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奇怪的他说话》
1. 第 1 章
“今年暑假你也不回乡?”
“...嗯。”
郁郁葱葱的林间藏着条小径,少女拎起层叠的裙摆,每一步都踩在石砖上,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价值不菲的高跟鞋。
日光从树叶间隙泄进来,如金色绸缎笼住她,衬得肤白似雪。
披散的长发不受控的向前滑,挡住视线,她不耐烦地拨开,露出巴掌大小的精致面庞。
红润的唇轻启:“几点发车?”
“快了,还有五分钟。”
对方费力将箱子搬到上方,落座之后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家乡菜?我给你稍一些回来。”
突然一阵刺耳尖锐的乐器声传来,震得仿佛地脉也跟着颤抖。
冯书韫抬头望去。
庭院里正举办派对,一群年轻男女聚集在此,玩得不亦乐乎。
领头狂欢的人是季旌,家中长辈做房地产生意,早年间吃了时代红利积累不少财富,又靠着季旌那个精明能干的亲哥让家族生意更上一层楼,成功搭上应家的关系。
可有时候,单单拿到一张请柬,并不等同于关系近到可以让他随心所欲。
其他年轻人尚且懂得藏拙,季旌却完全不知道收敛。
纵使所有人心知肚明今天的生日派对只是走个过场,办得好或不好都无关紧要,但季旌作为一个客人,很不应该在别人的地盘上放肆折腾。尤其应老爷子喜静,最烦吵闹,季旌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竟然敢怂恿一帮狐朋狗友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搞得像夜场。
喧宾夺主。
冯书韫眼底闪过一丝不愉,堵着一只耳朵快速往别墅走,将嘈杂的声音和讨厌的人统统甩到身后。顺便答复电话那头:“我想吃的这边都可以买到,你不用惦记我。路上注意安全,到家记得报个平安。”
罗高飞呵呵笑,让她放宽心。
他十五岁那年独自外出打工,往返的路摸得比任何人都熟悉,闭着眼都不会上错车、走错路。
比起他,另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儿。
这才是他打电话来的目的。
“你抽空联系一下丛慧秀。”
太久没听见这个名字,记忆老旧到仿佛生了锈,冯书韫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愣了下:“嗯?”
“这人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昨晚好不容易接听了,我刚一张口,她急匆匆就挂了,发消息跟我讲''男女要避嫌,以后尽量减少联系,有要紧事叫书韫转达''。”
罗高飞荒谬至极,夸张地哈了一声:“咱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她第一天发现我性别为男?”
冯书韫没绷住笑,并不发表意见,反问:“你找她什么事。”
“不是我,是丛叔。”
罗高飞:“丛安志办理辍学了,打算下个月跟伙伴一起去明州打工,地方都找好了。丛慧秀正巧在那边读书,丛叔想喊她帮衬一下,姐弟俩在外地万一遇见事还能相互扶持。结果一直联系不上她,丛叔心里放不下,所以就找到我这儿来了。”
冯书韫步伐一顿,不敢置信:“辍学?”
“他成绩不好,觉得读书纯粹是浪费钱,不如早点出来打工,帮父母减轻负担。”
这什么歪理。
谁说打工就一定比读书有前途。
冯书韫眉头立即锁紧,气极反笑:“当初他成绩不够,撒泼打滚的让莺莺托关系给他弄个借读的名额,非要到镇上读最好的高中,又怕被同学们看轻,死要面子不肯申请助学金。为这,莺莺辛苦攒的钱跟家里两头牛全卖了给他凑学杂。付出这么大代价,他说不上就不上了?”
别人家的事,罗高飞了解的并不深。
他挠挠头,支支吾吾地讲不明白。
关注点歪到十里地这么远。
“你别叫她''莺莺'',听起来真别扭。”
“……”
恰巧有人往这边来,冯书韫自觉往旁边让位,余光顺势一瞥,大脑条件反射般作出反应:生人。
转念一想,这次派对的邀请名单由应家夫人一手操办,她顶了个“主角”的身份,实则是个打扮精致被摆在台子上吸引大众注意力的木偶。全场内她认识的人、认识她的人,都仅在应家允许的范围内,其余的,她毫不知情,也不应该产生好奇。
冯书韫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所有念头,心绪刹那间重新恢复平静。
她主动拉开门,示意对方通过。
意料之外的,女生的脚步竟然为此停留一秒。
她冲她笑笑,表情真挚:“谢谢。”
四周弥漫开一股清甜水润的果香。
是byredo的mojaveghost。
跟对方恬静温婉的气质不太相符。
恍惚一刹,冯书韫才发觉对方已经走出很远,思绪被罗高飞拽回现实:“...你的新名字取得好,很有书香气,但她是什么情况?莺莺...莺莺,不管叫起来还是听上去都像一只被豢养的鸟儿,我严重怀疑资助她的那对夫妻没安好心,否则怎么会给她改一个如此有恶趣味的名字。”
“别瞎说。”冯书韫蹙眉,一边将手机音量调至最低,一边警惕的往四周瞧,生怕被不相干的人偷听到只言片语,给她惹出麻烦。
罗高飞心直口快,倒没什么坏心思。
被制止之后,他察觉出她的不愉,立即换了话题。
“之前骚-扰你的小子抓住没?”
“……”
冯书韫紧盯着不远处的某点,嘴皮翕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这会儿一楼异常安静,宾客们在外狂欢,应家人更是自始至终都没露面。
这场生日派对名义上是为她举办,实际根本无人真正的在意。应家人只为找个合适的由头掩饰某位贵客来访的事情,而应邀前来的人们也仅仅是想借此机会结交更多权贵。
冯书韫因此被精装之后丢到大众面前,难免被有心之人盯上。
宴会上的酒度数不低,季旌喝到两颊泛起酡红,意识逐渐模糊。他生怕耽误后续的大事,推开旁边递来的酒杯,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女席走。
绕了一圈,没找到心念的人,季旌脸色不佳。
他拽住路过的男生,问了句什么。
对方随即往别墅的方向一指。
隔着一段距离,冯书韫的目光猝不及防与季旌撞上。
远远地,他冲她扬起一抹笑,文质彬彬的面容充斥着说不清的阴鸷。
冯书韫的心跳被吓得猛然空了一拍,恐惧交缠着厌恶一齐涌入喉咙,险些当场呕出来。
与此同时,身体飞快作出反应。
她挂断电话,抱起宽大的裙摆,疾步冲上楼。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被季旌找到。
会客厅位于二楼尽头,以防有人误闯耽误正经事,所有通往二楼的楼梯都被封住了,此刻高跟鞋急促哒哒声在整条走廊内回荡,经久不散。仿佛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巫师不停晃动催命的铃铛,提醒她该褪去公主这层虚假的外壳,恢复真实身份。
冯书韫往会议室相反的方向狂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4432|1853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推开图书室的大门,轻车熟路地钻入办公桌桌底。
心脏因为剧烈运动变得过分急促,接连不断地震动砸得胸腔疼,脚后跟也被这双中看不中用的昂贵高跟鞋磨得流血。冯书韫无法确认危机有没有解除,神经一直紧绷着,导致她开始犯低血糖,口干舌燥,视野内泛起灰白光斑,如同老旧电视机的雪花特效。
两只耳朵保持警惕,认真窥听外界的风向。
滴答滴答。
是老式挂钟的响动。
叽喳叽喳。
是窗外雀鸟的啼叫。
除去她拼命压抑着的呼吸以及强烈心跳,整间屋子里再没有其它动静。
连走廊内也是一片安静。
冯书韫悬起的心慢慢放回原处,正准备钻出来松快一下酸涩的身体,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和谐。
格外轻微的哗啦声,类似翻动书页的声音。
刚松懈的神经条件再次反射般绷紧,惊恐的情绪更甚。
她像个过分敏感的寄居生物,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她迅速将柔软的身体缩回厚重的壳子里,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企图逃过一劫。
但恐惧如影随形。
冯书韫一张脸已经毫无血色,双眼瞪得滚圆,充斥着不满和焦躁,大脑似乎因为惊恐陷入死循环,不停思索屋里的另一个人究竟是不是季旌。
如果是他...
如果是他。
那他一定是故意弄出声响让她发现,然后表现得像个极有耐心的刽子手,享受她被悬在头颅上那把利刃吓破胆的趣味。
冯书韫咬紧牙关,生理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掉落。
或许人被逼到悬崖边上,不反抗就会死的时候,身体内反倒能迸发出强大的勇气。
她想,干脆就冲出去,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今天特殊,丑事闹大了谁都别活。
可她偏偏又不是个容易受情绪支配的人,脑袋疯狂盘算,四肢却被恐惧绑架,动弹不得。
厚实的地毯掩盖住脚步,每一分每一秒都拉扯的无限长,宛如一场看不见尽头的酷刑。在某个瞬间,冯书韫的第六感接收到巨大的压迫信号,后颈的毛孔立马收缩,汗毛直立。
整个人像被摁下慢速键,反应迟缓,脑袋一顿一顿转向外侧。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长腿,西装裤剪裁合体。腰线高于桌子,来者个子肯定不矮,且身材比例十分优越。扶着桌沿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冷白皮,关节处泛着一层淡粉,小臂青筋脉络清晰却不过分突起。有些瘦,但不羸弱。
对方显然也是被室内异常的动静吸引来的,瞅见露在外头跟狐狸尾巴似的一角裙摆,于是俯身察看桌底的情况,重心随之压低,宽肩和胸膛宛如张开的网掠夺所有光源。
下一秒,一张小而精致的脸彻底曝露。
标准的冷美男。
长得像漫画成精了。
完全符合青春剧里对初恋或白月光的描述。
这样的外表再配上一套得体的灰黑色西装,很难不令人联想到充斥着阴郁气息且富有文学含义的景色,譬如潮湿的雨、肃杀的夜、凄冷的冬、飘零的雪...而有时候,人的五官过分精致反而显得不真实,看久了甚至会产生畏惧心理。
冯书韫眼底的惊恐丝毫未减,睫毛抖成筛糠一般,兜不住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滚。
可他不为所动,眼神空洞的仿佛一汪死水,水面倒映着她的哭脸。
无声发问——
你、谁?
2. 第 2 章
回应他的是一阵更为急促的敲门声。
紧接而来的男音格外温柔:“书韫,你在里面吗?”
这样的柔情像一把裹着蜜糖的刀子,冯书韫整个人猛地打了个颤,拼命往后缩,直至背脊完全贴上桌壁,躲无可躲。她满脸泪水,疯狂摆手,向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怎么友善的陌生人传达:不要开门。
应祈越无视她的请求,身体小幅度向外偏转,抬了抬手,指向桌外一侧。
冯书韫没懂,被泪水模糊的视线投向他,尽是迷茫。
读出她的不解,他终于肯开尊口,语气没比外头催命的那位明朗多少,但起码真心实意。
“出来。”
他淡然的表情也随之发生轻微变化。
浓眉蹙起,唇轻抿。
难以掩饰的不满。
冯书韫立即反应过来,他这么说、这么做,并非觉得她一个小姑娘缩在桌子下头很憋屈,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有事滚出去解决,不要在这儿耽误他看书。
尽管没太奢求能够得到一位陌生人的解围,但他哪怕只是单纯无视掉她的请求,对此刻的她而言也等于一种帮助。冯书韫心里门清,如果从这儿离开,对上季旌之后的事将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敲门声持续不断,季旌的嗓音愈发和善,似乎已经确认冯书韫就在里面,狩猎的耐心直接被激发。
冯书韫咬紧牙关,抹了把脸上的泪,粗鲁的动作弄花她精致妆容。
红的、黑的化学品混成一片,雪白肌肤变成调色板。
如果将她形容成画,那一定是世界上最不堪入目的一幅。
应祈越仅存的耐心告罄,正打算亲自动手将她丢出去,敲门声突然停了。
另外一道格外苍老颤抖的声线掺杂进来,伴随着拐杖敲击地面的闷响以及年轻男人严厉的呵斥,季旌被从二楼撵走。那几人在外头交流一番,音量不高,大抵是道歉之类的,随后,图书室沉重的木门被人用钥匙从外打开,徐徐阖上。
与此同时,应祈越眼疾手快的将冯书韫摁回去,顺脚将露在外头的一角裙摆踢入内侧,迅速拉过旁边的滑椅落座,摊开书的同时偏转身体,将桌洞挡得严严实实。
冯书韫不明觉厉,死死捂住嘴巴,不敢漏声。
因为闻不惯过分浓郁的书墨味,来人掩鼻咳了声,绕过高耸的书架向内走,亲切地唤:“阿越。”
“……”
无人应答。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似乎真的没人在。但出于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左歆知道他改不掉一心烦就跑到书房独处的习惯,于是绕过书架继续向内寻找,果不其然发现他。
应祈越面前摊开一本英文原版的《时空摆渡人》,另只手里捏着紫色羽毛书签,尾端挂着银链,质感看起来稍显廉价。
日光透过菱格窗户照进来,一切都暖洋洋的,偏偏无法扫去他身上的阴郁气。
左韵不确定他还有没有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于是扬起笑,站在长桌对面,曲指敲敲摊开的书面。
视线被短暂遮挡,应祈越的注意力被迫从故事中抽离。
这次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被打扰的不愉,只是情绪仍然平淡如水,一举一动都像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连“妈妈”这个亲切的称呼,从他嘴里也听不出应有的味道。
“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人,原来躲这儿来了。”
左韵站在窗前往下眺望,瞧见一群身着时髦衣裳的男女,笑容和蔼:“书什么时候都能看,院子里有很多跟你同龄的年轻人,怎么不趁这个机会去社交一下。”
应祈越垂眸,重新翻开书:“没兴趣。”
左韵长叹一口气,絮叨他:“大好青春年华就是用来社交的,多认识一些外向开朗的人,改一改你过分沉闷的性格,否则小心得不到女孩子的青睐。”
应祈越缄默不语,好不容易才沉静下来的心绪被这番苦口婆心的劝告再次引起动荡,纸上的英文单词成为游荡在半空中的烦躁,然后拼接成一幅又一幅片段式的画面。
会客厅里。
庄严的老人。
恭维谄笑的男女。
他和那位到最后也没记清长相的女性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坐在一起,仿佛两件华丽的商品,由双方长辈亮出彼此的价值之后,确认价码相称,即将就要被安排成为度过彼此余生的伴侣。
未免太过荒谬。
左韵也不单纯为找他聊天才来,实则想试探一下他对庞萦思的看法。
依据过来人的经验,左韵极其满意庞萦思做自家的儿媳。
白富美的外在条件是庞萦思浑身上下最不值一提的优点,最难得是她的优雅、温和、体面,尤其擅长人际交往。跟如此优秀的女人相伴余生,对生活、对事业都有利无害,是应祈越在婚恋这条道路上最该走的正确道路。
不过左韵不打算逼他,毕竟现在年轻人普遍不喜欢相亲的方式,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反而错失一段良缘。今天借生日派对的由头约他们见面也是出自这一层考虑,所幸应祈越从小就懂得体谅长辈苦心,有脾气也会等到客人离开再发作,体体面面的给这场相亲局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临走时,庞萦思虽然矜持的没说什么,但偷瞄应祈越的小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至于应祈越这边。
左韵只当他暂时闹小孩子脾气。
给他留一段冷静的时间,他完全可以想明白。
因此,左韵更觉得必要再啰嗦了,以免说多了讨嫌。
人走到书架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正儿八经的对他说:“楼下其他人你可以随便结交,出身和作风都是好的,唯独季旌不行。”
虽然知道应祈越喜静,楼下闹哄哄的,他多半不会主动过去玩,不过以防万一,左韵还是选择将话说明白:“就是刚刚喝醉酒疯狂敲门的人...这小孩在家里行二,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养得性格狂悖,经不起事还总惹事,尤其在男女关系上不怎么干净。你爷爷对他很不满,你也别跟他来往。”
闻言,应祈越视线不由自主离开书页,瞥见桌下一角脏污的衣裙。
默了一默,他应:“知道了。”
-
直到走廊内再无动静,堵住出口的椅子被挪开,冯书韫十分狼狈的从桌底爬出来,余光里始终能看到对方的皮鞋尖,令她羞耻到耳根连带脖颈处的肌肤一片火红。
她掸去裙身的灰尘,再次抬起头看他,惊觉这人的身姿比想象中更欣长,气场也更压迫。灼眼的日光照到他如瓷般白皙的皮肤上,被她误会成高冷的其实也不尽是他的淡漠,更多是上位者天然的散漫和倦怠。
也许不满被人暗地里打量,他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直直望过来,一双黑眸中波澜不惊,盯得她心慌。
因为刚才被他误打误撞救了一次,又间接猜出他的身份,冯书韫慌归慌,却没那么怕了。
她舔了舔干涸的唇,小心提出需求:“我可以在这儿多待一会吗?”
应祈越没理她,拎着书重新坐下。
仿佛无声的默许。
冯书韫不敢打扰他,生怕再次被驱赶。
她拎起裙摆,蹑手蹑脚走到最内侧的书架后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安静待着。
光线投射到地毯上,将巴掌大的地方划分成明暗两界。冯书韫将懒人沙发拖去晒不到的角落,顺手取下用来擦拭书架的手帕,坐着擦拭鞋面。
刚才跑得太快,鞋面挤出一道细细的褶皱。
外观不如原先漂亮了。
虽然这双高跟鞋的价格根本比不上这件裙子的零头,也并非奢侈品牌,对她而言却异常珍贵。
罗高飞和丛莺莺省吃俭用,攒了很久的钱才买来送给她作十八岁成年礼物,她一直妥善保存着,只有在大场合才舍得拿出来穿。
如果早知道季旌也来,她绝对不会这么打扮。
简直晦气。
冯书韫怄得又泛鼻酸。
她及时仰起头,让泪水倒流回眼眶,平复一阵心情之后脱下鞋子,捧在怀里,认认真真将灰尘和泥点擦拭干净。
楼下的喧闹从未间断,冯书韫出现与否显得无关紧要,大家似乎已经忘记今日这场宴会的主人公是谁,就算没她,他们照样可以高唱生日祝歌分享蛋糕,接着邀请同伴到场中央跳舞。
如果应家允许的话,这群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完全可以彻夜狂欢。
不过很可惜,季旌醉酒之后的作风触犯了应老爷子的底线,保持最后的体面招待客人们用完午饭,便差人找个借口开始赶客了。
很快,整座院子便恢复往日宁静。
冯书韫穿上鞋子,扒着书架边缘偷偷往外瞧。
长桌前空空如也,椅子朝向木门的方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冯书韫没心思纠结这个,赶在仆人来打扫卫生之前,从图书室一侧的旋转楼梯溜回负一层。
负一层,听起来寒碜,其实是她迄今为止待过最豪华舒适的地方。
整层只有她在住,卧室旁边紧挨着的一间空房被改造成舞蹈室,墙壁经过特殊处理,隔音效果非常好,她半夜练舞也不会吵到其他人。独立浴室和用餐区要多走两步才能看见,家电齐全且都是智能新款,每天还有阿姨定时来更新冰箱里的食物。
所以放假之后,冯书韫基本只在这一层活动,很少去一楼见人。
最关键的是平时没人来打扰她,环境十分清净。
除去晒不到日光,根本挑不出其他不好。
但有时恰恰因为这一点不满足,冯书韫就生出了离开的念头。
她期待有天不再接受应家的资助,靠自己的双手攒下一笔钱,租一间能晒到太阳的房子,破一些小一些都没关系。到时候她要买很多漂亮的花,让居住的环境变得生机勃勃。
换掉捆得五脏六腑都疼的礼服,冯书韫痛快地抒出口气,抓紧时间卸妆洗澡,然后下厨做了一碗暖胃的蔬菜粥。
等待散热的间隙,拨通丛莺莺的电话。
不早不晚的时间,丛莺莺竟然在睡觉,困得眼睛眯成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4433|1853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条缝,连备注都没看清就哼哼唧唧地开口:“暂时没有做代课老师的打算,麻烦你们找别人吧。”
冯书韫噗嗤笑道:“今天梦里的身份又是什么?”
“——呀!”听见熟悉的声线,丛莺莺猛地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睡意也一扫而空,口吻变得格外热切:“你已经很久没联系我了,同样都在读大学,全天下就你最忙。”
冯书韫知道丛莺莺没有真计较,仍细声细语地解释:“室友帮忙找了一份校内咖啡店的兼职,我前阵子忙着面试和实习,每天很晚才结束工作,就没打扰你休息。幸运的是最后通过了店长的考察,九月份开学之后就可以正式上班了。”
她笑,有些得意地炫耀:“底薪两千,表现优异的话,每月可以额外领三百块的奖金。”
读书赚钱两不误。
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安排了。
丛莺莺却沉默一阵,突兀地问:“你碰上难处了?”
“没有呀。”冯书韫搅动粥,抿了一小口,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那为什么着急赚钱?”
“早晚都要工作的,就当提前积累社会经验喽。”
冯书韫将这个话题草草掀过,开始关心她晚饭吃什么、最近玩什么,同时大脑不停运转,思索该怎么告诉她丛安志辍学去打工的事情。
但有些坏消息,哪怕对着最亲近的人也难以开口。
她只能用委婉的话术提醒:“抽空记得给家人打个电话,丛叔联系不上你,很担心。”
一听到家人,丛莺莺便像泄气的皮球般倒回被窝,胳膊搭上眼睛,抵触道:“他找你了?”
“没有。找罗高飞了。”
“……”
丛莺莺不再搭腔。
冯书韫不会踩着她底线作妖,果断转移话题:“听说你谈恋爱了。”
果不其然,一聊这个丛莺莺就来劲了。
“对呀。”压根没问冯书韫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她特甜蜜地说:“对方比我小一届,我们是在社团大会上认识的,他主动加了我的联系方式...总之,是个很不错的人,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冯书韫跟着她的描述扬起嘴角。
光洁的大理石台倒映出她的脸,虽然已经将化妆品洗干净了,但她似乎还能看见自己情绪崩溃,哭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联想到季旌以及他做的事,她难以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粥也变得索然无味。
冯书韫推开碗,斟酌片刻才启唇:“你一个人在明州读书千万要注意安全,跟人交往之前先打听清楚底细,别被小男生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嗯。”丛莺莺答得很不走心。
冯书韫叹:“男人们都很擅长用浪漫粉饰自己的攻击性,你不擦亮眼睛,真的看不出来。”
譬如季旌。
就因为他在校庆晚会上对她跳舞的样子一见钟情,便自作主张的坚持在公开场合给她送花,弄得旁观者误以为他们之间存在暧昧关系。
任凭冯书韫长着一张嘴,也不可能挨个人解释一遍。
尽管她严肃拒绝了他的告白,可他仍然不死心,不清楚私下用了什么方法获得她的联系方式,时不时就发来暧昧短信,以关心的名义不停骚-扰她。
她实在忍无可忍,约他线下见一面,准备坦诚布公地聊一聊。
没成想,季旌竟然认为这种行为是欲擒故纵。
若不是冯书韫长了个心眼,提前联系罗高飞来接自己,恐怕真就让他得逞了。
那天季旌被他哥哥从警局接走之后,冯书韫以为他会就此消停,再加上两人就读的学校并不在同一所城市,免去平时见面的机会,他自然而然就能放下了。
没料到,时间一长,他的坏念头竟然变本加厉。
冯书韫回忆起今天的遭遇仍然心有余悸。
电话另头的丛莺莺正沉浸于甜美爱情之中,完全无法站在理性角度分析这段感情的利弊,反过来劝她:“你别绷得太紧,也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当初应家资助你的时候不是说了嘛,这份助力会一直持续到你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支撑起个人生活。应家爷爷我见过的,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却是个异常慈祥的老人,他肯定跟我干爹干妈一样,也不希望你在应该奋斗事业的年纪被经济困扰。”
“所以,千万不要浪费大好年华在打零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呀。应家给你的生活费肯定不少,既然不缺钱,你就应该把精力放在社交上,最好交个值得依赖的男朋友,改善一下你过分独立要强的性格。”
多社交、改善性格一类的话术,冯书韫总感觉从哪儿听到过。
不过她没深思,嗯嗯应和着,聊一会便将电话挂了。
收拾完厨房垃圾回来,冯书韫看见手机屏幕频繁的亮起又灭。
一个陌生号码不停在对她进行短信轰-炸。
不用点进去,冯书韫都知道是谁,发了什么内容。
她面无表情摁下拉黑键,回房间补觉。
3. 第 3 章
在学校咖啡店兼职这件事继丛莺莺之后,又多了罗高飞这个知情者。
这俩人虽然在闹别扭且迟迟不肯和好,面对事情时的反应却出奇的一致。
“你有什么困难只管告诉我,如果我能帮得上,绝对帮。实在帮不上的,我就联系朋友们想法子。”
“哪有这么夸张。”
冯书韫失笑:“只想提前体验一下工作氛围而已。”
罗高飞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天下工作一样苦逼,有什么值得体验的。
“你又不缺零用钱,干嘛累死累活的去咖啡店做兼职,到头来还赚不了多少。”
罗高飞啧道:“如果你真想体验一下牛马生活,不如来我店里,工资照发,包吃包住。”
冯书韫为难:“可我不会理发。”
“你就坐在前台收收钱,别的活儿不用你干。”
“时间久了,其他店员肯定闹意见。”
罗高飞冷哼:“谁敢。我是店长,一切我说了算。”
冯书韫故作惊讶状:“哇,你好专横啊,那我更不要去了。”
意识到说错话,罗高飞又不知道该怎么挽回,焦急的直挠头。
冯书韫三两口吃完剩余的煎饼果子,拎起食品袋子,里头是他辛苦带来的家乡小菜。
她拍拍他肩膀安抚,不想他为她的事干着急,转而说:“今晚没课,我去找你玩。”
“成啊。”
罗高飞肉眼可见的变开心:“给你做酸菜鱼吃。”
两人自食堂分道扬镳,罗高飞回理发店工作,冯书韫返回咖啡店跟人换班。
下午来店内消费的人少之又少,零星几个学生点杯最便宜的饮品或小吃,待在位置上安静赶作业。
冯书韫贴心将店内音乐换成舒缓的轻音乐,站在吧台前研究各类咖啡的配料表,争取早些背熟,以应对店长不定时的抽查。
如果能顺利留下来,按照她的计划,两月之后便能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租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住了。
幻想的太投入,冯书韫没听见门口风铃响起,也没及时留意到有客人入内。
直到桌面被人敲了敲,她才恍然回神,习惯性扬起微笑:“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抬起眼睑看清来者的瞬间,那抹笑彻底僵在嘴角,强烈的烦躁随即席卷而来。
季旌对她的异样视而不见,说:“一杯冰美式。”
一旁的女生没瞧出两人间的暗流涌动,突然见到一个脸生的大帅哥,以为是隔壁学校来玩的,很难控制住跟他搭讪的心情,于是故意玩笑道:“确定要冰美式?小心睡不着哦。”
“没事。反正晚上要赶飞机,睡不成了。”
说这话的时候,季旌的眼神一个劲往冯书韫身上瞥,期待她能给个反应。可冯书韫已经不再看他,打完单子,背对过身在操作台前忙碌,仿佛只拿他当作普通顾客,他们也从不曾认识。
季旌的顽劣心顿时被激发。
他绕到距离操作台较劲的一侧,歪头浅笑着看她,故作亲昵状:“我们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你还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冯书韫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仍然不打算搭理他。
可另一位服务生明显误会了什么,搭讪的心顿时转变为八卦欲,充满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得出个结论:她很不应该在这儿作电灯泡。
于是掀开帘子,走进后厨。
季旌从外人的反应中得到一种近乎诡异的满足感,心绪逐渐高涨起来。他随她的脚步重新绕回点餐区,垂眸盯着她不算熟练的进行打包,自说自话也饶有兴趣:“怎么突发奇想到咖啡店做兼职?”
“……”
冯书韫厌烦地蹙起眉,双唇抿紧,依旧不搭茬。
可这样也漂亮。
季旌的眼神自她鼻梁一路向下,在浅粉的唇瓣打个转,最终停在外翻衣领露出的嶙峋锁骨上,笑容里多了几分男性玩味:“别把我想的太坏。不妨给我一次机会试试看,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的。”
又说:“最近降温,你多注意保暖。”
进入九月,泉夏市接连下了两三天暴雨,个别区的道路被淹,红色预警接连不断。
风吹的狂烈,气温骤降。
如此极端的天气,季旌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哄他哥放他回来一趟,但时间很短,当晚就得走。
他下飞机后专程去做了个造型,然后直奔泉夏大学找她。
这些辛苦劳累他自然不会隐瞒,隐瞒等同于没做,甚至说给她听的时候还有目的性的添油加醋了。
毕竟俗话说得好,女人最容易心软,一旦心软,就离沦陷不远了。
季旌很懂得也很擅长将自己伪装成风度翩翩的绅士,头发向后梳拢,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立体的五官,不遗余力的展现出他身体内另一半异国血统。
儒雅且富有攻击性。
非常符合大众追求的斯文败类审美。
他本就外表出众,穿上得体的黑风衣愈发挺拔英俊,凑近甚至能闻到LazySundayMorning的淡淡烟草味混杂朗姆酒香气。
如此成熟的魅力轻而易举就能迷惑少女的心智,让她们感觉自己像误闯上流舞会,意外邂逅白马王子的幸运儿,迫切想投入他看似温暖的怀抱,接纳这段爱情。
可惜冯书韫并非容易哄骗的类型。
她始终牢记儿时进山采摘蘑菇的经历。
大人们耳提面命,告诫她不许觊觎长得漂亮的蘑菇。
“外表越具有迷惑性,毒性就越大。”
冯书韫惜命,了解清楚其中的危险性,干脆从一开始就躲得远远的。
不管对蘑菇,还是人。
她将咖啡袋子推过去,抢在他动作之前收回手,一板一眼道:“感谢惠顾。”
连店长交代的后半句“欢迎下次光临”都懒得说。
季旌热脸贴冷屁-股,觉得冯书韫很不识好歹,周身的气压逐渐降低,隐藏在斯文皮囊下的暴戾因子蠢蠢欲动。而他脸上笑意未减,显得愈发阴森恐怖。
冯书韫条件反射的往后退,反手摸到柜台门的门栓,确定已经锁死了,心安定一息,随即涌入猛烈的躁急。依照往常的经验,直接驱赶不行,闹大了,辛苦得来的兼职恐怕也保不住,但置之不理...她不动,他也不动,大有就保持现状耗下去的迹象。麻烦至极。
她急得厉害,情绪一激动,眼眶就不受控制的同步泛酸。
偏她性格要强,死撑着不肯露怯。
一双水润的杏仁眼直接回击他无声的威胁,看久了发现里头全是犟。
分明都说舞蹈生腰肢软,唯独她硬的难以下口。
气着气着,季旌的贱骨头又遏止不住的开始发痒。他特想见一见她柔情似水的样儿,想到发疯发狂,手竟然向前伸,试图将她拽近做点什么。
猝然,一道略低且富有磁性的质感嗓音从后方响起。
“让一让,你挡路了。”
冷不丁一声,季旌像被针炸疼似的迅速收回手。
冯书韫同样一惊,循声望过去。
意料之外的,她再一次看见那张堪称初恋代名词的脸。
相比上次,他的头发剪短一些,微卷变成顺毛,发色是带着光泽的黑。浓颜的冲击感扑面而来,深蓝色条纹毛衣衬又是跟正装截然相反的清纯学生气。
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淡。
冯书韫忙收拾心情,摆出称职的服务态度,问:“需要点什么?”
LED菜单的光落在应祈越脸上,肌肤胜雪,唇色潋滟,浓眉如墨,竟然是一种充满悲哀感的漂亮。他的五官跟他妈妈左韵相似度极高,冷峻的气质却更像应家爷爷。
但不管怎么看,他都是被浓烈爱意所孕育出的存在。
应祈越犹豫一秒,说:“冰美式。”
冯书韫没多作思考,脱口而出一句:“小心睡不着哦。”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心砰得一响,客气的笑容变得不太自在。
更意外的是,应祈越竟然应声了。
“嗯。”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他瞥向季旌,“你的咖啡,不拿走?”
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进来排队,手里拎着跟应祈越相同的《金融学》课本,侧面贴满荧光指示贴,低声抱怨新学期的专业老师未免太严格,布置的作业太多太难,最近又得熬夜之类的。
店内立即变得拥挤起来。
站在这群打扮简朴却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旁边,季旌的衣着显得格外成熟,像个被排挤在外的边缘人。
无法成为大众视线的焦点让他非常不爽快,再加上冯书韫一直在操作台前忙,收银和点单的活儿交给其他服务生,她压根儿不往这边来,更无暇顾及他。
他愈发枯燥无味,起初那股追求美人的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4434|1853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劲荡然无存。
于是拎上咖啡袋夺门而出,经过垃圾桶时直接丢掉。
忿忿暗骂一句:假清高。
店内好一阵忙活才消停下来,其余服务生因为有节晚课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叫伊伊的小姑娘跟冯书韫作伴。两人站在吧台处整理包装袋,窃窃私语。
“下午来的那个帅哥,正在追你?”伊伊原本想问是不是她男朋友,但从冯书韫当时的反应推测可能性不大,所以换了另一种保险的说法。
冯书韫坚决摇头:“不熟。”
伊伊托腮,双眼露出对恋爱的憧憬向往:“可他真帅,温温柔柔的声线也很有魅力,对你又好...”
冯书韫失笑:“对我具体好在哪儿?”
“他为了见你,顶着恶劣天气的风险,坐飞机跨越两座城市,这还不算好?”如果有个长得帅又多金的男人为了追她用心至此,别说恋爱,以身相许都没问题。
伊伊用胳膊肘撞她,调侃:“小姐姐,你很难追哟。”
她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顶多算同事关系,冯书韫没有跟不熟的人随意谈论私生活的习惯,大概今天被季旌的骚-操作弄得神经过敏,她很难控制住自己继续保持冷静,反驳道:“我没要求他这么做,也不需要他这么做。而且,他的行为根本称不上追求。”
明知道她讨厌哗众取宠的行为,他偏要坚持往公开场合给她送花,弄得谣言四起也不负责澄清,反而表现的格外享受;用骚-扰的方式逼她见面,被她明确拒绝却不肯接受,像命令下属一样告诉她只有在一起这个选项;还有数不清的围追堵截...
这算哪门子追求。
表演型人格还差不多。
他用所谓的浪漫掩饰他的霸道自我,无底线入侵她的边界,瓦解她的自主意识。
冯书韫今天没有再一次报警抓他,纯粹因为她人善。
伊伊本想吃个瓜,没料到冯书韫竟然如此抵抗。
外表看起来弱柳扶风的人儿,实则头脑清晰,蛮有力量感的。
她抱歉道:“对不住,我以后不提了。”
冯书韫立即对她扬起很有说服力的笑容:“我不是冲你。”
这一茬就此掀过。
其余服务生晚上有课,提前离开。伊伊宿舍所在的校区比较远,骑电动车还得十几分钟,所以她也早走了一会,最后只剩冯书韫一人看店。
所幸这个时间没客人光顾,等店内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冯书韫进入后厨检查设备和电源,确认一切正常,在值班表上签名,准备关灯锁门。
走出吧台,余光突然瞥见角落的位置。
应祈越竟然还在。
他手边的冰美式一口没动,连吸管塑料包装都没拆开,杯壁冒出的水珠蔓延成一股细细的水线,沿着桌边流淌。他全然不在意,聚精会神地翻阅资料。
从第一次见到应祈越开始,冯书韫便有莫名的感觉。
恐惧。
可怖。
胆颤心惊。
但同样的心情,与面对季旌相比,似乎又有哪儿不同。
她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粗鲁的归结为帅哥恐惧症。
人对太过美好的东西,天然就有不敢直视的畏惧。她也不例外。
不过一码归一码。
算上今天,应祈越已经第二次帮她解围了。
不管他是否出于本心,她作为受惠的一方于情于理都该表示一下谢意。
冯书韫重新返回柜台前,打开电脑,从自己的账户里扫了一份三明治。
阴影落下挡住纸面的数学符号,应祈越顿了片刻,注意力才勉强抽离。
盒装三明治放在冰美式旁,一只纤细的手拿着抹布擦干净桌面的水流,又叠了两张卫生纸垫在杯子下方。应祈越抬眸,看见一位系着棕色围裙的女服务生。
她稍微躬身,跟他平视,笑说:“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我看你一下午只忙着学习,没吃东西,猜你肚子应该饿了...这会儿学校食堂和小卖店都关门了,你先吃这个垫一垫吧。”
“不收费,就算作我的谢礼。”
应祈越不言不语,直勾勾地盯着她,眸色深得阴沉。
冯书韫内心又开始发慌,笑容微僵。
反正该说的已经说完,她正准备提醒他本店要关门,现在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
忽然,听见他平静地开口,质问——
“你谁。”
4. 第 4 章
冯书韫料到他可能故作高冷不接话茬,或者选择直接无视,但没料到他压根没记住她。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正常。
上次在图书室里,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彩妆糊满整张脸像打翻的调色盘,狼狈至极。
但凡是个正常人,肯定都不希望记住如此惊悚的一幕,以免半夜做噩梦。
冯书韫从容的自我介绍:“我是应爷爷的资助对象,名字叫冯书韫。书籍的书,韫色的韫。之前在别墅的图书室见过你一面,谢谢你当时收留我,也谢谢你下午帮我解围。”
她指了指三明治:“这个,请你吃。”
应祈越眸光微动,轻轻蹙眉,看着她,似乎在努力回忆。
很快,他冷淡的否认:“我没帮你。”
不撵她离开是因为家人在外面,万一碰见了,解释起来非常麻烦。包括下午,他并非给她解围,而是误以为在这儿自习必须消费,点餐口却被一个打扮成花孔雀似的男人死死挡着,所以才不得不出声提醒。
他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上赶着帮忙。
他从来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冯书韫很平常心的接受了这个解释,丝毫不见尴尬或别的情绪,仿佛并不在乎他的本意,只说:“我没有强-制你收下这份谢意,只是觉得你的行为多少帮到了我,出于礼貌,我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你不愿接受也无妨,我只做自己该做的而已。”
冯书韫没再纠结这个事情,打开手机给他看时间:“咖啡店要打烊了。”
听完这句,应祈越的表情终于产生一丝微妙的变化,略显局促地看向未完成的作业纸。
距离解出答案只差最后一步。
而他不太喜欢在最终关头被分散注意力。
冯书韫恰时说:“再给你十分钟,够用么?”
应祈越抿唇,微微颔首。
冯书韫没再打扰他,回到吧台收拾个人物品,顺便给罗高飞发消息说自己迟到一会。
对面立即回复一张照片,锅里正炖着鱼,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香味儿。
冯书韫馋得肚子咕咕叫,干脆开了一把小游戏转移注意力,玩到后来逐渐上瘾,再抬起头时,应祈越已经离开了。
位置空荡荡,被顶光灯照得惨白。
桌面除去A4纸,只留下一杯未开封的冰美式。
冯书韫过去收拾时发现是废纸,写满晦涩难懂的数学符号。
她对别人遗弃的垃圾不感兴趣,正准备将纸随意一团,跟冰美式一起处理掉,却突然发现边角空白处写着一行字,被他用黑色中性笔用力圈了几圈。
跟万事万物不入心的漠然外在不同,应祈越的字鸾飘凤泊,一股富有自由气息的活人感扑面而来。可他表达的方式又格外老派,竟然是写在纸上等她主动发现。
这种割裂感,仿佛一具身体里孕育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
冯书韫将纸一转,看清内容:
多谢你的十分钟,三明治收下了。
反复看了遍,冯书韫嘴角浮现很浅很浅的笑意。
心道,为人处世有来有回,蛮公平的。
但...真是个有点怪的人。
-
泉夏市中心寸土寸金,各类奢侈品牌一字排开,金灿灿的logo在黑夜中亮的耀眼。
冯书韫初来乍到,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嘴巴压根合不拢。并非贪恋奢侈品的噱头,而是被昂贵的价格吓到,默默在心里盘算一条上万的裤子能够换老家多少人多久的生活费。
最后实在理解不了,忍不住问:“谁会买一条上万的裤子穿?”
上万的裤子,跟十几块的裤子,究竟有什么区别。
衣服不就是用来遮身蔽体或保暖的布料么。
罗高飞却跟她讲:“岂止一条裤子那么简单,分明是有钱人身份的象征符号。”
“而且——”
他撇嘴,表情复杂,嫉妒中充斥着不屑:“门店开在外头的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奢侈品,真正的牌子货都在商场里头。”
冯书韫不懂,为什么人类社会要模仿游戏世界将玩家分为三六九等,连购物场所都得等级分明。
这个问题当然得不到答案,但她已经学会掩藏住这份疑惑,熟稔的混迹在所谓的上流社会中。毕竟,如果没有应爷爷给的卡,她完全没机会走入这家网红奶茶店,还不用排队。
被誉为“购物天堂”的香浦街里,连一家奶茶店的店面都大到令人咂舌,装修金碧辉煌,凡桌椅板凳都擦得锃亮,瓷砖可以当作镜子用,派头堪比街头那家老字号金饰店。
冯书韫拎着奶茶转身离开时,背后响起整齐又响亮的“欢迎下次光临”,震得她一抖。
店内还有其他排队的客人,循声望过来,眼神充满探究。
冯书韫顶着注目礼的巨大压力,极不自然的回头报以礼貌微笑,关门的动作也不自觉放轻。
从香浦街旁的小巷拐进去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低矮的老实居民楼,土灰色墙壁上遍布岁月沟壑,抬头看得见生锈的铁栏杆,窗户与栏杆中间位置就算阳台了,洗干净的衣服挂在那儿迎风飘荡。小区连个正儿八经的大门也没有,似乎巷口就是入口,院子里乱七八糟停放着自行车或者电动车,低洼内满是污浊的积水。
这个小区是九五年后建成的,房子老的不像话,漏风漏雨是常态。
其余地方早就已经拆了改成商业大楼,剩下这五栋楼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动静,四周一圈全是高楼大厦,将这方的阳光死死挡住,每次冯书韫一走进这片区域就莫名觉得透心凉。她劝说过他很多次换个地方住,可他却觉得这儿就很不错,经济实惠,性价比高。
闻言,冯书韫只有叹气的份儿,不懂得他口中“经济实惠”的结论从何而来。
正因为所处地段好,步行五十米处便有地铁站,通勤方便,房租并没便宜多少。
罗高飞十五岁初来乍到,工作难找,口袋里没多少存款又不好意思求家人帮忙,有一阵经济困难到连饭都吃不上。
至于租房子这事儿就更头疼了。
郊区便宜,交通却不方便他上下班,进入四环内的房子,要么房租贵到租不起,要么中介泛滥。
很快,罗高飞在同城上找到一个送外卖且同样面临租房问题的同龄人,两人相约见面,商量之后决定合租,这样大大减轻了他的经济负担。
又因为有冯书韫和丛莺莺的接济、陪伴,罗高飞咬紧牙关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熬过去了。
前年,合租室友实在扛不住泉夏这边的生活和就业压力,决定辞职回乡发展。
幸亏罗高飞在理发店的表现不错,年初成功升职成为分店店长,加薪之后,这笔房租支出对现在的他而言算不上什么压力,所以也就没再找新的合租对象。
仗着没外人在,冯书韫便常常跑来蹭饭吃。
吱呀作响的铁门一开,饭香味扑面而来。
冯书韫的肚子特应景地叫了声。
她一点儿不尴尬,整个人像回到自家一样自如,换鞋,径直走入厨房。
正要拎起一块炸肉往嘴里放,被罗高飞及时制止。
“去洗手。”
冯书韫瘪瘪嘴,很听话的往外走,顺口说:“给你带了奶茶。”
“只有一杯?”
“晚上喝太多奶茶小心睡不着。”
罗高飞失笑:“我是问你的那份呢?”
“我得管理身材,不能喝。”
冯书韫抽出纸巾擦干净水珠,听见罗高飞说:“偶尔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那也不行。”
冯书韫煞有其事道:“放纵自己是非常可怕的习惯。”
罗高飞知道舞蹈生对形体这方面的管理标准近乎严苛,便没再多说,拉开椅子坐下跟她一起吃饭。
两人都没有在餐桌上闲谈的习惯。
冯书韫纯粹话少,罗高飞则是因为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伙食自然也差,兄弟姊妹又多,他从小就得抢饭吃,根本顾不上讲话。
所以她冷不丁开口,说了挺长一段话,导致他思绪没跟上。
冯书韫耐心重复:“你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帮我打听一下市区有没有适合女生住的单身公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4435|1853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呗。月租价格控制在1600以内,靠不靠近地铁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采光好。”
她着重强调:“一定要采光好。”
罗高飞整个人一下紧张起来:“怎么突然要搬,应家不打算资助你了?”
冯书韫轻摇头。
“从前家境困难,我年纪小没办法打工赚钱,又渴望可以继续读书,能接受好心人的资助是最值得感激的事情。但我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的资助生活。”
再者,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别人给的东西,终究不如自己靠实力赚来的用着安心。
冯书韫语气柔软,却透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我现在要试着,一点一点,把自己立起来。”
罗高飞没预料到冯书韫是这样的想法,微微惊讶之后又觉得这确实符合她的作风。
他们的家乡在偏僻的大山深处,思想势必保守。在传统观念中,女性未来的道路只有嫁人生育,一直到他们这一代,仍然没有女性坚持读书,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就接受安排跟相邻乡镇的青年相亲。
或许因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大家意外顺从的接受了这种人生。
在冯书韫之前,从没人想过反抗,也从没人敢将想法付诸实践。
罗高飞所认识的冯书韫打小就聪明,一张脸看着温良无害,实则骨子里充斥着勃勃野心。她永远目标明确,做事狠,不管陷入何种境地都很努力的从命运里尝试夺回主动权,挣扎生活,从不丧失向上追求的能力。
他和丛莺莺后来能有勇气走出大山,前往外地寻找新的人生道路,多少也受到她的影响。
罗高飞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欣赏,暗含几分仰慕,一口答应:“行,我多帮你留意着。”
“谢啦。”
冯书韫找准角度,对着那盘香喷喷的鱼拍张照,发到三人群里。
不超半分钟,群通话响起。
冯书韫接听,打开免提,故意放到罗高飞手边。
丛莺莺娇滴滴的嗓音传来:“你们真不讲义气,背着我偷吃好的。”
“照片就在群里,不算背着你。”
“怎么不算,我吃不到就算。”
“那...我们勉为其难给你留一块好喽。”
一直保持没出声的罗高飞突然道:“不给她留。”
硬邦邦的口吻。
很明显还在介意丛莺莺见色忘友。
闻言,电话那头的人陡然沉默下来。
冯书韫疯狂看眼色,转动大脑思考该说些什么圆场。
罗高飞端着碗起身,往厨房走。
故作傲娇地甩下句:“下次放假来泉夏,我给你做。”
冯书韫勘破他的死要面子,低头无声偷笑。
另一边的丛莺莺不懂得掩饰情绪,因为那天无脑的行为冒犯到罗高飞,她私下懊悔了很久,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缓和关系。现在接收到罗高飞释放的友好信号,她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情绪变得格外高涨,终于无所顾忌的敞开聊天。
因为有她这个健谈的存在,令这个夜晚度过的十分融洽。
不知不觉间,外头下起小雨,晚风吹得凉飕飕。
罗高飞见冯书韫上衣只有一件短袖,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厚实的夹克给她,强调:“干净的。”
冯书韫婉拒:“我后面一阵会非常忙,没空还你。”
“那你就收着。”
罗高飞说:“又不贵。”
这倒也不是价格的事儿...
也许被季旌整怕了,现在所有的异性在她眼里都有潜在危险性。
冯书韫担心伤害两人的友谊,于是默默将话咽回肚子里,领下他的好意。
说话的功夫,外头的雨愈下愈大,狂风仿佛要把建筑物统统摧毁。
张牙舞爪的树影投落在地面上,显得异常可怖。
冯书韫小心避开水坑,没忍住又问一次:“你现在不缺钱,怎么不换个更舒服的小区住。”
罗高飞笑呵呵的,仍是那个答案:“有钱也不能乱花,况且,我觉得这地方挺不错的。”
既然如此,冯书韫抿唇,不再劝了。
5. 第 5 章
应家并没有给冯书韫设置门禁时间,换种说法,住在别墅里的人压根没谁在乎她。尽管如此,冯书韫看着夜色浓浓、繁星满天,电子表跳转到十二点整,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从侧门下车之后,她刷卡进入园子,沿着石子路向别墅狂奔。
四周静悄悄的,偌大的房子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冯书韫不敢惊醒任何人,所以没走正门,轻车熟路绕到外墙角,用钥匙打开漆红色铁门。
楼梯向下延伸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冯书韫收起雨伞挂在墙上,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往下走,顺便给罗高飞报平安。
楼梯尽头还有一道铁门,挂着一把巨大无比的锁,她打开之后,伴随吱呀吱呀的响声,客厅内安装的声控氛围灯齐刷刷亮起。
身形修长的男生立于玻璃展示柜前,正盯着她的获奖证书和奖杯发神。
室内浅蓝色的光芒照在他侧脸,尽管面无表情,仍然如海妖般具有噬人心魄的能力,连款式简单的白衣黑裤都被他穿出不一般的典雅高贵风味。
应祈越转头看过来,一双黑眸冷漠依旧。
两人沉默着对视一秒,冯书韫心脏似乎跳到嗓子眼,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没放声尖叫。
她艰难地咽下口唾沫,缓了缓心情,主动发问:“你有事吗?”
“...有。”
应祈越的声线低沉又美妙,十分悦耳。
停了停,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什么,竟对她蹙起眉,难得多说了一句:“这里原来是我用来放实验标本的地方,没人告诉我,现在是你在用。”
换作以往,冯书韫可以立即从对方的言语或表情中分析出潜台词,但应祈越跟她见过的人都不同。纵然他有微妙的表情变化,反应却格外机械和模式化,很难让她猜出他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是懊恼自己没问清楚情况导致误闯?
还是责怪她鸠占鹊巢?
冯书韫瞅着他,小心翼翼作答:“我这学期有实习任务,学校的宿舍有门禁,进出很不方便,应爷爷说可以先住在这边,等系里安排了实习单位再找房子搬走。我是七月份住进来的,并不清楚原来的东西放哪儿了,你可以直接去问官家或者刘婶,这一层是他们负责收拾和改造的。”
“……”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
没了动静,声控灯到时自动熄灭,周围陷入一片漆黑。
冯书韫被突然袭来的黑暗吓了一跳,赶紧拍手震亮灯。
眼前立即恢复光明。
应祈越款步往这边来,与此同时,冯书韫发现他表情变化的更加明显,人长得漂亮,连眉心蹙起的弧度都像精致的艺术品。
他的嫌弃表现的太直接,让冯书韫幻视曾经接触过的天之骄子们,对待智商或其它方面不如自己的人,往往会露出相似的反应。
仿佛在说:这人好蠢,竟然听不懂人话。
冯书韫心梗了。
不过应祈越并没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连这点微妙的情绪变化也仅存在于眨眼间,很快就又恢复往常清绝的样子。
他径直走向另一侧,摁下电梯按钮,离开负一层。
徒留冯书韫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半晌,然后对着空气,蹦出一句毫无震慑力地吐槽:“...这人,脾气真怪。”
-
雨断断续续持续下了很多天,天色一直灰蒙蒙的,树叶被冲刷的油光发亮,苍古桐树蜿蜒立于薄雾中,平添几分料峭。人被泡在湿漉中,精气神或多或少也被影响,浑身懒懒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恶劣天气,大家大都不乐意出门,咖啡店的生意也变得惨淡。
服务生们无所事事,聚在吧台处聊闲天,被老板在监控中觉察到这一情况,直接将每天的值班人数缩减一半。
周三冯书韫有课,排班表上本来没她,轮到下午换班的时候,人却意外出现在店内。
伊伊满脸惊诧,谨慎的压低声量:“你逃课了?”
“别高估我了,”冯书韫打开台挡板的锁栓,让她进来,“我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那一类。”
伊伊被逗笑,先去换工作服,然后回到吧台跟她一起折打包袋,追问她换班的原因。
冯书韫答:“选修课被调剂了。”
泉夏大学选修课的规定非常奇葩,大二才开始申请,部分课程只值0.5分,一年最多修一分,总共修满两分。不过上课的方式倒不复杂,打开网课app,在规定时间内刷完所有视频,期末的线上考试成绩达到六十分及以上,便满足结业条件。
冯书韫去年课少,空闲时频繁参加各类舞蹈大赛,人都很少出现在学校里,更挤不出时间刷课,干脆就没申,缺少的一分一直拖到这学期才着手修。
结果非常倒霉的碰上教学模式整改,选修课必须线下听,总成绩由作业分和答卷分为准。
冯书韫不得不为课程表一次又一次改变原定计划,本就被新规搞得焦头烂额,挑选的课程却因为人数太少没开起来,临时将她调剂到微电影制作与赏析。
这节课比较特殊,除了期末考必须到场,其余时间由学生们自行创作。
伊伊好奇中掺杂着一丝丝兴奋:“可以自己拍电影?”
“嗯...期中和期末分别提交一部时长不少于十五分钟的自制微电影。以小组为单位,成员人数控制在两到五人,作品题材随意。”
冯书韫耷拉着脑袋,心死如灰。
因为最初的一批学生已经由老师安排完分组事宜,包括冯书韫在内的另一部分学生是临时调来的,只能私下自行协商组队。可她来得太晚,现阶段所有小组都开始拍摄了,没办法随便加人。
闻言,伊伊的反应比她更着急:“那怎么办。”
“老师说,经济学院有个男生跟我是同时期调来的,让我去群里加人问一问。”
如果对方正巧也没搭子,他们还可以组个双人小组。
冯书韫双手合十,边拜边虔诚道:“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愿上天保佑。”
伊伊特调皮的模仿她讲话:“上天千万要保佑呐。”
正插科打诨的时候,玻璃门上方的风铃发出脆响,有客人来了。
吧台旁长势正好的盆栽挡住视线,冯书韫急忙正色,走回操作台前,按事先培训的那样露出得体笑容:“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声落的同一秒,她目光越过显示屏,看见应祈越。
正值秋意最浓的月份,又恰逢阴雨连天,天气冷得厉害。
在大部分人身着单薄衣服,缩起脖子穿越寒风,冻得畏畏缩缩也得逮住机会耍帅臭美的时候,应祈越早就换上厚实保暖的大衣,前襟松开几颗纽扣,露出版型规整的衬衫和针织马甲。
一袭暗色配墨发,肤白冷峻,气质斐然。
往这儿一站,将咖啡店衬得像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当下一瞬,冯书韫难免晃神——应祈越误闯之后没多久,冯书韫从负责采买食材的阿姨那儿得知,他自暑假起就搬到别墅住了。两人平时活动区域毫无交集,根本没机会碰上,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也正常。
阿姨还说,应祈越的性格一直就这样,少言寡语,表面高冷难接触,实则温和懂礼,心肠不坏,与那些富家子弟的纨绔放浪作风截然不同。
但冯书韫仍然无法直视他,隐约觉得这人具有强大压迫力,且处处透着诡异、不真实,让人不舒服。
她率先躲开视线接触,盯着显示屏上的字,等他点单。
很快,毫无起伏的声线响起:“冰美式。”
冯书韫熟练地操作屏幕,按流程问:“还有其它需要吗?”
应祈越指尖轻点一旁的玻璃柜:“三明治。”
旋即,听他意外严肃的强调:“不要放番茄,包括番茄酱。”
冯书韫动作一怔。
没记错的话,上次她给他的那份,夹层放了不少番茄酱。
给人的谢礼送的格外不走心便算了,还不偏不倚撞上对方最讨厌的点...
她突然有种被当面指责的羞耻感。
冯书韫打开备注一栏,匆忙敲字,不太自然地应:“好。”
然后示意应祈越付款。
待他一走,她立刻如释重负般松口气。
“怎么样,跟他相处是不是有种被审问的错觉?”
伊伊不知道何时游荡到身边的,骤然出声吓得冯书韫一哆嗦,手里的搅拌棒差点掉了,紧接着听她跟魂儿似的落下这么一句。
冯书韫误会:“你们认识。”
“唔...算不上。”
两人同在经济学院,但不在同个专业和年级,只有系内公开活动、讲座、比赛之类的大型场合远远见过几面,正儿八经交流的机会从没有过。
充其量是她认识他,而他不知道她。
生怕被其他人听见,伊伊凑近耳边嘀咕:“他气场太强大了,尤其眼神,特别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内心想法,让人控制不住脊背发凉。就算长得确实帅,我也没那个胆子搭讪,顶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两眼。”
冯书韫对应祈越并没有探索欲,所以只笑笑,没再搭茬,希望这个话题止步于此。
伊伊显然没领悟她的意思,执着问:“他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你不知道?”
冯书韫摇头,诚实道:“...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
换言之,她应该知道吗?
又不关她的事。
伊伊震惊她贫瘠的消息储备,话匣子因此彻底打开。
“据传应祈越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跟父母出国生活,在国际知名中学就读期间一直担任学生会会长,IQ巨高,堪称理科方面的天才,斩获奖项无数,顺利保送咱们学校的王牌专业。别看他独来独往的,又沉默寡言的像个书呆子,其实运动神经特别发达,之前是国外高中校篮球队的主力成员呢。”
“大概因为他的光环太耀眼了,所以优渥的出身和万里挑一的外表显得不足挂齿。”
伊伊环抱手臂,摇头撇嘴,感慨万千的样子:“喜欢他的女生数不胜数,可惜迫于他的气势和优秀迟迟不敢表白,竟然放任如此优质的男人单身到现在。”
说着,她瞥向她,意味深长:“跟你一样。”
冯书韫无奈:“怎么就一样了?”
“从某种层面上讲,你们属于一类人。外表优秀,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生活过得清醒且自律。在同龄人中绝对称得上佼佼者,但太完美的存在更容易让人却步。”伊伊振振有词。
“你肯定没注意过,换排班表之前,每逢你待在店内的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4436|1853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生意都会变得比往常更好,而且男性顾客比女性更多。他们只敢趁点单的机会偷看你几眼,连张口要联系方式都不敢。”
伊伊啧道:“不过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方式不同。”
“女人不敢告白的理由多半是自卑,私认为自身能力太低,或者这不行那不好,总之配不上她心里的男人,所以一直非常热衷于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暗恋戏码。”
“而男人截然相反。他们不主动不是因为不敢,是权衡利弊之后认为太优秀的女人无法被轻易掌控,满足不了自己作为男性的强烈征服欲,干脆就不冒放低尊严追求还失败的风险,只来过一过眼瘾。毕竟买杯咖啡的费用,比谈恋爱送礼物之类的花销低太多了。”
“……”
经她提醒,冯书韫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旋即又觉得别人的想法与己无关。只要别像某人一样自作多情干扰她的生活,至于那些暗处的打量,她完全可以装作视而不见。
冯书韫将咖啡杯放入封口机,摁下按钮,等待的时间不忘调侃伊伊:“原以为你是个小花痴,没想到竟然是个格外有思想深度的哲学家。”
“一码归一码。让我讲大道理可以,真实操就完蛋了。”
伊伊坦诚一乐,自动将话题扯回她最好奇的地方:“从没听说应祈越对哪个女生感兴趣,难道他受国外的思想文化影响太深,取向变成...”
“伊伊。”冯书韫及时打断,心说她越聊越离谱了,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万一只言片语传入应祈越的耳朵里,她就是在给自己招惹是非。
冯书韫把餐盘塞给她,笑中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愠色:“上班时间,别关注这些有的没的,小心被老板知道了挨骂。我把剩下的打包袋弄完,你去给客人送餐。”
伊伊迟钝地眨眼:“...哦,好。”
-
淅淅沥沥的雨持续到黄昏才停。
店内仅剩三位顾客,各自安静地坐着自习,唯一的动静便是轻松舒缓的纯音乐。
老板从监控中观察到这一情况,发群消息通知她们,今晚可以早一小时闭店,
伊伊困得不行,甚至开始站着打盹。
冯书韫则躲去监控拍不到的角落接电话。
是罗高飞,租房子的事有着落了。
“房东说今晚有空,如果你时间不合适,也可以等他出差回来再联系,不过恐怕要到一周之后了。”
冯书韫忙道:“就今晚。”
租房子堪比抢超市的打折鸡蛋,手慢无。
罗高飞一口答应:“我现在来接你。”
这会儿远没到理发店下班时间,冯书韫不想耽误罗高飞的工作,尤其考虑到升任分店店长之后他每天要管理的事情变得更多了,根本脱不开身。
可她没来及拒绝,他便急匆匆的挂断了。
再打,占线状态。
依照罗高飞的急性子,恐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冯书韫立即去找伊伊,说明自己有事要先走,确认她一个人看店没问题才放心离开。
天色阴沉,朦朦胧胧,万物被蒙上一层模糊滤镜。
校园内鲜少见人,寂静万分。
从理发店赶到学校,骑摩托车大概需要十五分钟,时间非常充裕。
冯书韫不疾不徐地走着,特地避开水坑拐入石子路,或许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路边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比往常更具有吸引力,她难得兴致大发一次,驻足拍摄风景照。
移动手机的过程中,一抹修长笔挺的身影突兀地闯入镜头。
图书馆外整齐排放着撑开的雨伞,花里胡哨的颜色和款式成为阴翳雨天最鲜亮的存在,恰也衬得独自站在那儿的应祈越更沉寂。
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他的身形若隐若现,这样安静、俊美、凌冽,肤色瓷白,仿佛刚从古堡现身的吸血鬼,还不太习惯与人共存,多数时候都以一副游离在外的姿态观察四周。
冯书韫想不通,作为一个人,应祈越的情绪怎么能匮乏到这种程度,像极了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触发口令便执行,其余时候便处于待机状态。
任凭外表再吸睛,光环再耀眼,都不过一具躯壳而已,内里空空如也。
简而言之,没有活人气儿。
冯书韫不喜欢擅自评价别人,可一见到应祈越,潜藏在她心底的恐惧感就会被激发,来势汹汹。
这种感觉总让她一次又一次地重温那个有关森林的噩梦,自己哭着喊着向前狂奔,声音于上空盘旋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应答。
跑到呼吸不畅,不得不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惊觉每棵树的长势一模一样,植物们似乎逐渐拥有了自我意识,试图抹杀掉她的方向感,蜿蜒干枯的树枝无限延伸直至遮住全部光亮,尝试也将她一并吞噬...
对她而言,他便如同那片森林。
因为未知,琢磨不透,所以可怕。
冯书韫背脊止不住一阵接一阵的发凉,拍照的兴致一扫而空。
她收起手机,低头快速穿过这条路。
不远处的应祈越同样垂首,手机屏幕散发出的幽光照在脸上,墨黑的眸,神情冷倦。
他看着对话框里粉白色卡通小羊头像发来的组队邀请,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最终敲下键盘——
「嗯。」
6. 第 6 章
租房过程出乎预料的顺利。
一室一厅,厨房和卫生间重新装修过,卫生搞得很干净。
房屋朝向好,夜里微风凉爽,白天光照充足,还有她喜欢的小阳台,可以用来养一些花花草草。
尽管月租比预计超出两百,可冯书韫实在喜欢这儿,生怕晚一步就会被别人抢先,或者以后遇不到比这更合适的,于是咬咬牙,当场付了押金。
房东是个比她年长两三岁的年轻男人,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时不时就得出差,以防冯书韫搬来之后有什么需要自己却无法及时回复,他特地将家人的号码也一并留下了。
因为看房时间定的太匆忙,房东又是跟冯书韫第一次见,在不确认她意见的提前下,他以为这一趟大概率会跑空,所以包里只有与房屋相关的证明书以及个人身份证件,并没带租赁合同。
收到押金之后,房东将电子版传到冯书韫的邮箱里。
待她认内容无疑,双方自行打印签字,到了正式搬家那天再见面交换。
所有流程走完,压在冯书韫心头一块的巨石终于落下。
离开小区的时候,她步伐前所未有的轻快,主动提议到四周逛一逛,想感受一下未来居住的环境。
旋即想起什么,她急忙问罗高飞:“不耽误你忙正事吧?”
“当然不。”
罗高飞神情轻快:“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暴风雨,本来就要让员工提早下班的。”
听他这么说,冯书韫才松口气。
罗高飞推着摩托车,脚步不紧不慢。
耳畔是她轻缓的语调,跟他讲最近生活中发生的趣事,眼前是她散在背后瀑布一般浓密且柔顺的长发,被微风吹起一卷弧度。
这场景跟以前他们结伴上下学没区别。
她和丛慧秀手挽手走在前面,仿佛有说不尽的秘密。
但走不多远,两人就会齐刷刷转头找他,一个有些小脾气地抱怨他走得慢,另一个温柔打圆场说等等他。
转瞬间,他们竟然长这么大了。
罗高飞突然有些感慨。
租房子这事,他是切实为她的安全着想,并没交给别人做,这些天所有空闲时间全部用来看房了,废了很大一番功夫,又精挑细选的,最终才选中这个小区。
楼层不高,同一楼层只有两户人家,邻居也是个独居的小姑娘,年龄跟冯书韫相仿。
小区安保措施周全,步行五十米处有地铁站,再前面一个十字路口便是商业街,购物格外方便。
最重要的是,两人的住处只有十分钟车程,平时可以互相照应,更方便她常来蹭饭。
但这些他没打算说给她听。
本来就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感激才这么做,而且依她的性子,知道了又得没完没了的感谢他。
只要她过得好。
他就开心。
两人沿小区周边逛了一圈,罗高飞骑车送冯书韫回别墅,约定周六下午一起去花鸟市场。
接下来几天,冯书韫一想到要搬新家就控制不住的欣喜,上班时还悠闲自得地哼起小曲儿,跟一旁苦大仇深的伊伊形成鲜明对比。
趁没客人,她拍她肩膀,玩笑道:“今天男顾客来得少,丧失工作动力了?”
“是啊。”伊伊熟练的接戏,托腮长叹:“经济学院搬到这边的校区之后,我原以为可以经常见到应祈越,结果公开课排不到一起,现在人家连咖啡店也不来了。”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冯书韫心头又泛起一阵怪异的感触。
她纳闷:“什么时候搬来的?”
“...就这学期。”
“宿舍也挪到这边了?”
“...嗯。”
伊伊用一种''你压根就不关注人家''的幽怨眼神注视着她:“我告诉过你的。”
冯书韫的愧疚心顿时发作,挽住她胳膊晃一晃,亲昵地哄说:“是我记性太差了。”
泉夏大学占地面广,恰巧中间有条河流穿过,将整个校区一分为二,之后又细分为四个区域。
跟艺术学院同在一侧的各文学院,因为地理位置近,自然而然有许多往来。
至于其余学院,除去最初的新生会和校庆典礼,冯书韫没有任何机会跟他们打交道,所以对于应祈越这人,直到暑假的那次偶然见面,她才得知他的存在。
一直以来,冯书韫习惯将有限的精力放在自己和亲近之人的身上,对待其他事情大多走个场面流程应和一声,从不往心里头记。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待人都不诚心。
她非常抱歉,主动续上方才的话题:“为什么搬?”
“说是校区太老了,从这学期开始全面修缮,再加上毕业届的学生大都外出实习,校内恰巧腾出空来接纳经济学院的人,所以就搬了。”
话锋一转,伊伊眼中添了几抹狡黠地笑:“这边好吃的、好玩的多,查寝也不严,比老校有意思。”
冯书韫哭笑不得。
换班前几分钟,趁兼职生还没来,伊伊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盒塔罗牌。
她最近痴迷于玄学,斥巨资购入一整套牌,逮住机会就要找人练手。
今日份被她选中的幸运儿是冯书韫。
“你全神贯注地想一个问题,同时抽三张牌。”
冯书韫第一次弄,生疏得很:“什么方面的都行?”
“呃...别太宏大,譬如能不能一夜暴富之类的...”
“那完了。”
冯书韫两手一摊,诚实道:“我刚刚想的就是这个。”
伊伊:“……”
她重新洗牌,提议:“不如占卜一下你未来三个月的恋爱运。”
冯书韫表情有刹那的凝滞:“恋爱?”
伊伊不解:“干嘛这么意外,难道你没想象过有一段天降的甜蜜爱情缠上你。”
谁在二十岁伊始没渴望过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拥有浪漫情结又不是错误,平时找她来占卜的男男女女多到数不清。
毕竟,为爱情苦恼,也是青春的一大特色。
但对于冯书韫,答案几乎在话出口的同时就有了。
自从认识以来,伊伊就没听冯书韫主动提过这方面的话题,连之前那位风度翩翩的男人也没再出现,肯定是被她私下狠狠拒绝了。
尽管她从没对异性表现出厌恶、逃避之类的界线感,却让人清晰的察觉出,她对此就是没兴趣。
“缠这个字,听起来很不吉利。”
冯书韫调侃句,弯腰捡起地上那张被伊伊忽略的牌。
命运之轮,正位。
与此同时,风铃作响,玻璃门徐徐阖上。
有人来了。
冯书韫以为是兼职生,扭头却有一抹黑从余光中溜走。
她赶忙示意伊伊把塔罗牌收起来,起身迎接顾客。
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应祈越没带伞,肩膀处很明显湿了一大块。
大衣版型与上次不同,更加板正规矩,扣子系到顶,很像研讨会之类的严肃场合的穿搭,表情一如既往,客气疏离。
他立在柜台前,没看LED屏,惯例点了一杯冰美式和一份三明治。
一个没说,另一个没问。
仿佛在冥冥之中培养出无声的默契。
待他点完,她便不假思索地写下备注:不要番茄以及番茄酱。
应祈越个儿高,稍微垂眼便看见那一行内容,内心涌入一股很怪异的触动。
他已经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来咖啡店了,就算来,负责点餐的也不见得次次是同一个人。
况且,这里人来人往,每个顾客的喜好各不相同,可她清楚记得他的忌口。
按常理...
解释不通。
这样的情况勾起他某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心绪下意识敏感起来。
应祈越冷冷睇着她,始终没开口。
顶灯的光线在他脸上轮转,衬得肤质和五官更好看,神情也更阴晦。
无声对视几秒,冯书韫洞察出他微妙的不满,尽管原因不明,她还是很从容的退让一步,保持体贴又礼貌的笑容,问他有没有其它的需要。
应祈越没搭话,转身到店内就座。
人一走,伊伊立即贴近,低语:“他心情不好。”
冯书韫淡淡:“嗯。”
显而易见的事。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冯书韫扯下订单小票,去操作台前忙活。
伊伊在旁帮忙递餐具,一张小嘴叭叭的,就没闲过:“天才也会有烦恼吗?如果换我含着金汤匙出生,拥有万里挑一的皮囊和聪明绝顶的脑袋,那么我的人生注定只有一件事要做。”
冯书韫手中的搅拌棒一停,侧眸,仿佛在问,什么事。
伊伊:“到处发散我过剩的男性魅力。”
“……”
冯书韫抿唇,保持沉默,动作熟练地制作冰美式,送去封口,然后将三明治和饮品放入托盘,塞给伊伊。
语气毫无起伏:“现在派你过去吸收一下他的魅力,我要打电话问问兼职生到哪儿了。”
伊伊求之不得,一溜烟便没影儿了。
-
原定下午去花鸟市场采购,结果兼职生来得太晚,时间上已经赶不及了,计划不得不改到别天。
冯书韫不想太早回应家,更不想独自待在暗无天日的负一层,无聊又压抑,索性拽着罗高飞去吃她惦记了很久的大排档。
废弃厂院改造成烧烤院,放眼望去一水儿的店家,桌椅板凳整齐的罗列开,不管从哪家点的餐,位置都是随便坐。
正逢晚饭点,生意红火,服务员托着盘子矮桌询问要留什么串。
人声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孜然香味儿,烟火气十足。
罗高飞去室内拎了两瓶饮料,返回时瞧见冯书韫低头摆弄手机,表情不太明朗。
他贴心拧松瓶盖递过去,关切:“怎么了?”
“选修课的麻烦事。”
服务生走近,询问他们需要点什么。
话题暂时中止。
冯书韫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彻底黏在烤盘上了,喉咙被美味引诱着不停吞咽。
小黄鱼、烤虾、骨髓...
羊肉串挑着肥肉多的要了一些。
又额外点了一份辣椒炒花蛤。
不一会儿,桌面变得满满当当。
冯书韫特有仪式感地拍一张照,示意坐对面的罗高飞:“可以开吃了。”
这豪迈的姿态,跟个纵横谋略的女政客一样。
罗高飞扬眉,故意挤兑她:“你不问问我的口味就擅自决定了?”
“用得着问么,这儿有你不爱吃的?”
“...没有。”
两人对视一秒,默契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冯书韫某些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4437|1853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深藏的回忆被勾起,眸中滑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哀戚。
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平,看着他,突兀地发出声感慨:“你偷拿家里过年用的腊肠分给我和莺莺的时候,应该没想到未来有一天,我们可以不再为一口吃的发愁吧。”
“确实没想过。”
罗高飞揶揄:“那天我以为会被我爸揍死。”
冯书韫被逗笑,忍不住在桌下踢他一脚,责怪他用不吉利的词语。
罗高飞随即正色,认认真真作答:“别瞎担心。人生只会越过越好,不会倒退回去的。”
冯书韫黑睫低垂,缄默不语。
世代生活在大山里的人早就习惯靠天吃饭,早年间碰上收成不佳的时候,真就能落到一家几口人食不果腹的地步。
等他们这代人长大,部分青年选择走出家乡,到外头寻求务工机会,但挨饿的经历和感受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散。
对于舞蹈生而言,维持体重在某个数值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对抗食欲就等于对抗作为人的天性。
冯书韫却几乎没有这样的困扰。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挨饿的滋味。
晚上饿到胃酸倒流,扎紧裤腰带哄骗自己只要睡着了就不会再痛苦的日子,从她记事起一直持续到十五岁得到应家的资助。
某些时候,饥饿甚至能让她从中获得一份诡异的安全感。
这份痛苦回忆发生改变,是从罗高飞和丛莺莺经常拉着她一起吃饭开始的。
坐在四方桌前,冯书韫不用小心翼翼观察父母被岁月和生计摧残的憔悴面容。
无须感受密不透风的无声压力。
不用担心吃完这顿就没下顿。
也不必收拾餐余垃圾时听母亲苦大仇深地抱怨看不到头的破日子,以及父亲口中分不清玩笑还是认真,却经常念叨的那句——“将来努力嫁个好男人或有个好工作,让我们跟着你享一享福气”。
满足这些期待,变成冯书韫在家里吃一顿饭必须付出的代价。
现在远离那一切,她的心理负担渐轻,饱腹亦不再是人生中排第一的追求。
她偶尔会试着放下对体重近乎苛刻的要求,享受跟朋友坐在香味缭绕的环境里轻松快活聊天的时光。
看起来,跟其他人并无差别。
只要...
这场梦晚一些被唤醒,就够了。
饭吃到中途,暴雨骤然降落。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在塑料棚顶,震耳欲聋。
微风夹杂着暴雨,丝丝凉凉地吹在皮肤上,使得这顿烧烤别有一番风味。
冯书韫担心路况不佳,骑摩托车不安全,坚持不要罗高飞送她回别墅。
可罗高飞的态度同样强硬,坚决不肯听。
她没辙,只得退让一步,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允许他陪自己等公交车。
这地段本就车流量大,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交通乱成一锅粥。
喧嚣、混杂、无序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变得心神不宁。
坐在后方的男生蹙起眉,指尖不耐地点着大腿,默默计算被意外耽误了多长时间。
忽有一道刺眼白光闪过,他立即警惕起来,看向车窗外,视线仿佛拥有自主意识般穿过茫茫人海,迅速且准确的捕捉到一抹人影。
细雨如丝,连成一线,透明雨伞下,女生身姿窈窕,衣着低调却很有质感,格外吸睛。
其余人狂奔着找地方躲雨,或为突变的天气耽误后续行程感到头疼,唯有她仰起脸,神情雀跃,专心享受这场雨带来的乐趣。
她摊开掌心接住雨水,眉眼弯成漂亮的月牙状,涂了唇蜜变得亮晶晶的嘴巴不断翕张,难得一见的健谈模样。
应祈越侧目,才发现旁边还有个男的。
中等个头,外表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神似身强力壮却脑子空空的''热血青年''。
是那种面对面撞上都无法给他造成任何威胁的存在。
应祈越不自主地撇了下嘴角。
他对她的私生活不敢兴趣,凑巧撞见便多瞧了两眼,仅此而已。
刚准备收敛心绪,她便如有所感般直直望过来。
隔着熙攘人群,细密雨幕,以及蜿蜒爬满窗户的水线,彼此的视线短暂交汇。
电光火石间,应祈越的心脏停滞一拍,听力好似发生故障般,烦嚣全都消失不见,有阵被雨声稀释后迷迷蒙蒙的陌生旋律响起。
他稍稍侧耳,试图听得更清楚一些,却发现这不过是幻觉而已,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是唯一真实的。
应祈越表情倏然变得不对劲,怨愤地瞪她一眼,率先转开脸。
他讨厌不受控的一切。
虽然这股突如其来且不合时宜的情绪起伏,转瞬便被他强硬的抹平,但他仍对自己不满,眉眼间盛满不悦,被后视镜照见。
见状,司机解释:“经常有自媒体博主在这附近拍摄豪车,投放到各个短视频平台,吸引一些爱车人士点击播放,拿流量赚钱。”
应祈越抬眸,冷冷地看过来。
司机知道有钱人家最注重隐私,赶忙道:“您放心,四周的车窗都贴了防窥膜,外面绝对看不到也拍不到车内的情况。”
应祈越微怔,身体先理智一步作出反应——视线重新落回挤得水泄不通的公交车站。
可惜的是,雨一直下,但她已经不见了。
7. 第 7 章
市区交通阻塞,四十分钟过后,公交车仍然停在原地没动。
冯书韫困得东倒西歪,眼睛刚闭上便被铃声喊醒。
“还没到?”更晚一些出发的罗高飞已经到家了,他不放心她,打电话询问情况。
“嗯...应该还有一会。”冯书韫先敷衍着,勉强睁开眼睛,向前眺望,由标志性建筑确认现在所在的位置,说:“马上出市区。”
离开市区,路况就没那么堵了。
听冯书韫含含糊糊的说话方式,罗高飞知道她已经累到极点了,所以故意没挂电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试图让她的大脑清醒起来,不然放任她一个人在公交车上睡着,实在太危险。
可不管他说什么,她的反应始终兴致缺缺,一句“挂了吧”到嘴边,就差说出口了。
罗高飞灵光一闪,忙不迭道:“听你说选修课遇上点麻烦,现在解决没?”
“不是什么大事。”
路况舒缓,公交车重新发动。
冯书韫坐直一些,揉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跟我一组的那位应该在忙其它课程的作业,没来得及看我发的拍摄计划。如果明天还等不到消息,我就电话跟他联系,约个合适的时间面谈。总之,一定要在这月结束前把作品搞完,不然之后我专心忙实习,很难再抽出空了。”
有关这方面的事,罗高飞没经验搞不懂,不敢随便发表意见,嘴又笨,给不了她任何宽慰,每到这时候,他都会产生强烈的力不从心感。
顿了一顿,罗高飞干巴巴地道:“辛苦你了。”
“不会呀,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冯书韫一惯看得开:“把事情拆分开,按照计划一件一件去做,总有完成的时候。”
工作有工作的苦,读书有读书的愁,不管过去还是现在,没有足够的背景在社会上讨生活,注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活着就得受累,谁都别提更羡慕谁。
两人东拉西扯聊了一路,到达终点站时,冯书韫已经变得精神抖擞。
挂断通话,她撑伞从后门下车,步行前往别墅区。
早已落干叶子的树枝在阴沉的雨幕下直愣愣的向外伸展,光秃秃的,呆呆的,单调,充斥着诡异。冷风拨开薄雾,漆黑寂静的别墅蛰伏在园子深处,仿佛上世纪的油画,饱含厚重的故事感。
雨珠稀稀落落打在伞面上,冯书韫的听力暂时失灵,路灯光线被晕开,黑夜与薄雾拼合得天衣无缝,能见度变得极低。
冯书韫不小心踩中枯枝,清脆的响回荡在半空中,经久不散。
她感觉毛骨悚然,低头匆匆跑过石子路,来到铁门前,钥匙插-入锁孔转了几圈仍然打不开,她不得不用手机打光,这才发现错拿成宿舍的那一把了。
风大雨大,吹得骨头缝里泛着寒意。
冯书韫被冻得原地蹦跶,也顾不上打伞,顶着绵密的雨幕使劲扒拉帆布包,心情焦急万分,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找。
可惜无果。
冯书韫对钥匙的记忆模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去哪儿了。负责采购食材的刘婶那儿倒有一把备用的,可她按时上下班,从不住在别墅,这会儿联系她送来也不现实。
那就没办法了。
冯书韫哀愁地叹口气,沿着石子路折返,绕到正门。
月色朦朦胧胧,给这座园子罩上一层天然的阴翳滤镜。暗绿色的蔓藤如此之多,顺着墙壁向上蜿蜒,有的甚至贴到客房窗户玻璃上,像只张牙舞爪的怪物,透出几分森然。
冯书韫拍一拍脸颊,竭力让脑袋清醒起来,别胡思乱想吓唬自己。
将收起的伞挂在室外,她轻轻推开条缝,做贼似地探头进去,谨慎地观察情况。确认里面一片漆黑寂静,所有人都睡下了,她才敢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装潢古朴的大厅,地板依照主人家的要求擦得锃亮,沾了水的皮鞋踩上去发出咯吱轻响。冯书韫打了个激灵,赶忙收回脚,局促不安地站在地毯上,因为担心弄脏地砖而犹豫不决。
墙壁的挂钟咚咚响起,指针重叠,停在十二点。
不远处突兀地传来一道清冷男声:“你大半夜溜进来,打算偷点什么。”
冯书韫毫无心理准备,被吓到面色瞬间苍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始作俑者却不见一丝负罪感。应祈越起身,步伐悠然地绕过茶几,停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睨着她,一股子傲气凌人的劲儿。
四周光线昏暗,冯书韫的眼睛适应了好一阵,才发现他抿直的唇线,极不耐烦。
她缓了缓,勉强从刚才魂魄离体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反复暗告自己不要发脾气。
毕竟这是应爷爷的家,四舍五入也是应祈越的家,就算他大半夜绕着园子疯狂裸-奔,她也没资格对他不道德的行为指手画脚。
寄人篱下,便该忍气吞声。
冯书韫默默敛起气恼的情绪,换上从容表情,回答说:“我本来要走小门的,可我忘带钥匙了,只能绕到这边来...打扰到你休息,非常抱歉。”
说完,她没再理他,弯腰解鞋带,准备赤脚回房间,以免弄脏大厅的地砖。
而他杵在那儿没动,身量高挺,投落的阴影笼罩着她。
猛不防,应祈越冒出一句:“拍摄方案,我已经看完了。”
冯书韫脱鞋的动作一滞,再抬起头,眼底的惊讶比刚才更甚:“那人是你?”
他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保持冷傲的姿态,继续道:“我后续有实验和竞赛,日程安排的很满,没必要为了选修课的半期作业专程跑到古城待几天。”
“放心,不会耽误你的正经事。”
冯书韫忙不迭说:“如果你实在没空,拍摄部分由我来做,你来负责后期,怎么样。”
到时他可以使用钞能力找人剪辑,等于毫不费力就完成半期任务。
只要保证合作得以继续,让她拿到学分顺利结业就行。
闻言,应祈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闷再一次翻涌。
他垂下眼睑认真打量她,试图找出她装傻的证据。
诚然,活了二十一年,他第一次知道深深的无力感是什么滋味。
同时真情实感的困惑着:依照她的智商,究竟是怎么考入泉夏大学的?
就算走艺术这条路,能被录取,文化课想必分数不低。
可她竟然连基本的听懂人讲话都做不到。
上次他提醒她,负一层原本是放标本用的储存室,不是人应该住的地方,与其在这儿被应家冷待不如搬出去,可她没懂。
这次他告诉她,花费太多心思在选修课上很不划算,就近找个公园拍一拍,只要效果好也可以拿到学分,省下的时间大可以用去做更重要的事,她又没懂。
脑袋这么不灵光,连最起码的时间分配意识也没有,难怪被人缠上只会躲在桌底哭。
倒是难为她费尽心思记住他的饮食习惯。
应祈越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在这儿待久了,他隐约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仿佛碰到什么要命的病毒,脸色唰得变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往常麻木冷漠的外壳终于被撬动边角,显现出崩裂的征兆。
似乎羞于启齿般,应祈越嘴唇翕张几次才发出完整的音节:“你的衣服,该洗了。”
话题转变的太突然,冯书韫反应懵懵的。
不该呀...
她今早刚换的。
但看着应祈越愈发凝重的表情,好似真的非常介意。
冯书韫当面儿揪起衣领闻了闻,恍然大悟:“是烧烤的孜然味。”
紧接便看见他厌恶地蹙眉,就差将''垃圾食品''四个大字变成烙印,永久地刻在她脑门上。
冯书韫嘴角一抽,直觉今晚真是倒大霉了。
钥匙不见不提,从头到尾被嫌弃一遍也不能随便反驳,最重要的半期拍摄还不指定能得到他的配合。今天在店里,就不该算无所谓的恋爱运,更该让伊伊帮忙看一看她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时来运转。
她实在不想跟他继续共处下去,忍辱负重地笑笑:“我立马回房间。”
在开口的同一秒,应祈越已经迈开脚步。
转身之际,他看见挂钟的两根指针形成九十度,宣告进入后半夜。
思绪不受控的开始走偏,莫名联想到名为‘Cinderella''的故事,十二点以后魔法自动解除,灰姑娘不得已要马上离开,在仓皇间留下了一只水晶鞋。
应祈越心弦微动,侧过脸,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4438|1853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清凌凌的月光,瞥见那双湿漉且廉价的灰白色帆布鞋。
停顿一秒,他淡淡出声:“柜子里有一次性拖鞋。”
“……”
冯书韫后知后觉抬起头,发现应祈越已经走出很远了。
步伐悄然,如同鬼魅一般。
仅于黑夜中露出一道剪影,像冬日尖锐的冰凌,散发着一股神秘阴郁的气质。
普通世界与他之间的距离被倏然拉开了。
冯书韫静静注视着,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尽头才敢拉开柜子。
如他所言,最底层果然放着未开封的一次性拖鞋。
冯书韫挠挠头,实在搞不懂了。
一会儿嫌弃她,一会儿又帮她...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
持续近半月之久的雨季终于在月底迎来结束的征兆,等待天色完全放晴,冯书韫决定搬出应家。
离开前,她本想上楼跟应爷爷打声招呼,感谢他的收留和照顾,不巧他跟家人外出享受周末时光去了,离开前吩咐管家看情况帮一帮她。
冯书韫的行李很少,可奖杯、碗盆之类的太重,她一个人拖箱子已经不堪重负,只好接受管家的建议,花钱找了个搬家公司。
过程累是累一些,但好歹顺利住进了新家,以后她便有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了。
一连几天,冯书韫忙完学校的事情就迫不及待赶回家照顾花草,眼看着小房子里慢慢充满她存在的气息,整个人从未有如此强烈的归属感,心也一下子安定下来。
自这一刻起,她才有融入这座繁华城市的实感。
趁闲时,冯书韫又网购来许多花里胡哨的餐具,邀请朋友们周末到家做客。除去有个在外地实习的室友没法到场,其余人都在群里积极响应。
自早晨起,冯书韫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筹划要做什么,列了个详细计划表,待会到超市大买特买。
日头没维持多久,过午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冯书韫的心情完全没被突变的天气影响,甚至觉得微风细雨,一切发生的恰到好处。
推开教学楼大门,她撑起伞,三两步跳下台阶,背影充斥着俏皮。
这节课多半时间用来训练体能,冯书韫忘带水杯,出了一身热汗,燥得喉咙干涩发疼。
她径直走到贩售机前扫码,买了一瓶柠檬味的电解质饮料,等待老旧机器反应的间隙,乐津津的跟那头的丛莺莺分享:“以后你来泉夏就跟我住,能够用得到的东西,我全都准备了三份。”
“三份?”
“还有罗高飞嘛。”
顿了一顿,冯书韫格外严谨地补充:“给他买了餐具,床上三件套只有我和你的。”
丛莺莺放肆笑了一阵,跑到书桌前狂翻日程本,嘟囔着等男朋友忙完手头的作业,就找个周末一起去泉夏玩。最重要的是,她还惦记着吃罗高飞做的酸菜鱼呢。
冯书韫笑着答应,说再见之后等丛莺莺先结束通话,将手机塞入口袋。
''咣啷''一声巨响,饮料掉落。
她弯腰,手背推开挡板去拿。
猝然有道阴影落下,将她连伞带人都笼罩住。
冯书韫稍微抬眼,意料之中看见应祈越冷傲的脸。
从枝头凋零的叶和花铺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毯,他毫不怜惜地踩上去,垂眸睨着她,默不作声。
冯书韫皱皱鼻子,快速捡走饮料,起身让位。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抬手捏住雨伞边缘,成功牵制住她的动作。
被打湿的粉色花瓣杂乱无序地黏在透明色伞面,再之下是一张本真未经修饰的素颜。细的眉,亮的眸,红的唇,好似一副天然又漂亮的油画。跟那天哭成鬼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一个若有所思,反倒谨慎的默契。
谁都不肯做先出声的那个,静静伫立对望。
水流顺着伞面蔓延至应祈越的小臂,昂贵布料晕开一片暗色。
在她愈发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他缓缓松手,单刀直入:“就这周六早上,我们出发去古镇。”
“作品内容按照你的规划进行,拍摄和后期交给我,你只需要出镜,以及...”
他看她一眼,说:“酒店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