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年代文大佬的短命妻》
1. 穿回书中
十月末的燕京,北风凛凛,温度骤降,寒气碾过柏油路,扑上已经泛红的枫叶,浸在了夜色中。
徐开霁刚进门,肖姨就轻手轻脚迎了上来,递了拖鞋,接过了他手里沾了寒气的大衣。
“太太这几天怎么样?”
杭城那边事发突然,徐开霁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回来燕京后,连着几天都留在公司处理事情,只从老宅调了肖姨过来照看林月溶。
“三太太一开始都躲在屋里,很安静,还是白小姐来了,耐心哄着,三太太才肯开口,心情也好多了。”
“白小姐?”
肖姨一哽。
白小姐得机会就在三爷眼前晃,这么多年过去,三爷依旧没给人记住。
“大太太的堂妹,白双霜小姐。”
徐开霁慢条斯理地解开腕表,“大嫂来过了?”
“嗯。您跟三太太已经领证了,老太太过来毕竟不合适,就让大太太先过来看看。”
徐开霁没再问什么,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只客厅留了一盏落地灯。
一团小小的人蜷缩在沙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集体供暖还没开始,她只腿边盖了一条薄毯。
徐开霁绕过去,覆上林月溶的手,皱了皱眉。
林月溶一惊,猛地睁开了眼,更用力地抱紧了自己。
看清楚是徐开霁后,她的双眼蓦的亮了起来,张开双臂。
徐开霁顿住,蹲下了身子,任由她扑了过来。
林月溶抓周的时候,也是用这个眼神看着自己,嘴里“咿呀咿呀”张开手让自己抱。他手忙脚乱地接了,然后她就再也不松手了。
两家大人开玩笑,说她这抓周给自己抓了个娃娃亲。
谁也想不到,当初玩笑一样的娃娃亲,竟然因为林家突来的变故被翻出来。
徐开霁连夜赶去杭城,直接和六神无主的林月溶领了证,处理了林家父母的后事,暂时压制了林家那些蠢蠢欲动的亲戚们。
“哥哥。”林月溶的声音带着睡意,糯叽叽的,“我的小黑猫呢?找到了吗?”
小黑猫?
徐开霁呼吸微滞。
林月溶七岁的时候,捡了一只受伤的小黑猫,养好之后拿来给他看,却在徐家跑丢了。
见不得她哭,徐开霁出门找了很久,天黑的时候是空着手回的。
那时候她也是问他,“哥哥。我的小黑猫呢?找到了吗?”
徐开霁只能跟她承诺,第二天会继续找,翻遍徐家后面那座山,也会帮她找回来。
少年心气正高,不想随便找一只糊弄她。
但是,第二天林月溶就跟着家人搬去了杭城。
他几天几夜没下后山,翻遍了每一块石头,也没能把那只小黑猫找回来。
“过几天给你找回来。”徐开霁放柔了声音,“这里冷,你先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在杭城的时候,徐开霁就觉得林月溶的情绪不大对。
严茂说人在经历重大变故后,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可能会留下心理创伤,而这种创伤不确定会持续多久。
“严茂,你上次说的心理创伤,会不会让人的心智回到小时候?”
电话那头的严茂瞬间清醒了,“回到小时候?那不就是选择性失忆?”
九十年代初,国内对选择性失忆的概念还很陌生。
“你来一下。”
“?”
“不是,这都快十二点了哥。”
这种天气,谁愿意大半夜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啊?
“给你十五分钟。”
徐开霁说完就挂了电话。
“草,一种植物。”
严茂认命地爬起来,看了看表,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燕京的凌晨街道空旷安静,只零星的路灯连这,洒下一团团光晕。
严茂一路狂飙,卡着点儿进了徐开霁家的大门。
徐开霁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叮嘱,“身上的寒气散干净后再上来。”
他扫了一眼严茂脚上一黑一白的袜子,“挺时尚。”
“……”严茂咬了咬牙,“十五分钟!我没裸着过来就不错了。”
肖姨很是有眼色地递上了一杯温水,“严少,您在沙发上稍坐。”
“肖姨?”严茂接过杯子,“你不会也是刚被薅过来的吧?”
肖姨低眉顺眼,“我这几天都在三爷这边照顾三太太。”
“噗——”严茂一口水喷了出来,“三太太?什么三太太?”
二楼原本空着的套房添了价值不菲的法式浪漫派家具,窗帘、地毯、桌布、鲜花一系列饰物布置得都很细致,跟整栋别墅严谨无趣的老干部风格格不入。
小厅的窗边甚至还摆了一架斯坦威。
套房内的卧室只开着一盏台灯,很暗。
林月溶巴掌大的脸陷在枕头里,看起来莫名乖巧,让严茂想起了年夜饭桌上的糯米团子。
他压低了声音,“娶个未成年太太,哥你可真是个,禽兽。”
徐开霁睨了他一眼,从被子里拿出林月溶的右手,反手捧住。
“看看。”
“禽兽!”
严茂又小声骂了一句,学着他半蹲了身子,认真摸了脉,瞄了一眼他的下腹。
“我不是禽兽。”
徐开霁直接堵住了他要吐出的“不行”。
“……”
“那哥你还真是禽兽不如。”
徐开霁只道:“她上周家里出了变故,没怎么闹,也不开口,我只当她是压着自己的情绪。刚我给你打电话之前,才发现她,可能没了七岁以后的记忆。”
严茂正色,“她确实是郁结于心。但号脉是号不出心理问题的,得做心理测试,我问她答的那种。”
见徐开霁跟捧着个宝贝一样,他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你要不现在把嫂子叫醒呗?”
“你可以滚了。”
严茂被噎住。
所以他大冷天、大半夜被薅起来就是活该?
“得嘞!我先滚!明天上午我再滚回来。”
严茂刚带上门,林月溶就睁开眼睛,反手抓住了徐开霁。
“吵醒你了?”
林月溶没说话,往里挪了挪,让出了原本躺着的位置,掀开了被子,拍了拍枕头。
“……”
“我有自己的房间。”
林月溶不说话,瞪着一双有些困顿的眼睛,固执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睁开后平衡了面部的幼态,将长开未长开的样子。
若是长开……
徐开霁败下阵来,商量着,“我先去洗漱。”
林月溶松开了他的手,却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跟回了他的房间。
徐开霁的房间颜色深沉,线条冷硬,一如他本人。
“不能跟进浴室,在外面等我。”
声音也很冷硬。
林月溶想了想,直接掀开被子爬上了床,再次乖巧地给徐开霁留了外面的位置。
浴室里响起水声,徐开霁洗得慢条斯理。洗完后又花大把时间擦干头发,散了满身的潮气。
原本以为过了这么久,小姑娘已经睡着了。谁知,打开门看过去,便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徐开霁低头理了理睡袍,确认自己绑得一丝不苟。
林月溶半靠在床头,很贴心地给他掀开了被子。
徐开霁垂眸,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抬脚走过去,板板正正的贴着床边躺下。
“铛——”
小姑娘手里的玻璃杯被搁在了床头柜上。
下一瞬,她就压了过来,亲上了他的唇。
有液体顺着徐开霁的嘴角流下,酒香四溢。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似乎是嫌他不张口,费了酒。
酒?
徐开霁喉结滚动,张口接过了她渡过来的酒。
许是靠在床头太久,她身上有些凉,嘴唇更凉,口中的酒却是温热的,一瞬间就烧到了他的心口。
单纯的渡酒不知怎么就变了味儿。
林月溶喘不过气想退开的时候,被徐开霁摁住后颈,咬住了嘴唇。
徐开霁回过神儿的时候,两人的睡袍都已经敞开了大半,肌肤相贴。他将人摁在怀里,收紧手臂,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发丝。
林月溶的体温越来越高,牙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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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急促地喘息着,不规律地颤抖,像一头挣扎的小兽。
酒有问题。
徐开霁看向书架,最高最深处的那瓶酒没了,正在书桌上随意放着。
徐开霁用手指撬开了林月溶的嘴,“咬着。”
十指连心,贝齿磋磨,一把火烧到了他的下腹,几乎没了常时的定力。
他伸手够到了床头的电话。
“严茂,你之前送来的那瓶不正经的酒,有解药吗?”
刚睡熟的严茂本想开口骂人,听到是徐开霁瞬间收了声,“没有解药,看喝多少,按量打炮。”
“……”
“你嫂子现在的身体和心理状况,能同房吗?”
严茂这才反应过来徐开霁的声音有些不对,他的声音瞬间拔高,“你喝了?不是,你让嫂子喝了?”
徐开霁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她喝了三两,我喝了一口。”
“……”
“春宵一刻值千金,至于几次,你看着办就行。”
这个“办”字,严茂咬得很重,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月溶觉得她买的酒后劲儿有些大。
她口渴,也很热。
嘴里不知咬着什么,她用牙齿厮磨,手本能地顺着徐开霁的腰往下摸索。
徐开霁闷哼一声,将人往上提了提,头埋到了她的颈窝里。
“溶溶……”
?
谁叫我?
林月溶清醒了些。
昏黄的灯光下,优越的喉结往上,是一张有着绝对诱惑力的脸,半阖的眼里是压制着的攻击性。
怪不得手感这么好,她摸的是个活人,是个薄肌骨感的活人。
“溶溶……”
徐开霁?
林月溶直接咬上了他的嘴唇,一声闷哼过后,她尝到了血腥味儿。
梦里的血是没有味道的。
所以这是,活的,徐开霁。
林月溶在山顶喝酒的时候被雷劈了,死前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的林月溶生活在一本商业年代文中。
她本是个被家中娇养长大的小公主,家中突遭变故后被托付给了徐开霁。
徐开霁,是文中出场次数不多的大佬,每次出场都决定了关键剧情的走向。冷心冷情冷血,心中只有事业。
虽然两人领了证,但娃娃亲本就是小时候的玩笑话,林月溶为了抓住了徐开霁这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直接抓到了床上,生米煮成熟饭,试图用怀孕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林月溶本就因为家中变故寡欢难释,怀孕后患产前抑郁症,导致早产大出血,一尸两命。
而当时的徐开霁,在千里之外的谈判桌上,林月溶到死都没盼到他。
她在书中就是一个侧面表现大佬无情无欲的炮灰工具人,被一笔带过。
所以,21世纪活了一遭,她这是又穿回了书中。
穿回到了第一次勾引徐开霁的现场。
“嘶——”
林月溶轻呼一声。
徐开霁不满她走神儿,咬了她耳垂儿上的软肉,抱着她翻了个身,唇齿厮磨着朝下,凶狠又霸道。
林月溶脑中还没理清的思绪很快就被勾起的本能冲散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时缓时急。
寒气围笼,被攀升的高温侵袭,氤氲着纠缠。
酒在这时候成了最好的麻醉剂,没有疼痛,没有不适。
不管是酒还是徐开霁,林月溶根本就招架不来。
徐开霁尚存一丝理智,温柔又克制。
“不要了……”
“好了……”
“你起来……”
林月溶清醒了些后,便开始推拒。
已经六次了,是徐开霁本霁没错了。书里写的冷漠禁欲,根本就是他装出来的。
“徐开霁……”
徐开霁微顿,名字这时候被她叫出来,比那口酒还烧人,烧得他险些失了智,直接缴械投降。
“乖,再来最后一次。”他诱哄着,“很快。”
雨声渐歇,一切归于平静。
林月溶睡过去之前,小声骂了他一句,“骗子……”
2. 高烧
严茂按捺不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天微亮就敲开了徐开霁家的大门,轻车熟路去客房拽了被子和床单,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跟肖姨聊着。
白双霜今日来得也很早。
昨晚她就知道徐开霁回了家,精心打扮之后,去早市买了菜,才敲开了徐开霁家的大门。
严茂已经蒙头睡着了,肖姨压低了声音,“白小姐,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白双霜温婉道:“昨天月溶说想吃我做的枣花酥,我想着现做的好吃,就买了食材来了。顺便再给三爷做点儿甜度低的,还得麻烦您给我打下手了。”
“肖姨。”沙发上的严茂从被子里探出头,“霁哥这儿跟老宅不一样,只有一个厨房。”
这意思就是,徐开霁不喜欢外人在自己家里这般随意。
白双霜哪能听不出,她并不在意,只诧异地问:“严少,这么早就在?”
“呦!白小姐啊,我当谁呢。”严茂睁了一只眼,“你要等霁哥醒了再问,估计都够回家做好了再送过来了。你可以去物业借一下厨房。”
严茂自小在燕京的酒肉群里混,见过形形色色的痴男怨女或是逢场作戏。
白双霜用在霁哥身上的这点儿心思,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这枣花酥我来做就行,哪能让客人做的。”肖姨打了圆场,“白小姐,您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白双霜挤出一个笑容,“好。”
严茂重新闭上眼,蒙住了头。
霁哥那么宝贝嫂子,严茂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动那瓶酒,早晨跟肖姨聊了聊明白了,肯定是有人钻空子撺掇嫂子。
嫂子现在的心智若真的只有七岁,那这撺掇她的人可就不是心思不正那么简单了。
徐开霁今日下楼要比往常晚一些。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厨房传出了些甜腻的香气和低语。
他将换下来的睡袍、床单和被罩扔进洗衣房。这才看到客厅的沙发上还隆着一大团,露着一黑一白两只袜子。
“三爷,月溶醒了吗?”
白双霜一直注意着客厅的动静儿,第一时间端着一份枣花酥出来。
看到徐开霁脖子上暧昧的痕迹,她手里的盘子落空在桌上,发出沉闷的燥音。
徐开霁实在记不得她的名字,只淡声应道:“还没。”
白双霜道:“她年纪小,心思还没定,贪睡是正常的。”
徐开霁眉眼微动,“那你声音小一些,别把她吵醒了。”
白双霜面上一僵,稍微压低了声音,“三爷,这一份枣花酥是我特意给你做的,甜度低一些,剩下的早饭也马上就好。月溶的那份甜一些枣花酥还有十分钟才好。”
肖姨也端了一份出来,“三爷醒了?白小姐一大早就过来做枣花酥了。”
徐开霁没应声。
严茂把被子扒拉开,“霁哥你别跟我抢枣花酥,这是我的最爱。你喝你的豆汁儿去。”
三爷喜欢喝豆汁儿?白双霜看向肖姨。
肖姨摇了摇头,她之前也从未听说过。
“肖姨。”
徐开霁想到昨天等在客厅沙发上,双手冰凉的小姑娘,面色微沉。
“你可以回老宅了。”
“啊?您平日里不留人也就算了,现在有了三太太……”
徐开霁将手中的杯子搁置在茶几上,发出了一声脆响,肖姨瞬间收了声。
“好的三爷,我先将厨房收拾好。”
白双霜顺势道:“既然月溶还没醒,我就明天再来。”
事成了,说明自己的话林月溶听进去了。徐开霁将肖姨支走,怕也是想跟林月溶发难。说不准,明天自己再过来的时候,林月溶已经被赶走了。
十分钟后,甜度正常的枣花酥上桌。
十五分钟后,肖姨和白双霜一同离开。
严茂弹坐起来,“呦,霁哥,精神气儿不错呀!”
“嗯!”
徐开霁好心情地应了声。
“呦!”
“呦呦呦!”
“脖子上这是什么啊?给我看看,是不是禽兽的印记。”
严茂说着就要去扒拉徐开霁的衣领。
徐开霁微微后仰,“你要是没事做,就去把桌子上的枣花酥吃完。”
严茂的手僵在半空,又讪讪地放下了。
“小气。”
“你嫂子的心智,应该是恢复正常了。”
昨天晚上小姑娘受不住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就确定了。
“啥?”严茂抓了抓头发,“也不是没可能。这应该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他说的爱情指的显然不是正经的爱情。
“……”
就不能指望他多正经。
“去吃枣花酥吧。”
严茂不死心,又问了一遍,“霁哥,三盘,都吃完?”
徐开霁睨了他一眼,“你不是爱吃吗?”
“我就算喜欢吃甜的我也不能吃那么多啊……”
“去燕京饭店打包早餐,要有营养的。既然枣花酥吃不完,就拐到四九胡同打包一碗豆汁。”
严茂可不想喝四九胡同的豆汁儿。
“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说你喜欢豆汁儿是为了迷惑白双霜。她一听你喜欢,那肯定卯足了劲儿每天都喝豆汁儿。不是,哥是真不知道她喜欢你啊?这么些年了,得个机会就围着你转,连我们这些个兄弟都不忘拉拢,有时还会深受其害。你倒是清净的跟局外人一样。这会儿还要我出手给嫂子报仇。”
严茂憋着一口气说完,见徐开霁没反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给你嫂子报什么仇?”
严茂一哽,合着他说了这么多,霁哥只听进去了这一句。
“哥你想啊,你那酒平时在哪放着?嫂子怎么就想起来喝了?还有这个肖姨,你让她来家照顾嫂子,她先把白双霜给放进来了。容姨呢?照顾嫂子,那必须得容姨来啊!”
“容姨休假。”
严茂叹了口气,“那可真不巧了。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嫂子怕是对白双霜的依赖心已经很深了。万一嫂子那心理状况一反复,就只听她的……你看,这酒我送你的时候她可见过,就是她哄嫂子喝的。他让嫂子喝这个,我就让她喝豆汁儿。”
徐开霁想了很久,又问:“她为什么哄溶溶喝那个?”
严茂冷笑一声,“你想想你平日里的名声——不近女色,正到发邪。谁想着染指你,谁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林月溶正盯着窗帘缝里漏进来的阳光。
重新穿回书中,她还是把这个传言中不容亵渎的徐开霁给睡了。
今天的太阳她是见到了,明天呢?
林月溶在原书中只是个一笔带过的炮灰,没有过多描述。她只能重新回想了自己的经历,但两辈子过去了,很多细节都记不太太清楚了。
家中出了变故后,她浑浑噩噩跟着徐开霁回了燕京。
徐开霁忙着处理生意,几天没回家,照顾她的是肖姨,陪着她开解她的是白双霜。
在林月溶的眼里,白双霜是个耐心又用心的大姐姐。
当时她的心智退回到七岁,相比徐开霁,白双霜才是她抓住的救命稻草,所以她才对白双霜的话言听计从。
林月溶不会知道,白双霜并非真心对她好,教她勾引徐开霁,不过是想让她被厌弃好自己上位。之后更是鼓动林月溶,让她以怀孕为要挟作践徐开霁。
徐开霁对她一直不冷不热,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原本就因为家中变故抑郁成疾,怀孕后因为徐开霁的冷淡积郁更甚,在产前抑郁症的磋磨下早产,一尸两命。
虽然两辈子过去,前尘往事已经淡了,林月溶还是打了个寒颤。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就着枣花酥捏着鼻子喝完豆汁儿的严茂很快就忘了其中酸臭,安静了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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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开始找事儿。
他在徐开霁面前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总要刷刷存在感,身上才舒坦。
“哥,你是不是该叫嫂子下来吃饭了?”
“不用多睡会儿?”
“那也得先吃了饭再睡啊?我是医生,你得听我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说了,你整日使不完的牛劲儿,嫂子可是一小姑娘,累一晚上……”
严茂话没说完,徐开霁放下手里的报纸,就起身走了。
“啧啧啧,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手里那报纸半天也没翻面,分明就想上楼还要我给台阶。铁树开花原来是这样的啊。”
林月溶没再睡踏实,她的脑子里一直胡乱切换着两辈子的经历。
“溶溶,起床吃饭。”
林月溶皱起眉头,眼皮比之前还沉,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冷。尤其是小腹,冰凉,凉的有些疼。
徐开霁拉开半边窗帘,这才看到她的面色异常苍白。
“哪里不舒服?”
“疼……”
“肚子疼?”
徐开霁将手伸进被子里,捂住了她的小腹,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昨晚的孟浪,给人伤着了。
林月溶舒服地喟叹一声,无意识地攥住了徐开霁的手。
下腹的不适被缓解,她清醒了些,慢慢睁开眼。
“好点儿吗?”
“徐开霁?”
林月溶猛地坐起来,将小腹上的“暖宝宝”推开。
动作有些急,下腹忽得涌出一股暖流,浸透了睡袍。她瞬间僵住,只怕床单也遭殃了。
徐开霁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大拇指搓了搓食指的关节。
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林月溶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她面上有些热,透出了不正常的潮红。
还是徐开霁先开了口,“先吃早饭吧。”
“我……”
“那个……”
林月溶心一横,闭上眼提了要求。
“你能不能去我的房间帮我拿点东西……”
徐开霁再次下楼的时候,手里又拿了要换洗的衣服、床单和被罩。
严茂吹了一声口哨,“哥,你这时间有点儿短……”
他在徐开霁平淡的眼神中噤了声。
“小姑娘要是……”徐开霁压低了声音,“不方便,不想动,要吃点什么?”
严茂毕竟是个医生,瞬间就懂了。
“先喝点儿红枣姜糖水吧。”
“我等下跟燕京饭店打个电话,给嫂子订个营养餐。”
“等嫂子吃饱喝足我再上去给她把个脉,看看哪里需要调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嫂子的贴心小棉袄,随叫随到的私人医生,嫂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跟着霁哥混这么多年,大小王还是能分清的。
“哥,我现在先教你怎么煮红枣姜糖水。要想抓住嫂子的心,就要先抓住嫂子的胃。”
严茂努努嘴,示意他看饭桌上的枣花酥,“你看白双霜,这就是在抓嫂子的胃。”
徐开霁抬脚进了厨房,但是他煮的红枣姜糖水到底没能派上用场。再次上楼的时候,林月溶已经发起了高烧。
“郁积于心困顿于情伤而成疾。在加上这段时间营养不良,又喝了烈性大补的酒,两相冲撞。再加上房事过激,导致月经提前。”
徐开霁沉默,他有些懊悔。
小姑娘回燕京之后,他并没有好好照看,昨晚又没轻没重折腾了她那么久。
“我这就去医院拿药,嫂子这种情况得输液。你先用温水给她擦身子降温。”严茂起身,“用37°左右的温水,”
“她吃什么?”
“她现在吃不了东西,输完液看情况吧。”严茂又叮嘱了一句,“哥你别着急,嫂子这是心病,估计这几天都不会清醒。”
徐开霁没应声,起身去浴室准备温水和毛巾。
3. 勾人
天宇台别墅位于燕京的中心城区,紧邻守卫森严的政要禁地。
天宇重工的高层虽然都参与过这个项目,但主体完工后他们就没机会再进去了。
今天能来,是因为徐总突然要求他们来家开会。
原本以为徐总在家会随意一些,没想到比在公司还要更严肃,一个个都站直了身子,夹紧了尾巴,眼神儿都不敢乱瞟,声音都严肃了很多。
“……徐总,以上就是我对这个项目做的风险评估。”
“预测、成本估算和现金流分析都不够严谨,修改之后明天重新带过来。”
徐开霁的余光看到门口的严茂,抬头看了过去。
严茂指了指楼梯的方向,“醒了!”
徐开霁猛然站起身,快步走出去。
孟照扶住快要撞到书架的办公椅,沉声道:“各位稍等。”
天宇重工的高层面面相觑,徐总开会的时候从未随意离席。
“孟特助,谁醒了?”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半个月前,徐总旷工了一个多星期。这突然又旷工了三天,然后又求他们来家开会,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谁”。
“太太。”
“太……太太?”
所以徐总旷工半个月是去结婚了?
这几天旷工,也是为了照顾太太?
“婚礼办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啊?”
“根本没听说啊!”
几个高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险些以为自己失宠了才没得到消息。
孟照道:“这不就听说了?”
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五年过去了,孟照这种不会说话的,凭什么能一直被徐总留在身边?
林月溶昏迷了四天,有意识的时间并不多。
但她知道,前三天徐开霁寸步不离,自己需要洗漱上卫生间甚至更换卫生巾,他都亲力亲为。
今天家里多了一个容姨,也只负责替徐开霁守着她,其它的事情,徐开霁仍旧亲力亲为。
她这会儿彻底清醒了,回想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人和人之间,不应该保持距离吗?
再说了,上上辈子徐开霁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怎么这辈子……跟个变态似的,她穿的这书不会是盗版的吧,连带徐开霁的人设也是盗版的?
听见严茂带了徐开霁返回来,林月溶对着容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容姨:“……”
至于这个叫严茂的,林月溶有印象,上上辈子进手术室的时候,他一直跟自己重复,“嫂子,坚持住,霁哥马上就回来了。”
马上个球,她坚持到死都没能等到徐开霁。
严茂“咦”了一声,看着床上再次“睡着”的林月溶,压低了声音,“哥,嫂子刚才真醒了,从脉象来看,也好多了。”
徐开霁很清楚地看到林月溶睫毛微颤,松了口气。
有心思装睡,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他伸手探上了林月溶的额头,“烧退了。”
“嗯,稳住了。”严茂抓了抓脑袋,“要不哥你还是下去继续开会吧。”
“走吧!”
徐开霁又叫了容姨。
“啊?容姨不用守着嫂子吗?”
出了套房的门,容姨才压低了声音跟严茂解释,“太太装睡呢。年轻,面皮薄,可能不好意思面对三爷。”
严茂恍然大悟。
徐开霁又交代了一句,“容姨,半小时后你再去问问她想吃什么,做些合口味的营养餐。”
“哎!”
容姨笑眯眯应了。
她已经听严茂讲清楚了来龙去脉。若不是她这段时间休假,大太太也没机会把老肖派到三爷这儿来。
老肖自始至终都跟大太太亲近,白双霜有意嫁给三爷,大太太肯定要借老肖在其中搞小动作。
太太这么小的年纪,说不准那几天就没吃饱饭。人受了打击之后吃不饱,可不就容易生病了。
还有那瓶酒……呸呸呸,她们也忒不要脸了些。
容姨打起了精神,以后可得把家门守好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林月溶去了洗手间。
这身体这几天很虚,月经不到四天就干净了。原本想擦洗换衣服,只发现身上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完全没必要,便只刷了刷牙。
然后鬼鬼祟祟躺回了被窝。
她记得很清楚,上上辈子,自己事后并没有生病。
所以,重来一次,是真的重来一次,很多事情都可以改变。
她要改变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燕京,离开徐开霁。
不到半小时,徐开霁就开完了会,让孟照带着众人离开。
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自己上楼去问小姑娘想吃什么。
严茂那句“想抓住她的心,就得先抓住她的胃”,听起来很有道理。
容姨一脸欣慰,她是看着徐开霁长大的。
“我本以为三爷找个喜欢的人难如登天来着。”
严茂还没应声,门铃就响了起来,他拉平了嘴角,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儿。
“得,又来了。”
徐开霁在家,为了刷存在感,白双霜来得更勤了。
不仅给林月溶带东西,给徐开霁带东西,还不忘给严茂带东西。面上来看,确实是滴水不漏,八面玲珑。
严茂虽然知道她心思不纯,但在没确定嫂子心理状况之前,他还是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跟她周旋。
总不能让霁哥跟她周旋吧?那不等于送羊去入虎口吗?
“容姨,我去楼上客厅躺一下,顺便看看霁哥和嫂子需不需要我。至于白双霜,就交给你了。”
严茂可没心思跟她虚与委蛇了。
徐开霁的房间,林月溶一直蒙头装睡。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更是放轻了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里有些闷,她竖着耳朵,没听到房内有人,将被子往下扯了扯。
然后,就对上了徐开霁那双勾人的眼。
没错,勾人。
徐开霁不管是在书中的描述中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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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的认知里,都是一个严肃冷酷的大佬。
可在林月溶看来,他那双眼睛就是会勾人,上上辈子看她的时候,甚至现在看她的时候,总会让她误会里面装的是深情。
实际上呢?他这双眼说不准看狗都深情呢!
林月溶为了避免自己再次被勾,挪开了视线,顺势扫了他一眼。
在家还穿着西裤和衬衣,大佬的包袱还挺重。
徐开霁解释了一句,“刚刚在书房给员工开会了。”
林月溶一僵,慢慢拉高被子,蒙住了眼睛。
糟了,忘记自己是在装睡了。
徐开霁起身,去衣帽间拿了一身家居服出来,自顾自开始换衣服。
林月溶再次偷偷拽下被子,看到的就是宽肩蜂腰,八块腹肌,黑色的平角裤,太空舱的存在感极强。她微微起身,再往下看是力量感十足、线条流畅的两条长腿,骨感的脚踝,青筋交错的脚背,干净的脚趾。
身上横七竖八的伤痕让他整个人退去了这个年龄仅剩的青涩。
徐开霁将家居服换好,扣子系到最高,才问她,“看够了吗?”
“……”
林月溶生无可恋地蒙住了头。
徐开霁将衬衣和西裤收好,坐在床边扒开了被子。
“你刚刚也看光我了。所以,没什么可害羞的。”
林月溶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也暂时忘了各种窘迫,只睁着一双眼,愣愣地看着他。
上上辈子,徐开霁从未跟自己说过这么多的话。
生病毕竟磨人,徐开霁这才发现,小姑娘的脸瘦削了很多,尤其是相比于在杭城的时候。或许是经人的原因,漂亮的眼尾较之前微微上扬,似是长开了些,褪去了些幼态。
徐开霁压住了想要亲人的念头,又问她,“想吃什么?”
“咕噜……”
肚子先一步回答了。
林月溶的脸红了红,今天的营养液还没输,她确实饿了,也确实没有胃口。
“枣花酥?”
她摇了摇头。
“桂花鱼蓉羹?”
林月溶愣住,然后眼睛不自觉就红了。
桂花鱼蓉羹,是妈妈会做的唯一一道菜。
“想哭就哭。”
林月溶眨了眨眼,轻轻摇了摇头。
这具身体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她也已经活了两辈子,很多情绪都淡了。
“让严茂上来再给你看看?”
林月溶本想拒绝,但还是小幅度点了点头。
严茂截住了想下楼的徐开霁,直接把电话递给了他。
“你给容姨打电话交代吧,那个白双霜又来了。嫂子现在可清醒了,你得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你得守男德。”
男德?
徐开霁沉默一瞬,还是接过了严茂手里的电话,但他还没交代容姨什么便挂了。
“我得下去,大嫂也来了,我妈让她来的。”
两人已经领证了,身为晚辈,林月溶来燕京后本该第一时间回去老宅。
阴差阳错,倒算是让长辈先来看她了。
4. 桂花鱼蓉羹
徐开霁跟大哥徐继明相差17岁。
在他不记事儿的时候,徐继明就去了部队,直到徐开霁18岁去当兵,两兄弟才在部队有了些相处的时间。
徐继明古板严厉,徐开霁随性不羁,大嫂白芙没少在中间调和。
后来文工团被裁撤,白芙便带着儿子徐一然,和女儿徐双黛回燕京读书,又说为了陪伴两个老人,直接住在了老宅。前些年徐继明被调回燕京后,一家子也没搬出来。
徐开霁21岁因伤退役,回到燕京创业。创业初期,少不了酒场上的应酬,早出晚归几天不着家是常事儿。徐继明不能理解,依旧用部队的要求对待他,两兄弟之间更不对付了。
天宇台建成后,徐开霁便搬了出来。
徐开霁对白芙这个大嫂是有几分尊敬的,所以对于她的家人,也礼貌相对,不排斥也不在意。
现在回想,大嫂好像一直对自己的婚事比较上心,也确实有意撮合自己和白双霜。
自己已经结婚了,那大嫂应该也就歇了这个心思了。
“三弟。”
白芙看到下楼的徐开霁,微微坐直了身子,先一步开口打了招呼。
她印象中桀骜随性的少年不知不觉就成了手腕狠辣商界枭雄,总能让人忽略了他才26岁。
在这个经济迅猛发展的和平年代,这个圈子里这个年龄的,都靠着家族的庇佑稳稳当当,没有一个能跟他比的。
“三爷!”
白双霜直接站起身打了招呼。
徐开霁只微微点头,又跟白芙打了招呼,“大嫂。”
“月溶怎么样?”
“好些了,刚刚又睡下了。”徐开霁吩咐了容姨,“准备一下桂花鱼蓉羹的食材。”
“我去给容姨打下手吧,我记得这桂花鱼蓉羹还是三爷自己琢磨出来的,要做两份吗?”
白双霜自然不肯错过在徐开霁面前表现自己的贤良淑德。
容姨低眉顺眼地推拒,“怎么敢麻烦白小姐,我自己来就行。”
“让她去吧。双霜的厨艺,爸妈都赞不绝口。”白芙的语气与有荣焉,她又看向徐开霁,“我记得之前你也说不错来着。”
徐开霁道:“不必了,这不合规矩。”
白芙是个极其重规矩的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淡了淡。
她很快找补了理由,“确实。双霜虽然把月溶当朋友,但也没有客人给主人张罗的道理。改天,等月溶好些,我可要带着双霜来蹭饭的。”
白双霜只能重新坐下。
徐开霁自始至终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抬脚朝厨房走,慢条斯理挽着袖子。
“劳烦大嫂跑一趟,没能第一时间带着溶溶回家打招呼,是我疏忽了。等我做完桂花鱼蓉羹,就给妈打个电话。”
这话便是直接送客了。
白双霜咬着唇,出了天宇台的大门才开口,“堂姐,三爷不会真的为林月溶下厨吧?”
“你不都看见了,人都直接进厨房了。你说说,你是怎么脑袋一抽想出那么个主意的?这男人,就没有真的柳下惠。两人八成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看,两人得热乎好长时间。”
“那三爷对投怀送抱的女人一向没有好印象,我哪知道……”
白双霜本来以为,林月溶双亲过世,都还没出断七,她用了那酒,徐开霁会厌恶她远离她。
没想到,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你最好安生一段时间,别让老三知道是你出的主意。”
白双霜白了一张脸。
白芙当初在部队能攀上徐继明,全靠自己筹谋的各种偶遇和意外。
她的家世普通,回到燕京后才知道什么叫权柄和富贵。燕京这些太太,就没有她这种出身的。要是想让自己不低人一等,还是要把娘家拉起来。
这些年白家的兄弟姐妹们靠她扎根在燕京的不少,但也都只是混个温饱,想往上爬,还得爬不知道多少年。
倒是白双霜这个考上部队附属高中当音乐老师堂妹,看上了徐开霁,够心机够大胆,而且年龄正合适。若是能嫁进来,两姐妹互相帮衬,总比她一个人在这个圈子好混。
“好了。”白芙到底是向着她,“你不是说林月溶受了打击心智退化吗?想来就算她说是你教唆的,老三也不会信她的话。等她好了,哪天回老宅,我再帮你看看。徐家的权势,老三的地位,都不会容一个心智出问题的人进门,你想替了还不容易。现在这种情况,与其在老三这个清心寡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把心思放在老宅那边。”
白双霜安了心,“我听堂姐的。”
容姨也一直以为桂花鱼蓉羹是徐开霁琢磨出来的,今儿突然明白了,桂花在杭城最为繁盛,而杭城,是太太的老家。
徐开霁端着桂花鱼蓉羹上楼之后,严茂指了指林月溶的房间。
林月溶已经挪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真的没办法直视徐开霁的那张床。
这会儿也没敢直视徐开霁的眼睛,只认真盯着眼前的桂花鱼蓉羹。
大众的鱼蓉羹都是咸鲜口味,面前的鱼蓉羹却飘着甜香,撒着金黄色的桂花。
林月溶尝了一小口,愣住了。
这个味道,跟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餐桌对面的徐开霁伸手擦干了她脸上挂着的泪,轻推着她看自己,拧着眉问:“难吃哭了?”
林月溶摇了摇头。
桂花鱼蓉羹一滴没剩,吃完之后她才后惊觉,撑了。
徐开霁了然,“太阳正好,严茂说你可以去花园走走。穿厚些,我在楼下等你。”
他将桌上收拾干净,顺手带走了用过的餐具。
天宇台的别墅都配有私家花园,以别墅为中心环绕。
别家的花园都争奇斗艳,即使是十月份的燕京,依旧有耐寒植物和假山怪石造出十步一景。
徐开霁这楼王别墅的花园,只种着枫树和一排一排修剪的又整齐又严肃的冬青。后院还热闹些,是个菜园子,种着一棵桂花树,挖了一个鱼塘。
上上辈子的林月溶就只盯着徐开霁,根本没注意寸土寸金的花园被他整成了部队大院。
“你若是不喜欢,就让人重新布置一下。”
林月溶看向徐开霁,她记得书中说大佬最讨厌别人在他的地盘上指手画脚。
“菜园子要留吗?”
“不用,老宅离这儿不远,那边的菜园子什么都有。家里按照你喜欢的风格布置就好。”
“别墅里面我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布置吗?”
“可以。”
“我没有钱。”
这话太过直白,让徐开霁也愣了一瞬,他道:“花我的。随便花。”
他的每一个回答,都跟书中的人设不符。
上辈子林月溶活在21世纪20年代,心理学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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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被重视并被普及。现在是90年代初期,国内的心理学还没开始发展。
她想到严茂那会儿问她的那些略显笨拙的问题,分明就是在判断她的心理状况。她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好转”,反正心理问题忽好忽坏根本就没有什么原因。
只是严茂见她的心智恢复,面上反而更紧张了,毕竟突然的好转也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徐开霁重承诺,既然答应了父母照顾她,就不会食言。
所以,徐开霁对自己的纵容只是免得她再受刺激。
严茂终于结束了住家医生的工作,只每天上午十点准时来报到。号脉的时候问一些问题,再按情况调整饮食和药膳。
林月溶被很精细得养着,眼瞅着一天比一天精神。
徐开霁却越来越不放心,他每天回来都觉得小姑娘更瘦削了。
“你这个医生怎么当的?”
“……”
“不是,哥,我只负责看病,不负责把病人养胖。”
严茂很冤。
徐开霁拧眉,“是我没照顾到位吗?”
“已经很到位了。”
严茂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
徐开霁冷眼看着,并不打算动,严茂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儿,只能自己凑过去,压低了声音。
“一般来说,经人事之后的小姑娘确实是会长开,退去些婴儿肥之后可不就看着瘦了。侧面证明,你方方面面都把嫂子照顾得很到位。”
“那她的心理状况……”
“难过消沉是应该的,别的我只能说暂时没事了。但,嫂子就该回杭城了……”
徐开霁沉默,按照习俗,亲人过世后的五七,是要有祭祀事宜的。到时候勾起伤心事,保不齐会再次刺激到她。
“你把时间空出来,跟我们一起回杭城。”
林月溶也在为回杭城做准备。
林家是做茶园生意的,她要把能记起来的属于林家的茶园都先整理出来。
虽说那些蠢蠢欲动想吞林家茶园,欺负她少不更事的亲戚们,已经被徐开霁压制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在她跟徐开霁分开之前,要尽快借着他的东风将这些茶园彻底掌控。
再就是林家的房产,还有很多都被亲戚“借用”着,过几年房地产开始发展后,各项政策出台,指不定就被他们钻了空子,真的占为己有。她记得这些房产被父亲林不芳在一个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那个本子就在她房间的书架上。
五七是个大日子,这些心思不正的亲戚定会上门。
当然,那些真心待林家的,也定然会上门。
上上辈子,林月溶在父母头七之后便来了燕京,在打击之下心智退回七岁,也根本就不懂什么五七和断七,更别说去操持。到后来死在燕京,再没回杭城。年岁变换,爸爸妈妈等到坟茔荒芜,都没能等到她。
父母的身后事,应该都是这些真心待林家的人操持的。
她到时一定要一一感谢。
这么看来,她需要提前回杭城。
这么些天,不知道林家的小院怎么样了,隋远知道藏钥匙的位置,应该会帮忙照看的。
“溶溶,到了燕京,先给我打电话。”
想起来了,这是她来燕京之前,隋远交代她的话。
还有一句,“学校那边我会给你请假。”
是了,她现在还只是个学生来着。
5. 四只猫
林月溶今年20岁,若是按部就班读书,她应该读大二。弹琴比不过隋远,为了在学习上跟隋远一争高下,连跳了两级,已经在杭城大学的工艺美术专业读大四了。
明年就要毕业,她这时候旷课快一个月,就算隋远给她请了假,就算说明了缘由,怕也少不了被辅导员记上一笔。
没办法,谁让她不招人家喜欢呢。
林月溶的辅导员叫张铁花,是第一次带工艺美术专业的学生。
能读这个专业的,家境都不会太差,有钱又有权的更不在少数,一个个都光鲜亮丽。
张铁花总觉得自己跟这群学生比起来灰扑扑的,咬了咬牙花了两个月工资,特意跑去沪市买了两身衣服。
人靠衣装,张铁花把这两身衣服焊死在了身上,一下子挺直了腰杆,逢人就炫耀这是去沪市买的。
当时林月溶请了几天假,再回学校的时候,就跟张铁花撞衫了。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所以,尴尬的就只能是张铁花。
杭城大学离家不远,林月溶没有申请宿舍,中午回家就把衣服给换了,连带着包和饰品也都换了。
林父经常去沪城,回来的时候总会给宝贝闺女带当下最时兴的东西,不限于衣服、包和饰品。她就算每天穿的衣服不重样,也能穿个把月。
谁能想到,张铁花中午也把衣服给换了。
就是这么巧,两人又撞衫了。
自那之后,两人都把那两身衣服雪藏了。
张铁花穿回了严肃女教师的衣服。
林月溶却没受影响,依旧光鲜亮丽,甚至更胜以往。
张铁花损失了两身衣服,自那之后对林月溶就各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在摸清楚林父只是个茶农,林母只是个钢琴老师后,更是逮到机会就为难她。
林月溶原本是不能易地而处的。
但21世纪活了一遭,从一个靠好心人资助的小镇做题家到被社会毒打的社畜,她也就能明白张铁花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自己攒了很久才买得起的战袍,因为跟人撞衫只能雪藏,藏到过季过时,确实肉疼。
还有半年多就毕业了,就算她劈头盖脸骂自己一顿,能忍也就忍了。顺利毕业要紧。
林月溶做好心理建设,打了张铁花工位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你好。”
“张老师,我是林月溶。”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就和蔼可亲了很多。
“是月溶啊?你身体好点了吗?现在在哪呢?”
林月溶也沉默了。
张铁花跟和蔼可亲一向不沾边儿,这也太不正常了。
“听老师的,不能来就别逞强,你的家属已经帮你请好假了,假条也开了一月的。怎么,这是要续假又不好意思开口?”
不只是和蔼可亲,她这是热情,热情的有些诡异。
“不续假,假条到期之前我应该能到校。请假的事情没让您为难吧?”
九十年代初,大学对于学生的考勤管理很是严格。当时,交通、通讯都还不发达,大对学生请假的审批也很是严格。学生无故缺勤过多,辅导员是第一责任人。
“不为难,先养好身体。”
林月溶很是不解地挂了电话,思来想去,应该是隋远请假的时候说了什么。
她又打给了隋远的宿舍管理处,留了自己的电话,起身回了房间。
今天的夕阳很美,暖洋洋地照进了房间,也笼罩了窗边那架斯坦威。
斯坦威O-180,是她的梦中情琴。
徐开霁今天回来的要早很多,手里抱着一个箱子,里面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动静儿被细腻悠扬的琴声掩盖了。
容姨刚要伸手去接,一颗黢黑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她双眼一亮,“三爷,这是给太太的?”
“嗯。一会儿孟照将它东西送过来,你找个合适的房间安置。”
徐开霁循着琴音上了楼,二楼客厅的电话在刚好在他手边响起。
刚接起,对面就传来一个急切的男声,“溶溶,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在燕京还好吗?”
徐开霁对钢琴曲了解不多,但能听出来这首《第二圆舞曲》正弹到尾声。
“你是哪位?”
“徐……徐先生?”
“是我。”
许是隔着听筒,男人的声音比隋远之前听来的要平和很多,甚至听起来并不像是同一个人。
隋远再开口语气就有些干巴,“徐先生,我是隋远,是溶溶的邻居,芝兰老师的学生。”
“稍等,我去叫她。”
徐开霁将话筒搁置在小方几上。
隋远松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话筒。
一个月前,杭城突降暴雨,林不芳和芝兰从茶山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跌下山崖。
天气导致救援难度骤增,耽误了不少时间,两人被救的第一时间安抚了林月溶,又给徐开霁打了电话。
徐开霁连夜从燕京赶到了杭城。
两人在医院强撑了几天之后双双咽气,之后停灵在家。还未入土为安,林家亲戚便一拥而上,七嘴八舌让林月溶把家产卖给他们。
说是卖,不过是欺她家中突遭变故,欺她少不更事,打着对她好的名义,图谋林家的家产。
徐开霁以林月溶丈夫的身份强势地压制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亲戚,操办了后事。
隋远这才知道,徐开霁是林月溶的娃娃亲,两人已经在芝兰老师的要求下领了证。
在徐开霁想要带林月溶回燕京的时候,隋远还是拦在了林家的大门外。
“她都没醒,你不能带她走,万一她不愿意呢?”
徐开霁并不恼,语气却不容置疑,“我是他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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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
“娃娃亲这种东西本来就不靠谱,况且,你比溶溶大六岁。”
隋远就差骂徐开霁老牛吃嫩草了。
徐开霁是打横将人抱在怀里的,他低头将小姑娘叫醒,问她,“溶溶,跟我回燕京吗?”
隋远眼睁睁看着林月溶往徐开霁的怀里缩了缩,带着浓浓的依赖心。
“溶溶,跟哥哥回燕京。”
徐开霁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在隋远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看到了?是溶溶自己决定跟我走的。”
隋远攥了攥拳头,只能道:“溶溶,到了燕京,先给我打电话。学校那边我会给你请假。”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段时间溶溶留在杭城,并不稳妥。他保护不了她。
隋远回神儿,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等了很久。
徐开霁并没有第一时间叫林月溶接电话,笼罩在夕阳里的小姑娘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格外好看。
他需要在去杭城之前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每天早出晚归。而小姑娘早晨赖床,晚上有意避开他。两人已经好几天不见面了。
《第二圆舞曲》结束之后,没有停顿就又开始了新的曲子,曲调中没有欢快没有愉悦,只有消沉。
他开口,“溶溶,你的电话。”
琴声微乱,而后戛然而止。充斥在房间内的消沉让林月溶的脚步声踩散了。
她是小跑着去接电话的,“隋远哥!”
哥?
徐开霁想要离开的脚步定住,微微侧身,竖起了耳朵。
“溶溶,你怎么这么多天才给我打电话?你在燕京怎么样?还好吗……”
隋远噤了声,抓着话筒的手紧了紧。
“他,对你好吗?”
“嗯?”
“徐……徐先生。”
“你说徐开霁?”
林月溶想到前几天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脸上热了热。
她含糊着应了“挺好的”,就岔开了话题。
“你怎么跟张铁花请的假,我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她竟然和蔼可亲,我都怀疑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不是我给你请的假。”
隋远第二天去请假的时候,徐开霁身边的人已经跟张铁花请好了,正在签字。
“不是你?”
家属,所以是徐开霁?
隋远并不想多说,岔开了话题,“对了,小黑它们有我爸妈照顾着。你不用担心。”
林月溶在自家的院子里养了四只猫。
两个人聊猫聊了很久,久到徐开霁都有些不耐烦了,才挂了电话。
徐开霁语气莫名,“小黑?小白?小花?小黄?”
“啊——”
林月溶不满,这人一定偷听她打电话了。
徐开霁阴阳怪气,“原来你还有别的猫。”
6. 五只猫
一只小黑猫悄无声息上了二楼,看到徐开霁,“喵”了一声,快速跑过去,抓着他的衣服攀爬而上,乖巧地蹲在他的肩膀上。
徐开霁已经脱了大衣和领带,只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站得笔直。小黑猫的软萌几乎跟他的冷硬融为一体,莫名和谐。
林月溶愣愣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抬手合上了自己微张的嘴。
“你都有四只猫了,怎么还跟没见过一样?”
林月溶脱口而出,“没见过美男与猫。”
徐开霁认真重复,“美、男。”
“咳咳咳……我是说我想抱抱这小黑猫。”
林月溶站起身,朝着小黑猫伸了手。
徐开霁后退一步。
“你有小黑、小白、小花、小黄,四只猫,还不够么?”
“……”
又阴阳怪气了。
林月溶假笑了一下,独自揭过了这事儿。
“它叫什么?”
徐开霁没应声。
这么小气?
林月溶腹诽,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眼巴巴瞅着他肩膀上的小黑猫。
徐开霁都快一米九了,自己才一六六,仰头仰得脖子都快酸了。
“你多高?”
“一八八。”
“今天怎么不躲着我了?”
“!”
好家伙,他还翻旧账。
不是,到底是谁前些天那么没有边界感,躲着他不应该吗?
“哦,原来是因为这只猫。”
“你都已经有四只猫了,还要见一只爱一只吗?”
“……”
四只猫四只猫,他是复读机吗?
林月溶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徐开霁看着她不断变换的细微的小表情,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反手拎起小黑猫的后颈,塞给了林月溶。
“你现在有五只猫可以爱了。”
林月溶双眼一亮,“送给我的?”
徐开霁语调平平,“哥哥,我的小黑猫呢?”
说罢在林月溶震惊的目光里坐在沙发上,拆开了自己刚拿回来的新茶冲泡。
他又道:“不是你问我要的吗?”
“我、我、我那是生病了……”
本来叫声哥哥也没什么,怎么让他一重复就这么羞耻呢?
“严茂可以作证的。”
小黑猫翻着肚皮窝在林月溶的怀里,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徐开霁将茶具摆好才重新开了口。
“那只小黑猫,我没找到。你去杭城后,我把后山翻遍了也没找到。”
林月溶的手顿住,他竟然找了那么久。
小黑猫不满地“喵”了一声,示意她继续挠自己的脖子。
徐开霁的泡茶方式算不上优雅,但很稳。
水声泠泠,雾气腾腾,茶叶翻滚,汤色渐浓。
“十三年过去了,那只小黑猫找不回来了。只能重新给你找了一只,跟它长得是不是很像?”
林月溶其实已经记不清那只小黑猫的样子了,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她低头,仔细看了看怀里的小黑猫,又道:“很像。”
徐开霁说像那就一定像的。
茶香四溢,林月溶动了动鼻子,端正地坐在了沙发上。
那天之后,徐开霁就把家里的酒全收了,严茂还禁了她的茶、咖啡、柠檬水,甚至还限制了她的牛奶。
白水她是喝不下去的,跟严茂讨价还价之后,只能喝一些中药特制的养生茶,喝得她生无可恋。
这会儿闻到茶香,不自觉就咽了咽口水。
她乖巧地朝着徐开霁那边蹭了蹭,“这是,什么茶啊?”
容姨说小姑娘很喜欢喝有味道的东西,不限于茶、奶、酒、咖啡。这些天拘着她,早就馋坏了。
“祁红金针。”
徐开霁倒了一小杯放在她面前。
林月溶轻咳一声,“给我的?”
“我问过严茂了,红茶可以喝一点了。”
“那绿茶什么时候?”
还挺会顺杆儿爬。
“看你表现。”
林月溶对这个回答并不在意。
红茶已经可以喝了,绿茶还会远吗?奶茶还会远吗?咖啡还会远吗?酒还会远吗?
徐开霁见她被一杯红茶哄得满足又开心,嘴角微扬。
等她喝完,又把杯子推了回来,眼巴巴瞅着瞅着自己。
“先给你的第五只猫起个名字。”
林月溶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拎起小黑猫,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它除去眼睛里的蓝绿色,全黑。
“就叫小煤球吧。”
徐开霁咬字很慢,“小、煤、球。”
“是不是很合适?”林月溶摸着小黑猫的头顶,开始给它下咒,“我的小煤球、小煤球、小煤球……”
“小黑、小白、小花、小黄、小煤球。”徐开霁细数着,“你可真是博爱。”
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我才五只猫而已,那些宠物博主,没七八九十只猫都不好意思给自己贴宠物博主的标签。”
徐开霁疑惑,“宠物?博主?”
林月溶轻咳一声,“哦,就是一种以养猫为生的职业。对了,我学校的假是你请的?”
“我让孟照去的,走的正常请假流程,他代签的字。”
顿了顿,徐开霁又道:“只说你身体不舒服,没说爸妈的事情。”
徐开霁这声“爸妈”太过自然,林月溶根本没察觉。
她松了一口气。这样挺好,这样自己的怆痛不会被众人当成谈资。
那为什么张铁花的态度好得有些诡异?
林月溶没再多想,她低头摆弄着小煤球的爪子,“那个,五七之后我得留在杭城了,旷课太久了。”
“嗯。好好学习。”
小煤球肉肉的小爪子很舒服,林月溶心里却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等收回茶园和房产就提离婚的事情吧。
“那我明天去买票了。”
“徐太太不用亲自买票。”
林月溶的脾气突然就上来了,“那我这个徐太太得亲自回去吧!家里的事情要提前准备。”
“我来准备就行。毕竟爸妈的后事之前都是我准备的,我比你懂一些。”
林月溶这次听清楚了“爸妈”两个词,瞬间就像是个被戳破了的气球。
她灌了自己一杯茶,小声道:“谢谢。”
不管怎么样,在自己不清醒的日子里,他把爸妈的后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徐开霁看过去,“你说什么?”
林月溶不知怎么就读懂了他的不高兴,咽下了嘴里重新要吐出的谢谢,只说:“没什么。”
徐开霁满意了,伸手又给她添了一杯茶。
“最后一杯。”
“……”
真小气,这么小的茶杯,只给喝两杯。
她都没尝出味道呢。
“明天带你去百货商场。”
“逛商场做什么?”
“买衣服。衣帽间里那些不喜欢就不用管了,我让容姨都收走。”
“!”
“谁说我不喜欢的?”
说什么收走,意思就是都拿去扔了呗。
“没见你穿过。”
“我在家,我穿那些干嘛?我穿家居服多舒服。”
家。
徐开霁的手突然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只能伸手把小煤球拎过来,揉了好几下。
“喵?”
“喵!”
徐开霁捏住小煤球的嘴,给它强制静音。
“我以为你不喜欢……”
林月溶忙道:“喜欢的,衣帽间里的东西我都喜欢。”
她套房里挨着浴室的房间直接被改成了衣帽间,这些天已经陆陆续续被填满了。
衣服、饰品、包,家居服甚至睡袍都各式各样,能占满一个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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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徐开霁真的收走,她又道:“包括家居服,你没发现我每天都换不同的家居服吗?不喜欢我肯定不会每一身都想穿。”
至于内衣这种东西,暂且不提吧。
“没有。”
“我好几天没见你了,怎么发现?”
“……”
这事儿是过不去了吗?
徐开霁把小黑猫重新塞回林月溶的怀里,开始收拾茶具。
“后天回老宅。”
!
丑媳妇,啊呸,美媳妇见公婆?
晚上九点,徐开霁来敲林月溶的门。
她只打开了一条缝,警惕地看着他。
徐开霁:“……”
他拎高了手里的两个箱子,“孟照刚送过来的。”
一个是佳能新出的数码相机,这款镜头后来被称为“老镜皇”。
一个是柯达的胶卷相机,在这个年代几乎人手必备。林月溶也有,只是留在了杭城。
林月溶挤出去一个小脑袋,“这是给我的?”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拍照片了,在21世纪20年代习惯了每天拿着手机随时拍,这段时间也确实不太适应——比如昨天的美男与猫就没能拍下来。
徐开霁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拍美男用。”
“……”
“我说的是拍猫!拍猫!”
林月溶毫不客气接过两个箱子,“砰”地一声把徐开霁关在了门外。
小姑娘刚洗了澡,很香。长发散在身前,脸颊白里透红,换了一身新的浅紫色的碎花睡袍,袖口和领口镶了层层叠叠的蕾丝边,瞧着就很柔软。
但她没让自己进门……
徐开霁在门口站了很久,他后悔当初把这个套房布置出来了。
林月溶醒得比往常早一些,她还是决定自己去百货商场逛一逛,给两位老人准备礼物还是要用心些。
抛开她和徐开霁现在的关系,两位老人跟父母的关系也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带着徐开霁去参加她的抓周宴,还开玩笑订了娃娃亲。
燕京九十年代初的商场复古又热闹,跟杭城这个年代的商场的风格相差也很大。
林月溶看什么都好奇,每个柜台都要看一看问一问,若不是她长得洋气,穿着打扮价值不菲,售货员险些以为是来了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思来想去,林月溶还是决定给徐母买一件日常可以不离身的黄金首饰。
九十年代初黄金属于管制商品,消费以足金金饰为主,开始出现金饰连锁品牌。
徐母名为章淳,今年61,退休之前是燕京大学的教授。
林月溶逛了几家,才看到一件跟她气质相符的。
“这件麻烦拿给我。”
林月溶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一个趾高气扬的女声,“这件给我。”
她快走了几步,高跟鞋在地面上砸出“哒哒哒”的声响,站在柜体前,指着林月溶看好的那件,“就这件,给——我——”
那女生烫着大波浪,穿着一身鹅黄色套装,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在林月溶看来,有些用力过猛。
见售货员有些为难,林月溶沉声,“我先看好的。”
大波浪不满地看向林月溶,“你买了吗?你没买,那就谁都能看!”
林月溶将包放在柜台上,“称一下,我要了。”
售货员没想到林月溶这么痛快,连声应好。
大波浪抬高了声调,“呵。果然花得不是自己的钱,自己就不心疼。买个黄金镯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金店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她又道:“攀了高枝儿就一副暴发户做派!也不嫌丢人。哦,是不知道这样丢人吧?”
这是故意来找茬儿的。
林月溶旁边挪了一步,假装压低声音,问售货员:“这人之前来搅过你们的生意吗?是不是对家派来的?”
售货员果然警惕了起来,再看那大波浪的时候,眼里就带上了防备之意。
7. “徐开霁,给我送点钱。”
年底办喜事的多,现在正是黄金饰品的销售的旺季。店铺和店铺之间为了争抢客源,出一些小人手段也很正常。
郭玉珊不懂,但见售货员变了脸,直觉林月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什……什么对家?你瞎说什么呢?”
售货员白了郭玉珊一眼,“同志,麻烦您小点儿声。”
说完像是防贼一样,捂着那只镯子往旁边挪了挪,招呼了林月溶,“同志,拿上您的包,咱们来这边称。我们可是这开元大厦最大的金店,我们这个花样,可是别家没有的。别人家就算是想抄,也抄不来。别家的售货员就算是来捣乱,也没我们卖得好。”
郭玉珊这才明白了,她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你说我是售货员?还是那种用下三滥手段来捣乱的售货员?”
售货员直接忽视了她,称了重量,笑意盈盈对林月溶道:“同志你看,这个镯子36.03克……”
郭玉珊哪受过这种气,大声呵斥售货员,“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她又看向林月溶,抬高了声音,“你还真好意思花三爷的钱?”
三爷?
林月溶咬了咬牙,原来是徐开霁的烂桃花。
“玉珊。怎么了?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了。”白双霜匆匆跑进来,拉着郭玉珊上下打量,“怎么在店里跟人吵吵起来了?这多不好?”
林月溶的眉眼沉下来,将手里的镯子放回了展示盒。
原来正主在这儿呢。
“双霜,你来评评理,他们说我是对家派来捣乱的售货员。我一个高中老师,我怎么就成了那种投机倒把的售货员了?”
郭玉珊指着林月溶问售货员,“她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怎么这你身为售货员还污蔑顾客呢?你这样的是怎么进的开元大厦?你知道这开元大厦是谁的吗?是我叔叔郭元知的。知道我姓什么吗?你还想不想干了?”
售货员瞬间白了一张脸,“郭……郭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将镯子捧到了郭玉珊的面前,“您……您试试?”
“这么老气横秋的,我才不试。”郭玉珊打量着被晾下的林月溶,“也就这种小地方来的土包子才觉得好看。”
售货员看向林月溶,不敢重新拿给她,也舍不得收回柜台。
“月溶?”白双霜惊讶出声,“月溶,你怎么在这儿?自己出来的?”
林月溶只盯着那只手镯。
这么一闹,她觉得这手镯也就一般。
“月溶?”白双霜抬高了声音,“月溶,你脑子……你身体不好使,怎么能一个人出来逛街啊?三爷没派人跟着你吗?”
郭玉珊嗤笑一声,“原来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啊……”
她们两个都刻意抬高了声音,金店里的客人重新看了过来。
售货员不再犹豫,将手镯收回了柜台。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脑子竟然是坏的吗?那她这镯子应该也不会真的付钱。毕竟哪有人买黄金镯子跟买大白菜一样的啊?
林月溶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白双霜,“这位同志,你在说我吗?”
白双霜被她问懵了,“月溶……”
林月溶的声音清亮,“同志,我不认识你。你在说别人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是不是你记错人了?”
她指了指白双霜的脑袋,“脑子有问题,才会记错人。有问题的,有没有可能是你自己?”
白双霜和郭玉珊都懵了。
不是,林月溶的脑子是真坏掉了吧?还能这么理解的?
林月溶看向售货员,“同志,提醒你一句,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还想说这开元大厦是我的呢!不要轻信他人,丢了自己的业绩。”
金店响起此起彼伏的憋笑声,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有个穿着讲究的大姐看着郭玉珊,疑惑地问:“这位女同志,你跟郭先生,年岁应该差不多……”
这侄女的岁数可真够大的。
郭玉珊涨红了脸,“郭元知就是我叔叔!”
林月溶学着她的语气,“开元大厦就是我的!”
说完她歪头抱拳朝着那位大姐拜了拜,眨了眨眼睛,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那大姐“噗嗤”一声,被她逗笑了。
“既然开元大厦是你的,这售货员你总得照顾照顾吧?今天人家本来能卖给我36.03克的……你快补给人家吧。”
售货员听了林月溶这话,弯腰从柜台拿出了最新款。
“郭小姐,您看这款……”
郭玉珊涨红了一张脸,她就是看看,她可没钱买黄金首饰。
“我……”她瞪了林月溶一眼,“我今天没心情买。”
“她的意思是她没钱买。”林月溶朝着售货员摊了摊手,“你的业绩没了。”
售货员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见林月溶要走,她赶忙从柜台后跑出来。
“同志,同志,同志你先别走,要不你再看看?”
“你还是让郭小姐再看看吧,买3g也是买啊,是吧。”
郭玉珊不服,“说得你好像真能买30g似的……”
林月溶谁也没理,直接出了门。
对面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灯光要比别家暗很多。
招牌不是灯箱的,是个木牌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用小篆写着“德喜打金”。小篆不好认,便在门上挂了个纸板,上面用标准的宋体又写了“德喜打金”。
店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寸头男人,正趴在柜台旁边的桌上摆弄着什么。
“同志,同志。”刚刚那位售货员追了出来,跟在林月溶身后,“同志,这种店的金子没有保障的。”
那男人头都没抬,只冷声道:“我家祖训是真金白银,童叟无欺。”
“哎呦!都没人吃你那一套,大清都亡国多少年了,你还祖训呢?你这祖上传下来的基业都快要被败光了。”
这售货员到底是顾及着商场的规矩,只站在了店门口,没往里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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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只有两个玻璃柜台,没打灯,只十几件金饰随意地摆在里面,跟那些大品牌的比起来,显得孤零零还灰扑扑的。
林月溶凑近了些打量,瞬间就被吸引了。
这些首饰看似随意地摆在一起,实则非常有讲究,而且全都是古法工艺,用到了花丝、錾刻、搂胎、捶揲、镶嵌、烧蓝等等,工艺精湛,看得她眼花缭乱。
柜台旁边的桌上,男人正在填丝,下手又快又稳。
等他填完一组,才抬头看向林月溶,声音冷淡,“要买什么?”
他这里,多的是只看不买的,甚至问完价格还冷嘲热讽的。现在的人,更倾向于买品牌的新工艺的金饰,毕竟手工费在她们眼里,差太多了。
林月溶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伸手指了指,“这个,跟这一组三件,我都要了。”
“……”
苏简以为她在消遣自己。
林月溶打开手拎包,把里面的两千块全都拿了出来,推给他,“钱不够的话,我打电话找人来送。”
九十年代初的两千块不是个小数目,对于快要经营不下去的苏简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他面色复杂地看向林月溶,东西都没看,价格也不问,就要直接买吗?
林月溶又小心翼翼问:“那个,要是钱够的话,这些摆着的我能都买了吗?如果你需要摆样品,我可以先付定金的。”
黄金会升值,主要这些东西就摆家里着看,林月溶觉得自己都能多活好几年。
“为什么?”
“?”
苏简问:“看都不看,问都不问,就要买?”
门口已经傻了的售货员回了神儿,颤声道:“同志,这家金子没有保障的……”
“开元大厦的门槛儿不低,若你的金子真的没有保障,是开不进来的。至于价格,这种手艺,高点儿是应该的。你说个价格,我打电话让人送钱。”
苏简把钱重新塞到林月溶的包里。
“拿好你的钱再去打电话。这些金子的克重在300左右,加上手工费,一口价两万六。”
“等我!”
林月溶转身去找公用电话。
这个年代不能异地取款,她先借徐开霁的,等回杭城就还给他。
门口的售货员道:“同志,我们店里有电话,您可以随便用。”
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她又不信,这小姑娘真的能花这么多钱买这种小作坊的金子。
林月溶看透了她的心思,只道:“谢谢!”
一会儿就亮瞎你的狗眼。
她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徐开霁的办公室,“徐开霁,给我送点钱!”
对面的徐开霁反应了好一会儿,“溶溶?”
他又问,“送多少?”
“两万六。”
徐开霁呼吸微滞,两万六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站起身,“你在哪?用钱做什么?我马上来。”
“开元大厦,买金子。”
“……”
8. 欠条
郭玉珊抹不开面子,挑了一个3g的戒指,正要不情不愿地付款。
哪能想到,林月溶正好返回来借用电话,开口就是找三爷要两万六买金子。
两万六!
三爷不可能给她送!
“这戒指也就那样,我再看看别的!”
郭玉珊把戒指推了回去,反正一会儿更丢人的肯定是林月溶。
她转头问林月溶,“三爷来给你送钱?”
林月溶不确定,“也可能是孟照?”
“孟照?孟什么照?你们什么关系?你怎么能这么对三爷?我们双霜这么多年可是……”
白双霜拉住了郭玉珊,小声道:“孟照是三爷的特助。”
“……”郭玉珊轻咳几声,抬高了声音,“行吧。那这钱送来的应该也挺快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买金子跟买大白菜似的呢。”
她话还没说完,林月溶就小跑着回了德喜打金,站在工作桌对面看店主填丝。等他又填完一组,才开口:“你叫什么?”
苏简抬头。
林月溶又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叫林月溶。”
“苏简。”
“啊?”
林月溶懵了。
“你……你不叫德喜啊?”
“德喜是我太爷爷的名字。我太爷爷曾经是清朝造办处的,德喜打金店是我们家传下来的。”
“哇哦!”林月溶双眼一亮,“这也太厉害了。”
苏简的脸有些红,“没有什么厉害的。实不相瞒,要是你不买这些,我下个月的房租都交不起了……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要不然祖上的产业,我可能就守不住了。”
林月溶道:“不会的。你的手艺绝对没问题,只是……”
九十年代初还没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这个概念被提出后,古法黄金工艺便在其中。
若是这家打金店支撑不下去了,苏简肯定要找别的出路,这种手艺师父不管是改行还是让别人捡了去,那对林月溶来说都是天大的损失。她看中的可不只是眼前这点儿金饰,她看中的是德喜,啊不,苏简这个人的手艺。
苏简问:“只是什么?”
“手艺人就是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于设计和制作。所以也最容易被埋没。你只是太纯粹,不太会经营罢了。”
苏简的心“砰砰”跳起来,没有一个手艺人不希望被人看到和认可自己的纯粹。
他笑得有些青涩,“谢谢。”
林月溶也笑了。
徐开霁远远就看到小姑娘正对着一个年轻男人笑得开怀,他眉眼微动,脚步未滞。
林月溶指着对面的店铺,“你看对面,燕京的商场深知全国各地的商场到处都是他们的连锁店,气派吗?”
苏简看过去,面上有落寞也有向往,低声应了。
“你想不想把德喜打金也做成那种?”
林月溶循循善诱。
苏简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月溶。
“我会经营,我可以帮你。苏简,要不要跟我一起做生意?未来,德喜打金才是这开元大厦的地标。”
苏简愣住。
“哥,哪个是嫂子?哪里有嫂子?”
徐开霁的左手边,是到处张望喋喋不休的郭元知。右手边落后一步,是拎着包的孟照。
三人很是显眼。
林月溶看到,没等苏简回应就迎了出去。
徐开霁的脚步微滞。
她笑得很灿烂,米色的大衣被风带起,里面的鹅黄色碎花裙裙摆飞扬,越走越快,最后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徐开霁。”
她的声音清亮。
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伸出一只臂将人接住。
“徐开霁。”
小姑娘攀上了他的手臂,往下拽了拽。
徐开霁顺势弯腰。
林月溶很满意。
她踮起脚又压低了声音,“两万六算我借你的,回杭城我就还给你。拜托拜托,身为哥哥,出门在外,你得罩着我。”
借,还。
徐开霁眉眼微沉,直接被她给气笑了。
“……”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能缠在一起。林月溶踮着的脚落了地,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这笑怎么怪怪的?
“你笑什么?”
“出门在外,我一定会罩着我的——”
“徐太太。”
徐开霁低头,勾起林月溶的下巴,在她不可置信地眼神中,郑重地,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一旁的郭元知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他抬手,孟照早有准备,快速朝后退了一步。
“不是。”郭元知不满,“孟照,你给我掐一下看看疼不疼怎么了?”
“嘶——疼。”
郭玉珊回神儿。
“双霜你捏疼我了。”
“不好意思,玉珊……”
白双霜松开掐着郭玉珊小臂的手,笑得有些勉强。
“哎呀,你别难过,三爷这分明这态度,分明就是在养小情人……”
郭玉珊说不下去了,她嘴上挺硬,心里其实跟白双霜一样,嫉妒得要酸死了。
徐开霁站直了身子,伸手揉了揉林月溶的头。
“买哪家?”
林月溶别开眼,红了红耳根。
看在他亲自来给自己送钱的份儿上,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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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就亲一下吧。
林月溶拽着徐开霁,重新回了德喜打金。
郭元知和孟照也跟了进去。
店面很小,一下进来这么多人,显得有些逼仄。
林月溶献宝一样指着一只镯子,“你看这个,是不是很适合章教授?”
徐开霁平静地反问,“章教授?”
林月溶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
“啊……明天不是要去老宅吗?我得给妈带礼物吧……”
她越说越小声,但好歹是把称呼给改了。
“很适合。”
察觉到徐开霁的愉悦,林月溶问:“那你看剩下的,是不是都很适合我?”
徐开霁扫过了两个柜台,又扫了一眼木着脸的苏简。
“孟照,结账。”
林月溶拦住了孟照,托住了他手里包,“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她又无比诚恳地对徐开霁道:“回了杭城我会第一时间还给你的。要不,咱俩打个欠条?”
孟照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
郭元知抿紧了嘴巴,偷偷瞄了一眼徐开霁,在心底不断重复“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徐开霁神色不变,语调平静,“先结账,欠条晚上回家补给我就行。”
“苏简!”林月溶看向苏简,又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将钱放在工作台上推给他,“钱先付给你,你要是需要摆样品就等你做新的出来再给我。”
孟照提醒,“太太,里面是三万。”
“三万啊,三万好啊,那剩下四千是定金。”林月溶指了指苏简还没做完的花丝錾刻吊坠,“那个,你手里这个,我也挺喜欢的……”
“林……林小姐……”
“你叫我林月溶就行。”
“林月溶小姐,我愿意跟你一起做生意。”
苏简的直觉告诉他,要尽快答应,不要犹豫。
林月溶愣了好一会儿,眼睛越瞪越大,“真的?那我请你吃饭,咱俩边吃边聊?”
郭元知凑到徐开霁身边,小声道:“哥,嫂子当你面请别的男人吃饭。”
他就差直说嫂子目的不纯了。
“你看不出来?她看上这人的手艺了。”
做生意,小姑娘是想做黄金生意么?
身为商人,郭元知当然知道。
但这都戳不到霁哥的痛处?他竟然不吃醋?
他又提醒,“但是,哥你不觉得不对吗?哪有媳妇花自己钱还给自己打欠条的,这明显就是想跟你划清界限。”
徐开霁心思变换,面上却一直平淡,“你不懂,这是夫妻情趣。”
郭元知:“……”
这莫名其妙的狗粮!
9. 狐假虎威
话虽这么说,徐开霁还是觉得工作台后站着的苏简很是碍眼。
他开口,“孟照,先陪苏先生去存钱。”
“哦。对,存钱。”
林月溶忘了,这不是手机转账,转完就不用管了。再者,三万块钱在这时候可不是个小数目。
孟照重新拎起了装钱的手提包,尽职尽责地询问,“苏先生,您的账户是哪家银行的,我送您过去。”
苏简拒绝,“不用了,挺远的。”
那更要送了,孟照脸上的笑真诚了许多。
他保证,一来一回,一定让苏先生完美错过跟太太吃午饭的机会。
苏简看向林月溶,有些抱歉,“这样的话,一起吃午饭可能来不及。晚上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林月溶还没应声,徐开霁便道:“身体刚好,天凉,不许在外面吃晚饭。”
“那明天回老宅后天回杭城……”
回杭城是要上学的,这年代还是单休,来回根本不够,要请苏简吃饭得到什么猴年马月?
林月溶双眼一亮,“苏简,那我等你喝下午茶?”
苏简立马应了,“好!”
徐开霁:“……”
郭元知压低了声音,在徐开霁耳边道:“霁哥放心,我保证嫂子吃到撑,一口下午茶都喝不下。”
说完他站直了身子,朝着林月溶挥了挥手,谄媚地笑着,“嫂子好,那这样的话,中午我请你吃饭呗。哦,对了,我是郭元知,开元大厦的元。”
郭元知?
开元大厦的元?
林月溶想,这旧的铺子太小,位置也不好,肯定是不能用了。若是没到期就退租,少不了被商场拿捏赔钱。要是租新铺子,想要个旺铺也不容易。
但是现在,甲方叫她嫂子,这事儿可就都好办了。
在徐开霁眼里,小姑娘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他轻咳一声。
郭元知立马心领神会,“哦,霁哥的开是开元大厦的开。”
霁哥可不止是他哥,这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要不然开元大厦怎么不叫元开大厦呢?
“?”
林月溶看向徐开霁。
好家伙,大佬的产业果然无处不在。
她很快挤出了一个笑脸。
徐开霁:“别假笑。”
这笑,跟她刚刚看苏简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月溶拉平嘴角。
“哼!”
苏简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将柜台里的金饰全部打包。
孟照问:“太太,这些我先帮您带回家?”
“那不行。”林月溶拒绝,“我得自己拎着。她们说你们三爷是不会给我送钱的。我要不拎着,她们以为我没买呢?”
“给我吧!”
徐开霁一只手接过了孟照手里的手提袋,一只手递给了林月溶。
林月溶盯了一会儿,慢慢歪起了脑袋。
?
她手里没有金子呀?
徐开霁只能上前一步,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我懂了!”林月溶恍然,“这一招叫狐假虎威。”
她美滋滋被徐开霁牵着,感觉自己底气十足。
白双霜和郭玉珊正在不远处张望。
得让她们看看,她们口中的三爷不止给她送钱,还纡尊降贵给她拎金子呢。
酸死她们。
“……”
徐开霁无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郭元知强忍着笑意。
原来霁哥人生的坎儿是嫂子啊?
“郭元知!”
林月溶这一声是看着郭玉珊叫的。
郭玉珊在林月溶看向自己的时候就想往后躲。
……没来及。
“你侄女怎么不给你打招呼啊?”
郭元知环视一周,“我侄女?”
他侄女不可能看到他不打招呼。
林月溶指向郭玉珊。
郭元知一脸莫名,“我哪来这么大侄女。”
这女的看起来比他还大呢。
林月溶只问郭玉珊,“郭小姐,你见了你叔叔怎么不打招呼呀?”
郭玉珊硬着头皮上前,到底是没敢叫出“叔叔”两个字。
“我是郭伟的女儿。”
“?”
郭伟是谁?没听说过。
“就是……您三爷爷家二女婿的弟妹的哥哥。”
郭玉珊越说声音越小。
原先那个售货员看到林月溶把德喜打金的柜台买空了,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心里正恨郭玉珊恨得牙痒痒。
“啊?”她大声,“原来你是郭元知的三爷爷家二女婿的弟妹的哥哥家的女儿啊!”
本来周围就有不少看热闹的人,而且还越来越多,驻足一问,就了解了来龙去脉。
这会儿,此起彼伏的笑声响起。
郭玉珊涨红了一张脸,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嫂子,这女的……”郭元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吧?”
“三爷,郭总。”白双霜上前一步,仪态大方,笑容得体,“玉珊这人重亲情,跟家里的亲戚来往比较多,打心眼儿里跟谁都亲。所以跟您也……”
郭元知冷笑一声,截住了白双霜的话。
“那她打心眼儿里跟郭元知亲,是为了打着郭元知的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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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负人吗?抢我想买的金子不说,还跟你一起说我脑子有问题。”
林月溶一只手被徐开霁牵着,一只手攀上了他的手臂,委屈道,“她们说我脑子有问题,就得在家呆着不能出门。谣言这种东西传很快的,到时候都说我这个徐家三太太,说你这个三爷的媳妇脑子有问题怎么办?”
白双霜解释,“月溶你误会了,我说的是你身体最近不太好……”
“徐开霁——”林月溶掐着嗓子,糯叽叽的,“这更完了,到时候都说我这个徐家三太太,说你这个三爷的媳妇身体有问题怎么办?”
林月溶说完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声音,太做作了。
白双霜的脸疯狂抽搐,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不会的。”
徐开霁开口,“元知。”
“哎!霁哥!我懂。”
郭元知朝候在一边的几个保安挥了挥手,“把这位郭小姐,还有这位白小姐请出去。”
他又看向两人,“往后,要是我听谁说我嫂子一句不是,就算在你俩头上。”
“三爷!”郭玉珊急了,“双霜可是大太太的堂妹,你们……您怎么能这样。”
“郭元知,算了。郭玉珊是说,要是你把她俩赶出去。双霜就会去给大嫂告徐开霁的状,到时候大嫂肯定不会说他,会说我的。”
林月溶摇了摇徐开霁的胳膊,“我玩够了,我想去吃饭。”
“好。”
徐开霁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落在林月溶的身上,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宠溺。
郭玉珊再没了嫉妒心思,松了一口气,还好不用被保安请出去了。
白双霜只想骂她蠢货,还不如直接保安请出去的好。
更丢人不说,这样,她回去想跟堂姐说什么也不好说了。
林月溶一行人离开后,白双霜低着头拉着郭玉珊就往外走。
“哎?双霜,去哪啊?我还有东西没买呢?”
白双霜快要呕出一口血了。
买?脸都没了还有什么好买的。等这儿的人忘了这事儿再来买吧?
郭玉珊抬高了声音,“双霜……”
“闭嘴!”
白双霜小声呵斥,生怕别人记不住她们两个叫什么吗?
郭玉珊闭紧了嘴巴。
还没走几步,她又问,“咱们去哪啊?”
“我饿了,咱们去喝豆汁儿。”
“啊?”郭玉珊撇了撇嘴,“我看着你喝……看着你喝就好……”
她不能理解三爷为什么会喜欢喝豆汁儿。
她更不能理解双霜为了三爷,这些天竟然得空就捏着鼻子喝豆汁儿。
10. 这辈子,她一定不能再这么窝囊了。
林月溶心情好,心情好的时候吃东西就很香,不自觉就吃多了。
还是徐开霁出声提醒,“够了。”
正在殷勤转桌的郭元知停了手。
不是?不是说好了要让嫂子吃撑,一口下午茶都喝不下的吗?
“元知,去要一壶热的山楂汁。”
林月溶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皱了皱眉,“热的酸。”
“不酸不酸。”郭元知起身,“这八楼的餐厅要是山楂汁做酸了,明儿就该关门大吉了。”
开元大厦的八层是全是低密度高端私人餐厅,味道上的要求自然严苛。
山楂汁甜而不腻,只留有一点点酸口,林月溶喝得双眼一亮。
她倒了一杯推给徐开霁,看在他给自己送钱又送人的份上,就分他一杯。
送人,自然说的是送郭元知到她眼前了。吃饱喝足,该说正事儿了。
开元大厦的开和元都在眼前,那她想租店铺到底该跟谁说呢?
林月溶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定在了郭元知身上,一般大的都不管这些琐事儿吧?
“郭总。”
“噗——”郭元知一口茶喷出来,“咳咳咳,嫂子,你饶了我吧,你可别这么叫我。”
“郭……元知?”
“到!嫂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我想租个一百平左右的店铺,开打金店。年前店铺变动比较多,你帮我留意一下吧。”
林月溶列出了刚记下的几个店铺的位置。
“一百平?打金店?”
郭元知原本一口应了就行,但林月溶说的这几个铺子的位置都太好了,真给了他可就不只是烧霁哥的钱了,也得连带着烧他的钱。
毕竟少赚了就等于损失了不是?
“嫂子,打金的时间成本和人工成本相对机器来说也太高了。更何况现在的金饰连锁店势头正盛,稍微搞活动控价就会有大批客源。就算你的款式独一无二,对于金子这种商品,大部分顾客已经消费完了,就没有能力再消费了。”
“没有能力再消费的,不是我的目标客户。我想做会员制,做限量发售和高端定制,只针对高消费人群。”
郭元知坐直了身子,面色也严肃起来。
有不少富太太为了说出去好看都会花钱开个店,大部分都是不温不火只图个名头,有的甚至还要贴钱。毕竟是在改革开放时代下长大的,做个生意显得自己有地位有身份有事业心不是?
但林月溶这几句话可不是寻常富太太能说出来的。
林月溶捂住嘴巴,偷偷打了一个嗝。
徐开霁察觉,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郭元知挪了一个位子,离林月溶近了些。
“嫂子,你给我展开说说呗?就这个会员制。还有高消费人群,就你的目标客户是怎么被你找来的。”
“是他们自己先找来的。”
“?”
郭元知觉得自己今天不大聪明。
“我刚刚选的那些店面位置好,若是将装修做好,高消费的客流量自然不愁。只要她们进来,我就有办法让她们消费。只要她们消费,就能成为会员,获赠金卡。”
林月溶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就像这种,至于这个金卡怎么设计,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电视宣传,登报宣传,保证有钱没钱都想要收藏一张。会员多了之后再重新筛选,就可以升级……至于升级成什么,我也还没想好。簪子?玉牌?反正既要好看又要有辨识度。”
郭元知看向徐开霁。
嫂子年纪这么小,就这么有主意?
徐开霁好心情地喝了一口山楂汁,指腹搓了搓杯壁。山楂汁的颜色浓郁,跟小姑娘的唇色很像。
大中午的,吃饱了就会困,林月溶的眼皮有些沉,托着下巴发起了呆。
因为聊到了店面装修,她想到了自己的上辈子。
她上辈子靠着好心人的资助才能读完高中参加高考,然后凭着有限的认知选择了大热的室内设计专业。
21世纪初房价飞涨,房地产大热人尽皆知,大学的相关专业也成了热门。
但林月溶不知道,房地产很快就要走下坡路,相关行业都会受影响。她毕业那年,选择家装行业的毕业生只能从销售做起,贩卖的不是自己的设计理念而是各种家装材料,做的不是设计图纸而是高价材料的拼凑。她嘴笨心实,在那个人心浮躁、节奏飞快的时代,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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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做销售。
兜兜转转,林月溶选择了公装行业,给商场的各类店面做设计,她认真负责脚踏实地,总是先交稿再收费。施工的时候还会到现场跟进,倒是积累了不少客户。但后来实体经济受到直播行业的冲击,曾经人山人海的商场也日渐冷清……她的设计费便直接收不回来了。
真诚待人的结果就是最先被坑,林月溶想不明白,凭着一腔愤懑爬到山顶借酒浇愁。
原本晴空万里,她酒瓶还没拧开就乌云遮月,一道直接朝她雷劈了下来,她便穿重新穿回书中了。
这么看,她上上辈子看上了徐开霁被情所困而死,上辈子被工作所掣肘招灾。
两辈子都挺窝囊的。
人栽跟头就会成长,更何况这跟头直接把人栽死了。
现在是九十年代初,国内的室内设计行业甚至于整个环境艺术设计专业还处于起步阶段,公共空间设计尤其是店面设计的意识还很薄弱,品牌加盟连锁的模式也还没有普及……她有大把大把的机会。
林月溶悄悄挺直了脊背,这辈子,她一定不能再这么窝囊了。
徐开霁问:“一百平的打金店,你确定只靠苏简一个人的手艺,能支撑起来?”
“招人呗。再说了,我可是工艺美术专业的,这么多同专业的同学,找几个喜欢打金的,应该不难……吧?”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虽然淳朴,但好像更喜欢现代化机器化的工作?
林月溶还没想清楚,徐开霁又问:“隋远也是?”
“啊?”林月溶摇了摇头,“他不是。他在音乐上很有天赋。他是我搬到杭城那年才开始跟着妈妈学钢琴的,一开始还需要我教,没几年就教是他教我了,若是他有童子功……”
林月溶突然想到原书中的隋远。
他确实成了了不起的钢琴家,但是原书中,不少人为了巴结徐开霁给他使绊子。
不是,他俩为什么啊?
林月溶看向徐开霁,“他将来一定是个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钢琴家,能为国争光的那种,要是事业上受阻,一定非常可惜。”
徐开霁不是很想接话,嘴里的山楂汁也开始泛酸了。
她怎么还突然夸上了?
11. 吃醋
郭元知跟在徐开霁身边这么多年,徐开霁眉头一动他就知道自己该干嘛。
他道:“嫂子。这钢琴家是一代接一代的,未来是谁咱先不管,今儿隔壁燕京会馆请来了周语嫣,你要不要去听一听?”
“周语嫣?”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对对对,最近风头正盛,可以说是新晋女神。今天燕京会所都是冲她去的。她前段时间还发了新歌,可招年轻人喜欢了,你要给打金店造势,可少不了请明星。咱过去看看?”
林月溶想起来了。
上上辈子周语嫣风头正盛的时候,白双霜给闭门不出的她送了挺多的磁带、CD、DVD,每天放给她听,放给她看,还很是“贴心”地在她房间贴了很多周语嫣的海报——每一张都巧笑嫣然、明媚大方。
然后白双霜又告诉她,这周语嫣是徐开霁捧红的。
燕京的圈子,不少明星想挤进来都不知道怎么挤,能偶尔进一次名利场身价就完全不一样了。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有徐开霁的名利场,周语嫣必然在。
谁都要给徐开霁面子,连带着谁都会给周语嫣好脸色。后来更是传言她就是未来的徐太太,能给她的资源自然双手奉上,让她盛极一时。
也许靠男人上位总归不稳,林月溶记得书中的周语嫣一朝跌下神坛,此后销声匿迹。
按照原书剧情的狗血程度来看,徐开霁封杀隋远不会是为了给周语嫣扫清障碍吧?
周语嫣销声匿迹,是徐开霁腻了又给人封杀了?
林月溶看向徐开霁,弯了弯嘴角。
狗男人。
徐开霁不知道她的小脾气从何而来,顺着郭元知的话道:“一起吧,那边的包间可以躺着,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会让孟照直接把苏简带过去。”
林月溶感叹,他这双眼果然看狗都深情。
啊呸!不能这么说,毕竟他现在看的是自己。
小姑娘自己拎着金子,也不说牵自己的手来狐假虎威了,还故意走得飞快。
徐开霁只能落后一步跟着,顺着她的步子让她慢了下来。
但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嫌弃了。
是的,就是嫌弃,很明显的嫌弃,就如同她刚在餐桌上看到了自己不想吃的菜。
燕京会所就在开元大厦的隔壁,隔着一条小巷子。
会所的门迎看到徐开霁,快步迎上来,又确定林月溶确实是走在他前面,面上挂了笑,弯着腰把人往里请。
“这位美丽的小姐里面请!”
“徐总!郭总!里面请!”
门迎说着就把林月溶手上的袋子接了过来。
徐开霁伸手,“我太太的东西,我拿着就好。”
林月溶等了他一眼,她拿了一路也没见他伸手找自己要。
“原来是徐太太,徐太太里面请。”
能在燕京会所做门迎,反应是极快的。他面上不见任何不妥,将手上的袋子托给徐开霁,笑容越发真挚了。
郭元知笑道:“眼睛擦亮了,下次我嫂子过来可别叫错!”
门迎连声说着不敢。
他就说,里边那个周语嫣跟徐总肯定没什么特殊关系,要真有,徐总怎么舍得让人在会所演奏一天的背景音乐。
周语嫣心无旁骛地坐在钢琴前,力求每一个音符都优雅完美。
即使她是娱乐圈里的“新晋女神”,能在燕京会所独奏一天,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机会。毕竟这里门槛甚高,名流云集,说不准就能再搭上哪条线。
虽然她借着徐开霁走到了现在这个位置,拿到了不少资源,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条线是虚的,她从没跟徐开霁单独接触过。
如果今天能再见到徐总,说不准有机会……
周语嫣抬头,手一抖,一个错音混了进来,很快又被抚平。
林月溶“啧”了一声。
周语嫣看到徐开霁的那一瞬间,一双眼像是开了探照灯,又大又亮,还很黏。这弹错的音符不过是有声的小情趣罢了。
林月溶更嫌弃徐开霁了,再次朝旁边挪远了一步。
“徐总!”
一个西装革履的秃顶大叔满面春风地奔来,惊扰了这缱绻的琴音。
“徐总,终于是盼到您啦!我之前就听说,周小姐的琴音肯定是有魔力的,能把您招来!那既然遇见啦,咱们是不是可以找机会再谈谈那块地?”
他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带着浓浓的南方口音。
“张总。”徐开霁平淡地打了招呼,借着这个机会上前,揽住了林月溶的肩膀,“我今天是陪太太来逛街的,不谈公事。”
秃顶张总的脑袋空白了一瞬,低头看了看他手里拎着的手提袋,默默记下了“德喜打金”四个字,又看向林月溶,瞬间笑得眼睛都没了。
“原来是徐太太!幸会幸会!”
林月溶懒得搭理他。
说周小姐的时候是笑着的,说徐太太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她要是搭理他,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我就先不打扰了。”
秃顶张总很有眼色的往侧边退了一步,暗骂自己提什么周小姐的琴音,这下捅了大篓子了。
郭元知开口,“张总,咱俩先聊聊?”
“啊?”秃顶张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哎哎!好好!”
“霁哥,你带嫂子去休息吧。我先跟张总聊聊。”
张总手里那块地,霁哥云本就打算要的,只不过这个老狐狸一直把价高高地抬着。
晾了这么些天,也差不多了。再加上他刚才在嫂子面前说错了话……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徐开霁察觉小姑娘不想挪动脚步,低头问她:“怎么了?”
林月溶转头盯着周语嫣,“我想听曲子。”
“不累吗?包间也能听,还能躺着。”
徐开霁心想,小姑娘也许是困了累了才闹脾气,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躺着能看见美女弹琴?”
林月溶想看看徐开霁在小情人面前能装到什么时候。
徐开霁认真思考了一下,“躺着能看见美男,听见弹琴。”
“!”
林月溶自闭。
他就不能把“美男”两个字忘了吗?
周语嫣在名利场见过徐开霁不少次,从未见他带过女伴。
他一直是端重的冷硬的,从未这样低着头轻言,从未这么耐心,这么柔软。
燕京会所是中式装修风格,极尽中式美,两人站在大厅一处,像是跨过时空来相恋。
一曲罢,周语嫣短暂停顿后,弹起了《跨越时空来寻你》。
林月溶最怕徐开霁这样看着自己,她好不容易别开眼,这首曲子就又把徐开霁的深情给调浓了。
她朝周语嫣看过去。
周语嫣看着她,柔柔一笑,很友善地示好。
林月溶自问做不到她这么“大方”,但还是回了一个真诚的假笑。
笑完之后她兴趣缺缺,“走吧!”
周语嫣很快就从燕京会所的工作人员那里确认了,这个看起来未成年的小姑娘就是徐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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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了一口气,赌对了,相比于搭上徐开霁,搭上这个不谙世事的徐太太应该会更容易。
周语嫣的钢琴天赋是她的启蒙老师发现的,家里又送她跟了几个不同的钢琴老师,每一个对她都赞不绝口。家里人才一直支持她学了这么多年,并送她去国外深造。
谁知,回国后她才发现钢琴艺术家的路并不好走,没有人包装就没有名气,只能一场一场跑演出来赚辛苦钱。
她没有一场敢懈怠,她需要有人看到自己,即使这种希望很渺茫。
直到有一天,乐团老板亲自找她谈话,话里话外都在试探她是不是跟天宇重工的徐总认识。
她在名利场演出的机会并不少,自然知道徐总是哪个,也知道老板这样问定然是徐总那边提点了自己。
不管是哪种提点,她都要抓住,甚至还有些期待。
潜规则这种事情,若对方是徐总,那不只是她,每个女人都求之不得。
周语嫣很聪明,在确认老板也不清楚徐总是想以哪种方式提点她之后,便云淡风轻甚至有些为难道:“我小时候学钢琴的时候跟徐总有些交集,但我觉得那都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徐总现在的身份,我觉得我不方便跟外人讲。”
潜规则拿来的东西总会被人低看,但若是两人有说不清的私交……
周语嫣所谓的私交,其实就是在徐家附近学钢琴。
至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旧情复燃,将来就算被拆穿,也不是她说的,而是旁人脑补的。
乐团连夜给了她首席钢琴师的待遇,在燕京大剧院给她连办了几场个人独奏。出色的外表,完美的履历,刻意的包装,周语嫣很快就火了起来。
但她很清醒,她必须要搭上一条线,一条实质的线,才能在燕京的名利场真正的站稳脚跟。
否则,公司能包装她,也能撕毁她。
这边,周语嫣想着要怎样跟林月溶搭上线。
那边,林月溶在生闷气,踢了鞋躺在贵妃榻上生闷气。
徐开霁将林月溶的大衣挂好,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了林月溶的身上。
又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贵妃榻前,问她:“为什么不高兴?”
林月溶闭上了眼睛,“我没有。”
徐开霁的视线太有攻击性,林月溶只能烦躁道:“周语嫣刚才冲我笑了。”
“所以呢?”
“她冲我笑!她不应该吃醋然后挠你吗为什么要冲我笑?”
徐开霁错愕了很久,这在林月溶看来就是无话反驳。
徐开霁的私人包间在演奏台的正面,窗边是观看演奏的绝佳视角。
啧啧啧。
林月溶阴阳怪气,“周语嫣的资源不都是你给的吗?她这个新晋女神不是你捧起来的吗?你俩要是没什么,你捧她干嘛?难道是周小姐的琴音有魔力?”
最后一句话还模仿了秃头张总的口音,怎么听都不还好意。
“这些你是从哪听来的。”
“我……白双霜告诉我的……”
上上辈子告诉我的。
“刚才那个张总不是也说了吗——周小姐的琴音有魔力。”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林月溶很想说这都是我经历过的,但她又不能说。
徐开霁低笑出声,“溶溶,你在吃醋。”
怪不得郭元知提到周语嫣,她就开始嫌弃自己了。
林月溶炸毛,“怎么可能!”
徐开霁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要不,你挠我?”
12. “我太太喜欢喝茶。”
不要脸。
这人是怎么顶着一张禁欲严正的脸说出这种话的?
林月溶是真的很想挠徐开霁几下,又觉得他好像很是期待?
她愤愤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低骂出声,“不要脸……”
她的声音又轻又糯,挠得徐开霁的心颤了颤。
他直接否认,“我没有跟周语嫣接触过,更没有他们说的那种关系。”
徐开霁说没有,那就是没有的,他不屑于说这种谎,但是——
“是的呢。”林月溶继续阴阳怪气,“徐总只需要很欣赏她,自然会有人前赴后继给她资源,然后将人推到你面前,做备用的小情人,或者是备用的——徐太太。”
上上辈子白双霜的嘴里,可不止周语嫣这一个徐太太备选人呢!
书里还说他无情无欲只搞钱,该说他走肾不走心才对吧!
“我确实提点过她……”
“看吧!果然是你。”
“我提点她,是因为……”徐开霁微顿,“因为她的启蒙老师。既然知道是故人的学生,总是要帮一把。”
“哦呦,故人的学生啊——”
非要这么生拉硬拽,隋远还是他岳母的学生呢。
林月溶抓着这个机会问:“那将来有机会,你也会帮隋远一把吗?”
怎么又扯到隋远身上了?
徐开霁垂眸,无奈应了,“会帮。”
“帮不帮放一边,别在人前表现出不喜欢他就行了。”
其实林月溶也不要求徐开霁能帮隋远什么,不使绊子就行了。
“……”
“不会。”
林月溶放了心,也不再纠结周语嫣到底是徐开霁未来的小情人还是徐开霁未来的徐太太。
徐开霁见她突然收回醋意,心里很不是滋味。
七岁之前,他住在溶溶的隔壁,看着她长大,陪着她长大。
七岁之后,换成了隋远住在她隔壁,陪在她身边。
年少的记忆或许真的比年幼的记忆要清晰……
但那又怎么样。现在,他才是合法的,将来,也只能他是合法的。
徐开霁抬眸,认真道:“我只有你一个徐太太。”
“……”
又来了,这看狗都深情的眼神。
“当然,徐太太要是想当我的小情人,我也很荣幸。”
徐开霁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林月溶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大声,“美得你!”
徐开霁低笑出声。
“我去元知的包间了,去跟张进说清楚提点周语嫣的原因,顺便帮徐太太宣誓一下主权。你安心睡,苏简一个小时后才能到。”
林月溶抽回手,用毛毯蒙住了头,已读不回。
直到包间的门打开又关上,林月溶才重新从毛毯里探出了头。
会所里一年四季都是恒温,蒙着头太热了。
让徐开霁这么一撩,林月溶没了困意,坐在窗边朝下看去。
燕京的名利场没有秘密,周语嫣一定知道是徐开霁提点了她。
两人之间要是没什么,那人家刚才在楼下对她笑,只是单纯的示好?
林月溶来不及多想,就看到孟照带着苏简进了大厅,她站起身,探出窗外,朝着苏简挥了挥手。
孟照脚步顿住,太太没在休息?那苏简就可以直接带去老板的包间了。
斜对面的包间,张进顺着徐开霁的目光看了出去,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他干笑两声,端了一杯茶递给徐开霁,“徐总跟徐太太的感情真好。”
“周小姐是我岳母的学生。”
“岳……岳母?”
所以之前徐总提点周语嫣,真不是那种意思。
“所以张总觉得,周小姐的琴音怎么样?”
“好!甚好!不愧是您岳母的学生。您看我这……我也是第一次见徐太太……”
张进现在特别后悔。
他之前就听听说徐开霁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周语嫣跟他有点儿说不清的关系,以为自己能借此拉进机会。没想到竟然在徐太太面前捅了个篓子。
不对呀?徐总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徐开霁问:“我听说张总在杭城有座茶山?”
“哎!是的。您尝尝,一百八十多岁的古茶树。”
张进把手里的茶又往前递了递,这次徐开霁接了。
“很不错!”
张进听了这话,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我早些年买那座山就是冲着茶山上这几棵古茶树去的。改天,我给您送点儿好茶。”
“附近的茶山主你多少都有交情吧?”
张进本来就绞尽脑汁想找话题,徐开霁主动开头,他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不怕徐总笑话,这几年我躲他们都躲不及呢。我那茶山除了那几棵古茶树,其它都分包出去了。但前些年国家大力恢复旧茶园,建立新茶园,这茶山就跟金矿似的,就导致里面的门道比占山为王还要复杂。”
郭元知来了兴趣,“占山为王,这些茶山主挺嚣张啊!”
“那可不!为了抢地盘,这些茶山主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秃顶张总压低了声音,“前段时间杭城大雨,我隔壁那个不愿意分包的茶山主就出事儿了。说是意外,谁信呢?”
“张总。”
“哎哎!徐总您说。”
“你这茶山,卖吗?”
“啊?”
不是,他刚说的不够清楚吗?
现在这茶山就是烫手山芋,价高不说,没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还压不住场赚不来钱。徐总买这个干嘛?
“我太太喜欢喝茶。”
“……”
这突如其来的狗粮。
“我这就让人送些茶去徐太太的包间。”
徐开霁没拒绝,又道:“若是这茶山能一起谈。你说的那块地的价格,我可以考虑。”
“这这这……这当然能一起谈。”
张进手里的茶山叫寿山,产寿山龙井。他无意牵扯茶山之间的利益争斗,其实早就想把那座茶山卖出去了,只是那些想买的茶山主都压价压得厉害,跟抢没什么两样。
但徐总要是连带着那块地谈妥,他自己就能心甘情愿压价。
“您放心,这茶山的价格我肯定是要让的,就当我给徐太太赔罪了。”
徐开霁又道:“张总若是能给我讲讲杭城的这些茶山主,价格不让也无妨。”
张进在茶山主这个圈子,要是没点儿手段,山就得荒着,分包也分包不出去。他说自己躲着那些茶山主,不过是摸不清徐开霁的喜好,不想多说里面的门道。
既然徐开霁开口问,他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谈罢,徐开霁直接让郭元知准备了合同。
郭元知嘴上应得利索,手上干得也利索,心里却苦哈哈地想着,霁哥越来越有昏君的潜质了。
杭城茶山的投资可不小,按照张进说的这些,门道也很深。但他听着,就为了嫂子能喝一口茶,霁哥有种要把杭城的茶山主都给挑了的感觉。
张进签好两份合同的时候,脑子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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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顺利的吗?
虽然他在周语嫣身上下功夫差点儿把自己给栽了,但转头就在徐太太这儿得了机缘。
他算是明白了,徐太太就是徐总的心尖儿,那个德喜打金,他回头就去打听。
徐开霁的私人包房。
新的德喜打金的雏形已经有了初步规划。
苏简原本以为林月溶只是心血来潮想做生意,没想到她的营销思路清晰而且超前,有规划不冒进,连手绘装修图都信手拈来。
“……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店铺位置还要再看哪个位置可以用,希望在年前能空出好位置。后天我就回杭城上学了,腊月再回来。我会让孟照给你带张卡,卡上的钱你看着用,这段时间,你在店里专心出样品就行。出好了先收好,开业再展示。”
林月溶原本想让苏简在家出样品,但家里放那么多金子太招眼,还是开元大厦的安保有保障。
“林总。”苏简第一时间改了口,“腊月之前,我一定把需要展示的样品都做出来。”
“不用那么拼命,注意保护眼睛。也要保证设计水准和最终效果。”林月溶又建议,“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希望你能收徒,收徒的标准你自己来定。”
“收徒?我……可以吗?”
工业化机械化发展这么快,苏简觉得自己早就已经被这个社会淘汰了。虽然林月溶给了他一条全新的路,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走下去。
“现在机器的种类那么多,人们更喜欢工业化的操作。”
林月溶很能理解苏简的心情,所在行业被冲击的时候,大部分普通人都会变得不自信,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顾虑。
她耐心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工业时代之前,我们民族已经存在了五千多年,那些精美绝伦的工艺品都是手艺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传下来的不仅仅是物品,传下来的还是文明。如果哪一天,古法大金的手艺失传,那对于文明传承来说,会是巨大的损失。古法黄金技艺是特殊形式的文化遗产,需要保护,也需要传承。”
苏简的眼睛越来越亮。
“再者,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东西,机器能做出来吗?你想表达的那些想法,机器能表达出来吗?”
苏简摇了摇头。
“那你还有别的顾虑的吗?”
“林总,谢谢你。”
苏简的脑子很乱,似乎林月溶说的越多,他的顾虑越多。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林月溶在纸上写了两个电话。
“这是我家的电话,一个是杭城的,一个是燕京的,有顾虑可以打给我。”
她又将袋子里买给章淳的那支镯子拿出来,剩下的推给苏简。
“上午从店里拿的金饰我只留这一样明天送人用。其它的你看着处理,是清洗还是改款,你来决定就好。”
“那三万块钱……”
林月溶打断了他,“那是你现在到年底的工资和奖金。”
苏简站起身子推辞,“林总,这太多了。”
“你不用推辞,我是学工艺美术的,我知道设计创作者需要安稳的创作环境。”
苏简没再嘴上道谢,只是深深鞠了一躬,很是郑重地拎起了袋子。他脚步有些虚浮地回了店里,收了宋体的招牌,打开破旧空荡的保险柜,把之前的金饰都收了进去。
柜台空了,收拾地干干净净,只工作台照旧。
对面的黄金售货员每天都过来看看,生怕他再出什么被贵客看上眼的东西,却每天都只见他在工作台上敲敲打打,也没个新品摆出来,慢慢就没了兴趣。
13. “想要。”
孟照一直跟在林月溶身边,端茶倒水递纸笔,眼瞅着自家还在读大学的太太不到一个小时就定了一个新品牌的基调。
身为徐开霁的特助,孟照的商业知识储备自然不俗,这会儿对林月溶的尊重就不单是因为她老板太太这个身份了。
林月溶手边的茶已经凉了,孟照很有眼色,重新添了一杯。
林月溶一直没顾上夸手上的龙井,这会儿放松下来,把玩着手中的瓷杯。
这包间是徐开霁的,应该是他会客常用的,这套德化瓷可比家里的那些讲究多了。
这龙井茶的茶树,应该是杭城西子湖附近茶山的,也绝对超过了一百五十岁。
“这茶是徐开霁私藏的?”
私藏,没拿回家,那不就是夸这茶好喝么。
“不是!”孟照赶忙解释,“是张进送过来的,送来了一斤八两,是他今年仅剩的了,说是给您赔罪的。”
“不少。”
古龙井茶树并不多,一年一棵只能产六到七公斤干茶。
林家的茶山上有八棵三百多年的古茶树,都已经提前很多年被预定出去了。
张进能买到,不是砸钱了,就是关系硬。
林月溶瞟了一眼简陋的包装,有些一言难尽。
但这也不能怪张进,九十年代初期,茶叶销售受地域影响,以当地大众茶类为主,大部分都是散装和称重,在茶叶的包装上还没有概念。
她原本就想给老爷子送茶叶的,正好去买瓷罐,打个包装,明天直接送去。
虽然这茶叶好,但是借花献佛没诚意,林月溶还是得按原计划去买茶。
开元大厦的茶叶专柜算是比较高端的了,龙井、碧螺春这类绿茶,祁门红茶、滇红这类红茶都有,甚至还能买到铁观音、武夷岩茶这类乌龙茶。
但品质上,还差点儿意思。
林月溶决定到街边的茶叶店碰碰运气。街边的茶叶店老板一般都会亲自坐镇,可以试喝,在品质上的把控要好很多。
开元大厦附近有一条风清胡同,以前整条街都是卖燕京大碗茶的,近些年聚集了一些茶商。
夕阳正好,街边有不少喝茶谈天的。林月溶随便选了一家,按照这条街的惯例,先尝后买。
秋冬适合喝红茶,她选了祁门红茶。
试喝的干茶不错,冲泡之后茶汤和叶底林月溶都很满意。
“老板,这种祁门红茶,给我来两斤。”
茶叶很快就装好了,茶叶店老板将纸袋折好递给了林月溶,又道,“您的茶叶,一斤128,两斤256,您瞧好了。”
林月溶打开纸袋,原本只是想随意瞧一眼,这一瞧就笑出了声。
“老板,你给我尝的确实是好茶,怎么装的却是陈茶啊?”
这胡同本来就窄,挤挤挨挨都是小方桌,周围喝茶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茶叶店的老板立马变了脸色,“哎?小姑娘,这可不兴瞎说的。你要是买不起,就别在我这儿买,怎么还砸人生意呢?”
他可不信这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就真能看出这茶的好坏。
“我可没瞎说。”
林月溶直接用桌上的茶夹取了一些放到茶荷里。
“128一斤,算是好的祁门红茶了。好的祁门红茶是有宝光的,你看你这有吗?”
好的祁门红茶,透着乌黑油润,这种光泽被称为“宝光”。
茶荷里的茶叶色泽杂乱枯暗,跟“宝光”根本不沾边儿。
老板一听就知道今天栽了,这是遇到行家了。但这么多人看着,他只能继续嘴硬。
“宝光那是特级精制才有的。喝茶是要喝味道的,你刚刚不是尝了,这冲泡之后味道一样。”
“你确定?”
老板将林月溶手里的茶叶夺了过来,“不买就算了,走吧走吧。小姑娘家家的不学好,来这风清胡同捣乱。”
“我不用泡就知道,这茶的香气低闷劣质,汤底暗沉,叶底乌条多,味道粗淡到苦涩。”林月溶看看向周围的茶客,“大家买茶的时候可得注意,别被黑心老板调了包。”
茶叶店的老板急了,“你有完没完?”
说着就要伸手推搡林月溶。
“哎?”林月溶身后站出了一个中年男人,伸手拦住了他,“怎么能跟小姑娘动手呢?明明只是口角,你要先动手,可就不好看了。”
毕竟卖茶叶的以次充好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调侃几句也就过去了。要是闹到报警,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帮林月溶的这人在这条街应该混得很开。他话音刚落,周围有人跟着开了口,你一句我一句劝着。
这茶叶店老板瞪了林月溶一眼,顺坡下驴,“行吧,今儿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事儿就算过了。”
林月溶见他不敢再动手,冲着他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儿。
中年男人转身,刚好看到了她还没收回的小表情,乐出了声。
“你这小姑娘倒是心大。去我店里喝口茶,压压惊?”
这中年男人的茶叶店往前走几步就是,招牌上写着“秦峰茶叶”。他引着林月溶进店,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转身去泡茶。
林月溶这才道谢,“多谢秦老板。”
她这才有些后怕,九十年代初旧胡同里没有监控,治安很混乱。刚才那茶叶店老板要是真动手,就算后边徐开霁给她找回场子,她这细胳膊细腿儿当下也只能受着。
秦峰好笑道:“你这小姑娘,这机灵劲儿怎么一阵儿没一阵儿有的?”
“……”林月溶干笑了两声,“年轻人嘛?一时冲动,一时冲动……”
秦峰将泡好的祁门红茶端给她,“估个价。”
“一斤一百五左右?”
祁门红茶算是红茶中的名品,特级精制茶在这个年代的价格在150元左右每斤,再高端一些的就要200左右每斤了。但高端的,在外面一般买不到。
秦峰挑了挑眉,只看一眼就能估出价格,这小姑娘果然是个行家。
“不说两句?”
“香气馥郁,茶汤红颜透明,叶底明亮。”林月溶尝了一口,“味道醇厚,绵长回甘。给我来三斤吧。”
茶叶易碎、易潮湿,还极易受温度、光照、氧气等等因素影响。这个年代运输条件受限,要保持新鲜度和香味很不容易。这么好的祁门红茶,并不好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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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叶熟客是148一斤,我收你400。”
“成交。秦叔,我叫林月溶,我能看看你店里的龙井吗?”
林月溶嘴甜地改了口。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林不芳在世的时候,茶山的茶都是等着人上门收购,没有固定的客户群体,价格波动比较随意。再加上那些分包的亲戚们都各自有自己的成算,林家茶园的收益并不透明。
林月溶想要改变这种模式,首先就得固定客户群体,找到稳定的茶商,控制茶的去向。
秦峰就是一个很好的茶商,很好的合作方。
“那肯定能。”秦峰心情大好,“没想到我还有这荣幸呢,能让你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叫声叔。”
秦峰店里的龙井质量参差不齐,每个山头的茶都有。
“杭城那边的茶山争斗激烈,茶农们都各自有自己的算盘,我只能这收一点儿那收一点儿,回来再自己定价。有时候难免收到陈茶,但又不能推辞。”
对于茶商来说,这样浪费人力浪费时间,收茶的价格也不可控。
林月溶并没有跟秦峰再多讲什么,也没透露自己的目的。
对她来说,先把茶山收回来,才能谈其它的。
徐开霁晚饭是在外面吃的,九点多才回家。
他跟张进的交易不是小数目,看似随意,其实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中,应酬便少不了。
上了二楼,小姑娘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好看的瓷罐分装茶叶。
小煤球窝在林月溶怀里,在玩自己摇来晃去的尾巴。看到徐开霁,喵了一声跳下地,朝着他奔去,然后在他身前半米处刹了车,转头,又重新投向了林月溶的怀抱。
徐开霁不解,扯了领带,坐在林月溶旁边,随意地靠在了沙发上。
林月溶抬头,往旁边蹭了蹭,嫌弃道:“你抽烟了?”
小煤球也很嫌弃地埋头。
烟味儿,喵不喜欢。
徐开霁慢半拍地起身。
“没有!我不抽烟,是身上沾了烟味儿。我去洗澡换衣服。”
徐开霁洗完澡,把衣服扔进洗衣房返回来,林月溶正将一些瓷瓶装进袋子里。
他重新坐下,小煤球动了动鼻子,在空中闻了闻,跳到了他身上。
“溶溶,这是做什么用的?”
“张进送的龙井,我给徐老爷子装了一斤,自己剩了八两。”
“谁?”
徐开霁凑近了些,身上残留的酒香传来。
林月溶摸了摸鼻子,“还有今天买的祁门红茶,我给……爸,装了两斤,自己剩了一斤。马上就好了。”
徐开霁满意了。见她收拾完了,顺势靠在了她身上,埋进了她的颈窝。
除了第一次喝了酒,两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早就不想忍了。
“溶溶——”
“你……干嘛。”
还肉麻兮兮拖长音。
“想要。”
林月溶僵住。
他今天喝的酒不正经?
徐开霁轻轻咬了咬她细嫩的脖子,“溶溶,想要,你。”
14. 合法小情人
“徐开霁,你……”林月溶攥住了自己的衣角,“你……你喝多了?”
“嗯,喝多了。”
不是,喝多了的人不都不承认自己喝多了吗?
“那你快回房间睡觉。”
徐开霁环住了她的腰,喟叹一声,“喝多了,需要小情人陪着睡觉。”
!
林月溶只当没听见,但她躲不开也推不动,只能顺着徐开霁卸下来的重量靠在沙发上。
“不要在这儿……蹭来蹭去,啃来啃去的……”
“我蹭的是我的合法小情人,啃的也是我的合法小情人。”
“……”
“不要脸……”
越发不要脸了。
“溶溶——”
又来。
“跟我回房间好不好?或者,我跟你回房间。”
说完徐开霁就吻住林月溶的嘴,堵了她的话。
徐开霁主动起来,林月溶根本招架不住,他心里很清楚,要先把这娇气的小情人伺候舒坦了,才能有下次上床的机会。
惦记着回老宅,林月溶第二天醒得要比平时早一些。
她翻了个身,思绪慢慢回笼,然后脸就热了。
可恶!没能扛住徐开霁的美色诱惑,又把他给吃干抹净了。
真是便宜他了!林月溶长叹一口气。
“醒了?饿吗?”
林月溶猛然睁开眼。
徐开霁斜靠在床头,单手撑着下巴,睡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露着一大片……
林月溶的脸瞬间就红了。
不是,他这个雷打不动六点就晨跑的人,怎么这个点儿还赖在床上?
徐开霁趁着她走神儿的空档俯身,送了一个早安吻,一触即分。
“起来洗漱,下楼吃饭!”
一吻过后,睡袍开得更大了。
徐开霁身上满是刚洗完澡的香皂味儿,看来是已经晨跑回来了。
林月溶顺着睡袍往下瞄了一眼,怪不得腹肌那么坚·挺。
她努力别开眼,心想,排卵期的女人真可怕,太容易就被激素给控制了。
是的,她昨天晚上没能扛住徐开霁的美色诱惑,就是因为她正好处在排卵期,而已!
见小姑娘这么容易就恢复了理智,徐开霁在短暂的自我怀疑之后——直接脱了睡袍。
林月溶起身,象征性地捂住了眼睛,“徐开霁你又干嘛?”
“换家居服。”徐开霁看了她一眼,先取了她家居服的递了过去,“总不能穿着睡袍下楼吃饭吧?”
“……”
如果不是他身上只有一剩黑色平角裤,还真挺绅士的。
林月溶没好气地接过,瞪了他一眼,趿上拖鞋,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宇台和徐家老宅很近,中间只隔着部队大院的一片生活区,从两边的侧门穿过去,骑单车不到十分钟。
“徐开霁,就只带金子和茶叶?”
林月溶抓着他的衣襟,探头看着车筐里的两个袋子。
她这个新媳妇第一次上门,不应该再带点儿烟酒水果米面油吗?
“我带钱了。”
“?”
“!”
“……”
好吧,这很徐开霁了。
部队大院的生活区很大,这只是一部分,路上偶尔会有身姿板正的年轻人朝徐开霁敬礼,喊一声徐团长。
他会耐心纠正,“早就该改口了。”
这些年轻人就会改口,叫一声“三爷”。
徐团长?徐开霁之前是当兵的?
林月溶没印象,回想了原书,好像也没提。
出了部队大院的另一个侧门,是一截宽阔幽静的马路,顺着马路拐进胡同,就能看到徐家的老宅。
林月溶朝后看过去,虽然她七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她知道,这条街另一头的胡同里,有她以前的家。
徐家老宅是一处保留完好的三进四合院,背靠着观山。
穿过一进院,林月溶那些模糊的记忆清晰了些。当初她带到徐家的那只小黑猫,就是穿过右手边的游廊跑进观山才不见的。
徐开霁揽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了?”
林月溶摇摇头,打起了精神。
白芙已经从正房出来,下了台阶。
徐开霁提醒她,“这是大嫂。”
白芙笑脸相迎,“三弟,月溶,爸妈和你们大哥正等着呢。”
林月溶打了招呼,“大嫂。”
她上辈子心智有问题,算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徐开霁的家人。
正房,徐老爷子,徐继明端坐着,面色严肃,手里都拿着报纸,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倒是章淳按捺不住,听见声音就站起了身子,有些忐忑地张望着。没办法,谁让她这小儿子一直一副对女孩根本没兴趣的样子。她面上想得开,心里早就急坏了。
“爸妈,三弟和月溶来了。”
章淳见徐开霁微微塌腰,小心翼翼护着身边的小姑娘,松了一口气。再看她长得跟小时候一样水灵可人,双眼一亮,笑意也跟着溢出来了。
她朝林月溶招招手,“溶溶,来这儿我看看。”
在白双霜的口中,章淳是个严谨到有些不好相与的老教授。林月溶原本挺紧张的,见她眼笑眉舒,放松了很多。
她上前,乖巧地喊了一声“妈”。
这一声把章淳给喊愣了。
徐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提醒她,“孩子叫你呢!”
“哎哎哎!哎!”章淳笑弯了眼,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几步上去塞给林月溶,“瞧我,高兴地都忘了应声了。这是妈给你的红包,拿着。没能办婚礼,委屈你了,到时候补办,妈再给你重新包。”
林月溶没有推辞,“谢谢妈!”
徐老爷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也摸出一个红包。
林月溶看过去,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爸”。
徐老爷子把红包往前递了递,“收着!”
顿了顿,他才应声,“哎!”
徐开霁翻了白眼儿,上前一步重新揽住了林月溶,没让她接。
“怎么应得不情不愿的……”
徐老爷横眉瞪眼,“你小子别找事儿!要不然中午你别吃饭!”
“我不吃,溶溶也不吃。”
谁怕谁啊!
徐老爷子一哽。
徐继明看向徐开霁,严肃道:“别没大没小。”
林月溶连忙上前,接过了红包,劝道:“爸,我肯定是要吃饭的。徐开霁不吃我也吃。”
徐老爷子的眉眼瞬间舒展了。
林月溶又看向徐继明,叫了声“大哥”。
徐继明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缓和些,“开霁的性子顽劣,你平日多担待些。”
林月溶不喜欢他这种仗着年长对人说教的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假了些。
徐开霁平日被人尊一声三爷,可不因为他是徐家老三。
林月溶说话软乎乎的,带着南方女孩特有的温柔,“大哥说笑了。三爷在燕京商界的地位尊崇,为人处世更是练达沉稳。但回了家哪有还端着架子的。他跟爸开玩笑也是因为亲近,若这就是顽劣了,那确实辛苦他平日对我的顽劣处处容忍了。”
这话不硬不软。徐继明还没反应过来,白芙就出声打了圆场。
“继明,三弟都娶媳妇了,你就别总拿他当孩子看了。”
章淳看得分明,小儿媳护小儿子护得紧。她对林月溶更满意了。
“别站着了,都坐吧!”
徐开霁拉着林月溶坐下,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推过去,“溶溶给爸妈带了礼物。”
徐老爷子和章淳满怀希望地探头,然后同时垮了脸。
林月溶心下一紧,她准备的礼物不招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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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开霁道:“钱是我准备的,钱下面才是溶溶准备的。”
章淳面无表情地将袋子里的钱一摞一摞拿出来,习以为常地嫌弃着。
不是?林月溶懵了,徐开霁什么时候往手提袋里塞的钱?他还真是拿钱当礼物啊?
“这是?”
章淳终于挖出德喜打金的盒子,有些期待地看向了林月溶。
“我在商场看到这支古法黄金的手镯,觉得很适合您的气质,就买了。”
林月溶觉得徐开霁在家,确实是有些“顽劣”。从现在开始,她得张嘴解释。
“妈您戴上试一下。”
这黄金镯子半边是雕花,镶嵌了几颗晶莹透亮的碧玺,半边是古法锤纹的,巧妙地衔接在一起,知性优雅。
章淳很满意,戴上了就没再脱下来。
林月溶示意徐开霁把另一个袋子里的钱拿开,小声道:“你压着我茶叶了。”
徐开霁只能自己动手把压在茶叶上的钱拿开,连同桌上的,全都装到了德喜打金的袋子里。
“妈您一会儿收了。”
章淳只顾着欣赏自己的镯子,懒得搭理他。
林月溶将两罐茶叶拿出来。
“爸,这个天青色瓶子里是西子湖的古龙井,这古茶树已经一百八十年了。这个姜红色瓶子里的是祁门红茶。秋冬我建议您和妈多喝红茶,红茶是全面发酵的,茶性温和,暖胃、消炎、降脂。”
徐老爷子名为徐怀忠,前半生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是印在课本上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一生清正廉明,最喜欢的就是喝粗茶。
白芙开了口,“你这孩子有心了,只是爸不爱喝这种精细的茶叶。爸,双霜之前送来的粗茶还有好几斤。您要是喝不惯这个……”
她有些为难,似乎是怕林月溶知道自己还得拎回去而难堪。
“怎么会喝不惯呢?”
林月溶面上依旧笑意盈盈。
“爸,1950年到1988年,国家恢复茶叶生产,支持旧茶园,建立新茶园,保护旧品种,改进新品种,推行科学中茶。国内的茶叶经济稳定提高,产量更是一年胜一年。现在已经不是只有粗茶能管饱的年代了。”
林月溶两辈子都接受不同年代的爱国教育,对于先烈先辈的崇敬是不断累积的。
她很清楚,对于他们这种战争年代活下来,又从苦日子走过来的人,茶太精细了,心里会不是滋味儿。
战争给他们留下的心理创伤是隐蔽的,潜藏的。他们其实很需要有人提醒,那些旧时代已经过去了,新时代真的来了,每个国人都能好好生活,不用担心没有枪没有炮,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徐怀忠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眼眶也有点酸。
别人都只当他喜欢喝粗茶,这第一次见面的小儿媳竟然给他看透了。
小儿媳是对的,这不是没有枪没有炮,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
林月溶轻咳一声,“爸,您要是真的喝不惯,我就拿回去自己喝……”
徐怀忠伸手摁住了两个茶叶罐,“那不行!谁说我不喜欢喝好茶的,谁愿意天天喝粗茶啊?”
他又有些嫌弃地瞪了一眼徐开霁,“还是溶溶这个小棉袄贴心。你一天天就知道给钱给钱给钱,一点儿都不用心。”
徐开霁微微后仰,靠在了沙发上。
“溶溶用心,就是我用心。”
白芙懵了。
不是,老爷子怎么就喜欢喝好茶了,她之前买过的好茶,都给她退回来了啊!
现在,她说老爷子只喜欢喝粗茶,老爷子转眼就收了老三媳妇的好茶,改了口?
白芙看向徐继明,希望他能出声帮自己说句话。
但徐继明忙着跟老爷子讨论茶的成色和香气,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有多难堪。
她借着要查看厨房的菜品起了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给白双霜的办公室打了电话。
15. 龙井豆乳
徐怀忠以前根本没研究过茶里的这些门道,他问了很多关于茶叶的问题,还很认真的记了笔记。
“这么多茶叶种类,我以后送老战友,就有的送了。我不仅能送,我还能讲。就这些,我能给他们忽悠瘸了,哈哈哈。”
徐继明在家会刻意避开这种被老爷子认定为资产阶级的茶叶,在外可少不得喝。
茶道深远,没想到林月溶这个小姑娘竟然这么专业。
他道:“月溶小小年纪就这么懂茶,竟然还能喝出龙井的年份,了不得。”
徐开霁突然开口,“溶溶,别总给爸和大哥讲茶了,给妈也讲讲那个古法黄金的手镯。”
章淳瞪了大儿子一眼,讲茶就讲茶,提什么龙井,这不得勾起溶溶的伤心事吗?
“对呀,溶溶,别给他们讲茶了,给我讲讲镯子。”
徐继明这才想起来。林家的茶山就是种龙井的,林家夫妇就是从茶山回来的路上出事,老三才赶去杭城,跟林月溶领了证。
早晨章淳就交代了的,谁今天也不能提那些伤心事。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
林月溶将镯子的工艺讲得很清楚,还能讲出碧玺的寓意和花纹的来历。
章淳很是惊讶,“年轻人里很少有人懂这些,我也就听考古系的一个老教授能把什么年代的什么工艺讲这么清楚过。”
“我这其实就是多问了人家师傅几句。”
很少有年轻人在意这些,章淳对她的心性更满意了。
林月溶挑起了话题,“不只是古法黄金工艺,其实茶艺也一样,它们都算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文化遗产。跟文物不一样,这种文化遗产是以人为本的活态文化遗产,以人来传承技艺、经验甚至精神,可以脱离物质的形态而存在。戏剧甚至针灸,这种可以传承的我觉得都是特殊的文化遗产。”
章淳来了兴趣,“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林月溶讲的其实就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
“打个比方,吃饺子我们吃了一千多年,我们觉得习以为常。但说不准哪天蹦出来一个不要脸的国家,非说饺子是他们发明的。有一种强盗,不敢明面来侵犯了,就暗戳戳偷文化。”
徐怀忠严肃起来,“还能这么不要脸?”
“我得记下来。”
章淳起身去拿笔记本,她觉得这个研究方向很有必要。
徐开霁开口拦她,“妈,您记个什么劲儿。回头让溶溶写下来就行。您该做的是研究有没有必要在燕京大学新开一个专业,专门去研究和保护这些,省的真被偷走。”
“对!对对对!看在我这脑子,还是不能老在家呆着,没事儿我还是得去学校转转。这事儿我得好好研究。”
徐开霁嘴角微扬。
小姑娘有时候迷迷糊糊不谙世事,有时候又深通世故还能注意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大是大非。
“今天这么热闹?徐叔,章姨,我是不是打扰啦?”
白双霜的声音传来。
“双霜来了啊?”章淳打了招呼,看见她手里的袋子,不赞同道,“说多少次了,来就来不要带东西。”
大儿媳的老家不在燕京,在这儿也就跟这个堂妹亲近些,平日里来走动的也多。这孩子是个有心的,每次都惦记着给他们老两个带东西。
“姐夫今天中午也在啊?”
“三爷好!”
白双霜这才看向林月溶,惊喜道:“月溶?你好了啊?”
林月溶在心里翻了白眼儿,面上笑容得体,“嗯,好了,已经没事了。”
章淳惊讶地问:“你们认识啊?”
引着白双霜进来的肖姨插了话,“前段时间白小姐总跟着大太太去天宇台看三太太。”
“那挺好,年轻人的话题总是多一些。”章淳招呼她,“双霜别站着了,坐呀。”
“不了不了,今天应该是月溶第一次回来吧,我该提前打个电话问问的……”
白双霜有些不好意思,将袋子放在一旁的小茶几上。
“我今天过来是给徐叔送豆粉的。这还是我托同学在南方买的速溶的。”
“破费还欠人情。”章淳瞪了一眼徐怀忠,“你之前托不同地方的同学寄过来豆粉,他哪个都没喝。”
“多试试,总有喜欢喝的。那我就先走了。”
白双霜作势要走,林月溶开口,“双霜,留下一起吃午饭吧,我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你了。”
章淳这才道:“怎么也得吃个午饭。”
白双霜纠结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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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那我去厨房帮忙。”
“帮什么忙,每次来都要帮忙。今天就算了,你们俩不是好长时间没见了吗?坐下说说话。”
白双霜歉意地笑了笑,还是坐下了。
林月溶歪头,小声对徐开霁道:“妈一点儿都不严肃。”
声音虽小,章淳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瞪了徐开霁一眼,“这小子这么跟你形容我的?”
“没有!”林月溶忙道,“之前双霜说您是个严瑾到不好相与的老教授,来之前我挺紧张的,现在放心了。可能,双霜理解的不好相与跟我理解的不太一样。”
白双霜面上的笑差点儿挂不住。
她原本是想吓唬林月溶,没想到这种话她竟然口无遮拦地说出来了。
“双霜应该是想表达妈在学术上比较严谨。”
从厨房回来的白芙笑意盈盈地打了圆场,她看了一眼小几上的袋子。
“这是你上次跟我说的新的豆粉吧?爸,我给您冲一包?”
毕竟白双霜费了心思,徐怀忠不好开口拒绝,但又真不想喝。
林月溶起身,“我来吧。”
徐怀忠觉得自己更不好拒绝了。
“溶丫头,你这?”
徐怀忠见她用泡好的龙井茶给自己冲豆粉,很是不解。
“您尝尝!”林月溶将龙井冲好的豆粉推了过去,“这叫龙井豆乳。”
徐怀忠试探着尝了一口,双眼一亮。
“怎么样?这个味道您适应吗?”
徐怀忠伸出了大拇指,又连着喝了好几口,意犹未尽道:“龙井豆乳。”
章淳啧啧称奇,“溶溶,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冲豆浆的?”
林月溶摸了摸鼻子,“因为我自己总这样喝……”
徐怀忠一下就有了底气,他看向章淳,“看吧!溶丫头也不喜欢喝白豆浆。”
白双霜险些咬碎一口牙,明明这豆粉是自己送来的,倒成了林月溶的功劳了。
林月溶又道:“医生要您喝,您就每天喝,今天龙井豆乳,明天就可以红茶豆乳。还有,这个豆粉要是换成手磨豆浆会更香,还不含糖,到时候可以加一两勺奶粉,会更香的。”
白双霜更恨了,合着她费尽心思买来的豆粉还是不香的。
16. “想你。”
原本白芙是自己难堪才找来白双霜救场的,没想到白双霜来了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她都怀疑林月溶是知道她俩的心思,计划好的故意来给难堪了。
徐继明接了一个电话,面色严肃下来,和徐怀忠一起去了书房。
“妈。”徐开霁也跟着起身,“我带溶溶去我房间看看。”
“去吧!认认房间,常回来住。”
这在之前,徐开霁不可能老老实实在客厅坐着听他们聊这些家长里短,章淳觉得他也快忍耐到头了。
两人走后,白双霜笑着开了口,“真好。看起来溶溶的身体是彻底好了,前段时间我整宿整宿睡不好,当时的情况都不敢跟妈说。”
白双霜叶赶紧帮腔,“堂姐这段时间确实是瘦了。”
肖姨见缝插针,“白小姐天天去三爷那陪着三太太,也瘦了不少。不过你们年轻人不是天天吵着想苗条,倒是正合心意了。”
章淳听了三人这话,仔细回想了林月溶的小脸儿,白里透红,泛着健康的光泽,稍微放了心。
但大儿媳办事一向稳妥,能让她整宿睡不好,当时这病一定凶险。
她问:“当时溶溶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不敢跟我说?”
白芙安慰道:“妈,您不用担心,溶溶这不是好好的。再说了,双霜上个星期去燕京大学交流学习,正好遇上曾教授,也帮月溶问过了。”
“曾教授?”
燕京大学只有一个心理学教授姓曾。
所以林月溶在林家夫妇出事之后,不只是身体,心理上也出了问题?
章淳的眉头蹙了起来。
“阿姨,您真不用着急,溶溶这不是好好的吗?曾教授跟我说,人在经历重大变故后,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可能会留下心理创伤,而这种创伤不确定会持续多久。虽然溶溶前段时间的心智只有七岁,这不是一两个星期就好……”
白双霜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吗?”
白芙焦急地追问她,“你不是说这样就彻底好了吗?怎么就不确定会持续多久了?你的意思是好了还会复发吗?”
“我……对不起堂姐,我就是怕你着急……”白双霜安慰她,“我觉得月溶是真没事了……”
“七岁?选择性失忆?”
章淳记得曾教授的研究课题就是这个。
白双霜摇摇头,她没心思深入了解,只是想通过曾教授的口证明林月溶脑子有问题而已。
章淳严肃起来,“你跟我讲讲溶溶那些天的情况。”
不行回头她把老曾请家里来给她看看。
白芙道:“三弟这么聪明,溶溶就算是伤了脑子……”
她点到即止,“双霜,肖姨,那些天你们陪溶溶比较多,你们跟妈说说。”
阳光正好,徐开霁的房间正开窗通风,见林月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大步过去都关上了,又蹙着眉问:“骑自行车吹着了?”
“没!就是鼻子突然有点痒。”
林月溶揉了揉鼻尖,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蛐蛐儿她,但她现在没心思多想。
徐开霁的房间是个五十平米左右的套房,玩具、照片还有书籍所展现的,是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痕迹。
她看到了徐开霁的入伍纪念照。
“徐开霁,你当过兵?”
徐开霁站在她身边,跟他一起盯着18岁的自己。
“老爷子坚持让我读完大学,我18岁毕业之后才去的。”
“18岁大学毕业……”林月溶算了算,徐开霁跳了4级。她瞪大了眼睛,“18岁从燕京大学毕业?”
“嗯,我智商还可以。”
“……”
本来林月溶想亲自夸他一下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晚上在老宅这边住吧。”徐开霁强调,“妈刚说的。”
“……”
章教授刚说的是“常回来住”吧?
徐开霁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坐在床边,拉开大衣内兜的拉链,宝贝一样从里面掏出了一样东西。
“徐开霁!不是!你你你……”
谁家好人会在大衣内兜里装小雨伞啊?
“你……你每天随身装这个?”
好家伙,玩这么花?
“没有。”
徐开霁连着掏出了五个,确定没有后都扔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知道妈会要求咱们住老宅,早上出门的时候揣上的。”
林月溶已经无法直视床头柜和他手里这件大衣了。
“徐开霁,你脑子里天天在想什么!!!???”
“想你。”
生怕徐开霁再张口加个“要”字,林月溶转头就走。
她还是去客厅等饭吃吧!
秋风寒凉,林月溶脸上的热意降了下来。
转过游廊,隔着玻璃花窗看到白双霜,她脚步微顿。
她突然想起来了,家里那些小雨伞,前段时间在白双霜的蛊惑下,都被她偷偷戳破了的……
第一次结束正好来了例假,昨天晚上可正是排卵期……
!
?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白双霜看到返回客厅的林月溶,抬高了声音招呼。
“月溶,我们正在聊阿姨手上的这支镯子。没想到这工艺和寓意竟然有这么多讲究。”
“嗯。”
林月溶满脑子都是现在是危险期,她必须在24小时之内吃避孕药。
白双霜满脸真诚,“阿姨,我就说月溶怎么会一下花三万把那家打金店的金子买空。就单看这工艺和寓意,别家就很少有能比得上的。”
“三万?买空?”
白芙惊呼,然后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芙,什么三万?这么惊讶?”
徐继明很少见妻子这般大呼小叫。
他跟在徐怀忠身后,面上还有没散尽的严肃。
白芙没应声,只看向林月溶,“月溶,昨天开元大厦花三万块钱买金子的小姑娘,是你?”
“是我。”林月溶无辜地问,“大嫂这意思,是听别人提起了?”
“听一个朋友说了……”白芙上下打量着她,“月溶,你还小,不知道赚钱有多辛苦。双霜现在是附属高中的音乐老师,一个月工资是两百六十多。她要是花三万块钱买金子,得不吃不喝一百二十个月,攒十年。”
白双霜接了话,“堂姐,月溶跟我不一样。钱是三爷给她送的。再说,月溶这都是给阿姨买的,夫妻一体,不就是三爷给阿姨买……”
“双霜!”
白芙打断了她的话。
徐家上下可都知道,林月溶花三爷三万块钱买了金子,来老宅却只给老太太带了一支镯子……
“堂姐,阿姨不会介意我看剩下的那些。我跟阿姨一样,对这些工艺和寓意很感兴趣。”
好茶!
林月溶这才从买药的需求中捞回了脑子。
原来白双霜是在阴阳她借着给章教授买金镯子的机会,拿徐开霁的钱给自己买足了。
徐怀忠和章淳只是沉默,面上没表现出什么。
毕竟小儿子能赚钱,花钱给媳妇儿是天经地义,只是当着外人被这么捅出来总归有些不好看。
徐继明的脸色已经沉下来了。
三弟本来就不靠谱,那会儿见林月溶把两个老人哄开心了,原以为她是个靠谱的。没想到……
花三万块钱买金子,只匀给老人一支镯子,打发要饭的也没这么打发的吧?
“月溶,你跟开霁领了证就是一家人,也就算我们徐家的人了。大哥多说一句,徐家的家风崇尚艰苦朴素,你大嫂这一点做的就很好,她要是教你什么,你用心学着些。”
“不劳大哥大嫂费心。”
徐开霁只穿着衬衣和羊毛马甲,带着一身寒气进入客厅。
林月溶看向他,只问,“你怎么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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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衣?”
游廊里多冷啊,这人感觉不出来?
被媳妇关心了,徐开霁瞬间眉眼舒展。
“我刚才看着,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件大衣。”
“……”
“我不是不喜欢那件大衣。”
我只是不喜欢你大衣内兜里装着的心思不正的东西。
徐开霁揽住了林月溶的后背,看向徐继明。
“溶溶年纪小,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教。”
徐开霁不赞同道:“你舍……你教?”
“大哥说的对,我舍不得。”
徐开霁推着林月溶坐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站在她身侧。
“所以,比起教她,我更愿意惯着她。”
这哪是娶媳妇,这比他养女儿还要娇惯。
徐继明恨铁不成钢,只能看向了章淳。
他这个当大哥的说话不管用,妈开口总管用吧?
林月溶低头,收回落在徐开霁脸上的视线。
他刚说那句“所以,比起教她,我更愿意惯着她”的时候,确实很帅,不小心就多看了两眼。
“妈,双霜应该是误会了。我没有花三万块买金子,而是花三万块投资了……”
“投资?”
徐继明更不满了,他看向徐开霁,丝毫没有给林月溶留情面。
“这两年投资被骗的还少吗?”
章淳不赞同地瞪了一眼徐继明,“老三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还能放任自己的媳妇被骗?”
她看向林月溶,“没事儿。想说就跟妈慢慢说,不想说也没关系。”
林月溶乖巧地笑了笑。
“这打金店是叫德喜打金,是店主祖上传下来的。他的太爷爷叫苏德喜,曾经是清朝造办处的。他这御用手艺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就算是那会儿我跟您提的,以人为本的活态文化遗产。我投资的这三万块钱,是为了保住这家店,更是为了保住这御用的手艺。”
章淳原以为,林月溶能提出“以人为本的活态文化遗产”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她竟然已经开始实践了。
“你这孩子,是真有心了。”
白双霜偷偷咬了咬牙,给这林月溶精成什么样了?
徐继明在军中,对于刚刚林月溶说的那句“有一种强盗,不敢明面来侵犯了,就暗戳戳偷文化”,很有感触。
这会儿弄明白她那三万块钱的用意,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不分青红皂白,很是过分。
“月溶,刚是大哥没弄清楚就随便教育你……咳咳……”
徐开霁挑了挑眉,能让大哥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错了,着实是不容易。
但徐继明到底是拉不下面子再说什么,白芙赶忙接了话,“都怪我,不该道听途说。”
“你呀!”徐继明叹了口气,“多看看时政新闻,少听一些莫须有的八卦。你看月溶,一张口就是‘以人为本的活态文化遗产’……”
林月溶见好就收,“大哥大嫂别这么说,是我当时太高调了……”
“对不起!”
白双霜大声打断,生怕林月溶再说起当天的事儿,赶忙揽了不是。
“都怪我不会聊天,闹这么大个误会。”
“双霜也别这么说,你是客人。”
林月溶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对之前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当初章淳想过撮合徐开霁和白双霜,但老三无意,白双霜也一直进退有度,她就放弃了。
一上午过去,她算是看出门道了。
这大儿媳和白双霜,之前总觉得近水楼台不着急,这会儿溶溶都嫁进来了,竟然还惦记着老三呢。
“三万够吗?不够妈给你添点儿。”
章淳这话是看着徐继明说的,她觉得口头上说什么都没诚意,不如拿点儿钱出来的实在。
这大儿媳不是爱财吗?那就让她好好出出血,清醒清醒,长长记性。
“妈——”
白芙急了。
17. “徐开霁太厉害了!”
白芙当年为了嫁给徐继明费尽了心思,原本以为自己进了富贵窝,没想到徐家的清正廉洁一脉相承,除了社会地位什么都没有。
徐继明虽然是个师长,收入却是死的。白芙被文工团裁撤后更是没了收入。儿子徐一然在部队附属高中读高三,女儿徐双黛在部队附属高中读高二,眼瞅着就要上大学,两个孩子的开销都只靠他的工资。还好一家子都住在老宅,吃穿用度能省不少。
徐开霁从部队退役回来的时候,白芙这个做大嫂的在他面前还是有几分优越感,毕竟他的仕途没了。没想到,不过一两年他就在生意上闯出了名堂。在这燕京,直接从徐家老三变成了徐家三爷。钱在他手里就跟不是钱似的。
但徐开霁不拿钱当钱,徐继明的钱可是她辛辛苦苦省下来的。
这时候就因为说错了几句话就要拿出一两万来给林月溶这个新媳妇赔不是,这老太太也太偏心了吧?
“怎么?”
章淳看都没看白芙,只看着徐继明。
这些年他们一家在老宅,只进不出,别说拿出一两万,拿出五六万也不亏。
反倒是小儿子,隔断时间就给家里送钱,补贴他们老两口,不就等于补贴到他们头上了。人家媳妇第一次上门,就不明不白受了他们的委屈。
住在一起这么多年,白芙很少见章淳这么生气,再不敢说什么。
徐继明虽然还没明白章淳为什么这么生气,但他一向孝顺。
“妈给月溶添一万,我也给一万。白芙,去拿钱。”
“啊?怎么就拿钱了?”林月溶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向看向章淳,“妈,大哥,我真不用……”
这在章淳看来,就是林月溶为了这一屋子人,自己把委屈受了。
林月溶在吃饭之前收到了两万块钱的“投资”。
徐开霁伸手替她接了。
徐家二老都是苦日子过来的,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饭桌上其乐融融。
白双霜生怕不再引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题,不似往常一样妙语连珠,只食髓知味,如芒在背。
吃过饭后,徐怀忠突然想到书房房顶的瓦片坏了,招呼了徐开霁。
“老三,来给我换几个瓦片,补补书房的房顶。老大你给他扶着梯子。”
林月溶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但她惦记着买药,坚持陪着章淳浇花消食。
她要跟白双霜一块儿出门。
果然,半小时后,白双霜提出要去学校了。
林月溶也跟着放下手里的洒水壶,“妈,我去买点儿消食片,一道送双霜出门。”
“消食片?不舒服?”
“嗯,不小心吃得有些多。”林月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小声道,“我只喜欢小儿消食片,口味好一些……”
看来中午这饭菜合她的胃口。
章淳笑了笑,“不等下老三?”
“不不不……”
林月溶赶忙拒绝,跟着她她就没办法买药了。
“让他好好修房顶,部队大院那边不就有药房吗?几步路就到了,我跟双霜一起。”
白双霜笑道:“阿姨要是不放心,我再把月溶送回来。”
章淳摆摆手,“不用,这么几步也丢不了她。去吧去吧!”
徐开霁轻车熟路换好了瓦片,修好了房顶,一抬眼,就看见小姑娘跟着白双霜出了大门。
“哎?老三小心……”
小心翼翼扶着梯子的徐继明,喊完就一口气哽在了胸口。
徐怀忠听见声音抬了头,眼瞅着小儿子正从书房的房顶上跳到了游廊的顶上。
徐开霁几步翻过正房的房顶,凑到了花坛的上方。
“妈,溶溶干嘛去了?”
章淳顿住,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小儿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多大了还在房顶上这么闹!她去买健胃消食片了,见你忙着就没叫你。”
“大哥,梯子收了吧,房顶已经补好了。”
徐开霁说着就半蹲了身子,单手撑着屋脊跳了下来,轻巧落了地。
“你个臭小子!”
章淳和追过来的徐怀忠同时开口。
徐开霁没回头,只摆了摆手,追出了门。
小姑娘不谙世事,白双霜心思不纯,他得跟着。
“这个臭小子。”徐怀忠又骂了一句,“他都二十六了,又不是十六,还跟个猴子一样这么登高爬低上蹿下跳的。”
章淳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
“他穿这身衣服,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什么区别。”
为了方便爬屋顶,徐开霁换成了卫衣卫裤帆布鞋,套了一个马甲。
章淳又道:“娶个小媳妇就是不一样,我给他买的这种休闲装,换之前他肯穿?”
这个时间,部队大院生活区的人要比上午多很多。
徐开霁套上帽子,跟在林月溶身后,跟进了药店。
“溶溶,你不是买健胃消食片吗?你怎么……”
白双霜的声音跟见了鬼没什么区别。
徐开霁站在另一排货架后,找了个缝隙看过去。
小姑娘正在研究的,是紧急避孕药?
徐开霁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这两天确实是危险期,但他不是戴套了么?
“哎——”
林月溶长叹一口气,转身往前走。
白双霜见她没有要拿的意思,很是失望地咬了咬牙。
徐开霁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小姑娘又退了回去,伸手拿了一盒紧急避孕药。
严茂前段时间跟他说过,让他注意一些,紧急避孕药对女性的身体是有害的。
他眉眼微沉,幸好跟着来了。
林月溶又站在避孕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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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架前,挑挑拣拣了好长时间,挑拣到白双霜快要把手里的背包带子捏断了,险些以为她是故意在跟自己炫耀。
徐开霁见她研究地那么认真,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家里的那些都不太好用,或者说,让她觉得没有安全感?
白双霜开口,“溶溶,还要买健胃消食片吗?”
“那是借口。”
“……”
林月溶拿好紧急避孕药,伸手够到了几盒超大号。
她又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家里的那些都不行,所以我不吃药也是不行的。”
白双霜并不想听。
林月溶继续解释,“不行,不吃药是不行的。徐开霁太厉害了,家里的尺寸太小了,昨天晚上用的七八个全破了。”
酸死你。
脸色已经扭曲的白双霜低下了头:“……”
谁要听这些啊?!
货架后的徐开霁:“……”
小姑娘的声音刻意着糯叽叽的,分明就是在炫耀,在宣誓主权。
“不行!不吃药是不行的!”
“徐开霁太厉害了!”
“七八个全破了!”
——徐开霁嘴角微扬,他在小姑娘的眼里是这么厉害的吗?
“不过双霜你倒是提醒了我……”
林月溶又特意去拿了一盒小儿健胃消食片,一块结了账。
出了药店,白双霜的面色恢复了正常。
林月溶既然买了避孕药,说明她暂时不会要孩子,说不准这就是三爷的意思。
她的脸上重新挂了笑,主动开口,“月溶,我送你回去。”
本来她就想着再把林月溶送回去,在章淳面前继续刷好感。
“双霜——”
林月溶还没回应,几个白双霜的同事迎面走来,热情地打了招呼。
“双霜,真羡慕你。你今天是不是又去徐家吃饭了呀?是不是好事将近啦?”
看着外貌出众打扮得体的林月溶,她们难免好奇,又问,“这是?”
林月溶笑笑,坦然地接受了她们的打量,并未开口。
她跟白双霜的关系可没那么好,好到要跟她的同事们自我介绍的程度。
白双霜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只道:“中午吃多了,我们出来买些健胃消食片。”
听了她这话,再看林月溶气质不俗,自然就认为她是徐家的什么人,不想错过这个结交的机会。
“你是徐家人吧?长这么好看。难不成也是三爷的侄女?”
林月溶笑了笑,“我是三爷的妻子。就算想夸我年轻,也不能用开这种玩笑。”
听明白了不,白双霜没有什么好事将近。
一个女生惊呼,“三爷的……”
她看向白双霜,捂住了嘴。
不是,白双霜不是一直以三爷的未婚妻自居吗?
18. “我,徐开霁,是你林月溶抓来的……
见白双霜没有否认,面色也不好看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换了眼神。
徐家三爷家世好、长得好,在部队的时候是兵王,是战斗英雄,是最年轻的团长,因伤退役之后也没有泯然于众,更没有郁郁不得志,只一两年就站到了燕京商界的顶端。
这样的男人,在部队大院就是个传奇,多少女孩只敢肖想不敢接近。别说接近了,连见一面都很难。
只有白双霜,借着自己的堂姐是徐家大太太,隔三差五就去徐家吃饭,少不得跟三爷接触。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就以三爷的未婚妻自居,打趣她跟三爷好事将近她也从不否认。
但谁也没想到,三爷竟然已经结婚了?
之前没有一点风声。
林月溶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没有没有……”
“原来是三太太,您确实是太年轻了。一然和双黛都在我们学校,您看着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
“是的是的,太年轻了……”
林月溶又问:“你们刚说双霜好事将近,什么好事?”
几人看向白双霜,眼神儿从以前明晃晃的的攀交变成了嫌弃。
三爷都结婚了,白双霜还整天在学校以三爷的未婚妻自居,脸皮也太厚了吧。
“没什么,双霜年长一些,比较着急结婚,我们就总打趣她。”
白双霜已经28岁了,在未婚的同事里,确实是年长。说来她比三爷还大两岁。
白双霜脸上的笑已经彻底僵住了。
以前恭维她的时候只说她沉稳大气,有成熟女人的魅力。这会儿就只剩年长了。
林月溶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有什么喜事能跟大嫂说说呢……”
白双霜怎么也张不开嘴,只努力笑了笑,但比哭还别扭。
林月溶并不在意,她笑弯了眼睛,“双霜,有好事一定要跟我讲。我就先回家了,你跟同事们一起去学校吧。”
说罢朝着看戏的众人挥了挥手,转身朝部队大院的侧门走去。
直到看不见林月溶,几人才收回了视线。
一人上前,亲热地上前,拉住了白双霜的胳膊,拉着她往学校走。
“双霜,你怎么不早说你跟三太太是好朋友啊?害我们之前误会你跟三爷……”
“是啊!还好三太太并不在意,要不然显得咱们心思不正似的。”
“就是,咱们可不是那种心思不正的人。”
一口一个心思不正,白双霜只当听不懂这是在阴阳谁。
“说起心思不正。你们听说没,冯校长离婚了……”
“啊?为什么啊?”
“冯校长太严肃了,平时跟爱人有了矛盾都是她土一个好姐妹去调和,结果,她那好姐妹跟她爱人过到一起了。”
“啊?这不就是被好姐妹撬了墙角吗?那她这好姐妹根本就是心思不正吧?”
“就是,可得离这种人远点儿。”
“这种人不多的。”
白双霜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她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突然想起来,刚才的健胃消食片都被月溶拿走了,我再去买一盒。”
“月溶?”
“原来三太太叫月溶啊,那她姓什么?”
“哎?双霜……”
白双霜简直要烦死了。
姓什么?反正不姓徐!
秋末的部队大院很是寂寥。
在徐开霁的眼里,林月溶就像是一抹闯入寂寥的亮色,让整个秋天都明亮了起来。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手里的包一晃一晃,嘴里还哼着歌。
出了部队大院的侧门,林月溶收了声,脚步顿住,朝着徐家胡同相反的方向看过去。
芝兰是燕京人,林不芳是杭城人。两人结婚之后,为了照顾林月溶的外婆,一直住在芝家的老宅里。
林月溶的外婆去世后,两人才回了杭城。
后来因为经营茶山需要钱周转,将芝家老宅卖了出去。
想了想,林月溶还是决定去看看小时候的家,说不准,她能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情。省的徐开霁下次说自己那些黑历史的时候,自己脑袋空空,无话反驳。
顺着马路往前,有一颗粗壮的古槐树长在第三个胡同口。
十三年过去了,它比以前更粗壮。树底下已经砌起了花坛,看起来应该有人定期浇水和捉虫。
林月溶伸手摸了摸古槐树,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
芝家的老宅已经成了别人的家,说不准已经跟她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也说不准会杂草丛生,破败荒凉。
古槐树的树叶已经黄了大半,稍微借点风就会有叶子飘落,铺在地上。
林月溶长出了一口气,还是拐进了胡同,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记忆中的大门。
秋日午时的暖阳照的门屋光影柔和,朱漆的实榻木门被保护的很好,有些褪色但光泽依旧。记忆中的绿色的铁皮报箱和红色奶箱还挂在老位置,一尘不染。
南向角院那颗跟她一样大的银杏树长高了很多很多,已经有枝丫顺着屋脊探了出来,挤挤挨挨地挂着黄澄澄的银杏叶。
“钥匙在老位置。”
林月溶慢半拍地转身,“什么?”
徐开霁已经摘了卫衣的帽子,头发随意抓了抓,有些潦草。没了平时的端肃沉稳,满身都是少年感。
他直接跨上门屋的台阶,弯腰在右侧的门当后摸出了一把钥匙。
钥匙上挂着一个木质的迷你拨浪鼓,摇一摇还会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是林不芳特意给林月溶做的,被她挂在了大门的钥匙上,这把钥匙平时就藏在右侧门当的后面。
但这都是林月溶七岁之前的事情了,十三年过去了,芝家老宅几年前也已经卖了。
“徐开霁!老宅已经卖了,你别乱开别人家门,再给人弄坏了。”
林月溶出声阻止的功夫,徐开霁已经把锁打开了。
?
买家竟然没有换锁?
“我买了。”徐开霁推开一扇大门,“要不要进来看看?”
?
芝家老宅竟然被徐开霁买了?
林月溶来不及多想,匆匆跨上台阶,嘴上应了声“要”。
“慢点儿。”
徐开霁扶了她一把,推开了另一扇大门。
芝家老宅是一处两进四合院,南向角院的银杏树是林月溶出生那年种下的,林不芳挂了一个银杏木牌,上面刻了——1973年8月25日,溶溶出生时栽种。
林不芳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银杏木牌上油,以防它禁不住风吹雨打,岁月侵蚀。
林月溶伸手摸了摸,看这木牌的光泽,最近应该新上过油。
她看向西向角院,珍珠梅还在原地。
穿过垂花门,院里的花卉植物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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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的陈设一如既往,一尘不染。手绘肖像、照片、书籍、她的玩具,甚至她小时候的帽子都还挂在原位置,好像她们一家从未离开。
林月溶捏了捏自己的脸,下手很重。
她“嘶”地一声松了手,不是梦?
徐开霁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怕她再突然掐自己。
他皱起了眉,小姑娘的皮肤又白又嫩,这会儿脸肿了一块,留了两道很重的红印子,看起来有些严重。
“徐开霁……”
林月溶手上的触感温热,她不是再次穿越了?
“没事掐自己干嘛……”
徐开霁有些后悔带着她进来了,想着这样会不会让她的心理状况更糟糕了。
他抓着林月溶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想掐的话,掐我。”
“徐开霁……”
林月溶高中的时候,林家的茶山需要资金周转,无奈之下只能将芝家的老宅暂时卖出去。
虽然林不芳说一定还会买回来,但她知道,再买回来,里面那些不能带走的花卉树木家具陈设,可能就会被抹掉,再没有了一家人生活过的痕迹。
为此她偷偷哭了很久。
“徐开霁,前些年,是你买了老宅?”
林月溶的嗓子有些哑。
“嗯,是我。”
“我爸妈……知道吗?”
“之前不知道,我没出面。他们……”徐开霁微顿,“过世之前,我跟他们说了。这些,原本都被爸收在杭州,前段时间他让我都带回来了。我照着照片的样子复原了。”
“谢谢,谢谢……”
林月溶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幸好是你买了,幸好这些都还在……”
“别哭。”
徐开霁伸手,轻轻擦了擦林月溶眼角的泪。
好半天,林月溶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徐开霁。”
她眼神坚定。
“我一定好好赚钱,把芝家老宅按照市场价买回来。不会让你在这个投资上吃亏的。”
“……”
徐开霁气笑了。
但这在林月溶看来,就是大佬对自己坚决不占便宜的保证很满意。
林月溶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照片墙。
照片墙上,挂着的手绘肖像是一名军人。
这是林月溶的舅舅,芝树。
徐开霁道:“舅舅跟爸是有生死之交的战友。”
“我听妈妈讲过。”
林月溶的外婆在生下儿子芝树后伤了身子,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再次怀孕。一直到芝树牺牲后的第二年,才有了女儿芝兰。
徐怀忠和章淳像儿子儿媳一样照顾芝家两位老人,像大哥大嫂一样照顾芝兰,两家越发亲近。
“所以,我,才能参加你的抓周宴,才能在你的抓周宴上被打趣——”
徐开霁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小姑娘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徐开霁,是你林月溶抓来的娃娃亲。”
“……”
大佬好像很不满。
林月溶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替一周岁的自己辩解。
“徐开霁,你要不满意,咱们可以离婚的。放心,我不分你的钱。”
“呵。”
徐开霁的嘴边溢出一声冷笑。
“你一直想着离婚?甚至危险期我带了套你都怕自己怀孕,所以,才去药店买紧急避孕药?”
19. 一见钟情
林月溶直觉自己现在什么话都不能接,接了就是个死。
见她没有否认,徐开霁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确实,娃娃亲本来就是长辈们的玩笑话,只不过因为林家突来的变故,才被迫成了真。
林家夫妇若不是无人托付,不会给远在燕京的他打电话。
徐开霁连夜赶去杭城,原本只是想让林家夫妇放心,托孤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没必要拿小姑娘的婚姻做抵押。
如果她不愿意,他也可以把小姑娘当亲妹妹对待。
但是,在见到林月溶的那一刻,他就改变了主意。
小姑娘跟他订了娃娃亲,也已经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自然要娶回家的。
现在想来,所谓一见钟情,也许是早有图谋。
不然芝家的老宅也不会被他买下,只为了帮小姑娘保存住她的童年。
“刺啦——”
药店的纸袋子被随意放在桌边,发出轻微的响动,眼瞅着就要滑下来。
林月溶伸出手,往里推了推。
里面的超大号要是掉出来,可就尴尬了。
徐开霁刚刚沉下去的心又慢慢浮了起来。
小姑娘当初不拒绝领证,是因为心智不成熟。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因为那瓶不正经的酒。
她既然已经好了,很多事情多想一步也是应该的。
昨天晚上她没拒绝自己的撩拨,今天虽然去买了紧急避孕药,但也买了超大号。
所以,她只是还小,不想这么早生小孩。离婚也是她随口说的,不是真心的。
徐开霁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恢复正常。
“紧急避孕药对身体有害,不能随便吃。”
不是?
林月溶这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去药店买紧急避孕药了?
“你……”
竟然偷偷跟着她还不出声。
林月溶杏眼一瞪,重新有了底气。
烂桃花是他招来的,扎破避孕套这种事情是他的烂桃花撺掇的,怎么反倒怪起她了?
徐开霁继续跟她解释,“我昨晚每次都戴了套的。就算是危险期,也不用担心。”
林月溶小声说了实话,“家里那些……全部都被我戳破了的……”
徐开霁的脑子空白了一瞬。
“也不能说是被我戳破的。是我之前心理状态出问题的时候,白双霜撺掇我的……”
林月溶又瞪了他一眼。
“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开霁这才明白了严茂之前说的话——“你想想你平日里的名声——不近女色,正到发邪。谁想着染指你,谁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白双霜是觉得他跟溶溶领证只是长辈的意思,若是溶溶越界,就会被自己厌弃。
阴差阳错,倒是让他得偿所愿了。
“给我。”
徐开霁朝林月溶伸出手。
见林月溶不解,他看了一眼药店的的袋子,勾了勾手指。
“……”林月溶拒绝,“那都戳破了,不得吃……”
徐开霁耐心解释,“我带你去找严茂,他给的药的危害会小一些。”
“哦。”
林月溶放了心。
她小心翼翼翻找了避孕药,生怕徐开霁看到那几盒超大号。
徐开霁将药揣在兜里,出了芝家老宅后,随手扔进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
部队附属医院。
“哥,你孔雀开屏吗?”
严茂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他那老成持重的霁哥,竟然穿得这么年轻。
“修老宅的房顶,穿这个方便。”
为了修房顶?为了方便?
这卫衣和马甲的配色,这崭新的帆布鞋,这看似凌乱的头发,这满身的小细节……
分明就是精心打扮了。
“呦呦呦!”
严茂的声音很是欠揍。
徐开霁睨了他一眼,“开对身体危害最小的紧急避孕药。”
严茂掏了掏耳朵,“不是,哥你不戴套?”
徐开霁淡声,“用完了。”
“……”
还骄傲上了。
不是,用完了就不能买好了再继续?
严茂小声,“禽兽!”
徐开霁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严茂很快写好了单子起身,出门就招呼了林月溶。
“嫂子,你进来坐,我去给你拿药,回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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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了。”
他已经换成了专业又无害的笑脸,就差把我不会乱问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月溶确实是怕他乱问才站在门外的。
严茂八卦还爱刨根问底,她不想社死。
“哎?嫂子,你脸怎么了?”
林月溶脸上被自己掐出的红肿还没消,她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道,“自己捏的……”
严茂才不信,他看向徐开霁,又心道:“禽兽!”
徐开霁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不用想就知道是严茂又骂他了。
严茂走远后,林月溶站在门口探头。
“徐开霁,你没有跟严茂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吧?”
“他说我是禽兽。”徐开霁起身给林月溶倒了一杯水,“你觉得呢?”
林月溶抿住嘴,踏踏实实坐下了。
这样看来社死的是徐开霁,那她就放心了。
严茂很快拿回了药,“嫂子,这个的副作用最小。”
他又道,“虽然副作用小,但也可能会出现恶心呕吐胃口变差的情况,但在24小时内就能缓解。头晕乏力也是有可能的,也可能会出血。但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不用太过担心。”
“谢谢……”
虽然严茂是医生,林月溶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等林月溶喝完,严茂从兜里拿出了几盒避孕套塞给徐开霁,嫌弃道:“没了就提前准备。紧急避孕药一年只能吃两次。别让我嫂子受这不该受的罪。”
林月溶刚想着,徐开霁找的这个借口还行,就听他开了口,“溶溶刚给我买了超……”
林月溶慌忙捂住了徐开霁的嘴。
“那个……严茂,今天谢谢了,我们就先走了,还得回老宅,修……修房顶呢。”
徐开霁乖乖被她捂嘴,又乖乖顺着她的力道被拽起来。
严茂看着自家霁哥顺手将那几盒避孕套揣进兜里,无声地朝自己摆了摆手。
不是,嫂子给他买了还顺自己的,合着不用他花钱是吧?
出了门诊楼林月溶才松了手,“徐开霁,谁让你乱说话!”
徐开霁无辜,“我说什么了?”
“你……”林月溶被他看红了脸,转身就走,“不理你了!”
20. 徐西子
午后的徐家老宅很是安静,林月溶惦记着自己脸上的红肿,鬼鬼祟祟进了大门,顺着游廊回了徐开霁的房间。
徐开霁落后一步,伸手扶住了她想要关上的门。
“这是我的房间。”
“……”
林月溶松了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吃完药有没有哪不舒服?”
林月溶认真想了想,“有点困。”
徐开霁抬脚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从鞋柜拿出两双拖鞋,将粉色的小号递给了林月溶。
林月溶磨磨蹭蹭换好拖鞋挂好外套后,徐开霁已经帮她准备了睡衣,铺好了床。
她刚要拿着睡衣去洗手间,就被徐开霁拦下了。
“我转身,我不看。”
“……”
窸窸窣窣的声音带着些慌乱,挠得徐开霁的心里很痒。
安静了一会儿后,林月溶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好了!”
徐开霁换好衣服后,拽了一半被子,板板正正躺下了。
“你干嘛?”
林月溶从被子里探出头,警惕地看向他。
“我的房间只有这一条被子。”
“现在的天很冷了。”
“……”
林月溶的脸被捂得红扑扑的,茫然若迷,看起来很好欺负。
徐开霁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声音冷硬,“闭眼!睡觉!”
林月溶挣扎。
“别乱动。刚吃了药不能做。”
不是,他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林月溶察觉他某些地方有些变化,不敢再动,只道:“热……”
徐开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热点儿好。热点儿睡醒了脸上的红印子就消失了。”
林月溶迷迷瞪瞪就信了。
徐开霁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很安心,她的眼皮很快就沉了。
林月溶一觉就睡到了天擦黑。
她睁开眼睛,面对着还不是很熟悉的环境,好长时间才摸清楚了自己身是何年,身在何处。
套房的外间和内室用花窗隔断隔开,台灯的光晕映在上面,斑驳又美妙,带着这个年代特有的氛围和情调。
徐开霁坐在外间的书桌前,正翻着一本厚厚的书。
“咔嚓”一声,他抬头看过去。
“咔嚓”,林月溶又抓拍了一张。
“那个……这个柯达,随身带着还挺方便的。”
“嗯,方便拍美男。”
“……”
徐开霁单手撑起了下巴,“要不要再拍两张。”
林月溶扯出一个假笑,关上了卧室的门,还顺手拉上了花窗的窗帘。
忍一忍,明天就回杭城了,就可以两地分居了,就不用每天防贼了。
徐开霁好心情地将书折了一个角,放回了书架。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身打扮对小姑娘没有吸引力,现在放心了。
见自家小儿子不爬房顶了依旧穿着卫衣卫裤,章淳就猜到了,他在孔雀开屏。
饭后,她单独把徐开霁叫到了偏厅。
原本她想着叮嘱小儿子回了杭城要好好操办岳父岳母的身后事,跟林家的亲戚们好好相处。又突然想到这些年小儿子已经成了燕京的三爷,这些东西根本不用她提醒。
“妈,您把我叫来又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溶溶这次回杭城要上学的。她还是个学生,虽然你们领证了,但你还是得注意分寸。”
“我哪有不注意分寸。”
“溶溶脸上那么大的红印子,你当我看不见?”
睡了一觉,林月溶脸上的红印子没能消完,看起来有些暧昧。
“哦!”
徐开霁懒得狡辩。
“你这是什么态度?”章淳拔高了声音,“我告诉你,溶溶还在上学,暂时不适合要孩子,你给我注意分寸。”
徐开霁站直了身子,大声应了,“是!”
“臭小子,你吓我一跳。”章淳嫌弃地摆了摆手,“走走走,赶紧走。”
第二天吃完早饭,徐开霁回天宇台收拾行李。
林月溶来燕京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去机场之前,林月溶一直把小煤球抱在怀里。毕竟她要离开很久,也不知道她这一离开还会不会再回来。
她犹豫了很久,也没好意思开口说想把小煤球带走。
毕竟自己有四只猫,徐开霁只有这一只猫。
“哎!小煤球,我也舍不得你!”
“但也只能留你自己面对徐开霁那个冷面怪了。”
“你要坚强!”
“要不然你自己跟徐开霁说,让我把你带回杭城?”
“你觉得它会说话吗?”
“!”
林月溶被吓得一激灵,险些把怀中的小煤球扔出去。
“徐开霁你走路没声音啊?”
“有。”
“是某些人说人坏话的时候太过于专心,根本听不见罢了。”
“……”
“走了,该去机场了。”
林月溶依依不舍地把小煤球交给了容姨。
“容姨,你要好好照顾它,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容姨只是笑,也不接话。
林月溶有些晕机,慢慢就养成了一上飞机就打哈欠的习惯。
徐开霁问:“晕机?”
“嗯。”
徐开霁转身,给她搭了毯子,又拿过她的左手,轻轻捏着她的虎口,“等会儿飞机平稳了,喝点儿柠檬水。”
林月溶整个人都蔫了,只闭着眼睛恹恹道:“不用。睡着了就好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过道另一头传来,“三爷?三太太?”
林月溶转头,睁了一只眼看过去。
在燕京会所弹钢琴的那个……
周语嫣?
林月溶笑了笑,“你好!”
徐开霁一直没动,周语嫣并不在意。
她问林月溶,“晕机?”
“嗯。”
周语嫣笑道:“下次提前吃一片晕车药,能缓解。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很有分寸,知道怎样攀关系才能让对方觉得舒服。
林月溶转回头,重新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又道:“徐开霁,咱俩换换位置。”
飞机的过道太窄了,徐开霁手臂长,一伸懒腰再打到人家周语嫣怎么办。
徐开霁并不赞同,“晕机的时候,靠窗会舒服些。”
林月溶朝左歪了歪头,“想这样靠着。”
徐开霁起身,伸手将她拽起来,换了位置。
周语嫣适时出声,“三爷和三太太的感情真好!”
林月溶往徐开霁的怀里埋了埋,看起来像是听了这话后不好意思了。
徐开霁伸手将林月溶揽住,朝着周语嫣微微点头。
周语嫣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
她果然赌对了,想要跟三爷搭上线,就要从三太太这边入手。
徐开霁的心情很好。
小姑娘的心思浅,分明就是在这儿给外人宣誓主权。
杭城觅桥机场的出站口,人头攒动。
“溶溶——”
徐开霁和林月溶的脚步同时顿住。
“溶溶——”
隋远朝着林月溶拼命地挥手。
“我在这儿!”
“隋远哥?”
林月溶朝他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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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快步跑过去。
?
溶溶什么时候给这小子打了电话?
徐开霁有些不满地咬了咬腮帮子。
“溶溶。”隋远在林月溶面前站定,递给她一个印满樱桃的保温杯,“我从你家给你拿了保温杯,泡了柠檬水。”
“谢谢隋远哥!”
林月溶接过,没有像之前一样拧开。
“晕机不难受吗?怎么不喝?”
林月溶摇了摇头,“在飞机上喝过了,现在喝不下。”
隋远点点头,“看起来这次的气色要好很多。”
“嗯,没怎么晕机。”
徐开霁在飞机上一直在给她揉捏虎口。
“给我吧!”
徐开霁伸手拿过了林月溶手里的保温杯。
隋远这才发现,林月溶什么都没拿。
大衣,包和箱子都在徐开霁手里,甚至她扎头发的皮筋,都套在徐开霁的手腕上。
隋远的笑意微滞,“徐先生,你好。”
“你好!”
隋远道:“我去叫车,咱们直接回常安巷?溶溶给我打了电话我妈就开始张罗了,晚上在我家吃饭吧?”
他又看向林月溶,“我爸也回来了。”
隋父是个军事记者,常驻部队。林家夫妇在世的时候,每次他回来,两家都会聚一聚。
徐开霁见林月溶没拒绝隋远的邀请,只道:“不用叫车,我有车在停车场。”
见林月溶不解,他解释,“天宇重工在杭城有分公司,提前就安排了人来停辆车。”
林家在西子湖畔的常安巷。
徐开霁把隋远送到巷口,打开了车锁,转头对他道:“抱歉,我们要先去一趟公司,晚上会准时去吃饭的。”
隋远很想带林月溶一起下车,张了张嘴,还是只应了声“好”。
林月溶只看着巷子,车重新开走她才回了神儿。
“不回家吗?”
“先去买点水果和礼品,给隋家叔叔阿姨带去。还要买点儿菜,飞机餐你一口没吃,不饿吗?”
“哦,对,是要买东西。”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爸妈来操心,林月溶咬了咬嘴唇,转头盯着外面的西子湖。
阴天的西子湖水汽蒸腾,像是一副墨渍未干的水墨画,美丽依旧。
原来是因为上上辈子她住在西子湖畔,所以上辈子她才那么执着,想在西子湖畔买一座小房子。
湖边的每一座桥,每一个亭子,每一棵树,每一座山都有她玩闹过的痕迹。
早些年的时候,爸爸会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带着妈妈,在这西子湖找那些旁人发现不了的风景。
“徐开霁。”
“西子湖,在别人眼里,是个景点,是个值得来一次的景点。”
“有人说它美,有人来说它一般,甚至有人骂它德不配位。”
徐开霁看了一眼西子湖,又收回了视线。
“在你眼里,它一定很美。”
“不只是美,在我眼里,它是活的。我见过阴天的西子湖,见过晴天的西子湖,见过阴雨连绵的西子湖,见过暴雨滂沱的西子湖……不管什么样子的西子湖,我都很喜欢。我开心的时候,想来这里,这里太美了,能承载我的情绪。我难过的时候,想来这里,贪婪地看着它,我就能好起来。”
她很难过。
“明天要跟我一起晨跑吗?”
“我猜你没有见过凌晨的西子湖。”
“徐开霁!”
林月溶两辈子堆积起来的伤感全没了。
“你这个人很会破坏气氛你知不知道?”
“你以后改名徐西子吧!”
徐开霁很满意,“这确实比徐美男好听一些。”
21. 徐开霁还挺居家
徐开霁绕着西子湖开到了楼外楼。
“徐西子,你也太善变了,怎么又改注意了?”
楼外楼可不卖水果和礼品。
“飞机餐你一口没吃,不饿吗?”
林月溶小声,“你也没吃……”
她从来不在飞机上吃东西。徐开霁应该是迁就她,今天的航班上也没吃。
“我就算饿了,情绪也会很稳定。”
“?”
不是,他几个意思?
“徐开霁——”
“本来是想着买了菜回家给你做饭,又怕家里这么多天没住人,不太方便。”
林月溶将信将疑,“你会做饭?”
“能吃!”徐开霁帮她打开车门,“走啦,吃点清淡的好消化的,还要去买东西。”
午后的楼外楼人不太多,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
西湖醋鱼酸甜可口,龙井虾仁清淡鲜嫩,宋嫂鱼羹细腻滑润,林月溶都少吃了些。东坡肉其实是她平时最爱吃的,但晕机的感觉还没过,她只咬了一口就放在了自己的米饭碗里,放下了筷子。
西子湖上的小篷船依旧在水中慢慢摇着,她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专心盯着对面的徐开霁吃饭。
他吃饭比平时要快一些,但吃相依旧好看。那么大个子,迁就着她到这个点儿才吃上一口饭,应该是真饿了。
徐开霁就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吃下了一大半菜,抬头问她,“一口都不想吃了?”
林月溶摇了摇头。
她原以为徐开霁是吃好了,没想到他伸手拿走了自己剩的米饭,那块被她咬过的东坡肉也被他面色如常地吃掉了。
林月溶无声地张了张嘴,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转头又去盯湖面上的小篷船。
饭后徐开霁绕着西子湖开了一圈,又返回了常安巷,将车停在了巷口的桂花树下。
见林月溶不解,他道:“我想了想,去邻居家做客的话,在附近的菜市场买东西最合适了。”
小姑娘没有离开燕京的时候就很喜欢西子湖。林不芳每带她回一次杭城,她就会叽叽喳喳跟自己讲很多天她眼里的西子湖,奶声奶气跟自己背“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然后心心念念好长一段时间。
徐开霁很清楚,她在这西子湖畔住了这么久,对西子湖的喜爱只会增不会减。离开这么多天,应该很是想念。
他刚只是想带她先看几眼西子湖而已。
行李箱在铺满青石板的道路上滚动,发出高低不一的噪音。
徐开霁干脆拎了起来,落后林月溶一步,跟着她回了家。
林家小院大门紧闭,还贴着白色的挽联,已经被阴天的潮气浸透。
徐开霁从兜里掏出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的木质的平安牌。
这是林月溶之前用的钥匙,一直被他收着。
推开院门,墙头上的四只猫看到林月溶,纷纷跳了下来,“喵喵喵”着跑过来,围在她的脚边。
林月溶蹲下身子,一只一只打招呼。
“小黑,你瘦了哎。”
“小白,你又去哪疯了,蹭这么一身,它们三个都不愿意给你舔毛了。”
“小花,你是不是出去跟别的猫打架了?这块都秃了。”
“小黄,你又胖了,你能不能多跑多跳?”
四只猫被她摸了之后都不满地歪了脑袋,后退了几步。
“哎?”
林月溶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才几天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徐开霁提醒,“你身上有小煤球的味道。”
“喵!”
对,身上有别的猫味儿,很浓,呛鼻子。
“……”
“你们都是狗鼻子吗?”
“喵——”
四只猫很是不满。
它们是猫鼻子,不是狗鼻子。
留林月溶在院子里跟四只猫聊天,徐开霁回房间放行李,开窗通风。
杭城的空气好,湿度大,即使半个多月没住人,家里依旧干干净净,没怎么落灰尘。
徐开霁烧了一壶水,还是决定打扫一下。
天气骤然放晴,潮气一点一点散去,阳光顺着敞开的木门和木窗洒进了房间。
林月溶安抚好四只猫,才鼓起勇气看进去。
房间还是老样子,但却清冷地有些揪心。
徐开霁正挽着袖子打扫,一点点将房间内的清冷擦除了。
吃自己的剩饭,主动做家务——没想到徐开霁还挺居家的。
“需要帮忙吗?”
说完林月溶又觉得不大对,这明明是她家。
“马上就好了。”
徐开霁打扫卫生的速度很快,水开的时候正好结束。
他晾了两杯水,又看了看厨房里需要重新添置什么。
林月溶还站在门口,看起来迷迷瞪瞪的。
徐开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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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一会儿?还是去菜市场。”
“去菜市场。”
林月溶很不服,每天不是问她饿不饿就是问她吃不吃,她是猪吗?
不知道小姑娘为什么突然就气呼呼的了。
想清楚原因之前,徐开霁没敢跟她并排走,只落后了两步跟着。
常安巷附近的菜市场在巷尾连着的晴方街上,来往的都是十几年的老邻居,林月溶很轻易就被认了出来。
卖菜的张姨眼尖,第一个招呼了她,“溶溶,需要买什么?阿姨这儿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鸡毛菜还有秋葵。”
林不芳经常来买菜,林月溶喜欢吃什么他如数家珍,经常会念叨。
“张姨好……”
“溶溶,叔那会儿去湖边网的鱼,要不要来一条?”
旁边卖鱼的胡大叔也招呼了林月溶。
“还有虾和螃蟹,新鲜着呢。但是螃蟹你可不能多吃,吃多了难受。”
卖菜的张姨上前,重重咳嗽了一声,给他使了眼色。
螃蟹不能多吃,吃多了难受,也是林不芳经常会跟他们念叨的。
胡大叔的眼神慌了一下,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找补着,“听说你隋叔回来了,这鱼啊虾啊都让他给你做,他做得好吃。”
“胡叔好……”
林月溶对买多少菜并没有概念,她看了看鲜嫩的青菜,又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鱼虾。
徐开霁上前开了口,“来两条鱼吧?再来两斤虾,三斤螃蟹。”
“对,要这些就行了。”
林月溶对买多少菜没有概念。
见徐开霁这么肯定,应该是比较靠谱的,听他的就对了。
“哎?”
卖菜的张姨这才看见徐开霁。
“这小伙子,这是……你是溶溶的对象?”
“是我,张姨好。”徐开霁又看向胡大叔,“胡叔好。”
“哎哎哎!好好好!”胡叔连忙应了,“我给你们挑最好的装。”
在林不芳的葬礼上,他们都见过徐开霁。这小伙子太出色的了,为人处世也没得挑。
两人从菜市场的这头逛到了那头,徐开霁的手里拎了一大堆。
这些叔叔阿姨都太热情了,林月溶没敢原路返回,拽着徐开霁从另一条巷子绕了回去。
“叔叔阿姨们都太热情了,咱俩好像买太多了。”
吃不完就浪费了。
徐开霁只道:“不会浪费的。”
22. 徐团长
徐开霁就像是林家生活过一样,知道每一样食材应该放在什么位置,空空荡荡的厨房很快被他重新被填满。
林月溶一直跟在他身后,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晴方街周边谁家有席面,都是在晴方酒家提前预定,当天要是谁家餐桌凳子不够,也会一道提供。
刚才路过晴方酒家的时候,徐开霁熟门熟路去跟老板打了招呼,对了对五七当天的席面菜单。
在这晴方街,他身上没有一点燕京三爷的样子,完全像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孩子。
徐开霁隔着杯壁摸了摸之前晾的水,拿起来递给林月溶。
“喝点水?”
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像是个需要投喂的小猫。
林月溶伸手接过,轻啜一口。
她郑重道:“谢谢。”
对于爸妈的事情,他一直都很上心。
以后两人分开了,她也会记着这份好的。
徐开霁不喜欢她说这两个字,没应声,只揉了揉她的脑袋。
五点多的时候,林月溶带着徐开霁敲开了隋家的门。
门是郝娟开的,她脸上带着笑,“溶溶快进来,徐……徐总也进。”
林不芳和芝兰的葬礼上,郝娟是见过徐开霁的,跟着他的人都叫他徐总,也就这么叫了。
反正不能跟隋远一样叫“徐先生”,那就差辈儿了。
“郝姨,我是徐开霁,在家排行老三,您叫我徐三就行。”
徐开霁完全是小辈的姿态,还是个端端正正的小辈,连在徐家的随意都没了。
这在林月溶看来莫名乖巧,没有半分燕京三爷的样子。
郝娟怎么也叫不出“徐三”这两个字,直接转移了话题。
“你们俩来就来,拎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徐开霁应道:“应该的,我毕竟是第一次上门。”
林月溶回神儿,不再纠结徐开霁是不是跟书中的人设相符。
活了两辈子,她很清楚,当下的感受才是最真的。
隋远这才从屋里出来,看着面色不太好,他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看到两人手里拎着的东西后,他面上的笑又淡了下来。
鱼虾螃蟹水果这些,是杭城走亲戚时常带的。
但烟、酒、茶、水果、糕点,就比较正式了。一般都是新女婿见亲戚才这样。
“都别在门口站着了。”
郝娟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捏了隋远一把,让他端正自己的表情。
“快进屋吧。”
餐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传来了饭菜的香气,隋志高小心翼翼端着一份秋笋鳜鱼从厨房里出来,眼神盯着盘子没敢离开,只高声问着:“是不是溶溶过来了?”
等盘子放稳,隋志高才抬头看向林月溶。
林月溶笑了笑,“随叔……”
“哎!随叔这时间控制得正好,刚出炉的秋笋鳜鱼。”
隋志高有些心酸,往常这孩子可不像这么拘束,一进门就吵着要秋笋鳜鱼了。
林家出事的时候他在部队跟实战演习,没能回来,听郝娟说孩子受的打击不小,那几天不吃不喝不说话的。后来又跟着匆忙领证的对象去了燕京。
“你这孩子看着都瘦了……”
隋志高说完换了个挑剔的眼神,开始打量徐开霁。
徐开霁收了打招呼的心思,大大方方的,让他先打量着。
隋志高面上越来越疑惑,然后突然变了脸色。
他绕过餐桌快步走过来,“徐……徐团长?!”
剩下的几人全懵了。
包括徐开霁。
隋志高背着手在身上蹭了蹭,挺直了身子敬礼,“徐团长好,我是军事记者隋志远。”
徐开霁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待隋志高礼毕后才放下。
“隋叔,我已经退役了。您叫我徐三吧。”
隋志高愣了一瞬,眼眶瞬间就红了,“是因为当年的伤?”
“嗯。”
徐开霁平淡地应了。
伤?
林月溶看向徐开霁。
所以徐开霁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是当兵的时候在战场上留下的?
隋志远上下打量着他,张了张口,想问又不敢问。
徐开霁揽住了林月溶的肩,“我现在挺好的,要不然也不能把溶溶娶回家。”
郝娟开口打了圆场,“咱们坐下,边吃边说?”
隋志远搓了搓手,“哎哎哎,对对对,边吃边说。徐团长,溶溶,来来来,咱们都坐下。”
“隋叔,您还是叫我徐三吧。”
“隋叔,郝姨。”林月溶也道,“你们就直接叫他徐三吧。”
隋志高和郝娟对视一眼,才同时应声,“哎哎哎,好!咱们边吃边说。”
饭桌上,隋志高跟徐开霁喝了几杯之后才慢慢放下了拘束,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开始给徐开霁灌酒,自己也跟着灌自己,说话开始颠三倒四。
“徐团长!当年……我以为……”
隋志高明显喝多了,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郝娟被他给哭懵了。
隋志高常年在部队,身上有军人的习性,性格刚强。结婚这么多年,别说哭了,连声苦都见他没说过。
“怎么还哭了呢?这是真喝多了呀?”
“没!”隋志高大着舌头否认,“我没哭,我也没喝多,我就是想到了前些年的那场战役,太惨烈了。”
徐开霁喝了不少,但依旧举止有度,根本没有醉意。
他听了这话,给林月溶夹菜的手微滞。
林月溶察觉,小声道:“我自己来就行。”
徐开霁将夹好的一块小排放到她碗里,放下筷子,伸手捏了捏额角,靠在了椅背上。
“八……八七年我在云省陆军13军团采风,边境突发冲突。徐团长带兵去前线,我等着他凯旋,回来之后写报道。没想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深度昏迷,是被运……运回来的,然后直接运去了海城。我……我只能从别人的口中拼凑出这场战役的惨烈,拼凑出他是怎么拿命往前冲。他……他在部队是兵王,在前线是战斗英雄。在我这儿……”
隋志高拍了拍胸脯,竖起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大拇指。
“徐团长,徐开霁,在我这儿,是民族英雄!”
“郝姨。”徐开霁朝着林月溶那侧歪了歪身子,“随叔应该是喝多了,让他去睡会儿吧。”
郝娟还没接话,隋远就站起身,“我把爸先送回房间吧。”
他不喝酒,今天的情绪也不太高,在饭桌上都没怎么说话。
林月溶见怪不怪。
隋志高是想让隋远去当兵的,但隋远就是个文艺青年,根本就不是当兵的料。因为这个父子俩谁也不服谁,没少吵架。
隋远把隋志高带回房间后,徐开霁又往林月溶的方向歪了歪。
林月溶小声问他:“你喝的也不少,难受吗?”
“嗯。”
郝姨道:“溶溶,你带他回去休息吧。今儿确实喝得不少。回去给他喝点儿蜂蜜水。”
徐开霁刚顺着林月溶的力道站起来,隋远就返回来了。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张了口,“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
“不用……”
徐开霁和林月溶同时开口,一个冷硬,一个软绵。
林月溶道:“就在隔壁,送来送去的干什么?”
隋远笑了笑,“也是……”
也是,她已经结婚了。
月亮挂在两家中间的围墙上,四只猫或趴着或站着,好奇地盯着两人,从隋家的门出来再进了林家的门。
人类真不怕麻烦。走什么大门?直接从墙上翻过来不香吗?
林月溶直接把徐开霁扶进了客房,从衣柜拿出一床被子铺开。
“等着,我去给你冲蜂蜜水。”
“哦——”
这是什么态度?
林月溶腹诽,自己给他冲蜂蜜水,他还“哦”的不情不愿的。
她走后,徐开霁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随心所欲上她的床,钻她的被窝。
林月溶冲好了蜂蜜水送到客房,就回自己房间换了睡衣去洗澡。
林家只有一个卫生间,她洗完后敲了敲徐开霁的门。
“我用好卫生间了,你快去洗。”
“哦——”
林月溶咬了咬牙,再次腹诽,又是这种半死不活、不情不愿的语气。
徐开霁进卫生间后,她抱着几条毛巾坐在沙发上。
毕竟徐开霁喝多了,万一洗澡的时候摔倒了或者把洗发水当牙膏用……
林月溶用毛巾蒙住了头,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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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徐开霁把洗发水当要牙膏用,她也看不见呀?
林月溶擦了四条毛巾才把头发擦个半干,正要用第五条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
徐开霁大步走过来,拿过了她手上的毛巾,“怎么不用吹风机?”
“不冷的时候不喜欢用。”
林月溶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歪在沙发上。
“你酒醒得挺快。”
徐开霁帮她擦干了头发,又把毛巾都晾上,再回来小姑娘已经不在客厅了,她房间的门也已经关上了。
真无情。
刚要转身回客房,徐开霁就听到房间内传来了林月溶的一声惊呼,他大步走过去,直接拧动把手,推开了房门。
林月溶站在床前,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双手冰凉,浑身都在发抖。
“溶溶,别害怕。”
“慢慢跟我说,怎么了?”
林月溶埋在徐开霁的怀里,伸手指了指窗户。
“那里,有个蛾子。”
窗户上,趴着一只半个巴掌大的蛾子,身上带着诡异的蓝色花纹。
西子湖畔绿化率极高,爬的蹦的飞的,各种虫子多种多样,并不稀奇。
但没有一只能进林家。
林月溶怕虫子,林不芳和芝兰会定期给家里做驱虫。
“别怕。”
徐开霁打开纱窗,将蛾子赶了出去,又仔仔细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顺便撒了驱虫的药粉。
“我保证,房间里已经没有虫子了,先坐在床上好不好?”
“他们人不在了,连虫子都敢登堂入室了。”
林月溶短促地抽泣了一下,之前流不出来的眼泪像是断了的线。
她从无声到小声,再到嚎啕大哭,一直压抑的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
明明她都可以重新穿回书中,为什么穿书的时间不能提前一段时间,为什么要让她再次失去爸爸和妈妈。
林月溶的眼睛直接哭成了核桃。
“我去给你拿热毛巾。”
徐开霁起身,林月溶也跟着他起身。
“我保证,房间里没有虫子了。”
林月溶低下了头,不说话,像是一只要被遗弃的小猫。
“好吧,一起。”
徐开霁牵着林月溶的手去了洗手间,仔细给她热敷眼睛。
他试探着问:“不敢自己在房间吗?要不要我陪你睡……陪你说说话?”
林月溶双眼一亮,“好。”
她正不好意思开口。
两人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个猫咪玩偶。
“徐开霁,你18岁就去当兵,20岁就成了兵王,当了团长,21岁成了战斗英雄……原来你身上那些伤疤都是当兵的时候留下的啊?”
“嗯。”
徐开霁转头,借着月光看她,见她努力思考又思考不明白。
“你之前不知道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咳咳……”林月溶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为了抢地盘抢资源跟人家火并……”
徐开霁轻笑。
林月溶有些恼,那商界大佬多多少少不得有点特殊手段吗?
“徐开霁,你退役的时候难过吗?”
徐开霁没回答。
林月溶这就明白了。
“原来我们都是工具人。”
一个被用来帮助男主解决事业问题的大佬,一个被用来表现大佬的无欲无情。
“什么工具人?”
徐开霁对林月溶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会习惯性问一句,说不准就能问出什么好玩的东西。
“没什么。”林月溶侧躺过身子,两眼亮晶晶的,朝他伸出了大拇指,“徐团长也好,燕京三爷也罢,都很厉害。”
“那你觉得哪个更厉害?”
林月溶毫不犹豫,“燕京三爷。”
当下的就是最好的,不必因为过去难过。
“这么干脆?为什么?”
林月溶认真地想了想,只能挑了一个最朴素的理由。
“因为有钱花。”
“……”
徐开霁无奈地笑了。
“嗯。”
“足够你花。”
林月溶的脸红了红,回答就回答,笑什么笑。
又勾人。
23. “不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道聊到了几点。林月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再醒来的时候,闻到了驱虫粉被太阳晒到后才能散发出的淡淡的,让人心安的中药香。
太阳应该已经老高了。
林月溶试着睁开眼,但她的眼睛还肿着,很干很疼,努力了好几次,挤出了些眼泪,才睁开了一条缝隙。
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一道道照进来。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还有一点余温。她眯着眼睛喝了小半杯,润了润嗓子,趿上拖鞋出了房间。
客厅里多了几个没拆的大箱子,厨房里传来了香气,还有说话的声音?
徐开霁跟谁说话呢?
林月溶偷偷凑到厨房门口探头。
“容姨?”
她努力睁了睁眼睛,真的是容姨。
容姨转身,笑眯眯道:“太太,你醒啦?哎呦,这眼睛果然还肿着。等着,我给你煮几个鸡蛋,多滚滚就能消肿。”
“容姨,你怎么来杭城了呀?这些箱子……”
林月溶突然想到什么,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转身朝外跑去。
果然。
她蹲下身子,声音里满是惊喜,“小煤球——”
小煤球正被四只体积大他一倍的猫咪围在中间,一动也不敢动。
听到林月溶的声音,他瞬间精神了,“喵”的一声转头从四只猫的包围圈跳了出来,几步跳到了林月溶的怀里。
天了噜,溶溶这个赖床小能手终于醒了。
喵感觉它们下一秒就要开始霸凌了,喵真的要被吓死了。
“?”
四只猫不可置信地看向小煤球。
它们可什么都没做,就观察了一会儿,闻了闻味儿,确认了一下它是不是溶溶外面有的那只猫。
林月溶没看懂五只猫之间的爱恨情仇,她撸了一把小煤球的脑袋就把它放下了。
“小黑,小白,小花,小黄。”她一一点名,“小煤球还小,你们看好它,带着它玩。”
小煤球一脸懵的落了地,重新被四只猫围住。
它抬爪,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的猫爪并没有拍下来,小煤球试着睁开一只眼睛,就被舔了满脸口水,差点儿就被舔个跟头。
你一口我一口,小煤球儿不一会儿就被舔成了生无可恋、东倒西歪的落汤猫。
林月溶转身跑回了房间,高声问:“容姨,你们要在杭城住几天?”
容姨反问,“几天?”
“对呀,你都把小煤球带来了,总不能吃个午饭就走吧?”林月溶动了动鼻子,“容姨,好香啊——”
虽然她跟容姨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自己喜欢吃什么她最清楚的。
徐开霁站在林月溶面前,挡住了林月溶的视线,“饭都要好了,快去洗漱。”
小姑娘醒了之后眼里就只有容姨和小煤球,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他。
“容姨。”林月溶歪了身子,从徐开霁身侧探出头,又问了一遍,“住几天呀?”
徐开霁摁住了她的头,把她往卫生间带。
“容姨不走。”
林月溶被摁着头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不走?”
不走,就是要留在杭城?
林月溶转头看向徐开霁,“徐开霁,你的意思是让容姨在杭城陪我?”
所以,昨天出发去机场前,她让容姨记得接电话,容姨才只是笑,没有接话。
徐开霁收了手上的力道,反问,“你会做饭吗?我留你一个人在杭城喝西北风?”
“学校有食堂,街上有饭店,我还可以去隔壁蹭饭。”
这些,她在回来之前就考虑好了。
防的就是她去隔壁蹭饭。
徐开霁又问:“你会驱虫吗?自己住在家里有虫子怎么办?”
林月溶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会记得撒驱虫粉的……”
徐开霁嗤笑一声,“你能撒明白吗?万一哪天进来一个漏网之鱼怎么办?你能应付?”
林月溶不服,“我虽然应付不了,隋远不就在隔壁吗?我喊一声他就过来了。”
“不许。”
防的就是隔壁那个找借口上门。
徐开霁道:“我尽量每周五回来,周一早上再走,保证一个星期陪你三天。”
“尽量……两……”
两天三晚林月溶实在说不出口,莫名有点不正经。
不是。
什么尽量?什么回来?什么一个星期陪她两天三晚?
“或者尽量周四晚上回来,最多三天四晚。公司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毕竟——”徐开霁叹了口气,“燕京三爷要想有钱花,就要时刻努力赚钱。”
“……”
不是,谁需要他陪了?
什么两天三晚,三天四晚,他以为这是住酒店呢?
“噔噔蹬蹬!”
严茂穿着一身骚气亮眼的西装,从门外蹦了进来。
“嫂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在杭城都能见到我。”
林月溶面无表情得点了点头,“又惊喜,又意外。”
徐开霁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月溶洗漱的时候一直在想,他是不是怀疑自己心理问题没好?才让严茂千里迢迢跟着来了,又让容姨留在杭城跟着自己。
也好,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容姨策反。等离婚之后,就直接把容姨给挖过来。
“嘿嘿。”
林月溶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嘴里的牙膏沫吹出了一个很大的泡泡。
她洗了太久,徐开霁不放心,但刚踏进卫生间就看到她用一口牙膏沫吹了个泡泡,对着镜子傻笑。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别玩了,洗好了就出来敷眼睛。”
泡泡无声地破了。
林月溶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卫生间出来。
严茂正在低声跟徐开霁说着什么,看见自己立刻噤了声,心虚地笑了笑。
好了,自己心理有问题这件事,再次实锤了。两人指不定正商量着要怎么“治疗”自己。
心理有问题的人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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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承认自己心理有问题。一般来说,旁人都会认为,病人越强调自己没问题,问题就越大。
所以她不能直接跟徐开霁说自己没病,只能让他看出来自己没病。
那就,摆烂吧!她该干啥干啥,怎么舒服怎么来,让他俩纠结去吧。
徐开霁面前放着几颗鸡蛋,他朝着林月溶招了招手,“过来。”
林月溶走过去坐下,朝着他仰起了脸,闭上了眼睛。
只是过了好长时间,鸡蛋还没能落到她的眼睛上。
林月溶睁开了一只眼。
徐开霁手里拿着一颗鸡蛋,正在剥皮,“别着急,鸡蛋要剥开壳才能敷。”
“……”
完了,她已经习惯被徐开霁当个废人一样照顾了。
早饭还没吃好,孟照就带着一沓厚厚的文件上了门。
林月溶很认真地建议,“徐开霁,杭城不是有分公司吗?你去分公司办公呗!这么多箱子,容姨我俩收拾的时候会影响你的。”
严茂和孟照一个低头盯着饭桌,一个低头盯着地面,装看不见林月溶满脸写着的“你快走”三个字。
徐开霁放下碗筷,落在桌面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只有一个箱子是我的东西,少一件就会很明显。”
“……”
林月溶咬了咬牙,他怎么知道自己想把他行李扔出去的。
“你房间的衣柜收拾出来一个,就够我用了。我下班之前,帮我挂好就行。”
林月溶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这么理直气壮。
“那我的衣服挂哪?”
“衣帽间。”徐开霁说完就站起了身子,“你每天都要在衣帽间挑衣服挑很久,卧室里的衣柜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匀一个给我没什么影响。”
“……”
林月溶朝着徐开霁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又看向了还在努力吃的严茂。
严茂察觉,慢慢放下了筷子。
“对了嫂子,我找霁哥还有点儿事儿,我得跟他走,跟他走……”
说完他就溜了。
林家终于安静了下来,这一早上,跟公司开早会似的。
怪不得他昨天说买的菜不会浪费,这么多张嘴呢。
林月溶帮着容姨重新收拾了客房给她住,又帮着她拆了带来的那几个箱子。
一个箱子装的是徐开霁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小煤球的东西。
剩下的箱子里装的都是林月溶在燕京时特别喜欢的东西。
“容姨,这……怎么都带来了?”
“三爷让把您喜欢的东西都带上。这些都是是他一样一样挑的,你们去机场后我按他的交代打了包。”
她特别喜欢的衣服可太多了,装了五个大箱子。
包包配饰装了一箱子。
剩下的一个箱子装了一些生活用品,茶器、花瓶、小摆件等林林总总。
容姨又道:“三爷对你的事情总是很上心。”
林月溶可不这么想,徐开霁这可不像是投她所好,更像是——
分家。
24. 返校
隋远失眠了,一觉睡过中午,他才顶着两个黑眼圈和混沌的脑袋出了房间。
隋志高抖了抖手上的报纸,不满道:“几点了?”
隋远扶着门把手的手微滞,直接呛声,“酒醒得挺早啊——”
隋志高把报纸拍在茶几上,抬高了声音,“你跟谁说话呢?你这是什么语气!”
“哎哎哎!你俩怎么一大早就吵吵起来了?”
院子里的郝娟听见声音赶忙进了客厅,手里还拿着正要晾的衣服。
“什么一大早,太阳都多高了?徐团长六点多就去西湖边晨跑了。你比他小好几岁,怎么一点儿朝气都没有。今天是周二,就算没有课,身为一个大学生,不应该在学校的图书馆吗?或者去听听别的老师的课,跟同学交流交流。”
隋志高越说越气。
“我从小是怎么跟你说的,没有钢铁般毅力的人,干什么都没毅力……”
“我又不是你口中那些铁血军人,我要什么钢铁般的毅力?”隋远直接截断了他的话,“我真庆幸我没有去当兵,要不然每天都会被你拿来跟你的徐团长比较。”
“你跟他有什么可比的?你……”
“砰——”
隋志高还没说完,隋远就退了一步,重重关上了房门,震得房间都晃了晃。
郝娟不满,“你看你,怎么说话的?”
“我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算进了部队,也是个文艺兵。不是一个兵种,有什么可比性。”
郝娟瞪了隋志高一眼,“你这话要是我,我也不听完。一回来就跟小远吵架,也不知道找找自己的原因。”
隋志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半截话确实有些过分。
“小远对溶溶的心思从小就有了,他正因为溶溶结婚的事儿伤心呢,你还总往他心上插刀子。昨天晚上吃饭之前你就警告他不要主动去破坏溶溶的婚姻。咱们家小远是那种人吗?”
“正是因为他从小就对溶溶有心思,我才想着敲打他。”
“你那是敲打吗?你那是没事儿找事儿。”
“我不是也表态了,要是溶溶离婚了单身了,我支持他追求溶溶,他有这个权利。再说了,老话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倒好,一直怂着,大四了还没让溶溶知道他的心意,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隋志高压低了声音,“我看啊,他就是没那么喜欢。孩子大了,说不准,那份儿心思早就淡了。”
“我不觉得他心思淡了。再说了,孩子们是自由恋爱,这不就一层窗户纸,早一点儿晚一点儿……”
郝娟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儿,晚一点儿还真就没缘分了。
“要不是老林两口子出事儿,咱两家这院墙,说不准就直接打通了。在饭桌上徐团长跟溶溶亲亲热热的,小远这心里,只会更不好受。你看他的黑眼圈,你又一大早徐团长长徐团长短的刺激他。”
“这点儿刺激,能比溶溶受的大?”隋志高冷哼一声,“这么看来,徐团长才是个值得托付的……”
隋远重新打开房门。
两人噤了声。隋志高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报纸。郝娟有些心虚地抖了抖手里要晾的衣服。
隋远换了衣服,只道:“我去学校了,晚上住宿舍,不回来了。”
“啊?不回来?”郝娟劝着,“你爸就在家待五天……”
隋远阴阳怪气地转述了隋志高的话。
“我要抓紧时间学习,跟同学们多交流,做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隋志高重重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出来。
不能说话不能说话,再说话儿子明天也不回来了。
“哎?儿子,你不吃饭就走?”
隋远头也不回,“不吃了!”
“脸也不洗,牙也不刷?”
隋远没应声,直接出门了。
“这孩子!”
郝娟无奈地瞪了一眼隋志高。
“呵!老隋你报纸拿反了。”
“……”
隋志高面无表情地把报纸转了一圈。
“晾个衣服让你们俩耽误这么久……别跟个大爷一样坐着了,去买点儿儿子爱吃的菜。他嘴上这么说,晚上一定会回来的。”
隋志高听了这话,笑道:“你不服不行,他还是惦记他老子的。”
郝娟没好气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是因为溶溶在家他才回来的。”
“……”
隋志高的脸又垮了下去。
林家的大门虚掩着,隋远直接推开了。
他抬高了声音,“溶溶?”
“在。”林月溶高声应了。“隋远哥,你直接进来吧。”
隋远踏进房间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对林家很是熟悉,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如往常,房间内却多了很多他没见过的东西。
好看的花瓶,漂亮的杯子,精美的盖毯……还混杂着一些男人的日用之物。
林月溶正跟一个阿姨,一件一件把新增的东西放在合适的位置。
隋远努力压下了心中的酸涩,笑着问:“用帮忙吗?”
“不用!”
林月溶摆好了一件后转身,高马尾甩出了一个活泼的弧度,“隋远哥,你是要去学校吗?”
她快步穿过客厅站到他面前。
“你这俩黑眼圈……”
“眼睛怎么肿了……”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都笑出了声。
林月溶问:“我没事儿。你是不是又跟随叔吵架啦?”
他这形象,一看就是没洗脸没刷牙,还没吃早饭。
“……”
隋远无奈地摊了摊手。
“容姨,给隋远做一份午饭吧。”
容姨放下了手中的摆件,“好的,很快。”
隋远有些不好意思,“容姨,不用麻烦了……”
“没事……”
林月溶有些恍惚。
之前,都是爸爸做饭,爸爸不在家,妈妈就会带着她和隋远出去吃。
“没事,容姨不是外人。”
“咕——”
隋远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下,他红了红脸。
这也太响了。
昨天晚上估计也没吃饱。
容姨看着相视大笑的两人,面色不变,心中警铃大作。
三爷不在家,她得把太太看好了,可别被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给骗走了。
她问:“太太,你要不要再喝一杯牛奶?三爷说了,让你这几天把牛奶当水喝。”
“我要加红糖。”
容姨又问:“要不,桂花红茶?”
林月溶的双眼蓦的亮了,“徐开霁不管我喝茶了?”
“早晨严少爷不是来了吗?三爷特意问了的,跟我说以后不用拘着你了。”
林月溶点头如捣蒜,她可太想念桂花红茶了。
三爷,应该就是徐先生吧,他在家排行老三。
容姨,是从徐家来的?
容姨进厨房后,林月溶拽着沉默的隋远去了洗手间,从柜子里拿出了隋远的牙刷和牙刷杯。
从小到大,只要随叔回来,他就少不了在林家洗漱。
隋远接过,状似无意地问:“容姨是,徐先生给你请的阿姨?”
“嗯。容姨人很好的,在燕京的时候就很照顾我。做饭好吃的不行,什么吃的喝的一学就会。”
“有个人照顾你,挺好的。”
隋远刚说完,肚子就又“咕”的一声。
“噗”,林月溶没忍住,“你快洗吧,肚子都在抗议了,饭桌上说。”
容姨干活很是利索,隋远洗完,午饭和桂花红茶就上了桌。
林月溶胡乱吹了吹,迫不及待尝了一小口,朝着容姨竖起了大拇指。
前段时间她馋的时候跟容姨念叨了做法,没想到她竟然做得这么好喝。
容姨笑弯了眼睛,“慢点儿,小心烫。”
隋远要去学校,林月溶便也跟着了,毕竟晚上还要劝他回家。
还有,既然回来了,就先去把假销了。
杭城大学跟常安巷是对角,在西子湖的另一头,两人不赶时间,沿着西子湖慢慢朝学校走。
隋远问她,“这么着急销假做什么,不等忙完老师和林叔的五七吗?”
“五七正好是周末,不用请假。主要是我怕张铁花卡我毕业。”林月溶踢开脚下的小石子,“说起来,前段时间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的态度好得很是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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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她不是知道我家里的事情了吧?”
“应该不是,她要是知道,你们班多少会有人知道,至少姚秀会知道。”
“姚秀……”
“是,姚秀段时间时不时找我,问你什么时候返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老师和林叔的事情,你没告诉她,我也就没说。”
大学女生多数以宿舍为单位,林月溶不住校,能交到好朋友不容易。
姚秀,是林月溶在班里最好的朋友。
林月溶有些头大,“隋远哥,你得给我作证,我去燕京之后就病了,前几天才联系的你。到时候姚秀要是跟我闹,你要作证。”
姚秀闹起来,她真的招架不住。
隋远笑道:“行!到时候我帮你说说好话。”
“那就好。”
林月溶松了口气。
姚秀就是个刺头,张铁花都绕道走的那种,只有在隋远面前,才乖巧得不像话,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杭城大学的艺术系有一个单独的校区,跟总校区在不同的岔路上,隔着一片湖泊。
隋远先把林月溶送到了艺术系所在的校区门口。
“同学!”
一个口音浓重的女人上前,叫住了两人。
“同学,请问,杭城大学的工艺美术专业是不是在这里面?”
“是!”林月溶问,“您找人?”
“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穿着一件暗红色麦尔登薄大衣,款式很老,保存的却很好。这会儿看起来有些拘谨,一直捏着背包上的斜挎带。
“您是豫章来的吧?”
上辈子跟豫章的工人打交道很多,林月溶能听出那边的口音。
“不是。”女人有些紧张,直接就大声否认了。
林月溶心下了然,那就是了。
“谢谢。”
女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你快进去吧。”隋远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女人,“这人奇奇怪怪的。”
“这个年纪,说不准是替父母来看弟弟妹妹的……”
艺术系的专业都烧钱,学生大部分家庭条件都比较优越。很多家庭条件一般的孩子考进来,慢慢就忘了花钱不能如流水了。也不想自己的家人出现在自己的学校。
“你自己的话,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知道啦隋远哥,我又不是小孩子。放学的时候路口见。”
“我没打算……”
林月溶堵了他的话,“要不跟我回家,我路上跟陌生人说话怎么办?”
隋远有些无奈地笑了。
从小到大,他跟隋志高的父子关系,很多时候都靠林月溶来维系和修补。
“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随叔的年纪越来越大,你别总跟他犟……还有郝姨,没事儿多帮她干活……”
林月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以前,她是不会这样说教的。以前,她也不懂这些。
隋远郑重道:“放学的时候,路口见。”
周二的这个时间,工美一班应该正要上中国艺术史。
教中国艺术史的是一个很有趣的小老头,林月溶突然很是怀念他的课,改道去了303教室。
林月溶踏进教室,一眼就看到了烫着羊毛卷化着港风妆的姚秀。
原本死气沉沉哈欠连天的教室沸腾了一瞬,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姚秀兴趣缺缺地朝着门口看去,努力眨了眨眼睛,溶溶?
她猛然站起身,“溶溶?”
林月溶朝她笑了笑,径直走了过去,“我没带书,借你的一起看。”
88版的中国艺术史林月溶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了,她从第一页开始泛读。
即使低着头,她也能察觉到各种落在她身上的审视的或者好奇的甚至反感的目光,还能听到一团一团的窃窃私语。这窃窃私语的主题,应该就是她。
林月溶快速将知识点串联了一遍,这才偏头,想要问问姚秀,这些同学到底在讨论什么。
这才察觉,姚秀沉默的不像话,看她的目光也极为复杂。
她还没开口问什么,小老头就踩着上课铃站上了讲台。
25. 流言
在林月溶的印象中,小老头儿宋东闻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讲课的时候妙趣横生,气氛很是轻松,学生们都很放松,坐姿随意,有时候还会插几句玩笑话。
但现在,宋东闻严肃的板着脸,底下的学生都坐得笔直。
难道是她记错了?
或者是因为她重新穿回书中,改变了一部分人和事?比如姚秀,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找自己要说法。再比如徐开霁,他的人设在她这儿已经崩地差不多了。
被周围严肃的气氛感染,林月溶也悄悄坐直了身子。
“今天我们讲……”宋东闻看到林月溶,微微停顿,“我们中国的,木屐。”
这不是书本上的内容,小老头儿果然跑题了。虽然人设变严肃了,但讲课方式没变。
“在我讲之前,你们有谁知道,木屐是我们中国的,不是小日本的。举手!”
林月溶可理所当然地举了手。
然后发现,偌大的教室只有她一个人举手了。
?
林月溶一脸懵。
“只有一个人知道?”
宋东闻的语调平平,但就是让人心里发怵。
“我问的是知不知道。你们不知道?”
陆陆续续有人举了手,有一部分人还是盯着林月溶才敢举了手。
毕竟林月溶现在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宋教授就算是提问,那她被叫到的几率肯定要更大。
木屐本来就是中国的。再不举手,就是找挨骂了。
慢慢地,全班都举起了手。
每个人都放轻了呼吸,教室里针落可闻。
宋东闻冷不丁开口,“林月溶!”
林月溶立刻起身。
其他的学生都松了一口气,迅速放下了手。
宋东闻有些蛮不讲理,“你举手之前,我可没说不用讲木屐相关的知识。”
宋老头儿果然一如既往地阴险。
不少人看向林月溶,开始幸灾乐祸。
宋东闻抬了抬手,示意林月溶可以开始讲了。
“木屐是一种历史悠久的鞋类,起源于中国。”
林月溶不疾不徐。
“在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浙省甬城慈湖遗址中,发现了距今四千多年的木屐残存,这表明,中国人穿木屐的历史至少有四千多年。春秋战国时期,木屐开始记载于文献中。汉朝时期,木屐成为汉服足衣的一部分。魏晋南北朝时期,木屐被文人雅士追捧,成为知识分子的象征。隋唐时期,木屐通过朝贡和商人的传播,开始在日本流行。”
起源,发展和传播都讲清楚了。
宋东闻看向林月溶,赞许地点了点头,问她,“还能讲吗?”
“木屐按照功能和结构能分为三种,一种是两齿木屐,一种是平底木屐,还有一种就是‘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的谢公屐。按照材质和鞋面分类,能分为帛屐、牛皮屐、枹木屐。一共六种……”
天宇台的书很多,尤其是各类史书。林月溶在燕京养病的那些天,会翻一番,把看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项目都记下来,整理了简单的相关知识和概念。
木屐刚好就在其中,没想到先在课堂里用上了。
见林月溶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宋东闻带头鼓起了掌,面上也带了笑。
底下的同学不管心里在想什么,也都跟着鼓起了掌。
姚秀仰着头看她,拍得极其卖力,就像是她自己扬眉吐气了。
工美一班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宋东闻在课堂上有好脸色了,所有人都紧绷着情绪。
这堂课因为有林月溶的完美回答做开始,他总算是冰雪融化,春回大地的样子,他们也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你不知道,这个月宋老头开始讲那些犄角旮旯里的文化史,一个不高兴就嫌我们把老祖宗的东西给丢了,说就是因为我们想当然,才会让人家把我们的好东西偷了去。”
一下课,姚秀就叭叭叭个不停。
“那叫一个凶,那叫一个凶残。尤其是提问的时候。快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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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了,只有你一个人在他的提问中,活了下来。”
林月溶双眼微微睁,“这么夸张?”
“哎呦!咱们林、月、溶——不愧是学霸。学霸果然是学霸。”
周菊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下课的时间,周围全都是各个专业穿梭于各个教室的学生,听到这声音都放慢了脚步,朝周菊看了过去,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林月溶。
周菊抬高了声音,“就算是——”
姚秀瞬间就炸了,挡在了林月溶身前。
“周菊,你少胡说八道!”
“你紧张什么?我明明在夸她。你看——”
林月溶确实瘦了很多,看起来更好看了。就算眼睛肿着,也没怎么影响她那张脸。
身上的衣服和饰品看起来比之前的还要时兴,还要贵重。
周菊简直嫉妒死了。
她的嘴角抽了抽,借着摇头遮掩过去,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学霸就算是——病、了,课业一点儿都没落下,这一点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所以学校里是有她什么不好的流言吗?
林月溶这次大大方方环视,接收到了各种审视的、反感的、不屑的目光,他们就这样盯着自己,窃窃私语。
她穿着一条天青色的连衣裙,头上绑着跟裙子同样面料的发带,清凌凌地站着,不急不恼,也没有旁人预料中的羞愧。
周围的目光慢慢疑惑,又慢慢平和,交头接耳的声音也慢慢没了。
“月溶?真的是你?刚宋教授跟我说你来上课了,我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
张铁花穿过人群,快步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林月溶。
“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吗?”
张铁花这惊喜的声音、惊喜的表情,让林月溶觉得,校园里的气氛更诡异了。
她没空细想大家怎么都知道她病了,先接了张铁花的话,“好了。张老师,我正要找您去销假。”
26. 老男人徐开霁
张铁花松了一口气,她还担心林月溶不肯应声呢。
“正好,那你这会儿跟我一起回办公室吧。”
一起?
林月溶懵了。
自从两人撞衫之后,张铁花就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这会儿怎么主动要求要跟自己一起走?
“走吧!”
张铁花笑着,又主动招呼了林月溶。
姚秀推了她一把。
难得张铁花给了她好脸色,为了顺利毕业少受磋磨,该给人家面子的时候还是要给人家面子的。
“月溶,你快去吧,下节课在4号楼107,我先去给你占座。”
林月溶这才回应了张铁花,“好的张老师。”
杭城大学艺术系的校园并不是很大,路上遇见的脸熟的老师或学生并不少。
林月溶知道,自己这个别人口中长相好看学习又好的富家女,一直都是别人口中所谓的风云人物。
但今天打量她的人,不仅比平时要多,眼神也都奇奇怪怪的。
张铁花主动开了口,“今天周二,还好咱俩路上碰见了。要不然等你下课再去找我,要白跑一趟。”
周二下午,杭城大学的辅导员们四点会有周例会,基本不会在办公室。
这么贴心?还怕自己白跑一趟?
“月溶,跟你对象的感情还好吗?”
张铁花扭头,仔细打量着林月溶。
“他之前让助理来学校给你请假,说是家里有事儿要去燕京。我当时特别吃惊,没想到还没毕业你就结婚了。”
破案了——
这个年代,大学生受到的教育都比较超前,崇尚婚恋自由,崇尚晚婚晚育,大学没毕业就结婚的可以算是异类了。
所以是因为自己结婚了,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才比较奇怪?
林月溶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原本她并不想公开这事儿的,反正最后还得离。现在看来,就算她跟徐开霁在毕业之前离婚,也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要不然她就成了异类中的异类了。
张铁花见她不应声,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这怎么刚满法定年龄就结婚了?”
林月溶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家里的意思。”
她跟徐开霁结婚,确实是家里的意思。
“这样啊……”
张铁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再追问了,加快了脚步朝办公楼走去。
林月溶长得越发惹眼了,她可不想在旁边被别人当做参照物。
进办公室的时候,张铁花的声音抬高的有些刻意。
“月溶,快进来。”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所有的老师都看了过来,眼神齐刷刷落在了林月溶的身上。
因为周例会的缘故,大四的辅导员几乎都在办公室准备着。
“……”
看来自己结婚这件事儿,不只是同学们好奇,老师们也都挺好奇的。
林月溶偷偷咬了咬牙。
都怪徐开霁,请假的时候那么高调干什么,估计所有人都以为她这病假是婚假的借口了。
等林月溶走后,张铁花对面的林静就探身开了口,“哎,张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林月溶?”
她是新来的。
快速融入一个新环境就是跟大家一起聊八卦,然后她就吃到了林月溶的瓜。
张铁花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是。”
林静接了话,“哎呦,我知道她长得好看,没想到长那么好看,怪不得没毕业就能结婚。”
“我觉得挺好。林老师,你刚毕业,可得跟她学学,找到合适的就结婚赶紧结婚呗。别跟那种挑挑拣拣的一样着,一不小心岁数大了,就……”
办公桌是四个一组拼在一起的,两两同桌,两两相对。
接话的这个老师是林静的同桌吴芬芳。
她穿着一身时兴的套装,正对着镜子理着刚烫好的卷发,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
林静悄悄坐了回去。这办公室里岁数大还没结婚的,也就她对面的张铁花了。
她刚来,不管是谁,都不想得罪。
吴芬芳平时跟张铁花最不对付,得机会就给她找事儿。
“哎对了,张老师,这林月溶就是大一那年跟你买一样衣裳的那个学生吧。你这眼光是真不错,看她今天这一身,就能知道她这眼光是好的。不过后来我没见你穿过那种风格的衣服了。不过也是,你比人家大六七岁,穿一样的款式确实不合适了。”
张铁花的面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那两身衣服,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还肉疼呢。
吴芬芳依旧不依不饶,“不对,我记得林月溶比同届小两岁。你得比人家大七八岁,这样的话,穿同一个款式就更不合适了。”
她说完就捂着嘴笑了。
林静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出声岔开了话题,“这么说林月溶才刚过法定年龄呀?这确实是有点着急了。”
旁边一组桌的秦翠接了话,“嗨,要是不好看也不能嫁给那么有钱的人。现在的小姑娘,心思不正的可多着呢。”
孟照给林月溶请假的那天是把张铁花叫出去单独说的,正好让她给听见。
“为了点儿钱就把自己给卖了。上次给她请假那个,说他们家先生,这先生估计都是老先生了,要不然一个助理能穿那么好,戴那么贵的表开那么好的车?”
秦翠这话说出来,办公室开始交头接耳。
“还真有这事儿啊。啧,现在的老头子啊,就喜欢这种长相周正的助理。”
“那……那事儿也是真的?”
“十有八九吧,年轻就是身体好,不仅没胖还瘦了。看着也就眼睛肿了点儿。”
“啪——”
一本书被孟甜重重拍在桌子上,办公室里安静下来,都朝着她看去。
“都是辅导员,学生们也都叫咱们一声老师。这么编排自己的学生不太好吧?周例会快开始了,我就先走了。”
孟甜也是新来不久的,不像林静那么圆滑,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没有不给人面子。
她走后,秦翠“嗤”了一声,“说说闲话而已,至于吗?她这么维护林月溶,倒是显得张老师没有师德了。”
张铁花叹了一口气,“孟老师是对的,我身为林月溶的辅导员,确实应该维护她。那会而我也问那孩子了,她说结婚是家里的意思……”
“怎么,她的意思是家里因为钱逼她嫁给老男人?真是又虚荣又没有担当。”秦翠的声音尖酸刻薄,“她就没在学校住吧?大学生,哪个不是处在叛逆期,不愿意听大人唠叨,就想在宿舍跟同学们打成一片。她一直独来独往的,还说自己在家住,这个家,指不定是哪个家呢。”
张铁花站起身,脸有些红。
“好啦,该去开会了。我的学生我最了解,她就是在家住的。”
秦翠没再说什么了,拉着几个要好的开始交头接耳。
“说不准结婚就是因为怀孕了。”
“我看着她不像是请假去燕京结婚了,倒像是去打胎了。所以我才说那事儿是真的。”
“哎呦!现在的小姑娘可是真是了不得。”
“想着奉子成婚,没成想孩子没保住?”
“都小点儿声……”
几人这才察觉跟在后面的张铁花,换了其它的话题。
张铁花大步超过几人离开。
林月溶赶到4号楼107的时候,上课铃还没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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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里乱糟糟的。
但在她踏进去的那一瞬间就安静了。
对于自己结婚这件事儿,对于她这种活过了两辈子的人来说,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儿。
但一直被这些“懵懂好奇”的同学们盯着,她莫名就有些羞耻了。
林月溶硬着头皮踏进教室,坐到了姚秀占好的座位上。
“顺利吗?张铁花没为难你吧?”
身为林月溶的好朋友,自然知道张铁花处处为难她。
“没有。”林月溶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她的态度好到不正常,像是被什么附身了。”
姚秀欲言又止。
“你知道为什么?”
姚秀只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是难以启齿。
林月溶用手撑住了下巴,“说吧,为什么大家看我的眼神都那么奇怪。我从踏进学校大门就跟猴子一样被人看,你就别瞒着我了。”
她越想越觉得,被人当猴子看不只是因为她结婚了。
“老男人?”
姚秀点了点头,“嗯……就那种很有钱的……”
除了钱都没有。
林月溶迟疑,“他不算老吧?”
徐开霁虽然比她大六岁,但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人家的黄金年纪还能有二十多年呢。
说人家是老男人,未免有点儿不礼貌了。
“这不算老吧——”
周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两人身后,语气夸张又油腻。
“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哎,不对,应该是夫妻眼里出西施。”
林月溶转身,平静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就不信,在座的有谁见了徐开霁不把他当西施。
徐西子可不是白叫的。
周菊愣住了。
不只是周菊,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愣住了。
林月溶的眼神过于坦荡。
这反倒是显得周菊多嘴多舌搬弄是非一样,直到上课铃响起,她都没再说什么。
晚上,林月溶洗漱完,就见原本在客厅晾头发的“老男人”徐开霁,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占了自己半张床,翻着自己从学校里带回来的书。
“……”
林月溶站在门口。
“容姨说她下午彻底打扫了卫生,家里已经没有虫子了。”
徐开霁没抬头,只问:“没有虫子了,就不需要我陪着睡觉了?”
“……”
那不然呢?
“家里还有我的房间吗?”
林家的房间不少,但都用作琴房、书房、茶室、衣帽间。卧室只有三个,一个是林不芳和芝兰的房间,保留着他们的东西,供着他们的牌位。一个是客房,现在是容姨的房间。剩下一个,就是林月溶的房间。
这么看来,家里还真没有徐开霁的房间了。
“还是——”
徐开霁掀起眼皮看她。
“我这个‘老男人’被你嫌弃了?”
“……”
“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呢?”
“老男人”这个梗,她回来只在厨房跟容姨讲了。
“有什么问题吗?”
林月溶觉得他这话儿欠儿欠儿的,还有点儿耳熟。
周菊说:“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哎,不对,应该是夫妻眼里出西施。”
她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当时跟容姨讲这个,只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冷静机智,不是想说她跟徐开霁夫妻眼里出西施。
林月溶红了红脸,嘴硬道:“你不是徐西子吗?我这么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么,请问林西子,我们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27. 吻痕
林月溶警惕地看着徐开霁。
这才发现他今天的睡衣是嫩绿色的,刚刚晾干的头发蓬松柔顺,整个人嫩得像个大学生。赏心悦目又清纯干净,跟老男人这三个字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反正家里没有小雨伞,他没有作案工具,自然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
林月溶的心稳了稳,关上门,上床拽了一半的被子。
“等等。”她看向徐开霁,“没有房间,总有被子吧?”
徐开霁将书放在床头柜上,“两床被子不方便。”
“?”
“不方便什么?什么不方便?”
徐开霁单手撑在林月溶身侧,俯身凑近了她。
“夫妻之间的运动,不方便。”
林月溶倒抽一口凉气,脸瞬间就烧红了。
不是,他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你……你别乱来啊,家里没有……没有你的作案工具……”
“作案工具?”
“就是,没有小雨伞……”
“哦——”徐开霁更正,“大雨伞,超大的雨伞。”
“……”
徐开霁又凑近了些,“溶溶的意思,有超大的雨伞就可以?”
他的声音很低,呼出的热气拂在林月溶的脸上,很痒,痒得她脑子都满了半拍。
“啊?对吧,有……有才可以。”
“嗯。”
徐开霁低声应了才起身。
林月溶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徐开霁打开他身侧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了一个有些眼熟的纸袋子。
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盒超大号。
!
这不是她去徐家老宅那天在药店买的超大号吗?她当时还故意“忘”在芝家老宅了。
徐开霁很贴心地给她解释,“你那天午睡的时候,我去芝家老宅帮你拿回来的。然后又帮你带了过来。”
“……”
“不用谢。”
不是,谁要谢他啊?
她要收回清纯干净四个字。
毕竟,只有老男人才会如此平静地诠释着欲求不满,只有老男人才会面不改色地拆封作案工具。
林月溶咽了咽口水,“徐开霁,你拆这个干嘛……”
“不是你说的——有,才可以。这不就有了。”
“不是,这个不合适吧?我当时为了气白双霜才拿了超大……大号……就是,如果这个尺寸不合适的话。它就不好用,它会很危险的。”
林月溶越说底气越足,“而且严茂也说了,那个紧急避孕药一年最多吃两次。”
徐开霁拿出一片,认真看了看尺寸,又转头看向林月溶,“合适的。不信的话,咱们试一试。”
试一试?
试一试!
谁要跟他试一试?!
徐开霁再次俯身。
林月溶能确定,他没沾酒,自己更没有,两个人现在都是清醒的。
徐开霁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想跟自己进行夫妻之间的运动。
她底气有些不足,“你你……你不要乱来啊。咱们俩前两次都是因为不清醒。徐开霁,你清醒一下……”
徐开霁压低了眼皮,也压住了眼底的不悦,直接出声堵了她的话,“溶溶——”
如果她再说什么自己不想听的,那他就要换个方式堵她的嘴了。
林月溶伸手捂住了徐开霁的嘴,“你不要拖长音!”
他这声音,不是在勾人,是什么?
林月溶别开眼,“你也不要看我!”
他这个眼神,也是在勾人。
湿糯火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林月溶瞪大眼睛看过去,猛地松开了手,然后就看到了徐开霁半咬着的舌尖和幽暗的双眼。
她一巴掌又拍了回去,耳根瞬间就烧了起来。
这一簇小火苗顺着她的脖子向下,一直烧到了心口。
徐开霁握住她的手腕,拿开了拍在他嘴上的手,轻轻吻了吻。
“溶溶,我们是合法夫妻。想要的话,你不用忍的。”
!
“谁想要了!”林月溶炸毛,“你不要瞎说,明明就是你想要。”
“是,我想要。”
“……”
“你要不要脸……”
“不要。”徐开霁压下身,亲了亲林月溶的嘴唇,“要你。”
徐开霁长臂一伸,摁了床头的开关,房间内瞬间陷入了黑暗。
“溶溶——”他郑重亲吻了林月溶的额头,“可以吗?”
灯都关了,那都硬了,还问自己可以吗?
几个呼吸之后,林月溶伸手拽了拽徐开霁的衣角。下一秒,细密的炽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黑暗中,触觉和听觉被无限放大,一想到两个人都是清醒的,林月溶便越来越紧张。
徐开霁察觉,俯身吻了吻她的耳朵,“溶溶,乖,放松,你这样我进不去——”
“那今天,那今天就先别……别进去了?”
徐开霁摩挲在她腰间的手微顿,看来自己今天伺候的还没到位。
他退开了些,又重新低头,亲上了小姑娘的腰。
林月溶整个人软成了一滩水。
“别,徐开霁……”
林月溶软绵的声音慢慢浸入了蜜汁,她听到徐开霁的嗓音模糊暗哑,时不时地问自己。
“溶溶,今天要进去吗?”
“溶溶,合适吗?”
“溶溶,舒服吗?”
“溶溶,还要吗?”
……
周三上午八点有课,林月溶摁掉了闹钟,生无可恋地爬了起来。
思绪慢慢回笼,她重新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昨天晚上徐开霁问的那些问题,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或者根本就没有回答。
也,记不清他拆了几个超大号。
“合法夫妻!”
“不睡白不睡!”
“再说了,他占便宜更多好吧……”
“那么不要脸的话也是他说的,我昨天只是……”
有一点点,沉迷,而已。
“再不起床,就真的迟到了。”
徐开霁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过来,接着是窗帘被拉开的声音。
林月溶在被子里翻了个身,并不想理他。
她的闹铃提前半小时就会开始响,就算再蹭半小时,也没关系。
“你的闹铃我调慢了半小时,现在已经七点二十了。”
“几点?”
林月溶弹坐起来,被子从她的身上滑落。
她慢半拍,徒劳无功地抓了一把。
徐开霁的眼神落下来,林月溶彻底清醒了。
她重新裹上了被子,“你你你……你出去。”
徐开霁走后,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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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松了一口气,快速起床穿衣服,一头扎到了洗手间,匆匆打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
“徐开霁!”
沙发上的徐开霁看了过去。
林月溶气势汹汹,顶着一脸泡沫就从卫生间跑出来了。
她指着脖子上那个明显的吻痕,咬了咬牙。
这让她怎么去上学?
“抱歉,昨天晚上没忍住。”
“我想到后果的时候已经种下了。”
种下了,用词还挺专业呀?
林月溶瞪了他一眼,放了狠话,“你以后打地铺吧!”
吃早饭的时候,林月溶一直朝着门外看。
隋远有她的课表,怎么这个点儿还没来叫她一起上学。
“在看隋远?”
林月溶瞪了她一眼,“哼!仙女的事儿你少管。”
“我要是不管的话,你上学就要迟到了。隋远已经走了。”
被他打发走了。
这小子那会儿说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是她用自行车带溶溶上下学,只有天特别不好的时候才需要林叔开车接送。
徐开霁道:“快要迟到了,我开车送你。”
“……”
她迟到到底是怪谁?
林月溶是踏着上课铃进的教室,她今天穿了底色藤黄的碎花裙,脖子上的同款丝巾飘起,像是将西子湖的秋色带了进来。
她刚坐下,姚秀就很嫌弃地朝斜后方看了一眼,吐槽道:“我占座的时候挪了好几次,她一直跟在后面。”
周菊坐在两人身后,偷偷瞄着林月溶的新裙子。
她也太有心机了,脖子上的根本就不是丝巾,是束腰用的腰带。
一天天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臭美的花样?
“周菊!周菊!”周菊旁边的女生推了推她,“秦老师叫你呢。”
周菊猛然站起身,完全不知道秦老师刚问了什么。
讲台上的秦书格不悦,“回答不上来?”
周菊偷偷看了看左右,没有一个人能给她提示。
“林月溶。”讲台上的秦书格开口,“你来回答。”
林月溶起身,口齿清楚、思路清晰地回答了问题。
秦书格很满意,“很好,坐下吧。”
林月溶坐下,将头发拨在耳后。
周菊不服的眼神突然定住。
秦书格顿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周菊,你也坐下吧。”
周菊没动,看起来像是在走神儿。
秦书格加重了语气,“周菊!”
周菊身边的女生只能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她猛然回神儿,“秦……秦老师,我不会。”
“……”讲台上的秦书格被气笑了,“我让你坐下,请坐吧。”
周菊心道:“完了,思政说不准要挂科了。”
下课后,周菊旁边的女生问她,“你怎么啦?秦魔女的课你都敢走神儿,站着的时候都敢走神儿?”
前面的姚秀嘀咕了一句,“不走神儿估计也回答不上来……”
“姚秀你什么意思?”周菊抬高了声音,“我要不是看到林月溶脖子上的吻痕,我能走神儿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菊继续道:“大早起从那么好的车上下来,还把腰带系在脖子里遮吻痕。工美一班的风气都被你给带坏了。”
28. 丝带
“你再胡说八道!”
姚秀的老家是吉省的,又在海城长大,性子又辣又火爆。
她伸手越过桌子,一把抓住了周菊的领子,“怎么,秦老师下了你的脸,你就要胡说八道下我们溶溶的脸?”
“咳咳咳!”
周菊没有防备,一紧张就岔气了。
“姚秀,”林月溶抓住了她的手腕,“松手!”
“溶溶你别管,她都胡说八道很多次了,我很早就想揍她了。”
一个月前,林月溶突然请了假,然后她去燕京结婚的事儿就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你一句我一句,甚至都能拼凑出老男人的五官当成肖像作业来布置。
后来更是传言她未婚先孕,想要借子上位,没几天又说她自作自受,孩子没保住。
这帮人狗血故事会看多了,脑子坏了没救了吧?
这其中,最没救的就是周菊了,一天天数她嚷嚷的劲儿大。
“姚秀,”林月溶压低了声音,“你打了她,谣言只会越传越离谱。”
姚秀攥了攥周菊的领子,瞪了她一眼才松开了手。
林月溶脖子里的丝带是活结,周菊眼疾手快,伸手就扯了下来。
姚秀伸手夺回了丝带,“周菊,你还想找打是吧?”
“许你拽我,不许我拽她。”周菊看着林月溶修长的脖颈,大声道,“你看,她脖子前面还有,这不是吻痕是什么?”
不用周菊喊,周围的同学也早就看了过去,只不过先被林月溶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闪到了。
这会儿才去看那一片红痕。
林月溶不急也不恼,将脖子里的珍珠项链取了下来扣好。又慢条斯理从姚秀手中拿过了丝带,对折后固定在珍珠项链上。戴在脖子上打了一个不那么容易拽开的结。
半边珍珠半边丝巾,衬着她的脖颈更加修长。
周菊努力记下了这个新的打结方式。
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林月溶还有心思臭美!她怎么这么多新花样?
“周菊。这个季节,蚊子应该很常见吧?”
林月溶整理了整理珍珠和丝巾,没有刻意去遮盖脖子里的吻痕。
“我确实经常被蚊子咬。你没有吗?”
见她这么坦荡,周围的同学们又都不确定了。
这个季节,蚊子确实又多又凶,一咬一大片红痕。
“至于这条丝带,我是绑在腰上还是脖子上甚至是包上,全看我自己的喜好,有什么问题吗?”
林月溶虽然不住学校,学习一直都很认真,成绩也很好,一直都美的清纯又安静。
就算她昨天承认自己结婚了,承认自己嫁了一个在她自己口中“不算老”的老男人,也一定不会带着一脖子吻痕来上课的。
反倒是周菊,得空就一惊一乍,传一些有的没的。
林月溶察觉到周围眼神的变化,又提醒周菊,“如果蚊子不咬你,你想想,是不是因为咬不动。”
“你……林月溶,你什么意思?”
周菊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一时没想明白。
“什么意思?”姚秀抬高了声音,“说你脸皮厚呢!吻痕长吻痕短的。这么肯定,你天天见啊?”
周菊涨红了脸。
她连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天天见吻痕那种东西。
姚秀不屑,“没见识就别瞎说。”
她拉住了林月溶,“溶溶,我们走。离这种给人泼脏水的远一点儿。”
姚秀直接拉着林月溶出了教室,脚步又快又急。
林月溶被她拽的跌跌撞撞。
“姚秀,你走太快了。咱们去哪啊?去干吗?”
她的声音太娇气了,姚秀放慢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她才没好气道:“去湖边喂喂蚊子。”
周菊不认识吻痕,她可认识的很。
毕竟,她可是人体素描全系第一特招进来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往前几年,一天不知道要盯几个什么都不穿的模特。
“……”
林月溶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在心里又把徐开霁这只大蚊子骂了一遍。
“说吧。”姚秀拉着林月溶在湖边坐下,“你脖子上这吻痕,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会儿不是说了,这是蚊子咬的……”
“这儿就咱俩。你好好说话!”
“……”
好凶啊!
姚秀一哽,她根本就没有凶她好吗?
姚秀恨恨地踢了踢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小石子骨碌了几圈,扑通一声落进了湖里。
林月溶讨好地朝她笑了笑。
往常林月溶要是稍微有什么事儿不跟姚秀说,一定会被闹。
这次自己请假消失这么久,姚秀能忍到这会儿才要对自己进行“严刑拷打”,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但她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不知道要从哪说起。
毕竟,她自己眼睛一闭一睁,两辈子就过去了,她现在也在努力适应新的开始。
“不知道从哪说起?那就先说说你是不是真的结婚了,跟谁结婚了。”
姚秀“嗤”了一声。
“你昨天说老男人这事儿的时候,说的那么云淡风轻,我以为你结婚什么的都是假的。”
今天都带着吻痕来了,看来不仅仅是结婚了,还入洞房了。
姚秀咬了咬牙,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老男人!
“确实领了结婚证。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很快就会领离婚证了。”
姚秀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一直觉得自己叛逆大胆,没想到乖学生叛逆起来更大胆。
“不是,溶溶。你当这俩证是拿来写到简历里面找工作用的?”
“……”
“我倒也没有那么天真。”
姚秀一哽,“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所以,隋远是知道的?隋远是不是早就知道?”
林月溶请假这么久,她去找过隋远几次,毕竟他们是邻居,溶溶真遇到什么事儿,他最清楚了。
怪不得这几次去找他,他都蔫不拉几、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原来是被横刀夺爱了。
姚秀叹了一口气,“他真可怜。青梅竹马打不过从天而降。”
“?”
看着一脸懵的林月溶,她叹了口气,“你果然不知道隋远喜欢你。”
林月溶的眼睛微微睁大。
隋远?喜欢她?
“你瞎想什么呢?那不可能!我俩十几年的兄妹情,我放他家是亲闺女,他放我家是亲儿子。他要是喜欢我……”
不太合适吧?
“别瞎说,他要是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少看点儿《读者》、《知音》什么的。”
林月溶很是肯定,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如果能藏住,那一定是不够喜欢。
姚秀被噎住了。
是呀,隋远为什么不说,说了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老男人来跟溶溶领证吧?
她坚信,林月溶跟老男人领结婚证是权宜之计,要不然怎么张口就又要领离婚证。
林月溶像流水账一样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跟姚秀讲了一遍。
“所以,姚秀,就在一个多月前,我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了我的娃娃亲。我当时已经生病了,浑浑噩噩的并不清醒,甚至不知道我们是怎么领证的。他很忙,不能一直留在杭城,处理完我父母的事情,就一道把我带回燕京了。现在我好了,就回来上学了。等办完我父母的五七,他就回燕京,我留在杭城,慢慢消磨掉托孤的情分,就离婚。”
姚秀愣了好一会儿,瞬间就红了眼睛。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要招我哭。”
林月溶随口胡诌。
“医生说这样对我的心理状态恢复不好,还有可能加重。”
姚秀一紧张就打了一个嗝,眼泪挂在眼眶上,愣是没敢落下来。
她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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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招你,不招你……但你最好是稳住你的娃娃亲,毕业之后再离婚。毕竟,系里边的大喇叭还挺多的。你那娃娃亲就安排助理给你请了假,她们就脑补出了这么多。”
“再说吧。”
姚秀伸手扒开她的珍珠项链,“啧”了一声。
“便宜他了。他这人能听懂人话吗?让他以后别在面上这么……激烈……”
“他听得懂人话的。”林月溶忍不住替徐开霁解释,“他说他想到我今天要上学的时候已经种下了……”
姚秀打量着林月溶的神色,“小溶溶,你在维护他!”
“怎么可能!”
“大你六岁,也就是今年二十六了……我跟你说,虽然是叔叔阿姨安排的娃娃亲,但都已经十几年不联系了。这个岁数的老男人装起来深情似海。渣起来六亲不认,叔叔阿姨是没有别的路可选,但是你不要被他骗了。等你把茶山事儿处理清楚了,该离婚就离婚。”
“嗯。”
林月溶心不在焉地应了。
“走吧!快到时间了。”
姚秀咽下了心头的千万个问题,先一步起身,又把林月溶拉了起来。
“?”
“昨天晚上在宿舍给的通知,说是有个企业家要在礼堂演讲,招工宣传。大四的必须到,不然要扣学分,还要按照班级和学号坐好?”
姚秀的学号刚好挨着周菊,她嫌弃地摇了摇头。
“有病吧!就算是凑人头查人数也不能这么干啊?这跟坐两个小时的牢有什么区别。以前这种活动也没查这么严啊?”
工美一班排在了全系第一个,占据了礼堂第三排和第四排的位置。
“第一排第二排竟然给领导和老师们留着,他们会来吗?”
人还没到齐,姚秀坐在林月溶边上,两人的位置正对着舞台的演讲桌。
“你这位置还不错,一会儿要正面欣赏长达两个小时的秃顶企业家的风采。”
毕竟大部分企业家的标配就是秃顶眼镜啤酒肚。
“……”
林月溶只后悔没带一个松软的垫子过来。
礼堂的座位慢慢被坐满了,甚至一部分领导都提前来了。
姚秀对这演讲的企业家越来越好奇了,这阵仗,不只是有钱,还得有权。有权到杭城大学的领导们都得给几分面子。
挨着林月溶学号的同学也陆陆续续到了,她还没来及开口八卦,就被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挨着坐得笔直、笑容得体的周菊。
姚秀歪了歪身子,压低了声音,“周菊,你就算是坐得再直,笑得再真诚,领导和老师们也看不见。咱在人家后边坐着呢。”
周菊的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要跟姚秀呛声的冲动。
演讲还有十分钟开始的时候,领导和老师们竟然都已经坐满了。
后边迟到的学生,一看这阵仗,都猫着腰快速找了自己学号对应的座位。
有着扣学分的震慑,演讲开始的前一秒,大四的学生已经全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礼堂的灯暗了下来,舞台上的灯亮了起来。
原本热闹着聊天的学生们安静了一瞬,懒懒散散靠在了椅背上,不过片刻又吵闹起来。
直到艺术学院的院长亲自上台,学生们才彻底安静下来。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中国十佳年轻企业家,天宇集团的创始人,徐开霁徐总,为我们这些即将毕业的大四学子做演讲。我们掌声欢迎。”
真是难得院长的演讲这么短,热烈的掌声差点儿把礼堂的房顶掀翻。
姚秀走后,林月溶的脑子就已经离家出走了,这会儿才被震耳的掌声惊回,机械地跟着拍起了手。
“哇哦——”
“喔——”
“嘶——”
各式各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
林月溶抬头看过去。
演讲台后,徐开霁面色淡然,西装笔挺。光洒在他的身上,美的不像样子。
29. 黑暗料理
当然,美这个字只有林月溶一个人用在了徐开霁的身上。
别人眼中的徐开霁,是冷肃沉稳,金相玉质,器宇不凡的商界大佬。
台下的学生们喧闹了一瞬。
天宇集团的前身是天宇重工,这个重工企业从涉及房地产行业开始,就改写了国内房地产行业的格局。
创始人竟然是个不过三十的男人么?
不对,若不是这身西装,说他是个大学生也不为过。
说好的秃顶眼镜啤酒肚呢?
徐开霁的声音很好听,礼堂里的老师和学生们将注意力从他的外表放在了声音上,不自觉又放到了他的演讲内容上。
他演讲的内容专业度很高,但并不枯燥,重心并不在天宇集团的介绍上,而是在国内室内设计行业的发展方向上。这样反而更让人心服口服,对天宇集团心生向往。
93年正值国内市场经济改革深化阶段,房地产市场开始起步,商品房交易出现,这快速带动了一部分家庭装修的需求,这种需求需要专业的室内设计来解决。
当下,专业的室内设计师稀缺,收费高昂,大多只服务于豪宅别墅。
从商品房交易的发展趋势来看,普通家庭对于专业化设计服务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高。
这时候,国内艺术设计行业还没有细分,大学里自然也没有单独的室内设计专业。
林月溶慢慢就听明白了,徐开霁想从杭城大学艺术学院相关的专业中,筛选和培养室内设计师,为扩大天宇集团的业务做准备。
从建筑重工装备,到房地产开发,到建筑设计,再到后续的室内设计甚至于软装设计,已经都在天宇集团的业务规划中。
行吧,未来二三十年的风口已经被徐开霁给规划进去了。
所以,商界大佬就是这么练成的。
演讲的过程中热烈的掌声不断,林月溶从一开始的无语到后来的麻木,她根本就不明白这掌声到底是为啥。
她只能说,大学生真好骗。
但她也没敢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表情,因为徐开霁就在她的正前方,还时不时看一眼自己。
每看一眼,她的心就提起来一次。不能让别人看出他俩的关系,绝对不能!
中途,孟照给徐开霁递了一杯水便退在了舞台一侧。
然后,偷瞄了一眼自家太太的位置。
没错,这个绝佳的欣赏自家徐总演讲的位置,就是他给自家太太安排的。
!
孟照一抬头就接到了自家太太的死亡?凝视。
林月溶朝着孟照眨了眨眼睛,又指了指他身后,然后猫着腰起了身。
?
太太示意自己借一步说话?
林月溶的小动作被第二排最左侧的张铁花全部看在眼里。
孟照上台递水的时候,张铁花就认出了他。
所以,孟照口中的先生,是徐开霁?
这不可能!
孟照口中的先生,应该是个秃顶眼镜啤酒肚才对。
就算不是个秃顶眼镜啤酒肚,也绝不应该是台上的徐开霁。
那可是天宇集团的徐开霁。
但是,林月溶一直绕到了舞台一侧,孟照也跟着消失了。
舞台一侧的准备间,天宇集团的保镖正要拦住林月溶,就被匆忙赶来的孟照制止了。
“太太。”
太?太太?
几个保镖懵了,原来太太还在上学呀?
“嘘——”
林月溶示意孟照闭嘴。
“我过来是告诉你,见了我要装不认识。尤其是徐开霁,见了我要装不认识,要不然——他就别回家了,连地铺都别想打了,直接去住酒店吧!”
“……”
“好的,太太……”
“嘘——”林月溶小声,再次提醒,“别叫我太太!”
“……”
“好的,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林月溶很是严肃,“你一定要跟徐开霁说,我在学校还想好好学习呢!别给我整花边新闻。”
“好的!一定!您放心!”
孟照再三保证。
他原本以为,在见过自家徐总的风姿之后,太太会迫不及待像全世界宣布——这是自己的男人!
这怎么还藏呢?
演讲结束后,意气风发的徐开霁突然就收到了自己被小姑娘嫌弃的确切消息。
他还以为小姑娘那会儿猫着腰从观众席离开,是要上台给自己送花呢。
一众领导在演讲结束后都来到了后台,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冷嗖嗖的徐开霁。
徐总“冷面大佬”的外号果然名不虚传。
最后还是陈院长先开了口,“徐总,已经到饭点儿了,咱们坐下休息休息,边吃边聊?我在西子湖畔已经订好了……”
“不必,就在学校食堂吃吧。”
“也行。”
“啊?”
“学校食堂?”
徐开霁语调平平,“我去参观一下食堂,看看除了图书馆之外,要不要再捐一栋食堂。”
陈院长倒抽了一口气,下一秒脸就笑成了一朵花。
“那必须得在学校食堂吃。学校食堂的二层正好有合适的包间,我这就让人安排。”
杭城大学艺术系的食堂在湖边,是一栋废弃的湖边音乐厅改造而成,风景极好。
食堂的菜色也还算不错,种类丰富,物美价廉。
大四的学生们正热热闹闹讨论着上午的那场演讲,尤其是女生,很多都对风光霁月的徐总念念不忘,誓要进入天宇集团。
食堂就是消息的集散地,饭没吃几口,天宇集团的徐总堪比男明星的传言就传遍了整个学院。
林月溶身处消息集散地,耳朵里被塞了各种传言——徐开霁不是凡人的传言。
她一直在埋头干饭,这会儿吃饱了,才小声道:“她们……过于夸张了吧。”
姚秀摇了摇头,“不夸张,这一点儿也不夸张。徐总真的是人间尤物。”
林月溶想到昨晚那些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画面,脸慢慢热了。
人间尤物这四个字。她很难不赞同。
姚秀戳着饭盒里的米饭,叹了一口气,“出现幻觉了,人间尤物来了。”
林月溶已经开始埋头干饭,并没有理会姚秀在幻觉之下说出的胡话。
食堂里原本人声鼎沸,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安静了下来。
林月溶抬头,又转头顺着大家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徐开霁单手插兜,闲庭信步穿过了食堂的桌椅。
宽肩细腰,身高腿长,顶着一张美到人神共愤的脸,在人群中过分优越。
她腹诽:“不愧是徐西子!”
徐开霁在林月溶的身侧停下脚步。
“!”
不是,她不是跟孟照说了吗,在学校,他们不许认识她!
“陈院长,麻烦给我照着这位同学的来一份午饭吧!”
徐开霁身侧喋喋不休的陈院长瞬间卡了壳,看向了林月溶那一套小碎花陶瓷饭盒。
“我看她吃得很香。”
林月溶咬了咬牙,看向了陈院长,贴心地问:“陈院长,您还能看得出来我吃的是什么吗?”
陈院长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麻烦这位同学给我介绍一下吧。”
毕竟,里面只剩汤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菜。
“椒盐臭豆腐、醋溜咸鸭蛋、芥末柚子皮、肥肠臭鱼干、韭菜陈皮汤。还有一碗米饭。陈院长,您记住了吗?”
“……”
陈院长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记住了还是回答没记住。
小姑娘家家的,口味儿怎么重,他听着就吃不下去。
陈院长偷偷瞄向徐开霁,却见他难得有了点儿真切的笑意。
他坚定道:“我记住了!”
怪不得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口味儿果然与众不同。
“那就,谢谢这位同学了。”
徐开霁说完,穿过食堂的桌椅板凳,朝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溶溶。”姚秀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了神儿,“你跟徐总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陈院长不清楚,他们这些学生可是很清楚,她刚刚说的那些,可都是食堂里最毒的黑暗料理。
一般只有打赌输了的才会被迫去吃。
林月溶搜肠刮肚找到了一个理由,“我只是想让他对杭城大学艺术学院的记忆更深刻,也不枉同学们对他的夸赞了。”
“……”
好像有哪不对?
姚秀身后,周菊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觉得就是某些人费尽心机想要引起徐总的注意罢了。”
“!”
“周菊你阴魂不散是吧?你怎么吃饭也占我们旁边的桌子。”
“占哪张桌子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姚秀就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周菊这种狗皮膏药。
周菊转身,看向林月溶,“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就不要肖想徐总了。我猜,你现在一定后悔极了。毕竟大家对于现实中有钱人的印象都是秃顶眼镜啤酒肚,没想到现实中竟然还有徐总这种有钱人。可惜,你已经英年早婚了,你没有机会了。”
林月溶反问:“你有?”
她的眼神很是真挚,真挚到让周菊觉得,她只是在问自己问题。
“我……”
周菊怎么也不能厚着脸皮说自己有机会。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
“哦。”林月溶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有呢,我本来还想给你加个油。”
“……”
周菊觉得自己被嘲笑了,可她明明想嘲笑林月溶来着。
“我一定会进天宇集团的。”
周菊突然对林月溶放了一句狠话。
“那,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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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没有用。”姚秀接了话,“周菊,你还是先加油不挂科吧。”
“!”
周菊想到了上午的思政课,嘴里的米饭都不香了。
陈院长憋了半天,跟在徐开霁身侧,愣是没能找到下一个话题。
直到进了包间,他才察觉哪里不对。
“徐总,刚刚那个同学的饭盒,装不了那么多种类的菜。她……哎呦,对不起,我的学生有些顽皮……”
陈院长说着说着脸就红了。
学生胡说八道,他没过脑子还认真回应了,这不是让徐总看笑话吗?
“您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这……我一会儿就罚她写检讨。”
徐开霁一直冷硬的面色缓了下来。
这个陈院长,对学生还是很好的。
“无妨!她是我……”
徐开霁想到林月溶让孟照传的话。
“她是我家里的小姑娘,跟我闹呢。”
“家里的……哎呦,原来是您家里的小姑娘,那我就放心了。”
徐开霁好心情地点了点头,“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跟她的关系,麻烦陈院长保密。”
“哎哎!我懂我懂,现在的孩子都想靠自己,这是好事儿,这说明有上进心。那,那几个菜,就算了吧……”
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样来一点我尝尝。毕竟是小姑娘给的任务,要不然回家不好交代。”
陈院长苦哈哈地应了,这徐总看着严肃冷酷,怎么这么惯孩子呢?
话说,食堂的饭菜,总不会给徐总吃坏,的吧?
徐开霁把话题带到了工作上,“陈院长,您现在有给学院增设室内设计专业的计划了吗?”
陈院长正色,“说实话,跟您接触这几次,我觉得这个专业要尽快增设。国外的室内设计专业已经很成熟了,而我们还在宽泛的学习环境艺术设计的概念,这是某种意义上的落后。不仅仅是室内设计专业需要细分出来,平面设计也需要。但是学校毕竟资金有限、场地有限、师资有限,我也只能一步一步来。鉴于国内房地产的发展趋势,我觉得,明年就要勒紧裤腰带,把室内设计专业细分出来。”
徐开霁点了点头。
“资金和场地,我们天宇集团可是提供相应的支持。有了资金和场地,引进师资也就顺理成章了。”
陈院长险些被这天降馅饼砸懵了。
也就是说,天宇集团要给杭城大学的艺术学院捐赠一栋图书馆、一栋食堂、一栋教学楼,还有现金。
最重要的,还会直接解决一部分毕业生的就业问题。
林月溶给徐总报黑暗料理菜单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艺术学院,也传进了张铁花的耳朵。
所以,林月溶嫁的真的是徐开霁?要不然,她怎么敢?
张铁花两眼一黑,凭什么?
思来想去,她直接把林月溶叫到了办公室。
林月溶觉得,张铁花最近,好像很喜欢跟自己,在一起?
“张老师,您找我?”
张铁花听见声音一抬头,就被林月溶耳朵上和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闪到了眼睛。
那会儿在礼堂,环境黑暗离得远,她都没看清,林月溶竟然戴了这么大颗的一串珍珠。
不嫌沉吗?
“张老师?”
怎么突然开始发呆了。
“哎!啊!咱们出去说。”
出了办公室,张铁花稳了稳心神,才问:“月溶啊,是这样的。我听别的老师说,你在食堂故意给徐总报了黑暗料理的菜单?”
好家伙,这消息传得飞快呀!
果然不能暴露她跟徐开霁的关系。
林月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低头,一副我知错了的样子。
“……”
张铁花在心底冷笑,她这也太假了。
“月溶,老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徐总。你也看到了,徐总是学校的贵客,要给学校提供资金支持的,你这样……确实不合适。我只要是怕,对学校……”
“不会影响学校的。”林月溶抬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徐总这种成功的企业家,不会因为我一个无知顽劣的学生而迁怒学校。否则,他就是德不配位。”
!
张铁花要被她这话吓死了。
这话要是传到校领导或者徐总的耳朵里,就真完了。
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只想知道林月溶是不是嫁给了徐开霁,别的都不重要。
“月溶,你跟老师说,你对象是不是跟徐总认识,所以你才跟他开这种玩笑的?要不然你这么安静的学生……”
这个理由不错。
林月溶立马点头,“对,所以徐总不会生我的气,更不会迁怒学校的。否则……”
她灵光一闪,“否则徐太太不会饶了他的,徐太太是偏向我的。”
我爱我自己!
30. 男德
徐开霁晚上十点才回家。推开卧室的门,他那侧的床头留着微弱的灯光。
林月溶刚要睡熟,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过去,“徐开霁?”
徐开霁大步走到床前。
“吵到你了?”
酒气带着些秋夜的寒气扑来,林月溶清醒了些,往被子里缩了缩,瞪着一双水汽弥漫的眼睛看向他。
他衣服还没来及换,领带被拽的松松垮垮,衬衫的扣子就快要解到腰间。
林月溶别开眼,声音闷闷的,“你喝酒了?”
“嗯。”
“睡吧,不闹你。”
林月溶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对!
这个酒味儿,不应该很想要吗?难道他在外面要完了?
林月溶的睡意瞬间就离家出走了,没能再回来。她脑补的越来越真实,离婚协议的腹稿也越打越流利。
徐开霁洗漱完,散了满身的湿气,才轻手轻脚上了床,拽了半边被子。
刚躺下,就察觉身侧的小姑娘在装睡。
他问:“睡不着?”
!
这人怎么这么贼。
林月溶假装听不见。
徐开霁侧身,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床上,捏住了林月溶的鼻子。
“溶溶,你睡着的时候,呼吸频率不是这样的。”
“……”
“而且,按照你的呼吸频率来看,应该是在生闷气。”
!
这人不只是贼,是鸡贼。
“想要?”
“!”
“徐开霁你闭嘴!”
徐开霁有理有据,“给我留着灯,还等我洗漱完,不是想要是什么?”
林月溶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堂堂徐总,怎么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
“为什么生闷气?”
“……”林月溶愤愤否认,“我没有……”
徐开霁解释,“企宣你也听了。杭城这边的公司有变动,今天确实回来晚了,但是之后……”
他微顿,“只会更晚。早出晚归。”
林月溶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不是?这不对吧?这时候不是应该跟自己保证往后会回来早一点吗?
“所以,想要的话也要趁今天。毕竟我回来再晚点儿你就睡熟了,雷打不动的那种。”
徐开霁还没说完,就将林月溶抱起,压在了自己身上。
“好了,作为不能正点儿回家的补偿,你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了。”
谁要为所欲为了?
谁想为所欲为了?
林月溶气呼呼地躺了回去。
“我才不要,谁知道徐总这个人间尤物是不是在外面的名利场上接受旁人的投怀送抱。”
徐开霁愣了一会儿,然后低笑出声。
林月溶被他笑得有些恼,伸手拧了他一下。
……肌肉太硬,没拧动。
她摸索到徐开霁胳膊内侧的软肉,又拧了一下。
徐开霁闷哼一声,清了清嗓子,“原来溶溶是因为脑补了这个生闷气啊。”
林月溶开始卷被子,想把自己裹起来,瞪了他一眼,“我可不喜欢别人用过的男人。”
徐开霁任由她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只露着脑袋的蚕蛹,折腾地自己气喘吁吁,脸颊泛红。
“看什么看!”林月溶凶巴巴道,“不守男德的男人不配盖被子。”
徐开霁凑近了些,林月溶想躲,这才发现自己作茧自缚,无处可躲了。
“……”
“溶溶,我只被你用过。”
“以前,只被你用。以后,也只被你用。”
“现在,人间尤物在你眼前,要用吗?”
“不要脸……”
林月溶觉得徐开霁今天晚上很不一样。
平日里强硬的男人刻意地收敛了自己的攻击性,温柔似细雨和风,让她切实有了种自己在对他为所欲为的感觉。
秋夜里这样的节奏,缱绻又美妙。
美妙到——
林月溶上课走了神儿。
“溶溶。”
姚秀在桌子底下偷偷掐了她一下。
林月溶猛然回神儿。
“林月溶!我叫了你三遍。”
讲台上,周存扶了扶眼镜,面色严肃。
林月溶身后的周菊险些笑出声,借着咳嗽掩住了。
“周老师,对不起,我有点儿不舒服,刚刚走神儿了,能不能麻烦您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
上辈子作为社畜生存良久,林月溶不急不慌地陈述了“事实”。
真诚才是必杀技,真诚不行再说。
见她这么诚恳,周存的气倒是真的消了些,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包豪斯设计理论的基本观点是什么?”
“包豪斯在设计理论上提出了三个基本观点:第一,艺术与技术的新统一。第二,设计的目的是人而不是产品。第三,设计必须遵循自然与客观的法则来进行。”
这东西是两辈子的必考内容,还好她这几天有好好翻书,这会儿稍微想想就能记起来。
林月溶昨晚沉迷徐开霁,闹到很晚,都还没结束就睡着了。
为了赶时间,头发只随意扎在脑后,睁着一双看起来不太清醒的眼睛,和由于紧张而有些泛白的嘴唇。看起来倒真像是不舒服坚持来上课的。
“坐下吧!”周存的面色好了些,顿了顿,他又道,“要是实在不舒服,趴着听课也行。”
周菊不服气地“嗤”了一声。
这种上课走神儿的不应该预挂科才对嘛?
下课后,姚秀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溶溶,你不大对!”
林月溶快速否认,“我没有!”
“那就是有。快说,你跟二十六之间怎么了?”
二十六,已经成了徐开霁在姚秀口中的代号。
“没怎么!他这段时间很忙,早出晚归。以我睡着了就雷打不动的状态,估计好几天都见不到他了。”
“哦——原来是因为见不到二十六而失落啊。”
“……”
随便吧,只要姚秀不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散思维,怎么想都行。
姚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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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己猜对了,便转移了话题。
身为好朋友,姚秀自然不希望林月溶经历一段失败的婚姻。
溶溶心思单纯,她该提醒的一定会提醒。但若是对方是一个靠谱的丈夫,溶溶也喜欢,她自然乐见其成。
感情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慢慢观察,她不急于一时,更不能引导溶溶急于一时。
下午没课,林月溶吃过午饭,打算沿着西子湖走回家。
出了校门,她远远就又看到了那个穿着暗红色麦尔登薄大衣的女人。这几天,她一直都在学校门口徘徊。
林月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那天多问了一句她是不是豫章来的,完全是上辈子残留的社畜的本能。这两天她已经清醒了,同专业同学的家事,她不该插手,也不能插手。
女人比前两次看起来焦躁了许多,似乎是犹豫着离开,但又有些不甘心。看到林月溶,双眼一亮,快步迎着她走了过来。
林月溶察觉,停下脚步,确认自己还在校园保卫科的视线范围内,才看向她。
“同学,你好。”
女人的口音依旧浓重,动作依旧拘谨。
衣服看起来依旧很干净,看得出来她就算穿在身上,也处处小心,很是珍惜。
她的眼神很淳朴,林月溶稍微放下了戒心。
“你好。”
“同学,你是不是工艺美术专业的?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应得那么快,我想着,应该是吧?”
这个女人的想法让林月溶很意外,她点了点头。
“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专业是不是有个老师叫……”女人的声音有些抖,“叫张铁花,是豫章人。”
“有。张铁花是我们班的辅导员。但是她是不是豫章的,我不太清楚。”
张铁花没有豫章口音,她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之江省人,没有人细究这个。
女人从包里拿了一张黑白的一寸照片给林月溶看,眼神灼灼。
“是她吗?”
照片上的人不过二十岁,但能看出是年轻时候的张铁花。
“应该是。”
林月溶没敢说死。
毕竟,她看起来像是要认亲,这种事情,不能直接给最肯定的答复。
女人好像是被打了一闷棍,脸一瞬间就没了血色。
她哆哆嗦嗦将照片收起,张了好几次嘴,才道:“谢谢你,麻烦你不要跟她说,有豫章的人在找她。”
“好!”
见林月溶应声,女人松了一口气。
她深深看了一眼杭城大学,这一眼极为复杂,有不甘,有不舍,有遗憾。
她又道:“同学,麻烦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情。”
“您放心。”
林月溶原本也不想掺和到这种事情里,更何况当事人还是最可能卡她毕业的张铁花。
徐开霁明显得忙了起来,早出晚归,林月溶只偶尔半夜半梦半醒之间,能感受到环抱她的男人。
一个上班一个上学,各忙各的,转眼就要到林家夫妇的五七。
31. “不会埋在一起。”
五五七天刚亮,林月溶和徐开霁便开车去了林家祖上世代生活的枫林山。
林家夫妇是在暴雨夜跌下山崖,重伤不治去世,按枫林山的习俗来看属于横死,没有进祖坟的资格,要埋就只能埋在枫林山的孤寡坡。
林月溶当时受了打击已经神志不清,完全没有做决定的能力。最后,在徐开霁的安排下,林家夫妇在葬在了紧挨着林家茶园的一座荒山上。
那座山头高出茶山一截,背靠霜叶埠,没有名字,地势陡峭,人畜难行,不适合开山种茶,经年累月野蛮生长着。
林月溶隐隐约约记得,下葬的当天,她跟在抬棺人的身后,几乎是被徐开霁半掺半抱着,深一脚浅一脚,沿着幽深的树林,走过了曲曲折折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路。
车转过山道,那座没有名字的山头拢在了晨光中。
林月溶隔着车窗看过去,它也许并不适合安葬,但总比葬在孤坟遍地的孤寡坡要好很多。
到了山脚,林月溶下车便怔住了。
崭新的牌坊上是“至德如兰”四个大字,上联“芝兰生于幽谷”,下联“不以无人不芳”。蜿蜒向上的宽阔的石阶也是崭新的,两侧种着白芷和兰草,再紧挨着野蛮的山林,沉静而蓬勃。
有了这条山路,这便不再是一座颓废的荒山。
徐开霁将后备箱打开,将祭奠用的食物和纸钱一样一样拿出来。
林月溶压下了满腹疑问,反手关上车门。
两人拎着祭品一步一步上山,谁也没有开口。
林月溶是为了节省力气,徐开霁落后一步,默默观察她的状态。
果然,没多久林月溶便开始不规则着喘气。
徐开霁上前一步,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全都拎在右手里,伸出左手扶住了她。
“把爬山用的力道卸在我身上。”
一放松下来,林月溶喘得更厉害了。
“徐开霁,你不累吗?”
“我就算单手抱着你上山,也不会喘一下的。”
“……”
林月溶觉得自己被他嘲笑了。
“我没有在嘲笑你。”
他有,他绝对有。
“我只是觉得,你更想自己走上山。”
严茂昨天叮嘱他了,悲伤是能和体力一同消耗掉的。
“下山的时候,我抱你。”
“……”
“能不能不要在爸妈之前这么……”
腻腻歪歪的。
“爸妈看到我们感情这么好,会很欣慰。”
林月溶没有反驳。
爸妈临死前想着把自己托付给他,应该是很信任他的。
力道卸到徐开霁身上后,林月溶的话多了起来。
“徐开霁,只一个月的时间,这山就能修整成这样?还有,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长势这么好的白芷和兰草?”
“天宇集团的基建能力有目共睹。”
“也是。”
林月溶很难不赞同。
“至于白芷和兰草,找到合适的种植基地就可以移栽。”
林月溶的脚步突然停住,徐开霁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台阶旁,一株墨兰开得妙丽又恬静。
林月溶几步跑上去,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又回头看向徐开霁,朝他招了招手。
“徐开霁,开花了……”
徐开霁跟上去,看着像是发现宝藏一样的林月溶,眉眼柔和了下来。
“爸妈应该很喜欢,所以它们适应的很快,长势也很好。”
“徐开霁,谢谢你!”
徐开霁没应声,刚刚柔和的眉眼又冷峻了下来。
这一株墨兰,给了林月溶莫大的安慰。她抬手抓住了徐开霁的袖子,努力站起身,再努力往上爬,希望能再看到盛开的墨兰。
但是一直到了石阶的尽头,她也没能再看到。
林月溶将目光挪到了不远处的墓碑上。
“墨兰受温度的影响比较大,山上的温度低,温度低开得会迟一些。有一株能开,已经很难得了。”
徐开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去吧。”
林不芳和芝兰的合照是她在西子湖畔拍的,夫妻俩笑意盈盈,鲜活动人。
但是她知道,照片在时间和环境的侵蚀下,会慢慢褪色,慢慢消失。
“徐开霁,照片还有吗?”
“有。你放心,底片会被保护的很好。”
一缕阳光从天边跳了出来,金灿灿的阳光很快笼罩了山头,亮晶晶的露水闪闪烁烁,很快便消失不见。
纸钱带着亲人的寄托,一触火苗,便会很快被吞噬,递送到另一个世界,慰藉在另一个世界漂泊的灵魂。
隔着烟雾,林不芳和芝兰的合照影影绰绰,就像是伸出手都无法触摸到的幻影。
直到徐开霁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面颊,林月溶才惊觉自己流泪了。
她转身,一头扎到了徐开霁的怀里,无声地哭了很久,沾湿了徐开霁的前襟,也沾湿了他的心。
眼泪擦干,灰烬落定,林月溶小声道:“爸,妈,你们放心,家里的茶山,我这辈子一定会好好的。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好赚钱,好好花钱。”
她转身,脚下是晨雾朦胧的林家茶山。
“家里的茶山,我也会好好照看的。”
徐开霁眉眼微动。
下山的时候,徐开霁先一步下了台阶,朝着林月溶伸出了双臂。
?
“抱你下山。”
林月溶耳根一热,“不用!”
上山都不用抱,下山哪还用的着?
“下山时人的重心会向前倾斜,脚部需要承受更大的冲击力,脚踝和膝盖等关节需要承受更大的压力。此外,下山时人体会受到惯性的影响,更容易摔倒。”
“我……我可以走慢一点。”
“早晨醒这么早,不困吗?”
那确实。
“我抱你下山,你睡会儿。”
徐开霁说完,没等林月溶同意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月溶惊呼一声,紧紧抱住了徐开霁的脖子,稳住了自己的重心。
她气得翻了个白眼儿,“徐开霁!这样下山更容易摔倒吧?”
徐开霁没有第一时间应声,只抱着林月溶稳稳朝下,拐过一个弯后才开口。
“不会摔倒。”
“也不会喘。”
“有本事你在床上也别喘。”
徐开霁下山的脚步顿住,低头看向怀里的林月溶。
林月溶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她闭上眼睛埋在了徐开霁的肩上,只露着通红的耳尖。
“那不行。”
“忍不了。”
徐开霁的语调一本正经,重新拢了拢怀里的林月溶,才继续下山。
林月溶不知道徐开霁抱着她下山到后来喘没喘,因为她在他的肩头埋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快要开出枫林山。
枫林山之所以叫枫林山,是因为地理入口上的一片枫林。这个季节,它金光粼粼,在青山翠竹之间,活泼又招摇。
徐开霁和林月溶回到常安巷的时候,家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郝娟和容姨正带着人在院子里摆酒席。
酒席是之前在晴方酒家订的,五七来的都是亲戚,在院里摆三桌就够了。
三桌,老板却带着七八个伙计来的,再加上郝姨、容姨和在角落撸猫的严茂,院子显得很拥挤。
林月溶想要迈进去的腿又收了回去。
晴方酒家有几个伙计高大壮硕、身形一致,统一的工装马甲穿在他们身上有些吃紧。
林月溶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几个分明就是徐开霁的保镖。
想想那些今天要来的欺软怕硬的亲戚,她心下了然。
林家夫妇一直都将林月溶保护的很好,这些亲戚之间的龃龉从没能闹到她的跟前。直到他们过世,林月溶才重新“认识”了林家这些所谓的亲戚们。
十一点左右,林家的亲戚们陆陆续续来了,带着笑脸来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先探探林月溶这丫头片子的底。她现在没了主心骨,他们若是以婆家人的身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有些事情不就能和和气气解决了吗?
谁愿意骂骂咧咧的,怪累的。
主要是她那个新女婿,长得人模人样的,手段挺黑。
能笑着跟林月溶说清楚,自然就不用跟那个新女婿扯皮了。
今天是父母的五七,这些亲戚们既然带着笑脸来的,那林月溶自然也一一还了笑脸,每个人都能攀谈几句。
还没到饭点儿,桌上只摆了茶水瓜果。喝水声、啃苹果的声音、嗑瓜子的声音很快就热热闹闹搅在了一起。
徐开霁坐在客厅,隔着窗户看着八面玲珑的林月溶,押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霁哥。”
严茂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小声喊了他。
“嫂子今天去烧纸的时候,情绪波动大吗?”
“不大。”
“嘶——”
严茂倒抽了一口凉气。
徐开霁将茶杯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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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直说。”
“嫂子太正常了……正常到有点儿不正常。”
正常到有点儿不正常。
若按之前来看,徐开霁心里也会这么想。但相处这么久,他更倾向于小姑娘本身就是一个明亮、坚韧的人。她有着自己独有的修复能力。
“严茂,你可能……”
“啊?霁哥,我可能什么啊?”
“不太适合学心理学。”徐开霁拍了拍他的肩膀,“曾教授不收你这个徒弟是有原因的。”
“?”
不是,霁哥怎么突然就开始人身攻击了?
他千里迢迢跟过来到底是为了谁?
“什么原因?”
严茂对于徐开霁的话永远盲从。
“不要先入为主,不要把这类病人先当病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也许,他们并不是‘病了’。”
严茂被徐开霁绕的有点晕。
“好好想想。”
也许等他想通,曾教授说不准就能收了他。
严茂不懂,只是一味地点头。
饭菜开始上桌,交谈声沉寂了一会儿,又热络了起来。
酒过三巡,林卓第一个站了起来。
“月溶!”他大着舌头,“叔,今儿得接着这个机会说说你。”
林月溶扬起笑脸,“您说!”
林卓被她的乖巧取悦了。
“哎!这才是好孩子吗!咱们得尊老爱幼,就是得先尊老。月溶今天做的不错!”
他偷偷瞪了徐开霁一眼,又扬起笑脸看向了林月溶。
“虽然你结婚了,但是叔还是得提醒你,娘家人永远都是娘家人。娘家强大了,你在婆家才不会被欺负——”
徐开霁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发出了不情不重的声响。
林卓的声音卡了一瞬。
见徐开霁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咱们林家的茶山,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都到你爸手里了。但是祖上哪有这种规矩是不是?该分就分一分,都攥在手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你爸妈也走了,我们这些叔伯也都是为了你好,怕你闹不来才要把这些茶田收回来。你说说,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能搞得定这么大的茶山的?那里面的门道你清楚吗?那收茶的来了你还以为人家是来爬山的呢。”
桌上瞬间哄笑起来。
林霞笑够了才接了话。
“月溶,你看,你卓叔说的可是大实话。再者,我们收回茶田也不是说空手套白狼,我们给钱的,按市场价。但你得听霞姑姑一句话,咱们毕竟是亲戚,所以打个折也是人之常情对吧?”
“对对对!不要因为钱伤了咱们亲戚之间的感情。咱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枫林山,死后也会埋在一起……”
“不会埋在一起。”林月溶打断了林卓的话,“我爸妈单独一个山头。”
“啊?啥?”
林卓喝多了,脑子反应也慢。
“我说,我爸妈没埋在祖坟,你们只允许他们葬在孤寡坡。最后,徐开霁安排他们葬在了茶山对面的荒山上。当然——”
林月溶顿了一会儿。
“你们要是为了拉进关系也想埋到这座山的话,不大可能。”
林卓这才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斥,“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埋不埋的,晦气不晦气?”
不用徐开霁说什么,站在角落里的几个保镖欺身而上。
林卓瞬间哑了声,这几个人穿着晴方酒家的马甲,他以为就是伙计来着,合着还是上次那些保镖啊。
这……这林不芳的新女婿也太贼了。
林月溶继续道:“这山我已经买了,我不会允许你们埋进去,跟我爸妈埋在一起。”
这山其实是徐开霁买的。
当时林家的亲戚们想要用进祖坟这件事儿来威胁林月溶,让她把手中的茶山让出来。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林月溶让出茶山,他们还会有别的理由来威胁。
下葬的时间也会被耽误。
徐开霁直接砸钱买了这座荒山,保全了他们的体面。
林霞瞪大了眼睛,“买?买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林月溶眨着眼睛,很是无辜,“霞姑姑怎么知道买这山要花很多钱?”
林霞的声音尖锐,“最近茶山的行情好,枫林山的地贵到离谱,即使是一座荒山,也是万金难求。”
“所以你们收回茶田就是为了高价再卖出去?”
林卓道:“你砸钱买一座荒山,就为了安葬你父母?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呢?”
32. 敲打
这山是徐开霁买的。
当时林家的亲戚们想要用进祖坟这件事儿来威胁林月溶,让她把手中的茶山让出来。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林月溶让出茶山,他们还会有新的理由来威胁她。最终林家夫妇还是进不了祖坟,下葬的时间也会被耽误。
徐开霁便直接砸钱买了这座荒山,保全了他们的体面。
林贵霞瞪大了眼睛,“买?买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林月溶眨着眼睛,很是无辜,“贵霞姑姑怎么知道买这山要花很多钱?”
林贵霞的声音尖锐,“最近茶山的行情好,枫林山的地贵到离谱,即使是一座荒山,也是万金难求。”
“所以你们这会儿收回茶田就是为了高价再卖出去?”
林贵霞一哽,“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大实话。
林卓努力捋了捋舌头,“你……你竟然你砸钱买了这座荒山,就为了埋你爸妈?这么大事儿,你这孩子怎么不跟我们商量呢?你怎么乱花钱呢?”
这林不芳果然给林月溶留了不少钱,得想个办法让她吐出来。
“乱花钱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样,这收回茶田的钱我们先拿着,省……省得给了你你都乱花了。”
林月溶知道他们无耻,不知道他们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她一句话都不想回应了。
徐开霁今日本就全凭她做主,自坐到饭桌上就没开过口。正好林家这些亲戚有心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有一个人招呼他聊天喝酒。
两人这时候都这么沉默,在林家的亲戚们看来就是默认了。
毕竟是后生,吓唬吓唬就老实了。
林进清了清嗓子,三张桌子上的人都看过去。
他算是林家的当家人,带着一副金边眼镜,语气平缓的像个文化人。
“月溶,你看这样行不行?茶田我们按市场价收回来,不用你打折。只是按照你卓叔说的,这收回茶田的钱先过我这儿,省得你乱花,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进的嘴角抽了抽。
林不芳活着的时候,拒绝他都得想想委婉的法子。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这么直白。
“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要是着钱被旁人惦记了……”
林进话没说完,只看了一眼徐开霁,这旁人是谁不言而喻。
“是呀,我还小,日子还长,花钱的地方也多。如果让您收着,到时候我要的时候您拿不出来怎么办?”
“……”
这小丫头片子还长心眼子了。
林进耐着性子道:“怎么会拿不出来呢?这钱到我手里我不会动的,将来都是你的。”
林贵霞也忙道:“就是就是,你进伯是咱们林家院的当家人。咱们林家谁有事儿不是指着他,他怎么会乱动你的钱。”
林月溶笑了笑。
确实,就是他提出来让自己爸妈埋在孤寡坡的。
她漫不经心应了一声,“哦——”
“那就这么定……”
“那也不行。”林月溶打断了林进的话,“你们不要一口一个收回茶田,茶山是我爸留给我的,我什么时候说要大卸八块卖给你们了?”
“哎!”林贵霞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叔伯们的话呢?这茶山你闹的清楚吗?要不是我们这些亲戚这么些年在茶山面朝黄土背朝天,你能被养的这么好看,这么水灵?”
说起这个来林贵霞就生气,她可是早就给婆家侄子看好了林月溶。林不芳一出事儿她还松了口气觉得这亲事没人阻拦了,谁能想到怎么林不芳死之前还给她搞回来一个娃娃亲。
林贵霞把筷子往桌上一撂,作势就要走,反正她也吃饱了。
“你要是这么倔,可别怪我们这些亲戚往后就不帮衬着打理这茶园了。”
茶田价格疯涨,茶农的工钱自然也跟疯涨,要不是林不芳突然出事儿,他们还想着去找他涨工钱呢。
他们要是这时候罢工,这小丫头片子出去找茶农也找不着。就不信她不慌,就算今儿没松口把茶田卖给他们,也得让她给涨涨工钱。
“贵霞姑姑的意思是,以后不在茶山做工了?”
林月溶问的云淡风轻,林贵霞却不敢接话了。
平心而论,她在林家茶山还真习惯了,可以说钱多事儿少离家近,还时不时能顺好多东西回家。
这小丫头片子看起来不好搞,万一今天这茶田收不回来,她还得继续去上工呢,毕竟上一天有一天的钱。
“也好。贵霞姑姑照顾我,不好意思开口,那我就自己来吧。”
林月溶抬高了些声音,“孟照。”
孟照将一张收据放在林贵霞面前。
“林贵霞女士,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林贵霞没耐心仔细看,只看到要给她收钱。
“这是什么意思?”
“贵霞姑姑虽然不好意思开口说不干了,我不能厚着脸皮把你困在我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茶山上。你看看,不仅给你结清,还多给你一个月的。我对您已经算是很照顾了。”
“我没说不干!”
林贵霞急了,要是晚上回去她男人知道她不仅没把茶田买回来,还丢了在茶山的工作,说不准要跟自己动手的。
林月溶笑眯眯地,“您不用给我留面子,您是长辈,您开心就好。”
林贵霞慌了,她开心个屁!
她伸手,想把这张收据夺过来撕了。
孟照眼疾手快地躲开,面上挂着标准的职业笑容。
“要是撕了,您就只能明天自己去茶山领这个月该领的工钱了。而且,补偿的那一个月就没了。”
“什……什么意思?”
林贵霞看向林月溶。
林月溶也学着孟照,扯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
“贵霞姑姑如果为了照顾我,不想要那一个月的补偿,我就先谢……”
“我签!”
林贵霞看出来了,林月溶跟林不芳一样,跟林家就不是一条心。原以为林不芳死了这茶田立马就能分回来了,没想到这个林月溶更难搞。
就算今天赶不走他们,明天后天大后天,迟早都会把他们都赶走的。
“我一会儿签。”
林贵霞得看看,林月溶要给别人多少补偿,要是给的比她多,她可是要闹的。
林进沉下脸,“月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贵霞姑姑干的好好的,你为什么……”
“不是贵霞姑姑觉得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想这么辛苦的打理茶园又不好意思离开吗?我没事的。各位叔叔伯伯姑姑们要是也不想干了,直接跟我说就行,今天收了钱,把收据签了就行了。”
林进想到自己拿还没拿出来的茶田的收据,心里头有点堵。
他一转头看见喝多了的状况外的林卓从裤兜里掏东西,起身夺过了他手里的酒杯,其实是把他给摁住了,这收据要是拿出来,估计也是自取其辱。
“林卓,你别喝了,你今天喝太多了。”
“那咱们继续吃饭吧!我看大家都把筷子放下了怎么?”
林月溶招呼之后,桌上的人各怀心事地重新拿起了筷子。
众人筷子刚拿起来,林月溶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
林进和林贵霞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孟照打开手中的本子,翻到了整理好的林月溶名下的房产递给了她。
“我们家在枫林山的祖宅,现在是贵霞姑姑住着吧?”
林贵霞不敢接话。
林不芳的老宅离着茶山不远。
她为了在婆家显示自己在娘家有地位,林不芳安排她在茶山的工作的时候“租”了林不芳的老宅,把一大家子都接了过来。
毕竟离得近,她不仅能赚钱,还方便照顾老人孩子,为此,她男人给了她不少好脸色。
要是林月溶把老宅收回去……
那她男人就真要跟她动手了。
林月溶才不管她接话不接话,只道:“我要翻修老宅,麻烦您尽快搬走。哎呀!杭城市区有一处楼房,是您侄子租着呢吧?”
说是租,一套市中心的新的三居室,一年给一百,跟白占着也没什么区别了。
林贵霞装听不见。
“我也得重新装修。你要是不愿意通知他搬走,我派人去。”
孟照适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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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当下就安排了一个保镖,“你带人过去一趟。”
林贵霞还是假装听不见。
这个侄子可是他们婆家那边的心头宝,虽然这房子是她找的,那自己去赶人不是找这挨骂吗?
她就当不知道,坏人让林月溶去做吧。
“孟照,我看着卓叔喝多了,市区这两套他租着呢,你直接派人去收就行。”
“那怎么行?我儿子结婚还要用呢。”
说到房子,林卓突然就清醒了。
茶田买不回来可以再说,房子现在要回去,他儿子怎么结婚。他可是跟女方家说了,他家在市区有两套新房,一套老两口住,一套儿子结婚。再者,他都在市区的新房子住习惯了,再搬回山里的老宅,哪还能习惯?
“卓叔,你儿子结婚,房子为什么要用我爸买的啊?我爸现在这种情况,不需要他尽孝。除非……”
林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下去尽孝”四个字林月溶虽然没说出来,但他听出来了。
林卓突然觉得身后凉飕飕的。林不芳已经下去了,再让儿子占着他的房子,确实有些晦气,万一再被他缠上……
“两套。卓叔你要尽快腾出来,我要重新装修。当然,装修之后,您要想租,还可以再找我。”
林卓没接话。
林不芳几乎不收租金,这林月溶可就说不准了,有那点儿钱他不如把老宅装修一下。
“进伯。”
林进媳妇的三角眼一翻,刚想冷嘲几句,就被林进的眼神儿制止了。
“明天我就让你伯母去收拾东西。”
他们住着林不芳荷风路那边的一套院子,这时候直接开口比较好,免得林月溶再说出什么让他颜面扫地的话。
林月溶听罢,将手中的本子合上,递给了孟照。
林进看了看旁边桌的几个亲戚,林不芳在枫林山不是还有几个院子让他们住着呢吗?
为什么这丫头片子不提了?
林月溶很清楚,林进、林卓喝林贵霞这三个带头的被敲打消停了,剩下的亲戚们也就蹦跶不起来了。
他们三家占便宜占得没脸没皮,别家还是有点脸皮的。
再者,茶山在枫林山,林家这些亲戚们不可能不来往,她还是要留些余地,给那些对家里还算不错的亲戚们留些余地。
林月溶好心情地想要再吃两口,刚拿起筷子就被徐开霁压了下去。
“凉了。一会儿给你开小灶。”
“好。”
饭桌上还在吃的众人:“……”
他们就活该吃凉的呗。
林进脸上的肌肉抽了又抽,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月溶,我跟你大伯母今天就先回去了。你卓婶子没来,卓叔也喝多了,我就把他也先带回去了。”
林月溶没起身也没留人,“您慢走。”
林进走后,这些亲戚们也就陆陆续续走了。
林贵霞原本以为林月溶已经忘了结清工钱的事情,想偷偷溜走,却被保镖给拦下来了,不情不愿签了字。
但是钱一分钱都没拿到,抵了这个月的房租。
林不芳在世的时候那些房租说不清楚,但林不芳离世之后的房租有一天可是算一天。
林贵霞恨恨地招呼了几个婶子姑姑,走的时候把饭桌上的剩饭剩菜打包了。
“挺好!这盘子真干净。”容姨笑着跟郝姨打趣,“真剩下那么多,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郝姨叹了口气,“溶溶真不容易。”
她全程都看在眼里,这孩子是真的被逼着长大了,看着比小远都要成熟了。
容姨心里也难受,却还是笑着说:“放心,以后有我们三爷给她撑腰呢!”
郝姨看了一眼正在客厅小声跟孟照说话的徐开霁,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们家小远,注定跟溶溶无缘了。
林月溶散席后没什么胃口,直接回房间睡觉了,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才被徐开霁叫醒。
她用被子蒙住了头,“我好累,我不想起,我没胃口。”
徐开霁问:“桂花鱼蓉羹,想吃吗?”
林月溶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这个想。”
33. 别喘
徐开霁已经把窗帘拉开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院里的四季桂被冲刷的鲜翠欲滴。
解决了房产和茶山的问题,林月溶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困意很快就消散了,胃口也上来了。
她翻身下床,直接凑到了厨房里。
“容姨,桂花——”
林月溶的话卡在了嘴边。
厨房里只有徐开霁一个人,砂锅在他的手底下“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容姨出去买菜了,桂花鱼蓉羹要再等一会儿。”
“你做?”
徐开霁只问:“要不要过来帮忙?”
林月溶犹豫了一秒钟就进去了。
她得盯着,谁知道徐开霁做的这桂花鱼蓉羹到底能不能吃啊?
“帮我拿一下糖,第二排第一个罐子。”
“盐,第一排第一个罐子。”
“陈醋。”
徐开霁每拿到手一样,用量都毫不犹豫,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那他做的应该能吃,吧?
毕竟刚来杭城那天,他说过自己做的饭,能吃。
林月溶没想到,徐开霁做的桂花鱼蓉羹不仅能吃,还跟妈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突然想到大众的鱼蓉羹都是咸鲜口味,甜口的是她小时候吵着要,妈妈特意研究出来的,会撒上了金黄色的蜂蜜腌制过的桂花。
“徐开霁,之前在燕京的桂花鱼蓉羹,也是你做的?”
“嗯。”
“你怎么会的……你……”
“你很小的时候,总吵着让妈给你做。我就跟她学了学。”
徐开霁口中的“妈”,说的是芝兰。
“真没想到,你小时候挺馋的。”
林月溶离开燕京的时候才七岁,她对于徐开霁的印象其实并不多,对于他学桂花鱼蓉羹这种事更是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徐开霁:“……”
小姑娘但凡情商高一点点,就能察觉自己是专门为她学的。
林月溶想了想又道:“现在也挺馋。”
没想到冷面大佬竟然也会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啊。
见徐开霁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林月溶补充了一句,“做的时候那么娴熟,应该是经常做。”
徐开霁这次应了声,“嗯。”
“那,分你一半?”
“好啊!”
原本徐开霁没想分这一半,见她这么肉疼,起身去拿了一副碗筷。
林月溶咬了咬筷子。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睡前,林月溶翻了翻林不芳留下的本子。
林不芳当年收购茶山上的茶田,并非只有林家这些亲戚的,还有很多村民卖了茶田就搬出茶山谋生了。现在,林进是想借着这些亲戚的手把林家的茶山都低价收到他们几个人的手里,里里外外占便宜。
今天过后,林进、林卓闹腾不起来,林贵霞又被解雇,剩下的亲戚也就闹腾不起来了。
接下来,她只需要把茶山管理好,拓展和优化销售渠道,尽快把茶叶品牌做出来。
还有房产,今天算是都说清楚了。毕竟都是亲戚,三天之后再收房,也算是顾念情分了。
这些房子现在不起眼儿,再过些年可都是寸土寸金的,她得琢磨琢磨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可以买。这样,再过些年,就可以躺着收钱了。
说起房子,天宇开发的绝对适合投资,趁着还没离婚多买几套,徐开霁应该会给她打折吧?
晚饭后,徐开霁挤出时间去剪了个头发。
回来后,他推开卧室门,就见包在碎花睡袍里的小姑娘殷切地看了过来。
徐开霁低头看了看自己特意准备的中性粉色卫衣套装,又状似不经意地理了理头发。
果然,小姑娘都喜欢粉色,也都喜欢这种有些随意的碎发。
“徐开霁!”
林月溶掀开被子爬起来,直接跪坐在床边,双眼亮晶晶的。
徐开霁的脚步顿住。
小姑娘要是夸他,他应该怎么回应?
“我要是买天宇的房子,你能给我打个折吗?”林月溶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最好是打骨折。”
“……”
徐开霁差点儿给她气笑了。
“?”
买房的时候主动要折扣有这么好笑吗?
徐开霁只能主动开口问她,“我的卫衣好看吗?”
话题转变太快,林月溶被问愣了,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粉色的卫衣套装。
“你刚出门剪头发的时候穿这样?”
“不好看吗?”
好看。
不仅是好看,简直是招摇过市,孔雀开屏。
“晚上的西子湖可是很热闹的,有没有小姑娘找你要联系方式?”
徐开霁这发型,可不是晴方街的剃头店剃出来的,他肯定是绕过西子湖去美术学院那边的理发店了。
“醋了?”
“……”
林月溶退回到自己的被窝的位置,盖上了被子。
她才没有。
徐开霁去洗漱后,林月溶才想起来,刚不是在聊买房子打折的事情吗?怎么就聊成自己在吃醋了?
等徐开霁再次推门进来,她第一时间瞪了过去。
徐开霁似乎是跟粉色杠上了,一进卧室就脱了家居服,只剩一条粉色平角裤。
平日里冷硬的肌肉线条被衬得有些柔和,上面附着的那些伤疤看起来都莫名可爱。
林月溶看了好久,猛然伸手捂住了眼睛。
——有些东西突然变大就很不可爱!
她咬了咬牙,声音闷闷的,“徐开霁,你干嘛!”
“你都那样盯着我了,我忍不了。”
两人都好几天没机会亲近了。
“……”
哪样?
“我也忍不了在床上不喘,没本事在床上不喘。”
“!”
他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溶溶,你能忍吗?”
林月溶确实忍不了。
主要是,徐开霁今天喘的格外好听,勾得她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调,难道是粉色的内裤有什么奇怪的魔力?
徐开霁察觉她走神儿,凑上去咬了咬她的鼻尖,“溶溶,认真一点。”
“你……徐开霁,别喘,你别喘了……”
“忍不了。”
这人好小气,“忍不了”都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不就是下山的时候顺嘴说了他一句吗?
“徐开霁,我困了。”
言外之意,休战睡觉。
“下午睡足了的,你不困。”徐开霁俯身吻了吻她咬红的唇,“乖,明天也不用上学。”
“你……你不上班吗?不上班也得晨跑吧?”
“晨跑的时候我不会喘的。”
“……”
林月溶愤愤得抓了他一把。
只是力道对于徐开霁来说就像是挠痒痒,只在他的背上留了几道红印子,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
林月溶想着三天之后再收房,徐开霁可不这么想,对于这些欺负自家小姑娘的人,没有必要讲情分。
孟照第二天一大早就分出去人去收房了,他亲自带人去了孙宝来住着的那套三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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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宝来一大早就被敲门声叫醒了,他昨天晚上喝了酒,这会儿脑袋还昏昏沉沉的。他随意套了一件棉衬衣,扣子系的乱七八糟,顶着一头已经掉色的黄毛,不耐烦地打开了门。
“干嘛?一大早……”
看到门口西装革履的孟照,孙宝来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又见他身后跟着几个服饰统一的不好惹的壮汉,声音不自觉就小了,“你……你找谁?”
“孙宝来是吧?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是来收房的。”
“收房?”
“林贵霞昨天应该已经跟你说了,这房子你不能住了。”
“不能住了?”孙宝来抬高了声音,“什么叫不能住了?”
孟照好心解释,“这房子我们要收回来,不租了,现在,请你搬出去。”
“你们要收回去,你们不租了?不是,你们谁呀!怎么想着到我这儿来冒充房东了?”
孙宝来觉得有些好笑。这房子是林家的,就等于是他家的,想冒充房东也不知道打听清楚。
“走吧走吧!我这酒还没醒呢,还要补觉。”
不用孟照说话,他身侧的保镖就扶住了孙宝来想要关上的门。
保镖们可没有孟照那文质彬彬的面向,孙宝来关不动们,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问:“你们到底要干嘛?”
“收房!”
“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月溶想着把家里的房子都收回去?”
孟照对他称呼林月溶的方式很不满,攥了攥拳头,冷淡地点了点头。
孙宝来松了口气,“她是想再重新往外租?要我说早就该这样了,林不芳之前收的租金太少了。但是我这个不用收,你们回去就说这套是我住着的就行了。顺便跟她说,我有时间就去看她……”
孟照直接将他推了进去,沿着玄关,一直推到了客厅。
孙宝来觉得自己在孟照手中就是个小鸡崽儿,他结结巴巴地喊:“不是,你们不是给林月溶办事儿的吗?你们到底有没有打听清楚就来收房?我可是她对象,将来要结婚的,结了婚这房子还不是我的,你们要收也不能收……嗷——”
孙宝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照一拳撺到了墙上。他大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些血迹。
孟照冷声,“我们太太也是你能编排的?”
孙宝来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脸火辣辣地疼,脑袋也被撞得发懵,他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又被孟照一脚踹倒了。
孟照上前,一脚踩在了孙宝来的胸口,“往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编排我们太太……”
孙宝来护着脑袋大声问:“不是,你们太太,你们太太是谁呀?”
总不能是林月溶吧?
“嗷——”
孟照脚上微微用力,孙宝来就惨叫出声。
“不……不是,我婶子明明说……”
贵霞婶子一直跟他说找个机会就撮合他跟林月溶,到时候林不芳那些家产都是他的。林不芳死后,娶林月溶的绊脚石也就没了。他早就把工作辞了,就等着哪天娶了林月溶去当孙总呢。
这林月溶怎么就结婚了?什么时候结的婚?看样子她这对象来头不小,可贵霞大娘从没提过啊?
“林贵霞说什么?”
孙宝来看着那些还没动手的保镖,直接把林贵霞给卖了。
“哥,我都是……我是小辈,我相对象结婚什么的我得听长辈的啊?你们要是不满,你们得去找林贵霞。”
他本来想着卖了林贵霞自己就安全了,谁知道说完就被这些保镖拎起来揍了一顿。
孟照只道:“你们下手的时候专业点儿,打那些疼又看不出来的地方。”
34. 林家老宅
枫林村在枫林脚下,沿山而建,将枫林和茶山分割开来。
林家的老宅在一处山腰,院墙只用竹子沿着山脊圈了起来,房子是上一代留下来的,虽然陈旧,却宽敞又结实,背靠着枫林,朝阳背风,冬暖夏凉。
林贵霞在心底早就把这房子据为己有了,虽然舍不得花大钱修整,对那些需要修补的小细节还是挺上心的,整栋宅子被她打理的生机勃勃。
林贵霞昨天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晚饭盐放多了被数落了一顿,早起的泡饭一犹豫,盐又放多了。
她婆婆郑娣珍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一大早就抬着嗓门开始骂了,骂了十分钟都不带重样的。
“……林贵霞,你是不是诚心的,连着戏耍了我们两顿了,这么多盐你想咸死谁?再说了,这盐不是钱买的吗?”
“不是。”林贵霞嗫喏着,“是我从茶山顺回来的。”
茶山有不少外来做工的,林不芳干脆在山腰找了块合适的地方简单盖了房子,包吃包住。
家里吃的喝的,林贵霞能从茶山顺回来,就绝对不会花钱出去买。
郑娣珍被她一噎,伸手指着她,点了半天也不知道接下来要骂什么了。
“行了!”孙大强劝着,“倒点儿热水吃了得了,一会儿贵霞还得去上工呢。”
要是往常,孙大强也早就跟着郑娣珍一起骂了。
但他一大早就收到信儿,侄子孙宝来约他去市里喝酒,说要商量商量和林家的婚事。林家这婚事毕竟还要靠林贵霞牵线。不过多放一把盐,他心情好,也就不吵吵了。
亲事成了,这林家的盐不就都是他家的了。
郑娣珍见儿子护着林贵霞,狠狠瞪了她一眼,“你不去烧水,等着干啥?等着我去啊?”
林贵霞赶忙去烧热水了。
她还没敢说自己已经不能去茶山上工了,更不敢说这房子马上就不能住了。
实在不行,她一会儿去找林月溶说说。毕竟是一家人,她要是这么绝情,不得被整个枫林山的乡亲们指指点点。年纪轻轻的,到时候怎么做人。
烧水回来的时候,郑娣珍正笑的牙不见眼,看见林贵霞,笑着嗔怪了她一句,“贵霞你也是,虽然林家那丫头片子克死了父母,我也没有嫌她晦气的意思。宝来能把人娶回来,直接把林家那点儿事儿管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今儿他们爷们儿们去市里聊这个事儿,咱们这些妇道人家就在家聊聊,你今儿就别去上工了。”
“啊?”
林贵霞懵了,爷们儿们去市里聊什么?
但她正不知道找什么借口说自己不去上工呢,这会儿便直接应了下来。
“啊!行,我今儿就不去上工了。”
孙大强又添了半碗热水,把泡饭冲了冲,才吃到一半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隔着大门传了过来。
“贵霞大娘——”
孙大强手一抖,手里的泡饭差点儿就扔了。
“一大早,谁在门口嚎呢?”
他话音刚落,大门被敲得哐哐响。
“大伯——贵霞大娘——”
郑娣珍猛地站起来,“我听着怎么是宝来的声音啊?”
孙家这一辈只有孙宝来一个男孩,郑娣珍宝贝的不行,她说完就飞奔出去,腿脚一点儿都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
大门一开,孙宝来就挤了进来,肿着大半边,泛着青紫色还渗着血丝,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背着大包小包。
郑娣珍的笑僵在了脸上,又大声“嗷”了一嗓子。
“哎呦我的宝来,你这是怎么了?”
“奶——”
孙宝来强忍着的眼泪这会儿混着鼻涕一起下来了。
“我贵霞大娘呢?快让她出来解释清楚,不是我想娶林月溶,我哪有那个福气,是她想撮合我们,然后借着我的手继续占林不芳家的便宜。是她,都是她啊!”
跟出来林贵霞听到孙宝来把事儿全推到自己身上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脚下一个趔趄,想骂又不敢开口骂。
而跟出来的孙大强还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看到孟照还有他身后一群壮硕的黑衣保镖,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林贵霞后退了几步,想先藏进屋,被孟照开口叫住了。
她不敢动了,只笑了笑,立在了原地。
郑娣珍将孙宝来拉进门,把在了大门处,“你们谁呀?我孙子是不是你们打的?”
“是吗?”
孟照只看着她身后的孙宝来。
“不——嘶——”
孙宝来一激动,牵动了嘴上的伤口。
“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摔的。”
孙大强根本不信,又怕郑娣珍刨根问底把这群人惹恼了,快速转移了话题。“宝来,你这大包小包的干嘛呢?”
“我……”
孙宝来原本想直接回孙家埠的,但孟照笑着问他要不要跟着过来,他不敢不答应。
“我没地方住了,我只能先来找我奶了。”
“没地方住了?你市里那套房子呢?”
孙宝来惊恐地看向孟照,生怕他一不高兴又要揍自己。
“奶,那房子可不是我的,咱不能这么瞎说。”
郑娣珍怕是早就忘了这房子是租的了,她眼睛一转,再想刚才孙宝来说的话就明白了。
“你们是林月溶那丫头片子找来的?”
孟照垂眸,不想接话。
郑娣珍很是不满,“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宝来可是跟林月溶订过亲的。就为了等她,我们宝来生生熬到了快三十。怎么?她现在要大学毕业了,翅膀硬了?就想着把我们宝来踹了?”
这的点儿正是上工的时候,林家老宅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有热闹,就算绕路到半山腰,就算上工迟到,也是要来看的。
“我跟你们说,房子这事儿说到底就是小两口闹别扭,你们这些外人可别乱插手。到时候闹个里外不是人,还拿不到钱。”
当打手,得有眼色。
若是往常,孙宝来在这么多乡里乡亲面前一定会大肆宣扬他和林月溶的婚事,宣扬多了就成真了,到时候林月溶只能嫁给他。
但是今儿早晨被孟照收拾过后,他很清楚。别说林月溶那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丈夫,就是这些个保镖,他都惹不起。
“奶——我跟月……我跟林月溶表堂妹可没订过什么亲,人家都结婚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孙宝来就差指天发誓了。
“什么玩意儿是表堂妹?”郑娣珍险些以为自己真的老糊涂了,“不是,什么叫林月溶结婚了?”
林不芳和芝兰刚死,她去哪跟谁结婚啊?
郑娣珍看向林贵霞,见她眼神闪躲,火瞬间就上来了。
“那个丫头片子怎么就结婚了?我们宝来等这么多年算怎么回事儿?”
“我呸!真不要脸!你家这上上下下脸皮都挺厚呀!”
周围看热闹的一个女人抬着嗓子骂了一句。
“什么叫你们家宝来等了这么多年,他分明就是歹名在外没人愿意嫁。月溶那么好的孩子,还是个大学生,轮得到你等吗?往常东家两口子在的时候,你们不敢乱吠,这会儿人不在了,你们看月溶一个孤女好欺负,以为她没依仗,想吃她绝户是吗?也不撒泡尿先照照自己!”
“刘柳条,你瞎说什么呢?”
刘柳条也是在林家茶山做工的,她手脚利索,办事敞亮,在林家茶山还管着点儿事儿。对于东家这种蚂蟥一样的亲戚,早就看不顺眼了。
“是我瞎说还是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以为自己喷两口粪就能把香的说成臭的,把假的说成真的?”刘柳条看着周围的人,“哎,我跟你们说啊,谁家有闺女或者小媳妇的都注意点儿啊!可别被这家不要脸的缠上了胡乱编排。这可得亏是月溶结婚了,要不然还指不定被他们编排成什么样呢!”
“老林家那个闺女我见过一次,怎么可能跟这种人定亲啊,又不是失心疯了。”
“老孙家的人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样也不稀奇。”
周围的人开始对着孙家指指点点。
“瞎哔哔什么啊!”
郑娣珍不想听这种话,作势就要关门。
孟照出声,“林贵霞没跟你们说吗?我们是来帮太太收回林家的老宅的。”
郑娣珍看向林贵霞,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家老宅?这个词她都好些年没听到了。在她眼里,这里早就变成孙家老宅了。
林贵霞这才明白,孙宝来应该是一大早就被从市里的房子里赶出来了。
她有些心虚,“不……不是说三天后来收吗?”
“我们太太顾念情分,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搬家。但是我们先生觉得没有什么好顾念的,该出的头,他得帮太太出。”
孟照看了看手表。
“孙宝来收拾东西不过十分钟,你们人多东西也多一些,半小时应该够吧?那咱们就现在开始计时。”
“什么先生太太的。”
郑娣珍又扫了一眼这些黑衣保镖,咽了咽口水。
“贵霞,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妈,这房子人家不租给咱了……”
郑娣珍双眼一瞪,“你为什么不早说?”
“原本是说三天后的……”孙大强一个巴掌扇了过去,“怎么突然就不租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孙大强早就忘了,要不是林贵霞,他也不能在林家的老宅住这么久,他也不能因为林贵霞在林家茶山有钱拿闲时间又多,就能天天在家享清福。
林贵霞心里很清楚,他这是不敢惹来收房的人,把气给撒到自己身上了。
她垂着头,反正这一巴掌落下来,就说明这家不是她当家做主,让孙大强跟这些人扯皮吧。
“凭什么?让林月溶那个死——让林月溶那个丫头片子亲自来跟我说。她爹妈见了我都得喊一声婶子,她才几岁,不知道尊老吗?”
郑娣珍挺直了腰杆儿。
“我跟你们说,我这身子骨可不大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这整个枫林山,一直到霜叶埠,一直到孙家埠,都知道她是个逼死老人的泼妇。”
“就你这十里八乡的风评,说出去也没人信吧?”
刘柳条家就在山脚,没少跟这一家子奇葩打交道。
“没事儿,我到时候好好给你‘宣扬宣扬’。”
“多谢刘姨帮我们家太太说话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茶山上工了,我跟他们,进去,聊聊就好。”
“进去”两个字,孟照咬的很重。
刘柳条脑子活,一想就知道孟照是什么意思。
她没空想孟照怎么会认识她,只招呼着看热闹的人,“大家都散了都散了,该上工上工,要不然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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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难不成还要留下来帮忙搬家啊?”
孟照带着一众保镖直接进了院子,关上了林家老宅的大门。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是——”
郑娣珍的话卡在了嘴边。
一个保镖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拎起了孙大强,抬眼看她,“要是什么?”
郑娣珍看了看孙宝来脸上的伤,不敢说话了。
孙大强的年纪,要是挨这么一下,可了不得。
那保镖又道:“快点儿收拾吧!我们孟特助的时间观念可是很强的。”
本以为孙宝来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这一大家子更不要脸,要不是三爷平日里约束他们遵纪守法,他的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
太太可是三爷的心尖尖儿,轮得到这种恶心东西编排?
孙大强吓得双脚乱蹬,声音都在抖,“你,你把我放……放开……要……要不我怎么收拾?”
“行!”
保镖又把他往上抬了抬,直接松了手,孙大强“咚”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哎呦!”
孙大强这一下摔得不轻,他第一时间没能爬起来。
孟照出声,“陶力!”
陶力摊了摊手,“是他自己摔的。”
他旁边的钟大抬脚,“轻轻地”踹了踹地上的孙大强,“别碰瓷儿啊!”
孙大强“嗷”了一嗓子,强忍着疼痛,连滚带爬地进了屋。
孟照:“……”
半小时后,孙家大包小包,沿着枫林山往外走。
路上“偶遇”的村民都笑眯眯跟他们打着招呼,“搬家啦!恭喜恭喜!”
一家子冷着脸没说话,在心底把林月溶又骂了好几回。
林月溶昨天被折腾到很晚,今天醒得也晚。
她刚出卧室,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把自己给打懵了。
容姨听到声音赶忙问:“太太,怎么啦?着凉了?”
“没。”林月溶揉了揉鼻子,想到昨天那些亲戚,“肯定是谁不服,蛐蛐儿我呢!”
容姨笑了笑,太太还真是孩子心性。
林月溶也笑了笑,哼着歌就去洗漱了。
今天她得去茶山看看。
吃完早饭,孟照已经带着钟大、陶力在客厅等着了。
“太太,您不是还没考驾照吗?让钟大和陶力跟着您。”
“司机的话,一个就够了。”
徐开霁用人的地方应该挺多的。
孟照道:“三爷吩咐了,您要是去茶山,身边不能离人,还是得多一个人跟着。茶山那边添了不少人,他们两个熟悉情况。”
钟大和陶力疯狂点头。
“哎?徐开霁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去茶山?茶山那边添人了?是他安排的?”
林月溶原本还想着茶山上已经全乱了,做好了整个冬天重新整顿重新管理的准备。
“只添了,没减。”
“三爷添的人,您要是不满意,可以随时换掉。”
事实证明,大佬用人的眼光是极其毒辣的。那些她原本想开掉的人,都有非常合适的替补。
杭城的冬季,茶树进入休眠期。
茶农的工作主要是修剪茶树、施肥、清园、防冻,还有病虫害防治。
林家用到茶农都是有经验的,但往常都是各自划分了区域,收茶的时候只需要交茶就可以。也就是各自为政,有点儿分包出去的意思。
林月溶既然接手了茶园,第一步就是科学管理、统一管理,徐开霁安排过来的人刚好可以把这些工作全部承担起来。
茶山的整顿管理工作整合比她想象重的进度可以快很多。
林不芳和芝兰在茶山上盖了一套小房子,跟茶农们的相隔不远。
中午的时候,她凑过去跟茶农们一起吃了饭聊了天,又去房间休息了一会儿。
下午,茶农们按照新的模式开始上工,林月溶还很认真的跟了两个小时。
茶山上的总管事是林不芳留下来的人,他原本还担心一个小姑娘不撑事儿,一天下来已经对她刮目相看。
林进这边得知一早徐开霁的保镖,就将其它的房产都收回去了。下午就开始招呼家里人搬家。
林进媳妇的眉头皱着,三角眼被挤得更小了,她不满道:“你是当家人,他们不敢来催,说不准就没想着收这一套。毕竟那丫头片子要是还想在杭城,不得巴着你?”
虽然他们在市里有一套房子,但这么一大家子,住两室也太憋屈了。
林进抽了一口旱烟,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让你搬你就搬,别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林进媳妇没敢再说什么了。
林月溶很清楚,若不是徐开霁出面压制,林家的茶山不可能被稳住。
她原本想着亲口跟他道谢,没想到十点了徐开霁都没有要回家的意思。想来五七这天,他是特意空出来的。
徐开霁将近凌晨才回到家。
卧室里留了他这一侧的台灯,上面压着一张桂花信纸。
——徐开霁,茶山你费心了,谢谢!
这行字的下面,画着两个圆脸的卡通小人。
一个表情严肃,眉眼一看就是他。
一个表情谄媚,是——他的溶溶。
徐开霁暴戾的情绪被抚平了一大半。
幸好,那些人没有动他的溶溶。
35. 人形暖炉
周一有早八,林月溶还想着闹铃响的早,她不仅能见到徐开霁,还能一起跟他吃个早饭,然后当面感谢他。
谁知道她醒之前徐开霁就出门了,竟然没见到人。
“容姨!容姨!徐开霁不会是回燕京了吧?”
林月溶突然想到他之前说的什么“两天三晚”、“三天四晚”,抓着牙刷就风风火火闯进了厨房。
“别急,没有。三爷不会不跟你说一声就回燕京的。”
容姨见她这么着急,脸上漾出了笑意。
“早饭马上就好啊!”
“哦!”
林月溶抓了抓头发,重新返回了洗手间。
容姨摆早餐的时候,见林月溶还是心不在焉的,劝道:“三爷一早就走了。要是想他,你给他打个电话?电话本上就有杭城分公司的电话。”
“!”
“容姨,我没有想他!我只是……我只是有话想跟他说。”
“哦——”容姨拖了好长的音儿,“要是有话跟他说的话,打电话也可以的。”
“……”
“我是昨天去茶山了。茶山上有些事情要跟他说。然后他又早出晚归的……”
林月溶用勺子使劲儿戳着碗里的鸡蛋羹。
“我才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跟他说……”
容姨应声,“好的!我记下了。”
“?”
不是,容姨记下什么了?她刚有说什么吗?
隋远来找林月溶的时候,被钟大和陶力客客气气拦在了门口。
五只猫挤在墙头看热闹。
最近家里好多人匆匆忙忙来来往往,它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墙头、房顶或者桂花树上挤在一起看热闹。
“以后就不劳烦您骑车带我们太太去学校了。三爷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两个以后就是太太的专职司机了。”
隋远看着紧闭的林家大门,有些恍惚。他以前从未想过,进溶溶家的门,会被陌生人拦在门口。
“我不管你们三爷的是怎么说的,我要确认溶溶的意思。”
“可以。您请!”
钟大和陶力步调一致,一左一右挪开,给他让了路。
隋远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弯,换了平日里喊林月溶上学的语气。
“溶溶,早饭吃好了吗?”
林月溶胡乱咽下了嘴里的鸡蛋羹,“我还没吃完。”
看到隋远身后的钟大和陶力,她一拍脑袋,“啊!对了,隋远哥,我最近要跑茶山,就不能跟你一起上下学了。”
孟照能把钟大和陶力留在林月溶身边是有原因的。这两人有默契,心思活,会说话,还有眼色。
太太是个很独立很有主意的人,对于她想做的事情,三爷不会过多干涉,只会默默支持。
比如开打金店,苏简那边之所以一个电话都没打到太太这边,是三爷安排郭元知把店里的琐事都处理了。
比如打理茶山,知道她有很多东西想学,知道她会辛苦,三爷只在不会影响她的情况下,帮她把能做的都做了。
比如考驾照,明明不情愿,三爷也没开口反驳,没因为心疼,要求她做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太太。
再比如安排司机和保镖——他俩借着跑茶山这事儿,直接去自荐,把三爷的顾虑和维护剖开,可以说声情并茂且声泪俱下。然后就成了太太暂任的专职司机,兼职贴身保镖。
隋远皱眉,“跑茶山?你要打理茶山?”
徐开霁不应该帮她费心思吗?怎么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做这种事情?
“对!”见隋远担心,林月溶又道,“挺顺利的。”
“辛苦吗?”
这种辛苦的事情,不应该徐开霁去做吗?
“肯定比我爸要轻松,毕竟不需要我自己开车上下山。”
需要钟大和陶力并不是因为他俩关于徐开霁的“演讲”让自己感动了,主要是她刚出手整顿了一帮心思不纯的亲戚和茶山上的茶农,确实是需要司机和保镖跟着。
再者,她在学校已经公开已婚了。虽然在不同的校区,她也怕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牵扯上隋远。
隋远沉默了一会儿,“好,那你注意安全,也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太辛苦的话,她跑几天也就不跑了。
林月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你慢慢吃。开车过去,要比骑自行车快很多。我就先走了,记得,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记得了记得了。”
林月溶看着他走出院子才重新低头开始吃早饭。
姚秀那个家伙的脑袋就是有点儿问题,隋远要是喜欢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已经结婚之后还像往常一样对待自己,早就找个角落哭去了。又怎么可能跟徐开霁和平相处,就算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早就打起来了,吧?
林月溶甩了甩脑袋,抛开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钟大和陶力送林月溶上学之后就会去茶山,替她“远程办公”,放学路上再汇报这一天茶山的工作进程,看看有什么需要她处理的地方。
在这个通信还不发达的时代,这是最高效的方式了,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堆到周末。
再者,熟悉茶山的工作模式并不只为了种茶收茶,也是为以后得销售工作夯实基础,为了以后跟那些茶商们过招的时候不露怯。
她的目标可不只是打理好林家的茶山。
周一课满,林月溶上了一天课,一丝精神气儿都没了。
钟大和陶力汇报的茶山上的琐事险些成了催眠曲。
钟大和陶力对视一眼,还是提了一句,“对了太太,林进今天来茶山了。”
“进伯?”林月溶睁开一只眼看了过去,“他去做什么?”
“遛弯。路过。”
“遛弯遛到山上去了?”
“他昨天已经把荷风路房子的钥匙还回来了,搬回枫林村住了。”
这么积极?觉悟挺高啊?
“喝茶了吗?”
毕竟是林家的当家人,面上还是要做足功夫。
“您放心,喝了茶,歇了脚。我们跟他聊了几句家常。”
“挺好。”
林月溶重新闭上了眼睛,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季节,温度会骤降,林月溶早早就钻进被窝,找了一本闲书翻着。
燕京已经开始供暖了,她突然有点想念暖气片了。
原以为今天睡前还是见不到徐开霁,没想到他不到八点就回来了。
“徐开霁,今天这么早?”
“嗯。早出晚归好些天了。怕你今晚见不到我……”
“?”
徐开霁怎么说话还说一半呢?
“听说,你想我了?”
“!”
又来了,林月溶收了脸上的笑。
“不是你跟容姨说想我,想跟我说话?”
“……容姨肯定不是这么说的。”
容姨是她这一边的。
“嗯。容姨没有说,只是转述了一下你的话。我自己猜出来的。”
“你脸皮真厚!”
“我去洗洗,就薄了。”
徐开霁打开衣柜,开始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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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溶避开眼,轻咳了一声,“吃过晚饭了?”
“嗯。”
林月溶突然觉得,徐开霁今天的情绪不高,是太累了吗?
她掀开被子下床,“我想喝牛奶,你要不要喝?要的话我让容姨也给你热一杯。”
牛奶是助眠的。
徐开霁没回头,解扣子的手微顿,“好。”
喝牛奶的时候,林月溶一直偷瞄徐开霁,见他喝过牛奶之后眉眼舒展了些,才放了心。
她有些新奇,原来徐开霁也会累呀!
“想什么呢?”
“原来大佬也会累呀?”
“……”
“大佬好看吗?”
“好看。”
徐开霁收手擦了擦她嘴角的牛奶,“好看也别看了!去刷牙。”
林月溶这才回神儿,摸了摸鼻子,先一步跑去刷牙了。
徐开霁落后一步跟了进去,挤在了她旁边。
“徐开霁,你干嘛?”
卫生间本来就不是很大。
“困了。挤挤,一起刷牙省点儿时间。”
林月溶默默让了一步。
徐开霁挑了挑眉。
原来小姑娘不止会想他了,还知道心疼人了。
徐开霁早晨走得早,是不想让小姑娘察觉他的情绪有异。
中午的时候,即使知道小姑娘并不在家,他还是空出时间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听到了容姨的转述。
徐开霁觉得他已经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了,没想到竟然被小姑娘察觉了,还用这么软萌的方式抚平了些。
不知道他回燕京之后,小姑娘会不会想他,会怎么想。
“溶溶,我明天一早要回燕京。”
“明天一早?”林月溶咬了咬唇,“哦,也是。本来你应该今天就走的。”
暖黄的灯光下,她的嘴唇覆上了一层水光,像是染了一层桂花蜜。
徐开霁俯身凑过去,亲了一下。
“不高兴?舍不得?”
换做之前,林月溶一定会大声否认。但今天徐开霁的情绪不好,她也就把否认给咽下去了。
“那你可太幸福了,燕京已经供暖了。”
徐开霁愣了一瞬,然后笑出了声。
“明天我让容姨给你按上电暖风,铺上电热毯。”
“这个温度还好吧?今年好像冷得晚了些?”
“昼夜温差大,半夜温度会降下来。你没感觉冷,是因为……”
林月溶眨了眨眼睛,“因为什么?”
“因为我,你半夜冷了就钻我怀里了。我的体温高,被你当成人形暖炉死死抱着不松……”
林月溶猛地捂住了徐开霁的嘴。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很怕冷的,往常这个季节,电暖风和电热毯早就用上了。
所以今年不冷,是因为有徐开霁这个人形暖炉吗?
“徐开霁,你快睡觉!明天回燕京不得直接去公司吗?你要是休息不好顶着黑眼圈去,是会影响自己的形象的。还有,你不要浪费我的助眠牛奶。”
快睡觉,睡着了就不会胡说八道了。
“助眠?”
林月溶点了点头,还有点儿求表扬的意思。
“溶溶,助眠的话,对于我来说,有个比喝牛奶还有用的方式。”
“?”
徐开霁没说话,只用那双勾人的眼睛盯着她。
林月溶突然就明白了,“徐开霁,你又不要脸……”
她觉得自己那会儿认为徐开霁情绪不好,一定是眼瞎了。
36. 缘分
徐开霁说一早就回燕京,是真的一早就回了。
林月溶醒的时候,身侧的被褥已经凉透了,她恹恹地翻了个身,看到自己这一侧的床头柜上,压着一张工作用的便签纸。
上面写着两个电话,一个是天宇台的,一个是徐开霁办公室的。这是提醒自己主动给他打电话?
林月溶冷笑,“哼——”
想的美。
周二被工艺美术专业的学生称为“黑色星期二”,因为周一全天有课,周二又是全天有课,连着两天下来,再有活力的大学生也得被扒一层皮。
姚秀觉得她这一天下来,妆都被累花了。转头看向笼在阳光里依旧神采奕奕写笔记的林月溶,她突然有点怀疑人生。
“溶溶,你不累吗?”
林月溶头也没抬,只笑着回了一句,“不累呀!”
重来一次,一切都那么顺利,她现在可不是单纯的有活力的大学生,还是一头生机勃勃的小牛犊,埋头耕二里地都不带喘气的那种。
姚秀凑近了些,“你老实跟我讲,是不是你家二十六晚上不行了啊?”
不过几天,姚秀口中的“二十六”已经变成了“你家二十六”。
她早就看出来了,溶溶嘴上说着不喜欢,只是遵父母之命,实际上……
啧啧啧,不喜欢能天天睡一个被窝儿?
林月溶的笔尖一抖,在纸上留了一道长长的印子。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别、瞎、说。”
“哦——那就是,很行?”
“……”
“你再乱说我不给你抄作业了。”
姚秀再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宋老头儿最近留的作业越来越刁钻了,好好的历史不讲了,让他们研究浙派古琴。
不是,她们一群学国画学油画学素描的凑一块学工艺美术这些专业课就已经很辛苦了,这怎么还要跑到隔壁校区音乐系去扒拉人家古琴呢?
还要将相关内容进行文字解释、拍照或者绘制?
综合下来不就等于实践劳动课吗?
关键这实践劳动课还需要自己找时间自己想办法。宋老头儿这课只上到一半自己就先溜了,只留了一句,剩下的时间自由讨论,下周二上课的时候带着成品来,他在课上一个一个看。
姚秀生无可恋,“溶溶,我好像不能抄你的。”
宋老头儿要一个一个看?那她抄了作业不得当场被拆穿。
“抄大纲,换汤不换药,你的绘画功底在那,用手绘插图,我用照片配图。”
“这个主意好。溶溶,我觉得你结婚之后,比以前更学霸了。难不成你家二十六也是个学霸?”
“……”
“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联想。”
“我觉得我不能再沉迷于你了,应该找个学霸当男朋友。”姚秀双眼一亮,“正好!咱们不是要去隔壁学区的音乐系找素材吗,我正好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学霸、琴霸,都是霸!”
“……”
徐开霁在杭城的时候,林月溶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太多,他要是忙起来,好几天见不到人也是常事儿。
但他真的回燕京了,林月溶却觉得家里冷清了一大半,吃晚饭的时候都恹恹的,吃完了也不说“饭后九十九”,也不说“贴墙十五分钟了”,直接跟五只猫一起瘫在了沙发上。
“太太?”
“啊?容姨,怎么啦?”
“今天很累?”
“嗯,一天的课。”
“上一天的课确实是辛苦。电热毯已经铺上了,电暖风也已经按好了,您房间的电话也接好了,要是想给三爷打电话,被窝里暖和很多。聊困了就直接睡觉。”
“?”
这怎么还在卧室里按电话了。
“谁要给他打电话了……”
容姨看了一眼她手边的电话,意思很明显,要是不想打,一直守着电话干什么?
“……容姨,我就是随便这么一躺。”
林月溶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把五只猫都翻懵了。
人类的心思真难猜啊!
林月溶洗漱完,卧室里的温度已经上来了,电暖风在角落里,存在感很低,电热毯温度适宜。
终于,整张床都是她的了。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林月溶慢腾腾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认真裹起来,才接了电话。
“溶溶?”
“干嘛?”
“铺好床了?”
“嗯。”
“睡吧,明天还有早八。”
“……”
不是,他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来扎一下她的心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孟照的声音,但听不太清说了些什么。
“徐开霁……”
“你不会还没回家吧?”
“嗯,还在公司。”
“那你吃晚饭了吗?”
徐开霁轻笑,“马上。”
“你快吃饭,吃完走一走再坐下办公……那你得几点才能回家啊?”
“家里又没有小情人,几点回家、回不回家都没影响。”
“……”
“这么说你公司有小情人呗。”
“没有,倒是有一间单身狗用的卧室。”
单身狗这个词,还是徐开霁跟林月溶新学的。
“……”
“电热毯和电暖风的温度合适吗?”林月溶还没应声,徐开霁又道,“应该都不如人形暖炉合适。”
“……”
“我困了,挂了!”
林月溶说完就挂了电话,就不能指望徐开霁在她面前多正经一会儿。
她睁着眼睛躺了好一会儿,拽了徐开霁的枕头抱在怀里,这才找到合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周三下午没课,林月溶和姚秀决定中午去隔壁校区的食堂蹭隋远的饭卡,下午蹭浙派古琴专业的课,看能不能认识一下这个专业的同学,借点儿材料,最好是,借来个古琴观摩观摩。
“浙派古琴?”隋远不解,“你们工艺美术的研究浙派古琴干什么?”
姚秀吐槽,“宋老头儿年纪大了,最近特别喜欢心血来潮,搞东搞西。工艺美术专业的就业问题一直都是个大问题。或许,他想让我们这一届大四毕业生多试试新的就业方向?”
“就业方向也不能跑来音乐系找灵感吧?”隋远想了想,“是不是想让你们深入了解一下浙派古琴,以后给人家雕刻琴面?”
姚秀被噎了一下,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米饭,“你们校区的米饭真难吃,下次还是去我们那边吃吧。”
她顺了顺胸口,又道:“你说的真没准儿。上次让我们了解东莞木屐,是怕我们毕业了没饭吃,让我们去给人家画鞋面?”
“噗——咳咳咳——”隋远一口汤差点儿没喷出来,“我觉得还是雕刻琴面比较体面一点。”
“这样说的话,你们是不是也能做钢琴外观的设计?溶溶,你能不能给我搞个私人订制的,比如那种彩色的,或者把我喜欢的曲谱直接刻上去?”
林月溶应声,“可以呀!到时候给你搞个水晶钢琴。灯光一照,亮晶晶的。闪瞎听众的眼睛。”
隋远虽然是个男生,却从小对玻璃、琉璃、水晶这种东西没有一点儿抵抗力。
姚秀瞪大了眼睛,“隋远你竟然喜欢这种风格?”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隋远脸有点儿热,“下一个话题。”
说到就业方向,姚秀想到了徐开霁。
“还是徐总体面,他那个天宇集团的室内设计专业,对我们工艺美术专业的人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觉得,明年毕业前再来企业做企宣,怕是就只能捡天宇集团不要的学生了。”
“徐总?”
隋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徐开霁,一抬眼,果然看到林月溶拼命给自己使眼色。
她没跟姚秀提自己跟徐开霁的关系?
隋远的心底突然升起一团隐秘的欢喜,溶溶不喜欢旁人知道她跟徐开霁的关系吗?
姚秀问:“你不知道?”
“不是,你们校区一点儿都不关心我们校区的八卦吗?天宇的徐总上周三来做企宣,这都一周了,消息没传到你们这儿?”
“同学,我知道。”旁边桌上的女生瞪着一双星星眼往这边凑了凑,“同学,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说话了。我就是浙派古琴专业的。咱们认识一下,我叫蒲星星,我可以带你上课,给你找资料,下次天宇的徐总再来企宣的时候,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呗!”
“好呀!”姚秀伸手,“姐妹!来,击掌。”
“……”
林月溶没好意思说话。
看来这次的作业只能靠出卖徐开霁的个人行程,再加出卖色相了。
蒲星星看了隋远一眼,有些刻意的解释,“其实我就是,就是想去看徐总的企宣,就是跟追星一样的。最近钢琴专业的请来了那个女明星周语嫣讲课,我也总去蹭课。”
她说完还很憨地笑了几声。
隋远听了这话抬眼看了过去,蒲星星立马举手,“同学,你看我眼熟吗?我叫蒲星星。”
“你好。”
“眼熟。”
不管是真熟还是假熟,直接说眼熟总不会出错的。
蒲星星努力压住了上扬的嘴角。
“那个,隋远,你们下午第一节课是不是周语嫣的?”
林月溶微愣,周语嫣?
她飞杭城来讲课的?那她跟徐开霁还真挺有缘分的。
姚秀的眼神在蒲星星和隋远之间逡巡了一遍,突然就明白了,这蒲星星的目标不是徐总,是隋远!
啧!万一隋远要是脱单了,三人行可就只剩她一个孤家寡人了。
对于蒲星星知道自己名字这件事,隋远根本没在意,只应了声是。
“那我第一节要去听课,咱们一起吧。然后第二节再去听我们的古琴课?”
蒲星星问的是姚秀,看的却是隋远。
钢琴课上,姚秀偷偷踹了踹林月溶,示意她看蒲星星。
“她要是能追上隋远,你就有嫂子了。钢琴和古琴也挺配的。”
“不过,她一直这么伸着脖子一动不动,不累吗?”
毕竟是旁听,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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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听周语嫣讲课,林月溶拉着姚秀坐在了后排,原本想挨隋远近些坐的蒲星星,也被迫坐在了后排。然后就只能一直盯着隋远的后脑勺。
林月溶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他俩?”
“信我的。星星现在看隋远的眼神,就跟当初隋远看你一样……咳咳……”
似乎是察觉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姚秀轻咳了一声,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二十六?”
姚秀的话题转变太快,林月溶瞬间就被转移的注意力,“见他干嘛?”
“我需要通过他看你的眼神儿,来判断他对你的真心有几分。”
“……”
林月溶仔细想了想。
徐开霁看她的时候,只勾人,没真心。
姚秀小声吐槽,“还说自己不喜欢,一提起二十六就走神儿。”
周语嫣的课上到一半就看到了后排的林月溶,她微微顿了一瞬,脊背挺得更直了。
她之前只听说三爷上周在艺术学院那边做了企宣,没想到今天能在自己的课上看到三太太。
这种富太太最喜欢跟有文化的人打交道,那她这种有文化的明星,应该会更得青眼。她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特别好。
下课后,周语嫣不好直接去找林月溶,只注意到她跟班上的隋远一起走了,她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侧面跟隋远打听一下。
古琴专业的琴房在半山腰,蒲星星带着三人沿着台阶往上走。
隋远往前追了一步,站在了林月溶身侧。
“溶溶,你觉得周老师讲的怎么样?”
“还行。”
其实并不是很专业,只是胜在名气,胜在外表。
周语嫣这个人,功利心有些重。相比之下,隋远的心思要纯净太多了。
“隋远哥,你将来一定比她厉害。”
“嗯。”
隋远应声,不一会儿又落在了后面。
在他看来,林月溶刚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星星,满是对自己的信任。
他也终于看清楚了,溶溶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徐开霁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在熙熙攘攘的大学校园里,琴房安静的像是个世外桃源。
姚秀压低了声音,“星星,我们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的。”蒲星星的声音也要比之前低很多,“我师兄师姐们都很好的。”
浙派古琴起源于南宋末年,所以半山腰的琴房是一片仿宋建筑。
这个专业的学生大都是童子功,人不多,入校就会拜师。再加上浙派古琴的曲调流畅清和,学生们的性格也比较内敛。
蒲星星已经算是最外向的了。
“星星。”
一个男生迎了出来,看了看林月溶三人,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带朋友来了?”
“嗯,大师兄。这两位是隔壁艺术学院的,他们要做咱们浙派古琴的相关研究,需要旁听。这位是钢琴专业的,不是有个中西方音乐联动的作业吗?我想着找他帮忙。”
蒲星星说完,眨着星星眼看向隋远,满眼都写着,“求求你帮帮忙。”
隋远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对,我也需要旁听。”
“欢迎。”
林月溶道:“麻烦了,我们坐后面就行。”
“不麻烦,自便。”
郭清和转身返回了教室。
“我的天。”
姚秀拽了拽蒲星星的袖子。
“你们古琴派的大师兄这么好看吗?”
“古琴派?”
蒲星星突然觉得自己的腰板挺直了,以后出门,她就是古琴派的。
即使有郭清和这个帅哥可以欣赏,姚秀还是没有坚持过半节课,又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周语嫣上课的时候人多,她趴着睡一下影响不大。但是这古琴课上,她这一趴,过于明显了。
林月溶只能拿了一本书打开,立住,挡在了她前面。
一抬头,正对上郭教授看过来的目光,林月溶只能歉意地笑了笑,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应该不会被赶出去,吧?
郭教授含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关系。
林月溶放了心,重新低下头,认真听课,认真写笔记。
浙派古琴,将来也会是非遗项目。
林月溶和姚秀有时间就往古琴专业跑。
姚秀去了大多时间都跟蒲星星凑在一起咬耳朵。林月溶挑着专业里看着不忙的同学请教问题,收集资料。一来二去,林月溶倒是跟郭教授熟悉了起来。
周语嫣只是被杭城大学特聘来讲两个星期的课。这之后,她会在主校区的礼堂办一场个人音乐会,作为课程的收尾。
这场个人音乐会,定在了下周二的晚上。
周日晚上,林月溶捏着嗓子徐开霁讲:“可惜了,明天一早你就走了,要不然我还能请你看一场周语嫣的个人音乐会。”
徐开霁凑近林月溶闻了闻,“是不是秋天容易感冒,容姨熬了醋放在房间,把你腌入味儿了?”
37. “徐开霁,你在吃醋?”
周一周二都满课,小作业还能在周内课前补一补,但是大作业,周日是抄写的最后期限。
姚秀口中的大作业,就是那种没有思路还又臭又长的作业。
比如,宋东闻留的这种作业。
所以姚秀周日约了林月溶一起写作业,哦不,抄作业。
蒲星星爱凑热闹,吵着就跟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不约隋远,她又专门打电话约了隋远。
打电话的时候被路过的郭清和听到了,便插了一嘴。他整理出了一些新的资料,要拿给林月溶。
原本的两人作业局就变成了五人作业局。
林月溶没想到,平时忙得脚不沾地的徐开霁,竟然闲在家。是真闲,就只盯着自己换衣服梳头发装书包,盯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林月溶收拾好书包,干笑两声,“徐总今天不上班?”
徐开霁还穿着家居服,背对着晨光,挡着门。
“今天天气好,就把公司的事情都推了,想着跟你泛舟西湖,谈天小酌。”
“……”
“啊,哈哈哈。这不是巧了么,我也把考驾照还有茶山的事情都推了。但是……我同学约我写作业……这作业周二要交的,是大作业,就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互抄完的那种大作业……”
林月溶伸出手臂,比划了一个大圈。
“哦。是要跟同学一起去写作业啊?隋远的大作业跟你们的一样,也要周二交?”
“你怎么知道隋远也要去?”
徐开霁“嗤”了一声,“他那个车铃很烦。”
桂花树下的墙头上,五只猫正撅着屁股往下看,有人在巷子里随意拨弄着车铃,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
林月溶多多少少感觉到了,徐开霁并不希望自己跟隋远过多接触。
他不会跟姚秀一样,误会隋远对自己有意思吧?
林月溶双眼一亮,“徐开霁,你在吃醋?”
可是让她扳回一局了。
“是。我在吃醋。”
徐开霁这么坦荡,林月溶想张口嘲笑他的话全都憋了回去,心思回转,面上就热了起来,染了一层粉色。
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面颊。
“不想听他说什么之前都是他带你上下学,不想让他带你上下学。”
“不想让你坐他自行车的后座。”
“还有,不想让你跟他一起写作业。”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林月溶伸出手指头,“姚秀、蒲星星还有郭清和,我们一共五个人。”
“郭清和?”
听起来像是男生的名字。
“蒲星星和郭清和是古琴专业的。我们这个大作业是要研究浙派古琴的历史文化,这星期我没少去琴房蹭课,昨天我还去了呢,很辛苦的,不去写作业的话,这周的努力就白费了。”
徐开霁沉默良久。
“哦。”
林月溶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哦”是几个意思?
“既然三个专业的五个人一起写作业,那多我一个应该也不多。”
“那不行!”
林月溶瞪大了眼睛,姚秀和蒲星星要是突然知道自己跟徐开霁的关系,她不敢想象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我见不起人?”
林月溶疯狂点头,徐开霁的面色瞬间就黑了。
她又开始疯狂摇头,“不是不是,主要是上次的企宣会之后,你就成了女生们心中的霸道总裁、人间妄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徐总!我能去古琴专业蹭课,还是因为蒲星星想知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做企宣……再说了,人家隋远跟蒲星星是有跨专业的课题要做……”
“啧!这样啊。徐太太——”
“啊?”
“每天跟霸道总裁、人间妄想、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徐总睡一个被窝儿,心情怎么样?”
“……”林月溶只道,“我自己骑自行车过去。”
“你穿裙子不方便,我送你过去。”
倒也没有不方便,但为断了徐开霁的念想,她假笑了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好。”
不穿裙子,就没有那么招眼。
虽然知道小姑娘爱美,但又不是跟他出去,天天穿那么好看……
林月溶换好衣服后,徐开霁面上的笑瞬间就收了。
林月溶梳了高高的丸子头,换了简单的珍珠耳钉。系了绿色碎花丝巾,压着一条珍珠项链。穿了贴合身材的浅黄色针织衫,贴合身材的喇叭裤,短款白色羊毛大衣,配了一双白色的小皮鞋。
整个人,比刚才还要招眼。
林月溶背上书包,“那,我走啦!”
“哦!”
“……”
不是,您挡着门我怎么走?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开霁叹了口气,往旁边让了一步。
林月溶瞅准机会挤了出去,直奔自己的粉色自行车。
徐开霁:“……”
他摇了摇头,还是大步去给林月溶开院门了。
隋远果然等在门外,摁铃的手顿了一瞬。
他没敲门,就是拿不准徐开霁在不在家,没想到还真在。
“徐先生。”
徐开霁朝他点了点头。
“徐开霁,你今天就一直在家了?”
“等下就去公司。”
林月溶松了口气,他要不去上班,自己还真有点儿内疚呢。
“那我走啦!拜拜!”
“路上慢点儿……”
徐开霁话还没说完,林月溶就骑车冲了出去,她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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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点儿。
这个季节,太阳一出温度就上来了。
林月溶几人在西湖边找了一个位置比较隐蔽的茶馆,点了茶和茶点,拼了两张茶桌写作业。
“《古琴派研究报告》,我这名字,大气吧!我觉得宋老头儿看到我这作业题目绝对会眼前一亮。你们看这字体,武侠气都快溢出来了。这插画里,我把古琴专业的同学们都画成古装的美女帅哥,再把你那内容打乱抄一抄。怎么样?”
姚秀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她又转头看向蒲星星。
“星星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画成一个以琴为刀的侠女。还有郭师兄,我一定把你画成一个竹下抚琴的贵公子。”
林月溶和蒲星星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郭清和笑了笑,也跟着竖起了大拇指。
隋远挑眉,“你是不是最近金庸古龙看多了。”
姚秀翻了个白眼儿,“你就不像个弹钢琴的,一点儿都不浪漫。我这叫设计创意,这是加分项,加很多分的那种加分项。你们的舞台以后一定也需要设计各种加分项,不然一直一个人在上面打一束光,干巴巴弹琴,那个受众也太少了。”
“砰——”
蒲星星猛然一拍桌子站起来。
几人都被吓了一跳。
“就是这样!我们需要舞台设计。”蒲星星看着四脸懵逼,继续解释,“那个中西方音乐联动的作业,我要做一个舞台设计,我还可以加上一些情节,做成情景剧。”
姚秀举起双手,“这个可以!”
林月溶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郭清和见蒲星星一脸期待地看着隋远,面上的笑淡了下来。
三个女生叽叽喳喳,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钟大和陶力直接把饭菜打包送了过来,拦住了要去买饭的隋远和郭清和。
“西——老三让你们送过来的?”
西老三是什么鬼?
钟大和陶力对视一眼,只能应声,“是的太太,是三爷让我们送过来的。他说,要是你们准备换一家吃,就不用我们打扰。这是楼外楼打包的,您先看看合不合口味。不行我们再去买。”
林月溶招呼姚秀四人,“你们看看。”
姚秀小声问:“二十六让人送过来的?”
林月溶点了点头。
姚秀跟蒲星星对视一眼,“我都可以。”
隋远和郭清和没应声,直接坐下了。
蒲星星对那声“太太”很是好奇,不敢开口问,眼神一直在姚秀和林月溶之间逡巡。
林月溶无奈,只能看了一眼姚秀。
姚秀咽下了嘴里的饭,“二十六是她对象,结婚对象,有证的那种。”
结婚了?
蒲星星有些懵,郭清和则有些讶然。
38. 徐太太
林月溶乖巧举手,“我可是过了法定年龄的,结婚……也不稀奇吧?”
姚秀突然道:“哎?这个油焖大虾要是凉了就不好喝了。”
怎么不稀奇,这可太稀奇了。
蒲星星小声,“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她还想问什么,被郭清和在桌下偷偷按住了。
蒲星星这才发现,姚秀这唯恐天下不乱的都在揭过话题,隋远好像也不高兴了?
她干笑一声,接了姚秀的话,“油焖大虾确实要趁热吃。我都很久没吃楼外楼了。这次是月溶请客,下次我请,咱们去知味观。”
“好啊!”
快吃饱喝足,蒲星星一抬眼,看到了站在树后的钟大和陶力。
太太?还是有保镖的这种。她突然想到艺术学院最近的传言。
瞎传,月溶才不是那种为钱活着的人。再说了,有钱就一定是老头子吗?
姚秀抄完了大作业,蒲星星也把自己的情景剧的大致设想落在了纸上,很是骄傲地展示了出来。
“你们看!”
剩下的四人再次四脸懵逼。
“看不懂?”
整张花花绿绿的鬼画符,能看懂才怪。
“我给你们解释一下啊。这是一幕二幕三幕四幕……简单来说,这是一个穿越时空的,爱情故事。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我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姚秀双手抱臂,坐直了身子,“星星,你这可以啊!一定会炸翻整个礼堂。到时候一炮而红,你俩肯定不止演出一次。到时候校领导肯定什么活动都要捎上你们。”
“我也觉得非常好。”
蒲星星的想法可以说是很前卫了,情景剧应用在音乐会上,绝对招人喜欢。
林月溶又问:“周二是不是有音乐会吗?你们两个有节目吗?有的话合并呗。”
“啊?”
蒲星星突然就脸红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再说了,隋远都没说同意演这种。
“隋远,你有意见吗?”
“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老师给的课题是中西方音乐联动。你这个……”
隋远盯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鬼画符,轻咳一声,掩住了要溢出的笑意。
“你这个方案,选曲、情节还有舞台设计,把中西方文化都包含了。按照姚秀的说法,有很多加分项。比一直一个人在上面打一束光,干巴巴弹琴,要精彩多了。”
蒲星星猛然趴在桌上,凑近了对面的隋远,大声问:“隋远,你同意跟我一起做这个作业啊?”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隋远笑道,“导演是你,你想找谁参演,不是你来定吗?”
“那肯定是你啊!那天不是都说了,我们两个要一起做中西方音乐联动作业的。”
“那我要沾你这个导演的光了。”
“哪是?明明是我沾你这张脸的光!”
蒲星星说完就捂住了嘴,她这不直接把馋人家脸给摆明面上了吗?
“正经点儿!”郭清和开口,“多跟隋远学习,他的专业课在班里可是拔尖儿的,你……”
蒲星星伸手捂住了郭清和的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大师兄,你不要再说了……”
郭清和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蒲星星才不放心地松了手。
林月溶和姚秀对视一眼。这三人,凑一块就是一台戏啊。
下午四点的时候,几人就散了。
林月溶惦记着早晨被她“抛弃”的徐开霁,改道去了天宇集团,一路上她都在想各种被拦在楼下不能进的狗血情节。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她也不能提前跟徐开霁通气,万一被前台拦在楼下,万一正好遇上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前台……
还没脑补过瘾,过了断桥一侧的码头,天宇集团就到了。
这一片是西子湖畔的要开发的商业区,到处都是新的商业地标,离林家的常安巷并不远。
天宇集团就在杭城商厦的对面,顶上的招牌厚重、大气,带着重工集团特有的底蕴。
林月溶跟着自动旋转门走进大厅就顿住了。
大厅的会客区人不少,都是等位来谈业务的。前台和接待有条不紊的一个一个安排,充斥着经济上行期特有的氛围。
“太太?”
一个身穿黑西装保镖迎上来。
“您好太太,我在杭城大学的企宣的时候见过您?我带您去顶层找徐总?”
原来,在狗血小说中,只需要一个有眼色的保镖,就能少写好几章狗血剧情。
见保镖要动用对讲机,林月溶又道,“不用提前通知,我自己上去就行。”
保镖压住了对讲机,“好的。这边请。”
一转头他的双眼就瞪大了,好家伙,太太是来搞突击检查的吗?
柳总可是在上头呢!
天宇集团这座办公楼一共八层。
第八层算是徐开霁的私人楼层,除去秘书团,就只有他自己办公了。
“您好。请问您是?”
八楼的接待虽然不知道林月溶的身份,但八楼只能刷电梯卡才能上,而能被“放”上来的,绝对是贵客。
林月溶一时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自己。
“太太!?”
很好,不用自己介绍自己了。
孟照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走近了几步才敢认。
天知道原本打算旷工的三爷怎么来公司了,还是带着一身低气压来的。
太太简直就是八层的救星。
“徐开霁方便吗?”
孟照脸上的笑容微滞。
“三爷正在谈业务……”
林月溶朝外看去,“我去露台上等他。”
八层外面有个很大的露台,面对着西子湖,被分为了几个区域。
林月溶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徐开霁的背影,以及,坐在他对面巧笑嫣然的浓颜美女。
“谈业务?”
“是的。”孟照的声音很稳,“那位是杭城海清集团的柳总,她手里有几块地皮。”
“上赶着来卖的啊……”
在这个大环境下,应该是谁手里有地皮,谁才是老大。
孟照不敢接话,只问:“我去给您准备茶点?”
“不用。”林月溶笑得很是开怀,语气里却满是威胁,“你也不要想着去给你们三爷通风报信。”
“……”
之前,柳海清自认为自己高中就出国,同时修了工商管理和金融学的硕士,对付徐开霁这种没出过国的土著商人手到擒来,没想到次次铩羽而归。
今天,她是带着谈成两块地皮的目的来的。商人,在商言商,但也不是不能掺杂私人感情。
柳海清的身体微微前倾,将头发撩到耳后,虽然她比徐开霁大三岁,但对自己的保养手段很是自信。
她的声音也刻意地温柔了些,“这样吧徐总,晚上到蝶恋花,我请你吃饭,咱们就按你说的价格签这两份合同,怎么样?”
蝶恋花,是一家西餐厅,私密性极好,承接告白和求婚业务,还连带过夜服务。
这已经不是暗示,是直接明示了。
徐开霁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不好意思,我晚上还要回家陪太太写作业。”
虽然他面色不变,但柳海清觉得他的气场瞬间就变了。若说之前他还有意跟自己合作,现在,怕是自己已经被他从谈判桌上除名了。
“太太?”柳海清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笑了笑,“从未听说您结婚了……”
“现在知道了。”
柳海清又干笑了两声,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目光,“知道了……”
林月溶正假装不经意地观察他俩,就对上了柳海清的目光。
“……”
好像有点尴尬?
徐开霁转头,呼吸一滞。
他身上的冷硬瞬间散去,朝着林月溶招了招手,“溶溶,过来。”
林月溶揉了揉鼻子,抬脚走了过去。
她现在可是正房,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没等林月溶走近,徐开霁就站了起来,拉住了她的手。
“同学聚会这么早就散了?”
“嗯,他们都回学校了。我……”林月溶看向柳海清,“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柳海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再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就白混了,合着这徐总的媳妇儿还真是个学生妹啊?
她站起身子打了招呼,“徐太太好,我是柳海清。”
林月溶能明显地感觉出来柳海清对自己的那份儿若有若无的轻视,但她并不在意。
“柳总。”
柳海清微微挑眉。
“徐总,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儿?回头再联系。”
徐开霁点头,“孟照!”
柳海清看向林月溶,“徐太太,回头见。”
林月溶只点了点头。
柳海清走后,秘书团很快就有人进来收拾桌子,重新上了咖啡和茶点。
这个秘书是猜拳猜赢了才拿到的机会。
谁能想到,徐总竟然英年早婚了,对象还是个看起来没成年的小姑娘。
“徐总,如沐春风。她在柳总面前冷得像是个冰柜,在太太面前,暖得就像个电暖风。”
“柳总来的时候还如沐春风,走的时候,就像个霜打了的茄子。”
“真的假的,太夸张了吧?”
“真的真的!”
“你就看孟特助对太太的态度,你什么时候见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特助对别人这样。”
“太太看着真小。”
“那可不,人家还在上大学呢。”
秘书团的小道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宇大厦,留下一地碎到七零八落的芳心。
林月溶努力回忆了好久,突然就想起柳海清是谁了。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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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书中,她是男主的伯乐,徐开霁这条线,还是她给男主牵的。
读者天天在评论里起哄,徐开霁和柳海清才是双A组和,两人铁定是官配。
官配。
徐开霁能被读者称为官配还不被作者否认的,只有柳海清了。
林月溶回想了她的形象。
浓艳、干练、气质很有冲击力,最主要的,身材好,该有的很显眼,不该有的一点儿都没有,超级女人。
相比之下,她自己……
她自己还小呢!
林月溶抬头,狠狠瞪了一眼徐开霁。
她还活着呢!只要一天不领离婚证,她才是官配。
“?”
“不好吃?”
林月溶假笑,“好吃!”
徐开霁这段时间已经摸清楚了林月溶的小脾气,她不开心的时候,尤其是吃醋的时候,怎么哄都没用。但哄不哄她都憋不了多久,会像个小炮仗一样把自己点了,噼里啪啦把火撒出来,顺道把话说出来。
果然,睡觉之前,徐开霁刚沾床,林月溶就重重“哼”了一声。
这是要点炮了。
徐开霁换了个姿势,面对林月溶,盘着腿,撑着下巴。
“……”
林月溶突然觉得他就是在看戏,咽下了嘴里的话,拽了被子蒙住了脑袋。
徐开霁直觉自己不能再逗她了。
“柳海清手里有两块地,适合买来给你盖那种可以打骨折的别墅。”
林月溶半盖着的脑袋动了动。
“她今天晚上想约我去蝶恋花谈一谈——”
蝶恋花?
恋人餐厅啊?
林月溶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去呗!现在时间还早,去的话还能赶上一顿夜宵。”
“我说我晚上要陪太太写作业,她不信。然后,我的徐太太就跟拯救我的天神一样,从天而降。”
“……”
“然后你也看到了,柳海清落荒而逃。”
什么天神,什么从天而降,什么落荒而逃,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月溶掀开被子坐起来,“徐开霁,你不要想着靠胡说八道来……”
“来什么?我这么守男德,还不能替自己辩解几句了?”
“海清集团是柳海清的吧?”
“是。”
“你们往后的合作少不了……”
原书中就是,天宇和海清强强联合,横扫海内外的房地产。
“合作是合作……”
“徐开霁。”林月溶打断了他,“我再说一遍,在咱俩婚姻存续期间,你不能跟别人发生关系。如果你有想要换结婚证的想法,第一时间告诉我。咱俩离婚之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爱跟谁去蝶恋花就跟谁去。”
徐开霁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又硬生生被她气笑了。
小姑娘的心,真的就像是一根海底的针。
“我永远都没有想换结婚证的想法……除非,结婚证丢了。”
“……”
“话不要说太满……”
“溶溶——”
“溶溶——”
“溶溶——”
林月溶伸手去捂徐开霁的嘴,“别叫了——”
徐开霁握住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手心,“那你别吃醋了,也别生气了,你再这样,我明天怎么回燕京?”
林月溶脸一红,没能抽回自己的手。
“坐飞机回。”
“溶溶——”
“溶溶——”
“溶溶——”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我只是——”
林月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嫂子怎么了?嫂子没有安全感呗!”
郭元知终于逮住了飞来飞去忙得脚不沾地的徐开霁,约了严茂,三人凑在一起喝小酒。
他原以为是自己面子大,没想到是霁哥因为嫂子的事情没辙了,来找他和严茂这种狗头军师支招了。
“没有安全感?”徐开霁不解,“什么安全感?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很能打了。”
“噗——”严茂一口酒喷了出来。
“哈哎哎哎哈哈哈!”郭元知很是嫌弃,“严茂哈哈哈你收着点,这酒很贵的好吗哈哈哈哈……”
严茂:“哈哈哈哈哈……”
徐开霁抬眼:“很好笑吗?”
郭元知和严茂瞬间噤了声。
“就是,安全感这个词吧——”
“它不是那个意思——”
严茂和郭元知你一言我一语,解释到口干舌燥,终于给徐开霁解释清楚了。
“我知道了。”
严茂和郭元知点了点头,霁哥一向孺子可教。
“那以后跟柳海清的合作都停了吧。”
郭元知:“……”
严茂:“……”
您这处理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呢!
39. 林家茶山
周二的校内音乐会,因为借着周语嫣的光,来了很多社会人士,往常门可罗雀的音乐厅座无虚席,大红色的条幅无风自动,看起来喜气洋洋。
后台的校领导和各系主任笑得牙不见眼,这下音乐系的名气直接就打出去了,在杭城的大学里能排第一了。
“这场地有点儿小了,咱们下次是不是可以安排到杭城大剧院了?”
“我看行,到时候这条幅可以挂到广场上,多挂点儿。”
“我听说,有两个学生搞了个中西方音乐情景剧,还把古典舞专业的带上了?”
“是,昨晚彩排的时候我看了,这节目是真不错,都赶上商演的水平了。”
“商演?那我得留下来看看了。排第几个?不会排在最后吧?”
周语嫣的钢琴独奏肯定是压轴的,这节目的水平要是真那么高,那估计就排倒数第二了。
“这次排在中间了,调动一下气氛。”
“哦——这个想法不错,是真不错。”
音乐会大家都懂的,这年代阳春白雪着长大的人不多,能真正听进去的也不多。省的音乐会到中间的时候人撑不住,睡着了或者是直接跑了。
领导组相视大笑,后台彩排的学生被他们笑得心里毛毛的。
包括蒲星星。
“别紧张。”隋远出声安慰她,“他们大概率是因为座无虚席而高兴。”
“啊!啊?”
蒲星星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虽然她搞这个策划方案的时候豪情万丈,真正要上场了,还是跟隋远一起演穿越时空的爱情情景剧……
她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
“干嘛?”
郭清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侧,右手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压上了她的另一只手。
虽然隔着厚厚的舞台妆,都能看出蒲星星的脸被自己拍红了。
郭清和皱紧了眉头,“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蒲星星的双眼一亮,下一秒脸就皱成了包子。
“大师兄,我紧张。”
“……”
“国家级的音乐会都没见你紧张,怎么校内的音乐会倒是紧张起来了?”
“那能一样吗……”蒲星星瞪大了眼睛,“我这是第一次搞这种舞台情景剧。万一一炮而红,这泼天的人气落下来,我怕我承受不住。”
郭清和低头,掩住了嘴边的笑意。这种不着边际的话能说出来,就说明她已经不紧张了。
“没事儿,泼天的人气太沉的话,大师兄给你受着。”
“嘿嘿。”
蒲星星笑弯了一双眼,她这才转头看向隋远。
“放心,咱们一定能一炮而红。”
音乐会还未过半,就有一部分人离席,一部分人进入了梦乡。
这进入梦乡的人,包括姚秀。
林月溶倒是不困,杭城大学音乐系,能跟周语嫣同台的,都是能上国家级舞台的。
她拍了拍姚秀,“醒醒,星星和隋远的节目要开始了。”
蒲星星和隋远的节目一开始,整个音乐厅就暗了下来。
这个开场明显跟之前的节目不一样,昏昏欲睡的人群清醒了些。表演到一半的时候,音乐厅的观众就都醒了。
这次的表演很是成功,观众席的观众一直在回味,偶尔也会小声讨论,倒是没人再离席,也很少有人再睡着了。
气氛一直热烈到了周语嫣压轴出场。
蒲星星和隋远的表演很是成功,两人在外火不火不知道,反正在学校只一晚上的时间就火得一塌糊涂。
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对于幻想中的完美的爱情故事总是很向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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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专业都在情窦初开、花前月下,咱们专业却要风餐露宿、跋山涉水?”
姚秀沿着林家茶山的台阶往上爬,有些怀疑人生。
“你说宋老头儿一天天都在想啥?我以前总觉得他和蔼可亲,一个学期留不了几张作业。合着都堆到大四来了啊?这强度也太大了。”
宋老头儿这周的大作业,是让他们研究西湖龙井的制作技艺。
合着他们上周爬山去古琴派的琴房算是小儿科,这周直接上山去跟茶农学龙井的制作技艺?
跟上周的要求一样,要将相关内容进行文字解释、拍照或者绘制?
姚秀喘了几口气,“天天去琴房还挺安逸的,这才是实打实的实践劳动课!”
“坚持一下,到了半山腰的茶室,你可以躺着吃饭喝茶。”
“那我不得喝到鼻孔里?”
“噗——”
“噗——”
“哎,还说呢。咱们班有人问你能不能上山来写大作业。别人问就算了,周菊竟然也有脸问。”
姚秀翻了个白眼儿。
“她是怎么有脸问的,你怎么就答应她了?”
林月溶家里有茶田,在班里不是秘密。
宋东闻留了这星期的作业之后,已经有很多拨同学来问她,能不能来林月溶家里的茶田写实践作业。
“她那不是跟好多同学们混在一起问的吗?我就应了他们周三下午一起过来。”
路过的茶农喊了“大小姐”,跟林月溶打了招呼,她点了点头回应。
“这样也好安排,要是今天来两个,明天来两个,茶山就乱套了。”
“大小姐!”姚秀揽上了林月溶的肩膀,揶揄着,“这个称呼太帅了。”
林月溶笑了笑,“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变成林总。”
姚秀摸了摸她的头,“我懂!”
40. 林家茶山
靠近半山腰的茶室,浓郁的饭菜香就传了过来。
姚秀动了动鼻子,“好香啊!”
“柳条姨老家是川省的,她烧的农家菜又香又辣。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合!绝对合!”
杭城和沪城的菜系口味差不多,比较清淡,甜口也比较多。
姚秀早就想换换口味了,她拉起林月溶,闻着味儿跑进了厨房。
刘柳条站在灶前,正跟站在旁边给她打下手的容姨说话。
“容姐你没事儿就来,我绝对不会藏私!保证大小姐在家也能顿顿川菜不重样。”
“好,我得空就来。每次太太从茶山回去,都会念叨你的手艺。”
太太?大小姐?这茶山上咋还分两派人呢?
姚秀看向林月溶,好家伙,有钱人的世界这么复杂吗?
林月溶以为她饿了,出声打断了正在商业互吹的两位大厨。
“容姨,柳条姨,饭好了吗?”
“太太来了啊?”
“大小姐来了啊?”
容姨和柳条姨异口同声。
“最后一个菜了,带同学先去坐。”
“最后一个菜了,带同学先去坐。”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
林月溶和姚秀对视一眼,学着她们异口同声,“好的。”
餐厅在隔壁房间,姚秀坐下后就凑到了林月溶耳边。
“容姨是二十六的人??柳条姨是你的人?两派这么泾渭分明吗?”
林月溶看着双眼闪着八卦之光的姚秀,无奈道:“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叫我大小姐的,是之前一直跟着我爸的。”
“哦。”
姚秀抿住嘴唇,坐直了身子。
她还是不要再问了,免得再勾起溶溶的伤心事。
杭城山上种出来的辣椒虽然跟川省的辣椒味道不一样,刘柳条做出来的香而不辣,
姚秀没忍住,吃了两大碗米饭,吃完之后就开始昏昏欲睡。她半眯着眼睛捏着肚子上的肉,有些后悔。
“还以为爬这一趟茶山能瘦呢,多吃这几口,又吃回来了。”
林月溶站起身道:“右边的房间是提前给你准备好的,困的话可以去睡觉。”
“你呢?”
“我去消消食。”
姚秀看了看林月溶依旧平坦的小腹,有些怀疑人生。
她咬着牙道,“我也去!”
半小时后,姚秀远远跟在林月溶身后,腹诽着,“溶溶竟然是个工作狂,这哪是消食啊……”
工美一班的同学们下午三点过来,林月溶要在这之前把茶山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来一趟不能白来。
在林月溶眼里,这点儿工作量还真就是消个食的事儿。
钟大和陶力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林月溶身边,两人的本职工作虽然是司机和保镖,但脑子够好使,她需要了解的东西,两人都能应答的上,慢慢地还能独立处理一些事情,大大减少了她预想中的工作量。
“真辛苦!”
钟大和陶力走后,姚秀上前,抱住了林月溶的胳膊往茶室拽。
“回去休息会儿。”
“还好。钟大和陶力帮我分担了一大部分。”
“他俩是二十六的,这意思就是二十六帮你分担了一大部分呗。”
“嗯。”
见林月溶没察觉自己话中的深意,姚秀有些无语。
证都领了,婚都结了,床都上了,怎么溶溶还是一副在爱情上没有开窍的样子。
虽然时间上定的是三点,但工美一班不少人提前来了。
原本以为林家的茶田就只是一块祖辈传下来平平无奇甚至处在荒郊野岭的茶田,没想到来了看到了一座精心打理的茶山。山脚的牌坊高大崭新,接连了白墙灰瓦的波浪矮墙,这墙延绵到了茶山的另一面。
从没见过谁家在茶山圈墙做装饰的。
“是……这里吧?”
“应该是的,那辆车我见过,林月溶上下学有时候是这辆车接送。”
牌坊一侧,停着几辆小轿车。
小轿车在这个年代不是普通家庭能拥有的,这儿停好几辆。
“林月溶说她家茶山在枫林路58号,那牌坊上挂着枫林路58号。”
周菊酸道:“说不准是林月溶自己挂的……”
“牌坊上还写着——林家茶山。”
高大崭新的牌坊上,除去“林家茶山”,还题有“兰韵”两个字。
若是懂茶的来看,“兰韵”这两个字,可谓嚣张。龙井茶汤中带有兰韵的,一般只有较高品级的西湖龙井才有。
周菊又酸道:“姓林的多着呢……”
有个女生听不下去了,“周菊,你能不能改改自己这个张嘴就来的毛病。林月溶怎么会用这么傻的方式骗人,这不就等着被揭穿吗?你当初别求着人家来啊。来了之后你又这假那假,酸来酸去的。”
“就是就是。”
“知道林月溶家里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啊,这年头,有这种规模的茶山,可不一般。”
“这样说,人家找个有钱的对象只能说是门当户对,就不叫攀高枝了。说不准人家对象就是咱们这个年龄的。”
周菊不满,“上次说她对象年纪大,她都承认了的。”
她这话一出,周围沉默了下来。
林月溶好像确实是承认了。
再说了,这种有钱人的联姻,有真心实意的吗?
“别吵了,在人家门口说三道四的,也不怕挨揍,走吧进去吧!”
有个学生眼尖,牌坊后有一排门岗用的房子,有人看到他们,迎了出来。
“你们是工美一班的学生?”
迎出来的是钟大和陶力,身为太太的司机兼保镖,这是最快了解她身边人的方式。
见两人人高马大,几个学生犹豫了一会儿,才接二连三应了是。
“自行车先靠牌坊另一边放,放整齐。进来在门岗等会儿,或者在那个亭子里等会儿也行。”
顺着台阶往上不远,有个观景亭,连着一段观景长廊。
有个学生出声,“请问,这是林月溶家的茶山吗?”
钟大应声,“是。”
“我们是来写大作业的,要观察茶树,还有问题要问茶农,不能上山吗?”
“能。但是还不到三点。”
已经有学生开始不满了,时间定这么死,有必要吗?
林月溶是故意的吧?
周菊阴阳怪气,“哎呦!我们来早了,好像还不对呢!”
陶力冷笑一声,“茶山是工作的地方,不管是管理人员还是茶农,每天都有定时定量的工作。你们这么多人带着问题过来,要提前协调和安排。你们都已经都已经大四了,马上就要进入社会就业了,不会没有这点儿常识吧?”
一众学生被说的有些脸热。
周菊更是脸都红了,张了张嘴也反驳不出什么。
钟大和陶力对这些群脑袋空空的大学生不满,但还是让人给他们准备了茶点。
反正不能让他们挑出太太的毛病。
吃人嘴短,有茶喝有点心吃。
林月溶要是故意的,不会有人给他们准备吧?
三点的时候,工美一班的学生被带上了山。
“我以为茶山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呢……”
“我们这么多人来,确实是影响茶农的工作了。”
所过之处,茶农们穿着统一的服装,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时不时还能碰到一个监管茶农的管理者。跟他们认知中的只是用来种茶的茶山不一样,这里更像是个运转高效的公司。
“感觉林月溶家比想象中要有钱多了。”
“是,这么看起来,人家一直都挺低调的。”
“那她为什么不澄清那些谣言啊?”
“空穴不来风?”
“谁会嫌自己更有钱呢?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向上……”
“什么谣言,跟我说说呗?”
刘柳条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在了学生中,果然让她给听见不好的声音了!
好啊!在大小姐的地盘上还敢编排大小姐。
人就是有这样的劣性根,看到比自己过的好人,总想要编排些什么来找补出她的苦难或者不堪,来平衡自己心中的不满。
看着满面怒容的刘柳条,几个学生面色白了白。
“……没,没什么。”
“谣言,就,可笑……”
见糊弄不过去,有个学生只好说了一句,“就是她结婚了,有人觉得稀奇。”
“这有什么稀奇的?”刘柳条抬高了声音,“好女百家求,越早被娶走就越好。我们大小姐好看又能干,这不很正常吗?”
“哦——”
“对对对。”
“是是是。”
大小姐?
怪不得,这人是林月溶自己安排的吧?这些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
原来林月溶不是不想澄清,而是怕掉份儿,不想自己张嘴啊?
工美一班的班长吴彬赶忙转移了话题。
“请问,林……呃,你们大小姐人在呢?不跟我们一起吗?”
“她跟姚秀睡午觉呢,醒了就出来了。”
刘柳条指了指半山腰那幢最精致的房子。
“……”
睡觉。睡午觉。
很好。
茶田并不是荒郊野岭里面的茶田,而是门卫都配有精致差点,半山腰配有私人小别墅的茶山。
今天阴天,茶山上一起风,温度就降了下来,有点儿冷。
要是他们跟林月溶关系好,这会儿也能在精致温暖的小别墅里睡午觉了,说不准作业都有人帮忙主动做。
刘柳条道:“咱们走这条路,人太多,那边离我们大小姐的房子太近了,我怕吵到她睡觉。”
“……”
很好,已经开始后悔了。
周菊要酸死了,这林月溶的命,未免也太好了些。
工美一班到底没能等到林月溶和姚秀,他们得算着时间,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市区,山里是没有路灯的,他们骑自行车,不方便走夜路。
“给同学们准备吃的喝的我没意见,周菊那样的也有份儿,我就不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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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秀一想到周菊来溶溶的地盘连吃带喝,心里就不爽。
“没事,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我诅咒她挂科。”
“我还要诅咒她永远进不了天宇集团。”
天宇集团的企宣过后,周菊这个大喇叭就开始到处宣扬自己的梦想——进入天宇集团。
“挂不挂科我不敢说。”
“但是,她绝对进不了天宇集团。”
身为天宇集团的现任老板娘,林月溶还是有这个权利的。
她才不想一个传播自己谣言的人遂了愿。
就算她跟徐开霁离婚了,递一句话,让天宇集团永不录用一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还嘲笑他们徐总是个老男人的路人甲,也没什么难度。
“我觉得也是,就她那个人品,那个水平,绝对进不了的。”
“那你呢?你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上上辈子,林月溶死后,书中便没再提起姚秀了,她应该有个平凡的人生,可能也找过自己,知道了自己的死讯。然后安安稳稳平平凡凡走过了一生。
“我想做舞台设计。”
姚秀的家境不错,性格好,这也导致了她一直都是个没有什么目标的人。
之前说的关于舞台设计的设想只是随口一提,在看过隋远和蒲星星的表演之后,这个想法才真正成了型。
“不只是星星做的故事情节设计,还要融合进去装修场景。”
“这个想法很好!”
“真的?”
“真的!”
国内对于舞台设计的概念还很浅,这个行业有很大的潜力。
“不是为了哄你开心随便附和的,我是真心觉得这个行业有很大的潜力。你看那些流行歌手开演唱会用的舞台,所有的场景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你要是能做得更丰富,他们没有理由不用。”
姚秀双眼一亮,“那我岂不是能和我最喜欢的歌手合作?”
“对!”
果然,姚秀最会哄自己了。
“这个行业,我做定了!”
“加油!”
“嗷——”姚秀站起身子,隔着桌子抱住了林月溶的肩膀,“溶溶,你真是个小天使,一直都只有你相信我能做好这,做好那。别人都觉得我想一出是一出。我记得刚上大一的时候,因为我化妆,班里的女生觉得我用力过猛,都不喜欢跟我玩,只有你说我的妆很漂亮很适合我。说实话,一开始我觉得你就是个会说好听话、不会拂人面子的无趣乖乖女。没想到你说的竟然是真的,后来我才发现你一点儿都不嫌弃我。”
林月溶心下微暖。
“我走读,别人都忙着在宿舍组小团体,也只有你照顾到我了。你也是小天使。”
“别别别!”姚秀松开她的肩膀,搓了搓自己的手背,“小天使这三个字按在我身上也太奇怪了。”
“月——溶——”
“姚——秀——”
“什么声音?”姚秀掏了掏耳朵,“你有听到吗?”
“应该是星星他们上来了。”
“?”
“不是说晚上吃完火锅再下山,我想着咱们俩个吃没意思,就让钟大和陶力下山,把他们三个也带上山了。”
“!”
“溶溶,你现在都学会背着我做决定了。你现在都……”
姚秀泫然欲泣,又突然成了笑脸,“你现在都学会给我惊喜了!”
蒲星星扒着门框探头,“什么惊喜?有我的份儿吗?”
姚秀无情道:“没有!”
蒲星星垮了一张脸。
有茶农会酿米酒,给他们送来了一坛杨梅米酒,三个女生几乎分完了一坛。
分完了才发现,这自酿酒的度数并不低。
姚秀酒量好,没什么感觉。
蒲星星突然就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抱着郭清和不撒手,说他是自己的古琴成了精。
林月溶虽然只撑着下巴傻笑,其实大脑已经离家出走了。
隋远松了一口气。
老师和林叔就下山的山道上出事的,他原本还怕溶溶,下山的时候又想起那些。
钟大开另一辆车,先把郭清和、蒲星星和姚秀送回了学校。
隋远说今天晚上要回常安巷,又说要照顾林月溶,要跟她一起坐在后排。
陶力再不愿意,也不能出声阻止。
“隋远哥?”
“嗯?”
林月溶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隋远,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隋远,“你能不能坐前面。”
“?”
“为什么?”
林月溶很认真道:“徐开霁会吃醋。”
车里的灯光亮度低,隋远瞬间难看的面色被很好的隐藏了。
他道:“不会的。我坐前面,你睡着了怎么办?”
“有安全带。”
林月溶乖巧地扯出安全带把自己绑住。
隋远笑着应声,“好。”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没办法再继续哄她了。
陶力很想返回门岗,给自家三爷打个电话再出发。
41. 豫章水煮
林月溶返校上课后,除去美出了新高度,跟之前并无区别。谣言传来传去似乎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影响,班里的那些不好的声音慢慢就消失了。
而工美一班的学生从林家茶山回来之后,莫名跟林月溶的关系近了很多,在外偶尔遇见一两个嚼舌根的,也会帮她说话。
谣言就像是一阵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的风,随着冬天的到来消散了。
杭城的温度断崖式下跌,学校附近的小吃摊上,多了一家豫章水煮,热气蒸腾香气扑鼻,天天被围得水泄不通。
某一天下午第二节,林月溶、姚秀和蒲星星都没有课,三人约着去尝一尝。
姚秀跃跃欲试,“我听同学们说豫章水煮的辣,比川菜还可怕!”
蒲星星点点头,“我去豫章演出完吃过一次。演出之前大师兄不许我吃,怕我辣到胃疼甚至拉肚子。事实证明大师兄是对的,我吃完真的拉肚子了。但是——吸溜——豫章水煮是香啊!”
姚秀碰了碰林月溶,“溶溶,你吃过吗?”
林月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上辈子的林月溶,为了工作,几乎跑遍了国内的一二线城市,也跑过不少小城市甚至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豫章算是她常去的城市。
上上辈子的林月溶只在燕京和杭城生活过。
做林家女儿的时候,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做徐家太太的时候,就只在天宇台了。
豫章在她的世界里只是一个陌生的地名。
蒲星星歪头打量着林月溶,“我那会儿就想说了。月溶你是不是又瘦了?”
“没有吧?”林月溶低头,“应该是衣服颜色的原因。”
为了吃水煮,她今天穿了黑色收腰及膝大衣,露出了红色的高领毛衣、黑色打底袜,脚上一双黑色的靴子,扎了一个丸子头。
主打一个油溅到身上看不出来。
姚秀也歪头看了看林月溶,“我觉得是瘦了,有点儿长开了的意思。”
蒲星星茫然,“长开了?”
姚秀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就是婴儿肥没了,又抽条了。”
“真羡慕!我啥时候能抽条啊?”
姚秀嘿嘿一笑,“溶溶这种抽条是因为结婚了,有了爱情的滋润,你要是想……”
她还没说完,就被秒懂的林月溶捂住了嘴。
“话太密的话,水煮就不香了。”
蒲星星瞪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姚秀挣开林月溶的手,“星星,说到爱情,你跟隋远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蒲星星和隋远的节目火了之后,便时不时被学校要求四处表演。
两人又重新设计了舞台剧情,又让姚秀和林月溶帮忙,做了舞台设计,效果一次比一次好。
慢慢的,两人本来就是一对的传言就越来越真。
蒲星星是喜欢隋远的,她自己也没想藏着掖着。
有人揣着这种问题问到她的时候,她会很大方的承认自己喜欢隋远,承认在舞台下,这只是一个女追男的爱情故事。
至于隋远,有人问到他的时候他从不正面回答。
两人这种不明朗的情况,不明确的结局,让这个爱情底色的节目更火了。
林月溶听姚秀转述的时候,感叹这俩人算是误打误撞接到“恋情炒作”的流量了。
蒲星星红了脸,“也没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就彩排和表演的时候才见面的……”
“不是吧?在学校的爱情八卦进度中,你俩已经……”
姚秀看着蒲星星那双懵懂的眼睛,硬生生咽下了嘴里的话。
“已经什么?”
姚秀正色,“已经手牵手了。”
蒲星星捂住了自己泛红的脸,“没有,没有的事。我都没敢跟隋远表白呢!”
“不是,你俩这窗户纸,这么多人捅都不行?就非得自己来?”
蒲星星认真道:“那肯定要自己来的。等我捅破了,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姚秀爱怜的摸了摸蒲星星的头,感叹隋远这小子的命真好。
还不到四点半,别的小吃摊还在做准备,忙碌又清冷。豫章水煮的那几张小桌已经被占了一大半。
老板娘笑容不多话也不多,却是干净利索又踏实。她包着头巾,穿着粗布的工作服,外罩带袖的围裙,脚上穿着一双手工夹鞋。
林月溶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个就是之前那个在学校门口徘徊,穿着麦尔登红色大衣找张铁花的女人。她虽然依然不爱笑,但看起来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要好很多,就像是一棵快要渴死的草,突然得到了水源。
三人凑在锅前选菜的时候,老板娘也认出了林月溶,努力朝她笑了笑。
林月溶摇了摇头,示意她说的话自己都有记着。
老板娘松了一口气,给她那个碗里多添了一个鸡爪。
林月溶不是很理解,这条小吃街离学校很近,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会常来,包括张铁花。
老板娘若是不想让张铁花知道自己在找她,又为什么要在这里卖豫章水煮?
林月溶低声问姚秀,“张铁花是哪的人啊?”
姚秀一开始不知道水煮的身前,一大口下去,辣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扇了好一会儿舌头才应声,“应该就是杭城的吧?反正是之江省的?没听说她是外地的。”
“就是她没说过自己是哪的人?”
姚秀认真想了想:“没有。”
姚秀熟知各种八卦,张铁花毕竟是她们的辅导员,对于她的八卦关注的就更多一些。
“说起来。这个年纪,别的老师们都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来,好找对象。张铁花好像一直都不太积极?她的年龄算是大的了。”
“谁知道呢?可能想着趁年轻,一心扑在事业上?”
姚秀笑了笑,“我劝她还是扑到婚姻上吧。溶溶你可是不知道……”
她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怪别的辅导员笑话她,说她各种考核都像是便秘。我也觉得她这里有问题,就是那种假装聪明又假装不起来的。还有你之前跟她撞衫,她竟然记仇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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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久。”
蒲星星不解,“什么撞衫?”
“哎——”姚秀长叹一声,“你是不知道溶溶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姚秀绘声绘色跟蒲星星讲了讲林月溶上大学以来被张铁花为难的经历,可谓是莫名其妙、跌宕起伏。
有好多事情林月溶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又被迫回忆了一遍。
“天啊——”
蒲星星震惊。
“我要是月溶,我肯定会被欺负哭的。”
“你当她没哭?”姚秀翻了个白眼儿,“她可以一边哭一边拦着我不让我去找张铁花的麻烦,怕我俩全折进去。虽然因为我跟溶溶关系好,张铁花并不待见我,但面上还能过得去。后来,溶溶有事儿请假也就不让我去了,都让隋远跑来这边一趟。一开始,张铁花还问我好几次,隋远是不是溶溶的对象。我说人家是一起长大的邻居。再说了,大学生谈对象又不违反校规,她管挺宽。”
姚秀当时不确定林月溶毕业前会不会跟隋远在一起,话没有说死。
没想到,溶溶还没毕业,就跟二十六领了证。
隋远又被星星看上了……
姚秀又开始不确定,星星和隋远毕业前会不会在一起。
姚秀叹了一口气,“爱情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林月溶:“?”
蒲星星:“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没什么,有好事儿第一时间通知我。”
蒲星星小声,“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围巾都还没织好……”
“不是吧星星!”姚秀震惊,“你真的给隋远折纸星星了?”
“真的啊……”
蒲星星回答的底气不足,毕竟九十九颗星星,只有九颗是自己折的,剩下的都是大师兄帮的忙……
“你还送了他什么星星灯,星星毛衣什么的?”
“嗯……”
“你在给他织星星围巾也是真的?”
“嗯……”
蒲星星没好意思说,她学了一个星期开头还没搞明白,大师兄倒是全学会了。
“我以为都是谣言呢!你来真的啊!这还不算表白吗?”
蒲星星皱眉,“不说出来就不算吧?”
姚秀朝她伸出了大拇指,“星星,你会成功的!”
林月溶沉默。
她怎么觉得隋远像个渣男呢?
放学之后,水煮摊的座位开始排队了,还有学生自己带着搪瓷饭缸来买,应该是知道自己排不上?座位。
三人不再八卦,抓紧时间吃完了自己的水煮,给别的同学腾位置。
“完——”姚秀拽了拽林月溶,“扯出假笑打招呼吧!”
林月溶低声应了,看着迎面而来的张铁花,开始酝酿笑意。
张铁花正跟身边的林静说说笑笑,突然就变了脸色,拉着林静转身往回走。
姚秀不解,“张铁花几个意思?这么不想看见咱俩?”
林月溶转头看了看豫章水煮的老板娘,“走吧,她就没看见咱俩。”
42. 兰韵龙井
林家茶山需要的工人并不少,大部分都是枫林山的村民。林月溶刚接手的时候,开掉了不少人,后来在林卓和林贵霞的鼓动之下,人心惶惶,又有不少人离开。
林进原以为林家茶山的人手不够,林月溶迟早得求到自己头上。可是一转头半个月都过去了,林月溶还没来求自己。茶山能帮他盯梢的工人不是主动走了就是被开除了,算来最近,他没拿到茶山里面的一点儿消息。
倒只听说,林月溶那丫头竟然给茶山盖了牌坊和围墙,还在这么短的时间盖了不少房子,收了很多新的茶农,在外看起来像是越做越好了。
冬季是茶树的休眠期,茶农不忙,林月溶总不会以为搞些花架子,多养点儿虾兵蟹将,明年茶山就能有个好收成吧?
到底是年轻,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娃,手里有多少钱都不够她造的。
林进一直没能摸清楚徐开霁的深浅,或许,她是以为自己找了个还算有钱的男人,就高枕无忧了?
“别瞎琢磨了,你去山上看看不就行了。”
林进媳妇从荷风路带院子的大房子换成了市区破旧的筒子楼,嘴上长了不少燎泡。
“这屁大点儿房子收拾半个月了,怎么收拾都不利索,你想想办法,把荷风路那套要回来,总不能真的回山里住。”
“我爹娘能回山里,咱们就能。至于荷风路那房子,暂时别想了。”
原先林进的爹娘跟着他住在荷风路。他们被迫搬回市区的筒子楼之后,林进跟媳妇住一间,儿子住一间,两个老人就只能回山上住去了。
林进媳妇一听,这意思就是儿子结婚之后她也得回山上,她正要破口大骂,林进又道,“到时候整套更大的。”
“更大的?”
林进媳妇放下手里的活儿凑了过来。
“你又有别的方式拿捏林月溶那个死丫头了?”
“你以为我这两个月天天往外跑,是蹲在棋摊上下棋?”林进深深抽了一口旱烟,“等着吧,她就快求到我头上了。”
钟大和陶力最近又有了新的工作——训狗。
林家夫妇出事之后,众人以为要被挂分的林家茶山并没有七零八落,反而平地起牌楼、起围墙、起新房,总之动静不小。这就吸引来了不少访客,大大方方到门岗说明来意,有商有量的,门岗自然双手欢迎,热情待客。
那些个鬼鬼祟祟翻墙的被警告之后,反而蹬鼻子上脸,跟苍蝇一样烦不胜烦。
钟大和陶力跟门岗的保安队长一商量,买了一群小狼狗。保安队每天带着这群小狼狗在茶山的边缘巡逻,等它们大些就都散养在茶山上。
这期间,抓了不少翻墙的,都是别的茶山来打探消息,甚至是来找茬儿的。
有个大胆的还放了火,冬季相对要干燥一些,要不是灭火及时,林家茶山的茶树怕是要损毁不少。
放火的人直接被扭送到了公安局。
本以为林家就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吞下来易如反掌,没想到她反而跟个小鬼一样,更难打发了。
一来一去,周边的茶山主都坐不住了。
枫林山产兰霜龙井,在龙井中的品级比较高。
除去国有的真佛龙井,在枫林山的周边,品级较高的还有寿山茶园产的寿山龙井,一尖山产的一尖龙井,二尖山产的二尖龙井,山尖山产的三尖龙井。
此外还有九溪划分出的十片茶山,其中三溪龙井的品级最高。
这些都在不同的茶山主手里。
剩下的零散的茶田,有个人祖上传下来的,也有圈起来几块承包的,都不成规模。
这些茶山主平日里都避免来往,毕竟有时候抢地盘,闹得也是真难看。
最近都盯着林家茶山,倒是走动地频繁了些。
一尖山的林张最近在一尖山顶建了一栋茶楼,四人凑在一起喝茶。
寒暄了大半个小时后,林张挑起了话题,“听说了没,寿山卖出去了。”
他是这四人中最年长的,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穿着中山装,看起来儒雅温文。
二尖山的陆秦假装惊讶,慢吞吞问:“寿山?张进的寿山?”
三尖山的赵三没抬眼,假装不经意地接了话,“那老小子不是一直不卖么?嘶——林大哥你今天这茶,好茶,香得真不一般。”
林张道:“难得聚一聚,又是我牵头。”
三溪的林阳牛饮一口,咂了咂嘴,心道:“这他妈不都一个味儿么?”
他的额头上有一道刀疤,将左边的眉毛劈开了。眉头一皱,有一半眉毛抬不起来,看着有些阴险。
“林进那老小子不卖寿山?他巴不得有人买。那小子早就不想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混了,人家现在去城里搞房地产了。各位应该都找过他吧?他跟你们谁松口了?说是不想破坏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实际上是想着抬价呢。我原以为这小子是想着让咱们兄弟几个议个章程,没想到直接就给咱们撇了!他怕是活腻歪了,以为卖给别人就万事大吉了?”
四个茶山主都抬眼,互相观察着。
他们都想着,保不齐就是谁私底下买了不敢说出来。
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们又都收回了视线。
林张再倒茶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就流畅了很多,说话的语气也真诚了些。
“我听张进说,他是跟别人换了一块可以开发的地皮。哥几个怎么看?”
陆秦不解,“地皮?这算是拿寿山换了一块可以开发的地皮?房地产开发有那么赚钱吗?”
赵三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个手里有地皮的冤大头,绝对是个外地的。以为来咱这儿的茶山能挖金矿,也不想想能不能跟咱们掺和明白吗。”
前些年国家大力恢复旧茶园,建立新茶园。西子湖的龙井一度被认为贵比真金,这茶山就是他们的金矿。
赵三又道:“张进是不敢得罪咱们几个,想把这球直接踢出去……不对,他这算是把手上随时要炸的二踢脚丢给人家。”
林阳骂了一句,“他不怕回头把人老二给炸了?人家跟他拼命。”
剩下三人人听了这话都笑了。
这寿山茶园在谁手上,他们就能暂时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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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谁。
当初四人为了手上的茶山,都是腥风血雨里抢过来的,他们四个独大就算了,随便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想来分一杯羹,未免落了他们面子。
林阳恨恨道:“早就知道张进是个老狐狸,我想着老狐狸肉老不好吃,没想到松了松他他倒是直接给跑了!既然他跑了,那我就找新的茶山主,新仇旧恨一起算。”
林张道:“要真换一块好的地皮,对方应该知道寿山茶园是个烫手山芋吧?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估摸着对方的来头不小。”
“能有多大?咱们之前就是太过于畏首畏尾了。林不芳的茶山这会儿什么情况各位不会不知道吧?一个小丫头片子,盖牌坊、围院墙,比咱们都像占山为王的。”
林阳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不是打咱们脸么?我是枫林山出来的,我跟林不芳能算是本家,看在本家的面上我没动林家那个小丫头。结果,这才几天,她快踩到我脸上了。”
林阳祖上是枫林山的。
他顾念着亲戚关系,又架不住林进这个当家的劝说,想着让村里人把林不芳的茶山瓜分了,自己再都收回来,然后村里人念他个好,给他立个功德碑。
没想到,林家的亲戚都闹到林不芳的葬礼上了,林家那丫头片子都不卖茶山。
林张的声音不急不躁,语气也很诚恳。
“何必跟一个小姑娘置气,她就是不知道这里面水的深浅。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去跟她聊聊?兰韵龙井毕竟被林不芳打出了名气。虽然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但不过两个多月就又该采摘春茶了。明年开春的茶价,明年茶田的租价,咱们总得想办法让这小姑娘给交个底。”
这些个茶山主平日里斗的再厉害,每次定茶价,每年定茶田租价的时候,还是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聊一聊的。
就算是林阳这种没读过书的,也知道打价格战并不是什么好方式。
“至于什么卖不卖、分包不分包的,咱们再慢慢朝后看。”
林阳恨恨道:“这让我的脸往哪搁?”
林张笑眯眯问:“非要承认前些天那把火是你找人放的,就有脸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平日里用的那些手段,都不会摆到明面上,毕竟进局子,就是你计谋不行、是你手底下人嘴不严、是你手底下人办事儿不利索、是你擦不干净屁股……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挺没脸的事儿。
林阳的眼皮猛然跳了跳。
他那放火的小弟前些天进去之后,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林张又道:“张进那个老狐狸记仇,你把小姑娘逼急了,他给人介绍买家怎么办?”
林阳的头脑再简单,也听明白了林张的话。
保不齐张进为了给他们几个添堵,给小姑娘出主意,冷不丁把这茶山又卖给谁。
这人守规矩还好,不守规矩,整个龙井产区乱一阵子,他们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钱。
林张又看向陆秦和赵三:“二位有意见吗?”
两人摇了摇头。
林张一锤定音,“那就先按我说的办!”
43. “没……” 就算是上上辈……
十二月刚过半,杭城的温度再次下跌,连日的阴雨隔了个夜就变成了雪,道路上一片泥泞,路上的车辆都默契地减了速,小心翼翼碾压过冰雪泥泞的马路,发出厚重的沙沙声。
车里的热气很足,林月溶穿得厚,脸热得红彤彤的,正翻着陶力递过来的资料。
“一尖山的林张……在这里。”
资料上是西子湖周边茶山的资料,以及一些分量比较重的茶山主的个人简介。
林张掌控一尖山已经很多年了,别的茶山主换了几次了,他一直岿然不动。
看他的名字就知道,祖父家姓林,外祖家姓张。这两家从建国之前就交情深厚,更是在数次动荡之中抱团取暖,同舟共济。林张能起这样一个名字,两家给到他的都是绝对的支持,所以才能一直掌控着一尖山。
“这人都五十多了?这种年龄的老狐狸可都是成了精的……如果我没猜错,陆秦能掌控二尖山,少不了他帮扶吧。”
陆秦,这名字听起来跟林张就很像。估计上位的时候没少跟着林张学。
“是的。但那都是之前了,现在陆秦的翅膀硬了,心思也就多了。”
“啧……换个相处方式,合作共赢,好好搞钱不好吗?非得斗来斗去,费力不讨好。”
这些个内斗的脑子要是用到共同进步上,龙井的名气只会更高,能拉动的产业、能催生的行业也会更多。
“他们跟您的想法不一样。在他们眼里,面子大于天。”
钟大和陶力这段时间跟在林月溶的身边,对她的想法了解了些,也在很努力地尝试去理解。
在他们一开始的想法中,也更倾向于谁的拳头硬,谁说了就算。就如同这些茶山主,隔一段时间就一定要重新分出大小王,不会考虑也不愿意考虑跟谁平起平坐。
这是九十年代初大多数人的想法。
“他约我后天下午喝茶……后天……他查我,还知道我后天没课。那我这活儿看起来不好干啊!”
陶力建议,“要不要推到周末,让三爷跟您一起去。”
就算钟大和陶力现在跟着林月溶,只听她的。但在心底,三爷依旧是他们的主心骨。
钟大补充道:“早些年林张的手段并不光彩,这些年看着文质彬彬,只不过把那些手段用在不见光的地方了。”
他们两个跟着只能免得太太受了磕碰,但生意场上的事儿他们想得不够深,万一太太受了委屈,他们没办法跟三爷交代。
“不用。”林月溶并不在意,“光天化日的,林张能把我怎么样,他要是跟我耍心眼儿,我就……”
钟大和陶力不自觉挺直了脊背。
到时候太太说个掀桌子,他们绝对连着对方的椅子都给砸了。
林月溶掷地有声,“我就装傻充愣。”
钟大:“……”
陶力:“……”
雪慢慢小了,上午还没放学就停了。
林月溶和姚秀下课出来,就看到了等在门口还有些心不在焉的蒲星星。
“星星,干嘛呢?”姚秀凑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跑到我们教室门口发呆来了?”
林月溶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蒲星星摇了摇头,“你们两个中午没事儿吧?咱们一块去吃豫章水煮?”
“没事!”
“好啊!”
“杭城好几年没有这么大的雪了。”
姚秀拽着两人去踩干干净净的厚厚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种天气,太适合吃水煮了。”
林月溶表示赞同。
蒲星星没应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姚秀突然转身,“星星,你不大对。”
按照蒲星星的性子,一定是她们三个里面玩雪玩的最欢的,但她今天比平时还要沉默,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啊?”蒲星星慢半拍地应了声,“什么?”
“我说,你不大对。”
蒲星星的脸瞬间就红了。
姚秀更确定了,“啧!你老实交代,你今天来找我俩,到底是干嘛的。你跟隋远……”
“我……我准备今天下午表白去了。表白之前找你们吃下水煮壮壮胆。”
林月溶:“……这壮胆儿的方式挺特殊。”
姚秀:“为啥非要带着一身水煮味儿去表白。”
蒲星星瞪大了眼睛,她根本没想到。
林月溶笑了笑,“还好是水煮,不是螺蛳粉。”
蒲星星问:“螺蛳粉?那是什么?”
听起来还不错。
姚秀无语,她伸手敲了敲蒲星星的头,“这时候你还关心吃的。”
蒲星星摸了摸头,转移了话题,“咱们快走吧,一会儿人更多了。再说了,露天的水煮,不会留有味道的。”
“也是。”姚秀双手合十,抬头看天,“希望老板娘多赚钱,尽快开一家店。主要是这种天气,在外面吃容易吃进肚子里凉气。希望老天能听到我帮老板娘许的愿。”
但是姚秀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三人在马路对面站了好久,才确认原以为这种天气会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豫章水煮消失了,已经续上了新的摊位。
“不是。这豫章水煮挺受欢迎的啊,怎么就不干了?难道是我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老板娘换地方开店了?”
林月溶还没来及否认,姚秀就朝马路对面跑去。
“你们等着,我去问问。”
蒲星星徒劳无功地伸了伸手,“她……这能问出什么吗?”
“应该能。”
“老板娘要是换地方开店了,会想办法留地址的。”
“哦。”
“星星,你紧张啊?”
“嗯。”蒲星星咬了咬嘴唇,“我第一次跟人表白。月溶,你……你有没有跟谁表白过啊?”
“没……”
就算是上上辈子把徐开霁当救命稻草那会儿,她也没开口跟徐开霁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哎呀!月溶你都结婚了,那肯定是你对象跟你表白,跟你求婚。”
“没……”
“啊?”
蒲星星懵了,但她很快又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这话好像不该问。
“对不起……我……”
林月溶笑了笑,“我们俩是父母之命,是包办婚姻。”
蒲星星不敢再接话了,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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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秀返回来了。
她赶忙问:“姚秀,水煮搬哪去了?”
“没搬。没了。”姚秀恹恹,“咱们去星星那边吃食堂吧,边走边说。”
姚秀这么建议,是为了安抚蒲星星的情绪,毕竟她紧张的有些太明显了。林月溶自然没什么意见。
路上,她把自己打听到的各种消息都讲了一遍。
前些天,来了两个上了年纪的人,直接把水煮的摊给砸了,一边砸还一边骂老板娘不孝,骂她放着年迈的父母不管,自己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赚了钱也不往回寄。
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跟老板娘口音一样,他们骂完老板娘便挨个摊位去哭诉,哭诉自己养了一个白眼狼。
这年头,人们对于不孝这种事情的容忍度很低。尤其是这些起早贪黑的小商贩,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换做自己辛苦了半辈子的孩子这样对待自己,怕是比这俩老人骂得还要凶。
再者,老板娘刚来没多长时间,就抢走了不少客户,他们巴不得闹大点儿,最好是再也干不下去。
林月溶拧眉,“老板娘的父母来闹?从豫章来的?”
“那谁知道呢?要是跟老板娘口音一样,大概就是吧,那两个老人从豫章追过来,也挺不容易的。”
林月溶没接话。
在她看来,老板娘不像是拒绝赡养父母的人。
再者,若两个老人真的是从豫章追过来让老板娘养老的,不应该希望她多赚些钱吗?这听着,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过安生日子,不想让她过好日子。
“大师兄?”蒲星星突然出声,“隋远?”
林月溶和姚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郭清和跟隋远一前一后朝一片小树林走去。
姚秀道:“他俩有秘密!”
蒲星星倒抽一口凉气,“大师兄不会想着提前跟隋远说什么吧?”
大师兄一直都跟她说,要表白也应该是男生先表白。
“你要跟隋远告白,跟你大师兄也说了?”
“说了的。”
蒲星星说完就要冲过去,被姚秀给拉住了。
“星星,不会的。你大师兄就算再惯着你,也不能替你去表白的,他俩肯定有别的事儿。”
蒲星星有些犹豫。
“你要不信咱们偷着去听听。”
林月溶:“……”
她觉得姚秀是自己想偷听。
姚秀确实是想偷听,她早就觉得这两个人有猫腻,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林月溶其实并不想听,她早就过了这个年纪,但又不能拂了两个好朋友的兴致。
三人鬼鬼祟祟摸到了小树林的灌木丛后。
郭清和跟隋远就在灌木丛的另一边,相对而立,谁也没开口。
“郭清和。”隋远忍不住开口,“你叫我来,又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星星今天晚上是不是约了你吃饭。”
郭清和的声音很冷,态度也很冷。
跟平日里在三个女生面前温和的样子一点儿不搭边儿。
“是。有什么问题吗?”
“星星不在这儿,你不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老这么吊着她,是几个意思?”
44. 纸星星
姚秀捂住了嘴和鼻子,这浓郁的火药味儿,有点儿呛鼻子。
蒲星星的脸皱了起来,大师兄这么质问隋远,不就是坏她好事儿吗?什么吊着不吊着的,多难听啊。
姚秀眼疾手快给她拉住了,“别动,也别出声,要不然你晚上还怎么表白?”
“……”
蒲星星犹豫了。
“你大师兄说什么你就当不知道,这样晚上你还能按原计划进行。”
总之,现在不要影响我看戏。
姚秀终于能确定了,郭清和就是喜欢蒲星星。这是确定蒲星星要跟隋远表白,着急了?
两人不会打起来吧?她搓了搓手,这时候要是能有一把瓜子就完美了。
林月溶小声,“吃瓜子会惊动他们两个。”
“……”
溶溶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吊着?”
这个词确实不好听,隋远好半天才让自己用正常的语气回应了郭清和。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隋远,你喜欢林月溶吧?”
蒲星星机械地转头,看着懵掉的林月溶。
林月溶是真的懵,为什么连郭清和也这么说。她赶忙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蒲星星,自己真的不知道。
这时候,就算是知道也要说不知道。
姚秀也懵了,怎么突然就扯到溶溶的身上了?
最懵的人是隋远。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林月溶青梅竹马,走到一起是迟早的事,他这段时间时常后悔,如果自己在成年之后就跟溶溶表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无数次提醒自己,人生没有如果,感情也没有如果。
“你喜欢她,她结婚了。”郭清和的语气有些恶劣,“所以对你的打击还是挺大的吧?”
隋远深吸一口气,嗤笑了一声,“郭清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知道,你不喜欢星星。”
隋远没有否认。
蒲星星的脸慢慢白了。
相处这么久,她其实是能感觉出来的,只不过总想着争取一下,再争取一下。
“你一直没有明确拒绝星星,不过是想消减林月溶给到你的挫败感。这么漂亮文静的女生,追你追的轰轰烈烈,全校皆知。这给了你很大的安慰。”
好家伙,姚秀有些后悔蹲在这儿看热闹了。
郭清和一点情面都没留,直接道:“男人嘛,有虚荣心也很正常。但是隋远,你这样很自私。”
“你不觉得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很可笑吗?”
隋远不擅长发脾气,只狠狠踹了身边的树一脚。
大块的雪落下来,砸了两人满身。
郭清和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星星晚上约了你吃饭,是要跟你表白,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今天才穿得格外讲究。你是准备答应她的。”
隋远沉默。
“不喜欢她还要答应她,确实是自私。”
“郭清和,你管太宽了吧?所以,你喜欢蒲星星?”隋远终于找回了一点儿场子,“那你也没好到哪去呢,她不喜欢你。”
郭清和只道:“真以为星星喜欢你?不,她不喜欢你。”
隋远的脑袋空了一瞬。
郭清和说的没错,在确定林月溶不喜欢自己之后,他是极其挫败的。
原本,隋远抱着林月溶喜欢自己的想法,想要救赎被包办婚姻困住的林月溶。
确认林月溶不喜欢自己之后,他颓丧了好长时间。那些年少时青梅竹马的陪伴,自以为的理所当然的喜欢,都是空谈。
而在他最颓丧的时候,蒲星星的出现给了他莫大的心里安慰。比起朦朦胧胧的喜欢,他觉得自己更值得如此高调的喜欢。或许,他就是虚荣心作祟吧。
但是,现在郭清和告诉他,蒲星星并不喜欢自己。
她跟林月溶一样,不喜欢自己。
郭清和见他听了进去,又道:“我换个说法。你对于星星来说,仅仅是个有点儿吸引力的异性而已。她对于你的喜欢,撑死就是这个年纪,对异性有朦胧的好感。这份好感随着距离的拉近,就会消失。我劝你不要接受她的表白,这对你没有好处,还会再次挫败你的自信心。有些事情既然是错的,就不应该开始。”
隋远冷笑一声,“郭清和,你说这么多,不过是自我安慰。你不会以为我不接受蒲星星的表白,你就有机会吧?男女之间的感情大都是从朦胧的好感开始的,一见钟情才能日久生情。”
郭清和并不恼,“所以呢?”
“她送我的纸星星、送我的星星灯、给我织的星星围巾,我都很喜欢。我们之间来日方长,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你这就没意思了,何必意气用事呢?”郭清和屈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差点儿忘了。你收到的那九十九颗纸星星,只有九颗是星星叠的。她一向不擅长这些,没一会儿就又困又累,我就帮她叠了。”
林月溶和姚秀看向蒲星星。
好家伙,还能这样偷懒的?
“哦,为了保证长的一样,我还把她叠的那九颗丑萌丑萌的星星替换了。”
郭清和没说,为了保存这些丑萌的星星,他还专门买了一个玻璃罐子。
星星折的纸星星,当然只能属于自己。
隋远的面上的笑慢慢消失了。
“至于星星灯,我也有,作为叠纸星星的报酬,她顺路给我带了一个。”
隋远咬了咬牙。
“围巾嘛?她到现在都只学了一个开头。所以,你收到的那条,是我织的。”
隋远气炸了。
林月溶和姚秀听傻了。
“如果你真的打算接受星星的表白,建议你先把这三样还给我。当然,要是你心里实在不舒服,扔了也行。我都可以的。”
郭清和说完,双手插兜,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你不怕我把这些告诉蒲星星?”
“求之不得。我俩之间的窗户纸,早就该捅破了。”
“……”
隋远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郭清和抬脚跟上,“兄弟,这两段还没开始就夭折的恋情,对于你来说,是好事儿。你需要成长。东西还我,以后我给你出主意?”
“东西我会还给蒲星星。至于我们两个,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也行。”郭清和又恢复了那副好说话的样子,“都听你的。”
小树林的雪地上,又多了两行朝外的脚印。
灌木丛后,三人一直鬼鬼祟祟蹲着,最终还是蒲星星忍不住,先开了口,“那个,你俩脚麻不?我脚麻。”
林月溶:“……”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蒲星星。
“哎呦!”
蒲星星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姚秀道:“我脚麻不麻先放一边,我心挺麻的,你俩的爱情都这么轰轰烈烈,我这个孤家寡人只有看戏的份儿。”
她说完推倒了林月溶,又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三个女孩相视大笑。
姚秀松了一口气,溶溶和星星看起来并没有隔阂,但她还是打算把话题挑明。
“星星,隋远喜欢溶溶这事儿,溶溶根本不知道。”
怕蒲星星不会,姚秀又补充了一句。
“你想想,你大师兄喜欢你这事儿,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我大师兄那是为了诈隋远……”
大师兄喜欢她,不可能。
蒲星星摆了摆手,“哎呀,这些不重要!我就是有一点儿难过,不过刚才坐到地上之后,脚不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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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不难过了。没能吃成水煮,咱们去吃火锅吧!”
姚秀:“……”
这孩子心真大啊!
“好主意!”林月溶表示赞同,“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吃两顿火锅。”
姚秀:“……”
这孩子心也挺大的!
“那我晚上约隋远吃火锅吧。”蒲星星挠了挠头,“本来想着吃西餐表白的,我觉得我得再考虑考虑。”
姚秀敲了敲她的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找个借口不去吃不就行了吗?如果不知道怎么面对隋远,就先不见。再者,你也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喜欢人家。好家伙,纸星星是郭清和帮你折的,连围巾都是他帮你织的。这是喜欢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蒲星星摸了摸鼻子。
这么一想,她好像确实是不应该。
“都是我大师兄惯的……”
姚秀无语,这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郭清和要这么惯着她。
一到冬天,学校周边的火锅店就会特别热闹,翻滚热辣的烟火气中,各式各样的八卦都会变得鲜活有趣。
姚秀为了转移同桌这两个傻姑娘的注意力,努力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有没有什么比她们两个更八卦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豫章水煮那事儿,闹到警察局了。”
豫章水煮,老板娘?
姚秀示意同桌的两个傻姑娘认真听。
“老板娘报警了?不是说砸水煮摊的是她的父母吗?父母跟孩子,能闹到警局?”
在大部分人眼中,父母跟孩子闹矛盾,闹得再大也不该对簿公堂。
毕竟孝字大于天。
“老板娘不是因为父母砸了她的水煮摊报的警。是说她爸妈当年让她妹妹顶替了她上大学的名额。”
“大学名额?顶替?老板娘的年龄得三十多了吧?她参加高考的时候应该是放开后的前几批吧?那时候大学生可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要是被顶替了,不就等于偷换了她的人生嘛?”
“所以,你要是被被冒名顶替,偷换人生,你不报警?亲妹妹?亲妹妹能干出这事儿,不要也罢!”
“这父母也太偏心了吧?”
“她风里雨里卖水煮,顶替她的妹妹指不定多体面呢。”
“据说是个老师,好像把教育局都惊动了。”
“哪的老师?”
“不知道。她父母的意思,说她脑子有问题,从小妹妹有什么都想抢。说妹妹考上大学之后就没敢再回家。她不知道怎么追到这儿来了。老两口没办法,才亲自来了,想着把她带回老家去。”
“这么说应该是她胡说八道的了。不然这老师是哪个早就传出来了。”
“谁知道呢!或许就是嫉妒,想闹一闹让妹妹心里不舒服吧!”
“那这父母也是偏心的。老板娘的生意挺好的,做久了会更好,这父母直接就把摊儿给砸了不就是为了逼她回家。合着这妹妹自己在外面风风光光的享受人生,当姐姐的就得在家给他们养老呗。可惜了,哪家水煮还挺好的。”
“好吃,这种随意造谣的人卖的东西,你敢吃?说不准哪天就被坑了。再者,这老板娘的心理要是真的有问题,哪天觉得咱们这帮学生风华正茂的,起了嫉妒的心思,直接下毒怎么办?”
这话一出,这一桌周围安静了一瞬。听到这话的,嘴里的火锅突然就不香了。
蒲星星小声建议,“已经点了,还是吃了吧,要不然怪浪费的。”
姚秀捂住了脸。
林月溶:“……”
为了不影响吃饭的心情,大家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学生之间的八卦大多不可信,林月溶仔细回想了每次见到老板娘时她的状态,回家的路上交代钟大和陶力好好去查一查。
45. 湖心亭
林张跟林月溶约在了望湖茶楼。
林月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回家化了妆,换了衣服和配饰,穿了高跟鞋,拎了一只比较贵的包。
要不是天气不合适,她还准备给自己戴一副墨镜的。
“怎么样?有点儿□□大小姐的意思不?”
钟大:“有!”
陶力:“特别有!”
“看吧!我根本就不需要徐开霁陪着,我自己的气场就能撑起来。”
钟大和陶力正要附和,小白从墙头跃下来,林月溶下意识地接住。
然后,纯黑色的大衣上就粘了一片白色的猫毛。
“……”
“小白,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白跳到地上,无辜的“喵”了一声,重新跃上了墙头。
然后每只猫都轮流跳了一次。
各种猫毛粘在身上,□□大小姐秒变没有底线的猫奴,出门之前只能又重新换了一件大衣。
很好,身上的班味儿更浓了。
林张包下了望湖茶楼顶层风景最好的那个偏厅,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老板,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林张身后的保镖不满出声,“这枫林山的小丫头片子也太不把您当回事儿了。”
“无妨。”
林张没有半分不耐,他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
“这才说明她涉世未深,没有心眼儿。”
“是,但凡她有点儿心眼儿,就会提前过来。”保镖看了看手里的表,只有三分钟了,“要我说,您就是太给她面儿了。”
“你的脾气也收一收,这什么年代了,打打杀杀的不能要放在明面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还没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能屈能伸呢?你要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就别想回林丛那边。”
保镖腹诽:“管不起你儿子就管我们这些小喽啰……”
林丛是林张的儿子,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爱面子、挥金如土还只讲兄弟义气的年纪。
他身边的保镖会轮流被林张带在身边“管教”。
主要是林张一管林丛,父子俩就会翻脸。
林张只能尽量筛选林丛身边的人,保证跟在他身边的是有分寸的人。
“林老板?”
林月溶站在偏厅门口,出声询问。
林张抬眼,见她妆面得体,穿着讲究,没有丝毫学生气,先高看了一眼。
他的笑容平和儒雅,“林小姐?”
林月溶这才抬脚走进偏厅,“我应该没迟到吧?”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一秒不差!”
“嘶——”
林张的保镖没忍住。
长得好看也不能在自家老板面前这么嚣张吧!
跟在林月溶身后的钟大和陶力上前一步,用眼神问他,“你有意见?”
林张的保镖瞬间就矮了一截。
“大力!”
林月溶话音刚落,钟大和陶力就退回一步,恢复了之前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
林张的手微顿,眼神瞟过了钟大和陶力。
能有这样的保镖,枫林山这个小丫头不简单,怕是比林不芳还难对付。
林张给林月溶添了一杯茶。
“这是今年一尖山品相最好的龙井,尝尝,定个价?”
林月溶没接,“今年?今年已经过了,价格已经对外公布了。您这样考我没意义。”
“没想到林小姐会这样回答。”林张看起来很满意,“主要是你跟我儿子年纪差不多,看到你们这么大的,就总想考一考。”
“理解。您今天约我是想看看我对明年定价的心理预期吧?我看过近几年的价格波动了,如果在波动上没有什么大的出入,我没意见。”
毕竟,在当下的大环境下,市场定价只是对外公布的数据。
收茶的时候,还是各走各的路子,乱成一锅粥。
林月溶也知道,她现在在这些茶山主的眼里,是一块随时能被刮分的小蛋糕。
今天她就先让林张看看,给那些茶山主都透个底,她可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来一刀的小小蛋糕。
“开春之后的茶价,明年茶田的租价,只要在合理的波动范围内,我都能接受。我跟几位前辈一样,不喜欢打价格战。再者,国内现在对茶叶发展的扶持力度很大,我们的价格要是定得过于离谱……”
林月溶端起茶杯,不打算再说更多。
“下次喝茶,咱们就得去市场监督管理局了。”
林进笑道:“林小姐很幽默。”
幽不幽默放一边,这个林月溶跟他想象中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不一样。
林不芳很会教孩子。
林进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儿子要是能有这小姑娘一半的脑子,他就烧高香了。
外面又重新下起了雪。
林月溶喝了一口茶,感叹道:“下雪了好。”
她看向林进,“前些天我们家茶园着火了,我这几天就老担心再起火,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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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火?”林张讶然,“怎么会起火呢?”
钟大突然出声,“天干物燥。”
陶力又补充了一句,“大小姐放心,茶园现在每天都增加了一班保镖巡逻。”
林张突然明白了。
这林月溶聪明,但并不多,估计是林不芳留下来的人帮了她。好多事情她是无法独立处理的,甚至是无法接受的。比如,茶山是被故意纵火的这件事。
小姑娘果然只是小姑娘,经不起吓。
这样看来,他对林月溶更满意了。
“林小姐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对茶叶定价和茶田租金的意见,我会转告给其他的茶山主。下次咱们再见,应该就在正式的会议桌上了。如果你有其她的问题,也可以随时来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林月溶很给面子,“多谢林老板!我知道您今天来,是想先给我这个晚辈透个底。”
“林小姐很爽快。希望我们往后,共事愉快!”
林月溶站起身,大大方方伸出了手,“共事愉快!”
雪越下越大,林月溶撑了一把伞,围了一条大红色的粗毛线围巾,换了一双平底鞋,压住了满身的班味儿,沿着西子湖慢慢往家走。
湖面上的游船都停了,天、地、湖一片素白,路上的行人慢慢移动着。
路过集贤亭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抬脚走了上去。
杭城的雪很少,从小到大,每次下雪,林不芳都会千叮咛万嘱咐,去集贤亭看雪一定要先看脚下。
她屏住呼吸,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进了集贤亭,才长出一口气抬了眼。
站在集贤亭,就像是走进了千顷飞白的西子湖。
西子湖之上,站着笑意盈盈的徐西子。
徐开霁说最近太忙了,上周就没能从燕京回来,这周应该也不一定能回。
林月溶闭上了眼睛,她一定是幻觉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远处的徐西子看起来更清晰了,还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林月溶揉了揉眼睛。
“徐西子?”
“徐开霁!”
徐开霁张开双臂,“过来,给我抱抱!”
林月溶的动作比脑子快,只是,她刚迈出两步就被迎过来的徐开霁抱住了。
“溶溶,好想你。”
林月溶的心就像是坍塌的雪,又松又软。
“徐开霁,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回来陪你看雪,想去湖心亭吗?”
46. 湖心亭
西子湖上的游船已经全部停运了,一艘大号的手摇船不知道从哪靠了过来。
更近之后,林月溶才看清,摇船的是穿着黑色长款雨衣的钟大和陶力,站在船头撑着伞的是孟照。
林月溶讶然,“大力他俩还会手摇船呀!”
“手摇船而已。他俩是退役的特种兵。”
“哇哦,特种兵,这么厉害的吗?”
这样来看,两人平时可太低调的。
徐开霁不满,“我是退役的王牌特种兵,我还是战斗英雄。”
“……”
“哇哦,徐开霁你好厉害。”
林月溶的声音很作,说完她自己的脸都红了。
徐开霁却很享受,捏了捏她的脸,“说实话而已,脸红什么?”
“我可没你脸皮厚……”
这里毕竟不是码头,钟大和陶力只能将船横过来,徐开霁先一步跨了上去,转身朝林月溶伸出了手。
“别怕,把手给我。”
别看林月溶在西子湖边生活这么多年,她是有些怕水的,也会怕正在摇晃的船只。
看着徐开霁伸过来的手,她咬了咬牙握住,抬脚迈了上去。
船身只是微微晃动,林月溶松了一口气。
船篷很大,隔绝了一部分风雪,桌上的茶点一应俱全,小火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寒气。
一件救生衣放在显眼的位置。
“要穿救生衣吗?”
徐开霁很清楚,林月溶从小就怕水。
部队大院有游泳池,半大的孩子们呼朋唤友的扎堆学游泳,她次次说自己有事。
“特种兵应该会游泳吧?”
“会。”
“那我穿救生衣做什么?嫌自己不够舒坦?”
徐开霁低笑出声,伸手摸了摸林月溶的头。
小姑娘已经开始依赖自己了。
“哎?你别摸我,我今天的人设可是黑]道大小姐,你给我发型搞乱了怎么办?”
林月溶躲开,小心翼翼坐下了。她实在是害怕这条船突然晃动。
“黑]道大小姐应该穿高跟鞋,拎一只比较贵的包,天再冷也要露出修长的脖子。如果天气合适还会戴一副墨镜。不会为了保暖围粗毛线围巾,尤其是显得自己活、泼、可、爱、的大红色粗毛线围巾。”
“……”林月溶拢了拢自己的围巾,“徐开霁,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我一直在你隔壁的偏厅。”
“你偷听我说话……”
“怕你受欺负。”
“小看我。”
“我确实没想到,我的溶溶这么棒。”
徐开霁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但又很郑重,林月溶的脸有点热。
她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去集贤亭?”
“直觉。”
林月溶的双眼瞬间就亮了,“原来特种兵的直觉真的能拿来用啊!”
“……”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手摇船一直很稳,林月溶小心翼翼挪出了船篷。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四五粒。”
船上一共五个人。
“……”林月溶转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徐开霁,“徐开霁,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浪漫的时候上纲上线?”
徐开霁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角。
“……”林月溶瞪大了眼睛,“你干嘛?”
“这么浪漫的时候,要亲一下。”
一下肯定是不够的。
徐开霁刚刚退开些,又凑上去,轻轻咬住了林月溶的嘴唇,再深深吻了上去。
唇齿寒凉,厮磨缠绵,不一会儿便浸染了热气。
到湖心亭码头的时候,林月溶是被徐开霁抱下船的。
她不只是腿软,整个人都被亲软了。
清醒了些后,林月溶像只鸵鸟一样缩在徐开霁的怀里,埋着脸。
徐开霁完全没了刚才在船上的欲色重重,声音四平八稳。
“不用藏,岛上没有人。”
“……”林月溶咬牙切齿地反驳,“孟照他们三个不是人吗?”
徐开霁道:“他们可以不是。”
跟在后面的三个可以不是人的人脚步微顿。
林月溶觉得自己彻底没脸见人了,她恨恨道:“徐开霁,你不要再胡来了,不然你晚上就去睡公司吧!”
徐开霁叹了一口气,“那可真的惜了,我原本还想着跟你更亲密一些,想着……”
林月溶摸索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徐开霁的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低笑。
湖心亭看雪跟集贤亭看雪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管是上上辈子还是上辈子,林月溶都没来过湖心亭看雪。
上上辈子是林不芳不放心自己一个人来看雪,杭城仅有的几次大雪,林不芳都凑巧没时间。
至于上辈子,她就是一个普通社畜,西子湖下雪,游船停运,她自然也没有机会来湖心亭看雪。
林月溶不说话,徐开霁就不开口。
两人安安静静围炉煮茶,只偶尔简单问答,一直坐到了天擦黑。
“回家吗?”
林月溶好半天才应了声“嗯”。
“舍不得?”
林月溶这次拖了长音,“嗯——”
“以后还有机会的。”
林月溶转头看向徐开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徐开霁早已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对自己避之不及的丈夫,也不再是书中只言片语中勾勒出的商业大佬。
他只是自己认识的徐开霁。
她知道自己还会有机会来湖心亭看雪,只是不知道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
“我保证,还会带你来湖心亭看雪。”
徐开霁的声音刚落,一片素白的天地就落下了洋洋洒洒的大朵的雪花。
这些雪花,轻轻地落下来,又重重地砸在林月溶的心上。
她觉得,自己对徐开霁的感情,已经有些不可控了。
孟照递上了一把伞,徐开霁撑开,揽住了林月溶的肩。
“徐开霁,你这周提前回来一天。是不是周日就要回燕京?”
“不回。”
“?”
“这两周不回燕京。”
“两周?你两周不回燕京?”
“嗯,等你放寒假,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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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寒假?
林月溶这才想到,还有不到半个月,寒假就到了。
但是——
“放寒假怎么了?”林月溶双手插兜,“放寒假了我可以天天围着西子湖散步,看不同的冬景。谁要跟你一起回燕京……”
“爸妈知道你放寒假了,念叨着让你回燕京,好经常回老宅吃饭。要不,你这个小儿媳打电话跟他们说,寒假不回燕京?”
“……”
天色越来越深,湖心亭的灯光突然亮了。
林月溶放弃了挣扎,“走吧!先回家。”
徐开霁没动。
林月溶歪头,“?”
徐开霁从兜里掏出了什么,攥着拿给她。
“礼物。”
礼物?
枯坐了一下午都舍得没拿出来的礼物?
林月溶伸手去扒徐开霁的拳头。
明明很期待,林月溶嘴上却嫌弃着,“什么好东西留到现在才拿出……”
话没说完,她的眼睛就亮了。
徐开霁的掌心,是一枚金镶玉的戒指,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玉是顶尖的果绿色碧玉,戒臂是古法工艺,黄金和白金繁复牵缠,再镂空雕刻。不能用简单和复杂来界定它,也不能用风格来界定它。
简而言之,它适配任何场合,可以搭配任何风格的衣服。
这一看就是苏简的手艺。
苏简?
苏简!
林月溶一拍脑袋,她来了杭城后,忙这忙那,就把苏简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主要是,在她潜意识中,苏简有事儿会主动给她打电话,用不着她过多操心。
果然,苏简这种级别的手艺人,就是用不着她操心。
一个电话都没来过,直接送来了一个如此合他胃口的戒指。
“哇!”
“苏简也太厉害了。这也太适合我了。”
“这戒指一看就是我的,这跟写了我名字有什么区别。”
林月溶刚要伸手去拿,徐开霁重新攥住了拳头。
“干嘛?”
林月溶重新扒了扒他的手,没扒开。
“徐开霁,你干嘛?”
“不是苏简做的,是我做的。”
“?”
“你做的?”
“最近翻看了很多珠宝设计的图纸,学了学画图,然后又找苏简学了学打金。”
“那你攥着不给我是几个意思?”
“……”
林月溶不满,“哪有你这么送人礼物的?”
徐开霁默了一瞬,只能抓住了林月溶的左手,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林月溶美滋滋地抬手,在灯光下晃了晃,“哇!好看!”
想到徐开霁不喜欢自己说“谢谢”,她只很真诚地笑了笑,算作感谢。
徐开霁:“……”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郭元知和严茂这两个狗头军师根本没用。
雪地里,灯光下,林月溶边走边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指,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
徐开霁的嘴角微扬。
罢了,狗头军师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小姑娘很开心。
她开心就够了。
47. “手把手教徐太太摆正自己的位……
回家后,林月溶随意脱了大衣扔给徐开霁,蹬掉平底鞋,拖鞋还没穿稳就直奔茶具柜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个青花盖置。
戒指落在盖置上,发出脆响。
“徐开霁,你看。”林月溶托着盖置给他看,“是不是很配?我要放在床头柜上,睁眼就能看见。”
“一个戒指,开心成这样?”
林月溶不满,“什么叫一个戒指?好看的饰品都是有灵魂的,这是我给它的身躯找到的归宿,给它的灵魂准备的温床。你身为戒指的创造者,怎么能这么说它?它会伤心的。”
“我记得上一个被你放在枕边的是一串珍珠,它已经进冷宫很久了吧?”
“……”
林月溶最是喜新,拿到特别喜欢的东西就会稀罕很长一段时间,恨不得睡觉都要抱着,等到喜欢的浓度淡下去,才会找合适的地方安置,换成时不时拿出来把玩。
“我的收藏柜们怎么能叫冷宫呢?那叫终极的爱的归宿。”林月溶的目光突然被吸引,“哎?那是什么呀?”
徐开霁的行李箱旁,放着一个精致的薄薄的小木箱,铜锁半开着。
不是徐开霁能用到的风格,怎么看都像是给她的。
“打开看看。”
“不要太开心,会影响睡眠。”
“真是给我的?”
林月溶凑过去,一手把盖置随意放在方几上,一手掀开了木箱。
箱子里是两条项链,两款耳钉,一只碧玉贵妃镯,一只古法镂空的金镯子,和一只金镶玉的镯子。
明显跟戒指是同一套。
“徐开霁。这……都是送给我的吧?”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戒指单独扣出来。”
“……”
当然是因为戒指的意义有些不同。
“这些也都是你做的?”
“嗯。还可以吗?”
小姑娘喜欢这些,徐开霁便抽时间学了学。
“大佬果然是大佬。”
做什么都这么厉害。
林月溶把戒指放回原位,盖上箱子直接抱起来。
“这个箱子,我要放在床头柜上。”
“盖置不用了?”
徐开霁的声音有些戏谑,林月溶凶巴巴指挥他,“盖置要放回原位。”
茶具柜不小,里面摆着林月溶收集来的各种茶具。
徐开霁一一看下来,就摸清了她的喜好。
睡前,林月溶抱着小箱子坐在被窝里,这个摸摸那个看看,爱不释手。
头发都没心情彻底擦干,湿漉漉的扎了一团丸子,挂在耳后。
刚进卧室的徐开霁又返回洗手间拿了两条毛巾和一把梳子,站在床边,拆了她头上的丸子。
“不用擦,暖风吹着我呢。你影响我欣赏我的新礼物了。”
徐开霁拢起遮住她眼睛的头发,一点点认真擦干。
“这么喜欢?”
“嗯。”
“徐开霁,等德喜打金开业的那天,你去当打金师傅吧!这身段、这样貌,当然,还有这手艺,绝对是活招牌。”
“德喜打金一定会因为你,火爆整个燕京。”
“……”
“不去。”
“不要这么干脆,我给你发工钱的。”
徐开霁给她擦头发的手微顿,工钱如果可以折换成别的……
他道:“我只给我太太打金。”
“那我现在不是你太太么?德喜打金不是我的店么,你去店里当活招牌不就是给你太太打金么?还是说……”林月溶歪头盯着他,“说,你是不是想换个太太?”
“……”
“不换。”
林月溶不为所动。
徐开霁转移了话题,“说起德喜打金,元知说年后有家位置合适的店铺能空出来,年前你可以去看看,如果可以就该出装修图了。苏简那边已经开始带徒弟了,进度不慢。”
“苏简都带徒弟了?”林月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这么算来,寒假不能只躺着了。”
“可以。”
“?”
“想躺着就躺着,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天宇的人你随便用,元知你也可以随便用,想做什么交代一声就行。”
徐开霁拿梳子把林月溶的头发梳顺,又换了一条干毛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再重新用梳子梳顺。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林月溶的头皮,确认擦干后收走了毛巾和梳子。再返回来的时候,林月溶已经把小箱子收在床头柜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一副已经睡着请勿打扰的样子。
徐开霁侧躺着,扒开了林月溶的被子,“想什么呢?”
林月溶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不要太开心,会影响睡眠吗?我在想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徐开霁挑眉,“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林月溶哽住,徐开霁低笑出声。
她瞬间就炸毛了,“徐开霁,你是不是想换一个太太?”
“为什么总要这么想?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徐开霁,你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有责任心,重承诺,有担当,能撑事儿,能遮风挡雨。你把我照顾的很好。”
林月溶夸的很认真,爹系老公不过如此。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喜欢的人……”
“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你?”
“你对我就像是哥哥照顾妹妹,长辈照顾晚辈……”
林月溶话还没说完就僵住了。
徐开霁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进了被子里,挑开了林月溶的睡袍,不轻不重地在最柔软的地方摩挲。
明明是色气满满的动作,他面上却不显分毫。
“哥哥会这样照顾妹妹吗?长辈会这样对待晚辈吗?”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徐开霁……”
林月溶已经尽可能凶悍了,嗓音却是甜腻缱绻。
她闭紧了嘴巴,脸瞬间就烧红了。
这该死的排卵期!
徐开霁的眼神深了些,手在被子里摩挲着向下。
他又问:“会……这样吗?”
不要脸!
“我觉得徐太太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暖风很足,电热毯也很热,林月溶心如擂鼓,脑袋里一团乱麻,鼻尖上就沁出了汗珠。
徐开霁一把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扶着她的腰,让她稳坐在自己的身上。
“溶溶,帮我解下睡袍。”
“……”
“要不,我先帮你解开?”
“……”
林月溶咬了咬牙,粗暴地扒开了徐开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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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袍。
本来她觉得,谁先光谁没脸。
但扒光徐开霁后,林月溶觉得还是自己比较没脸,坐起身,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徐开霁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箍紧了林月溶的腰。
“别乱动,别着急,得一步一步来。”
?
!
谁着急了?
林月溶抬手捂住脸,“你到底要干嘛?”
“手把手教徐太太摆正自己的位置。”
徐开霁已经忍不了了,掐住了她的腰提起来,直接挪在了合适的位置。
“徐太太好好感受一下。”
林月溶瞬间就软了身子。
徐开霁平日大部分时候都顾及着小姑娘的感受,会刻意节制,省的她嫌弃自己。
今天不仅没节制,还花样百出,原本是想让她长长记性,后来就只专心致志照顾她的感受。
毕竟,每个月只有这几天,她才会无意识地缠着自己。
-
林月溶的戒指过于亮眼,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到,不懂的人也能一眼看出价值不菲。
她的配饰几乎每天不重样,这个却好几天都没换。
姚秀每天不定时要拉着她的手把玩一会儿,尤其是知道,这戒指是二十六亲手做的之后。
“二十六这审美,你说他是学工艺美术的我都信。你老实说,戒指都带上了,是不是被人家给牢牢套住了?”
“……”林月溶恨恨,“不要提他。”
徐开霁这人越发不要脸了。
“闹别扭啦?”姚秀说完摇了摇头,“不像。”
林月溶伸手捂住了姚秀的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菊这些天已经很努力地避开林月溶了,没想到只是路过一下,就差点儿被林月溶的戒指闪瞎眼。
她酸道:“显摆什么呢?”
姚秀托起林月溶的手,“你又嫉妒什么呢?”
“谁嫉妒了?”
“你不嫉妒你眼珠子粘在溶溶的戒指上下不来?”
“……”
“我就是好奇,一个老男人送个什么样的戒指能让她这么稀罕。”
老男人三个字,周菊咬得很重。
林月溶白了她一眼,“老男人”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
等她哪天把徐开霁带来,闪瞎他的眼。
反正徐开霁说自己摆正自己徐太太的位置,那她要求徐先生来帮她打个脸,算是在业务范围内吧?
所以徐开霁这些天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有需求,才这么花样百出?要求自己摆正徐太太的位置?
见林月溶走神儿,似乎是自己被戳中了心思。
周菊高高扬起了下巴,“我才不会为了这么个戒指,嫁给一个老男人。哦——也不单是为了个戒指,还有那么大一片茶山。我一开始还真以为那茶山是你们家的呢!”
姚秀站起身子,俯视周菊,“周菊你什么意思?”
周菊后退了一小步。
“什么……什么意思……那茶山是姓林,又不是姓林月溶的林,还不许我说了?”
周菊突然想到西子湖周边的茶山主都不是善茬儿,她以后还是离林月溶远点儿。
她转身就跑了。
“?”姚秀不解,“她又犯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