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今天也不想拯救世界》 1、系统 漆黑的宇宙中闪烁着斑斑点点,那是从无数光年外传来的星光。一位青年悬浮在这万千世界间,紧闭着双眼,半长的发丝起起伏伏。一颗小小的光团在他周围飘飘转转,似乎在查看他的情况。 最终光团还是忍不住口吐人言。 “喂喂,醒醒。” 青年依旧一动不动,脸上浮现出安详的微笑,仿佛认定自己已经彻底死亡。 “没问题啊。”光团碰了碰青年的额头,“灵魂完整,记忆完整,理论上完全符合条件。嘶,难道......?” 光团清了清不存在的喉咙,在青年耳边碎碎念:“你今天早八开组会,导师留给你的任务你一点都没碰,现在已经七点五十八,你......” 青年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失焦,迷迷蒙蒙地看着一个光团在眼前飞来飞去,伸手一把捏住:“放屁!我从不拖欠导师作业。” “好好好,行行行,你先放手!” 光团骂骂咧咧地逃离魔爪:“你还记得你已经死了吗?” 青年呆愣一会儿,“哦”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没错,你的记忆非常正确。”光团激动地上下翻滚,“你,凌默,曾用名凌焓声,无父无母,不知来处,因天生近视遭到孤儿院的人排挤,一怒之下加入反抗组织‘尖塔’。那是你整个人生中做出的最最冒险的决定。至此之后,你安稳地读了大学,安稳地选择了金融系,安稳地直博,最终安稳地死去。你的人生本应波澜壮阔,但你却把它活成了如此平平无奇的样子。你,知足吗?” 青年垂下眼皮,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点点头:“是的,我很知足。” 光团:“......你还真给我演上了。” “能不能直接说重点?”青年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现在是该介绍无限流规则还是绑定系统了?重生也可以,我不介意。还有,你的全息光幕能不能换一个背景,闪得我眼睛疼。” “啪”,半空中掉下来熟悉的眼镜。光团气鼓鼓地把宇宙背景撤销,余下此间真实的模样。青年坐在地上,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他赶紧摸索着捡起眼镜,看着周围空中飘着青色的鬼火,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发出属于小光团的声音。 “这下总行了吧?”男人也不说其他,开始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念着台词,“咳咳, 想要领略异世界独特风土人情吗? 想要渡过波澜起伏的人生吗? 想要体验以人类之躯比肩神明的爽文生涯吗? 欢迎绑定‘拯救者’系统beta测试版本! 括弧,因系统仍在测试阶段,提供到的帮助有限,您将获得独一无二从零开始的草根体验,反括弧。系统已接入到您的个人身份终端,为了使您的存在合理化,请输入基本身份信息。” 青年坐在地上没动,试图看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可惜男人的面部似乎被蒙上一层马赛克,他什么都看不清。 “我有问题想问。”他戳了戳那个填入姓名的对话框,“如果我拒绝绑定,会发生什么?” “那当然是——死亡,我亲爱的先生,你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男人似乎翘起了腿,兴致勃勃地说,“你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毕竟你以后想主动见到我的机会,唔,不能说没有,但非常小。” 青年从一大堆问题中选择了最为紧要的一个:“我要去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好问题,你要知道,任何人都无法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了解一整个世界观,但我可以用最为简洁的语言给你描述,那就是——一个科技较为发达,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有异能的世界。” 青年紧皱的眉心舒展开:“那可真是个好地方,非常适合我。” “你说的没错,这里的人非常欢迎异世界来的旅客。即使你没有任何异能,也不会受到歧视。”男人轻咳两声,“至于其他......呃,其他需要靠您自己去探索。” “事不宜迟,快快注册吧!” 系统界面闪了闪,似乎在催促着什么。青年犹犹豫豫地在姓名栏写下“凌默”两字,却被告知该姓名已被占用。 “哎呀,你的名字看起来很受欢迎呢。新人生新气象,你不想换个名字吗?” 他推了推眼镜,又写下“凌焓声”这个名字。“凌默”可能确实普通了点,但他自认为“凌焓声”不是个常用名。 “滴滴——该姓名已被占用。” “你的系统确定没出问题?”青年怀疑地问。 “在质疑我之前,请先质疑你自己。” 青年没有多想,随便在面板上敲下自己曾经一个任务的化名。 “付焓默......挺好,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你的话似乎有些太多了。”青年,不,如今应该叫他付焓默,理了理袖口,“注册完了,接下来呢?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些新手礼包?而且系统界面是不是有些太过简陋了?没有积分兑换?没有升级?没有任务奖励?” “呃,这些都尚待开发中,敬请期待。请注意,千万千万不要让其他人发现系统的存在哦。”男人的身影慢慢变淡。他挥了挥手,送出最后的祝福,“祝您好好活着。” 付焓默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等等......” 他周围的场景瞬间破碎,身体极速下坠。白净的手在半空中无力地抓了抓,整个人仿佛被压缩又解压,扭曲的空间折腾着他的胃。 他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些不存在的记忆。他看见烈火裹挟着的模糊身影,看见众生的朝拜,看见乌云蔽目,看见一片废墟,一轮大日,以及永不消散的糜烂黄昏。 这是走马灯......? 他恍惚着想,这走马灯是不是放错人了...... 眩晕之后,他趴在潮湿的草地上干呕。待他终于缓解了腹部的绞痛,他才摇摇晃晃站起身,取下沾满露珠的眼镜擦了擦,观察着周围环境。 他似乎在一个废弃公园里,身旁可以看见绿道的痕迹。塑胶地面坑坑洼洼,有不少雨水积在里面,在夕阳的照耀下呈现出粼粼的光泽。大部分道路都被杂草覆盖,树丛中隐约埋着几个健身器材。 这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科技较为发达、百姓安居乐业? 付焓默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忆那个男人之前说的话。难道是他理解错了,这其实是他的任务目标,他需要用自己的知识带领这里的人类来开垦种田吗? 但这附近......真的有人类存在吗? 他茫然地戳了戳手上的腕状终端。投影在空中的系统界面依旧简单朴素,空白一片,只是屏幕中间突兀地显示着一个圈,慢慢旋转着。 “卡了?” 付焓默敲了敲这破烂的终端,对自己今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卡顿的界面闪烁了一下,在左上角明晃晃的位置更新出最新的任务。于此同时,视野正中央出现了大大的弹窗—— 【任务更新:在侵蚀泡中存活一夜。】 侵蚀泡?一个全新的名词。 付焓默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不是个好词。侵蚀,侵蚀心智,侵蚀身体,通常意味着病变。这难道就是这个世界的病灶所在? 作为“拯救者”,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或许是件好事,但付焓默丝毫不想在这种鬼地方多呆一秒。笑话,要是那句“人人都有异能”是对的,连异能者都无法解决的东西,他一个初入世界的普通人就能解决吗? 付焓默麻木地关闭系统。现在他只能短暂相信一下他需要完成的任务。 他抬头看看天,发现太阳的高度丝毫未变。存活一夜,可是夜晚何时能到来呢?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公园。公园里树木太多,总让他生出被窥伺的错觉。 他扶起一个倒下的木牌,根据上面指示的方向艰难地找寻着出口。原本的野外方向判断知识在新世界毫无用处,他只能祈祷这些木牌没有被人挪动过,只是单纯地倒下了。 四周太安静了,只剩下他一人衣物摩擦的声音,以及被踩碎在脚底的枯叶簌簌的声响,这让他想起野兽嚼碎骨头时贪婪而冷漠的眼神。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试图摆脱这种无缘无故的联想。 没有一丝风,但付焓默打了个寒战。要是能有个人就好了,哪怕是敌人,都会让他不那么恐慌。通向大门的路那么漫长,长到他开始犹豫自己走的路是不是正确,有没有意义...... 他恍惚一下,脚步摇摇晃晃地停滞。他眨了眨眼睛,取下眼镜,视野回到一片模糊。 四周陷入虚无的感觉带给他短暂的心安。他长舒一口气,用衣角擦了擦干净的镜片,努力清空思绪。 不应该松懈,他想。这或许就是侵蚀泡的含义之一,不仅会侵蚀身体,还会侵蚀思想。 如今,他已经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没有什么能阻挠他活下去,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惊讶。无论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克苏鲁系怪物,还是要咬掉他脑袋的丧尸,他都不会...... 他重新戴上眼镜。视野恢复清晰,他满意地继续向前。 树梢上掉下一个破烂的玩偶,“啪”一声轻轻落在地面上,纽扣做的眼睛歪歪斜斜地看着他。他很确信自己没有眨眼,但他亲眼看见娃娃嘴部的位置突然裂开,露出一个血红色的微笑。 “你好呀,大哥哥,可以陪我捉迷藏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相遇 “临时远程通讯链接成功。” 宫溯宁调整了一下耳机的参数,保证里面的声音能够正常传出。 “记住,宫溯宁,你这次的任务只是探测这个新生成的侵蚀泡有没有可能开辟传输空洞,切记不要在摄像头下做多余的事。” “嗯,行。不过我先说一句,按照经验来看开不了,你可以先死了这颗心。” 对面咬牙切齿道:“至少先给我做做样子!把录像功能打开,别离核心太近,随时保持联络,祝你好运。哦,你全身上下的设备价值十五万基础币,记得给我原封不动带回来。” 宫溯宁最后检查了一遍设备,保证他们在自己出发之前处于完好无损的状态。这是经验之谈,如果回来后商会检查到设备有任何破损,他就不得不因为这些昂贵的设备扣除一大笔奖金。 “通讯设备正常,模拟信号稳定,1号2号3号位置正常,检查完毕。”他对着任务记录仪快速念道,“更新地图位置成功,已进入侵蚀泡外围,天气情况无风,内部时间傍晚,探测器检测能量强度一级,完毕。” 这片区域过去是隶属滨城的一个小镇,十多年前一场疫病摧毁了这里。幸存者搬离了小镇,此处也就变成了无人区。 前些日子滨城的神骨突然发生能量波动,随即检测出这片区域存在异常能量反应。商会派人来探查后发现这里竟然形成了一个侵蚀泡。这对神谕学会那群研究侵蚀泡成因的老学究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因为现有理论表明,侵蚀泡只会在有人的地方形成。 为了探究这个所谓的例外,神谕阁向商会发出合作申请,具体体现为商会出钱,神谕阁出人,最终物质所得归于商会,知识所得归于神谕阁。 这本是一桩划算的买卖。但当派出的三批考察队带着器械在这个侵蚀泡中彻底失联后,商会和神谕阁都坐不住了。 商会忙着填补资金漏洞,神谕阁忙着找人——于是因擅自毁坏原计划用于铺设空洞的侵蚀泡而惨遭停职查看的宫溯宁被神谕阁人员从酒吧里逮出来,马不停蹄地扔进这里,试图通过这种保守的探查方式挽回损失。 “感觉如何?” “很奇怪。”宫溯宁观察一下四周,谨慎地迈步,“侵蚀泡里的天气情况不可预测,通常都是极端天气,但这个侵蚀泡很不一样。” “太安静了,是吗?明明是海边小镇,连风都没有。”通讯那头的联络员若有所思,“要不你去敲敲门?” “我是被要求听话,但不是听你这种胡言乱语。” “你别说,万一真的有人给你开门,我就马上告知学会让他们高兴高兴。”联络员似乎伸了个懒腰,原本清晰明亮的声音变得黏糊糊,“然后你就马上卷款跑路,我告诉你商会后门位置,从此你就是我们揽月商会的一员了。” 宫溯宁有些忍不住:“卫晟,你知不知道这次行动很危险?” “嗯哼,不危险那边怎么会派你来?” “所以,我建议你现在就去找个专业人士来替你的位置。” 对面轻轻地笑了几声:“商会哪有人比我更专业?我说真的,我邀请你好多次了,神谕阁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一直留在那儿?如果是工资,我可以给你双倍。” “呆习惯了,况且,以神谕阁的名义查某些事要方便些。”宫溯宁言简意赅,“报一下点位,我觉得我这条街走太久了。” “(30,68),离刚刚的起始位置有216.5米。过去的地图显示这里有个十字路口,往左边去是学校,右边是居民区,前面是海边公园,你有看见吗?” 卫晟点了点地图:“没有办法准确判断能量核心所在位置,所以之前派了三批人分别走三个方向,都失联了,所以你小心为上。说实话,这三个地方都有可能藏匿魂骸,但保险起见,你还是去相对安全的学校方向更好。居民区地形复杂,公园靠海容易出问题,学校的话,在疫病期间会停课,就算出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太严重。” 他顿了一会儿,听着通讯对面时不时的滋滋声,突然意识到什么。 “喂?宫溯宁?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喂?” * 付焓默蹲在草丛里,屏住呼吸。不远处传来人偶咯咯的笑声,忽近忽远。 他非常后悔,自己看到那个玩偶的第一反应为什么是朝反方向逃跑,而不是直接了当地回答它“不,我不玩捉迷藏”。如今玩偶似乎默认他在跟他玩游戏,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逃命。 这个世界在末日丧尸和克苏鲁间选择了日式恐怖。 “大哥哥,你在哪里呀?我要找到你咯!” 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死之前穿了件非常普通的衣服,在草丛里不那么显眼。不过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玩偶似乎在故意逗他,有好几次明明已经看见他了,却一副假装没看见的样子。 他咬咬牙,空闲的手指猛猛戳系统界面,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一些。身上越来越冷,这个环境似乎自带什么debuff,让他行动都变得不利索。浸入骨髓的寒意攥紧他的心脏,他只能小声吸气,调整呼吸节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任务里明确说了存活一夜,也就是在暗示会有天黑的时候。就如同网游中的boss红血,他几乎可以确信,这个玩偶在一段时间后会更新至第二阶段,到那时,就是必死的局面。他能做的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在身旁的地上摸来摸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付焓默紧盯着玩偶的位置,缓慢移动,手里攥着一个挑选好的尖锐石头。靠近了才听见玩偶一直在小声哼唧一首恐怖的歌谣: “血是药,肉充饥,割下舌头给娘亲。娘亲好,娘亲坏,头挂枝头作灯卖。” 付焓默喉结滚了滚,冷汗从额角留下。好吧,原来这是恐怖无限流。 那个娃娃仿佛听到了些许动静,蹦蹦跳跳地把脸转到他所在的方向,纽扣的眼珠子变得越来越红。它好像很兴奋,没有过来找他,而是原地跳起了一种奇怪的舞蹈。 “哎呀,找不到哥哥了。”它夸张地叫到,“那就天黑吧,天黑的话,哥哥就会回家了!” 话音刚落,付焓默眼睁睁地看着挂在天上半天不动的太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像是海水在迫不及待吞噬这个庞然大物。诡异的橙红大日瞬间笼罩了世界,血红浸染了整个天空,突然,如同水洗过的颜料,太阳开始融化在海面上。 “哥哥哥哥,天黑了,你要跟我回家吗?娘亲做了很好吃的红烧肉,我们吃的饱饱,才有力气玩。” 付焓默动了动嘴唇,还没能说出一个音节,不远处就传来人声。 “什么东西在那儿?” 毫无预兆的一声巨响。一束激光轰了过来。付焓默条件反射地一滚,那束激光炮就正正落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在那里留下一个坑。玩偶被吹飞到付焓默近处,哇哇大叫。 “打人啦,打人啦!” 在第二发激光炮轰过来前,付焓默赶紧喊:“活人,停火!” 太阳完全隐没在了海平面之下,四周顿时陷入浓稠的黑暗。但很快,一盏灯从不远处亮起。付焓默身旁的玩偶开开心心地叫:“灯亮啦灯亮啦,娘亲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付焓默顿时想起那首童谣。他警惕地往黑暗里一站,看着那点光亮越来越近,最终映出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橙色的火光映照在那人的眼中,让他想起发光的琥珀石,凝聚了时间的温度。那人的耳畔似乎有着类似羽毛的装饰,在黑暗中看不清具体颜色,身上却又穿着样式古怪的制服,看上去的确是个人类。 付焓默几乎热泪盈眶。那个男人没有骗他,这里真的有人!他又看看那人手中的武器,科技较为发达应该也是真的。 “什么人?报上身份。” 这人看见草丛里滚出来的青年明显一愣,歪了歪头,看起来更像只鸟类。 对方只需紧握住唯一的光源,便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付焓默清楚此时他应该尽快获取对方的信任,无论对方的立场,因为此时他无疑是那个能够扭转局面的人。 但身份...... “你好,我叫付焓默。”他谨慎地没有多说什么。言多必失,他不了解这个世界,不应该试图通过谎言来辩护。 “不认识。”那人干脆地说,把枪口转向旁边的玩偶,“你的东西?” 付焓默赶紧撇清关系:“不是我的。” 裂开嘴巴的玩偶在火光下显得愈发诡异。它围着付焓默跳着诡异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哥哥哥哥回家啦~” 付焓默坐起身,用树枝嫌弃地扒拉了一下玩偶,试图把它弄远一点。 “别动它。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付焓默看了下终端上的时间,告诉他:“不知道。” 子弹上膛的声音。 “再给你一次机会。” 好凶。付焓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回答。 “3个小时。” “哦。”那人悠悠说了句,“你是想说,你跟我同时进入这个侵蚀泡?” “什么意思?” 付焓默皱了皱眉。眼前这人过度谨慎,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善意。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人的信任。 按照目前的交涉情况来看,在侵蚀泡中看到的陌生人类,可能会被判断为并非自己人。有很大可能性,自己已经被认定为敌对方。 但这样不行,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人,就算死他也要狠狠缠着这人。 他轻咳几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上沾染的泥:“呃,那个......” “别动!” 陌生人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的方向,表情严肃。他刚想出声解释,脑后突然吹来一阵阴寒的气息,像极了某种怪物的窥伺。 他一下子呆住,缓缓转头。一双巨大无比的蛇眼在身后瞪着自己,蛇吻正抵着自己的腰肢,看样子正准备把自己一口吞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于夜色奔逃 “趴下!” 付焓默想也没想,直接做了个标准匍匐动作。激光穿过他脑袋一秒前的位置,准确击中蛇的右眼。 “闪开!” 蛇张大嘴巴不断扭动着,把周围的泥土和树木都掀倒一片。付焓默朝旁边迅速一滚,第二发激光即刻而至,击中蛇的左眼。这下轮到付焓默着急了。 “哥们,蛇一般不靠眼睛看路!” 这蛇明显被激怒了,摆动身体把周围的树木都夷为平地。付焓默一时没注意,蛇尾狠狠扫过,把付焓默连带着那个玩偶直接甩飞到另一个人面前。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那人的靴子旁,瘫在地上不动了。 他浑身都疼,脑袋不知被磕到哪里,整个人晕乎乎。为了防止这人抛下自己,他伸出手紧紧攀住对方的靴子,让对方不能轻易甩掉自己。 “哥......” 他泪眼汪汪地抬头,看见那人似乎换了一种武器。他的眼镜不知道在翻滚中被摔到了何处,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这人似乎拿出一把大弓,上面闪烁着火焰似的光芒。 只见他几乎没有瞄准,仿佛完全依靠直觉般松手。 流星般的箭矢划过被清场的树林,消失在蛇的巨口中。下一秒,蛇的嘶鸣响彻夜空。那箭矢似乎在蛇肚子里爆炸了,不远处燃起一团巨大的火球,然后便是一股烤肉味。 周围散落的火星有种欲燃愈烈的趋势,那人抬脚准备上前处理,拔了几下没拔动。 “哥,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付焓默死死攀住那人的脚,有种不答应就不放手的趋势。 * 宫溯宁不曾预料到这种局面。 他上一秒跟卫晟聊天,下一秒通讯链接被切断,他成功成为失联人员的一份子。而后他进入一个公园,还没走几步太阳就开始疯狂下坠。这景象让他久违地感到恐慌,他几乎是立刻取出武器开始环顾四周。 黄昏?但又不那么像。 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进入了侵蚀泡的场景复现。他刚想松一口气,但不久后,黄昏散去,永夜到来。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能量核心的气息忽近忽远,他随着能量流淌的方向走过来,看见一个玩偶在跳舞。 设备正在录像,他不得不按照规章制度扫射玩偶周围排查危险。当草丛里滚出一个人时,他已经在想检查报告该怎么编了。 他把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去,重新看着那个玩偶。他感觉到玩偶身上有着能量核心的气息,较为微弱,不至于能掌控整个侵蚀泡。但这是场景核心,毋庸置疑。 关键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本该藏匿的核心追着人跑。 而后,场景复现模拟出的黄昏异变生物出现。大蛇攻击了他怀疑的那个人类,他出手救下,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盘问,但目前看来,他似乎惹上了另一种麻烦。 “哥,你要救救我,我会好好听话,不拖你的后腿,你别丢下我。” 宫溯宁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缠人的侵蚀泡npc。这人有清晰的外表,说明眼前这个人对侵蚀泡原主来说很重要,从他这里很可能找到重要线索。 “不会丢下你。”他努力安抚道,“我先去处理一下火灾,然后我们再找个安全的地方细谈。” 付焓默这才爬起来,擦擦脸上的血和泥:“好,我跟你一起。” 宫溯宁小心翼翼地抓起地上一动不动的玩偶,一路踩熄了火焰,付焓默则跟在身后,就着火光寻找自己的眼镜。最后还是宫溯宁注意到他眯着眼睛弓着背不知道在看什么,帮他一起找,才在一堆树枝里找到了破碎的眼镜。 “好像不能用了。” 付焓默把眼镜艰难地戴上,视野一片模糊。他抬头试图看清宫溯宁的脸,碎片从镜框里掉下,落在他的脸上。他只能把眼镜框重新取下,左眼底下的红痣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地闪着。 “别戴了。” 宫溯宁看不下去了:“你跟着我走,不戴眼镜也不会有问题。” 况且你只是个记忆里的人,更大的可能是你已经死了。 付焓默为自己逝去的眼镜默哀一秒,将它放入自己的口袋。它跟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却代替他死在了故事开端。 黑暗中似乎还有什么其他东西。两人并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朝着公园外的方向快步走去。 “我叫宫溯宁,隶属神谕阁,奉命来这里探查,听说这里有异常能量波动,所以来看看。”宫溯宁没有说出真相,只是提取关键信息进行解释,“能跟我说说这里的大致情况吗?” 什么神谕阁?什么能量波动?什么大致情况? 付焓默有点懵,他不懂对方到底指哪方面,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称述:“在太阳落山前,这个玩偶找到了我,要跟我玩捉迷藏。我就跑,跑着跑着就天黑了,然后就遇见了你。哦,对了,这个玩偶之前还在唱歌,唱的好像是......”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哼起刚刚那个玩偶唱的歌谣。 “......娘亲好,娘亲坏,头挂枝头作灯卖。” 他看见宫溯宁的脸色开始变臭,开始反思自己说错了什么。 “这调是你现编的吗?” “调我的确不记得了,但歌词留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付焓默抱歉地说,“需要我再唱一遍吗?” “暂时不必。你是这个镇上的人吗?你家住哪儿?” “啊?我......暂时还没有家。” 宫溯宁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人想考验我吧。至于我怎么来这里的,唔,眼睛一睁一闭就来了。” 宫溯宁眯起眼睛,眼睛中透出一丝迷茫。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了,他第一次对一个侵蚀泡感到如此力不从心。几乎给不出任何信息的npc,黄昏复现,永夜降临,所有的一切都令他困扰。 他烦躁地摸了摸耳边毫无动静的通讯设备,在他请求对面报点位后,里面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但随身携带的记录仪又在一直工作,导致他每次想说点什么时都不得不闭嘴。 早晚得把这玩意儿砸个稀巴烂,他面无表情地想,一边又想着卫晟在他临走前的恶魔低语,最终还是把记录仪安安稳稳盘在手里。 “等下,你拿着这个,我测一下能级。”他把玩偶递给付焓默,拿出那个昂贵的方盒子。盒子上的指示灯从绿转红,意味着这里能量强度已经超出安全范围。 “好专业。”付焓默接过玩偶,发自内心地夸赞道。这里的人类发展水平比他想象的更高,他应该不用去种田了。 他的脸在橙红光的照耀下显得红润又乖巧,眼中闪着雀跃的光,仿佛并没有被周围环境困扰,抱着安静下来的娃娃,竟然让宫溯宁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宫溯宁闭了闭眼,说服自己对方只是个npc,不要投入太多情感。他假意咳嗽几声,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仪器上。 滴滴,仪表盘上的指针最终指向了最后一片深红色区域的前端,颤巍巍地停在了橙色和红色交界的位置。 “咳咳,通讯设备失效,模拟信号失效,地图位置无法更新,天气情况无风,已进入夜晚,探测器显示能级七级,记录完毕。” “这些信息对研究能量波动来说有用吗?数据听上去不太好。”付焓默把玩偶递回去,眼睁睁看着宫溯宁拿出一根绳子把玩偶捆了几圈塞进密封袋里,在上面点了几下,“这是在提取变异生物样本?” 宫溯宁抬起头,正准备说话,突然盯着他的脸皱起眉头。付焓默摸了摸自己的脸,挤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你不是npc?” “什么npc?”付焓默疑惑地问,“这地方还有npc?” 宫溯宁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等等,一会儿到安全的地方再来说你的事。” 他翻了翻背包,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终犹犹豫豫地伸出手,用抓那个玩偶一样的手法抓住了付焓默的手腕。付焓默差点条件反射地出手,僵持一会儿后,还是仍由那只体温略高的手逮住自己。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你被侵蚀了,那个玩偶体内有一部分核心。但你的侵蚀速度太快了,我以为就一小会儿时间不会有什么事......我用我的能量帮你抵消一下,出去之后我会负责你的医药费。” 宫溯宁语速很快,仿佛急着解释清楚他们牵手的必要性。他晃了晃那只手,表明自己真的在认真工作。 付焓默感觉一股暖流从手腕处顺着胳膊上升,逡巡在他的胸口,沿着脖颈向上,最终到达他的眼部。他微微一闭眼,一行血泪从眼角滑落,顺着白皙的脸颊,最终滴在地上。血的气息让周围黑暗中的不明生物又躁动起来。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宫溯宁的嗓子发紧,“我......一个人带上你,可能对付不了这些。” 话音未落,野兽的嘶鸣声变得愈发清晰。付焓默能在树影中看到隐约的轮廓,那绝非人类的身姿,而是另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怪物。一盏盏橙黄的小灯在黑暗中亮起,那是它们的眼睛。 “那些是什么?”他悄声问道。 宫溯宁低声说:“魂骸,会吃人,你要快些跑。” 宫溯宁威胁似的看了看那群魂骸,沿着他来时的小路朝公园门口走去。 他平日压根不会在意这些魂骸,可现在他身边带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半瞎,试探到的异能等级也低得离谱,连带着他也束手束脚。那群魂骸似乎看穿了他的色厉内荏,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随着他们离公园大门越来越近,包围圈的直径也在收缩。 “你能看见大门吗?”宫溯宁在付焓默的耳边询问。 付焓默半眯着眼,点了点头。 “那好,拿着这个,朝着那里冲,无论后面什么动静都别回头。”宫溯宁把灯塞进他的手里,在他背上重重一推,“跑!” 付焓默被推了一个踉跄。他赶紧护住怀中忽明忽暗的灯火,朝远处那个模糊不清的形状跑去。他牢牢记住不能回头的告诫,因此他也没能看见,宫溯宁在身后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原本柔和的琥珀色眼眸中竟出现了火焰般的赤红。 “快朝着我来吧。”宫溯宁轻轻地说。 失去灯火的他迅速变成了魂骸们追逐的对象,不同于保护性的灯火,他携带着巨额能量的灼热火光在黑夜中就是一个吸引无数魂骸的陷阱。碍于公园的特殊环境,他不能主动出击,只能等着那些魂骸围过来,自愿跳进这个埋骨地。 付焓默只能看见火光在他前面一闪一闪,但他不能停下,不能回头。他明白没有异能在身的自己无法独自在侵蚀泡中存活,留下只会是对方的累赘。 他逐渐感觉四肢变得僵硬无力。之前在宫溯宁身边时他还没有察觉不对,如今离开对方身边,又被侵蚀泡里的怪物包围,身上的侵蚀症状越来越明显。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间,有几个不死心的怪物扑了上来。他紧急侧身,只看见黑暗中一道诡异如白骨的影子从身前掠过,随即被后面窜来的燃火箭矢射中,化作一团灰红的烟雾,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 他不敢再耽误,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朝目标奔去。 五十米,四十米...... 一种酥麻感从脖子下方蔓延到脸部,他没有在意。 二十米,十米...... 当他终于摔倒在地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茫然地抬起头,努力去够抛在不远处的灯。这时他才发现,公园外,是一片浓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能量核心 “咳咳......” 付焓默吐出一口淤血,将公园外的地面染上暗红的斑斑点点。他有些冷,只能用僵硬的手指触碰那盏不灭的灯火,汲取其中微弱的暖意。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他知道这是死亡的预兆。背后的打斗声离他越来越远。他徒劳地试图抓住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抓住。 就这么结束了吗?他的幸运只能持续短短几个小时吗? 他眼前似乎出现了白光,他下意识试图朝那个方向走去,手腕却被拉住,逼迫他往回走。 “......醒醒!别睡过去!” 意识回笼,寒意在消退,他似乎被重新拉回了人间。一股暖烘烘的气流在他的身体里到处乱窜,他难耐地拱起脊背,试图用手去阻挠。 还没等他抬起手,手腕就被一只熟悉而温柔的手捏住。他感觉自己的额发被轻轻拨弄开,另一个人的呼吸忽近忽远。 他感觉到一丝安心,还没等他重新回到恍惚的梦中,他就被那人发声时胸腔的震动震醒了。 “这是第三次记录,距离第一次记录5个小时。目前所有定位设备通通失效,天气情况......依旧是无风,夜晚已持续2个小时,探测器显示能级......5级,记录完毕。” 那人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没有遇见任何先遣队成员,但遇见了平民。平民受侵蚀状况严重,按照......按照不知道什么处理方法,在此申请修改探测任务为清扫任务。由于那个......那个通讯设备都坏了,本人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就默认申请已批准。神谕阁规定清扫任务不得被设备记录,所以我接下来就把设备全关了。差不多就这样,完毕。” 宫溯宁自娱自乐地叭叭完,把设备全部放入背包小心放好,转眼看见枕在他腿上的人已经醒了,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对方没睡醒又没带眼镜导致的视线模糊。 “醒了就起来吧,这里暂时安全。”宫溯宁拿起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眼镜框和一整块玻璃状晶石,开始窸窸窣窣地打磨,“我帮你延缓了侵蚀症状,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为了尽快把你弄出去,我修改了任务内容。幸好这次我有别的任务在身,随身带了些药,不然你的伤......恐怕撑不到出侵蚀泡。” 付焓默坐起来,摸摸已经上药包扎好的伤口,简单瞥了瞥终端系统上的内容。没有动静,他还没能完成这个任务,也就是说,外面还没有天亮。 “看得清这个吗?”宫溯宁不知从哪里抽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个大大的“e”。 这是在干什么? 付焓默习惯性地朝右一指。宫溯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他后退几步,将那张裁成正方形的纸张转了个方向:“这样呢?” 这个距离已经有点模糊了,但方向还是基本能判断清楚。 宫溯宁又后退几步:“这样?” 付焓默摇摇头。 反复调整之后,宫溯宁总算找到了视力的临界值。他又掏出一根卷尺测量有效视力的距离,捡起晶石片继续打磨。 “你会徒手做眼镜?”付焓默震撼。 “嗯。”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宫溯宁打磨镜片的簌簌声。付焓默心中有满腔疑问,却不敢打扰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只能抱着腿坐在一边呼吸。 磨着磨着,宫溯宁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在终端上点了点,从包里掏出一块饼干,扔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人。 “呃,我其实不是很饿......” 宫溯宁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侵蚀泡里本来就不会饿,我是怕你出去之后反噬效应太明显,让我白忙活一场。” 于是,狭小的保安室里又多出了啃饼干的声音。 宫溯宁娴熟地切割着形状,最终新打磨出来的镜片与原有镜框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他呼出一口气,脑中繁杂的思绪似乎也有了理清的方向。 “你试试这个。” 宫溯宁把眼镜递给他,注视着对方遮盖掉那颗亮眼的红痣,原本涣散无声的眼睛突然有了焦点。 “好厉害!”付焓默第无数次夸赞道,“谢谢你!我还以为我的视野要一直模糊下去。” 眼镜给人带来的安全感无与伦比,他终于了却一桩心事,能够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这个危险的世界中。 “我需要先跟你说明一件事。”宫溯宁严肃地说,“目前能得到的信息表明,这个侵蚀泡情况极其复杂,我目前还没有头绪,需要你跟我明明白白交代清楚你的情况。” “我一定知无不言。”付焓默挺起胸膛,郑重发誓。 “很好,请跟我重新完整描述你如何来到这里的经历,无论有多么......离奇。” 付焓默犹豫了一下,隐去系统的部分,说了说自己在原本世界死亡后,被一位陌生男人莫名其妙送到这个鬼地方的经历。 宫溯宁听得直皱眉,良久都不曾说话。 “我大概明白了。”他的脸上流露出与他话语不相符的迷茫,“我本以为你会让我的疑惑变少,没想到......你的经历跟这个侵蚀泡本身似乎毫无关系。” “我猜也是,毕竟我真的只是个无辜乱入的普通人。”付焓默疯狂点头。 “实不相瞒,我原本以为你是这个侵蚀泡的npc,但npc不可能被侵蚀泡本身的核心侵蚀,侵蚀泡的核心寄生体也不会。” 宫溯宁嘀嘀咕咕说着付焓默听不懂的话:“反堕导致的永夜现象......宿主曾经历过黄昏,但这种核心分布是怎么回事?” “抱歉,能打断一下吗?”付焓默弱弱举起手,“我听不懂,能不能简单讲讲现在是怎么回事?我们应该干什么?” “好问题。我们现在在侵蚀泡内,你知道什么是侵蚀泡吗?” 付焓默摇摇头。 宫溯宁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你可以将它简单理解为......一种由能量异变产生的危险区域,在这种区域内,通常会发生一些由能量核心寄生体残留的情感记忆经由能量波动产生的异常现象。” 付焓默迷惑地看着他。 “这是教材定义。”宫溯宁坦白了,“其实就实践来说,你用不着知道它产生的原理。侵蚀泡周围有雾,那其实是空间扭曲带来的异常,你可以把它简单认定为侵蚀泡的边界。正常情况下,我们无法穿越边界,除非这个侵蚀泡强度很低,或者符合某些特定条件。这你能明白吗?” “嗯,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呢?” “如果被困在侵蚀泡内,我们需要通过研究侵蚀泡主人的生平来找到能量核心的藏匿之处。侵蚀泡的核心是整个侵蚀泡的能源供给点,找到能量核心,并将其带离原位,侵蚀泡就会自然崩塌。” 付焓默恍然大悟:“我懂了。相当于我们是要找到这个精密结构中的支撑点,然后摧毁它?侵蚀泡相当于就是副本,通关副本的关键就是找到那个核心?” “没错。”宫溯宁很欣慰,“通常我们进入侵蚀泡前都会做足准备,查找相关资料,从而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关键所在。但这次,我被临时叫过来做初步探测,误入了核心场景。他们并没有给我提供资料,我也不清楚这位侵蚀泡主人究竟是何等人物。所以,毫无头绪。” 两人面面相觑。宫溯宁说出一切后有种分享痛苦的释然,过往的暴力解题在这种侵蚀泡里毫无用处,他安然地停止思考。 “哥,那你能不能分享一下现在你知道的情况?”付焓默艰难开口。 宫溯宁的耳羽动了动,整个人陷入沉思。付焓默观察他的头很久了,对这几根羽毛很感兴趣,不知道这是对方的特色还是世界的特色。 “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我在想怎么跟你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宫溯宁双手合拢放在嘴前,微微蹙起眉头,“你或许不太明白我们如今的阵营分布,也不知道什么是永夜。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便是隶属永夜的永夜军团和覆盖大片沦陷地区的永夜国度,他们为了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选择了反堕。” “反堕?” “专有名词,总之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大幅增强实力。反堕的第一步就是形成一个侵蚀泡,侵蚀泡内场景会发生独属于永夜的异变,就像现在这样。” 付焓默眼皮直跳:“永夜?那岂不是......” “是的,时间会被永久定格在夜晚。这是第一个复杂之处,我们误入了一个正在反堕的侵蚀泡,这种侵蚀泡极为凶险,因为能量核心的拥有者不是死人,而是个与我们阵营相反的活人。” “那我们还有活路吗?” “有,即使是侵蚀泡主人,也无法改变侵蚀泡既有的规则和场景。他在侵蚀泡中的异能实力顶尖,但即使拥有顶尖实力,也会被规则所限。” “实力顶尖?能达到哪种水平?你能打过吗?” 宫溯宁诚实地摇摇头:“打不过。实力顶尖指的是,异能等级最高阶。我因为某些原因,实力停留在最高阶之下一阶,差距还是比较大。” “不能强杀......”付焓默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心情,“你刚刚说了第一个复杂之处,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场景里居然出现了‘黄昏’。你亲眼看到了那种景象,应该不用我解释吧?” 黄昏......付焓默想起永夜来临前融化的大日。他原以为那是永夜来临的先兆,没想到是特殊现象吗? “因为永夜的覆盖,‘黄昏’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但它的影响还在延续。你看到的变异蛇便是由此而来。” “哦,那种叫魂......魂什么的怪物......” “魂骸,那不是黄昏的独有产物,那是永夜特产,永夜军团的重要组成部分。” “好复杂。”付焓默头都晕了,“那现在我们该怎么找核心呢?” 宫溯宁沉默着拖过背包,从里面拎出那个丑陋的玩偶。玩偶仿佛彻底失去了灵智,在宫溯宁手里一晃一晃,再无那种阴森的诡异感。 “理论上说,这个就是核心。”宫溯宁有些难以启齿,“但如你所见,这个核心似乎被拆分了,侵蚀泡并没有碎,反而引起了魂骸的反扑。” 他放下玩偶,端端正正地坐着:“这或许可以成为学术界的伟大发现,前提是我们能活着出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跑路 付焓默畅想在新世界里写论文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也太可怕了。 “你很冷吗?”宫溯宁关切地问,“是不是侵蚀症状又加重了?” 付焓默赶紧摇摇头:“没有。” 宫溯宁把刚脱了一半的外套又穿上,耳边羽毛微敛,忧愁地看向窗外。门口时不时响起指甲挠门的刺耳吱嘎声,让这份寂静中平添几丝诡异。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正确。”他突然开口,犹犹豫豫地说。 付焓默心想这有什么可纠结的,反正他现在一头雾水,对方说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说说看?” “这个侵蚀泡很奇怪。通常侵蚀泡只有一个能量核心,载体是人类,但我们找到的这个侵蚀泡的能量核心......不仅是个玩偶,还与它的规模不符。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种类似永夜国度的伪串联型侵蚀泡,想要破解它,必须把分散在其中的所有能量核心找齐。” “......伪串联型侵蚀泡?” 宫溯宁自信抬头:“我刚刚发明的新名词。” 付焓默发现对方一旦谈起自己熟悉的范畴就会显得很激动,语速也变得很快,耳羽支棱起来,就像是长在头上的两根翅膀。 “你知道永夜国度的制造方式吗?”宫溯宁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永夜军团开辟疆域,串联起所有侵蚀泡,最终形成一大片属于永夜的区域。而这个侵蚀泡还没有永夜驻扎的痕迹,不属于永夜国度,但依旧出现了多核心状态。我把这种分布叫伪串联型,是因为本质上这只是一个侵蚀泡,只是能量核心被人为分成了几个部分,分散在各个区域,相互呼应。” 他看上去非常兴奋,像是迷路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前行的灯火。付焓默不由被他这种情绪感染,尽管他什么都没听懂。 他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来回走动,棕色的眼眸里隐隐闪过一道红光:“因这种呼应的存在,我们可以通过其中一个能量核心推算出其他核心的位置,最终逐个击破。我们现在拿到了这个玩偶,侵蚀泡为了自保,将这个核心负责的公园区域切割,因此出现了类似进入另一个侵蚀泡的迷雾现象。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穿过迷雾,去下一个区域找到其他能量核心。” 付焓默点点头,他终于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他看了看窗外。他们在公园门口的保安室,窗外就是大雾和魂骸。室内灯火摇曳,恍如一场隔世的梦。从听到永夜这个名字起,他就知道这个侵蚀泡里没有黎明了。 “那我们多久出发?” 宫溯宁从一种过分激情的状态中回神。他愣了愣,又乖乖坐下了。 “再休息一会儿吧。我们顺便聊聊......聊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你是从外来世界穿越而来,这种事我从未曾听闻,但如果是那个人......倒也合理。” 付焓默精神一振:“你认识那个男人?” “算是认识吧。”宫溯宁不确定地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如果他已经能做到自由穿梭于不同位面,那他的异能等级已经在核心之上又达到了一种新境界。” “异能等级到底是怎么划分的?” “有专门测定方式,通常就是普通的c、b、a、s,在s以上又细分出s+、ss、ss+、sss和sss+,最后是无法被测定的核心级。” “侵蚀泡的核心和这个核心有联系吗?”付焓默注意到一点。 “从能量学含义上说,这两者都是同一种东西。但整个大陆上拥有核心的人屈指可数,在这方面上也没有人进行专门的研究,有机会你或许可以直接去问问他们。” 付焓默哂笑,他很有自知之明,接触核心异能者这种事离他很远。 他注意到宫溯宁一直处于迷茫和焦虑中,既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合眼休憩,于是开口道。 “时间不早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如果有魂骸破门而入,你能挡得住吗?”宫溯宁起身拍了拍裤子,“还是算了,这个侵蚀泡的结构被破解后难度应该也不会很大,我们最好速战速决,你的身体情况拖不了这么久。” 付焓默一愣:“可是我现在感觉还好。” “还好?”宫溯宁被气笑了。他伸手捏住付焓默的后领,把他拽到窗前,抹去了玻璃上的一层水雾,再轻轻取下他的眼镜。 “你自己看看。” 于是付焓默看见了,自己的眼睛瞳孔中央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血淋淋的叉,与下面的泪痣是同一种颜色。 他同时看见宫溯宁靠近他,灼热的气息吹过他的耳尖:“你在被它同化。在侵蚀泡中,人的身体会发生紊乱,因此你不会感到困倦、不会有正常生理需求。但在你出侵蚀泡的那一刻,你在侵蚀泡里积累的所有都会被悉数奉还。难道说,你觉得这就是你的终局吗?” 付焓默伸出手指,碰了碰镜中人的眼睛。白皙的指尖按压在冰冷的玻璃上,狠狠摩擦几下。原来这就是宫溯宁突然开始信任他的原因。 没有人会被弱者威胁。他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弱小,交出把柄,最后,他需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走吧。”他将指尖藏进手心,瞥了瞥某人急速收手的动作,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他也就不必再刻意装成之前那副乖巧模样。 宫溯宁正在反思自己刚刚昏了头的动作,看见一只白净的手伸过来,竟然鬼使神差地准备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但对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一拍,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眼镜。” “哦哦......”宫溯宁掩饰性地捋了捋耳后的羽毛,把眼镜塞回对方手里。 付焓默慢条斯理地用袖口擦了擦镜片,放在眼前对光查看了一下,这才重新戴上。 “那就......拜托宫先生,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杀出去了。” 宫溯宁直觉眼前人的气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好像不再收敛自己的锋芒,多了一丝坦率自如。但他仔细一看,依旧是那个清清冷冷,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懵懂模样。他便打开终端挑挑拣拣,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匕首,试了试刀锋的锋利程度,转手递给付焓默。 “你拿着这个防身。” 付焓默嘴角抽了抽,拿到手上灵活地转了几圈,敏锐地发现这个武器的不同之处。他能明显感觉到附在匕首上的能量——在被侵蚀之后,他对这种玄乎东西的感知度上升了一个层次。他毫不怀疑这个东西能真正解决一个魂骸。不过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的异能也可以被物体储存,或者说,去“侵蚀”别人吗? 如果是这样......他的眼神暗了暗,紧盯着前面忙碌的人。宫溯宁搬开抵着保安室门的椅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等会儿我在前面开路,你紧跟着我。如果有魂骸靠近你,你就捅它。” 付焓默弯起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宫溯宁长舒一口气:“那好,我来倒数。三——二——” “一!” 宫溯宁冲了出去,用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解决了埋伏在门外的几个魂骸。他直奔迷雾的方向,拉弓,瞄准,一气呵成,命中了魂骸潮的核心位置。刹那间,火舌四散,烈焰卷席了整片区域,连带着空气都灼热起来。 “别走神,拉着我!” 付焓默在宫溯宁背后利落地解决掉一个魂骸,正在观察上面残留的白色液体,闻言果断上前,拉住了宫溯宁背包上的绳子。 威胁并没有被解除,付焓默能清晰听到身后魂骸的嘶吼。这些怪物似乎拥有神智,发现他们试图突出重围后,竟然慢慢在减缓攻势。付焓默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攻击,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 “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几层楼高的魂骸复合体,无数魂骸正逐渐聚合,形成一个不明形状的庞然大物。宫溯宁的火光接触到那个东西时瞬间熄灭,他暗骂一句,拉起付焓默朝着反方向狂奔。 魂骸巨人大吼一声,付焓默感觉脑子嗡嗡地响,脚下似乎又开始不受控制。他割断了从不知名方向袭来的藤蔓,眼睁睁看着巨人身上伸出了触手般的植物嫩芽,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其实是跟魂骸一个材质的某种不明物体。 “它们把‘将领’藏在中间了。”宫溯宁边跑边清理着杂兵。 “那是什么?” “控制整个魂骸群的中心魂骸,我以为我已经清理掉一个,没想到它们这次来了不止一个,随时替补。” “那现在怎么办?”付焓默大吼,灵敏躲过一次巨人的攻击,顺手把匕首狠狠插入那巨型枝丫的尖端,身上顿时溅了一堆血似的粘液。 好恶心,但......好刺激。原始的杀戮欲望在他心底叫嚣,他将那根枝丫削断,脑中如同高潮一般,一片空白。 “不要恋战,快走!” 宫溯宁拉了他一把,两人不敢停留,直接冲进不远处的雾区。迷雾瞬间包裹住两人,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唯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付焓默不知走了多久,雾气才突然散去。他急忙取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雾,让自己重见光明。但他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环境,就被宫溯宁的表情吓了一跳。 宫溯宁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连耳羽都无精打采地合拢在后面。他看都没看就原地坐下,手指按压着太阳穴,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付焓默尝试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拉起他的手臂检查有无伤口。他也没有反抗,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 “老毛病了,缓一会儿就好。”他嘟囔着靠在背包上,没精打采,不想说话。 付焓默看着四周虎视眈眈围成一圈的魂骸,陷入了沉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避难亭 这里原本是空空荡荡的居民区,如今却挤满了慕名而来的魂骸。 宫溯宁在一旁难受地冒冷汗,付焓默也在冒冷汗。他把宫溯宁挪移到花坛背后,拍拍他的脸。对方皱着眉,脸颊顺势贴了贴他的手心,慢慢舒展开眉眼,仿佛被柔软冰凉的皮肤安抚到。 付焓默冷漠地抽回手,捡起宫溯宁扔在旁边的激光炮。这个鸟人似乎不喜欢使用热武器,他也不喜欢,但危急时刻,不可能让他拿着匕首和他最不擅长的弓去跟一群冲着他本人来的野兽搏斗。 他扶了扶眼镜,抬起制成火铳形式的激光炮,躲在花坛后面,透过瞄准镜观察对面的魂骸。 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这种生物,它们似乎有类似人类的躯体,却与人类毫不相干。全身裹满面粉似的褶皱,之前他试过,这种皮肤坚不可摧。而它们的脖子——付焓默为那种位于头部和身体中间眼睛般的裂缝取了一个恰当的名字——是它们的弱点,只要将带有异能的匕首插进那个部位,就能让魂骸彻底解体。 但他如今面对的是一整个团体,只能用另一种方式击破。之前宫溯宁便是打破了它们的中央某只被称作“将领”的领头怪,它们便溃不成军。于是他在那群怪物中快速寻找,终于找到了个疑似突破口。 那是一只肉色的魂骸,看起来比周围魂骸弱小。付焓默不确定它是否是他要寻找的对象,毕竟肤色差异难以避免。 但他还是出手了。 激光炮充能完毕,三秒时间,瞄准,射击,命中了—— 他的目标旁边的高大魂骸。 激光炮的威力强悍,直接在那个位置轰出一个坑,那个高大的魂骸死无全尸,而肉色魂骸颤颤巍巍地钻进旁边的魂骸潮,消失在人海中。 付焓默“啧”了一声,放下枪口,为自己飘忽不定的准头感到悲哀。 魂骸们被刚刚的攻击刺激,开始骚动,有魂骸直接上前攻击,被付焓默用匕首利落解决。他看着后面没有尽头的队伍,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薅了薅宫溯宁耳后的鸟毛。 软软的,可爱,好摸。 “你还有没有杀伤力更大的武器?不要远程。” 宫溯宁半睁开眼睛,原本澄澈的琥珀色眸子都变得浑浊起来。他把一声闷哼藏在喉咙里,手指轻轻笼住付焓默的手腕,示意他别再乱摸。 “我还可以撑一下。”他哑着声音说。 但头痛让他无法集中精力,他努力凝在指尖的火苗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付焓默没忍住,蹲在旁边吹了一口气,火光明亮了一瞬,然后“啪”地消失了。 两人:“......” 付焓默摊手:“哥,靠你了。” 宫溯宁揉了揉太阳穴,第一次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他的头痛症时不时发作,但运气很好,都没发生在他进侵蚀泡的时候。这是第一次,还是带着一个没有一点能量的普通人的第一次。他有些恼怒,这种保护不了任何人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一时间让他不知所措。 他犹豫了一下,不太放心,但又没有任何其他办法。头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把手给我。” 终端与终端之间的接触。付焓默看着眼前购物界面般的屏幕,第无数次感叹这个世界的奇妙。 “我给你分享了我的武器库,这里面的你都可以挑,选中后从我包里拿出来。”宫溯宁不想多说话,但他不得不叮嘱,“别拿太多,侵蚀泡的空间不稳定,拿了可能塞不回去。” 话音未落,他就看着付焓默眼都不眨地选择了其中之一,接着就感觉到自己身旁的背包里散发出一种熟悉的灼热气息。 付焓默从背包里抽出一把古朴的重剑,剑身上隐约流淌着暗红色的能量,上面还刻着两个模糊不清的字。 “你怎么挑了这个?”宫溯宁身体难受也要插一句嘴,“你会使剑?” 付焓默弹了弹这柄看上去与当今世界格格不入的剑,回道:“试试。” 他能感受到这上面有属于宫溯宁本人的气息,拿着它倍感亲切。他尝试性地一挥,清亮的振鸣竟让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怪物退缩了几米。 “好厉害!”他发自肺腑地夸赞道,眼中久违地闪烁着热烈的光芒。 * 这里原本是空空荡荡的居民区,如今却铺满了慕名而来的魂骸。 宫溯宁的骨架子很轻,不知道是不是鸟类的特性,总之付焓默很轻松地就把他背了起来。此时宫溯宁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但当他奄奄一息地趴在付焓默背上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对方耳边提醒道:“......仪器。” “什么?”付焓默没听清,径直朝不远处的居民楼走去。 “仪器......十五万......” 他脚尖一拐,回到花坛边,仔仔细细检查有没有遗漏的东西。最后他在砖缝里找到了不知道何时碰掉的耳机,擦干净放回到背包里。 “这东西怎么用?”他清点着那堆沉重的器材,用衣角擦拭着上面的泥土,态度堪比对待一堆黄金。在宫溯宁微弱地指导下,他成功测出了此地的能级强度,在五至六级中徘徊不定。 “离能量核心很近了,波动应该是......魂骸造成的。”宫溯宁强撑着指示,“去那边的......避难亭。” 说是避难亭,实际上是一幢楼,有点类似住院大厅,里面有很多床位。付焓默随便找了张干净一点的床把宫溯宁放下,不死心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宫溯宁的脑袋一沾着枕头就昏昏欲睡,隐约间感觉冰凉的手指在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力道适中,让他不由得放松。 等他再次醒来时,付焓默正坐在床边,点起一盏昏暗的灯,就着灯光翻看一本破旧的手册。他没有戴眼镜,黄色的光晕让那张脸显得异常柔和,但毫无感情的眼神又有一种无机质的美感。当他看过来时,那双眼睛又像在看一个死物,瞳孔上若隐若现的叉让宫溯宁无端想起在黑暗中窥伺的蛇。 但当那张脸凑近时,眼神又变得鲜活起来。宫溯宁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又薅了薅毛,最后捏住了鼻子。 “?” “你看上去恢复得不错。”付焓默下了并不靠谱的诊断书,“你的头痛,解释一下?” 宫溯宁沉默。 “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我只是在担心下次你自己一个人的情况该如何处置。不过既然你自己都没有这个顾虑,我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太好规劝你。”付焓默凉凉地说着,但他又想了想,换了种更合适的谦卑语气,“毕竟我们只是刚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抱歉,我僭越了。” 宫溯宁张了张嘴。 “哦对了,这把剑还给你。感谢你不计前嫌借给我武器,若我有幸能出去,我会还你钱的。”付焓默无比真诚地说,“宫先生宽宏大量,希望别嫌弃我选了那么贵重的武器,十分抱歉,我选的时候也没想过它能这么强。” “这是你的功劳,我之前低估了你的能力,不知道你用剑这么......厉害。”宫溯宁第一次觉得言语如此苍白无力,“你别这样......” “都是因为你要保护我为我延缓侵蚀才耗尽能量,引发了头痛。我真是个拖油瓶,什么都不会,只会拖后腿。如果只有你一个,想必也不会那么束手束脚。我要不还是......” 付焓默停顿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在他重新开口说话之前,宫溯宁就手忙脚乱地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出那些贬低自己的话。他似乎有些慌张,有些话没经过大脑就从嘴里蹦了出来。 “头痛只是清洗记忆的后遗症之一,而且你不是什么拖油瓶,这次侵蚀泡没有你的帮助不会那么快找到突破口。刚刚要不是你,我已经要重开了。” 付焓默被捂在对方手心里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目的达成的狡黠。但他立刻微微垂下视线,没被镜片遮挡的眼角泛着微微的红。 “你经历过死亡,就应该明白那种感觉不好受。”宫溯宁坐起身,双手捧着付焓默的脸,认真地说,“不要那么轻易地放弃自己,好吗?” 他实在没忍住,碰了碰那颗红色的泪痣,心中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说服自己这只是摸羽毛的交换。下一秒他那只手就被轻轻握住,拿了下来。 “谢谢你,但我还有几个疑问,宫先生可否帮我解答。” 宫溯宁无奈闭眼:“你别这么叫我。” “好吧,宁哥。”付焓默乖巧地改口,“我想问问你刚刚说的清洗记忆和重开是什么意思?我是外地人,我没有听懂。” 宫溯宁眼皮一跳,再次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懊悔。 空旷的大厅中,有两个人在沉默。其中一人在耐心等待答案,而另一个人则绞尽脑汁试图轻描淡写。 “清洗记忆就是......字面意思,清洗记忆。我活得太久,需要通过外界干预来使自己保持清醒。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保护。” “保护机制就是让你在侵蚀泡里丧失所有战斗力吗?” “这是第一次,之前没有过。理论上侵蚀泡里生理状况紊乱,不会出现病痛,这次发病......我也觉得很突然。”宫溯宁思索了一下,没有理清头绪,“至于重开,这是我的异能特性,不死鸟遭遇死亡会化成蛋重启人生。” “不死鸟?”付焓默惊奇地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不是妖怪,只是对特殊异能的概括性称呼。我的自愈能力很强,加上鸟类特征,所以被称作不死鸟。” 宫溯宁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毛:“就像这样。最早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异能。其中一部分人的异能概念空前强大,但与之对应的是身上出现的动物化现象。不过这种现象在神谕阁大祭司死后......就没有再出现过。” 提起“大祭司”这几个字,他感觉太阳穴又有些尖锐的刺痛。他往枕头里埋了一下,掩饰住这次阵痛。 “原来如此......这相当于是你的专属特征?等等,你活了多久了?” 付焓默突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看着宫溯宁年轻俊美的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大概吧......我也不知道我活了多久,几百年?我们这里寿命长度是由异能水平决定,通常来说,异能越强大,寿命越长。不过大部分人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宫溯宁有些落寞地说:“因为这片大陆的意外太多太多,我只是一个幸运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角色扮演 宫溯宁以为付焓默要问很多问题,但这次对方异常沉默,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他。半晌,他突然开口。 “我们现在去哪里找核心?” 就这么结束了?宫溯宁有些茫然。他并不反感付焓默套自己的话,这能带给他一种被关心的错觉。但对方分寸感太强,他竟然不太适应,换作其他人,或许已经开始询问自己的其他特性,比如传说中的羽毛和能治愈伤口的体.液。 哦,他似乎忘记对方压根不知道不死鸟是什么。 “喂喂喂,你在听吗?”付焓默微微皱起眉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还需要休息一下?” “不......不用了。”宫溯宁赶紧说,“我们找找这里有没有地图。” 付焓默挥了挥手里陈旧的册子:“已经找到了。这里过去是揽月商会的试点区,恰好有商会人员遗留下来的东西。我还找到一些别的材料,可以基本摸清这里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宫溯宁皱了皱眉:“那么巧?” 付焓默嘴角微微上扬:“可不是吗,有人正急着想让我们去找核心呢。” “什么意思?” “我在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过,一个侵蚀泡的支撑点就是能量核心,说明它本应被藏在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这才符合存活的法则。但之前我们找到的核心却一直主动跟着我,好像很希望我们能把它带走。这不合理。” “是的,我之前也很迷惑。”宫溯宁点点头。 “你也说过,这个侵蚀泡极可能是一个活人在背后操控,所以核心的异常行为可以归结于侵蚀泡主人的放任。还有便是我找到的新线索。” 付焓默拿出另一本记录册,封皮上面写着《避难亭使用记录本》。 “这上面记录了避难亭的使用记录。我之前不明白修这样一幢楼的意义,看了这个才明白。避难亭就是面对侵蚀泡的避难场所,我在楼上发现了过期的应急药物和《普通居民侵蚀泡疏散手册》。” 宫溯宁看着付焓默翻开记录本,找到最近的记录:“2497年11月,使用原因写的是——转移健康人员,还有这里,9月份,‘安置死魂症患者’。” “死魂症?” 宫溯宁坐起身,看着记录本上潦草的字迹,心下突然升起一阵难言的恐惧。他不动声色地朝着付焓默的方向靠了靠,此刻,另一个人的存在变成了唯一的安慰。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病,但总归是一种严重的传染病,而且在短时间内蔓延,最终导致整个镇子的人员转移。侵蚀泡的主人应该就是这个镇子上的人,这些资料按道理来讲应该已经随着转移一并消失了,如今却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似乎很希望我们尽快破解侵蚀泡,却又专门将核心分割后呈现在我们面前。这种矛盾的行为背后一定有他的目的。但我们目前别无选择,只能顺着他的思路走。” “我明白了。”宫溯宁的嗓音莫名有些嘶哑,“第一个场景指代黄昏,玩偶的童谣指向他在黄昏时期的遭遇,这是双重保险,因为普通人通常认不出黄昏。黄昏带来了死魂症,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居民区,会有一个场景指代死魂症的爆发......这里有医院吗?” 付焓默展开地图,手指点了点地图上居民区的医院。 “那接下来就很简单了,按照你的说法,这些线索互相嵌套,形成一个连续的事件。” 他就着灯光指了指地图上那个明显的岔路口,又点了点旁边的公园,手指最终落在了居民区的医院上。 “童谣引导了背景,背景指明了医院,我猜,在医院里的线索会指向——” 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面,沿着道路走向另一方的学校。 “不过核心究竟有多少个,你能判断出来吗?” “不能确定,但不会超过4个,再多力量会被彻底分散,达不到这种强度。” “那不就行了,目前看来有人在推着我们离开,那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付焓默弯弯眼睛,却看不出一丝笑意,“至于目的......宁哥,你收集完所有核心,会把它们带回哪里?附近的人类聚集地?” “那自然是带回滨城......”宫溯宁猛地抬头,直视付焓默的眼睛,“你是说会有人远程影响这些核心?可这不可能做到!” “哪有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今天才发明了新名词吗?再说,我猜核心本就很难寄托于物体上生效吧,这次已经是超乎常理了,再来一些超乎常理的事也不是不行。” “我会在进入滨城前毁掉......不对,不对......”宫溯宁瞪大眼睛,“我们之前的推理都是猜测,没有进行过任何验证。离开侵蚀泡的方式有多种,但彻底摧毁侵蚀泡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移除侵蚀泡的能量核心。但核心并不能被抹除,只能被存储或者吸收......目前这里的核心已经被玩偶存储,我无法将它从里面转移出来,但它们在脱离侵蚀泡后不可能再受到侵蚀泡主人的操纵!” “那么早就要下定论了吗?”付焓默从床头柜上拿起眼镜,用刚刚找到的干净的布缓慢擦拭着,“我不知道你们的所谓传统,但看你的能力,还不至于大材小用......如果我没猜错,你来到这个侵蚀泡本就是因为这里出现了一些没法掌控的情况,不得不让一个据说不会死亡的人来承担未知的风险。” 他重新戴上眼镜,遮住了某些情绪:“真是......无论在哪里人类的劣根性都不会变。” “既然事情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期,那不如见招拆招,我们这就去医院看看吧。” * 已经启用十几年的医院大楼外长满了爬山虎,门上还贴着封条。换做以前,付焓默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没有星光、没有月光、也没有灯光的夜晚来到这种处处散发着诡异的地方。此时此刻,他表面上非常冷静,实际上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我们进去......应该不会被突然分开吧?”付焓默推了推镜片,想穿越回去给刚刚大言不惭的自己两巴掌。 宫溯宁倒是非常自然地拿出那把剑递给他:“说不准,你拿着这个防身,我争取尽快解决。如果在医院里碰到皮肤状态跟魂骸类似的人,离他们远点。” “什么?” “那是死魂症患者,这种病传染性很高,不排除场景内也会传染的可能。” 付焓默握紧剑柄,吞了吞口水,跟着宫溯宁站在大门前。在宫溯宁推门的那一刻,一阵风吹来,带来了两张传单。 “怎么会有风?!”付焓默抖了一下,假装是因为寒冷。他俯身捡起一张传单,看着上面被人用黑笔涂涂抹抹,最终画了个吊死的小人。 “......来自滨城的主治医师,拥有丰富从业经验,于本周六上午8点到下午6点半坐诊镇医院急诊科。”付焓默一字一句地念道,看见医生的名字被画了大大的叉,还被人写满了恶意的话语。他觉得有些不忍直视,抬起头,却发现身旁的宫溯宁已经不见了踪影。 “怎么还不进去?”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付焓默近乎心脏骤停,缓慢转头,看见夜色中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冲他微笑。医生长得是个正常人,棕发蓝眼,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很好说话。明明长得不赖,但付焓默总觉得他回头就会忘记他长什么样。 医生向他眨眨左眼:“小朋友,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你,要来我诊室坐坐吗?你可以吃我的小零食。” 小朋友?付焓默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 系统界面突然开始频繁闪烁,似乎出现了什么故障。几秒后,一条崭新的消息弹了出来。 【这是一条紧急插播的通讯!!!】 【当当,恭喜你遇见了观众们最喜闻乐见的侵蚀泡节目——角色扮演!每个侵蚀泡背后都有故事,而角色扮演是接近核心的最普遍的方式。在角色扮演环节,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哦~如果出现ooc,你的下场会非常非常惨烈!】 付焓默觉得系统似乎是颠了。他眨了眨眼,发现眼前的系统界面似乎出现了什么变化,随即便看见右上角原本写着“在侵蚀泡中存活一夜”的位置下出现了新的文字。 【跟上██医生的步伐,去他的诊室坐坐。】 付焓默抿了抿唇,对依旧等在那里的医生说:“好的。” 【ooc警告(剩余2次):请扮演者做出符合人物设定的行为。】 人物设定?哪里来的人物设定?付焓默仔细回想刚刚医生说的话和之前的经历,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他低下了头,看着地板,夹着嗓子弱弱地回答:“可是......医生叔叔,娘亲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医生重新露出了笑容:“乖孩子,确实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叔叔也不会强求你,但叔叔可是在真心实意地邀请你去做客哦,你可以看看医生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付焓默重新抬起头,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和憧憬:“真......真的可以吗?” “走吧。”医生伸出一只手。付焓默强忍住砍人的冲动,用袖子包住手心,递给对方一个袖口。 推门而入是个人满为患的大厅。正对大门是挂号窗口,排了两列长队。不停有护士喊着“借过借过”,推着病人穿越人群。付焓默轻瞥一眼,发现病人脸上像是打了马赛克,看不清正脸。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时钟,上面显示此时为上午七点半。从内部的窗户看,外面已经是白天了。 “人很多,你要跟紧我哦。” 付焓默躲避着人群,试图在里面搜寻熟悉的身影。墙上的大屏幕上显示着医生的诊室信息,他在里面找到了带他进来的医生,叫戴斯,是肛肠科的。 他似乎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人这么闲了。 “我的诊室在三楼,平时很少人去,你之后有空都可以直接来。当然,要是有什么肛肠科相关的疾病,还是要挂号的,不然我就拿不到提成了,哈哈。”医生按了向上的电梯,冲他眯着眼睛笑着。 付焓默强忍着不翻白眼,脑子里在飞速思考这个医生在整个剧情中的作用。别的不说,他有脸这件事就很值得注意了。 “今天星期六,你们学校应该放假了吧?大清早跑到医院来,是来看热闹?哈哈,我说那医生也不是有三头六臂吧,值得全镇子不管有没有病都跑来瞧瞧。不过他这么坐诊一天的诊疗费好多啊,嘶,你们这儿的饮食习惯太好了。叠个甲,我可不是期待有很多人来啊,我希望所有医院都因为没有病人倒闭......” 付焓默看着许久未动的电梯,终于忍不住了:“叔叔,三楼而已,我们还是走楼梯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医生 “嘶,今天电梯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在负一楼上不来啊?”医生嘟囔着,转身走向一旁的楼梯间,“好吧,今天不得不锻炼身体了。” 负一楼......付焓默思忖着。这个世界的太平间也安排在负一楼吗? 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种大事将临的不祥预感。他努力平复了一下躁动的情绪,顺着人潮上楼。周围都是看不清人脸的普通人,说话声也被简化为听不清具体内容的嗡嗡声,但他竟然从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获得了些许安慰。 “我的诊室在304,都没人预约我的号。”医生看了看旁边排队的病人,扶了扶被挤得一个踉跄的小姑娘,“我今天运气挺好,直接在外头逮了你进来陪我。唔,你会下象棋吗?五子棋也行。” 医生推开了诊室的门,里面意外地正常,就像任何一个医生可能会有的办公室一样。付焓默犹豫着坐下,看着医生坐到对面,从桌子底下不知道哪个缝隙里掏出一张围棋棋盘,又掏出两盒棋子,在宽大的桌上熟练地摆盘。 “喏,旁边的小零食,需要自己拿。你拿黑子还是白子?” 【任务更新:与██医生下一局五子棋。】 付焓默皱了皱眉:“叔叔,你选吧,我都可以。” “那我就拿黑子咯?嘿嘿,先下手为强。” 付焓默一边关注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分心棋盘上的战局,短短3分钟就被对方打败了。付焓默看着棋盘上医生做的几个大坑,久违地渴望冲着对方那张笑嘻嘻的脸来上一拳。 “你输好快,我还以为你技术应该会很好呢。唉,可能还是我太强了......” “医生叔叔。”付焓默面无表情地说,“请问叔叔平时就那么闲吗?如果每天都那么闲,我以后也想当医生了。” “当然不是。”医生想狡辩,但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什么理由,“可能风头都被急诊部那位抢去了吧,那位可是号称啥都能治。嘁,‘创生’都不敢这么吹!” 付焓默轻轻扯了扯医生的白大褂:“医生,我也想过去看看。” “好啊,我最喜欢那种地方了。”医生笑了笑,被镜片遮挡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戏谑,“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顺便去瞅瞅电梯有没有修好。” 答案是没有。付焓默握着宫溯宁给他的剑,紧紧盯着那个数字。半晌,他突然弯了弯唇。 “叔叔,这负一楼到底是在做什么呀?我们......要不下去看看?” 医生朝着急诊部方向走的步伐突然慢下来:“你确定?” “嗯,我真的很好奇,之前从来没去过。” 医生掉转头,朝着楼梯口走去,一边推了推眼镜:“你这人......不愧是......” “什么?”付焓默没听清。 “没什么,走吧,先去负一楼,再去急诊部。” * 与此同时,急诊部。 宫溯宁终于从黄牛手中买到了急诊部临时医生的号,微微低下身子询问旁边焦急的女人:“您是想要这个吗?” 女人捂着嘴点点头:“真的太感谢您了!您就是我们家的恩人!” 解决完这边的任务后,宫溯宁手插进兜里,思考这次他扮演的角色。帮别人挂号?他有些看不懂,只能目送那位女士和她搀扶着的男人一同离去。 他能感受到核心就在这幢楼里,但具体方向......他闭着眼睛试图感受,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让一让,让一让!”有护士推着病人过来。宫溯宁瞥了一眼,并没有从那仿若死物的身体里感受到任何核心的气息。 他最讨厌这种角色扮演,让他有种有劲没处使的挫败感。按常理,这种扮演游戏会在某个特定时间段爆发式地提供线索,其余时段无事可做,而他只能顺着时间线慢慢消磨时间。他倚靠在咨询台,顺手拿了本册子,皱着眉头看着上面模模糊糊的介绍。 “......医院共设有内科、外科、妇科、儿科、五官科和检验科六个综合科室,另设有急诊部和住院部。” 宫溯宁合上册子。 死魂症最初是一种死亡率很高的病,但随着科技发展,在发作前期,如果得到及时治疗,病人并不会有生命危险。症状完全控制后,凭借人们自身抵抗力便可治愈。这也是多年来大型城邦再也没出现过类似最开始浮叶那种难以控制的情况的原因。 但小医院没有充足医疗资源,这导致当年疫病发生时,那一小部分感染源并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且救治所需的钱、物资、人力,都不是这种小型城镇可以负担的。 但这和这家医院......似乎没有太大关系。他所处的这个时空,死魂症还没有爆发。 他看了看时间,还没有到那位急诊科医生上班时间。那就去各个楼层都转转吧。 “妇科、儿科、检验科在二楼,内科、外科、五官科在三楼,一个科室一个房间。”宫溯宁自言自语地盘算着,看着在负一楼一动不动的电梯,耳羽不经意间动了动,“他会在哪里?” * “方便问一下你的异能是什么吗?” 付焓默恍惚了一下。他余光隐约瞥见一抹亲切的红,但仔细一看,人潮里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只能转回头,用自己听着都很恶心的怯生生的语调说:“不好意思啊叔叔,娘亲说,不能随便把异能告诉陌生人。” “原来我们还只是陌生人,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医生撇了撇嘴,“负一楼走这边。” 他们绕过楼梯,从一道小门下去。这条路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栏杆和楼梯上都布满了灰尘,楼道中央却突兀现出两行脚印。其中一行是端正鞋印,另一行更像是脚尖点地,被硬生生拖着走的痕迹。 付焓默咽了咽口水,将那把剑握得更紧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鬼怪,如果真的有,他也没办法。他想起他上辈子被某人评价为“安稳”的人生,指当过乖学生也杀过人,业余跑漫展加传递机密消息。但面对未知时,他还是没办法避免生理性的恐惧。 吱呀一声,原本喋喋不休的医生古怪地一声不吭,就这么推开了最下方那道铁门。 付焓默后背发寒,总觉得是不是有人在他背后吹气,但他不敢回头,硬着头皮跟上医生。 “嘘,我觉得我们可能撞破了某个阴谋。”医生突然回头,用气声偷偷对他说。 付焓默梗着脖子朝里面望。这是一个地下车库,停着几辆很久没用过的救护车。地面上也是积了灰,几道交错的车辙暗示这里最近进过其他社会车辆。 “你看,这痕迹跟救护车的车轮不一样。”医生绕着那些痕迹走了几步,“应该是从外边儿进来,下了货,又出去了。小孩儿,敢不敢去看看下的货是什么?” 付焓默想说不敢,但发掘故事真相和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想法搏斗后,前者占了上风。他刚想硬着头皮答应医生的提议,就看见随环境亮度自动变暗的系统界面突然又闪了闪,现出血淋淋的几个大字: 【请跟随██医生去太平间。】 付焓默抬头看了医生一眼,昏暗的安全灯下,医生脸上几乎不变的笑容忽明忽暗。他条件反射地退后一步,又镇定地上前两步:“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不过是......” “那就走吧,小孩儿。走这边。”医生轻飘飘地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有问题么?医院内部一般有专用电梯直达太平间,通常不需要走这个通道。有人在咱们医院藏了东西,我们得去实行正义,小朋友。” 医院里的阴谋......付焓默知道这个情节的存在必然有它的意图。侵蚀泡背后的人专门将他们拉入这个场景是想表达什么?他隐隐有了些猜测。 “小朋友害怕可以说出来,不用害羞。我的经验是,在你害怕的时候,就应该大声说话,给自己强烈的心理暗示,把周围的鬼怪都吓走。”医生轻笑道。 付焓默漫不经心地问:“可以唱歌吗?” “为何不可?要不叔叔我先来开个嗓?” “一只乌鸦树上叫,两只乌鸦窗边瞧,三只乌鸦......” 太平间的门轰然打开,里面意外地亮堂。一个个铁柜子靠在墙边,正中央还有几张用于临时存放尸体的床。付焓默拿过旁边用于登记的表格,上面记录了尸体的存放情况。 “唔,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呢。”医生转了一圈,遗憾地说,“看来是我们想多了,我也是中二病犯了吧。咦?这是什么?” “不,没有。”付焓默顾不上ooc警告,语速极快地说,“我们需要检查一下真实存放的尸体数目和登记存放的数目,看看是否真的能对得上。” “这个工程量也太大了。”医生仿佛没有察觉到对面人的异常,“而且少了或者多了一两具尸体很正常,这些都说明不了什么。” 付焓默第一次在侵蚀泡里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他不顾医生的阻拦,径直走去拉开了一个柜子的拉栓,又针对性地拉开了第二个、第三个。 “医生,这下能说明问题了吗?”付焓默勾起唇角,“你看看,这些可都是登记在案的柜号呢。” 三个打开的柜子里空空如也,每个柜子里只放了一个病历本。付焓默翻了翻,诊断结果均为“死魂症晚期”。 医生叹了口气:“三只乌鸦......死绝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惩罚机制 “你在讲的这个故事我听过。”付焓默镇定地把柜门关上,“不知你是否听说过一种名为消消乐的游戏?” “什么?”医生不变的笑容里夹杂着些许茫然。 “唔,就是一种,三个横着或者三个竖着的相同物品可以消除的游戏。”付焓默看着他打开的三个并排的柜子,“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没别的意思。” 他们还来不及猜测这些尸体究竟去了哪里,就听见另一个方向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哦?电梯修好了?”医生一点都不慌乱地理了理胸前口袋上夹着的铭牌。 付焓默看了看时间:“是急诊科的那位医生上班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卡死已久的系统界面闪了闪。 【结算ooc次数(6/3),已开启叠加ooc惩罚。】 付焓默眼前一花,四周像是被黑白电影侵染。再次清晰时,原本空荡荡的冷藏柜里正爬出一只只魂骸。 付焓默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看不见的鬼怪。他举起一直捏在手上的剑,轻松挽了个剑花,自信指向即将落地的魂骸大军。 “天哪,这里怎么突然冒出来那么多魂骸?抱歉啊小兄弟,我能级很低,对付不了,先跑路了啊。” “等等!” 付焓默剑光一闪,利落地斩杀了几只离得近的白色怪物。他朝着医生大吼,但医生没有丝毫要回头的意思。 【ooc次数(5/3),已叠加惩罚。】 太平间的灯光闪了闪,墙边的阴影里缓缓涌出黑色不明流体。付焓默很识时务地收回剑,朝着医生逃离的背影追去。 白色的衣角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付焓默追过去,看到了显示正在向上的电梯。他暗骂一声,余光瞥见了刚刚声音的来源。一个箱子靠在电梯旁的墙边,里面装的是...... “叮——”剑锋与利爪的碰撞。魂骸的尖牙离他的喉咙只剩下几厘米距离,他奋力一刺,还没来得及推开,后方就又贴上来一只。霎时,他的肩部爆发出剧烈的疼痛,随即便是手足失控的冰冷。 魂骸的进攻速度比之前快太多了。他不知道是之前的魂骸没发力,还是现在的魂骸被叠加惩罚后成为了全新的怪物。枉死人类的灵魂在向他怒吼进攻,而他则因失血和侵蚀程度的剧增逐渐捏不住手中的剑。 他慢慢退后,脚后跟碰到了那个纸箱,里面的玻璃制剂碰撞着发出碎裂的声音。他直觉这是破局的关键线索之一,但他根本腾不出手...... 一只异常肥硕的魂骸朝着他的眼睛袭来,他躲闪不及,踩着地上流淌的药剂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刹那间,一只染火的箭破开空气,精准地射进了魂骸的脖颈。魂骸尖叫着爆裂开,在火花溅射到他身上的前一秒,他被人紧紧护在了怀里。 “抱歉,我又给你添麻烦了。”付焓默抢先说。他再次感觉到那种阴冷,头整个晕乎乎的,整个人努力贴在宫溯宁身上汲取热量,“本来还需要几个线索来佐证我的猜想,现在......我的冒险好像毫无价值。” “先别说这些,你先保存体力。” 宫溯宁脱下外套把付焓默裹住,又握住那只冰凉的手,把剑慢慢从手心取出。随后他指尖红光一闪,不易察觉的气场逐渐笼罩整个房间。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怪物,也并没有试图收敛什么气息。他单是站在那里,就没有怪物敢上前一步。 “那个......药剂......” 宫溯宁瞥了一眼:“是抗侵蚀制剂,对治疗轻微死魂症也有效果。” “那我已经想通了。”付焓默眯着眼睛,鼻尖上全是冷汗,连眼镜都挂不住,宫溯宁只能帮他把他那本体眼镜取下揣进自己兜里,“当年镇医院并不是没有意识到死魂症,但他们隐瞒了下来,并暗中把尸体弄走,还从滨城弄来一位医生协助治疗。可惜......” “可惜什么?” 宫溯宁弯下腰搂住对方膝弯,一把把付焓默抱起,边走边问:“你这次冒险很值,让进度直接快了一百倍。” “别安慰我了......”付焓默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却非常自然地把头靠在宫溯宁肩上,“可惜这位医生也感染了死魂症。但诊疗传单已经发出去,没法以可行的理由推迟这场坐诊,因此这位医生应该会在坐诊期间为每一个病人分发抗侵蚀制剂......但最终结果,死魂症还是大规模传播出去,人们以为是这位医生的问题,于是在传单上......咳咳......写满了对这位医生的控诉。” “那楼梯上的脚印呢?” “暂时不清楚......” 一旁的魂骸们发出低吼,但只能目送两人离去。付焓默从宫溯宁肩上望去,白花花一片,突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你都干了些什么?”付焓默觉得自己似乎好了一些,脑子也没那么晕乎了,“怎么它们都那么怕你?” 宫溯宁低声说:“别乱动。我烧了一根自己的羽毛。” 羽毛?付焓默神情恍惚。他都没有在宫溯宁身上瞧见什么其他羽毛,唯一可见的毛就是头顶上这簇,就这么烧了? 宫溯宁不知道怀里的人在想什么,只知道他抱着人坐在门诊大厅椅子上时,某人控制不住地瞅他的头顶。 “?”他短暂疑惑了一下,直觉对方想的不是什么好事,便也没问,直接牵过手开始驱散侵蚀。付焓默肩上被魂骸的尖牙咬了两个洞,血浸透了衣服。宫溯宁掀开他外套的领口,从包里摸出匕首开始裁剪对方黏在皮肤上的衣物。 白皙的肩背上沾染大片血色,他能听见付焓默在自己耳边痛得直哼哼,略微冰冷的气息划过耳畔,带起些微痒意。 “你耳朵好红啊。”他感觉到有人的手指在他耳羽上一点一点,“好浪费......那么漂亮,以后还能长起来吗?会不会秃啊?” 宫溯宁动作一顿,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被这句话戳开一道口子。他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柔和了下来:“只是掉毛期换下来的毛而已,不至于就秃了......你有觉得舒服一点吗?烧羽毛产生的气体也有驱散侵蚀的作用,可以舒缓神经,便于入眠。” 付焓默如实回答:“我什么都没闻到。” “没事......幸好我来的还算及时。”宫溯宁后怕地握了握付焓默的手,开始试图转移对方注意力,“不过你是有什么任务没完成吗?为什么会触发惩罚机制?” 付焓默意识到这个所谓的角色扮演真的是侵蚀泡内规则,因为宫溯宁明确说出了任务和惩罚机制的名词。也就是说,或许如今宫溯宁也暂时拥有一个系统界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就界面这件事提问,而是直接回答了宫溯宁的问题。 “为了验证柜子里没有尸体的事,我连续ooc了。” “ooc?怎么会......你之前跟谁在一起?” 付焓默警觉地睁眼:“什么意思?” 宫溯宁疑惑地说:“ooc警告只会出现在与侵蚀泡内场景角色进行任务对话的过程中,如果没人在意也就不会ooc......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不在任务中,其他人就像没有看见我们一样。” “哦。”付焓默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跟一个医生。” 宫溯宁愈发疑惑:“那个医生人呢?” “逃走了啊,正常人看见那么多魂骸......是该逃走吧。”付焓默从宫溯宁微微皱起的眉头上看出此事不简单,“我的任务都是围绕这个医生做的。去他的诊室、陪他下棋、去太平间......有什么不对吗?” “他是哪个科室的医生?” 付焓默瞥了宫溯宁一眼,吞吞吐吐地说:“肛肠科。” “?” 宫溯宁彻底停下手上清洗伤口的动作。他瞪大了眼睛,棕色的眼睛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错愕。 “肛肠科,304科室,你去逛过吗?”付焓默观察着对方的神情,“我看见他工牌和姓名墙上都写着‘戴斯医生’,但实际给出任务时,并没有明确医生的名字。我猜这个名字是假的。”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别激动。” 宫溯宁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个医院没有肛肠科,也没有304室,更没有所谓的‘戴斯医生’。” 付焓默愣了一下,转头看旁边墙上的屏幕。他分明记得之前自己在上面看见了‘戴斯医生’的照片和名字,但现在,那个位置是一张完全模糊的人脸。 “你遇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宫溯宁皱着眉头,“我原本以为你的推理已经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但现在看来,事情变得复杂了。” 付焓默猛地回头:“你见过急诊科那位医生吗?” “没有,但我怀疑能量核心就在他身上,存在于这个独立时空的某个时段。我们必须等到特定时间才能把它取下来。” “这可不一定。”付焓默忍着疼痛,挤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们上次捡到的核心是个玩偶,这次说不定也是死物呢。” “我们一会儿得去看看那位急诊科的医生,再去你刚刚去过的诊室看看,虽然我认为不会有什么特别收获。”宫溯宁琢磨着,“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你任务里的医生整个事件中扮演的角色。现在我需要让你的伤口快速恢复......” 他突然又变得犹豫起来,眼神飘忽不定,耳羽也在努力向内收紧:“呃......可能会非常冒犯,但这可能是最快的方式......我以前也没尝试过,非常抱歉,冒犯了。” 付焓默疑惑地一挑眉,还没给出反应,就看见眼前的脑袋埋了下去,接着肩膀上的伤口处传来一阵诡异的触感。 “!!!” 付焓默被震撼得头皮发麻。宫溯宁没说实话,他在混乱的大脑中想到,没说......原来不死鸟的唾液有治疗作用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不存在的人 门诊大厅人来人往,没有人朝这个角落看,却让付焓默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情的错觉。黏腻的水声响在耳边,嘴唇和舌头柔软的触感、伤口的一阵阵刺痛和快速愈合时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他霎时间忘记今夕何夕。 “呃嗯......”他忍不住喘了一下,然后看见宫溯宁的耳朵唰一下变得通红。但对方依旧坚持着在他的伤口上舔来舔去,直到愈合成一块疤。 宫溯宁抬起头,羞怯地满脸通红,嘴角还沾着血迹,活脱脱像个吸人精血的妖精。他还毫不自知地用手指摸了摸那点粘稠,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 “抱歉。”宫溯宁干巴巴地说,不敢与怀里的人对视。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收紧了手臂,把付焓默快速挪移到自己身旁的位置,触电般抽回手,而后挺直肩背,双手乖乖放到膝盖上。 “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宫溯宁坐立不安的样子,付焓默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轻薄了他。他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无数他在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小说的片段,又在心里狠狠敲打自己——时刻谨记!只是吊桥效益而已,所有心动都是假的,所有毫无理由的偏爱都是假的,所有不计回报的付出都是假的! 他定了定心神,冲对方笑了笑:“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很好。” 宫溯宁看着他眼中越来越清晰的红叉,耳羽不安地动了动。 “我的外套你还是继续穿着吧,别着凉了。” 宫溯宁帮着付焓默拉上拉链,整理了一下对方的衣领,挽起略长的袖子。两人有一点身高差,自己的衣服穿在付焓默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他又挽起自己衬衫的袖子,露出自己结实有型的小臂。 “走吧,我们先去急诊科。” 付焓默点点头,眼神不由自主朝宫溯宁身上望去。他不明白为什么神谕阁的人出任务要穿这种修身的衬衫,但这不妨碍他欣赏某人结实但不夸张的肌肉。他暗自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决定等他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就坚持健身。 急诊科走廊里坐满了人,有人还在焦急等候,有人则拿着报告单在诊室进进出出。付焓默注意到诊室在更里面的走廊里,但必须去预诊台护士那里排号才能进。 “我们没号,能进去吗?”付焓默在门边探了探脑袋。 宫溯宁从裤兜里摸出一张挂号卡,在付焓默眼前炫耀般扬了扬,被对方一把抓住。 “怎么弄到的?”付焓默翻来覆去地看,还有手指弹了弹,惊喜地抬头,“居然是真货!” 宫溯宁被逗乐了:“什么真货假货,从黄牛那儿收的。我之前的任务就是帮一对夫妇买号,但那个黄牛死活不卖单张,我只能两张一起收了。顺便让他帮忙看看你的病,虽然场景内的抗侵蚀药物不顶用,但了解一个大致情况还是很有必要的。” 两人到前面预诊台签到。护士将付焓默的名字登记上,递给他们一张信息表和号码条,让他们叫到号再进去。 宫溯宁抖了抖那张脆弱的小纸条:“现在喊到005号了,我们是019号。要先去别处看看吗?” “去304吧。” 付焓默正准备转身,旁边护士突然叫住他:“这位患者,你是有什么症状?我们这边要登记一下。” “他浑身发寒冒汗,四肢无力,精神恍惚。”宫溯宁张口就来,“去诊所抓了点药也没有效果,你看。” 付焓默面色苍白,配合地咳嗽几声。 护士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录入情况,从后面箱子里拿出两根熟悉的药剂:“这是预防性的口服药剂,你们提前服用一下,做检查时可以排除一些特殊病症的干扰。这位......患者家属最好也服用一下,感谢配合。注意别过号啊。” 两人对视一眼,谢过了护士。 “宁哥,你喝吗?”付焓默看着玻璃瓶里的透明液体,对着光瞧了半天,“这就是抗侵蚀药剂?” “嗯,这是上上个版本的制剂,优化了原本见光易分解的特性。现在的试剂已经被改良成了一次性塑料瓶,成功迭代掉会和塑料反应的物质。” “看来我之前的猜想很正确,‘家属’也需要喝。但这么想来,那个医生的身份似乎真的无关紧要,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侵蚀泡核心的恶趣味。”付焓默叹了口气。 “别急,万一他就是那位急诊科医生呢。” “但你分明说过没有304室。” 两人回到三楼。付焓默看着一堵白墙,不确定地说:“之前好像就是在这里。” 宫溯宁绕过去看了一眼:“这是公共卫生间。你或许进的是其他房间,却被他误导了。” “谢谢你的安慰。”付焓默干巴巴地说,“那现在线索彻底断了。他已经抹去了他在这个场景里的痕迹,要追查一个不存在的人......太难了。” 宫溯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你跟我详细描述一下他的长相,性格,以及你的任务。” 付焓默努力回忆,最终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一直在笑,至于性格......感觉脑子不是很好使的样子,思维有些跳脱。” 接着他向宫溯宁详细描述他们之间的对话和互动,宫溯宁一直没有做出任何评价,直到他说完。 “我明白了。”宫溯宁拳头狠狠敲击手心,“我明白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了。一个不存在的人,不被剧情需要的人,喜欢玩弄人心的人......我早该想到的,你也见过他——是‘死亡’。” “谁?” “就是把你带来这个世界的人。” 付焓默想起那个男人。怪不得气质这么相似,他之前压根没有朝这个方向想。 “他原来长那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在原地疾走绕圈:“你看到的不是他的真实相貌,是他隐藏于世间不被发现的小技巧。我早该想到的,从你来到这里开始......‘死亡’核心的拥有者,他在当年来过这个小镇。那就不奇怪了,‘死亡’会出现在发生死亡的任何地方,现在这里马上爆发死魂症,完全符合他的现身条件。” “一个核心拥有者而已,值得那么激动?”付焓默不解地问,“是他的异能很特殊,还是你跟他有什么过节?” “我......我只是一直有些事想问他。”宫溯宁停了下来,表情有些颓丧,“他的异能的确很特殊,没人能说得清他的异能究竟是什么,‘死亡’只是为了方便称呼给他的代名词。他如今游离于这个世界,多半已经触碰到了这个世界最深的秘密,被世界放逐了。” “你想知道那个秘密?” “不。”宫溯宁摇摇头,“我想问的问题......只是有关一个人。” 付焓默明白这是对方的隐私,他点点头,没再聊这个话题。 “那这位‘死亡’,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有没有可能这个侵蚀泡的核心就是他?” “不可能,我上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超脱生死了。”宫溯宁摊了摊手,“这个侵蚀泡的强度......我就直说,如果他成为了一个侵蚀泡的核心,那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永夜了。同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拥有核心的人都是如此。” “那‘戴斯’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有什么特别含义吗?”付焓默装作不经意地问。 “戴斯......戴斯......”宫溯宁迷惑地说,“没有吧,一个化名而已。这个名字挺普通。” “怎么会?” 付焓默眼睛一暗,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戴斯,death,死亡,他在宫溯宁提出来那个词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世界分明有“ooc”这种明确的英文缩写字母,宫溯宁为什么说这只是个普通名字? 这位“死亡”和他原本的世界有什么关系?他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有什么力量在其中推动?他按下这些疑惑,将目光重新放在眼下。 “再在这些无关楼层查也没有意义了,我们还是......回急诊部吧,不知道我们前面还有多少人。”宫溯宁显然也没法集中思绪,他揉了揉太阳穴,眉眼间有些难以掩饰的疲惫。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急诊部。刚刚去外面溜达的一小圈并没能影响到排队,他们回来时叫号刚叫到010号。两人找了角落的空位坐下,各自思索着自己的事。 “死魂症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病?”付焓默想起自己在冰柜里看到的病历本。 肤色异常、性格暴躁易怒、具有较强攻击性......仿佛在形容一种野兽。 “死魂症是一种侵蚀性疾病,第一次爆发于侵蚀历2369年的浮叶。那是一座很有生命力的城邦,却被死魂症毁到......半年内仅剩原人口数目的三分之一。” 宫溯宁用低沉的声音平淡讲述这个悲惨的故事。 “症患者会有明显性格变化,重症患者则易陷入长时间昏迷最终死亡。最后,是神谕阁用神骨拥有者的血液研制出了神药,救活了剩下的人,也救活了在那之后患这种病的所有人。” 付焓默听着听着眼皮就开始打架,最终受到不知哪里的外力,头一歪,靠着宫溯宁的肩膀就睡着了。 “请019号患者付焓默前往诊室就诊。” 广播里连续喊着付焓默的名字。当他被宫溯宁拍醒时,他一瞬间还以为在喊别人。 “我还以为侵蚀泡里不容易产生困意,抱歉,我又疏忽了。”宫溯宁满含歉意地说,“考虑侵蚀泡核心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事,你不用废那么多心神。” 付焓默猛地坐起来:“没事,我发呆的时候就容易睡着,这是我的问题。还有,解决侵蚀泡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别说什么该你做该我做这种话,下不为例。” 宫溯宁愣了一下,跟在他身后,帮他理了理睡得有些许凌乱的头发。 “一会儿进去,你有办法确定核心位置吗?” 付焓默把排号的条子递给护士,冲对方礼貌地笑了笑,转头望向宫溯宁,眼中无比平静,让人看了莫名安心。 “不一定。”宫溯宁摇摇头。在这个侵蚀泡不确定的事太多,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一定怀疑。 付焓默走到门边,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没关系,我想我已经有了些思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冰柜里的少年 “付焓默,是吗?之前有在镇医院看过病吗?或者参与病例云备份的其他医院?” 来自滨城的医生戴着个古板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很正常,没有要核心爆炸突然发疯的趋势。 付焓默瞥了一眼宫溯宁,见对方对答如流:“没有,之前都是在小诊所随便拿点药。他以前没怎么生过病,有都是些小感冒,这还是第一次那么严重。” “唔。”医生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说,“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哥。”“他是我哥。” “长得也不像啊......”医生鼠标点了点,“我给你开个检查单子,你去查查血常规吧,一会儿查完就直接过来,不用再排队了。下一个。” 宫溯宁正准备起身,却发现付焓默还坐在原地,捂着他的胸口:“医生,我突然心口痛,能不能再拍个片子?我真的太害怕了,我......” “现在开始害怕,早干嘛去了?”医生骂骂咧咧地开单子,“有问题要到正规医院接受治疗!我之前遇到个病人,本来没病,那些无良诊所都给他治出病了!我看你们也不是那么缺钱,为什么要去相信小诊所呢?真的是......” 付焓默唯唯诺诺地道歉,拿着检查单就离开了诊室。 “怎么回事?你心脏不舒服?”宫溯宁皱起眉头。 付焓默指尖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只是排除一下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你怀疑那东西在你身体里?但那样你早就被侵蚀彻底了。” “一种猜测而已,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付焓默轻松地说,“等查完这个,我们就去跟患者们聊聊天吧。” 宫溯宁不明白付焓默的意图,但他选择相信他。 检查花费了不少时间。检验科的人说会把报告和胸片直接传给医生,让他们直接回去不用等。两人本想直接就胸片分析一下,可惜计划落空,只能回去面对医生。 “哟,回来啦。”忙碌的医生对他们俩印象格外深刻,“等我给这位看完就给你看看报告单。” “医生,我们不着急,我现在胸口没那么痛了。”付焓默坚强地笑笑。医生抽了抽嘴角,加快了打字速度。 “让我看看你的血常规......”医生眉头越来越皱。他没发出什么评价,紧蹙眉心,切换到胸片,随即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天哪......”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付焓默,“你的异能中心为什么在心脏?幸好发现得及时,不然......” “不然它会把我的心脏撑爆是吗?”付焓默莞尔。 宫溯宁在他耳边低声询问:“需要把他打晕吗?” 付焓默拍了拍他的肩:“暂时不需要。” 他转而望向语无伦次的医生:“医生,能让我看看我的胸片吗?” 黑白底色中,白骨包围着一颗异常醒目的心脏。付焓默不是专业医师,也没有研究过胸片究竟该怎么看,但他能在这个影像上一眼认出自己心脏的位置,耀眼得像个耀武扬威的小孩。他眯着眼睛,有些不太确定。 “心脏是长这样的吗?”他问宫溯宁。 宫溯宁的表情异常凝重,严肃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茫然。事情怎么突然就进展到了这一步?他之前究竟错过了什么?他想不明白,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场景会自动完善不合理之处。”他低声说,“这看上去很像......” “很像一个被丝线包裹的玩偶。” 晶莹的丝线缠绕着那个诡异形状的物体,看上去异常骇人。付焓默欣赏了一会儿,把它放回桌上,婉拒了医生想要把他转至滨城治疗的安排,表示自己想在等待死亡这段时间和家人待在一起。 “我的病,药石无医啊。”一出门,付焓默就摆脱了之前死气沉沉的状态,拉着宫溯宁的手腕急急走向楼梯间,“现在我们去找能量核心吧。” 宫溯宁正在为付焓默体内的诡异物体担忧,冷不防听到这句话,脑子又宕机了一瞬。 “什......什么?” “去太平间。”付焓默挑了挑眉,怜爱地摸了摸宫溯宁的耳羽,“之后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太平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之前那些魂骸仿佛从未出现过。付焓默快速浏览着出库入库表,指使着宫溯宁开柜子:“第三排第二个,试试。” 空的。 “第五排第一个。” 空的。 “第四排第三个。” 还是空的。 “第三排第四个......” 付焓默和宫溯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了些许了然。宫溯宁拉开那个柜子的拉栓,打开柜门,两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柜子里躺着一个清秀的少年,半长头发,发色偏白,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衬衫,双手交并在腹部,被白布盖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沉默的旁观者知道,这只是他为自己无力改变结局的童年埋下的一座墓碑。 付焓默压下心底那些情绪:“能量核心就在他的心脏位置。” 宫溯宁点点头,放轻声音,仿佛不愿打扰少年的安眠:“我开柜门的时候感觉到了。” “能不剖开吗?” “我试试。你站远一点。” 宫溯宁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瞳孔间是熟悉的赤红。付焓默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有些陌生,带着些肃杀和威严,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随着力量的逐步释放,少年胸口处漫出一阵金光。接着,付焓默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侵蚀力量在躁动,似乎在促使自己走过去,触碰它,接纳它,成为它的一部分...... 付焓默抬起头,眼中的红叉忽明忽暗:“把它给我......” 宫溯宁知道他被影响了,只是简单瞥了一眼,就继续耐心地剥离核心。付焓默却因为那一眼被定在原地,脑子一团浆糊的同时,只能动动眼珠子观看宫溯宁的手术。因此,当变故发生时,他压根没有能力提醒。 宫溯宁把核心完整剥离出来,正准备将其放入特定的储存器中,但太平间的灯突然闪了闪,他的眼睛一晃,手中的核心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玩偶吞了。 玩偶从空中坠落,毫无生机地掉到地上,嘴巴位置被缝了个红红的叉。它就像一只普通的玩偶,要不是两人亲眼看见它张牙舞爪地把核心吞噬,它说不定都能糊弄过去。 “他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我看到了。”付焓默被取消了定身,抬头向那个位置看去,“现在怎么办?” 宫溯宁捡起娃娃,放在少年脸边比对,变了脸色。 “就是他。”他肯定地说,“这个玩偶是根据这个人的形象制作的,虽然有些抽象,但这白色的头发......不可能认错。” “嗯,所以他就是这个侵蚀泡的主人。恭喜,几百年来大家的研究没有被推翻。”付焓默鼓了鼓掌,“怎么?还有什么疑问?” “这是怎么做到的?使用一个玩偶就能够容纳分离出来的核心。”宫溯宁把玩偶装进包里,不解地问,“而且我们找到核心后竟然没有遭遇任何阻挠......这不正常。” “嗯哼,他就等着你把这堆玩偶带回滨城呢。有什么其他问题之后再聊,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 “医院大门。” 支撑整个场景运作的核心被夺走,场景自然也无法运作。两人穿过仿若时间静止的医院大厅,推开大门,终于回到了那个荒芜的真实世界。付焓默潜意识以为已经是天亮状态,没想到一出门,依旧是无光的黑夜。 “小心台阶。”宫溯宁扶了付焓默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摸出对方的眼镜,“呃......抱歉,我忘记把它还给你了。” “我都快忘记我还有眼镜这回事儿了。”付焓默戴上眼镜,觉得这黑漆漆的环境下,似乎戴不戴眼镜都无所谓,“嘶,一会儿不会还有大逃杀吧,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不会,这是两种不同的侵蚀泡类型。不过这个侵蚀泡很快就会崩塌,我们得赶紧去另一个方向......” “是学校,我猜对了。”付焓默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刚刚从那人身上摸出来的。我想问问,侵蚀泡到底有多少种藏匿核心的类型?” 宫溯宁接过本子:“没具体统计过。怎么,你是在怀疑接下来的核心又是一种新的藏匿方式?” “你自己看看吧。” 宫溯宁翻开古旧脆弱的书页: 5:30起床 5:50晨跑 6:20早读 7:00上课 ...... 21:00晚自习下课 21:30关灯睡觉 “你们一天多少小时?”付焓默问。 “24小时。” 付焓默点点头,跟古地球的计时一样,不知是否是巧合。他指了指起床时间:“这时间也太早了,这上的是什么学校,用得着这么拼?” “奇怪。”宫溯宁翻了翻后面的书页,发现一片空白,“这个本子只记录了作息,其他什么都没有。” “说不定咱们进学校就有了呢。”付焓默伸手拉住宫溯宁的手腕,“快走吧,赶紧结束。” 宫溯宁任由他拉着,神情透露出久违的轻松:“不急,等进下一个区域,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整一下......” “......仔细复盘一下你刚刚的推理过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复盘 付焓默靠在宫溯宁的肩上,做了个梦。 他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底下,望着似乎看不清顶端的长阶,内心惶恐不安。一截白大褂飘到眼前,带着笑意的嗓音向他发出邀请:“......小朋友,来我诊室坐坐吗?” 他沉默一会儿,藏起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不要叫我小朋友。还有,为什么选我?” “可能是因为看你好看?这么说起来,我好像那种要诱骗漂亮小孩儿的坏叔叔。”那人似乎把自己逗笑了,“好了,我一个人上班很孤独,想找人陪陪我,你看起来比较顺眼,所以,可以吗?” 他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 画面一闪而过。下棋,吃零食......医生的病房总是很冷清,里面长期备满小零食和各种水果。直到有一次。 “我的......爸爸总是昏迷不醒,有没有方法能救救他?” 医生翘着二郎腿,啃着一个苹果:“嗯......在他清醒的时候找医生看看呗。” “但他好久没醒过了。”他的拳头在桌下攥紧,“这些天我已经看出来,他们想掩盖......我......能做些什么?” 医生把报纸翻了一页:“你的异能是什么?用起来。” “我的......异能,我的异能......是██!” 画面再次一转。他看着“母亲”扶着奇迹般站起的“父亲”,向一个送号给他们的年轻人道谢。 “谢谢你。”他轻声说。 “就当是我临别前的赠礼,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他们从医院门口走到304诊室,又从诊室走到地下室。医生敲了敲冷冻柜,表示在他走后,可以在熟悉的方位找到留给他的礼物。 “你已经做了很多,现在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医生说道,“如果失败了......你已经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尸体’......对现在的你来说已经很容易了吧?” 他上前两步:“请问,我能知道您的真实名字吗?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来找您吗?” “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你要想好以何种姿态面对‘死亡’。” ...... * 学校保安室,付焓默坐在床上,和宫溯宁讲述这个离奇的梦。 “我不知道角色扮演的人物分配究竟是怎样,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都是故事进程的必要组成部分。因此,想清楚我们两人分别扮演的角色就是关键。” 他牵了牵被角,依旧觉得有些冷:“这个梦只是个契机......我很赞同你的核心串联说,这几个核心背后分别代表了侵蚀泡主人的几个重大人生阶段。我最初认为,公园的玩偶姑且认定为童年,而医院则可能代表了青年或者老年......都有可能。现在可以肯定医院代表与学校不同的一面,也就是说,这个阶段的分割非常细致。” “嗯,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之前拍的片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就直接说结论吧。”付焓默干脆地说,“你和我的任务是两个极端,你的任务无厘头且简单,我的任务同样无厘头但细致,意味着这代表故事的两个视角——你扮演的角色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是夫妇拿到药的结果,是旁观者视角;我扮演的角色与一个有脸的奇怪角色有很多细致沟通,过程大于结果,是本人视角。” 宫溯宁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你是在扮演冻柜里的那个人?” “是的,但我只是他的分身,或者说,他的傀儡。”付焓默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的是,作为傀儡肯定有个核心驱动,搞不好就是能量核心,拍片子说不定能拍出来。没想到通常异能生效点不在心脏!只能说是歪打正着了。” “一般异能核心位置是在眼睛,使用异能的时候眼睛会变色,同理,被侵蚀也会在眼睛体现出来。”宫溯宁给付焓默补充着基础常识,“至于这个傀儡的核心为何在心脏......我想应该是他的小花招,没想到被你这个毫无常识的人猜中了。” “脱离定势思维很重要。”付焓默突然又恢复了自信,“所以接下来这个剧情就很清晰了。你作为炮灰,让他的父母得到救治机会。而他父亲突然能站起来看病,应该也是他异能的作用。可惜他并没能改变所有人的命运,死魂症还是爆发了。而我们在楼梯间看到的脚印,应该是他背着自己的傀儡分身时留下的,我体验到的只是最后一天‘死亡’离开时,跟医生一起重走的路。” 只是医生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待商榷,付焓默有些愤愤地想着。他总觉得这位“死亡”在逗他玩。 宫溯宁没忍住,又站起来走来走去。付焓默平静地看着他在房间里乱晃,像一只在进行头脑风暴的没头苍蝇。 “‘死亡’这一手太可怕了。”宫溯宁抓着脑袋上的毛,“他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最后一天重走道路,最终路线的终点就是核心位置......太可怕了。” “唔,我还有对他异能的猜测,你要听吗?” “这个我知道。分身、傀儡,说不定还有操纵......我现在毫不怀疑这个串联核心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如果是这样,那他的异能深不可测,我对上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毕竟都是有‘能量核心’的人了。”付焓默慢悠悠地说,着重强调了某几个字,“不过你放心,按现在这种趋势,他必然会把装着核心的玩偶用一种我们能够接受的不丢脸的方式给我们,放任我们把它们带回滨城,然后远程操控......你别说你现在还不相信他可以做到。” 宫溯宁激动得耳羽乱飞:“我信!包括以玩偶为载体装他分裂出来的核心,以他的能力,简直专业对口!‘支配’的力量......我从来不曾听说过这等人物,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沦落吗?付焓默不这么觉得,但他没有直说,而是去询问另一个他很感兴趣的问题。 “你刚刚说什么,专业对口?你们也有大学分专业吗?” “神谕阁和皇庭都有属于自己的人才培养机构,自然是根据每个人的异能特质来筛选专业方向。” “神谕阁、皇庭、商会。”付焓默掰着手指,“你们的机构还挺复杂,不是说好要全人类团结一致对抗永夜吗?” 宫溯宁叹息一声,坐在床边,莫名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说呢,理想是好的,但现实是,总有人觉得永夜的入侵离他们很远,于是动一些歪心思。这种事,从古至今都没法避免。” 付焓默摸摸宫溯宁的毛以作安慰:“我能理解。” “其实最开始,在只有极少数人拥有异能的时代,大家主要矛盾便是异能者和普通人间的矛盾。于是分裂出了管理神谕者,也就是异能者的神谕阁,以及,管理普通人的皇庭。但后来,这个矛盾被短暂抹除,却又出现了属于所有异能者的全新矛盾。” “皇庭不愿放弃自己的地位,神谕阁也不愿,在皇城沦陷后,两者就彻底分割了。现在,皇庭大本营在鸦原,神谕阁大本营在浮叶,两边互相仇视,虽然各地都有分管部门,但极少合作。” “但我们也有一支成熟的队伍,常年守在抗击永夜的前线,我们称它为‘极昼军团’。它的名字代表了我们的理想,愿永夜退散,黎明再现。你今后有机会,说不定能去雁罗前线,接触到军团的成员,他们都是些伟大又平凡的人。” “那等我们出去,这些玩偶交给谁比较安全?” 宫溯宁毫不犹豫:“交给商会。” 付焓默:“......新的组织又出现了。” “这次侵蚀泡的探索行动就是商会与神谕阁的合作,后续问题都应该先交给他们处理。” 他又顿了顿:“如果你之后......暂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我也可以把你推荐给商会。我认识商会的......呃咳......比较高级的干部,他人挺好,会很高兴接纳你的。” 付焓默笑了笑:“谢谢你的内推。” “没事,商会很适合你,能招到你是他们的福分。”宫溯宁突然很硬气地说,“你最好别轻易和其他人说自己没有异能的事。商会那边我会打点好,但遇到神谕阁和皇庭的人,你可要多加小心。谁知道他们会怎么反应,说不定会把你拉过去仔仔细细做实验。” “你不就是神谕阁的人吗?” 宫溯宁哽了一下:“......除了我之外的神谕者,都别信。” “明白了。”付焓默乖乖点头。 “好了,你睡吧。睡一觉起来,我们就进学校。” 宫溯宁把手指搭在付焓默手腕上,蜷缩在付焓默旁边,为他清理侵蚀的痕迹。或许是在医院里一直神经紧绷,两人竟然都陷入了浅眠。于是并没有人发现,保安室锁上的门被推开一小道缝隙,来自黑暗中的某双眼睛在窥视着床上熟睡的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大逃杀 “叮铃铃——叮铃铃——” 付焓默烦躁地滚了一圈,把被子都卷走,试图屏蔽刺耳的铃声。可那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穷追不舍,他不得不睁开眼,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回忆自己现在在哪儿。 导师上周布置的任务还没完成,尖塔那边要提交任务报告,周末要抢某ip最新的限量周边......他眼神涣散地看向旁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拿着棍子,试图把那挂着保安室里的铃给敲烂。 哦,他想起来,他好像已经死了,那个世界的东西已经是过去式,而他现在也在奔向死亡的路上。 付焓默叹了口气:“为什么这铃还能用?” “达到指定人数,大逃杀提前开启了。”宫溯宁放下扫帚棍,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凑近看他的眼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生龙活虎。”付焓默顶着两个鲜艳红叉自信说道,“说说大逃杀?” 宫溯宁也不多废话:“规则之内活,规则之外死,核心要靠寻找线索推算。触犯普通规则不一定会立刻死亡,就像你之前遇到过的ooc惩罚,如果有人帮助,活下来的机会还是很大。但大逃杀通常有一个致命规则存在,触犯会被立刻抹杀。” “我猜,一般人都不会去帮助别人吧。之前真的谢谢你。”付焓默笑了笑,赶在宫溯宁推辞前转移话题,“现在,我们应该赶紧和其他人汇合?” “不着急,一群人在一起时思路会很乱。”宫溯宁坐到床上,开始飞快整理线索,“傀儡师很谨慎,没有暴露更多信息。我们如今只能知道他曾在这里经历过黄昏,遇见过‘死亡’,试图阻止死魂症的爆发却失败。他自己本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们却无从知晓。” “但他给我们留了个作息很奇怪的本子,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违背作息就会死吗?” “不一定,但最好不要违反。” 两人沉默了一阵。 “我突然想到一种说法。”宫溯宁突然说,“死魂症被定义为侵蚀性疾病,本质是能量异常摄入人体导致的病症。这个地方曾发生过黄昏,后来又爆发死魂症,这两者间有没有联系?” “或许吧,不过这些都得我们先看过学校场景再做判断。”付焓默跳下床,自觉地穿上宫溯宁的外套,“走,我要先去摸索一下这个新模式。” 【当当当!又是一条紧急提醒!】 【欢迎来到适合多人娱乐的大逃杀游戏!大家热爱的规则怪谈、都市传说、神话鬼怪等等都会在这里上演!游戏成功,你就是最大赢家;游戏失败,就会接受到严厉惩罚。小朋友们,一定要遵守规则哦~】 宫溯宁犹豫了一下,喉结不自觉动了动:“等等,我还得交代一件事。” 付焓默正在穿鞋:“怎么了?” “我刚刚......”宫溯宁深吸一口气,“刚刚不小心也睡着了,醒来后,我发现有人来过。” 付焓默手指一顿:“?” “我习惯会在门上做标记,这扇门打开过,但那人应该没有进来。”宫溯宁思索着,“我在门背后也做了提示标记,如果有人进来我会感觉到。但那人似乎推门看了眼就走了,没有做什么多余动作,再加上刚刚突然开启的铃声......应该是加入这场大逃杀的最后一人。” “......你真的能确定他是人吗?” 宫溯宁猛地抬头,看见付焓默正在擦眼镜,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吹了吹眼镜上的小灰尘,慢慢地架在鼻梁上,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其实刚刚就想问了,你刚刚说的‘达到指定人数’是什么意思?这个‘人数’是规定了要是人类,还是只是凑个数,有点人样的智慧生物都可以?” “当然是......有点人样的都可以,是按照异能腔体数目来计数的,所以你这种也能记录进去。” “唔,那事情就很简单了。侵蚀泡内不容易无缘无误出现一个单独的人吧,这位傀儡师急了,于是派了位助力帮助我们速度通关。你信不信,这次的游戏他也会把线索主动呈现在我们面前?” 宫溯宁还想挣扎一下:“不一定,万一是外面派来的帮手呢?你我之前不都是单独进来的?” “嗯,你是说,像我这样穿越降临侵蚀泡的人很多,多到和我出现在同一个侵蚀泡都不奇怪了?还是说,你这位相对精英的专业人员都栽在这里,外面的人还要锲而不舍地派人进来送死?” 付焓默站起来,手痒地摸了摸宫溯宁的耳羽:“无论如何,我们先进去看看。在你之前派来的那些人应该都被困在这个副本里了,我们争取把他们都带出去,好吗?” * 没有月亮的晚上,连星星都瞧不见几颗。两人走在被夜色笼罩的校园,脚底踩着破碎的小石子。付焓默默不作声地朝宫溯宁的方向靠了靠,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们。 “你说,这个世界真的有那种灵异鬼怪吗?”付焓默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宫溯宁以为他又有了什么新思路,开始沿着这个方向琢磨,“几年前有学长惨死,自那以后半夜教学楼某个音乐教室会突然传出歌声琴声这种吗?有道理,这种也是很常见的类型。你怎么了?很冷吗?” “嗯,我总觉得脖子背后冷飕飕。那死前怨气很大,死后亡魂索命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也很正常吗?”付焓默小心翼翼地问。 宫溯宁思忖一下:“生气、高兴、绝望,这些情绪都会导致人体异能腔能量波动异常,人如果在这时候死去,这种能量异常会短暂保留下来,在无法主观控制的情况下很容易形成常见的灵异事件,更有甚者会直接在周围形成小范围的类侵蚀泡效应。所以说,亡魂索命这种事是科学且合理的。” “哈哈。”付焓默干笑两声,“人人生前都有执念,那不是......人人死后都要争取在世间多停留一会儿?” “遇到这种事可以找三大机构的人帮忙处理。而且,停留时间长短与自身异能强度有关。当然,若是一个人真的对这世间厌恶至极,那么无论什么人什么事,他身边的友人爱人,都没有办法挽留他一步。这种诀别在我看来,是对活着的人最残酷的凌迟,因为这意味着死去的人并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一分一毫的幸福,这种愧疚和悔意会让我生不如死。” 宫溯宁的语气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好像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假设。但付焓默望着他平静的侧脸,总觉得这是一个连当事人都将其忘却在时光长河中的沉痛往事。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卡了壳,只能祈祷着有什么不踩雷话题来救救这尴尬的氛围。 话题很快就有了。两人同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教学楼顶楼的灯光,清脆悦耳的琴声从那里传出来。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钢琴?为什么宫溯宁随口一说都那么准?付焓默紧紧拉着宫溯宁的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其他人了,希望人不要太多。”宫溯宁安抚地拍了拍付焓默的肩,“没事,你只用说你是路过的平民,不要暴露自己没有异能的事,我会帮你掩饰。” 付焓默张了张嘴。他很想说自己不是因为这个恐慌,但为了自己理性稳重的形象,他只能认命地点点头。 不料宫溯宁突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再犹豫地向下滑,第一次正式地牵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高于他体温的温度与略显粗糙的掌心,以及传过来的源源不断的炽热能量。 他迷惑地看着对方,只见宫溯宁淡然地说:“马上就能结束这个侵蚀泡了,坚持住,加油。”随即带着他一步步走上楼梯。 付焓默眨眨眼,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但在自动感应灯不断闪烁的漆黑楼道中,他竟然没有感到恐惧。 五楼,走廊尽头亮着灯的教室。随着两人一步步走近,琴声越来越响,节奏越来越快,像是进入一个小高潮。但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宫溯宁推开了门。 十多个带着大包小包的人齐刷刷转头看向这里,被围在中央弹琴的人关上琴盖,缓缓转身,无视两人惊疑的眼神,那双淡色的眼睛弯了弯。 “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了,磨磨唧唧。” 说话的是旁边一个穿着神谕阁制服的男人。他看上去等的有些不耐烦,眼神不住地在两人身上瞥来瞥去:“外面的人可能都急的要疯了,怎么把你也送进来了?还有,这位是?” 宫溯宁没有看他,眼睛死死盯着最中间的那位:“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平民,顺手带上了。请问这位是?” “哦,他是皇庭那边派来的人。遇到这种事,可能那边也想分一杯羹吧。不过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什么私人恩怨出去之后再说。” 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年轻人起身,向付焓默微微鞠了一躬,又侧过一点身向宫溯宁鞠了一躬,语气温和又带点恭敬:“你们好,我叫奚傀,非常荣幸能和各位共同参与这次侵蚀泡的清剿。” 他走过来,伸出手,皮肤白皙干净,没有疤痕和伤口。淡色的瞳孔认真看着付焓默,仿佛对他的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付焓默伸出手同他握了握,弯弯眼睛,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笑意:“您好,奚傀,我叫付焓默,很高兴能见到您。接下来就拜托您带我们顺利通关了。” 奚傀嘴角不自然地勾了勾,用仅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是自然。希望您能同我一样,享受这场游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阵营模式 付焓默仔细观察眼前的人。 虽然心理上早有准备,但亲眼看到之前在冰柜里躺着的人活在自己面前还跟自己打招呼,属实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他右手拐了拐宫溯宁,凑过去悄悄说:“诶,如果你现在动手杀了他,咱们是不是就已经赢了?” 宫溯宁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话来。 皇庭的身份是假的,站在这里的无疑是侵蚀泡的主人。但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向同伴说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办法确定大逃杀的胜利判定。而且他想到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性,如果......如果...... “叮铃铃——” 铃声再次响起。众人回到座位上,站在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也分别找位置坐下。 付焓默坐在后排的角落,努力让自己脱离众人关注的视线。幸好宫溯宁本人就是个吸引众人的太阳,有他在,原本迷茫的人们都自发朝他的方向聚集,一时间,付焓默就是那个被孤立的对象。 挺好,他想着,手放在课桌底下,偷偷翻看刚刚宫溯宁塞给他的本子。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吓得他赶紧把本子塞进课桌,仿佛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他抬头一看,发现是黑板上出现了字迹。 “阵营模式啊。”奚傀玩弄着手中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绳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遗憾,“看来我们今天注定有人走不出这个侵蚀泡了。” 宫溯宁死死盯着黑板上的字,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黑板上写着,这次大逃杀分为两个阵营,教师阵营和学生阵营。这两个阵营的利弊付焓默一看就知,不用黑板上的粉笔字慢吞吞地写,他已经猜出来这位傀儡师想做什么了。 教师阵营:奚傀、付焓默 学生阵营:宫溯宁、傅轩、吴梦海、...... “我们很有缘分。”奚傀站起来,背过众人朝着付焓默走去。 只有付焓默能看见他的表情,那是淡漠但又带着一点自然的欣喜,装的好像这个人员分配不是他安排的一样。他停在付焓默的桌前,微微俯身,伸手从桌洞里摸出那个笔记本,但在抽出来之前被付焓默紧紧按下了。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付先生,现在我们是同一个阵营的队友,应该分享一下线索。”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付焓默耐着性子把他的爪子从本子上挪开,近乎咬牙切齿道,“你要不看看其他人在做什么?嗯?傀儡师?” 奚傀遗憾地收回手:“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付焓默闭了闭眼睛。他知道其他人在看他们俩,但他不敢抬头。 眼前快速破局的方式很明显,只要对方团结起来,就算宫溯宁本人不出手,也能轻易干掉他们俩——自己没有异能,而某位急着亲自出手的傀儡师上赶着想让他们赶紧把玩偶拿回滨城,说不定会毫不挣扎地送死,还能赚一波众人的愧疚。 他也不指望宫溯宁会帮他说话。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过客,在侵蚀泡里吊桥效应导致他们看起来很熟,事实上他们俩毫无关系,相互帮助不过是因为有共同的目的。此刻利益不一致,付焓默换位思考,自己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但让他主动成为对方胜利的垫脚石?绝无可能。 他换了个姿势,尽量表现出自己手无寸铁、弱小无助、没有编制、非常狼狈,连唯一一件外套都是好心的神谕者施舍。他微微睁开眼,让所有人清晰地看见自己眼中的红叉,360度无死角地展现自己命不久矣。 之后他柔弱地咳嗽几声,捏紧拳头,眼神中露出坚毅和悲壮,对着沉默的众人说:“抱歉,各位,我本以为能够和大家一起走出这个侵蚀泡,但我的幸运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不想和各位成为对手,奚傀先生一定也和我是同样的想法。为了全人类,为了更好的保全有生力量......各位能否给我们俩一些时间,我们会争取以一种......能让在座绝大部分人轻松活下来的方式,结束这场游戏。” 付焓默拉着奚傀向对方阵营的众人鞠了一躬:“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可能需要做一点心理准备。这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大家也不必有心理负担。那么......” 他背过身去,伸手推后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破功:“......别了,诸位。” 门被“啪”一声关上。付焓默憋笑憋得眼眶都红了,他在逃离众人视野的那一刻就朝着楼梯口夺命狂奔,生怕教室里的人在想明白事情原委后追上来。 “别下楼。”奚傀一把拽住付焓默的衣领,意有所指,“上天台。” 付焓默顺着对方的力道转身向上,被一道铁门拦住了去路。还没等奚傀出手,他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根铁丝,仅用十秒就撬开了这把铁锁。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他捏着门栓,把锁重新摁了回去,伪造出没人来过的迹象,同时用脚底抹去脚印,又顺手碰倒一个扫帚,让扫帚杆恰好卡在铁门中央,这样一旦有人进来,就会发出响声,给他一定的反应时间。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他布置好一切后转身,看见奚傀瞪着他那浅色的眼睛,白色的发丝在晚风中轻飘,直愣愣地看着他,把他吓得一哆嗦,语气也变得不耐:“你别装神弄鬼啊。” “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奚傀面无表情地说,“明明知道我是谁,还把自己和我关在一起。你那么确定我不会伤害你?” “你要动手早就在公园里边儿就动手了。”付焓默走上楼梯,从傀儡师的身旁挤过去,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看见是谁把我扔进来的了?” 付焓默本来只是想诈一诈对方,却见对方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一副纠结的样子。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被他咬得斑驳不堪,被他用手指抹开,苍白的脸上出现一道锐利的血痕。 “?”付焓默眯起眼睛。“死亡”带给他的影响这么大? 他站在天台上,拿出那个破旧的笔记本,眼睛在看,脑子里却在上一个场景中寻找端倪。 不像是有仇,但对方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想多。 旁边的人提了提嘴角:“卖他个人情罢了,让你在侵蚀泡内活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你已经知道是谁,那也就不用再刻意隐瞒了。” 刻意隐瞒?付焓默并没有觉得对方有在隐瞒这件事。 “唔,原来如此。所以你把我和你单独分成一队,原来是在保护我?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奚傀手肘撑在栏杆上,歪着头看着假装读书的某人。这里的夜晚太黑,因此没人能看见他脸上露出的古怪神色,像是痴迷,又像是畏惧。付焓默在黑暗中压根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嘟囔着把本子重新收起来,开始修旁边一个破烂的灯。 “不聊了吗?”奚傀走过去,亲昵地和他蹲在一起,“友情提示,本子上的内容建议早些阅读。” “你那么能耐,给我点个火呗,不然我什么都看不清。”付焓默把那个灯翻来覆去地看,发现那是盏油灯,只能遗憾地放下,“你的异能里没有发光这一项吗?” 他看不见奚傀的表情,只能从对方的言语中听出一丝忍耐:“抱歉,那是那只不死鸟独有的技能,我做不到。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为你朗读本子上的内容。” 付焓默拍拍手上的灰,找了个略显干净的地方坐着:“嗯,你读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抱歉啊,付先生,您似乎没把本子给我,请问我该如何为您朗读上面的内容呢?”奚傀温温和和地说。 “这不是你自己写的吗?你背不到?需不需要我为你开个头?五点半起床......” 付焓默听见身边的傀儡师似乎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微颤抖地打断了他。 “抱歉啊,付先生,我记忆力没那么好,或许您可以记得您中学时写的作文?” 付焓默觉得自己在挑战傀儡师底线的道路上走得越来越远,他决定收敛一下,以免某人一个生气就把自己弄死。他摸索了一下口袋,又摸索了一下旁边的人,靠着估测距离把本子准确递进了奚傀的手。 “谢谢你。加油。”他撑着脑袋,准备开始听睡前故事。 简单的翻页声,然后是奚傀重新稳定的嗓音:“第一页是作息表,相比您和宫溯宁先生已经看过了。第二页是一个小故事,唔,似乎是一些校园怪谈。” 付焓默拢了拢宫溯宁的外套,想象对方就在自己旁边。 “真是很有意思呢......怪谈里提到,天台上常年放着一个破旧的油灯,据说是在新型灯普及前,用于驱散魂骸的灯,通常使用异能者的尸油填充......啊,看来就算是那位来,也不能点燃这盏灯呢。” 奚傀顿了顿,希望从旁边的人那里得到一点反馈。 “嗯?继续啊,这种东西吓不到我,这编故事的人的水平也不够如此嘛。” 付焓默说的是真话。他在上辈子业余做的都是刀尖舔血的工作,各种各样的尸体他都见过,尸油这种虽说有些恶心,但也在他承受范围内。 奚傀收回目光,看见下一条时,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这个很有意思呢。” 他的声音消失在夜空中,却让付焓默真切地打了个寒战。 “在半夜凌晨两点,如果你身处天台,会有一个温柔的学长在你不经意间拍拍你的肩膀,然后从天台上跳下。唔,所以警告大家,晚上最好别上天台。学弟,你看这个故事怎么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怪谈 付焓默的喉结动了动:“学长好,请问现在几点了?” 奚傀没有回答,指尖摸索着本子粗糙的纸张,似乎突然对这里面的内容充满了兴趣。他顺着指尖的方向继续往下念:“同样是半夜,凌晨四点左右,宿舍楼三楼走廊尽头厕所第4个隔间内,会有小孩的呜咽声。” “作业没写完的痛哭。” “如果没能按时起床,就可能永远都起不来了。” “这个‘可能’用的很精妙啊。”付焓默指指点点,“编这一条怪谈的人可能自己也会赖床吧。” 奚傀安静了一下,继续念道:“早上七点,教职工食堂靠窗会坐着一个谁都不认识的怪人,如果和他对视三秒,他会突然微笑,然后消失。” “听起来像个游戏小彩蛋。” “上午第三节课从不安排数学课,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倒是奇怪,可以去试试。” “试试?”奚傀惊异地问。 “嗯?我们不是教师阵营吗?教师阵营不上课干什么?”付焓默在黑暗中露出一个堪称诡异的微笑,“如果学校不给我在第三节安排数学课,我就只能通过某些强硬手段调课了。” 奚傀盯了他一会儿,在他的催促下继续念:“教学楼底楼的体育器材室原来是教室,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才被改造成了器材室。” “这种东西就交给他们去调查吧,我就不用去了,哈哈。”付焓默伸了一个懒腰,戳了戳奚傀,“你快些念,念完我们马上去宿舍楼考察。” 奚傀翻了一页,看着接下来的字眼,沉默了一下,才继续:“传说这所学校有两个校长。这里还有一张学校的地图。” 付焓默吹了声口哨:“等的就是这个!” “绕着教学楼逆时针走三圈,可以进入异世界。”奚傀平静翻页,“当下午13点14分的太阳照射在操场中央,两人一起站在篮球场正中央,可以测出前世姻缘,如果两人心意相通,可以窥见这个学校最深处的秘密。” 前世姻缘?付焓默上辈子单身到死,根本没有什么姻缘可测。但那群神谕阁的人中间会不会有小情侣?这个说不定能试试。 “念完了?” 奚傀瞥了他一眼,继续翻页:“图书馆闭馆后进入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有多可怕?”付焓默习惯性接话,“上一次看到这个描述还是在......上次。” “最后一条了,真不错。”奚傀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晚自习期间不要回寝室,会撞见一些不该撞见的事。” “有人偷情?” 备受折磨的傀儡师把本子一合,递回给他:“念完了,你回头自己看看,有些信息用文字没法描述。” 付焓默诚恳地道谢:“谢谢你啊,居然真的念完了。不过看风格,那个天台跳楼的怕不是你现编来吓我的。” “那有吓到你吗?”奚傀轻描淡写地说,“好吧,那一条写的是,凌晨两点会有人在天台上点灯。” “所以这是一个完整的时间链,准备挺充分啊,傀儡师。” “过奖。” “那你不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吗?”付焓默不敢靠近栏杆,学着宫溯宁在平台上来回踱步,“比如,你其实知道现在的时间,但强迫症促使你专门把天台这一条放在最后说,就是为了凑完整24小时时间线,我说的没错吧?” 奚傀平和地看着他在那儿跳来跳去,突然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大逃杀的规则?” “什么?”付焓默停下脚步,“什么规则?胜利规则?” “玩家需要在场景内与npc沟通,或者自行探索隐藏规则,并利用信息差杀死对手,获得胜利。”奚傀歪了歪头,“这就是规则。” “胜利规则是把对方阵营都杀光,你是不是想说这个?”付焓默笑了笑,“但我偏不想让你如愿呢。” “大逃杀最忌讳触犯规则。”奚傀淡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 付焓默摊了摊手:“那就这样吧,照这么说,我们不是已经赢定了?原来这就是你帮助我的方式吗?” “这是给你一个人的帮助,我也会因此索取应有的报酬。” “那好啊,我太喜欢你给我开的小灶了,傀哥。”付焓默哥俩好地拍拍对方的肩,“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就去看寝室楼厕所。” * “要我说,就不该听那人胡扯,再见到他就直接动手。”吴梦海,也就是之前那个暴躁的男人,仔细擦拭着手上的刀,直到刀面光亮得能照出人影,“现在好了,人都找不到。” “他们不可能躲到明天上课。”一个长相温和的女人安慰道。她取出包里的仪器,开始例行记录。她的动作很利落,绝不是宫溯宁这种临走前现学的人能比的。她边记录,边试图活跃气氛。 “诶,宫哥,你之前跟那位有什么交流吗?他大概是个怎样的人?” 大家虽说都在做自己的事,但不由都竖起耳朵听。 他们知道宫溯宁平时在待人接物方面有一套自己的规则,他能轻易和大家打成一片,但借衣服这种事他们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也不会觉得宫溯宁会对一个陌生人上心,就算那人或许真有些与众不同,但也不会影响大局。因此,问的人问得放心,听的人听得也很放心。 宫溯宁原本脑子被分成两半使用,一半在偷学别人娴熟又专业的动作,另一半在思索为什么刚刚付焓默不看他。他是对自己失望了吗?他忧愁地想着。 其实还有其他解决办法,但别人或许会觉得麻烦,付焓默......付焓默或许也不会相信他。 “交流吗?他......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宫溯宁绞尽脑汁,“很乖,很懂礼貌,也积极参与抵抗魂骸。” “听上去确实是个好人。”众人点点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冷漠。 宫溯宁准备脱口而出的话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他暗自叹了口气,一点都不意外大家的反应。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见过太多不必要的牺牲,他本以为自己早已麻木,但当这种事落到他在乎的人身上时,他从来都难以接受。 他站起来,走到窗户的位置往下望。四周静悄悄,没有什么人影。 于是他暗自下定决心。 “我们得赶紧出发找线索。”他转身往门外走,一边提醒着各位,“你们不会以为找到他们俩就能赢了吧?先不说另外那个......自称自己是皇庭人员的那位真实实力如何,一个晚上的时间,够他们找到规则来对付我们了。” 众人互相看看对方,突然恍然,自己被那个人的表象蒙骗了!他想让对手掉以轻心,趁机反败为胜! 宫溯宁看着大家的胜负心被调动起来,弯了弯唇角:“虽然我们目前进度已经落后,但大家经验丰富,一定能找到更多规则。我们分头去找,天亮前回到这个教室,把信息汇总。我去潜入宿舍楼,你们自行分工,好吗?” 大家对这个人员分配毫无异议,自然也不会去怀疑宫溯宁单独行动的目的。在他们看来,宫溯宁明显一个人可以抵三个队,他们跟上去只会给他添乱,何况是潜入宿舍楼这种风险极高的事。 宫溯宁轻轻掩上教室门,快步走向楼梯口,犹豫了一下便上了楼,直到看见那个被复原的锁。他碰了碰那块金属,很轻松地打开,绕过障碍走上了天台。 很遗憾,他来晚了一步。他看着某块地面上一块很清晰的屁股印,径直走过去,从栏杆旁往下看。只见夜色中两人以一种快得不正常的速度朝宿舍楼的方向奔去。宫溯宁皱了皱眉头,一边思索着他们是如何从六楼闪现到一楼,一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 时间回到五分钟之前。 “我们就这么下去,说不定会直接撞上另外一批人,所以我们得不走寻常路。” 付焓默双手抱臂,试图说服无动于衷的傀儡师。 “嗯,你去吧。”奚傀冷漠地说。 “我们再不快点,那人就不哭了。”这下轮到付焓默急了,“如果我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你会捞我的对吧?” “嗯,我会的。”奚傀温温和和地说,“你快跳吧,我会捞你。” 付焓默后退一步,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总觉得奚傀对自己另有所图,但很难说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要是他真的跳了,奚可能会去捞自己的尸体,挂在教学楼上当作新一条规则怪谈。 “我想到了!”付焓默灵机一动,“你不是傀儡师吗?应该很擅长造东西吧。你不想自己带我下去,那能不能给我一条弹性足够好的绳子?或者足够长也行。” 奚傀眯起眼睛:“什么?” “傀儡丝,懂吗?给你个机会,把傀儡丝种我脑袋后面,这你不会不答应吧?” 奚傀眼睛诡异地闪了闪,他没说话,指尖颤抖着轻触付焓默的后颈,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完成的梦想激动不已。 付焓默感觉脖颈一阵凉意,他低了低头,伸手碰到了不知从哪里伸过来的傀儡丝。他满意地笑了笑,直接从栏杆旁边跳了下去。 奚傀快步走过去,原以为已经被摔成烂泥的人正灵活地在水管上攀爬。不一会儿,那人在地面上向他挥挥手,举起宫溯宁之前塞给他的匕首,随后奚傀就感觉到自己的傀儡丝断了。 他努力压下怒火,跟了过去,拎起付焓默的后领,急匆匆地奔向目的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宿舍楼 宫溯宁的速度很快,夺目的火光在操场中央燃起。他袭向奚傀捏着付焓默的手,被敏锐的侵蚀泡之主察觉,直接扔了大包袱闪至一边。付焓默只觉得自己飞了出去,随后落入了一个熟悉得让他想要落泪的怀抱里。 “你是赶来杀我的吗?”付焓默吸了吸鼻子。虽然他已经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眼光。 随即他的额头就被轻轻弹了一下,一只手在他后领口处摸来摸去,最后抚上他的后颈,温热的掌心流出灼热的能量,把他皮肉里剩余的傀儡线也给烧了。 “没想到堂堂侵蚀泡主人还要做这种不入流的手脚。”宫溯宁收回手,指尖把那些细小的灰烬碾得粉碎,神情异常冷酷。他把付焓默拉到自己身后,手中的剑直指奚傀眉心。 付焓默偷偷钻出来,在宫溯宁背后冲傀儡师抱歉地笑笑,看上去也不打算解释。本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奚傀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没做手脚,毕竟阵营划分已经是最明目张胆的手脚了。 奚傀闭了闭眼,眼眸中藏起无数情绪:“宫先生,您现在与我们是敌对阵营,是否应该避一避嫌?” 宫溯宁瞥了一眼付焓默,见他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排斥,心便放下了一半。 “我还想请问您是如何得出所谓‘敌对阵营’的结论。”宫溯宁镇定地说,“作为已经选择堕入永夜的侵蚀泡主人,您应当比我更清楚所有侵蚀泡的通解。无论侵蚀泡的设计者想要制作出怎样的场景,策划怎样的矛盾,永远有一种万能的破解方法。” 奚傀静静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既然如此,宫先生为何不动手呢?”他轻声说,“是不愿意,还是......能力不够呢?” “好了好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争吵上。”付焓默抓着宫溯宁的衣角,走出来和稀泥,“大家都有要急着做的事,不赶紧就要错过时间了。宁哥,一会儿进宿舍楼我把本子给你。傀哥,我们要去看你编的故事了,开心一点。” 奚傀冷漠地转过头,宫溯宁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叫他什么?” “暂时惹不起的时候就别惹。”付焓默仿佛很懂社交地说,“他用处可多着呢......我大概已经想到思路了。” 他把话说的很委婉,宫溯宁不明白他指的是哪方面的思路。如果是阵营战的思路......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傀儡师,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但如果是有关那个通解的思路,他会无条件信任他。 他很难说清楚这种信任从何而来。明明认识不到24个小时,他的心绪却再三为这个人变化。他不愿承认自己见到对方第一眼就感到一种属于灵魂层面的触动,这种感觉最初让他不安,但如今他只想把这个人牢牢困在身边。 所以当他看见阵营战人员分配时,他的内心宛如被激光枪轰出的那个大洞,四面漏风。他或许是太过恐慌了,脑袋里都出现了幻觉,一声声嘶哑的哭腔回响在他的耳边:“阿宁......好痛......我不想死......”他甚至都没听见付焓默说了什么,只是沉溺在可怖的耳鸣中。待他清醒过来时,他才想起付焓默从不叫他“阿宁”,也不曾发出过这种绝望的声音。 但同事们的冷漠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他兀得想起自己还在神谕阁,在他们的监管之下。他做出的每个选择,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关注的每一件事都会被那些人记录分析,以至于他只能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以至于对人人畏惧的侵蚀泡都有重获自由的亲切感。 珍惜眼下这最后一点时光,他想着,出去之后就不能再见了。这是他的逃避,但也是对付焓默的保护。他可以拜托卫晟,拜托青月去照顾这个从异世来的无根之人,只要自己再也不出现在对方面前。 “有宿管。”付焓默突然说,气息吹过他的耳廓。他头一次庆幸黑夜,这样对方就看不到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也就不会被他的过分热烈的神情吓到了。 付焓默说了这一句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复,转头一看,宫溯宁不知道在开什么小差,而奚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宫溯宁的脸,眼珠子一动不动,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感到好奇的东西。 付焓默:“?” 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他那么急,好像搞了半天只有他在忙活着解密。宫溯宁可能是因为没线索,但傀儡师不是急得都亲自上场给线索了,怎么这会儿又开始观察人类了? 他想了想,把本子塞给宫溯宁:“一会儿到地方你先看看这个。”说完就鬼鬼祟祟地进门了。 宿管住的寝室灯没亮,但并不代表宿管不会出来逮他们这群陌生人。付焓默蹑手蹑脚地过去,以一种轻盈又迅捷的步伐快速向楼梯的方向移动。宫溯宁紧随其后,几乎脚不沾地地飞过去。而奚傀则不紧不慢地在最后跟着,神态仿若在自家大院散步。 三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一整夜都亮着灯,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闪过,一齐钻入。 “真不知道你们在着急什么。”奚傀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提前做好准备。”付焓默轻喘着气,“现在几点?” “三点四十七分。”宫溯宁用便携复制类异能复制了一个教室里的时钟,这是他进入侵蚀泡的习惯之一。 “还有时间。” 付焓默数了数隔间数目,有8个之多。 “这第四个隔间是怎么数的?从左往右?从右往左?” “从外往里数第四个,本子上写了。” 付焓默瞥了奚傀一眼:“你念得不够细节啊。” 宫溯宁翻着那个本子,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情:“你觉得这一条......有什么问题吗?” “嗯?” “这个本子上记录的都是很不容易被发现的规则,是除了浮于表面的规则外极容易被忽略的规则,每一条都可能成为致命杀招。”宫溯宁微微皱眉,用不善的眼光盯着奚傀,“你提供这个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们早日从我的侵蚀泡中出去。”奚傀摊了摊手,“这是我能给出的最明显的提示了,也不会显得不自然。你们取走三个核心交差,我去投靠永夜国度,有什么问题吗?但我的帮助只提供给这位先生,不提供给鸟类,我亲爱的宫溯宁先生。” “浅薄的理由。” 奚傀耸了耸肩:“抱歉,我的理由就是如此浅薄。我对付先生的皮囊一见倾心,忍不住想帮助他......您不能阻止我拥有自己的偏爱吧?至于为何来到这里......呵呵,不如问问付先生的意思?或许是为了解决掉你这个大隐患呢?” “别挑拨我和宁哥的关系啊。”付焓默已经在观察那个寻常的蹲坑,试图找出些端倪,“这些规则写在那里就是拿去试的啊,不试怎么能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宫溯宁有些忍不住:“你是不是没有弄清楚大逃杀的规则......” “或许吧。”付焓默轻松地说,“不过时间快到了,我想我们应该做好准备。你们要进来吗?” 其他两人沉默了一下,还是抵挡不住好奇心。宫溯宁是无条件相信付焓默,反正有他兜底,可以任由付焓默尝试;而奚傀则是好奇规则的呈现方式,这些东西都是他从记忆里原封不动复原出来,他已经忘记具体细节了。 凌晨三点五十九分,三个人挤在狭窄的厕所隔间内,面面相觑。付焓默的心砰砰直跳,他悄悄看了眼奚傀的神情,对方似乎没有觉得异常。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他想知道,如果规则的执行被强行破坏,侵蚀泡的主人是否会遭到反噬。 凌晨四点,厕所的灯闪了几下,微弱的哭声从头顶上响起。 一个浑浑噩噩的冤魂掉在天花板上,长长的舌头伸下来。他混沌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指引他行动,而现在是他觅食的时间了。总有人不信邪要来试验这个传言的真实性......是的,它承认在流言首次被传播的那段时间,它的肚子总是特别饱。但后来人就越来越少了......它饿了,长久未能进食的它今天终于迎来了新餐,让它看看...... 它血肉模糊的眼睛观察着下面的人。一个......两个......三个? 数量是有些多了,但它好久没能进食,多吃几个也无所谓吧? 付焓默感觉周围冷下来。他微微抬头,余光瞥见自己头顶上有个奇怪形状的什么东西。这种东西,他看不得。他果断把脸埋进了宫溯宁的肩窝,感受着熟悉的气息驱散他的恐惧。 宫溯宁抬头,看见那个红皮鬼的舌头即将碰到自己头顶,嫌弃地“啧”一下,手指“啪”一声点火,顺利地点燃了那个鬼的舌头。直到那个鬼尖叫着变成一缕黑烟,滚落到隔壁隔间,他才收回手,慢半拍地抱住怀里的人。 “?”付焓默抬起头。这就结束了? 他难言地向奚傀的方向望去:“就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规则 不对劲。 奚傀死死盯着付焓默的脸。他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明明致死的游戏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他之前一个人在隔间时搞了什么名堂?但他明明没有任何异能...... 付焓默打开隔间门,伸了个懒腰。 “宁哥,下一个是什么来着?” 宫溯宁翻了翻本子:“睡过头不醒。‘如果没能按时起床,就可能永远都起不来’,原话是这样的。” “这种明确需要有一定可能性才能达成条件的先跳过。” “嗯,那就是下一条,‘早上七点,教职工食堂靠窗会......’” 付焓默挥挥手:“彩蛋,过。” “真的不去看看吗?”奚傀幽幽地问。 两人没有理睬他。 “然后就是,‘上午第三节课从不安排数学课,不知道为什么。’”宫溯宁皱了皱眉,这条看上去与大逃杀毫无关系的规则实用性不高,且效果不明,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普通学生发现的小规律。这与他印象中的大逃杀规则相悖。还有刚才,他很清楚那个红皮鬼被不知道什么力量削弱了,才呈现出这种近乎滑稽的退场方式。 付焓默究竟发现了什么...... “这个我已经想到实操方式了,但得等到老师们正式上班才行。”付焓默打了个响指,“来点现在能做的,比如图书馆?” “现在去图书馆可能会遇到我的同事。”宫溯宁直言,“我之前支走他们时,让他们分头行动,他们应该会去调查除了宿舍楼外所有地方。” “没关系,绕着走就行。” 这次三人没有选择继续爬楼梯,而是直接从三楼窗户跳下。临走前,付焓默还薅了一张贴在寝室门上的寝室管理细则,以备不时之需。 * 图书馆外的台阶,两人坐在那里,嘀嘀咕咕聊天。 “要我说,图书馆闭馆不进就是个规则。”其中一人忍不住点了根烟,正准备塞进嘴里,就被另一个人夺过踩熄,“一般校规上都这么写......诶卧槽,姓傅的你那么敏感干嘛,我抽根烟怎么你了?” 另一个人冷静地说:“原来你也知道校规。” 吴梦海骂骂咧咧地把地上完整的一根烟捡起来,心疼地放在口袋里:“不要乱扔垃圾。操,最烦这种侵蚀泡了,老子摸鱼都不能安安稳稳地摸。” 傅轩平静地拍了拍对方准备去掐旁边野草的手:“我平等讨厌每一个侵蚀泡。” “这破学校草都不能掐吗?”吴梦海恨得手痒,“老子当年在学院的时候体能课薅秃一片草地都没人说我。” “以防万一,这个侵蚀泡的主人说不定是个植物爱好者。我之前碰到过一个小型侵蚀泡,那位主人很爱她的花,当时那个人就碰了那朵花一下,直接整个人就炸了,整个屋子里都是肌肉组织碎片,我们还得帮她打扫干净,因为那个主人有洁癖。” “后来呢?” “后来就是,那个核心藏在她家花园的土里。明明生前那么体面又爱干净的一个人,死后变得脏兮兮,那片土里也没有她喜欢的花,全是杂草。”傅轩感慨道,“我们那个小队当时在那里折了一半的人,加上她本人......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她拒绝了永夜军团的反堕邀请。” 吴梦海听了有点难受,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诶,优等生,你说这个侵蚀泡的主人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傅轩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宫溯宁这次并不向着我们。” “什么?!”吴梦海抓了抓头,“不是,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还以为这次可以抱大腿了呢!” “大腿还是可以抱,但我劝你对那个姓付的年轻人态度好一点。他们俩的关系比我们想象中的复杂,我曾经看过一些资料......不管怎么说,他们俩肯定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情报,这些情报将是所有人安全突破这个侵蚀泡的关键。所以管管你的脾气,我的想法是,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配合他们俩的行动。至于那个皇庭的人......嗯,到时候看他们两位的态度吧。” “有大腿抱就行,其他我无所谓,本来就是来混履历的......什么声音?”吴梦海一下子跳起来,警觉地望向花坛方向。傅轩也站了起来,眼中光芒一闪,随即笑了笑:“你的大腿来了。” 傅轩的异能是“感知”,目前水平能达到感知一瞬间的情绪和感知危险。这是种纯粹的辅助性异能,因此他的身边永远会跟着一位优秀的输出。由别人来保护他,而他只需要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样的生活他很满意。 所以当这三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他也很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职责。他先对那位陌生的年轻人使用异能,发现对方并无敌意,便放下了心。接着便对宫溯宁使用异能,嗯,有些忐忑不安的小情绪,应该是看到他们时怕吴梦海对那人出手,并无端倪。他最后转向那个自称皇庭派来的人,一片空白? 他微微皱眉,又尝试了一次。这次他的雷达很灵敏......他猛地抬起头,看见那人正直直盯着自己,转而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极端危险。他感觉背后冷汗直流,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你们查完了?” “大概。”付焓默温和地笑笑,递过来一张纸,“这是最普通的规则,其他的......我们大概已经彻底解决了。” “?”傅轩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疑惑地看向宫溯宁,却发现对方一脸平静,便以为这是自己课堂上未曾掌握的知识点。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点点头:“请问需要我们配合什么吗?” 付焓默对这个人印象很好。他原以为自己要花费一定时间说服对方共同合作,但对方似乎在短时间内想通了一切,非常配合。但他明白自己不宜出头,小心戳了戳宫溯宁的胳膊,示意他来控制局面。 宫溯宁摸了摸鼻子,眼神乱飘:“呃,我们需要大家配合......强行进入图书馆。” 傅轩、吴梦海:“?!” 傅轩脸色一沉:“宫队长,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个行动的意义。请谅解,我们不能无条件听从这种可能会送命的命令。” “抱歉,大家可能没有理解我们的意思。”付焓默双手合十,抱歉地鞠躬,“我是想麻烦大家帮忙看着有没有巡逻的保安之类,具体进去的事交给我和他。” 傅轩犹豫地问:“我能知道原因吗?我们都不想看见无意义的牺牲。” 天已经蒙蒙亮,付焓默看了看时间,知道孩子们已经马上要起床了,他必须速战速决。 付焓默余光瞥了奚傀一眼,随即微笑道:“图书馆内部有有关规则的重要线索,这是我们通过可靠渠道已经确定的事实。” 傅轩认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宫溯宁,最终还是让开了。他知道这人在哄他,因为刚刚他试探了图书馆内部,是极度危险。想起这个,他又看了看那个白色的人,不敢再用异能尝试。 只见宫溯宁和付焓默一起走到门边,却并不急着进入,而是在门口缝隙里摸索着什么,又在门牌上摸了摸,沿着窗台往里面看,最终回到锁眼前。 “关键是这个。”宫溯宁低声说,“我能感觉到里面有微弱的能量。” “幸亏他把‘支配’修成了傀儡术。”付焓默感慨道,“而且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好好消化反堕带来的力量,还没有优化掉傀儡丝,不然都找不到破绽。” “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宫溯宁依旧疑惑。他仔仔细细消除掉锁眼上的能量,把锁打开,推门,两人就这么直接进去了。 “把他们俩留在外面没问题吧?” “速战速决,就算打起来,吴梦海能撑上一会儿。” “我长话短说,我在赌,但赌赢了。傀儡师的操纵有局限性,目前必须通过傀儡丝才能操纵他并不熟悉的物体,只有他亲手做出来的才能无线远程操控。所以我在厕所时,就偷摸着把他残留的傀儡丝弄断了。如果没有找到,我不会冒险。” “那你现在的思路是逐步削弱他的力量?” “是的,我要让他的规则失控。”付焓默往里走了几步,“档案室在这边吗?我要找到他的信息。” “你还是拿着这个。”宫溯宁把剑递给他,“在这里面我不太方便用火。” 话音刚落,图书馆尽头传来巨物落地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咚咚咚”的诡异脚步声,让付焓默果断停下脚步。 “其实你一把火把这里烧了也没事。”他真诚地说,“我似乎听到了僵尸的声音。傀儡师小时候想象力真不错。” “速度解决。”宫溯宁低声说道。书架背后拐角处出现了两个狰狞的僵尸脑袋,还没等他们完全探出头,就被闭着眼睛的付焓默斩杀了。 两人脚步不停地奔向三楼档案室,开始在浩如烟海的架子上寻找他们需要的资料。 “宁哥,除了疑似奚傀的资料,再找找校长的。”付焓默提了一句嘴,“两个校长......我其实还暂时没什么思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八卦 木质书架上,顺序排列着档案资料,有教师的也有学生的。付焓默果断抽出最新几年的档案,堆在桌上,开始快速翻阅。 “这所学校是多久废弃的?”付焓默轻皱着眉头,“这最新档案停留在侵蚀历2493年,今年是2512年,中间空出了整整19年的时间,疫病的开始时间那么早吗?” 一个小册子被扔在了付焓默面前的桌上,又有一本厚厚的使用记录簿。 “第一个,是我在医院摸的宣传册。”宫溯宁指了指册子,又指了指避难亭里翻出来的白色本子,“第二个是你找到的避难亭使用记录。宣传册上的时间明确到了2495年,也就是说疫病的正式爆发在2495年后。使用记录里面明确提到疫病人员转移是2497年。” “档案少了。我再确定一下,侵蚀泡形成后,核心寄生体有可能更改侵蚀泡内部信息吗?” “原来如此。”付焓默点点头,目光回到档案上,“那我有几个猜测,不知是否合理。” 宫溯宁很喜欢这种不用动脑的感觉。他极其厌烦这种解密类型的侵蚀泡,而付焓默的存在让他的大脑皮层有种即将展开的舒适。 “我先说好,有一种可能是档案被偷,学校还没来得及补充,但可能性极小除非当时学校就准备跑路。但我想到的可能是,从2493年档案断层这一年起,学校再也没有招收新生。” “但傀儡师记忆里分明......” “嗯,所以他在医院的记忆发生前就没有再在这所学校读书了,这是我的初步猜测。”付焓默思考了一会儿,“我再看看。” 他和宫溯宁连续翻了几年的学生档案,都没有在里面找到和奚傀的脸相似的学生照片。付焓默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证实,他不死心地在抽屉、垃圾桶甚至碎纸机里找了找,都一无所获。他有些焦虑地抓了抓头发,仔细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别着急,傀儡师的生平只是个添头,没有这个我们一样能找到他的弱点。” “嗯,你说得对。”付焓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我们看看教师档案。” 这所学校的校长是个有些微胖的中年女人,一脸慈祥的微笑。据说她以前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在外面学习多年,最终回到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付焓默看了看介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位校长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排除双子的可能性。 他转过头,看见宫溯宁停留在一个柜子那里很久。 “怎么了?发现了什么?”他走过去。 宫溯宁回过神:“哦,我在想出去之后的论文该怎么写。这个侵蚀泡可以使核心驱动理论得到完美证实,只要将核心从能量供给位置取走,侵蚀泡就可以被破解......生命驱动理论输了。” 付焓默:“......” “开玩笑的,我找到了这个。”宫溯宁给付焓默看了看手里的相册,“这是历年毕业生合影,缺了2493届的照片。” “也就是说,2493届的同学没能顺利毕业吗?你们这边学校是上几年学?” “小学六年,中学六年,不过现实情况比这复杂得多。有条件的人会在一开始就去上三大机构资助的学校,针对性学习知识,最终也就对应进入相关岗位。像这里这种学校......毕业后只能社招进入商会,或者自己谋生。” 付焓默打了个哆嗦,想起了上辈子一些惨痛的求职经历。 “如果说要读六年,那没能顺利毕业也挺正常,毕竟进校六年内疫病就已经发生了。”他点点头,迅速转移了话题,“还有没有其他影像资料?” “没有有效信息。” “那我们也不能肯定傀儡师就是在2493届的学生。按照你的说法,普通人上不上学似乎关系不大......” “还是挺大的。”宫溯宁委婉地说,“近五十年来人才市场饱和,大家都得尽可能提升自己的学历水平。而且我们并没有找到有关傀儡师的任何资料,最有可能的是......” “找到工作后毕业生档案迁移?”付焓默大胆猜测。 “他年龄不够。”宫溯宁耐心地说,“傀儡师的异能不包含伪装自己,因此他出现在医院的身体一定符合他当时的年龄。身体衰老速度由异能强度决定,一般20岁之前都会正常生长,因为人此时的异能强度不高,而20岁之后,异能强度若得到大幅提升,身体的衰老就会变慢。傀儡师的年龄确定是上学年龄,但这所学校没有他的档案,最可能的情况是因故辍学。” “理论上说,因故辍学学校会保留一段时间档案的吧。”付焓默摸不着头脑,“算了,我们先出去,要到时间了。” “图书馆八点半才开门。” “我是怕外面的人打起来。”付焓默快步下楼,“奚傀说不定会对他们俩下手,毕竟这个侵蚀泡里他一条人命都没捞到。” 在两人进去后,傅轩不安的情绪达到了巅峰。他略略感知了一下,发现危险不是在图书馆里,而是在图书馆外。 是了,他想着,自己似乎是洞察了什么秘密。这位皇庭成员似乎合作欲望不强,真心实意地想把神谕阁的人都给弄死。皇庭和神谕阁积怨已久,皇庭此举收益太高,既能有效打击神谕阁,又能把罪名洗的干干净净,顺便还能让大家觉得皇庭的能力很强——看,神谕阁进去了那么多人,一个都没出来,皇庭才进去一个就活着出来了,皇庭一个人能顶十五个!就算有人怀疑,也会被皇庭的公关团队压下来,神谕阁有理说不清。 不能让皇庭的阴谋得逞!傅轩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些。他假装毫无察觉地跟吴梦海聊天,余光扫着旁边无所事事的人,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重要线索,到底是什么重要线索,偏偏要在闭馆的时候去找。”吴梦海嘟囔着,“该不会他们已经死了,我们还在外面傻等着。” “既然开门时没有瞬间死亡,那就不是无法抵抗的抹杀。要相信宫哥。” 吴梦海挑了挑眉:“你们怎么对他那么信任?” “信任吗?”傅轩若有所思,“只是一种慕强心理罢了。学校里有关他的传言很多,有人说他从未展现过他的真实实力,或许他已经是一位隐藏的核心拥有者。我嘛,则是因为他传说中的不死之身。” “人哪有不死的,他不也是个普通人,只是异能血脉高贵了些,不会真的有人把他当不死鸟吧?”吴梦海“呵”了一声,“我也听过他的传言,听说他死过老婆,我觉得这还挺真的,比你说的那些真多了。” 傅轩转头看了眼奚傀,发现对方正饶有兴趣地听着他们聊天。 “你这又是从哪个花边小报上看到的?这种子虚乌有的事别拿出来乱说。”傅轩严肃道。 “上次我听队里几个资历高的老人说的,口口相传,怎么能说是花边小报呢?我说他死过老婆多正常?你想想,一般人很难活到他那种岁数吧,如果他以前不小心春心萌动,结了婚,按照我们现今的死亡率,他那老婆能正常死亡都不容易吧?就算他把他老婆保护得很好,但那样注定锻炼不了异能,他老婆会老得很快,最终还不是黑发人送白发人。”吴梦海一拍手,“这不就结了?合情合理的推论。” 傅轩忍不住又瞥了奚傀一眼,看见对方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神情,眼皮止不住跳了跳。 “嗯,但你说的这些,前提都是他得春心萌动。”他回过头,“你觉得他那种人会春心萌动?” “这我又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优等生,没听过八卦吧。”吴梦海兴奋地搓搓手,“你也知道阁里有人专门研究他的行为吧?我之前跟那群人喝过酒,听到一些绝密。” 傅轩知道在背后议论别人不好,但他还是忍不住。他和那位皇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挪了挪地,方便倾听。 “据说他死老婆的事已经过了好多年了,但他还是没办法走出伤痛。”吴梦海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对比现在和之前的资料,他的性格其实改变了很多。你们看他现在无所事事,没有追求,整天混在各种娱乐场所,都是为了补充心中的空缺。但他本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你看他做任务的样子,绝对不像是那种不着家的人吧?” 傅轩皱了皱眉:“但众所周知,他的记忆......” “是的,大人物或许有大人物的考量,但清洗他的记忆何尝不是一种保护?为了让他更快地走出阴影,回归正常生活。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忘不了她,这就是纯爱的力量!还有啊,听说他......” “你们围在那里做什么?” 宫溯宁站在图书馆台阶上,微微皱眉,面露疑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挑衅 付焓默没想到外面的三个人这么和谐,连一直游离于群众之外的奚傀都挤在那里,不知道在聊什么。见到他们出来,甚至还依依不舍地站起来,颇有种意犹未尽的味道。 付焓默:“......”要不他们再回去待会儿? “你们出来了啊,有找到什么线索吗?”傅轩问道。 “体育器材室可能有问题。”付焓默想了想,给他透了个奚傀知道的线索,“但具体什么问题还不清楚,在未查明情况前最好别进去。” 傅轩点了点头:“谢谢你。接下来我们是去哪里?” “唔,等着他们起床吧。”付焓默靠在一边,“或者你们有什么其他安排?比如去教室汇合整理线索?” 宫溯宁看向付焓默,后者坦然地望着对方。 “那我们分头行动。”宫溯宁最终说,“我们几个回教室跟其他人说明情况,你们俩......” 他有些担心付焓默跟奚傀单独呆在一块儿,但他又不能把他直接带回教室,那样更容易出问题。 “你去吧。”付焓默直接了当地说,“我再去别处逛逛。” 宫溯宁点点头,带着另外两位一起走了。付焓默目送三人离去,转头冲奚傀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些不同寻常的审视意味。 “奚傀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这里的学生要起那么早呢?” “8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不早了。一日之计在于晨,保持良好的作息是好好学习的基础。”奚傀的眼睛空洞地看着他,“既然从一开始就落后了别人,那就只有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得到相同的结果。非常简单的道理。” “哦,看来奚傀先生你对教育的见解很深刻嘛。”付焓默眼角弯了弯,“你还记得你在这里的时候,住哪个寝室,在哪个班吗?我想去看看你成长的痕迹。” 奚傀眼珠动了动:“不记得了。” “那可真遗憾,看来这段教育经历并没有在你的记忆中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呢。” “十多年前的事,谁记得清。” “唔,可我确实记得自己小学读哪个班呢。”付焓默推了推眼镜,“好吧,我想去看看大家晨跑,跑完咱们就去办公室报道,你觉得怎样?” “当然可以。”奚傀勾起唇角,“我也很喜欢......看着大家呢。” 滨城,揽月商会总部。 业务大厅里人来人往,匆匆走过的人总是忍不住抬头看看那个正对大门的巨大屏幕。弯弯曲曲的红色曲线牵动着无数人的命运。即使在人人自危的侵蚀纪,金钱还是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最直接的保证。 商会大厦顶楼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一位衣着干练的女性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她向端来茶水的助理道了谢,没有碰托盘里的任何东西。直到办公室大门“砰”一声打开,来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端起桌上滚烫的茶杯就灌了下去,然后被烫得吱呀乱叫。 “你在着急什么?有魂骸在背后追你?”女人毫不客气地说。 来者穿着西装,头发看上去精心打理过,但已经彻底凌乱。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一边,被他一把扯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开始挑选桌上果盘里的水果。 “嗯,这个果子好酸。”他皱起眉头,湛蓝的眼睛里充满嫌弃,“能不能让小万帮忙切个瓜?我想吃果切。” “侵蚀泡的问题解决了吗?公关团队准备好了吗?要是这次发布会打消不了群众的疑虑,你就永远吃不了香瓜了。”女人直直地看着他,天生多情的眼里只留下冷漠,“卫晟,我只是去雁罗跟白歆聊了会儿天,你就把我交代的事弄成这样?” 卫晟嘴里鼓囊囊地塞着不知名果子,脸颊一边鼓起,像只屯粮的松鼠。他眨了眨眼,重重一拍膝盖,却因嘴里的东西只能发出诡异的呜呜叫声。 “你先把东西吞下去,商会是亏待你了吗?怎么跟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女人态度缓和了一点,又突然想起什么,眉眼微蹙,“你还把宫溯宁送进去了,这都解决不了问题?” “你听我解释。”卫晟总算空出了嘴巴,“这事,理论上来说不该是我们的锅。因为人都是借的神谕阁的人,就算他们全军覆没,都跟商会没本质上的关系。但现在的问题在于,神谕阁提前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把锅都推到了我们身上,说这算是我们滨城境内的问题,出了这么大事,神骨毫无反应,还打感情牌,让我们把人还回去。你说这事儿......” “宫溯宁是突然失联的。”女人眼神微动,“你直接对接他,难道没有保留通讯记录吗?” “保是保留了......但这东西不太好放出去啊。”卫晟为难地说,“我让他卷款跑路来商会,哈哈。” “......” 女人的眼神看上去像要把沙发对面的人撕碎。 “不过我们刚刚开过会了,有最新进展!” 卫晟的左眼隐隐闪出一个古怪的形状,桌上的茶水竟然快速冷却下来。他满足地一口闷,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我们观测到雾气散了。”他肯定地说,“宫溯宁失联后3小时左右,侵蚀泡雾气的一角已经完全散去,10小时后,另一角的雾也散了。我们初步判断那是有多个侵蚀泡结合而成的复合型侵蚀泡。这个消息我们还没通知神谕阁,我相信宫溯宁不会让我们亏钱。” “所以你并没有准备公关?” 卫晟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准备了!只是要等宫溯宁出来才能用得上。” “嗯,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持续走低的滨城股价你要如何挽回?”女人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漫不经心地问,“或者说,你很喜欢绿色的走势线?” 卫晟刚准备开始不要脸地撒娇,办公室门就被再一次敲响了。 “卫总,青会长。”助理手里拿着个精美的包装盒,站在门口不安地说,“有人把这个东西放在了前台,说是给你们俩的礼物,我们查了查,发现里面有异常能量波动。” 房间里的两人对视一眼。青月,也就是那个女人,语气和缓地说:“麻烦就放在门口吧。有人跟过去了吗?” 助理点点头,把盒子放下,掩上了门。 “你猜猜是什么?”卫晟走过去,拉开装饰带,“我猜是有人给我们的挑战信。” “信件不需要那么大的盒子。你先等等。” 青月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出现了诡异的青绿。她盯着盒子仔细看了看,突然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里面是爆炸品?”卫晟摇了摇。 青月快步走上前,掀开盒盖子。 “喔,原来是个丑娃娃。”卫晟挑了挑眉,“真是挑衅啊,把核心都送过来了。那人还活着吗?” “不对。”青月盯着卫晟,“你的‘增幅’呢?” 卫晟在空中抓了抓:“遍布整个滨城,怎么了?” “你的核心力量强度下降了三个等级......你在主动抑制自己的力量,你想瓮中捉鳖?” “是这样的,你瞧,幕后黑手不就等不及了?”卫晟指了指那个玩偶,“有舍才有得,这场赌局我可是压上了所有筹码,容不得闪失,你大可放心。” “我本该放心,但你的赌局里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青月眼中的绿光一闪一闪,“大祭司回来了,你知道吗?” 付焓默和奚傀一同站在操场旁,看着还未睡醒的孩子们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步。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地方,但事实是,这里没有任何异常。 孩子们大部分都睡眼惺忪,队伍开始时有些松散,但很快,他们都适应了这种强度。队伍整整齐齐从付焓默面前跑过,他甚至能看见孩子们脸上的汗珠。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违和感在何处,手指不自觉地在栏杆上敲敲打打,惹得本在好好看跑步的奚傀不由皱起眉头,瞪了他好几眼。 “你有想起来自己在几班吗?”付焓默不死心地问。 “没有。”奚傀一副就算有都不会告诉他的表情。 付焓默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他避开奚傀,拦住了一位老师,假装闲聊似的问:“老师好,我是今天刚刚来入职的新老师。” “你好你好。”老师热情地说,“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呃,我想问问,为什么大家要起那么早呀?哈哈,主要是我读书的时候,还没有那么勤奋。” “哪有?8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不早了。一日之计在于晨,保持良好的作息是好好学习的基础。既然从一开始就落后了别人,那就只有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得到相同的结果。非常简单的道理。”老师微笑着回答。 付焓默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毛骨悚然。他看着老师的后颈,微不可察的细线在初升的太阳中闪着细碎的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猜疑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付焓默后退几步,望着满操场井然有序的队伍,很多之前未能想通的事有了明确的答案。 侵蚀泡只会原封不动地读取记忆......如果他未曾经历过医院,他并不会怀疑眼前的情景。傀儡师......身为侵蚀泡之主,在这片领域里,他是绝对的王,他完全有能力控制住这记忆中的空洞躯壳。但事实是,记忆有磨损,无关紧要的人会被忘记,但这所学校的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独特的脸。 不止如此,付焓默几乎可以肯定,如今的奚傀并没有动这个场景的每一个安排。傀儡师的操纵有局限性不假,但那是以前的傀儡师留下的痕迹,如今反堕的奚傀异能强度暴增,他早已可以做到无线的操控——比如公园里跳舞的玩偶。 他不敢细想十多年前的真相,一些难以置信的推论只有和宫溯宁交谈才能得到解答。 但奚傀是那种会把整所学校里的学生老师全部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却依旧记得每一个人的面容的人吗? 他回过头,看见站在原地望向远处的奚傀,对方平静中带着满足,似乎在这虚假的记忆中得到了某些真实的安宁。这会是他做的吗?付焓默直觉不像。 这个世界的人似乎默认反堕的人不可饶恕,但就付焓默目前对奚傀这个人的认知来看,这应该是刻板印象。至少以前的奚傀会试图拯救这座镇上的居民,但这似乎与他目前见到的事实不符。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当然,最最关键的是,他之前自以为找到方法破除傀儡师设下的规则,实际上只是在做无用功。规则藏在这些怪谈的背后,只是顺水推舟把本子上的内容呈现在所有人眼前。而最为关键的真相,则被人掩盖在所有表象之后。 付焓默下定决心。他赌不起人性,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合作或者过于明显的线索提示。傀儡师直接的指引更是不可信,且不说他前后矛盾行为的真实目的不明,就凭他如今这种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他很难不相信对方其实是想把自己留下来做傀儡。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利用仅有的线索,去挖掘深埋的真相。 他让自己隐没在人群中,借着周围人的身体阻挡傀儡师的视线,翻开手里破旧的本子。他之前不曾细思,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一句简单的话语。 “......你回头自己看看,有些信息用文字没法描述。” 他猛翻几页,看见了那张被他忽略的校园草图。简陋地图的左上角标着略显潦草的字眼:“传说这所学校有两个校长。” 这句话与这张图有什么联系吗?两个校长......付焓默之前对此毫无头绪,现在想来,他的直觉并没有错——“两个校长”极可能暗指傀儡的事。结合其他校园传说,这张地图上标注了但未曾提到过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突破口! 教学楼、器材室、宿舍楼、图书馆、操场......这些都已经提到过了。付焓默仔细又核对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他想找的。 “你在干什么?”有人拍了下他的肩。付焓默一哆嗦,回头看见奚傀平静无光的眼睛。 “我在清点没有尝试过的规则。”付焓默假意笑了笑,“傀哥要不要帮帮我?既然都加入进来了,为何不参与到底?你应该会很满意你的作品吧。” 奚傀看着他,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奚老师,我自作主张帮你调了课。”付焓默拉过一位老师,对他说,“您好,这位也是新加入的老师,他教数学,但他想先旁听两节课学习学习,能不能帮他安排一下第三节课?” 那位老师憨厚地摸了摸光亮的脑袋顶:“啊,我教体育的,做不了主。不过你们可以去办公室问问,一般新老师都是直接去那里报道,会有老师安排工作。” 付焓默道了谢,带着麻木的奚傀离开了操场。教师办公室在教学楼二楼,他们很快见到了真正能做主的老师。 “我们一般不在第三节安排数学课。”那位老师抱歉地说,“您可以教第四节,或者第五节。” “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老师似乎卡了壳,支支吾吾地说:“上课效果不好......” 付焓默竟然没有纠缠,他哥俩好地拍拍奚傀的肩:“那就第四节吧,没关系,他可以的。” “那正好,你来我们班旁听两节,第四节你来试着讲讲。”旁边一位老教师亲切地招呼着他,“诶,小伙子,那你......?” 付焓默微笑:“我教体育。” 他无视奚傀冰凝般的眼神,冲办公室内的教师们鞠了一躬:“拜托各位前辈,我的朋友性子有些冷,但其实是真心想帮同学们学好,麻烦大家多带带他了。”说完他便退了出去,留发愣的奚傀一人在那里面对众多热心老教师。 付焓默边下楼,边想着这些活生生的人,要不是他亲眼所见脖子上的痕迹,怎会相信他们都是傀儡?他如今能做的只有更快找到真相,为十多年前的惨剧划上一个并不完满的句号。他靠在墙上,看着陆陆续续结束晨跑的学生们,久违地感到了迷茫。 自己本就是个外来者,所求不过是在这个世界有个立足之地。可现在,他竟然还在奢望帮无辜之人洗脱冤屈,是否有些不自量力?自己的生存问题未解决,还想着帮其他人,这真是......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借口是很好找的。他抬头,宫溯宁他们还没下来,意味着谈判并不顺利。既然如此,他只能先行一步了。 地图上还有一个地方未曾提及......他闭上眼睛,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 “宫溯宁,我以为你是个理智的人,看来我是看错你了。” “还有你们俩!脑子是怎么长的?尤其是你,傅轩!学校里学到的东西都被你还回去了吗?” 吴梦海幸灾乐祸地看着被骂的两人:“哦豁,我就说你俩不行。”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傅轩说,“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整理手中的线索,不能让侵蚀泡钻了空子。” 另一个男人瞥了他一眼:“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去拿线索帮助敌人呢?我可不会把我辛辛苦苦找的东西白白给你们。” “那就老规矩,一比一交换。”宫溯宁冷着脸,“还有,劳烦各位记住,我们的敌人从来只是永夜和侵蚀本身,请不要忘记做人的底线。” “底线?事关生死才是底线!你怪我们触了你的底线,可你有没有想过,阵营战为何从来都是如此惨烈的局面?是因为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女人愤怒地一拍桌子:“我的妹妹就是听信了谎言,才在侵蚀泡里再也没回来!是的,团结一致对抗侵蚀是我们的目的,但前提是我们自身生命没有受到同胞的威胁。在侵蚀泡里,只有共同的利益才是永恒的保障。恕我直言,我连队友都无法相信,更别说一个陌生人。” “那你或许不适合与我待在一个队伍。”宫溯宁直白地回应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想法没错,但与我相悖。我出任务时会要求队员百分百听从我的指令,同样,我也会给予他们同等的安全感,这样才能让队伍效率最大化。” 女人的怒火仿佛一下子被浇灭,周围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 宫溯宁叹了口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放手:“我不会放弃我的想法,因此我认为我们不再适合共事,你们应该重新选择一位领导者。我会将我找到的线索交给你们的新任领导人,然后我会带着信任我的人与各位分道扬镳,就是这样。” “那也......不必如此,宫队,这样多不团结啊。”一个男人在一旁和稀泥,“大家在这里面困了这么久,都想早些出侵蚀泡,避免过于强烈的反噬效应......” “哦对了,我差点忘记这件事。” 宫溯宁在背包里摸索着:“营养液,一人一瓶。”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众人只能排队过来领取那一只小小的救命药。 “天亮了,建议各位速度解决问题,我也好快些行动,不要耽误双方时间。” 所有人都低着头,其中一个男人主动举起手:“如果大家相信我,就由我来。” 没有人有异议,因为大家都对如今的情况心知肚明,是谁站出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人来平复大家的情绪。 “呃,没有异议的话,那我就来整理线索了。”男人利落地拿出一个终端开始记录,“首先这是一个学校,可以推断侵蚀泡核心寄居体是老师或者学生。” “我在校长办公室找到了校规。”一人拿出一张纸,直接递给男人,“‘侵蚀泡的规则通常是根据寄居体潜意识制定’,我认为这个校规对所有学生有效。” “按照规律,核心位置可能为操场、墙壁,或者小树林,这些地方有人查看吗?” “一路走去图书馆的时候都查了。”傅轩仰头看天花板,“没有可疑地点,以上均可排除。哦,宫哥可以说说图书馆内部的情况吗?” 宫溯宁闭着眼睛:“里面有两只僵尸,所有学生及教师档案已经传到你终端上了。” 众人一齐沉默。每个人心中都是同样的想法——要不是宫溯宁突然善心大发要在阵营战搞团结,他们可能已经进度拉到底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说出自己的发现。有人无意中触发过规则,但都不是致命规则。 “差不多了,我们进度不错。”自荐临时领导的人干咳两声,眼神不由朝宫溯宁的方向飘,“呃,但我们还没有人发现真正瞬间致死的规则,如果对面稍微注意......唔,可能不能一下子解决掉他们。” “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应该先去教室坐着比较稳妥。”有人从桌洞里摸出学生卡,“我找到了这个......大家来领一下?” 众人松松散散地过去,宫溯宁也站起身准备出门,教室广播就响了起来。 “请玩家注意——” 广播嘶哑的声音中带着愤怒。 “教师阵营有玩家脱离场景,阵营余1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一段故事 校门口,保安室外。 上一次走这条路还是和宫溯宁一起,如今他一人折返。强行离开场景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清楚,不过久久未曾更新的系统面板告诉他,他此刻的选择是正确的。 【任务更新:逃离“学校”。(既然黑夜久久无法过去,那就自己去拥抱黎明)】 括号内的字眼异常陌生,似乎昭示着胜利的曙光。付焓默第一次觉得这个系统有点用处,关键时候才起的作用也是作用,他已经彻底接受了。直到现在他才有自己真的来到这个世界的实感,在抛却那些离他无比遥远的异能与规则后,他首次拥有机会来审视自己。 孤身一人走的路,对他而言,才是最熟悉的路。 他推开铁门,一阵熟悉的凉风吹过,代表着他真的脱离了那个空间。他推了推眼镜,扫视着眼前这个堪称诡异的世界。 许久未见的太阳如同一颗火红的心脏,在地平线上下呼吸般起伏,流出猩红色的液体。地面像一块块开裂的皮肤,血管般的怪物缠绕在建筑物上,褶皱处裂开一道道眼睛。他背后是一片被血色笼罩的校园,漆黑的液体从各个地方渗透,试图拉住他的脚踝。 他抽出宫溯宁给他的剑,古老的剑身在这血色的映照下展现出它原本的颜色,磨损的字迹也渐渐清晰,在吞噬掉那些带着恶意的力量后,显现出“焰心”二字。 付焓默没有耽误时间,任务面板这次非常积极地向他指明道路。 【任务更新:前往文新小区5幢一单元203号。】 他在血肉翻腾的街道上狂奔。他总算明白了为何人们将这种毁天灭地的灾害命名为“黄昏”而非“永夜”,因为这在地平线上熔化般的太阳,怪物血肉般的情景,以及浓稠而散发无限恶意的漆黑液体,共同组成了一场真正的灾祸。这才是真正被称作“黄昏”的灭世之灾,而他之前经历的,更像是所谓“永夜”的前奏。 一根血管藤蔓迫不及待地迎着他袭来,付焓默灵活地一躲,多年来的训练让他条件反射地抬起武器,斩断这根碍事的藤蔓。在断口喷出腥臭的金黄液体前,他果断闪开,剑光一闪,朝着右后方一刺,成功刺穿另一根藤蔓上的眼睛。 该死......那种液体有强腐蚀性,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地面上被烧出一个坑。不能再跟这群怪物纠缠下去......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果断开溜,不再主动攻击,只做必要的防守。小区的门牌已经被那些血管怪物完全覆盖,他头皮一麻,躲过又一次攻击后咬咬牙跑了进去。 意外的是,进入小区后怪物的攻击明显减少,那照在身上火辣辣的阳光也消失了。付焓默心说这总算给他留了条活路,要是他一直被追着跑,等他跑到那间屋子差不多就能被怪物前后围堵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怪物不再上前的原因。他发现每栋楼的门边都挂着一盏灯,很像之前他在教学楼顶天台上发现的那个油灯,只不过那个油灯已然干涸,而这盏灯里依旧燃着一种很恶心的油。付焓默想起之前奚傀说的尸油点灯传说,暗自心惊。 他在密集的楼栋间找到了他的目标。这是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梯间安装的是破烂的感应灯,早就彻底坏掉。外面的可怕阳光漏不进来,付焓默只能找到楼道口的应急灯,检查了一下发现竟然是新换的电池。 他已经有了预感。在他敲响203号的房门后,门悠悠打开,露出了属于奚傀的那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不,付焓默仔细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人虽然是与那个傀儡师一般的冷淡,但眉眼间有着独属于人类的疲色。两相对比之后,他能够确信眼前这人是活人,而不是某个死板的傀儡。 “付焓默先生,您还在看什么?莫非是需要我请您进来吗?” 好吧,熟悉的阴阳怪气。付焓默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轻松,在见过这个诡异的世界后,他觉得侵蚀泡之主的威胁也不过如此了。 “呃,你好?好久不见?”付焓默进门,站在门边试探性地打招呼,“我需要换拖鞋或者穿鞋套吗?” 奚傀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闻言瞥了他一眼,像是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抽风:“进来喝水。” “谢谢你。”付焓默推了推眼镜,乖巧地坐过去。 这是一间简陋但温馨的小屋,像是末世里的一片绿洲。两室一厅,旁边有个小厨房。两间卧室的门都紧闭着,布艺小沙发前有个小茶几,窗帘紧紧拉着。付焓默环视一圈,看见了一个折叠起来的木桌。 他收回目光,看着另一个人正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一动未动的水。 “喝光。”他简洁地说,“你刚刚在外面,侵蚀度太高了,我怕我说不了几句话你就会死掉。” 付焓默“哦”了一声,端起杯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要是我想要你的命,你在刚刚敲门时就该死了。”奚傀平静地说,“我不会做下毒这种肮脏事。” “唔,那学校......是怎么回事?”付焓默含糊地说,他知道对方听得懂。 奚傀第一次做出很人类的动作,他闭上眼睛,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不是我做的。”他最终简单地说,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但付焓默莫名就相信了他。 “我是奚傀,另一个是我的傀儡。”他见付焓默放下水杯,便开始用一种平淡的、毫无起伏的语气向他讲述一切,“我在这个镇子出生,那时‘黄昏’还没有来。我出生时觉醒的异能是寄生,那时我喜欢把自己的感官寄生在各种东西上,渴望通过不同角度观察这个世界。” 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异能,奚傀的父母为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这个异能的可塑性很强,尚是婴儿的他做检查时就被神谕阁注意到,检测人员在神谕阁旗下的学校为5年后的他预留了位置。 “我的家人以为,等我成年后加入神谕阁,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但后来,‘黄昏’来了,他们都死了。” 世人被三大机构欺骗许久,以为侵蚀泡就是当年灭世的威胁,永夜就是最大的敌人。所以当真正的灾难降临时,没有人知道如何应对。神谕阁和皇庭的人来了,原本相互仇恨的死敌在这时异常团结。他们向镇里召集志愿者,奚傀的哥哥和父亲都去报名了,结果再也没能回来。 “最开始只是太阳。”奚傀望着窗外的方向,那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后来变成了现在这样。我听到那些人说要尽快压下这件事时,就知道他们的牺牲不会被人记得了。他们都变成了灯,成为了治疗侵蚀的药,成为了一把把武器。” 不只是他,镇上的人都面临着这样的困境。母亲没能挺过侵蚀,生命永久消失在无尽的黄昏中。这场无声无息的灾难最终被封入了平行空间,这是目前能阻遏“黄昏”的唯一途径。奚傀还没能长到6岁就成为了孤儿,被神谕阁的人接走,直到十年后的再次回归。 “我没有在那所学校读过书,所以你找不到我的档案。那次其实是......我在神谕阁的朋友告诉我,我的父母有墓碑,我就想着来祭拜,虽然我早就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 他从之前的邻居口中知道自己的父母曾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便想着通过只言片语拼凑出鲜活的他们。当他进入学校时,他感觉到自己被扼住了喉咙,引以为傲的异能无法作用,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傀儡之一。 “‘支配’与‘寄生’同源,他的异能无法完全控制住我,更无法奈何那些来找我的神谕者们。所以我很快反向寄生了他,夺取了他的异能......” “等等。”付焓默打断了他,“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彻底取代了他的位置?” “是的。”奚傀坦然地说,“他们被傀儡丝支配太久,几乎已经失去了自我。我花了一年时间让他们忘记那些被傀儡师写好的剧本,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本子,但你也知道之后的事了。” 不知是不是“黄昏”依旧存在的缘故,这里爆发了死魂症。 “后来我才明白,死魂症的爆发的确与‘黄昏’有关。我来迟一步,傀儡师的异能已经影响了对‘黄昏’的封锁,那些能量无声无息地泄露,最终导致了那场灾祸。” 奚傀遇见了那个被称为“死亡”的男人,尽管当时他并不知道他是谁。他第一次尝试使用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异能,陌生的力量带给他超乎寻常的满足感。 “那对夫妇过去与我们家关系很好,我骗他说这是我的父母,他似乎信了。”奚傀轻声说,“我告诉他的一切都是假的,正巧,他告诉我的一切也都是假的,我们俩扯平了。” 在“死亡”的暗示下,奚傀用异能操纵人们销毁被感染的尸体,企图用这种最为简单的方式隔绝传染。但他失败了,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抵抗企图蒙蔽众人的所谓专业人员。他的家乡最后成为了一片荒土。 “那你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付焓默捧着水杯,“你又怎么连通了这个平行空间?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用这种方式告诉我?” “你别急,虽然我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一心多用,但也不是这么用的。”奚傀麻木地说,“拜你所赐,我还在听数学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任务完成 侵蚀泡的教室。 奚傀整理着教案笔记,在下课铃中站起身,在门口遇到了虎视眈眈的一群人。净是他不熟悉的......他环视一圈,很高兴没有见到他唯一有些忌惮的人,便旁若无人地从人群中挤过去。 身边都是曾在他记忆中烙下过不可磨灭印记的人。这同样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回顾这段记忆。恶欲终成飞灰,他何尝不是想借这些人的手,把这罪恶的印记彻底毁掉。 他走到走廊尽头,心想着他们也该动手了,便轻轻叹了口气,拦住旁边一位同学:“阿东,能不能帮我保管一下这个?” 路过被拦住的小胖子惊讶地看着他:“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当然记得。他强行融合傀儡师的异能,接手这些孩子们的生活,花了整整400余天为他们每个人恢复自我。他记得这里每个人的性格、生活习惯、语气癖好,在这座傀儡的乐园中编造人生。 但他只是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吓人的微笑。 一柄飞刃穿破空气,直直冲着他的后背刺来。他只是微微抬抬手,“支配”的力量降临,无形的绳索将那把刀硬生生扭转了方向。 “劝你们别犹犹豫豫。”他侧过身,眼中逐渐显现出蛛网般的紫色纹路,“小心我一旦失控,死的就是你们。” 奚傀抿了口柠檬水,这是他从外面带进来的,没有放糖,滋味远比不上他曾喝过的那种。对面的付焓默已经被酸得呲牙,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我不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有些事你不必知晓。”奚傀放下杯子,眼中是回忆往事时独有的郑重,“死魂症最终以大规模转移结束,这里自此之后成为了空城。但黄昏的影响还在不断扩大,神谕阁和皇庭每年派人来处理,但只能遏制,不能消除。在通过中级学业考核后,我申请了实战科,就读期间查找黄昏相关资料,走访各地。” “在看到那么多相似境况后,我开始思考这条路是否正确。灾难降临,但人们依旧被当局蒙蔽,无知无觉。后来我遇见了一位智者,他向我指引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于是我回到了这里。” “呃,抱歉,我要打断一下。”付焓默举起一只手,“你说的这位智者......你确定他不是什么永夜的人,来诱惑你反堕?” 奚傀摇了摇头,声音轻柔却坚定:“不,‘智者’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清醒者。我不信任他本人,但我信任他的异能核心。一位凭借自己努力,没有走任何捷径,最终凝结成核心的人,我衷心佩服。” 他顿了顿,紧盯着付焓默,郑重地说:“他的核心是‘全知’。” 付焓默眯起眼,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这是他听到过的第三个核心能力,仅仅从名字就能感觉到它的强大。如果真的是“全知”,那一切巧合都显得如此合理。 “永夜并不是我们的敌人,黄昏才是。反堕可以让我调用永夜的能力,压制这里的黄昏。而我的两个异能则是双保险,一旦我的‘支配’因永夜的怨念而失控,我的‘寄生’便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消解它的危害。” 他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不过,就这么一会儿,我已经能感觉到它在失控了。我邀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如果不久之后,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怨念,请你毫不犹豫地杀死我。” “为什么是我?”付焓默怀疑地问,“你觉得我有这个能力?” “因为你是......”奚傀顿了顿,最终说出来的话又拐了个弯,“你是外来之人,没有经历过定势思维洗礼,拥有独立思考能力,不会被那些人带歪。在这片大陆上,或许只有你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付焓默没有说话。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这群人惯会给他扣高帽子。但他不会当场拒绝奚傀的提议。毕竟这人目前状态不稳定,觊觎他的皮囊很久了,要是他再说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话,说不定直接当场发疯扣留他。 “我送你回去吧,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奚傀歪了歪头,向他不熟练地露出微笑,“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时,我还能这样清醒。” “等等......”付焓默还想说什么,却被奚傀轻轻一推,转瞬间消失在屋内。 奚傀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良久才放下手臂。他坐上沙发,轻轻闭上了眼睛。他想起那个蒙眼的青年坐在幕后,缠着纱布的手指在纸上轻点。面对他的疑问,智者总会给予解答。 “因为他是大祭司。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你必须相信他。” “他们打多久了?”吴梦海叼了根没点燃的烟,与其他两人一同站在教学楼阴影里看戏,“我去,他们怎么那么能打?他们看不出来某人在放海吗?” “控制和输出都是顶尖,皇庭可真会选人啊......”傅轩轻声说。 只有宫溯宁没有说话,他在思考这个循环如何破除。按照寻常方式,他们必须打败奚傀才能获得胜利,按照通解,他们也必须打败奚傀......但就目前局势来看,奚傀在侵蚀泡中的实力无人能敌。 这时,他们眼见着奚傀莫名放松了攻势,脸上顿时多了几根擦伤,在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得异常鲜艳。宫溯宁有种预感,他望向校门的方向,与此同时,系统铃声响起: “教室阵营玩家归队,阵营余2人。” “回来了。”宫溯宁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付焓默不会有事,但当那人带着伤出现在那里时,他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付焓默回来就看到操场上混乱的情形。奚傀坐在篮球架上,努力抵挡众人攻势,各种异能武器到处乱飞,不远处还有三个人探头探脑,眼中充满了期冀。 真不容易啊,奚傀,付焓默感慨地想着,一边跟他讲故事,一边还要对付这群红了眼的前任同僚,这就是顶级的一心多用能力吗? 他不敢靠太近,怕被波及,只能遥远地冲奚傀喊一声:“坚持住,我马上就能找到核心啦!” 奚傀远远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招架格式恢复了之前的速度,帮着付焓默拦了几个冲着他去的异能。 “宁哥,速战速决。”付焓默喘着气,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找找三十多年前的档案里有没有姓奚的老师。第二,档案里提到的在学校里的地点,找找。第三,这所学校真正不可触犯的规则是伤害同学和老师,要注意礼节。” 宫溯宁点点头:“你现在状态不好,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我来翻档案。” “来不及了,我们不能赌奚傀的状态,如果他控制不住,我们全部人都会栽在这里。”付焓默拉了拉宫溯宁的衣袖,“带我去吧。” 宫溯宁神色暗了暗,蹲下身子:“来吧,我背你。” 付焓默勾住对方的脖子,莫名有些心慌,但他按下这丝无来由的情绪,感受着另一个人沉重的心跳。很快他发现了不对劲。 “你在往哪里走?”他忍不住问,“图书馆不是这个方向。” “我们已经找到了。”跟在旁边的傅轩回答,“奚舜安,男,于2460年入职,2478年失踪,后被确认死亡。档案中提到他为学校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他的笔记保留在校史馆......” “校史馆在哪里?” “不知道啊。”吴梦海着急地说,“这学校里没有校史馆这地方,我确信。” “宁哥,麻烦你了。” 付焓默伏在宫溯宁耳边:“绕教学楼三圈,进入‘异世界’吧。” “那你抓稳了。” 不等付焓默回应,宫溯宁就开始加速。付焓默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残留着另外两人的呼喊:“等等我!/我去,跑这么快赶着去投胎?” “核心不会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付焓默没话找话,“奚傀会使用平行空间......他会把珍贵的东西藏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嗯。”宫溯宁并没有问太多。 三圈之后,校园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太多变化。只是这里并没有来来往往的学生,也没有操场打斗的人。付焓默想从宫溯宁的背上下来,却被拒绝了。 “好吧。”付焓默尴尬地说,“按照一般情况,校史馆会在图书馆里面,可以去找找。” 他怎么不说话?付焓默脑子里反复回荡这个念头。是自己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够好吗?还是他在自己不在这段时间被同事欺负了?不该让他一个人去说服神谕阁那群人的......这样似乎激化了他们之间的矛盾,让原本就不好的同事关系雪上加霜。 “就是这里。”宫溯宁终于说话了,但用词简洁,似乎失去了谈吐的欲望,“图书馆一楼,校史馆。我感觉到了。” 看样子还是不打算把自己放下来。付焓默只能指引着宫溯宁进去,在无数展览中找到一本破烂的手记,封面上工整地写着奚舜安的名字。 “这是奚傀的父亲。”付焓默轻声说,“核心在......” 一个相对精美的玩偶被放在手记旁边,似乎在守护着这本残破的记忆。随着玩偶的取出,场景也在缓缓崩塌。 “终于......” 【任务:在侵蚀泡中存活一夜已完成,下阶段任务待解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清醒 “最新消息,滨城南部小镇突发的侵蚀泡失联事件已顺利解决。揽月商会及时派人前往救助,所有受困人员已安全送至医院。商会负责人承诺,住院期间产生的所有费用都将由商会缴纳。本台驻滨城记者为您报道。” 卫晟美滋滋地看着一路标红的股票,坐在摇椅里晒着太阳。 今天是个好日子,那些失联的神谕阁成员全部找到,仪器损毁程度在可控范围,侵蚀泡的威胁也被顺利解决。刚刚他得到医院那边的最新消息,除了那位被商会秘密保护起来的人外,其他人都并无大碍,最多只是受了点轻伤。 他打开与宫溯宁的聊天记录,开始啪啪打字。 一颗螺丝钉:你那边情况如何?有没有兴趣加入商会? 那边几乎是秒回。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不如何。他醒了吗? 卫晟“啧”了一声。老房子着火是这样的,百年鳏夫一朝动心,牵肠挂肚寝食难安都是合理的。他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逗他一逗。 一颗螺丝钉:一个坏消息和另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有病? 一颗螺丝钉:坏消息,他还没醒,更坏的消息,他体内的侵蚀程度始终降不下来。 卫晟嘴里叼了块瓜,继续打字。 一颗螺丝钉:你放心,我这边在对接,让他转到商会本部这边来,专家会诊,总能治好的。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一颗螺丝钉:你在跟我客气什么,这次要不是你及时搞定这个侵蚀泡,我就要被青女士骂死了。所以你什么时候加入商会?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不是我搞定的。 卫晟挑了挑眉。 一颗螺丝钉:那没事了,你玩儿去吧。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你多看着点他。 卫晟在摇椅上忍不住笑,随即脑袋就被敲了一下。 “在跟宫溯宁聊天?笑那么开心。” “他这人太乐了。你看,那么关心人家小默,但只敢跑来问我。” 青月脸色缓和了一些:“所以小默情况怎么样了?” “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那么关心他?”卫晟佯装恼怒,“都不来关心关心我的心理健康。” “你心理不健康吗?”青月琢磨着,“如果真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你就不太适合当这个商会会长了。” 卫晟急忙找补:“别别别,我精神好得很。” 他顿了一下,眨眨眼:“放心,今天下午内你就能在这儿看到他了。当然,躺着没醒的那种。我调了几位口风紧的专家来会诊,保证能让他健康生活。” “嗯,尽快说服他加入商会......不,提前为他准备好身份信息。”青月从旁边挪过一张椅子,顺势坐下,“不能让神谕阁的人抢了先。他们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卫晟自信地说:“进度肯定比我们慢。宫溯宁肯定不会上报,就看其他人了......不过离传到禾苧那里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差足够我们帮他准备好所有资料。” “但愿如此。” 付焓默跌入了一个黑沉的梦。 梦里,他站在高高的阶梯上,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也不知道是在看谁。他找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见的人,便继续沿着这长长的路,继续走向最高处的祭坛。 “祭司大人,时辰到了。” 他点点头,沿着之前改动过的阵法走着奇异的步子。从祭坛上可以远观整个皇城,他想起自己未能到过的浮叶、未能到过的鸦原,还有......只在那人口中听闻过的雁罗。 真是遗憾啊,一生都被困于这祭坛之上,祈求不曾存在的神明,诘问从无回应的天。他想起很多人,他的师长、他的同窗、他的政敌......还有他的恋人。那就让他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为他们祈祷,祈求他们平安。 命运被强行改写,他正在完成一次真正的献祭。 他的生命尽头,余下一抹火红的光芒。那是他来了吗?那可真是来的不是时候。 梦就此中断了。他仿佛被另一个梦魇困住,一双无形的大手在他的脑子里肆意拨弄,略带沙哑的慵懒女声仿佛在自言自语:“又是一个空壳......” 他忍不住与她对话:“你是谁?” “哦?你听得见我说话?”那个女声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也对,按照预言......也该是最后一个了。真希望在你我有生之年能有机会见面......不过,欢迎回来。祝你这次能有个好一点的结局。” 声音彻底消失,他感觉那个人走了,身体也逐渐恢复了知觉。耳朵开始接收周围环境的声音,他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人,那个人还在摆弄着他的手腕,用懒洋洋的声音跟另一个人讲话。 “这通讯是谁准备的?什么老年机,给他弄个最新款吧。” 他感觉手上一直硌着的坚硬圆环被取下。 “他又说啥时候来看看吗?没说?好吧,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不能怪我没助攻了。”那声音一直叨叨着,“营养液要输完了,换瓶新的。” “你小声点说话,一会儿吵着他休息。”这是一个女声,听上去酷酷的,“我以前怎么没感觉你话这么多?” “激动嘛。他现在叫什么来着?付焓默吗?那我还是可以叫他小默,唔。” 付焓默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苍白的模糊,他意识到自己没带眼镜。他朝四周看了看,勉强能认出这是一个房间,还有旁边坐着和站着的两个人。坐着的人朝他的方向倾身,打量了一下,惊喜地说:“哎呀,你醒了!我去叫医生来。” 说完那人就让了位,另一位占领了他原来的位置,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付焓默眨了眨眼睛,摇摇头。他想出声,却发现声音无比沙哑。 女人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叫青月,是商会负责人之一。你在出侵蚀泡的瞬间因身体机能恢复造成的反噬而昏迷三天,现在我们把你转移到了商会这边,医生已经基本清楚了你体内的侵蚀残余。具体情况宫溯宁已经跟我们说了,我们会全力帮助你融入这个世界。欢迎加入我们揽月商会。” 付焓默张了张嘴,迟疑一下,最后还是又闭上了。 女人似乎有些紧张,语速很快地说着:“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再躺几天。这几天我和卫晟......就是刚刚那个人,会交替来照顾你,有什么不舒服,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们。现在你说不出话是正常现象,得等卫晟把医生叫来,才能给你喂水,见谅。有关你的身份信息我们已经帮你办好了,一切都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喂,我说,你怎么也那么多话。”卫晟站在门口,“速速让位。” 医生进来为他做了一些他不懂的检查,付焓默只能努力瞪着不清晰的眼睛,看着一屋子的人为他忙忙碌碌。 “可以适当喝点水润润喉咙,但不能一次喝太多。”医生说着,“病人恢复得很不错,不用太过焦虑。机能反噬的治疗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技术了,只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控制饮食,一周之后才考虑补补身体。” “好的好的。”卫晟应着,用勺子给他喂了点温水。付焓默总算觉得自己的喉咙活过来了,他清了清喉咙,结果手抖的卫晟就把新的一勺水洒在了他的衣襟上。 “还是我来吧。”青月看不下去了,“我有点受不了你了。” “没事。”付焓默沙哑着嗓子说,“那个......麻烦能不能把眼镜给我一下?” 视野重新回归了正常。付焓默这才看清这两人。 那个名叫卫晟的男人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外形条件优越,看他笑总让付焓默想起眯起眼睛的小狐狸。 而那位叫作青月的女人,脸上极少出现大幅的表情,连笑容都是冷冷的,目光里总带着些审视的意味。但很意外,她的眼睛却是多情的桃花眼,即便是狠狠瞪着一个人,也总会让对方放松警惕。 付焓默按直觉判断,青月的能力应该很难对付。 “谢谢你们。”付焓默开口道,“也谢谢宁哥的搭线......我会努力工作,为商会带来价值。” 卫晟不客气地说:“我相信你能做到,毕竟你已经为商会带来一大笔财富了。” “什么?”付焓默想起宫溯宁誓死也要护着的十五万器材,“那是我应该做的。” “做得确实不错,不过你之后也尽量别再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那些事都交给专业人士。”卫晟与他跨了个频道,对话却意外地进行了下去,“你在那个世界是做什么的?能介绍一下吗?” 付焓默用没有打吊针的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我研究金融,某种程度上,专业非常对口。我在了解这个世界的阵营后,就非常希望能加入商会,因为我以前做的事,归结到底就是研究如何赚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上班 “城邦模式的核心在于人。”揽月商会挂名会长卫晟如是说,“城邦的建设需要人的支持,人需要得到城邦的保护,这就是一种相互的良性循环。只要城邦足够强大,便可吸引更多人来投资入驻,相反,若是城邦不能得到人的信任,资产便会流失。” “我再来说说货币系统。可用于交易的货币有两种类型,分别为基础币和流通币。基础币衡量原始价值,比如这个水杯,它原材料产出在滨城,也生产于滨城,最终售卖给在滨城的我们,此时我们会用基础币衡量它的价值,也就是50基础币。而流通币则是衡量流通价值,唔,比如这张床单,它生产于浮叶,但浮叶的物价体系与滨城有所差异,其价值难以用滨城的水准估量,因此商会引入了流通币的概念,这张床单价值100流通币。” 付焓默提问:“为什么不能直接换算呢?或者所有城邦都使用流通币计价?” “因为现实条件不允许。”青月解释道,“城邦外环境恶劣,加上每个城邦都有自己的规矩,普通人想要前往另一个城邦需要办理很多手续,拿到该城邦通行证。而商会则拥有独立交易通行权。因此,为了限制商会做差价扰乱市场,各城邦在与商会做交易时都会使用流通币定价,使交易价格公平、公正、透明。” 卫晟敲了敲床头柜:“我就直白点说吧。鸡在咱们滨城算是高价,我愿意拿滨城的150基础币来买一只鸡,但浮叶的鸡遍地都是,在那里你可以拿70基础币买一只同样的大肥鸡。抛开路费,如果一位商会成员拿着滨城的基础币去浮叶买鸡,他就节省了整整80基础币。鸡还是那只鸡,但商会凭空吞掉80,这80基础币可能马上就被用于咱们滨城的城市建设。这对其他城邦来说不公平,虽然我觉得很合理。” “嗯,同理,从浮叶买工艺品卖到雁罗或者鸦原,也是商会在赚差价。”青月点点头,“因为无法衡量一只鸡的准确价值,我们不得不引入流通币。假设一只鸡设定流通价格为100流通币,对应在浮叶是基础币70的鸡,同样对应在滨城是基础币150的鸡。” “我大致明白了。”付焓默似懂非懂,“你们是不同地区物价不同,所以用流通币的方式均衡物价。物价差别大,如果是都可以互相做生意还好,但商会垄断了地区间的所有交易,导致了这种不健康的货币系统。” “我们只是需要一个统一的物价衡量标准。当然鸡的例子只是比方,实际操作起来还得考虑商会的中间牟利。我们不得不采用这种方式,如果没有商会,就连地区间的交易也会被阻止,这样的生态更加脆弱。” 青月说完便翩然离去,剩下卫晟继续和付焓默讲解商会运作。这种小课堂已经持续将近一周,付焓默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但两人依旧要求他休息。他不得已只能把自己搬到商会后院躺着,晒一晒即将发霉的自己。 “噢,对了,我托人买的新终端。”卫晟掏出一个盒子,“你之前的终端连不上网,给你换了个新的,你可以把信息卡装上去。” 付焓默道了谢,期待地给新终端开机。他记得他绑定的系统就是绑在老终端上,如果他换了个终端,是不是有机会摆脱那个系统? 可惜让他失望了,“末日求生”系统变成了一个app,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卫晟帮他下载了几个常用软件,似乎根本没有看见那个奇怪的图标。 “这是聊天软件和网络论坛,唔,还有我们商会的委托接收系统。我加你了,快通过一下。” 付焓默看着那个名叫“一颗螺丝钉”的网名陷入沉思。 “我本来想起另一个名字,‘生当做牛马’,但青月不让。”卫晟乐呵呵地说着,端起了水杯,“她说员工看了会很生气,我只能含蓄一点。” 付焓默赞同地点点头。他思索了一下,输入了他在上个辈子的网名“响尾蛇”。 “如果之后有个叫‘青丘揽月’的人加你,记得也通过一下,你应该猜得到那是谁,咱们的幕后大老板。” 正说着,付焓默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认证。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他眯了眯眼睛,面露疑惑,“这是谁?我认识的人里有素食主义者?” “噗。” 卫晟在付焓默的注视下擦了擦嘴,心有余悸地说:“抱歉,是我太激动,幸好我已经差不多咽下去了......呃,那是宫溯宁。” 付焓默想了想,了然地点点头,顿觉合理。他已经接近一周没有见到宫溯宁了,听说他忙着汇报工作,回了浮叶,这次加他可能是有什么任务细节想问?他顺手点了通过,等着对方给他发消息。 但直到晚上睡觉前,他都没有收到一条信息。 也是,他们不是很熟,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付焓默躺在床上,床头灯柔和地亮着。明天他就要结束休息,正式参与商会工作了,他需要给这位牵线人道谢。 晚上十一点半,他码好了小作文,仔细检查了一遍语病和错别字后点击发送。他满意地欣赏一遍,觉得自己写得真情实感,言辞恳切,表达了自己的感激和报答之心,并许下承诺下次来滨城请对方吃饭。完美。睡觉。 通讯被扔在一边。凌晨两点,始终毫无动静的通讯界面无声地闪了闪。 第二天起床时,付焓默看了看通讯,惊讶地发现宫溯宁昨晚半夜发了八条消息,其中七条显示已撤回。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没事。我这几天忙,下周来滨城。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付焓默敲了敲字。 响尾蛇:嗯嗯,我今天就正式工作了。卫总和青会长都对我很好。 对面几乎是秒回。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好。 付焓默点掉通讯,开始洗漱。 清晨七点,他开始绕着商会大楼跑步,中途遇到了搬摇椅的卫晟,跟他打了个招呼。他跑了三圈,看见卫晟三次,最后一次他已经躺在了摇椅上。 早上八点,他去人事部门报道,被分到了投资部,成为了投资部打杂的员工之一。部门正在负责一个大项目,一上午他跑了几个部门送资料,成功把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都认熟了。 中午他收到了青月派人送来的便当,于是边吃饭边刷着新闻。今天热搜第一是由浮叶主办的三大机构联合竞技赛开幕式节目透露,一位名叫禾玥的明星会亮相开幕式,评论区一片欢腾。 这条娱乐新闻之后便是神谕阁与商会发表的联合声明,正式向公众公布滨城南部侵蚀泡的具体细节。付焓默喝汤的勺子一顿,点开了那个视频。 “......这是一个跨世纪的发现,意味着学术界争论已久的侵蚀泡驱动机制得到了关键性的证明。下面由该领域著名教授孟裕来为大家解答疑惑。” “好的,从相关记录和亲历者口述可以看到,该侵蚀泡的解决方式是将那颗能量核心从能量供给的位置取走,生命在其中没有占据任何作用。这样的事实,使我们一直研究的核心驱动理论得到了完美证实。还有其串联机制......” “困扰人类几千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答,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啊!”神谕阁负责人抢过话头,“对此,我们为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人员都颁发了奖金,感谢他们为学术做出的贡献!” 付焓默彻底没了胃口。他看着自己卡内三位数的余额,思考着要不要去问问奖金的事。正在这时,通讯弹出了新消息,“不吃禽类从我做起”给他转了三十万基础币。 “?”他回复道。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奖金、仪器保证金和论文专利费。 响尾蛇:我也没做什么,这不太好吧?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收着,都是小钱。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撤回一条消息。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收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响尾蛇: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比心】 对面不说话了。付焓默喜滋滋地继续吃饭,觉得饭又香了许多。 下午继续跑腿。晚上青月让他陪她一起去滨城最大的商场逛街,为他添置了一些日常的衣服。两人一直逛到商场关门,付焓默提着大包小包,在夜色中凌乱。 “这附近都是娱乐场所聚集地。”青月介绍道,“滨城主打线下娱乐,我们争取把这一片区域的旧楼全部推翻形成商业片区,正在与居民沟通拆迁赔偿方案。有很多已经谈下来了,比如这所孤儿院。” 付焓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不起眼的角落巷口,有一道紧锁的大门,在闹市中显得格格不入。 “滨城孤儿院,过去收容了很多有天分的孩子,每年都会有皇庭或者神谕阁的人来这里挑人,而商会就是为剩下那些孩子提供一个家。”青月柔和地说,“但可惜,好像是十多年前吧,这里发生了很惨烈的事件,一场大火摧毁了这里。之后重建起来,也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改造计划下来后,我们就和负责人联系,把这里买了下来。” 十多年前......付焓默盯着青月的脸,没有回答。青月仿佛也只是无意中提起,摆摆手,示意他上车。 付焓默摇下车窗,最后看了一眼那道黑漆漆的门。霓虹灯下,那里仿若藏着一只吞噬人的巨兽,只待着猎物主动进入它的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算卦 连续五日风平浪静。付焓默一边唾弃自己,一边眼巴巴地关注着有没有与滨城孤儿院相关的新闻。这几天青月和卫晟轮流带着他逛了滨城几处著名打卡点,包括地下赌场。付焓默在卫晟笑眯眯地把他拽进去前挣脱了束缚,在对方遗憾的目光中联系了青月,最终青月派了四个身材高大威猛的保镖把对外挂名的会长大人绑走了。 “我保证能赢。”卫晟可怜巴巴地说,“真的,来都来了,玩几局又不会怎样,我又不会输钱。” 听到他如此笃定的话语,付焓默更加庆幸自己理智的决定。 最后一天是青月带他去的海边夜市,不过她短暂接了个通讯后,就匆忙离开了,留下付焓默一个人。付焓默很爱尝试新鲜事物,每种没见过的小吃都去尝了一遍,最终还没走到一半就彻底饱了。 “这位先生,算一卦吗?” 付焓默第一反应是骗钱的来了。他环顾四周,发现一群人幽怨地看着自己,目光才落在人群中央的摊位上。一位眼上蒙着一条白布,穿着黑色兜帽卫衣的青年正把脸朝着他的方向,嘴角隐隐勾着一抹奇异的笑。他盘腿坐在地上,牛仔裤短了一截,露出白皙而纤细的脚踝,长发用夜市上五基础币一盒的发圈简单绑着,留了一缕搭在前面。一双缠着白色纱布的手摆弄着身前地面上的硬币,旁边还有一盒散落在地上的签。 尽管对方似乎是个盲人,但付焓默依旧感觉到了审视的意味。 “我看这位先生是位有缘人,抱歉啊大家,今天最后一卦我想给他。” 青年清冽的嗓音安抚了原本不满的人群。付焓默看着周围四散的人,犹豫地走过去蹲下,对他说:“抱歉啊,我没带钱。” “没关系,如果您不介意,您可以把您不吃的糕点留给我,我今晚还没吃晚饭呢。”青年仿佛真的别无所图,纤长的手指蹂躏着一枚硬币,“我不缺钱,也不是江湖骗子,只是想留付先生聊聊天而已。” 付焓默警觉地抬起头,看着青年无比自然的神色:“你是谁?” 青年依旧是一副自得的样子:“这不是我们今天应该聊的问题,剧本还没到需要我出场的时候。我们就当彼此是陌生人,今夜的相逢只是一个可爱的惊喜,好吗?我可以解答你的任何疑惑,只要这些问题的答案现在的你可以知晓。” 付焓默沉默一瞬,学着他盘腿坐下。 “如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先玩一个游戏。”青年轻轻拉过他的手,将一枚带着体温的硬币放入他的手心,“你来藏,我来猜,好不好?” 付焓默收回手,捏成拳藏在身后:“嗯,你说吧,哪只手。” 青年似乎被逗乐了:“您的手速真快,是怎么练出来的?这种小技巧连视力正常的人都看不出来吧。” “跟魔术师学的。” 付焓默知道他猜出来了,不,这已经不能叫做猜。对方似乎很笃定自己的答案,知道那就是事实。他从衣袖中掏出那枚硬币,扔在身前的硬币堆中:“那我再问你,我今天在集市上花了多少钱。” “五十三基础币。需要我说说明细吗?” “不需要了。”付焓默深吸一口气,“我要告你侵犯隐私。” “先生打算怎么告我?去‘裁决’面前上诉吗?不过您说不定可以见到他,只要您顺利活过这次。”青年毫不在意,他靠近,似乎在打量,付焓默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 他不得不后仰,以防某人突然亲上来:“什么意思?” “孤儿院很重要,先生,非常重要。” 青年的笑容微敛,语气也变得严肃:“您不能逃避,这是一次大胆的谋划,可能会让您丧命,也可能让您获得新生。只要您足够坚定,一切都能顺利渡过。” “你在利用傀儡师谋划什么?” “当然......这可不能说。您放心,在这件事上,没有无辜者会收到牵连。” 青年忧愁地舒了一口气:“怎么办,我好想告诉您我的名字,可我不能。今天之后,您就不会再见到我了,要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不过您可能很快就能听说我的名字。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您顺利渡过这一次的危机。” 付焓默被气笑了:“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圆我自己一个念想而已,抱歉耽误您时间了。” 青年的语气里没有埋怨,但付焓默听出了一丝委屈。但青年只是凄凉地笑笑,收拾着旁边的签筒:“来都来了,先生,来一根签吗?我自己写的签文,您可以拿去留作纪念。” 木质的签片有些粗糙,边缘捏在手上带着小刺,但青年依旧摆弄着这堆破烂东西,神情带着一丝落寞。付焓默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话是否有些伤人,正准备道歉,却听青年说着:“您不必自责,我知晓是我自己唐突,您最不喜谜语人了。要不抽三根吧,事业、爱情和生命。” 第一根事业签——苦难当前,人定胜天。 第二根爱情签——既知当下,莫求前路。 第三根生命签,付焓默看后愣了一下——无解之题,无需挂怀。 “怎么样?”青年弯了弯唇角。 “唔,挺好......你是不是每一根都写的好签?” “您猜。” 青年把其他东西收好,最后说了一句:“付先生,您或许会迷茫,会怀疑别人,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但请您相信,只要您的选择发自内心,那就是正确的选择。命运有祂的宠儿和弃子,但我们每个人都不应该成为祂的提线木偶。我们都是在为自己生活的人。” 付焓默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阵清风吹过,带走了智者的气息。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巷里呆愣很久,直到人潮散去,盲眼的青年再也没有出现。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他摸了摸口袋中的三根木签,若有所思。 半夜两点,付焓默终于从海边慢悠悠散步回来。他很喜欢走路,总觉得这样能带给他一种真实感。他以为所有人都睡了,没想到商会后院的屋子竟然还亮着灯。他踮起脚尖,无声开锁,猛地一推,就看见客厅里几个人围在那里打牌,卫晟还打了大大一个哈欠,看见他后惊得把牌都摔了。 “卧槽,你怎么才回来?去哪里鬼混了?” “刚刚从夜市慢慢走回来。你们都不睡觉吗?”付焓默应着,没有注意最靠近门的沙发上,有个身影僵直了一瞬。于是当他绕过沙发放东西时,看见那熟悉的脸,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宫溯宁缓缓放下手里的瓜子:“嗨,好久不见。” 付焓默点头:“你好你好。” 他直起身子,看见对面两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两人都是一副因熬夜神志不清的模样。 “为什么大家都不睡觉?”付焓默疑惑地打了个哈欠,提着在夜市买的鸡爪鸭脖朝着自己的房间走,“抱歉啊领导,我得睡了。” “等等,你先别急。”卫晟有些难以启齿,“是这样的......” “抱歉,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宫溯宁有些尴尬地说,“这里好像没有空房间了......” “当然可以。原来是因为这个事你们才不睡觉啊?怎么不直接发消息或者打通讯给我?”付焓默有些懊恼。他本想着明天是周六,不用上班,便在外面多享受一会儿夜生活,没想到屋里还有三个人在等着他回来。 卫晟才不会说是因为宫溯宁执着于要给他一个惊喜才不给他打电话,谁知道这两人一见面就和陌生人一样。卫晟看着都心焦,给宫溯宁使眼色让他赶紧上。宫溯宁稳如泰山,对付焓默说:“没事,你去洗漱吧。” 付焓默应了一声,啪嗒啪嗒回房间了。 卫晟刚想发作,就听宫溯宁严肃地说:“明天我有个快递要到这里。” “哦,你什么破快递那么金贵?还要专门跟我说?” “嗯,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是浮叶特产。”宫溯宁补充道,“就是浮叶随处可见那种。” 卫晟直觉某人又在干些他看不懂的事,但在没看到那个高贵的快递前,他决定不发表任何评论。 他看着宫溯宁好像又想起什么令人忧愁的事,耳羽也跟着耷拉下来。 “我刚刚看见他好像提着鸡爪......还有鸟类的脖子。他原来喜欢吃这个吗?” “我要睡了,你们聊。”青月把抱枕一放,甩甩头发,回了自己的房间,留着两个大男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我也不聊了。”卫晟黑着脸,“你自己慢慢想去吧,我真服了你了。” 商会的公寓每间屋子都有配卫生间。付焓默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擦着头发推门而出,就看见宫溯宁坐在床边发呆。他走过去,弯腰在床头柜里翻找着吹风机,没戴眼镜,也就没有注意到某人越来越红的耳朵。 “我去洗漱。” 付焓默转头只看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疑惑地耸耸肩,插上吹风开始吹头。他的头发在死之前就已经比较长了,现在已经能扎成一个小揪揪,就是吹的时候不太方便。他寻思这世界上有没有可以加速头发干燥速度的异能,如果有,能不能借他用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啾啾 “砰砰砰!” 外面的敲门声像是在催命。付焓默翻了个身,拉起被子捂住耳朵,半边脸藏进被窝里。他感觉到身边的人轻轻起身,走进了卫生间,半晌带着清新的水汽飘出了门。喧闹声消失了,付焓默满意地继续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接近中午。他睁着眼睛迷离地看着天花板,有些想不起昨晚他是怎么回到床上的。他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吹头发时眼皮打架,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检查了一下床头柜,看见吹风机规规矩矩地放在它该在的位置,松了口气。 待他终于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房间,看见的就是两个人蹲在地上,围着一个纸箱子,青月端着杯咖啡慢慢搅拌,站在一旁,无话。 “早上好啊。”付焓默随意拢了把头发,“你们在看什么?” 卫晟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憋笑,又像是生无可恋。 宫溯宁回头招了招手,神态自若:“我从浮叶寄过来的特产,你看你喜欢吗?” “什么特产?” 他走过去,躬身一看,跟箱子里一只毛发凌乱的大鸟正正对视。鸟的眼睛是柔和的褐色,头上有漂亮但杂乱的金红羽毛,长长的尾羽在箱子里缠绕着,整只鸟呈现出一种被绑匪套麻袋后的迷茫和错乱。 “这是什么?”付焓默好奇地蹲下,“这就是浮叶特产?” 宫溯宁确定地点头:“是的。” 卫晟已经彻底沉默。他看着付焓默疑惑的眼神和宫溯宁警告的瞪视,最终还是妥协了:“是的,这就是浮叶的一种......呃......禽类。” 付焓默的目光在鸟和宫溯宁的头上摇摆不定:“它的羽毛跟你的好像啊,这不会是不死鸟吧?” “只是长得像而已。”宫溯宁立刻否认,“它只是一种普通的家禽,我看它长得还行,就把它买下来了......本来是想直接带着它过来,但过不了安检,所以只能寄过来。” “普通家禽?” “嗯,就是卖70基础币那种。”青月面不改色地抿了口咖啡,“你知道的。” “原来如此。” 普通家禽感觉到一种不祥的命运,它努力歪头整理自己的毛发,试图改变未来主人对它身份的印象。 “你喜欢吗?”宫溯宁有些紧张,“这种鸟很好养,很聪明,不会随地大小便,你可以把它当宠物使唤。” 付焓默很喜欢这种不麻烦的漂亮小动物:“谢谢你!浮叶真是个好地方。” “嗯,你有机会可以来浮叶玩,住我家里。” 新晋宠物鸟温顺地把头放在付焓默手背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似乎真的有灵气。付焓默把它捞出来,解开腿上的绳子,用手指为它梳理着略显杂乱的羽毛。他一边梳着,一边感慨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完美的宠物。 卫晟无声地对宫溯宁做着口型:“你会后悔的。” 宫溯宁装作没看见:“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闻言,大鸟也抬起头,满眼期待。 付焓默思索一下,手指无意识地在毛上绕圈:“唔,还没想好,要不......” 他一拍鸟头:“你来想一个。” 鸟:“啾?” “那就叫啾啾。”付焓默满意地点头,“好名字。” 了却一桩大事,宫溯宁起身走进厨房,卫晟从后面跟上去,关上了门。他看着宫溯宁拿个勺子在咕噜冒泡的锅里搅动,忍不住问:“‘创生’收了你多少钱?” “我本来是想把这次任务得的奖金全部给他做定金,尾款另付。”宫溯宁关火,“但阮不寻说他可以be,他嗑的cp必须he,就没有收我的钱。看他那副样子,我都不敢把羽毛直接给他,所以是守着他捏出来的。” 他迷惑地歪歪头,用筷子在空气中画两个相反的弧线,又加了一竖:“我没听懂他在说什么,be、he和cp是什么词汇?” “可能是从喻怀那里学到的新东西。”卫晟随口一说。 宫溯宁警觉地回头:“他回来了?” “嗯,前段时间听说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宫溯宁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交给你的东西应该还在吧?” “都在监控中。你别说,那玩意儿对我们来说没啥用,但商业价值确实高啊。”卫晟夸赞道,“现在那群神谕阁的老学究都得排队来租那几个破烂,我看了下,预约都到半年后了。”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结束。那个侵蚀泡的主人没有彻底死亡,我不放心。” 宫溯宁抽出菜刀开始切菜,旁边的卫晟跃跃欲试,被勒令在一边看着。 “嗯,我看了你的任务报告,非常......简洁啊。怎么,有内幕?” “内幕就是,所有内容都是我编造的。”宫溯宁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才在浮叶呆了那么久,编好一个故事不容易,写好一篇高质量论文更不容易。但实不相瞒,我的视角也不完整,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还得问他。” “你的胆子还真大,是笃定了上边拿你没办法。对了,你之前给我报的人名我查到了,的确有这个人,他被神谕阁挑去后的资料我拿不到,但他确实在滨城孤儿院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怎么,你怀疑当初那把火是他放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他一定知道内幕。神谕阁的洗脑教育一直做得很成功,这个人要么有超凡的意志,要么有无法掩盖的苦衷,不然不会轻易背叛。这样一个人加入永夜,一定会是最为强大的对手之一......一个极大的威胁。” “听上去你对他的评价很高,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欣赏一个人。不过,我倒是很能理解他为何选择所谓的‘背叛’。”卫晟靠在门上,优哉游哉,“十多年前的死魂症,其实在二十多年前的‘黄昏’里就被埋下了种子。” 宫溯宁炒菜的手顿了顿:“我不知道这件事。” “嗯,因为被我们联合压下了。任何一个经历过‘黄昏’的人,都会被无力感裹挟。”卫晟两眼放空,仿佛沉浸在遥远的记忆,“那会是每个人终生的梦魇......我不知道这么多年的隐瞒最终会带来什么,但为了当局的稳定,我们不得不为公众构造和平的假象。” “那你们只能祈祷永远不要出现第二个皇城。”宫溯宁冷漠地说,“你就不怕灾厄突然降临在滨城?你看,连名字都那么像。” “你别咒我。”卫晟严肃地说,“正因如此,每个细节我们都严阵以待。我打算过几天就派人去孤儿院看看情况,你要一起吗?” 宫溯宁迟疑一秒:“我就不去了,我想多陪陪他。” 卫晟嗤笑一声,表明自己的不屑。 宫溯宁到来后的日子似乎没什么变化。付焓默每天的任务多了一项喂鸟。他和宫溯宁一起去建材市场挑选了几根质量好的木头,手操为新来的啾啾搭了一个鸟架子。但啾啾似乎更喜欢扒在付焓默的肩上,展开后巨大的翅膀时不时扇过他的后脑勺,柔软的羽毛糊他一脸。付焓默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变成高低肩,于是趁鸟不注意在它的脚部套了个小金链子,让它未经允许只能呆在它该呆的架子上。 他有意在忘却那晚与智者的相遇,但那三根签子被他随身带着。那毕竟是“全知”,随身携带对方给他的祝福能让他有种自己变聪明的错觉。他知道孤儿院承载着某些真相,但他自忖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也不该由他来管。自己毕竟只是个过客,没有异能,能活着就不错了,那些危险的地方不是他应该去的。 但秉持着对城市安全的责任心,付焓默还是将孤儿院的线索告诉卫晟,并告诉他自己的怀疑。卫晟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是让他放心,转头就挑了几人去孤儿院碰运气。事情已经让真正有能力的人掌控节奏,付焓默认为自己已经仁至义尽,所以之后也就没再关心相关的事。为了避免无意中搅入,付焓默甚至一个周都没有去孤儿院附近的商圈。 又是一个周五,付焓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就收到来自宫溯宁的消息。他说当时在侵蚀泡里的神谕阁成员来滨城做最后一次检查,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 付焓默嘴角抽了抽。 响尾蛇:真的请了我? 不吃禽类从我做起:......你来吗?我组的局。 响尾蛇:当然来! 不知道那群人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之前可是打的你死我活......付焓默狡黠地笑笑,下班的步子都变得轻盈起来。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他就喜欢看别人尴尬,只要惹了他不开心,他迟早都会报复回去。这就是尖塔的理念,是他上辈子为之奋斗一生的极致追求。 他吹着口哨回到房间,跟青月报备一声,挑选了一套休闲又不失礼数的装扮,出门随便拦了辆车。 “海滨大酒店,谢谢。” 夜晚即将到来,几乎要被彻底忘却的系统界面突然闪了闪,在付焓默不知道时任务字样悄然变化。 阶段任务更新:前往海滨大酒店的地下酒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地下酒庄 付焓默站在酒店大门口,看着那几个雕刻在巨石上的大字,正准备发消息问问宫溯宁具体桌号,便看见那个被他遗忘已久的系统app上显示一个通红的“1”。 他在夜风中打了个寒战,盯着看了许久,最终深吸一口气,点开了。 阶段任务更新:前往海滨大酒店的地下酒庄。 他看着那冷漠的一行文字,又看看石头,试图说服自己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上不止一个海滨大酒店。但他明白,任务激活条件必然和他目前境况相关,毫无疑问,这座大酒店的地下酒庄里有什么东西。 他喉结动了动,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人群,转身就走。 走!快走!只要他不踏入这个酒店,那些事情就不会找上他...... 警告:错过任务会立刻遭受抹杀惩罚,请宿主三思。 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系统说得再明确不过。抹杀惩罚,就是大逃杀触犯真正必杀规则后毫无回转余地的死亡惩罚。对于明确的事关性命的惩罚内容,付焓默不敢试探,脚尖硬生生旋转180度,沉重地走向大酒店。 什么破系统,只吃不吐,完成任务没有奖励,不完成有死亡惩罚......付焓默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悲怆。这玩意儿跟角色扮演中的任务面板有关联,说不定是同源。既然是“死亡”将他送到这个世界,那“死亡”是否能够回答他的疑惑?自己到底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又为何会绑定一个随时催促他搞事的系统......所有的问题,他都需要一个解释。 “你的脸色好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宫溯宁观察着他的表情。 “没事。”他的嘴角挂上笑容,面对满桌神色各异的人,也没了看笑话的心情。吴梦海的大嗓门招呼着大家干杯,他端起盛满果酒的杯子,面无表情地与众人干杯,让对面神谕阁的人更尴尬了。 “诶,傅轩怎么还没来。”吴梦海一口干了半杯,拿起筷子跃跃欲试,“听说这家店的烧鸭很不错,之前跟宫溯宁他们一起来的时候从来没吃到过,今天居然点了。” 宫溯宁把手搭在付焓默的椅背上,闻言看了看时间:“他说他之前在这里的酒庄藏了几瓶好酒。要不我们先吃着?” “正确的抉择。傅轩那小子可以啊,不愧是......诶,你干嘛去?” 付焓默听到“酒庄”二字就噌一下站起来,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去趟卫生间,顺便帮傅轩拿下酒。” 吴梦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看着付焓默逃似的冲出去:“我怎么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就去了趟厕所?这......用得着这么急?” 宫溯宁看着付焓默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夹杂着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半晌,他淡淡地让大家先吃着,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刚刚是有一位先生拿着牌子下去了。”服务生为难地说,“我们这些酒都是帮客人放的,原则上说只有有牌子的客人才能下去......” 付焓默刚想开口,背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带他下去,没问题吧?” 身侧伸出一只手,无名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镶着金边的木牌。服务生仔细检查了牌子,确认没问题后将牌子递还给宫溯宁:“没问题,两位客人请走这边。” 付焓默低声给宫溯宁道谢,宫溯宁摇摇头:“你今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付焓默愣了一下,心想没有异能的自己在他眼中原来那么脆弱吗?他本能地不想被人看贬,但面对黑漆漆的地下酒庄,一想到一会儿里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脆弱的人。 他乖巧地点点头,任由宫溯宁拉着自己的手腕前行。楼梯的灯不知道怎么坏掉了,宫溯宁抬手点了个火,耐心地引导着弱小人类在黑暗中下楼梯。 地下酒庄内部是一个大厅,里面有一些室内造景,雕像和假山上挂着氛围吊灯,温暖的光晕能覆盖很大一片区域。但大厅里没有看见任何人,两人的脚步声就是整个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傅轩?”付焓默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宫溯宁微皱着眉头,手指已经放在紧急通讯按钮上。 “酒庄是封闭空间,除了换气口没有其他可以出入的地方。周围还有几个小房间,可以进去找找。” 付焓默刚想说咱们分头找找,手腕上的力道就紧了紧:“我们最好不要分开,这地方不对劲。” 他张了张嘴,见宫溯宁看上去比他还紧张,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两人推开一扇扇门,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扇。 “做好思想准备。”宫溯宁捏捏付焓默的手,准备推门而入,却被莫名的门锁挡在了门外。他歪了歪头,神态让付焓默想起家里的鸟,在看着他脱衣服时总是做出同样的动作。 付焓默一脚踹上去,劣质的门锁被彻底损毁,露出门后傅轩惊恐的脸。见是他们俩,他长舒一口气:“终于有人来找我了。” “怎么回事?”宫溯宁惊奇地看着被破坏的门锁,他刚刚准备用异能弄开,“怎么不联系我们?” 傅轩举起通讯:“这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信号。” 他右手拿着一瓶酒,一副虚脱的模样。他不知道酒庄拿酒还能出问题,决定以后做什么事前一定要拿异能测一测。 付焓默在门开的一瞬间,大脑就陷入一种诡异的空白。他想提醒宫溯宁自己不对劲,但他就如一个提线木偶,只能假装正常的样子,温顺地站在一边,待傅轩拿着酒出来,冲他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 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的身体被控制,灵魂却清醒地看着,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就如同被套进一个空壳,壳在说话,他只是听着。 傅轩朝门外走了几步,远离那个让他心有余悸的房间。他长舒一口气:“我们走吧,应该只是工作人员不小心......” 他突然卡壳,头缓缓转向付焓默的方向,惊恐地看着对方。 宫溯宁皱了皱眉:“怎么......” 话音未落,就见付焓默露出一个一点都不像他本人的笑容,仿佛被什么东西引诱一般,向着房间角落里一个箱子伸出手。宫溯宁迅速上前牢牢抱住对方,两人摔倒在地,衣服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着。付焓默依旧挣扎着去够那个箱子。 “给......给我......” 他的眼睛变了,藏在他身上的侵蚀痕迹将他的瞳孔重新画上血红的叉。他试图挣脱宫溯宁的挟制,但宫溯宁极为熟练地单手握住他的两只手腕,朝门口呆立的傅轩喊:“快去叫人,封锁现场!” 在商会派人包围酒店之前,付焓默勉强恢复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装着核心的玩偶被封在纸箱里,宫溯宁短暂控制住侵蚀能量的外溢,但他控制不住付焓默体内混乱的能量流。他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试图用体温维持他的生机。 “为什么还没有来人?”他给卫晟和青月分别发了通讯请求,但都显示忙碌。外面也出事了,他只能这么猜测,而他们只能留在这地下,守着这个随时可能出问题的能量炸弹。 他抚摸着付焓默冰冷的脸颊,轻轻问道:“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付焓默自然无法回答。他半睁着眼睛,眼神涣散,像个被玩坏的娃娃,任人摆弄着。但他的手指已经勉强能够活动,他能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身体上的力量在慢慢放松。 傅轩已经出去跟酒店人员沟通封锁了地下酒庄入口,事情没有传开。闹市区出现危险的能量核心这种事会严重影响到城邦管理,他只能帮着商会尽可能把事情压下来。此时酒庄里只剩下宫溯宁和付焓默两个人,宫溯宁轻拍着付焓默的背,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异样感越来越强烈。 他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异能里不包括这一条。他的大部分力量都因记忆的缺失而封锁,也不至于会被一个能量核心勾出来。 他心里正想着事,就感觉衣袖被人抓了抓。怀里的人似乎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争夺身体控制权,张了好几次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他只能用自己的能量慢慢引导,直到付焓默能断断续续说出有意义的话。 “......其他......人呢?” “外面可能出了事,我跟商会那边发了消息,人还没到。核心还在这里,我暂时离不开。” 两人同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恍惚。待那阵过去,付焓默犹豫地问:“刚......那......是什么?” 宫溯宁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再也等不住,将付焓默背在背上,拿着装着核心的箱子就朝着楼梯走。楼梯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但没有人注意。 “外面怎么这么安静?” 两人走到一楼,推开一道铁门。灰尘和铁锈从上方掉下,周围墙皮脱落,上方一盏挂满蛛网的吊灯蒙着厚厚的灰。 “这里是......?” 任务更新:逃离滨城孤儿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