都不像她。 “你就是那个不要命的顾芷?” “殿下说笑了,臣妾活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要命了?”顾芷丝毫不躲避沈凛之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病了如此之久还这么好看,如果不生病的话,不得迷死好多京城贵女?不过,如若他不生病,也轮不到她来嫁进这东宫。 “这是和离书。”沈凛之将手中的纸递给顾芷:“孤自会去请命放你归家,做太子妃,是要殉葬的。” 顾芷盯着他手中的和离书,许久没有说话,这太子,倒也不像坏人。 半晌后,她从沈凛之手中接过和离书,就在沈凛之自嘲,心想着:是吧,没什么人真的愿意嫁他时。 顾芷将那份和离书撕得粉碎。 “倘若,我有法子可以让殿下好起来,殿下还会赶我走吗?” 沈凛之闻言只当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可知孤这病,宫中几百位太医都束手无策,就凭你?一个深闺女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殿下只管回答愿意不愿意?”顾芷说道:“曾经征战沙场所向披靡的太子殿下,应该是想重新做回那个肆意潇洒的少年郎吧?” 顾芷这番话,犹如利刃一般刺入沈凛之的内心。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手——曾经也是能握剑、能提笔写一手好字的手,如今却连握紧拳都有些费力。指腹上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只是那双手早已没了往日的力道,只剩下冰凉的温度。 “你有什么意图?”沈凛之抬眼看向顾芷。 顾芷摇摇头:“我只不过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少顷,她补上了一句:“我也不想你死。” 沈凛之没有说话,顾芷也耐心的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行。”沈凛之终于点头道:“需要什么药材,你可以跟孤说。” “药材不用,我需要殿下拿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跟我交换。”顾芷上下扫视了沈凛之一番,视线落在了他枕头下露出的一角。 那是一支木质的簪子,虽说是檀木,却已然成为透亮的血红色,可以见得,这只簪子必然是被沈凛之抚摸过许多年的珍爱之物。 不过细看之下,顾芷竟觉得这簪子倒是有些眼熟,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 “这只簪子就行。” 顾芷智指着那支簪子,本想着沈凛之定会同意,可谁知他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将簪子紧紧握在手中:“不行。” 见他拒绝得这般干脆,顾芷不解:“不过是一支簪子,给我能救你的命,你为何不答应?” “除了这簪子,旁的都行。”沈凛之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可我就要这个簪子。”顾芷劝道:“我知道,这肯定是殿下心爱女子留下的物品,但是殿下,您得活下去才能和她在一起啊。” “孤说了,不行咳咳咳....” 也许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沈凛之又接连咳了好久,甚至还咳出一大滩血来。 这样下去,沈凛之可能连今夜都活不过,顾芷也不管沈凛之同不同意,径直抢过他手中的那支簪子:“簪子给我了,说明你同意交换了。” 随即,她不等沈凛之拒绝,便开始自顾自念起咒语来:“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急急如律令。” 沈凛之只觉得这女子定是疯了,他想要从她手中夺回簪子,可那簪子却突然闪起金光,从而消失了。 看着消失的簪子,顾芷心中一喜:“成功了!殿下!我成功了!” 话音刚落,顾芷便被沈凛之死死掐住脖子,抵在墙上:“谁允许你擅动孤的东西?不想活了吗?” 他语气恶狠狠,仿佛要将顾芷吃了一般,与方才有气无力病殃殃的样子全然不一样。 正在顾芷呼吸不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后墙之外传来一阵哀乐声,方向正是林樾的侯府处。 顾芷知道,这是林樾为她准备的葬礼,可没等她反应,沈凛之冷不丁下了床,由于许久未曾活动又跌落在了地上。 “谁....是谁家的哀乐!?” 下人回禀:“奴才不知,听着像是侯府那边传来的。” 顾芷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激动起来,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是侯夫人,前护国公之女,和我同名同姓的顾芷。” 第四章 男人,只有埋在地里才老实 “你说什么?”沈凛之的眼神幽深,犹如一汪深潭,让人不寒而栗。 顾芷不认为自己的死能让堂堂太子殿下如此失态,只当他是因为那支簪子,又或者是自己身子好转,过于激动了。 “殿下!您...您能下地了?!”下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呼。 沈凛之却忽然关上门,拉过顾芷:“簪子的事情,孤以后再跟你算账,孤被你用邪术治好的事情,你必须保密。 顾芷不虽然不知道沈凛之为何如此阴晴不定,但她知道,目前的情况,自己先得活命,她连忙点头如捣蒜。 “滚。” 沈凛之冷言,看都不再看顾芷一眼。 顾芷很是识趣的不在沈凛之面前碍眼,点了点头飞速离开了沈凛之的寝宫之内。 但直到沈凛之无情地关上了门,顾芷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是头一遭来东宫,而且是新婚之夜,自己还穿着喜服,除了寝宫,还能去哪儿呢? “姑....娘娘?”一旁传来了小翠的声音:“您怎么在外面坐着呢?” 虽然她声音微弱,不仔细听还不太能听得清楚,但顾芷还是听出了小翠声音中像是刚刚哭过的颤抖,她站起身,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被嬷嬷带去了丫鬟直房安置么? “没事....”小翠吸了吸鼻子,摇摇头,不想让顾芷担心,装作无事人一般:“可能是天气太冷了,冻着了。” “那你这么晚了不睡觉还在这干嘛?”顾芷轻拍了拍小翠的背:“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告诉我。” 小翠头一遭被人这样关心安慰,没忍住,一头扑进了顾芷的怀中,抽泣起来。 顾芷怕小翠的声音会吵到房里估计正郁闷的沈凛之,便将小翠带到了一处无人的湖心亭,坐下后,顾芷也不着急让小翠说明情况,而是让她先平复心情,不再断断续续抽泣。 “嬷嬷将奴婢带到直房后便离开了,直房里一共有四个丫鬟,但其中领头的丫鬟叫做彩云,听闻奴婢是娘娘带来的随嫁丫鬟后,便联合其余三人,将奴婢的被褥和随身物品扔了出来,不让奴婢进屋....”小翠说道。 顾芷放下心来,轻叹了一口气,失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既然她们不让你和她们住在一起,我让嬷嬷安排你自己一人一间屋子好不好?那个丫鬟叫彩云是吗?明日我替你报仇。” “不是的!”小翠头甩的似拨浪鼓一般:“奴婢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而是我被赶出来后,听到里面谈话,知晓了一些事儿。” 顾芷见小翠时不时看着自己,便知道这事估计是和她本人或是沈凛之有关。 “奴婢听闻,东宫最僻静处的芳仪宫中住着的,是前任礼部尚书之女魏袅袅,而且,她已经在东宫住了小一年了,享受的可都是太子妃的待遇,东宫的下人们也都对她唯命是从,像是已经默认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那个彩云之所以在听到奴婢是娘娘的随嫁丫鬟后便气恼,便是因为她认为娘娘的到来,会让她的主子魏袅袅的地位不保。” 顾芷本就对沈凛之的事情没有太关心,只不过心中也不免唏嘘。 “小翠你看,男人呐,除了埋在土里,可都是道貌岸然,都下不了床了,还金屋藏娇呢?” 随即,顾芷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听闻前任礼部尚书因为对圣上不敬,被圣上当场判了个诛九族,为何他的女儿没事?” “是因为太子殿下当时拖着病躯跟圣上求情,圣上又觉得魏袅袅一届女流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便允了此事,不过这种事不能声张,所以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太多。” 听完小翠的话,顾芷默默看了沈凛之寝宫的方向一眼:“日后他也是能和那个魏袅袅琴瑟和鸣了,觉得我碍眼,也是必然的事情。” 不过得早些把淮儿从昭狱中救出来,不能等到他们二人将我赶出东宫,不然就来不及了。 “太好了娘娘!”小翠惊喜:“您将太子殿下治好了?那娘娘不用殉葬了?!” 顾芷拉起小翠的手,轻笑:“是啊,可当务之急,并不是此事,而是找个地方睡觉,明日好去芳仪宫找那个彩云算账!” “娘娘要和奴婢一起睡?那可不行!娘娘应去太子殿下寝宫才合规矩。”小翠连忙说道。 “巧了,我也是被赶出来的,所以,睡哪里都没差。” 顾芷敲响了嬷嬷房门,让嬷嬷为小翠收拾了一间单人房出来,两人就这样挤着,睡到了第二日早晨。 “娘娘?醒一醒娘娘?” 顾芷是被小翠焦急的声音叫醒的,她朦朦胧胧揉了揉眼睛,似是还在梦中一般,下意识呢喃道:“淮儿,别闹...再让阿姐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顾芷惊醒,便看到了一脸茫然的小翠:“娘娘,淮儿是谁啊?” “梦话而已...”顾芷摇摇头:“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 小翠这才想起什么,忙道:“娘娘,是...是那个魏袅袅,带着彩云,说是来给娘娘请安了。” “是吗?我还没找她,她便自己找上门来了?”顾芷下了床:“走小翠,咱们去会会她们主仆二人。” “娘娘您可小心点。”小翠跟在身后小声提醒道:“那个魏袅袅看着人畜无害,怕是个极其有城府的人。” 走到屋外,只见一个出落的及其楚楚可怜又惹人怜爱的女子,她眉毛细软如柳丝,垂着眼时,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像受了委屈的小鹿。 “奴家魏袅袅见过太子妃娘娘,给娘娘请安。”魏袅袅说话时微微低头,声音软得像棉花一样。 她的一举一动皆透露着和善,但顾芷看得很清楚,在魏袅袅看到自己竟然和宫女挤在一间屋子里时,嘴角还噙着一丝无人察觉的、得逞的浅笑。 顾芷几乎是从这一表情就看出,这魏袅袅绝不是像表面那般看着人畜无害,这人设她太清楚了,不就和柳依依第一天被林樾带到侯府时,跟自己请安时的举手投足一模一样。 第五章 绿茶?你还太弱了! “魏袅袅?”顾芷反问道:“本宫记得前礼部尚书之女,就叫魏袅袅吧?可是,那个女子不是已经被处死了吗?” 魏袅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正常:“是太子殿下将奴家救下的,这事也是在圣上面前过过明路的。” “当然。”顾芷点了点头:“本宫也没有说什么,你不用这么急,安请过了,你可以走了,把你这个丫鬟留下就行。” 一旁的彩云慌了神,瞪大了眼睛:“为何将我留下?你要做什么?” “你?”顾芷轻轻勾起唇:“本宫是殿下昨日刚过门的太子妃,你应该称本宫太子妃娘娘才对。” 随即,顾芷看向了皱着眉的魏袅袅:“魏姑娘,这就是你调教的下人么?” “你算个什么东西?!”虽然魏袅袅没有开口,但彩云却急了:“不过就是个宫中找来冲喜的女子而已,没权没势,过几日等太子殿下薨了,你还不是得陪葬!” 彩云说这些话时,魏袅袅并没有制止,而是在彩玉一股脑将话说完后,才缓缓开口轻声呵斥道:“彩云,不可对太子妃娘娘如此无礼!” 单凭自家丫鬟这样无法无天诅咒沈凛之魏袅袅都无动于衷不气不恼,顾芷可以确认,沈凛之当做宝贝的那只簪子,必然不可能是魏袅袅的。 “奴婢说错了吗?”见自家主子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心中有些欢喜,彩云继续道:“这东宫之中,除了太子殿下,就是我家姑娘最受尊敬了!” “那你家姑娘来当这个太子妃好了?”顾芷正色,直直盯着彩云,脸上全是威严:“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蝼蚁,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小翠见自家娘娘这么硬气,自然是在一旁附和道:“就是,你家姑娘不就是既要又要吗?既要在这东宫住着,把自己当女主人一样,又认为太子殿下活不长,不想嫁给殿下当这个太子妃!” “娘娘,您误会奴家了,奴家并不是有意想要与娘娘抢这太子妃之位。”魏袅袅见顾芷并不像听说中那样懦弱无能,便急忙为自己开脱。 “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顾芷朝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立马心领神会,将院门打开,叫来了几个壮实的家丁。 顾芷见彩云还是一脸的不服气和嚣张,缓缓开口道:“彩云公然顶撞本宫,你们几个,给我打。” “这...”几名家丁你看我我看你,竟没一个人敢上前。 这也能理解,毕竟这主仆二人,可是当女主人当了将近一年,府中下人也是摸不准自家殿下对魏袅袅是怎样的一个态度,自然是不敢下手得罪这尊活菩萨的。 反而是这个新来的太子妃,无权无势,看起来很是好拿捏。 “魏姑娘,你方才不是说,不会和本宫争这太子妃之位么?”顾芷步步逼近:“怎么办?他们还是不听我话呢?要么,你开口下令,他们定是不敢不从。” “或者...”顾芷凑近她的耳畔,幽幽道:“本宫现在就去面圣,就说魏袅袅对太子殿下一往情深,让殿下将本宫休了,娶你进门?” 彩云看着自家主子,她心中敢确定,魏袅袅定会保她。 可结果,魏袅袅是一眼都没有看她,转过身,对着家丁道:“太子妃说话了,你们都聋了吗?” 得到了魏袅袅的首肯之后,家丁们没有一个含糊,一拳一脚皆是使出了蛮力,不论彩云如何求饶,顾芷都当没听见。 最后,还是小翠看不下去,心软叫了停手。 “太子妃满意了吗?”魏袅袅咬牙切齿问道。 顾芷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看也没看她一眼:“本宫劝你一句,有时间找本宫或者小翠的麻烦,不如想想,没了太子殿下傍身,你还能何去何从。” 魏袅袅还想反驳什么,话却堵在嘴边却说不出口,灰溜溜带着浑身是伤的彩云便离开了。 “娘娘,您今日如此让魏袅袅颜面尽失,万一她去找太子殿下告状了怎么办?”小翠不解的问道。 顾芷摇摇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因为我知道,最近的沈凛之,怕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见她。” 昨日那人刚被她治好,又被她抢走了心爱的簪子,现在才没空管这后宅之事。 京城第一贵女顾芷身死的消息在今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人说可惜了,这样才貌两全的美人竟然命也不长,有人却讽刺顾芷是叛徒之女,也许之前的京城第一贵女的名声也是装出来的。 他们议论什么顾芷根本就不在乎,她佩服林樾,为自己风风光光大办了葬礼,竟给他博出了一个不舍糟糠之妻的好男人形象。 顾芷换上了自己从顾家带来的衣服,除了喜服,每一件都是缝缝补补,不过她并不太在意。 “太子殿下那边今日可有什么动静?”顾芷问道。 小翠回想了一番,道:“听闻今日早早的大理寺少卿李蕴便到书房拜访太子殿下,到现在还没出来。” “他昨日让我不能透露他身体已经大好的事实,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顾芷自言自语道:“待李蕴离开后告知我一声。” 她一定要在三月时间内将淮儿救出来,至于那支簪子....到时候打听打听到底是谁的,如若那人还在世,就撮合撮合,如若不在世,那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认栽。 可一直等到了傍晚,顾芷也没有听到那李蕴离开的消息,这令她无比不解,听闻下人说,两人从早上到现在也未曾进食,没有沈凛之的命令,下人们也不敢擅自打扰。 顾芷不想再继续等,趁看守不注意,从后窗翻进了沈凛之的书房,奇怪的是,屋内一个人都没有,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像是已经离开了许久。 可是全府上下并没有人见沈凛之出来过,只能说明,他和那个李蕴,也都是从后窗溜走的,至于去了哪,这就不得而知了。 第六章 包庇沈凛之 昨日来时顾芷并未注意,原来沈凛之的房间药味如此浓,只不过这味道让她觉得无比熟悉,又心神不宁。 她知道这对味道的熟悉并不是来自她,而是来自原主顾芷的记忆,但一时半会,她并想不起来这味道到底是在哪里闻到过。 正想着,只听见后窗之外一阵窸窸窣窣,随即一道黑影从后窗翻入,将她撞倒在地。 顾芷呼吸一滞,刚想出声,便被那人捂住了口鼻。 她只闻到了那人手掌中传来的药味,和房间的味道如出一辙————沈凛之? 见顾芷并不再挣扎,沈凛之这才将手松开。 顾芷的身子被沈凛之压着,她只觉得手中湿哒哒想要抬手看看情况,可一抬手,借着微弱的烛光,只见她满手都是鲜红的血。 “你受伤了?!”顾芷惊呼。 “别声张。”沈凛之出声制止。 顾芷看着沈凛之被汗水浸湿的额头,有一些不知所措:“可是...如若不尽快将血止住,你会死的!” “太子殿下,宫中禁军统领金将军求见,说是方才有刺客潜入徐贵妃宫中,禁军追捕时,见那名刺客逃到了东宫。”门外下人禀道。 “是你?”顾芷怔怔问道。 沈凛之不置可否:“你得帮孤,不然...你也得死。” 情急之下,顾芷也思考不了那不多,刚好,这次来是和沈凛之谈条件救下顾淮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殿下,臣就进来看一眼,确认那贼人不在殿下这,臣便离开。”门外传来了金将军的声音。 “行,我先扶你去床上。”顾芷又朝门外说道:“烦请金将军稍等片刻。” 顾芷说着,将沈凛之架着上了床,将被子盖好,不过得赶紧速战速决,他流血的速度太快,用不了多久就会将被子染红。 她自己的衣服也染上了血迹,此事也顾不上什么名誉,将外衣脱下,塞入了床下。 “你...”看着顾芷的动作,沈凛之别过脸去:“姑娘家,清誉更重要些。” 顾芷将一些收拾好后便朝门口处走去:“命比清誉重要。” 听到此话,沈凛之微微一顿,他愕然于这句话竟是从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口中说出来。 “金将军。”顾芷将门打开:“殿下身子虚,烦请您快些。” 金将军看着眼前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的顾芷,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顿了片刻他才缓过神来:“太子妃娘娘...您这是?” “昨日本宫刚和太子殿下大婚,金将军说,我这是做了什么呢?”说着,顾芷还轻揉了揉眉心,佯装不耐:“赶紧的吧,金将军。” 闻言,金将军这才走入房中,向沈凛之行了礼:“太子殿下,对不住了。” 说着,他就要去掀开沈凛之的被子,被顾芷眼疾手快制止住:“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可太子,金将军会不会太无礼了些?” “启禀殿下,娘娘,方才的刺客被臣刺了一剑在腰上,臣只是想要确认一下殿下身上可有剑伤。”金将军解释道。 顾芷气极反笑:“笑话,太子殿下都这样了,你还怀疑他?殿下都多久没有下过地了?” “可是...”金将军有些为难:“臣闻到房中,可是有血腥味的。” “是本宫的血。”顾芷挡在了沈凛之的床前:“本宫来癸水了,不行吗?你再不走,本宫就去禀告皇上,就说你这个禁军大统领以下犯上,治你的罪!” 谁知这金将军却是丝毫不惧:“就算娘娘这样做,也请等臣看过再说,如若真的不是太子殿下,臣自然去向陛下请罪,绝不推辞。” “呵。”床上的沈凛之冷笑一声:“真是....贵妃娘娘养的一条好狗啊...” 沈凛之这句话,就像是默许了,可一旁的顾芷却不认命。 不行,如若沈凛之被发现,不说他这个太子会怎么样,顾芷这个太子妃有包庇的罪名,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这还怎么救淮儿? 正在金将军即将掀开被子之际,顾芷背过身去,小声念道:“真灵下盼,仙旆临轩。令臣关告,迳达九天,急急如律令。” 金将军将被子掀开时,只见沈凛之同样只穿着里衣,而洁白的里衣上,别说血迹了,就连褶皱都看不出来。 “这...” 金将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同样惊讶的,还有床上躺着的沈凛之。 感受到身后的沉默,顾芷知道,自己赶上了,她转过身,一把将五大三粗的金将军拉开:“都说了不是太子殿下了,现在可是放心了吧?” “请殿下赎罪!”金将军跪得很快,让顾芷将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中。 沈凛之意味深长的看了顾芷一眼,眼中全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她是怎么做到的?又是用了昨日那种妖术吗?可这次他并没有和她交换什么,又或者,是她自己交换了什么吗? “别忘了你说的话。”沈凛之垂眼看向地上的金将军:“可千万要把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统统向父皇禀报。” “是。” 金将军走后,沈凛之又转头,继续幽幽看着顾芷。 顾芷不看她,而是轻捂着自己的心口,她眼前闪过一片雪白,下一刻便不知自己身处何处,黑暗一望无际,周身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这便是不交换任何物品擅自下咒的代价。”耳畔传来了之前那位老者的声音:“老夫赐你此咒,可不是让你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的。” 顾芷四周环顾,却看不见任何人:“恩公,我知道擅用法咒会折损寿元,方才是我自愿的。” “你心中知道便好,下不为例,记住,此咒不可为己所用,亦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老者的声音越来越远,顾芷忙问道:“敢问恩公大名,小女想要见见您,叩谢您的救命之恩!” “因果到了,你自然会见到老夫,如若实在想见,便去城中的灵虚观上柱香吧。” 此话刚落,顾芷的眼前恢复正常,也没有了老者的声音。 第七章 沈凛之拒绝顾芷请求 灵虚观?顾芷知道,这座道观是最近新建的,据说是为了前些日子刚坐化飞升的张玄鼎真人所建。 难道,恩公就是张玄鼎? “顾芷?” 沈凛之冷峻的声音将顾芷拉回了现实中,回过神来,只见沈凛之正为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多谢殿下。”顾芷离敛了敛衣襟:“殿下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 沈凛之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到,自己腹部的剑伤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痛感:“孤知道是你用了之前那种妖术,这次,你交换了什么?” “别一口一个妖术好吗?至少两次都是救了殿下。”顾芷胸口闷闷的,应是擅自下咒的原因:“殿下,臣妾这次可是交换了自己的寿元,您不准备感谢感谢臣妾么?” 寿元?沈凛之是全然不会相信,一个昨日刚认识并且差点死在她手上的女子会用自己的寿元作为交换救下为自己解围,只当顾芷是在开玩笑。 “说吧,你想要什么?”沈凛之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他认为顾芷无非就是想要金银?或是权利?而刚好,这两样东西他都有。 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顾芷却是摇头,神情变得严肃:“臣妾听闻,护国公府被满门抄斩,但国公府家中只剩下了一名十六岁的幼子顾淮。” 听到护国公府的名号,沈凛之身形一顿,没有说话。 “那孩子出生便双腿残废走不了路,现下因臣妾嫁与了殿下才能保住自己三个月的性命,殿下不觉得他很可怜么?”顾芷期盼地看着沈凛之,希望从沈凛之的脸上看到一丝波澜,可却没有。 等了许久,沈凛之都没有说话,顾芷只好继续说道:“但是如果殿下出面的话,兴许会救下那孩子也说不定呢?” 终于,沈凛之轻瞟了顾芷一眼,冷言道:“孤听闻太子妃自小被关在顾家,为何会如此关心护国公的事?” “只不过是觉得那孩子可怜,别无其他原因了。”顾芷面不改色,不想被人看出任何的情绪。 沈凛之把玩着手中的绿宝石扳指,轻笑一声:“你可知,国公府因何被判了满门抄斩?通敌卖国,没有株连九族已经是父皇开恩。” “就凭借一封传言是护国公父子传于蛮族的信,就可以断定他们通敌叛国吗?”顾芷情绪有些激动:“万一护国公是被奸人陷害呢?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顾芷所言沈凛之心中都清楚,护国公世代忠良,更是被陛下亲题了“护国柱石”牌匾,于情于理,护国公一家都不可能会叛变。 可就算他相信能怎么办?眼前这名女子,还不足以让他可以信任到将自己所想和盘托出。 “你所提的要求,孤满足不了你,换一个罢。”沈凛之淡淡道。 见沈凛之毫不让步,顾芷眼中的期望瞬间变为失落,随即又变为自嘲:“呵,臣妾知道皇上为何一定要致顾家于死地,丝毫不听外界的半分辩驳。” 顾芷站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功高震主,为上所忌。” 她声音不大不小,如若此刻门外有旁人,定会被人听了去。 “顾芷,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你疯了?”沈凛之同样走到门外,四周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人后才放下心来:“如若你没有旁的所求,那孤便自行决定了。” 听到这话的顾芷没有回头,而是直直地朝着卧房的方向缓步走去,但她失落的背影,沈凛之是看得真真切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追风。”沈凛之淡道:“备上一箱黄金珠宝,还有百匹上好的绸缎,都送到太子妃房中。” 都当了太子妃了,怎么还穿着自己那些破衣烂衫? 一袭黑衣的男子从房顶跃下,站定在了沈凛之面前:“太子妃娘娘方才的话实属狂悖,殿下为何还要赏赐她?” “你方才听见的所有话,都给孤烂到肚子里。”沈凛之看也不看他。 “是是是。”追风无奈点点头:“可是属下还有一个问题,太子妃从并没有自己的寝宫,昨日被殿下赶出去后,她便和自己的丫鬟小翠挤在一间房里了,因为殿下没有发话,下人们并没有单独为太子妃准备房间。” 闻言,沈凛之微微一怔:“这帮看人下菜碟的蠢东西,这件事便由你去办吧。” “是。”追风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了:“对了殿下,李大人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李蕴急匆匆赶来时,只见沈凛之正悠闲坐在窗边喝着茶,和满头大汗的他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快给我看看,刚被刺了一剑怎么能就这么坐着呢?我给你带了上好的金创药,止血可是有奇效的!” 说着,李蕴便要掀开沈凛之的衣袍,被沈凛之反手制止住了。 “已经没事了,等你来,黄花菜怕是都要凉了。”沈凛之瞥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你被刺了那一剑的,伤口定是不浅,怎么会说好就好了呢?我和你一道逃到这的时候,听见你屋里有女子的声音,是谁?新进府的那个太子妃?” 沈凛之并不准备将顾芷的事情告诉李蕴,便选择了沉默不语,静静听着他说话。 “我告诉你啊,前几日我在皇宫外可是看见了她毫无廉耻,竟然勾引那个风流成性出了名的小侯爷林樾,也不知道是不是瞎了眼,竟勾引那种男人!” 听到此话,沈凛之饶有兴味地抬眼:“是么?那可真是...有点儿意思。” “你可别忘了,今日在徐贵妃宫中我们听到了什么,那个顾芷....”李蕴想要说什么,却顿了顿:“哎呀不说这个了,谈正事,怎么样?拿到了徐贵妃宫中的假死药没?” 沈凛之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拿到了,并且,孤将真正的鹤顶红放了进去,也不知徐贵妃何时能用上呢?真是期待。” “那不是可以把牢里那个顾淮救出来了?”李蕴心中一喜:“也不知道那个顾淮是幸运还是不幸,全家都死了,就剩下你这个对他长姐一往情深的外人想要救他。” 第八章 只有穷人,才会视金钱如粪土 “行了。”沈凛之闭上了眼:“没别的事你走吧,孤还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要修养。” “行行行,我不缠着你了,但你一定要记住啊,那个顾芷真不是什么好女人!她不检点啊!” 李蕴还没说完,沈凛之便起身将他推向门外并锁上了门。 “我是为了你好啊!万万不可因为女子绊住了自己的宏图大业啊!” 被锁在门外的李蕴依旧滔滔不绝,但房中的沈凛之早早就闭上了眼,像是全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顾芷走到半路便被追风拦住,带着她来到了新为她安排的寝宫,并且配上了十几个下人供她使唤。 看着满屋的金银珠宝,顾芷还没说话。 小翠率先替她打抱不平道:“哼,这个太子殿下真是,不帮娘娘的忙就算了,还送这么多珠宝,我家娘娘一点都不稀罕!” “欸?”顾芷走向前否认道:“谁说我不稀罕的?我可稀罕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小翠不解地看着自家娘娘:“娘娘,您不是从小便告诉奴婢,人穷志不短吗?人是不能为了五斗米折腰的。” “那是穷人说的话。”顾芷语重心长道:“人在越没有什么的时候便会越看不起什么,因为我之前穷,所以看不起钱,但现在钱就摆在面前,不只是我,任何人都会为五斗米折腰的。” 有了这些钱,虽然救不出淮儿,但也可以买通几个狱卒,让他能少受点苦,还能让他吃饱一点,穿暖一点了。 说干就干。 顾芷先是去裁缝铺子做了几件看得过去的衣服,又戴上了沈凛之赏的发冠耳环吊坠什么的。 “嗯...”顾芷坐在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有太子妃的样子。” 去大理寺昭狱的路上,刚好会路过灵虚观。 这里面供奉的,便是恩公张玄鼎吗? 她走进灵虚观,里面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也能理解,京成中信佛者众多,信道的人也没几个,能把这个道观建好已是不容易了。 “姑娘,可是来算命的?”一名拿着拂尘的道人迎了出来,这人看着二十出头,面相温润,却透露着算计,看这装扮,应该是道长。 “您可是来对地方了,本道是灵虚观的鹤归道长,算命可是最准的,而且现在好价,只需一百文!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顾芷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道长一番,心中不免怀疑,这真的是恩公让她来的地方吗?可怎么看这个地方都是打着张玄鼎真人的幌子在行着坑蒙拐骗的事情吧? “不了,就是来上柱香。”顾芷拒绝道。 但那位道长像是见顾芷一身华丽,非要将自己那一身算命之术施展开似的,一个劲地推销着自己的业务。 “姑娘,这京城之中想要本道为他们算命的人可是大有人在,本道是见和姑娘有缘才想请姑娘算上一卦的。”鹤归道长讪笑着:“算不准不要钱啊!” 顾芷十分有礼貌地轻笑一声:“不了,我不信命。” 说完,她自顾自在三清像之前点上了三柱香,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便离开了。 而顾芷没看到的是,那三支香在她转身的一刻便在片刻之后燃尽,白烟形成一朵祥云的模样随即又消散开来。 道观中人并不多,看到这一幕的,只有那位鹤归道长和他身边的小道士。 他收起了自己方才那谄媚的笑容,神情严肃看着顾芷离去的背影:“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师傅口中所说的那个有缘人...” “师兄,为何不将那位有缘人留下来,带回师傅那去?”一旁的小道士问道。 鹤归摇了摇头:“她因果未完,且等等吧。” 大理寺昭狱中阴冷无比。 也不知道是自己花了大价钱贿赂,还是因为旁的原因,大理寺的狱卒十分配合,还没等顾芷开口求人,狱卒便将她带到了顾淮所在的死牢之中。 顾芷原本以为自己此番前来会看到一个满身是伤,被严刑拷打得面目全非的顾淮。 可谁知,眼前的顾淮虽然穿着囚服,发髻未乱半分,身上白白净净,并没有被一丝行刑的痕迹,反而像是好吃好喝供着还胖了几分。 这令顾芷百思不得其解,她蹲下身,隔着铁栏杆看着自己的弟弟。 她深知父亲和兄长往日在朝中往往都是直来直去,得罪了不少文官大臣,尤其是大理寺少卿李蕴,双方那叫一个水火不容。 在父兄蒙难后,和他们相交甚好的官员也都是避之不及,生怕祸及自己,又是谁,会如此关心顾淮呢? “你是谁?”顾淮见顾芷看着自己良久不说话,忍不住问道:“看你这装扮,定是皇室中人吧?” 一旁的狱卒则是帮忙解释道:“这位可是太子妃娘娘,顾公子,您得行礼才对。” 狱卒对顾淮也是相当客气,并不像是对待一个死囚该有的态度,应是得到了上级的指示,李蕴吗?不应该啊? “太子妃?就是那个和我长姐同名同姓的太子妃?”顾淮则是十分不屑朝顾芷啐了一口:“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你们皇家中人,个个虚伪不已,我父亲兄长还有长姐,皆是死在这群人手中,要我行礼?做梦!” 顾芷无奈轻叹了一口气,她这弟弟就是这样,看谁不顺眼直接开骂,全然不管自己是何处境。 “往年这般也就罢了,自有定国公护着你,而现在定国公已死,你也被关在这昭狱之中,还如此莽撞。”顾芷站起身,将自己特意带来的食盒扔在顾淮的面前。 “蠢笨如猪。” 语毕,顾芷头也不回便朝外走去。 听到这个太子妃莫名其妙骂了自己一顿,顾淮心中全是不服气,他踢翻了食盒:“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和我长姐有同样的名字!” 可骂完这句话后,顾淮这才意识到,这女子,怎么和自己长姐说了同样的话?长姐还在世时,也总是骂自己蠢笨如猪。 不,不可能,这女人必不可能和长姐有任何关系! 第九章 大展雄风?! 顾芷心中一痛,她知道顾淮已经毅然决然赴死,所以就算被关在死牢中,他也丝毫不怕。 但此刻的情形,她必然不可能告诉顾淮实情。 顾芷回过神来,整理好心绪,转头看向护送自己出来的狱卒,问道:“为何顾公子没有受过任何严刑拷打?又为何你们都会对他如此客气?” “小人只是听命行事。”狱卒回答道:“这些都是李大人的命令,至于为何,小人就不知了。” 李蕴?按照李蕴曾经和自家的关系,让他冒着被圣上降罪的风险护着顾淮,这必不可能。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沈凛之。 回想到之前沈凛之在听到自己已经身故的消息时如此激动,难道自己曾经和他有过什么渊源? 可是刚想到这里,顾芷便觉得不可能,自己活了二十年,并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太子殿下有什么交集。 回东宫的路上,顾芷还在思考沈凛之为何会这样做,如若这样贸然去问,沈凛之必然不会如实回答。 “算了不管了!”顾芷头痛欲裂:“管他为什么,得先去道歉才对。” 自己昨日那般对沈凛之,怎么说都应该向他赔罪才行。 可当她走到沈凛之书房门口,只见房门紧闭,门外还守着两名侍卫。 “殿下可在房中?”顾芷走上前去,问道:“烦请禀报一下,本宫要见殿下。” 侍卫则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片刻,便朝顾芷行了一礼:“请娘娘赎罪,太子殿下此刻....应是不见任何人的。” “为何?”顾芷疑惑,沈凛之现在应是继续装病卧床才对,为何会不见人? “这....”侍卫犹豫了半分:“魏姑娘此刻,正在房里呢...” 魏袅袅? 虽说顾芷心中自知自己对沈凛之没有半分情谊,只是图他的太子身份而已,但现在听到他和魏袅袅正独处一室,心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异样。 她点点头:“那本宫待会儿再来吧。” 待顾芷离开后,两名侍卫凑到一起,小声道:“方才太子妃娘娘的脸色可有点不好看呢?” “是啊,不过也能理解,自己夫婿此刻正和别的女子在一起,这件事儿搁谁心里都不高兴,娘娘这样,还算是体面的了。” 从沈凛之寝宫离开后,顾芷并没有回到自己住处,而是让小翠带路,来到了东宫的小厨房中。 “娘娘,您是要...自己下厨吗?”小翠问道:“可是娘娘不是不会做饭吗?” 顾芷正切着菜:“你就当我突然就会了吧,再帮我拿点枸杞来。” 看着那一锅枸杞羊肉汤,羊肉倒没几块,枸杞快从锅里漫出来了,小翠断断续续开口:“娘娘...太多了吧?还要?” “你懂什么?太子殿下现下最是需要这些的时候。”说着,顾芷又倒上了一大把的枸杞。 做好菜后,恰逢魏袅袅从沈凛之房中走出,见到顾芷后,魏袅袅一改之前温柔可人的样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食盒。 “娘娘难道是想靠食补让太子殿下身子好转?奴家方才可是一直在殿下身边,殿下那身子,可是每况愈下,看着更加不好了呢。” 看来沈凛之还未将自己身子已痊愈的事情告知魏袅袅,她心中原本堵着的一口气不为人知的瞬间消散。 她并不搭理魏袅袅,敲了敲门,便走进了沈凛之的寝宫。 自己被无视后,魏袅袅生气咬了咬唇:“哼,得意什么?也不见殿下让你伺候了!” 进屋后,见是顾芷,沈凛之这才走下床,坐到了桌旁,看了看顾芷的这一身新衣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有太子妃的样子。” “衣着打扮自然是要得体华丽才行,在外人面前,不能下了殿下的面子啊。”顾芷问道:“为何殿下要将自己痊愈的事情隐瞒下来?这不是好事吗?” 沈凛之摇摇头:“还没到时间。” “没到时间?”顾芷不解:“要等到什么时候?殿下每日这样装病,也不是个事儿吧?” “快了。”沈凛之看了看顾芷手中的食盒问道:“你拿的什么东西?” 顾芷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中还有羊肉汤,便将食盒打开,把方才做的菜一道一道摆在桌上。 “枸杞羊肉汤,清蒸秋葵,韭菜炒鸡蛋。” 将菜放好后,顾芷坐下,双手捧着脸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凛之:“这可是臣妾方才亲手做的大补菜!殿下快趁热吃!” 沈凛之脸上的温和一瞬间全然消散:“大补菜?枸杞,秋葵和韭菜你知道是补哪儿的吗?” 顾芷点点头,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可。 “壮阳的呀,殿下病了这么久了,不补一补真是不行,您看,魏袅袅每每前来都只能为殿下研研墨,念念诗,等殿下身子养好了,那不是可以干点别的有意思的事了?大展雄风,难道不好吗?” 沈凛之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微微碎裂,随即“哗啦”一声,杯子已然碎成渣了:“你滚吧。” “哎哟,这杯子质量这么差吗?”顾芷起身想要收拾碎渣,却又被沈凛之阴鸷的眼神吓退了半步:“好嘞,臣妾退下了,殿下记得喝汤啊!” “滚!” 见沈凛之如此生气,顾芷自然不敢再在此处待着,灰溜溜离开了。 “真是奇怪,为何如此生气呢?”顾芷气鼓鼓自言自语。 小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娘不知殿下因何生气?” “我只是想要道歉而已。”突然,顾芷站定脚步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殿下是不爱吃那些菜,下次应该换换菜谱,小翠,你说下次做生蚝可好?” 小翠两眼一黑:“娘娘,奴婢觉得,您还是消停消停比较好。” “对了娘娘,明日是千秋节,在祈年殿举办,娘娘可别忘记了。” 顾芷身子一顿:“千秋节?!完蛋了我全忘记了,给皇后娘娘的贺礼还没准备,怎么办?” “娘娘放心吧,太子殿下今日在娘娘出门时便将贺礼送来了,是一颗夜明珠。”小翠安抚道。 顾芷轻舒了一口气,这个沈凛之,还是挺靠谱的。 第十章 缺根筋的沈星澜 千秋节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全城欢庆,听说今夜在京城中还有灯会,开一整晚,也没有了宵禁。 从东宫出门时天还未黑,顾芷便看到城中早已布置起来了。 “可惜了,沈凛之需要装病,可看不到这样繁华的景象了。”顾芷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感叹道。 “娘娘最近,好像很是关心太子殿下呢?”小翠轻笑着。 顾芷正色道:“我可没有,只是心中对他有歉意而已。” “是是是,娘娘说什么都对!”小翠应和道。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马车很快便在祈年殿外停下,殿内不允许带着下人,小翠便只得在殿外等候着。 顾芷被公公带到祈年殿时,殿内已经坐满了满朝大臣,皇后娘娘的寿诞,就连有些告病在家的官员也不得不来,算得上是宫中盛会了。 在大臣纷纷向她请安之后,她只觉得百无聊赖,便想着去屋外逛一逛。 “芷儿...” 刚走到一处无人的后花园,顾芷便被人叫住,转过身,只见六皇子沈星澜正站在她身后,双眼微红的看着她。 正在顾芷想说“我认识你吗?”的时候,她倏地想起,沈星澜?不就是和原身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的那个男人吗? 因原身不愿嫁给久病缠身的沈凛之,又觉得对不起沈星澜便跳河自尽。 既然是原身心悦之人,她定然不会恶语相向,也不能擅自做主斩断这缘,万一有一天,原身回来了,见自己的相好被自己搅黄了,那不得恨死她? “六殿下。”顾芷毕恭毕敬向沈星澜行了一礼。 沈星澜靠近她,双手握住了顾芷的肩膀:“芷儿,你之前都是叫我星澜哥哥的,如今嫁与皇兄之后,你怎么变得如此生分了?” 顾芷佯装伤心,用手帕捂脸:“父母之命,芷儿不得不从啊...” 说着,她还小声抽泣了几番:“如今我已嫁入东宫,成为人妻,星澜哥哥,你要怪就怪我吧!” “芷儿,你别这样说,我知道嫁给皇兄并非你所愿,待到时机成熟,我一定求父皇收回成命!”沈星澜一把将顾芷拥入怀中。 顾芷被人冷不丁这样抱住,呆愣了片刻,心想这沈星澜是不是脑子缺根筋?这里并不算是什么隐秘的地方,随时都有可能来人,他如此旁若无人,丝毫不顾顾芷的清誉。 随即便将沈星澜推开:“六殿下,请自重,本宫现在是你的皇嫂。” 不知为何,面对这个沈星澜,顾芷心中很不舒服,她觉得,沈星澜看她的眼神似曾相识,和当初林樾向她表明心意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顾芷现在只想拔腿就跑离开这地方,可刚走到拐角处,便看到了李蕴此刻正一脸不爽地看着她。 “李...李大人?这么巧啊?”顾芷讪笑道,心中祈祷他未曾看到方才那一幕。 可天不遂人愿,李蕴白了她一眼,从鼻中发出冷哼一声:“你这女人,道貌岸然,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不知廉耻!” 说完,还不等顾芷反应,他便大步朝正殿走去。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顾芷揉了揉脑袋:“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沈凛之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回到殿中,已经是座无虚席。 “你这丫头,怎么来得如此晚?真是不像样子!”顾德民朝她走来,指责道。 “来得比你早。”顾芷不看他,坐在了属于太子妃的位子上。 “你这...”顾德民想要指责自己女儿,可奈何现在人太多,自己也不好发作,便灰溜溜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皇上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之上,左右两旁的,分别是皇后娘娘和最为受宠爱的徐贵妃,而这位徐贵妃,又正好是沈星澜的母妃。 自己的生辰日,旁边却坐着另外一个和自己争宠的妃子,皇后娘娘的脸色可是有点儿不太好看。 顾芷本想着就这样坐着,坐到宴会结束自己便可以溜之大吉。 可是在一段载歌载舞后,不知道是哪位大人喝得尽兴了,走到大殿正中间,跪了下去。 “爱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皇上道。 那位大人朝着皇上重重磕了个头,郑重其事道:“陛下,现下太子殿下的身子每况愈下,众所周知,殿下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你放肆!”皇后娘娘听到此话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立即起身制止道:“你竟敢如此忤逆太子殿下!” “就算惹得皇后娘娘不悦臣也要直言不讳!求皇上下令废储,另立太子,以保国运昌盛!” 语毕,更多的朝臣皆走入了中间,齐声道:“请皇上另立太子,以保国运昌盛!” “你!你们!简直放肆!”皇后娘娘瘫坐在座位上,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作为儿媳妇,顾芷必然不可能坐视不管,走到皇后身边轻拍着她的后背:“母后息怒。” 而一旁,皇上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奈何如此多人逼宫,皇上不得不现在给出回答。 他问道:“众爱卿觉得,朕应该立谁为太子呢?” “回陛下,众多皇子中,最出色的无非是六皇子与十皇子,但十皇子现在年幼无知,所以臣以为,六皇子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臣复议!六皇子确实是成为太子的不二人选!” 一旁的徐贵妃,眼中全然是得意的笑容,但又碍于自己贵妃的面子不能表露出来,又不能拒绝这么多大臣的言论,便只能闭嘴什么话也不说。 正在皇上东看看西看看,正在踱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传来的太监的通传声。 “太子殿下驾到!” 听到通传,大殿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统统往殿外看去,想看看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怎么样颓废地被人抬上来的。 可令他们众人骇然的是,沈凛之并不是被人抬进来,而是自己大步走进来的。 他身量挺拔,面色凌厉,一点也不像是久病卧床之人。 第十一章 妾室?本宫不稀罕!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沈凛之单膝跪在殿前,神情庄严。 顾芷嘴角微微勾起,看来这几日沈凛之是有在好好吃饭,全然没了之前痨病鬼的模样,如今看来,才是一个二十岁出头正值青壮年男子的样子。 原来他口中的“到时候”就是今日啊?之所以选在今日,怕是因为朝中重要的不重要的大官小官皆会到此,此刻亮相表明他已然痊愈,日后就不会有太多的口舌是非。 “这...这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不是自从四年前的哀牢关战役之后便废了双腿一病不起吗?” “是啊,我还听闻皇后娘娘请了无数的名医为太子殿下医治但也都不见好呢?” 殿中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议论纷纷,而场上脸色最难看的,当数徐贵妃了,让顾芷惊讶的是,沈星澜竟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凛儿!”皇后惊坐起,踉跄地朝沈凛之走去:“凛儿,你...你能站起来了?” 沈凛之点了点头:“许是父皇和母后定下的冲喜之事当真起了效果,儿臣的身子愈发好了,今日已然能下地了,这才匆匆赶来为母后贺寿。”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看了顾芷一眼。 “太好了!太好了!”皇后拉住顾芷的手:“太子妃,这一切可都是你的功劳啊,本宫要重赏你!陛下觉得了好?” 而那个一心不愿废太子的皇上,则是一脸怒意,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一般。 但在众人看向他时,他便随即恢复成了正常脸色:“当然要赏,众爱卿,如今你们也都看到了,太子如今身子越来越好,另立太子的想法,可以收起来了。” 众大臣还想要说什么,但看着健健康康站在殿中的沈凛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讪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后方的顾德民默默擦着自己的汗,还好还好,刚才忍住了没有跟那群人同流合污,还好还好,没有得罪太子殿下。 “皇兄。”沈星澜坐起身,走到了沈凛之面前:“见到皇兄身子变好,我真是大喜过望,特来祝贺皇兄,还请皇兄不要拒绝!” 虽然面上客气和蔼,但顾芷却注意到了,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然握紧,只不过,是在强忍着罢了。 这才对吧?有什么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化为泡影会不生气的? 酒过三巡之后,皇后娘娘迫不及待拉着沈凛之到自己的寝宫说话,皇上和徐贵妃也称自己倦了便离席了。 顾芷坐着也没意思,起身离开,刚走到殿门口时,便被沈星澜拉住了。 “芷儿...”沈星澜已经喝醉,脸上布满了红晕:“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必定向父皇请旨,求娶你。” 顾芷倒是很好奇,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太子病重迫不得已才让她当上了太子妃,而沈星澜被众人推举为下一任储君人选,娶她?当小妾吗? “六殿下,既然你对本宫如此一往情深,那本宫想问问殿下,本宫嫁给你,是做正妻?还是侧妃呢?” 闻言,沈星澜脸上的笑容一滞:“芷儿,你知道的,皇子的正妻,都是父皇下旨,我是无法擅自做主的。” “哦。”顾芷点点头:“那么意思就是,为了跟殿下在一起,本宫还得放弃如今的太子妃之位,去做你的妾室?” “芷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曾经的你,可是丝毫不介意的。”沈星澜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口气:“妾室又如何?我只爱你一人啊。” 顾芷则是轻蔑笑了笑:“那殿下,本宫想问,当时为了你本宫从家中逃出,想要和殿下双宿双飞殿下为何将本宫送回家?本宫为了殿下跳河自尽,殿下可知?殿下做了什么呢?” “无非就是不想为了本宫一届不重要的女子和自己的父皇母后反目,因为你实在是渴望皇子,哦不对,是天子之位。” 沈星澜急得跳脚却无力反驳,因为顾芷正正好好将他所想揭示了出来。 为何他的芷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精明?他们相识相知这么些年,芷儿对他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在意什么正妻之位呢?我答应你日后定只对你好,也绝不再纳妾,不行吗?” 他向前一步想要逼近,顾芷却用手掌抵住了他的心口:“六殿下,还请您自重,口头上的承诺不过是泡影而已,本宫已经不是只相信情爱的小姑娘了。” 沈星澜还想说什么,但顾芷已经不想再听,大步朝外走去。 顾芷走的决绝,让他想要说的各种还未说完的甜言蜜语都只得咽回到肚子里去。 “老六,孤竟不知道,你和孤的太子妃有这么多话好说呢?” 身后传来了沈凛之幽幽的声音:“但真是可惜啊,太子妃好像并不买你的账?” 说完这些话后,沈凛之头也不回小跑着追上了顾芷,只留下沈星澜一人在原地,憋了一肚子的气。 他双手握拳,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恶狠狠盯着沈凛之和顾芷并肩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自语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沈凛之!” 如果不是他突然痊愈,芷儿定不会如此绝情,也不会如此贪恋那太子妃的虚名。 “沈凛之,咱们走着瞧,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最后自愿退出这夺嫡之争!” 坐上马车后,顾芷闭目养神,沈凛之却一直试探地看着她,像是想要将她看穿似的。 顾芷被如此直勾勾的眼神惹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掀开马车帘子看向街上的灯火通明。 如今已经快要到子时,但是街上还是热闹万分,大都是青年男女并肩而行,手中还提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那里好像有卖花灯的!”顾芷指着不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一处铺子:“殿下,我能去看看吗?” 沈凛之卧床多年,已经许久没有在如此热闹的街市上走动,自是有些不习惯,但奈何顾芷眼神真切,他只好点点头,和顾芷一道下了马车。 第十二章 放河灯 “很晚了,你们二人先回府歇着吧。”沈凛之看向同行的小翠和驾车的追风道:“孤到时和太子妃一道回去。”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下了马车后顾芷已然跑没影,沈凛之无奈只好快步跟上她,原地的小翠追风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双手环胸,若有所思。 “完蛋了,殿下被那妖女使了美人计,已经被迷得不轻了。”追风摇摇头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说我家娘娘是妖女?”小翠不服气道:“我知道了,你是看我家娘娘夺走了太子殿下的关注,所以心中不爽吧?” “我有说错吗?你家娘娘会使妖术,难道不是妖女吗?”说着,追风一步跨上马车:“懒得跟你扯,你自己走回去吧!” 小翠追到马车旁,仰着头怒登着追风:“我家娘娘那是仙术!所以我家娘娘应该是仙女才是!没有娘娘你家殿下此刻还躺在床上呢!” “切!”追风白了小翠一眼,驾上马车赌气一般疾驰而去。 “臭男人!会驾车了不起吗?!”小翠指着马车继续骂道,随即看了看四周拥挤的人流,觉得心头委屈,蹲在地上,脸埋在手臂中,抽泣了起来。 半晌,小翠的肩膀被人戳了戳,只见追风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怎么还哭鼻子了?吃吗?” “你还回来干嘛?”小翠没有好脸色问道:“你特意给我买的糖葫芦吗?” 追风有些不自在,否认道:“你可别误会,这是我刚捡的,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大半夜留你一个女子在这里,确实是我不对。” 小翠也是好哄的,站起身,拿过糖葫芦便自顾自坐上了马车。 不远处的铺位上,顾芷和沈凛之一人手中提了一个花灯,正看着这两人打打闹闹。 “我家小翠啊,真是不谙世事,这么快就被哄好了。”顾芷无奈地摇着头。 沈凛之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刚被顾芷硬塞给他的花灯问道:“太子妃怕是没比小翠大几个月吧?怎的已经有一点老生常谈的模样了?” 什么叫做老生常谈?按照真实年龄算她也才二十出头好吗?只是早早嫁为人妻这几年被迫学会了很多而已。 “天机不可泄露。”顾芷朝他咧了咧嘴,继续从朝前走去。 桥上,三三两两的男女正放河灯,顾芷蹲下身,看了看灯上的愿望,大多是白首到老,幸福美满之类的话语。 转过头,顾芷便叫住了一位提着篮子卖河灯的老者:“老奶奶,您这几个河灯我都买了。” 老奶奶喜笑颜开,连忙向顾芷和沈凛之行礼:“多谢心善的夫人,这位是公子您的夫君吗?真是般配。” “不...” 还没等沈凛之否认,顾芷接过篮子,笑着看向沈凛之:“付钱吧,臣妾今日可没带那么多钱,方才两个花灯已经把我荷包掏空了。” 沈凛之付完钱后,问道:“太子妃也想要放河灯吗?” 顾芷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么晚了,那位老奶奶还没卖完,心中觉得她可怜罢了。” “而且这河灯都是她亲手做的,肯定每日都做得很晚,今日一过,更是卖不出去了,扔了又可惜。” 沈凛之将多余的河灯送与了周边的男女,只留下了两只,递给了顾芷一只:“放一个吧。” 顾芷想要拒绝,之前的千秋节等会,她也来过一次,就在和林樾成婚之前不久,她曾以为自己撞大运找到了林樾这样一个美好的男子做夫婿。 当时她在河灯上写了什么愿望来着?哦对,写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林樾写的则是【白首不相离】。 事实证明,放河灯这件事起不到任何作用,最多的就是心理安慰而已。 接过河灯后,沈凛之很快便写好,顾芷凑上前去看,见沈凛之只写了四个字【万灵可安】。 “这像是清明节时写的东西。”顾芷喃喃道:“殿下是想要祭奠谁?” 沈凛之望着远处,只道:“故人。” 顾芷也提笔,写上了自己的愿望,放入了河中。 【沉冤昭雪】 坐在桥上,顾芷抬头看着漫天的星辰,心中难免有了重生以来,第一次难得的安宁。 “今日殿下出现在祈年殿,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在场众人真正开心的,怕是没几个。”顾芷说道。 沈凛之不置可否点点头:“孤卧床多年,早就没有什么势力了,众大臣想要赶紧站队,自然没几人愿意站在孤这一方,如今孤痊愈,他们只怕是一个比一个更慌张。” “可皇上不知怎么的,好像也不太开心?这是为何?他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吗?”顾芷疑惑。 “你想的太简单了。”沈凛之自嘲一笑:“他是最希望孤能一直卧病在床的人。” 顾芷微怔,转头看向沈凛之:“为何这样说?皇上这么多年也未曾废太子,不正说明他在乎殿下吗?” 沈凛之摇头:“太子妃以为他是真喜欢孤这个儿子吗?他只是觉得孤废了,未来不会威胁到他的天子之位。” “可皇上又不可能永远都是皇上。”顾芷反驳道。 “这么些年,父皇一直在命人寻找长生不老的方法,如若真被他寻到,我们这些皇子,都是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长生不老?”顾芷不可置信:“这世上怎会真有这法子?” “有何不可?”沈凛之定睛看着顾芷:“你不就能做到吗?只道用自己珍贵的东西和你交换。” 听到此话,顾芷心跳加速,不知不觉有意思惊恐感:“殿下,您不会为了活命,把臣妾献祭出去吧?” 沈凛之有些忍俊不禁:“你放心,父皇在寻找长生不老术这件事,没几人知道,之前无功而返的人,也都被他处死了。” 顾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撇开皇上不谈,皇后娘娘是真心对殿下好没错吧?” 闻言,沈凛之并没有说话。 皇后对他是好,不过也同样都是有所求的,这样的好他并不想接受。 第十三章 烟花 子时即将到来,顾芷看着不远处,轻笑道:“殿下,臣妾送您一个惊喜可好?如若殿下开心了,可否答应臣妾一件事?” “什么惊喜?” “三,二,一。” 顾芷话音刚落,河对岸“砰”的一声,竟燃起了烟花。 夜空瞬间被点亮,烟火如同丝带一般绽放开来,引得行人皆驻足观看,顾芷也不由得定睛,感叹着这一幕的美丽。 沈凛之心中微微一紧,就像是被人轻轻捏了一把后又轻轻放开,他捂着自己心口,看向身旁如花的女子。 烟火美艳,女子也不输烟火,沈凛之从眼前人漆黑的某种,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真像。 半柱香的时间后,烟花燃尽,四周重新变回安静,驻足的行人纷纷离开,又只剩下沈凛之和顾芷两人坐在桥上。 “怎么样殿下?您可喜欢臣妾的这个惊喜呢?”顾芷笑着看着沈凛之。 沈凛之微微叹气:“每年的千秋节,都会在子时燃放烟花吧?太子妃只不过因为孤从未见过,便借此要求孤。” 心中的小九九被沈凛之戳穿,顾芷讪讪笑了笑:“殿下方才答应的,可不能反悔。” “又是想让孤把顾淮从牢中救出来?”沈凛之挑眉。 “臣妾知道这件事对殿下来说有点勉强,毕竟无亲无故。”顾芷说道:“只不过臣妾上次在死牢中见因殿下下令,顾淮过得很好,认为殿下也是可怜那孩子的吧?” “好了。”沈凛之打断她:“孤答应,只不过不是现在。” 听到此话,顾芷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多谢殿下!” 语毕,顾芷便朝远处猜灯谜的地方轻快小跑而去,沈凛之无奈叹了口气,跟在她的身后。 “老板,您这是在猜灯谜吗?我要参加!”顾芷欣喜说道。 “真不巧这位姑娘,今日的灯谜已经被猜完了。”老板挠挠头。 顾芷指着摊上:“可是您这不是还有一对玉双连杯没有送出呢,再出一个我来猜不就行啦。” 老板有些为难,又看到了顾芷身后缓缓走来的沈凛之,灵光一闪:“公子和姑娘是一起的吗?虽然今日灯谜没有了,但是这对双连杯本就是送给有情之人的,只要五十文,二位便能把这东西带走。” “我知道了,您这是卖不出去,讹我呢吧?”顾芷叉着腰。 “那倒不是,只要二位明年千秋节还在一起,五十两在下自然归还!”老板解释道。 顾芷全然不相信,转头便走:“我才不信你这骗子!” 沈凛之失笑看着顾芷,拿出五十文钱交给老板:“多谢,帮孤...帮我包起来吧。” 看着沈凛之手中拿着那对双连杯,顾芷一个劲地说他人傻钱多,还打包票,那老板明年定然不会认账的。 但沈凛之好似无所谓,将杯子塞到顾芷怀中:“你不是喜欢吗?” 三日后。 天还未亮顾芷便被小翠叫醒:“哎哟娘娘赶紧起来,您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啊...”顾芷睡眼惺忪,不断揉着眼睛,实在是不想从她温暖的床上爬起来。 小翠一边将顾芷从床上拉起来,一边无奈说道:“今日是娘娘回门的日子,顾府中早就派人来请过了。” “回门?”顾芷坐起身,睡意全无:“我以为自从大婚之日离开了那里,今后就不用回去了,我当日都已经下了他们的面子,为何他们还愿意让我回去呢?” 小翠也是不解。思考了片刻:“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如今痊愈,老爷和夫人想要拉进东宫的关系吧?” 顾芷摇头,只觉得小翠想得太简单了:“总之,今日回门万事小心点才好。” 待顾芷梳妆打扮了一番之后走出东宫之外,只见沈凛之已经早早地站在了马车旁。 玄色锦袍裹着挺拔身形,腰间束着镶玉蹀躞带,日光下映得袍角暗纹愈发沉邃,偏生他束发用的玉簪温润,添了几分贵气却又丝毫不张扬。 见顾芷从院中走出,沈凛之则是眉峰一挑:“太子妃今日的打扮,倒是和往日不太相同。” 顾芷垂下头便发现,自己的桃色衣裙,倒是和沈凛之极是相配,并肩站在一块时,倒是活像一对壁人。 “殿下是不知道,臣妾家中的那位嫡姐最是会来事,但凡臣妾今日穿着有何差错,她必定大作文章。” 说着,顾芷下意识将沈凛之一同拉上马车,她发间插着支银质步摇,步摇坠着珍珠串,珍珠轻轻晃动,映得裙上牡丹愈发鲜活。 顾府中,顾霜霜看着自己的父母站在门外,不断张望着道路的尽头,心中十分不爽:“爹娘,不过就是回个门,为何如此紧张?要我说,给顾芷那贱人准备几道馒头咸菜打发了得了。” “顾芷当然可以随便打发。”姜如月轻敲了敲顾霜霜的脑袋:“可今日太子殿下是会一同前来的,你敢用馒头咸菜打发太子殿下吗?” “那贱人真是好命,这才刚嫁过去不久,太子便痊愈了,这下好了,就算不是她的功劳也得将这功劳安在她头上了。”顾霜霜嘟着嘴,满是不服气。 院外传来了一阵马车声和脚步声,顾德民急忙摆摆手让顾霜霜噤声:“来了来了。” 姜如月见这浩荡的阵仗,不免感叹:“这太子殿下不愧是太子殿下,日常出行都这样兴师动众吗?” 顾家夫妇二人急忙迎上前去,跪在马车前:“恭迎太子殿下!给殿下请安了!” 但一抬头,先从马车上并不是沈凛之,而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芷,两人脸上的讪笑瞬间凝固住,相互看了一眼,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爹娘何必行此大礼呢?”顾芷走下车,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却略过他们二人,丝毫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想法。 待沈凛之下车后,才缓缓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免礼。” “狐假虎威。”顾霜霜喃喃自语道,随即叫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不知道小声说了什么,脸上又浮现出一抹笑意。 第十四章 回门宴?鸿门宴! 整顿午饭吃下来,顾芷就像个边缘人一样,只在一旁看着顾德民和姜如月狗腿地巴结着沈凛之,但沈凛之都是置之不理,只闷头吃着饭。 不过顾芷丝毫不觉得恼怒,反倒是看到席中一口饭都吃不进去的顾霜霜,心情大好,吃了两碗饭。 开席便离开的丫鬟终于回来,站在不远处朝顾霜霜点了点头。 顾霜霜这才端起酒杯,对顾芷说道:“妹妹,你大婚之后,姐姐还未恭喜你呢,来,姐姐敬你一杯!” 顾芷本不想搭理她,可谁想到下一秒,顾霜霜手中一滑,手中的酒杯便落在了顾芷的裙边之上。 “哎呀,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真是对不住啊妹妹。”顾霜霜说着,还装模左右为她擦了擦:“怎么办啊?擦不干净了!” 顾德民看着自己这不成器的女儿叹了一口气:“赶紧带你妹妹去厢房换件干净的衣裳。” 顾芷见自己嫡姐今日竟然如此好心,只觉得定然有诈,但又想看看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便站起身来,随着顾霜霜离开了。 “你方才,可是真心恭喜本宫的?”顾芷问道。 顾霜霜只笑了笑,却又发现自己不能太明显,便收起笑意:“当然是真心的了,怎么的?妹妹不相信?” 顾芷没有再回答她,只默默跟在她身后。 来到了厢房门外,顾芷四周环顾了一番,只觉得这一处地方竟然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二人,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 将门打开,顾霜霜嫣然一笑:“快进屋换衣服吧妹妹,换洗衣服都为你准备好了。” 闻言,顾芷向前走了一步,在即将踏入厢房那一刻,脚上一用力,将顾霜霜踢了进去,随即便冷不丁关上,并死死抵住了房门。 “顾芷!快放我出去!”屋内顾霜霜拍打着房门,顾芷只当没有听见。 半晌后,顾芷这才朝外大喊了几声:“来人!快来人啊!” 随即便打开了房门,只见顾霜霜衣衫不整,跌坐在门边,她的面前,还有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跪在地上。 但一切皆已经来不及,顾家夫妇和沈凛之一同从前院赶了过来,已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你这贱奴!对小姐做了什么?!”姜如月急忙将顾霜霜扶了起来,挡住了她胸前因为衣裳被撕烂后露出的一抹春光。 “老爷赎罪!夫人赎罪!”那男子连连磕头:“是大小姐吩咐...” 还没等那人讲话说完,顾霜霜便提高了声音,出言制止道:“父亲,赶紧将他乱棍打死!胡言乱语,竟然敢污蔑我!” 此话一出,顾德民和姜如月二人自然是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所为,急忙想要为顾霜霜遮掩:“来人,将这贱奴拖下去,拔了舌头,乱棍打死!” “谁敢?”顾芷上前一步,挡住了听命行事的下人,又看了沈凛之一眼。 沈凛之自然是知道这一眼的意思,率先开口:“孤可保你不死,只要你交代,绝无半句虚言。” 男子忙点头,虽说是顾家下人,但在生死面前,谁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定然能救下他:“是大小姐方才吩咐小人,只要有人进屋,就要小人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顾芷问道。 “可以为所欲为。”男子回答:“小人只听了大小姐的吩咐,见进来一人便动了粗,屋内灯光实在太暗,小人实在是没认出来是大小姐!” 见大局已定,自己已然扭转不了局势,顾霜霜站了出来:“是我干的,怎么了?我就是见不得顾芷这小人得志的样子!想要整治整治她而已,又不曾伤及性命!” “闭嘴!”顾德民喝道:“赶紧将大小姐带下去,闭门思过!” 闻言,顾芷只是抬了抬眉:“闭门思过?父亲,顾家家规,凡捏造是非、构陷亲族者,轻则杖责二十,重则逐出族籍,永不得归,难道是本宫记错了?” “霜儿可是你亲姐姐!”姜如月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顾芷的鼻子:“你怎可如此无情?!” 顾芷点头:“是啊,她可是本宫亲姐姐,竟然如此陷害本宫,难道不该罚?” “老爷!您要为霜儿做主啊!她可是您的女儿啊!”姜如月跪在了顾德民面前苦苦哀求道。 但奈何现在沈凛之在场,家规一出,他自然是不能再独善其身,闭上眼,缓缓道:“来人,将大小姐拖下去,杖责二十。” “不,就在这打,让孤和太子妃好好看着。”沈凛之开口。 听到这话,姜如月倒吸一口凉气,昏死了过去,见自己母亲已然不省人事,父亲又铁面无私,顾霜霜只得任命,被人拖到院中。 仅仅三棍下去,顾霜霜雪白的衣裙便已经浸出了鲜血,五棍之后,她泪如雨下,一个劲地求饶着。 “爹,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 顾德民见不得女儿受罪,只看向沈凛之,却见沈凛之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在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许是太疼,顾霜霜竟然晕了过去,待二十棍打完,顾德民想要上前看看女儿的情况,但沈凛之在场,他又不敢动身,任凭下人将女儿拖了下去。 “顾大人。”沈凛之这才缓缓开口道:“孤知道太子妃在顾家时你和夫人四处刁难,但如今,她已然成为了孤的太子妃,万人之上,定是容不得你们构陷的。” “是是是!”顾德民连连应道:“太子殿下说得极是,下官日后定好好教育女儿,这样的事情,定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沈凛之从鼻中发出冷哼一声,便带着顾芷离开了顾府。 顾德民也没有挽留,待两人离开后,连忙跑去后院,先是去了夫人的房里,见夫人已然无事,又去隔壁房间探望了顾霜霜一眼,眼中全是对自己这任性女儿的无奈。 “如若你有你妹妹那般聪明,哪怕有她的一半,也不至于受这么多苦啊...” 第十五章 顾芷的嫁妆杯重复利用? 坐上马车后,顾芷正哼着小曲,把玩着手中的玉镯。 沈凛之见和她没事人一般,不由得问道:“酒杯洒下来那一刻,你就知道这都是顾霜霜想要陷害你的计策了吧?为何还要顺着她来呢?” “不顺着她怎么知道她想要干什么?臣妾还怎么倒打一耙,让她自讨苦吃呢?”顾芷轻笑着回答。 沈凛之则是饶有兴味看着她:“太子妃今日的作风,可丝毫不像京城贵女能做出来的事情。” “贵女?”顾芷反问:“贵女有何好处?不过博得一个虚名而已。” 此话倒是沈凛之头一回听到,这京城中的官宦女子,哪一个不想做贵女?但眼前的女子,貌似和旁的女子不一样。 而顾芷则是在心中默默想着,贵女又何妨?上一世她可是京城中贵女之首,可最后还落得个什么下场? 这贵女谁爱当谁当吧,反正她是再也不屑了。 马车停在了东宫之外。 追风从屋里迎了出来,递给了沈凛之一张红色的喜帖:“殿下,这是今日侯府送来的,侯府的小侯爷大喜,特地邀请了殿下前去。” 沈凛之瞥了追风手中的请帖,没有收:“扔了。” “为何?”追风有些不解:“上一次小侯爷成婚之时,殿下当时腿脚不便都拄着拐杖去了不是吗?” 闻言,顾芷一愣,上一世她与林樾成婚时沈凛之来过?可她怎么从来没有见到他? “听不懂话吗?孤让你扔了。”沈凛之眸色骤然沉下去,令人心里发怵。 顾芷则是从追风手中夺过喜帖:“臣妾还挺想去的,殿下,要么应了小侯爷的邀约吧,说不定当日,有好戏看呢?” “要去你自己去吧。” 看着顾芷如此欣喜的模样,沈凛之回想起那日李蕴所说的事情,心中多出了一丝异样,随即便径直朝府内走去。 婚礼当日,顾芷见沈凛之书房是大门紧闭,便耸了耸肩,让人备上了马,准备自己去侯府。 可谁知,自己前脚刚到侯府门外,沈凛之的马车便也停在了一旁。 “殿下不是说不来吗?”顾芷走近:“殿下早说要来,就不必大费周章让人套两辆马车了不是吗?” 沈凛之不看他,只朝里走:“孤是来看看,此次婚礼,到底能不能看到太子妃所说的好戏。” 林樾将二人迎进了侯府,脸上满是高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能莅临,在下真是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柳依依的嫁妆就停放在侯府正院当中,路过的宾客谁见了都会感叹一声“豪气”,只有顾芷心中满是疑惑。 柳依依自小便和她相熟,她的父亲不过是一届九品小官,更是在前几年被革去了职务,家中那是一贫如洗。 自从家中没有了收入,柳依依便日日跟在顾芷身后,顾芷也理所当然的自己买了什么衣服首饰也都会给柳依依备上一份,这才过了几日,她又是何处来的这么多的嫁妆? 走近一看,见到数箱红木箱子后,顾芷呼吸一滞,全身血液瞬间直冲天灵。 这分明是她的嫁妆! 原来林家拗不过林樾对身无分文的柳依依一往情深,林母竟然将几年来由自己保管的顾芷的嫁妆拿了出来撑场子。 也对,今日婚礼,林樾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邀请到的几乎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达官贵人,虽说这里面一大半的贵人都是因为见沈凛之和沈星澜接受了邀请才纷纷前来的。 回过神来,顾芷早已恢复到了正常的神情,趁沈凛之被忙着站队的朝中大臣绊住脚时,端上了两杯酒便朝着林樾走去。 “小侯爷。”顾芷上前,面上带着大方的笑意:“还未恭喜小侯爷觅得佳人呢。” 那日的接触之后,林樾对顾芷是魂牵梦绕,可碍于顾芷尊贵的太子妃身份,他也没有法子能再和顾芷交流。 没想到,顾芷今日竟然主动找了上来。 “多谢太子妃娘娘。”林樾接过了顾芷手中的酒杯,轻抿了一口。 今日可是他的大婚之日,如今宾客还未到齐,还未和柳依依完婚,自然是不敢喝太多酒。 可顾芷却是不依不饶:“小侯爷可是不给本宫面子?竟连一杯酒都不愿喝光?” “还请娘娘恕罪,只是....”正想着怎么拒绝,但面前的顾芷却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入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见美人都如此豪爽,他这个大男人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喝光了一杯酒。 而不远处正被人绊住脚的沈凛之目睹了全程,本就没什么好脸色的他脸色更是极差无比。 在林樾将酒喝完后,顾芷便借故离开,晃悠到了侯府的后花园。 此处是她曾经最爱来的地方,刚成婚时,这里种满了她喜爱的海棠,可如今,海棠树已然被砍光,种满了柳依依喜爱的杜鹃。 正在恍神之际,两道身影从外殿朝后花园走来,顾芷所处的位置正好被亭子挡住。 沈凛之和林樾?他们之间有什么话可聊的? 顾芷心生疑惑,便凑近了耳朵,想要听听二人到底在说着什么。 “孤听闻,顾芷的葬礼,小侯爷办得很是隆重,只不过这才过了多久?小侯爷便迫不及待另娶了?”沈凛之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而林樾则是一脸坦然,仿佛顾芷和她毫无关系一般:“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在顾芷自尽之前,在下已然休书一封,从那之后,顾芷和在下已经不在有任何关系了。” “顾芷真的是自尽而亡?”沈凛之眼中透露着不信任:“难道不是有些人害怕祸及自身,将她害死?” “太子殿下此话何意?难道是在怀疑在下杀了顾芷?”林樾轻摇着头否认道:“在下知道,太子殿下在四年前也曾经向护国公府提过亲,只不过当时被护国公拒绝,又偏偏顾芷选择了在下,所以殿下会对在下怀有这样的敌意吧?” 林樾所说的话让顾芷心中一顿,百思不得其解。 沈凛之向她提过亲?何时的事情?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父亲知道吗?可父亲为何会拒绝? 第十六章 大闹渣男前夫婚礼 当时的顾芷已然到了适婚年龄,络绎不绝的媒婆带着婚书在府中进进出出。 因她的才女再加上护国公府独女的身份,只要是京城中有点小钱或是势力的家族总想来插上一脚,万一这大小姐就看上自家的公子了呢? 顾芷只觉得这些前来提亲的不过都是些势利小人,看上的只不过是朝中第一重臣这个亲家罢了。 不想自己的婚事被人左右,顾芷将所有婚书都拿到自己房中,她的夫婿,她想要自己挑。 而刚好林樾当时无权无势,几乎是所有提亲者中条件最差的,顾芷便选择了他,最后靠着顾芷的能力和护国公府的势力,一步一步将林樾抬上了侯爵的位置。 可任凭顾芷如何回忆,也不曾记得那些堆成山的婚书之中有沈凛之的名字。 沈凛之和林樾聊得并不愉快,作为新郎官的林樾很快便被人叫走,后花园中只剩下了沈凛之和躲在一旁偷听的顾芷。 “听够了吗?”沈凛之冷不丁朝自己所在的这一方向开口。 顾芷这才知道自己其实一早便已经被他发现了,讪讪从亭子中走了出来:“殿下,这么巧啊?您也来赏花?” 看着满园的杜鹃,沈凛之嗤之以鼻:“如此艳俗之花,有何可赏?” 顾芷收敛了眸中的怅然,重新扬起一抹浅笑:“这后花园的景致,可比前院的虚情假意有趣多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簇开得正盛的杜鹃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你看这杜鹃,开得这般张扬,倒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它占了别人的地方似的。” 沈凛之看向角落中,还有着海棠树所剩下没有除干净的残根,只负着手朝院外走去:“吉时快到了,走吧。” 吉时已到,林母坐在堂上,脸上有着些许不快。 对这个婆婆顾芷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爱财如命,自己儿子娶了这么一个身无分文的媳妇,她心中自然是不开心的。 他儿子可是侯爷!该娶进门的应该是贵女才对!至于这个柳依依,当个小妾算是便宜她了,还有脸做正妻? 随着浩浩荡荡的唢呐声传来,穿着喜服的林樾牵着盖着红盖头的柳依依走了进来。 “真是能省则省呢,新娘子这套喜服,竟然还是三年前用过的。”顾芷心中冷笑,喃喃自语道:“一看就是那抠门老太太的手笔。” 可不一样的是,林樾身上的则是精心制作的新衣。 林樾牵着柳依依走到了堂屋正中间,可手却不断地挠着自己的身子。 正好,药效赶在了仪式之中就发作了。 顾芷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嘴角勾微微勾起,而看到顾芷表情变化的,还有她身旁的沈凛之。 “你干的?”沈凛之沉声问道:“你和他何怨何仇?要让他在这大婚之上出丑?”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沈凛之心中却是极其赞成顾芷的做法的,甚至还有一点幸灾乐祸,乐在其中的。 顾芷则是扬了扬下巴:“替天行道罢了,殿下若是不介意的话,臣妾还可以做得更加不留情面。” 沈凛之并未回话,顾芷只当他是默许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声令下,林樾已然有点站不住,摇摇晃晃,还是一旁的柳依依将他撑住,但满堂皆是宾客,她并不好问林樾这是怎么了。 “夫妻对拜!” 正在和柳依依面对面时,林樾再也忍受不住,躺在了地上,满地打滚:“啊!痒死了!痒死了!” 他浑身瘙痒,怎么挠都不得劲,甚至越来越痒,后来更是直接解开了外衣。 挠吧,接着挠吧,这痒痒粉可是顾芷费劲千辛万苦跑了许多药铺才到手的,这样挠下去,身上怕是不会再有一处好肉了。 “快去叫大夫!”林母蹲下身查看林樾的情况,满头大汗焦急道。 下人领命正想去开门找大夫,却被人一脚踢了进来。 一名女子英姿飒爽,手握长鞭,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沈安阳,当朝的安阳公主,母妃早逝,自小便被太后养在自己身边,备受宠爱,养成了娇惯的性格,曾经和顾芷是情同手足的好姐妹。 而顾芷家中遭遇突变,横尸荒野的时候,皇上为了不让她再与顾芷这个罪臣之女有所来往,关了禁闭,今日才放了出来。 刚从皇宫出来,沈安阳便马不停蹄赶到侯府,想要治治这对狗男女为顾芷报仇。 “叫什么大夫?本公主手中的鞭子就是良药!” 说着,沈安阳大步冲向屋内,一鞭抽在了林樾身上,也不知是不是这一鞭子过于疼痛,身上的瘙痒感竟然减少。 “安阳!”沈凛之制止道。 一旁的沈星澜也附和:“不得无礼!” 被两位皇兄这样劝止,沈安阳全当听不见,还想继续抽。 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顾芷突然发话了:“真是奇怪了,这些装嫁妆的箱子,为何会这么眼熟呢?” 顾芷正愁自己的计谋找不到人实施,在场没人认得这些嫁妆是曾经她的嫁妆,刚好安阳赶来,必定能认出来。 果然,不出顾芷所料,安阳在看向那一堆整整齐齐摆放的嫁妆时,心中那叫一个火冒三丈。 “你们竟敢用阿芷曾经的嫁妆!” 此话一出,在场的宾客皆是哗然。 “这竟然是前任侯夫人的嫁妆?!” “哎哟小侯爷,这样可就不是君子所为了!” “这嫁妆可不是小侯爷准备的,我听闻前侯夫人的嫁妆一直是林老夫人保管的,这想必是林老夫人的意思!” 听到宾客你一言我一语讽刺自己,林母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也不管自己儿子如今是有多难受,站起身趾高气扬道:“老身不过是用之前的箱子装了嫁妆而已!公主可不能血口喷人!” “是吗?”沈安阳指着其中一个箱子:“这一项是曾经本公主准备的,里面可满满都是金玉首饰,你们大可以将箱子打开,看一看本公主到底有没有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