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娘噩梦惊醒后》
1. 第一章
淅淅沥沥的雨已是下了数日有余,姜嬷嬷瞧着江上这散不开的雾气,心下愈发几分烦躁,暗暗叹口气后,她转身迈进了船舱内。
船舱内静悄悄的,魏婳倚靠在窗前,似是又在出神了。
想到几日前姑娘梦中哭醒,便愈发话少,成日便这样看着窗外发呆,姜嬷嬷几步上前,忙把打开的窗户关上,“姑娘,这没几日便要到京城了,您这个时候可不好着凉的。”
一边说着,她把刚灌了热水的汤婆子递给魏婳,只是瞧着姑娘越发消瘦的样子,犹豫了下,她到底是开口道:“姑娘,奴婢知晓您心里难受,可陆家那边既然没有真正退婚,您和陆公子的婚事便未真的作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的。”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何况,您怎么说也是老爷嫡亲的女儿,您这些年虽未曾承欢老爷膝下,可这父女之情启是说没就没得,老爷肯定会给您做主的。而且魏家和陆家多少年的交情,退婚一事,伤的可是魏家的脸面,老爷这般在乎颜面之人,如何肯轻易让陆家退婚。
话说到这,姜嬷嬷索性便把这些日子藏着的话都说了出来,“姑娘,要说还是夫人性子太偏执了。若当年夫人能不顾及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随老爷一同入京,如今姑娘如何会是这般处境。”
姜嬷嬷是侍奉魏婳生母周氏身边多年的嬷嬷了,按说这些话她不该说的,可瞧着自家姑娘如今的窘境,她这心口便一阵阵的钝痛。
她更想到夫人离去之前,并未让姑娘留在跟前。在她知晓自己灯枯油尽之后,便再不许姑娘往她面前晨昏定省。
这别人不清楚,姜嬷嬷如何能不知道夫人其实是觉着自己愧对姑娘。许也是人之将死,知晓自己拖累了女儿,便紧紧抓着姜嬷嬷的手,第一次说起了懊悔的话。
“嬷嬷,我近些日子愈发觉着自己做错了,我便是和老爷置气,也不该这样自私的把婳儿留在祖宅陪着我这个无用的生母。”
“婳儿这些年未曾承欢老爷膝下,早年和老爷那点孺慕之情,如今还能剩多少呢。魏家如今也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婳儿作为老爷的嫡长女,该是耀眼的凤凰,如京城那些贵女一般的。可我纵是懊悔,如今也晚了。老爷恨我,我知道他恨我……可我,可我又何尝不恨他……”
沉默良久,周氏哽咽的声音再次响起,“当年我若不是为了护着小姑子,怎会被山匪所劫。我为了自己的清白,自毁容颜。我想着我和他自幼青梅竹马,肚子里那会儿还有着三个月的身孕,凭着这些情分,他该不会嫌弃我的。”
“可谁能想到,我被救回去之后,他便处处躲着我。可外头再多的流言蜚语,他也不该疑心我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怎可能是孽种。明明被掳之前他已知晓我有孕的事情的。”
“我见他这般疑心我,便也没忍住和他置气,魏家举家迁入京城时我便自请留在祖宅。我以为他会心生悔意,给我这个发妻体面,会劝我和他一起入京的。可我等来的却是他和我嫡亲的妹妹有了苟且。”
“所有人都说,是我那娘家人已视我为弃子,瞧着魏家马上要入京,在京城有一席之地,不甘心因着我之故和魏家有了嫌隙,所以主动送了二妹往老爷床上。嬷嬷,我被自己的夫君厌恶,又被自己娘家人这样算计,我又怎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跟着老爷入京去。”
周氏已经许久没有提及这些往事了,可她的生命即将走完,她已不再因着自己被夫君和娘家人背叛而痛彻心扉,她唯一放不下的,是她的女儿,“我这一生落得这样的结局,或也是命该如此。可我的婳儿何其无辜,若婳儿当年跟着老爷去京城,如今和陆家公子的婚事,也不至于没了音信。”
夫人虽已去了三年,姜嬷嬷此刻回想起夫人那些懊悔之言,心口还是一阵阵堵得慌。
夫人临终前提及的姑娘和陆家公子的婚事,姜嬷嬷这一路北上的每个深夜,也是没少辗转反侧。
当年魏家和陆家是故交,所以姑娘和陆家公子的婚事是自幼就订下的,幼时两人算是一块长大,对于这门婚事两家人也都是乐见的。
可等到魏家和陆家相继举家迁入京城,老爷官至三品户部侍郎,陆家却因着宫里那位太妃娘娘,如今被封了侯爵。
陆家公子如今成了淮安侯府世子爷,这儿时订下的婚约,淮安侯夫人心里自然是有了别的心思。
可再不满意这门婚事,淮安侯府到底没真的差人来退亲。所以,姜嬷嬷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待姑娘能顺利和陆家公子大婚。
直到自家夫人离世,淮安侯府却未曾有任何表态,连差人来吊唁都无,姜嬷嬷便再不能自欺欺人,淮安侯府这恐是真的不愿意继续这门婚事了。
姜嬷嬷又是替姑娘着急,又是恨自家老爷不念丝毫父女之情,竟不肯照拂姑娘半分。这守丧三年,老爷但凡能主动接了姑娘入京,肯替姑娘谋划,这婚事未必就会到了这般尴尬的地步。
偏她心里怨老爷薄情寡义,却半句都不肯在魏婳跟前说,这些日子只捡好听的话宽慰自家姑娘。
魏婳手里握着汤婆子,耳侧听着姜嬷嬷的絮叨,却是不觉有些恍惚。
三日前她做了一个梦,她跟着梦中的自己似是过完了一生,等梦醒后,这几日里她每每回忆起梦中的情景,都感觉阵阵寒意袭来。
可那真的梦境吗?还是其实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魏婳握着汤婆子的手愈发紧了紧,她似乎要借着汤婆子上传来的暖意,才能让自己浑身的寒意消散一些。
见姑娘沉默着没说话,姜嬷嬷只暗暗叹息一声,继续哄着自家姑娘道:“姑娘,老爷便是因着夫人的缘故迁怒您,那也只是家宅之事,老爷不可能真的让魏家因着您被退婚的事情颜面全无的。”
“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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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淮安侯夫人对这门婚事是什么心思,其实不打紧的。就世子爷和您青梅竹马的情意,这些年世子爷年年都会特意往金陵去,借着游学实则来偷偷看姑娘。”
“便是姑娘给夫人守丧这三年,碍着规矩世子爷也不好再往金陵来,可逢年过节总还是会差人捎了东西给姑娘。世子爷是侯夫人的心头肉,只要世子爷心仪姑娘,侯夫人还能为此伤了母子情分不成?”
陆煜是淮安侯夫人的心头肉,淮安侯夫人向来纵着这个儿子,魏婳自然是知晓的。也因为知晓,这些年里虽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在婚事上高攀了陆煜,却依旧是期许着能够嫁给陆煜的。
可几日前梦境中的一切,却让她感到胆战心惊。若真如梦境发生那般,那自己今后的命运,竟只剩凄惨二字。
她和陆煜自幼青梅竹马,陆煜怜惜自己,梦境中她以为有陆煜的照拂,自己总能在淮安侯府安稳度日的。
可画面突然一转,陆煜竟如转了性子一般,避着她,躲着她。之后便是自己那姨母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说自己那继妹和陆煜只是无心之失,这才犯了错。还说继妹那未婚夫英年早逝,那家人逼着继妹嫁过去活守寡,她这当姐姐的若能让继妹一同侍奉陆煜,也算是周全了魏家的面子。
“这些年,你妹妹替你承欢你父亲膝下,在老夫人面前尽孝,而今她有了难处,你难道真能看着她去死不成?”
“何况你和世子爷大婚将近一年,肚子竟丁点儿动静都没。你妹妹如今有了身孕,这时候你让你妹妹过门,帮着世子爷开枝散叶,淮安侯夫人自是要夸你懂事的。”
梦中自己那姨母先是对自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后见魏婳依旧不肯松口,便也动了怒,阴阳怪气起来。
“婳儿,你可别学了你娘亲的偏执。这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与其等着日后世子爷有了其他的妾室,甚至那些人还是淮安侯夫人亲自选的,倒不如你成全了你妹妹。”
“你该知晓,因着你娘亲的缘故,淮安侯府本不乐见这门婚事的,都是因着世子爷非你不娶这才勉强接受你过门。可男人都是一样的,娶了心上人过门后,新鲜劲儿一过,哪还能待你如初。你点头让你妹妹过门,世子爷会念你这个枕边人的好的。否则,你这样不松口,不也是让世子爷难堪,让世子爷失了颜面。”
梦境中,魏婳终究还是点了头。可随着继妹过门,等到孩子降生,她和陆煜的关系肉眼可见的远了。
她几乎把自己低到尘埃,想要挽回一切。可她的不争,她的安分贤惠,换来的却是继妹哭着说她容不得她的孩子,想要谋害她的孩子。
画面又一转,竟是自己出现在宫宴上,一双有力的手紧握她纤细的腰身,把她抵在墙上。
梦中那抵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样貌很模糊,但是看着自己的双眸却是犀利而又幽深,那目光,似乎要杀死自己一般。
2. 第二章
即便是梦中,魏婳也感觉身上一阵寒颤。
不过没等她看清楚男人的面容,画面又一转,是自己那婆母淮安侯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贱人!你怎能和燕王搞在一起!”
随即便是自己那姨母不可置信的声音:“是啊,你这孩子,这燕王算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让世子爷颜面何存!”
画面真的太过压抑,此刻魏婳即便是回想起来,都感觉只剩惊悚二字。
她和陆煜青梅竹马,这辈子就只爱慕着她一个人。所以怎么可能和燕王有什么牵扯。
她这些年虽在金陵,并不知晓京城世家大族的事情。可因为陆煜的缘故,她其实是听说过这个燕王的。
认真说来,这燕王其实是陆煜的生母淮安侯夫人同母异父的弟弟。如今的老太妃当年和离后,便被太、祖爷瞧上,一跃成为宫中的宠妃,之后便生下了燕王。
却因着老太妃是和离再嫁,所以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其实招致不小的非议的。大家都说这老太妃是妖精转世,否则怎么可能把太、祖爷勾的,不仅仅让她生下皇嗣,封她那儿子为燕王,还给了陆家侯爵。这样的爱屋及乌这样的荣宠,可谓是把当时的皇后娘娘也给比下去了。
太、祖爷倒也是个有远见的,怕自己驾崩后中宫为难老太妃和燕王,所以早早就把西北作为封地给了燕王,这些年,燕王手握重兵,虽一直在西北,可提及燕王谁不对他有忌惮之心。便是连如今龙椅上的小皇上只怕也忌惮燕王这个皇叔吧。
可梦中的自己,竟那样和他纠缠在一起。
回忆起梦中那一个又一个画面,魏婳脸色愈发苍白了。
姜嬷嬷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忧心淮安侯府不认这门婚事,所以深深吸口气,又宽慰她道:“姑娘,一切都会好的,夫人在天上也会庇佑您的。您啊,只安下心来,等着世子爷娶您过门吧。”
如果没有几日前的噩梦,魏婳听了姜嬷嬷这些宽慰之后,也会装聋作哑期待着接下来的婚事了。
可梦中那些变故,魏婳如何还敢抱着期待。
姜嬷嬷却并未发现魏婳的异常,在她看来,就陆世子爷待姑娘之心,等姑娘到了京城,世子爷肯定第一时间要来接姑娘的。
仔细算来,世子爷和姑娘也一年多未见了,世子爷如何能不想念姑娘。
这样想着,姜嬷嬷这些日子堵在胸口的郁闷多少是消散了一些。
京城淮安侯府
今日淮安侯府设宴,说是侯府后花园的牡丹开得极美,邀京城世家夫人和贵女们前来观赏。
众人欣欣然来赴宴,却是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淮安侯夫人今日设宴,你们说会不会是借着这赏花的名头,想要替燕王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相看未来的燕王妃。”
听到这话的妇人明显也想一块去了,附和道:“不怪姐姐这样想,我其实也觉着今日淮安侯夫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呢。”
说着,小声又道:“燕王就藩这么些年,拥兵自重,早就被太后娘娘所猜忌。这些年里,明里暗里没少想着给燕王赐婚,却一直都未能如愿。”
“可今年却是不一样的,郑太妃六十岁寿辰,燕王这个儿子肯定要回京贺寿的。到时候,赐婚的事情定是要再次被提起。”
“老太妃不蠢,怎么可能让自己儿子的婚事被太后娘娘拿捏,许是早就给淮安侯夫人这个女儿传了话,让她在太后打主意前,早些把燕王的婚事定下的。”
其实对于这些贵夫人来说,早年是不怎么瞧得上淮安侯夫人许氏的。
哪怕是陆家因着宫里的郑太妃被封了爵位,大家也只觉得这荣宠只怕是镜花水月,不可能长久的。
大家都觉着太、祖爷驾崩后,陆家这荣宠可不就成了悬在头上的刀,成平帝不可能容得下老太妃和老太妃所生的燕王。
陆家迟早会等来满门灾难的。
可谁能想到,太、祖爷知晓自己年迈,只担心自己驾崩后没人能庇护太妃和燕王这个小儿子。所以直接把西北给了燕王作为封地,并在燕王十二岁那年便让他就藩。
燕王竟也争气,不过几年功夫就建了自己的铁骑,手握重兵,多次击退莽子,成了真正的西、北王。
而后,太、祖驾崩,成平帝虽忌惮燕王这个幼弟,却也拿他没法子。除了在永寿宫荣养的郑太妃,成平帝手里没有任何的筹码。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可没等到成平帝削藩,他就因着夜御九女直接死在了龙榻上。
大家时至今日都记得,成平帝驾崩后,京城的天乌压压的,人人都在议论燕王会趁机攻入京城来。
虽说最后燕王未登上皇位,可如今龙椅上那位,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哪有丝毫的帝王气派,如何能和燕王相比。
也因此,对于今日淮安侯夫人设宴,大家其实都暗自窃喜,想着给自家女儿谋了燕王妃的位子。
看着众人眼中的窃喜,礼部侍郎夫人却是突然低语道:“我倒觉得淮安侯夫人未必是为了燕王妃的事情,说不准是为了淮安侯世子的婚事呢。”
说完,她继续又道:“诸位夫人可听说魏家那二姑娘这几日就要到京城了。淮安侯夫人许是坐不住了,世子爷是淮安侯夫人的心头肉,侯夫人哪能真的让儿子娶了魏家二姑娘过门。”
随着这句话,众人果然开始议论起陆煜和魏婳的婚事来。
“妹妹说的是,或许侯夫人真是为了她那宝贝儿子呢。”
“不过提及这世子爷和魏家二姑娘的婚事,这魏家也太不知所谓了,明知道他家那嫡女如今高攀不上陆家的婚事,这些年愣是装聋作哑。”
一个身着绛紫色褙子的妇人听着这话却是反驳道:“如今因着燕王的缘故,多少人想巴结淮安侯府,魏家又没疯,怎么可能主动退亲。何况,那魏大人可是最注重颜面的,想来是要恬不知耻的继续这门姻亲的。”
只嘴上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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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其实也有些琢磨不透魏家的态度,“只是魏家若想舔、着脸继续攀了这门亲事,也该主动巴结淮安侯府啊。可这些年,两家除了逢年过节场面上的来往,私底下看着没多少交情的。”
“而且那小周氏不是魏二姑娘的姨母吗,这又是姨母又是继母,怎么着也该替魏二姑娘让这门婚事更稳妥一些的。可你们看看,她竟眼睁睁的看着魏二姑娘在金陵守丧三年,这不明摆着根本不愿意照拂魏二姑娘?”
提及小周氏,在场的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不屑,说话也没了遮掩。
“都说这小周氏是周家见魏大人和大周氏夫妻嫌隙渐生,故意送给魏大人的。可要我说啊,指不定是这小周氏偷偷爬了魏大人的床。否则小周氏这继母怎当成这般。”
“她连装贤良宽容都不愿,就这样让魏二姑娘在金陵守丧三年。她若真没有私心,还能眼睁睁瞅着魏二姑娘受这样的委屈。便是魏大人不喜魏二姑娘这个嫡女,她也该在旁劝着些的。”
众人的窃窃私语,淮安侯夫人都听在耳中。等到赏花宴结束,顾嬷嬷陪着淮安侯夫人回了正院,这刚一坐下,淮安侯夫人终于憋不住心里的窝火,气道:“嬷嬷,你也听到了,多少人觉着魏家那二姑娘配不上我儿,可偏偏,魏家竟揣着明白装糊涂,愣是连主动退亲都不愿。”
“还有我那傻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他外出游学实则是往金陵去和魏氏私会去了。要我说这魏氏也是不要脸的,不顾及男女大防,竟这样勾搭我儿,才让我儿对她这样痴迷。”
陆煜是淮安侯夫人的心头肉,她当然是瞧不上和魏家的这门婚事的。
见自家夫人窝火的样子,顾嬷嬷却是知道自家夫人之所以不愿意这门婚事,除了如今魏家高攀不上陆家之外,其实还有别的心结的。
而这便要提起宫里的老太妃了。
哪怕太、祖爷已经去了这么些年,可京城上上下下的人提及老太妃,不都暗骂老太妃是妖精转世,和离之身竟入宫成为宠妃,如今陆家还靠着老太妃有了这样的荣宠。
自家夫人不喜外头这些流言蜚语,所以这些年在外的行事作风处处和宫里的贵主学,生怕别人看低了去。
夫人这般想真正成为这京城一等一的尊贵之人,又如何能容得下魏二姑娘过门呢?
要知道,魏二姑娘那生母,当年可是被土匪掳了去,这不管失没失了清白,总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的。
夫人不乐意这门婚事,世子爷却非魏二姑娘不娶,为着这事,夫人曾往永寿宫老太妃面前哭诉,可老太妃却并未站在夫人这边,还说既是自幼的婚约,两人又两情相悦,便没有悔婚的道理。
夫人见老太妃这般态度,自然不敢忤逆太妃娘娘,可心里又不甘心,这才借着今日这赏花宴,请了世家夫人和贵女前来。
今日这赏花宴,魏家也该揣摩出她的心思的,魏二姑娘也会知晓。一个姑娘家,饶是再没皮没脸,也该主动拒了这门亲事的。
3. 第三章
淮安侯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因着儿子的婚事,暗自气恼。她没想到魏家竟然不识趣成这样,在她看来,魏家二姑娘这些年既一直都在金陵,魏家就该聪明些给自家姑娘另行婚配,而不是闹成现在这样,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魏家二姑娘即将回京,都急着看自己的笑话。
她不想做主动毁亲的人,也不想宝贝儿子因着自己毁了这门亲事和自己母子间生了嫌隙,是以今日才特意办了这赏花宴。
今日前来赴宴的夫人和贵女们虽也揣测她这赏花宴实则是不满这魏家二姑娘,却也有不少人揣测是为了给她那同母异父的弟弟相看燕王妃,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却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是两个心思都有的。
燕王出身高贵,可也因着他身份尊贵,其实两人姐弟间走动并不频繁。
又因为燕王早早就就藩,淮安侯夫人更是没机会和自己这弟弟亲近。在她看来,这若不是因着宫里的老太妃在,弟弟只怕都不怎么记得有自己这个姐姐的。
可若自己能替他相中合心意的王妃,借着这门亲事,自己在弟弟心中也有了分量,哪怕是燕王妃,也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尊着自己这个姐姐的。
偏这两件事一件比一件让人伤神,淮安侯夫人一时间难掩疲惫之色,不由轻叹一声。
顾嬷嬷见着自家夫人纠结的样子,只宽慰道:“夫人,世子爷和魏二姑娘的事情,奴婢倒觉着您无需伤神,左右一个小丫头片子,即便嫁进门来,不还是任您拿捏。您若真的气不顺,日后给世子爷娶其他高门贵女过门,也不是不可。这内宅多少阴私,您还怕魏氏碍您的眼不成?”
“倒是燕王,您可得费些心思。老太妃寿辰,燕王殿下回京贺寿,多少人家想要自家女儿能做了王爷的枕边人。更不用说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忌惮王爷手握重兵,更害怕王爷有不臣之心。自然也会在未来燕王妃的事情上动不少的心思。”
这话即便顾嬷嬷不说,淮安侯夫人又岂会不知孰轻孰重。只是自己这弟弟的婚事,当真有些棘手。
这早些年世家大族觉着母亲得了太、祖爷的恩宠,可这恩宠如镜花水月,燕王最终只恐承受不住这恩宠。
所以,对于和燕王的婚事,世家能躲就躲,生怕因着这门亲事最后被牵连,落得满门获罪。
可等到太、祖爷先帝爷接连驾崩,自己这弟弟却坐拥西北,如今皇位上却是一个小皇帝,大家又挤破脑袋想要攀了这门亲。
为了结这姻亲,这些日子世家大族没少想要巴结自己,淮安侯夫人瞧不上这些墙头草,面上却没表露出来,毕竟自己这弟弟注定是要娶这些个高门贵女的。所以便让人把京城适龄贵女们的花名册送来。
这但凡能在名册上的,那自然是一等一的高门贵女,不管是模样还是规矩,自然是挑不出错处的。
可到底哪家的姑娘合适呢?淮安侯夫人即便心中有中意的,可她也有自知之明,她这上赶着帮着燕王选燕王妃,那也得弟弟中意才是。
罢了,罢了,左右弟弟这几日就要回京了,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心下这样想着,淮安侯夫人突然问顾嬷嬷道:“瞅着这时辰,煜哥儿这会儿该接着他舅舅了。这若路上没什么耽搁,明日就该进京了。厨房那边可备好了?明日这家宴可不能出任何差错的。”
淮安侯夫人这些年因着有燕王这个弟弟,在京城可谓是养尊处优,甚至是有几分嚣张。
她自知自己是借了这同母异父弟弟的势,所以自然要给弟弟接风洗尘的。她更要借着明日的家宴,让那些暗地里乱嚼舌根的世族们愈发高看淮安侯府。
顾嬷嬷知晓自家夫人的心思,却是忍不住开口道:“夫人,王爷一进京先得往宫里给老太妃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和皇上该也会设了宫宴。您又何必这么急着设这家宴。”
顾嬷嬷更想说的是,夫人和王爷毕竟是同母异父,加之王爷聪慧,哪能看不出这些年夫人借着和王爷这姐弟关系,没少嚣张。可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夫人却这样急着用王爷给自己立威,这未免有些太心急了。
见顾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淮安侯夫人却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喃喃道:“我也知我心急了些,可我又有什么法子。这些年若不是我时时提醒着他有我这个姐姐,只怕等母亲薨世,日后的燕王府和我们淮安侯府便会愈发没了来往,到时候我们淮安侯府靠什么撑着。”
“所以我便是讨嫌,也得时时刻刻让他知晓我这个姐姐的存在。”
说罢,她又道:“而且你当我为什么让煜哥儿往城外去接他舅舅,燕王性子冷傲,可瞧着煜哥儿这个外甥,总不好说什么的。而且明日煜哥儿随他往宫里探望母亲,母亲看到煜哥儿,哪能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即便不满意我有私心,也会开口让他往侯府来见见我这个当姐姐的。”
顾嬷嬷知晓自家夫人的用心良苦,却还是提醒自家夫人道:“魏二姑娘这几日也要进京了,世子爷的心哪会在王爷身上,只怕急着想要去见魏姑娘的。”
“您却逼着世子爷放下心上人去接王爷这个舅舅,世子爷心里只怕不开心的。”
淮安侯夫人闻言,冷哼一声,“我怎会不知煜哥儿的心都在那魏氏身上,好在煜哥儿还算听劝,我和他说这京城人多嘴杂,他这样亲自去接魏氏,只恐惹人说闲话的。何况,这还有魏家在呢。魏大人在京城为官多年,还当真能晾着魏氏这个嫡出的女儿。”
魏婳并不知淮安侯夫人的心思,因着那日的噩梦,尤其梦中的自己竟被捉、奸,她脑海中便抑制不住的闪过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身影,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骇人的梦境。
梦境里,淮安侯夫人恨不得撕碎自己的样子,真的太过真实了。还有燕王看着自己时恨不得吃掉自己的目光,虽画面很模糊,可她就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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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的心生恐惧。
可再怎么害怕,京城还是到了。
和几日前的连绵阴雨不同,京城的天笼罩在阳光下,城里处处都彰显着繁华。
魏大人虽不喜魏婳这个女儿,却也没真的晾着女儿,昨日便吩咐小周氏处理好内宅之事,别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
小周氏这些年和魏婳的生母大周氏并不来往,便是大周氏离世,她也未曾去祭拜姐姐。所以,听着老爷轻飘飘一句话让自己处理好内宅之事,她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
她是魏婳的姨母,也是继母,既是做长辈的,那自然不可能亲自动身去接魏婳。
所以,最后只打发了自己身边的嬷嬷,往城门口去。
可因为昨日淮安侯夫人设了赏花宴,便有传言说淮安侯夫人根本不满意魏婳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以,小周氏派去接魏婳的邵嬷嬷到城门口时,大家便都知晓,这是魏家差人去接魏家那二姑娘了。
“呦,那便是魏家二姑娘吧。我远远瞧着倒是倾城之姿,也难怪淮安侯世子这些年一直记挂着这未婚妻了。”
“有自幼的婚约又如何?这若淮安侯夫人瞧不上魏家二姑娘,总有法子毁了婚事的。这魏大姑娘没有双亲庇护,魏大人未必会为了这门婚事,彻底得罪了淮安侯府。”
周围的窃窃私语魏婳听在耳中,胸、口是愈发的憋闷了。她没想到,自己一入城竟被人这样围观。
可或许也是因为前几日的噩梦,眼前这些指指点点,她倒也不怵了。
魏婳没想到的是,她这般态度落在前来接她的邵嬷嬷眼中,不由心下暗道:“这二姑娘这些年一直在金陵,可这份沉稳气度,倒是和京城那些贵女不差的。”
可心里虽这样想着,这嬷嬷却并不看好魏婳的前程,毕竟除了淮安侯夫人不喜二姑娘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外,自家夫人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根本不想让二姑娘继续这门婚事的。
所以,邵嬷嬷便没真的当魏婳是府里的主子,敷衍的行礼后,便开口道:“二姑娘,夫人因着小少爷粘人粘的紧,脱不开身,是以才没亲自来接您,而是打发了奴婢过来。”
魏婳抬眸看向眼前的邵嬷嬷,她这三年一直在金陵守孝,却也知晓三年前自己这姨母给父亲诞下个哥儿,阖府都恨不得捧在手心。
想到母亲落得那样的结局,小周氏却享受着本该属于母亲的一切,魏婳的心口就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可心里再不舒服,她也不能表露出来,她只乖巧的笑了笑,沉默着没有接话。
一旁的姜嬷嬷瞧着邵嬷嬷这副做派,却是气的恨不得上前扇这刁妇一个耳光。
可她也知晓,她和姑娘初来京城,她再想护着自家姑娘,也该知晓分寸的。
她只盼着小周氏能看着姑娘乖巧懂事的样子,想起这些年欠自家夫人的,更碍着人言可畏四个字,好好的替姑娘保住这门婚事。
4. 第四章
颠簸几个月,魏婳终于来了魏家在京城的宅邸。如果没有那个噩梦,魏婳肯定会担心自己一言一行被人看了笑话,她毕竟随母亲常在金陵,比不得京城贵女们自幼习得的规矩。
她更怕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处处不及自己那继妹魏棠。
可自打那个梦境之后,魏婳彻彻底底没了害怕。一来梦境中她已经见过眼前这宅邸,二来和梦境中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相比,眼前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瞧着面前这极具威严的宅邸,魏婳面上并未露出任何的慌乱和不安来。
领路的邵嬷嬷原是想着魏婳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这初来魏家的府邸,定是头都不敢抬,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后面,虽不至于和乡下打秋风的亲戚一般,却也该是惶恐的。
可让邵嬷嬷惊讶的是,魏婳竟不见丝毫不安,仿若真的只是回自己家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邵嬷嬷心中疑惑,她想到自家夫人今日故意不去接二姑娘,就是故意落二姑娘的脸面,故意拿乔吓唬她的。
可自家夫人这般拿乔,对二姑娘竟丁点儿用都没有,邵嬷嬷竟觉着自己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二姑娘了。
心下这样思寻着,邵嬷嬷便侧首打量起魏婳来,说实话,方才在城门口接着二姑娘时,她只觉着二姑娘随了大周氏,确实有些姿色。
可此刻瞧着二姑娘眼中没有一丝慌乱和局促,也没因着今日只自己这么一个嬷嬷去接她,而流露出委屈和羞愤,邵嬷嬷不觉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自家夫人原想着给二姑娘一个下马威,甚至想着拿捏这个外甥女,让她为着能继续和陆家世子的婚事,处处奉承夫人这个姨母。
可现在,二姑娘竟神态自若的进了魏家。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些年又不得老爷待见,她难道就丁点不担心自己不得老爷喜欢,不担心魏家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何况,她和陆家世子爷的婚事,如今外头可都在说淮安侯府不乐见这门婚事呢。
城门口那些窃窃私语,二姑娘肯定是听到的,所以到底是什么让她有这样的自信,竟恍若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后院,只还未到小周氏的院子,却见转角处走出几个女眷。
魏婳抬眸看去,竟是自己那大伯母褚氏和大堂姐魏芙。
大伯母在金陵时和母亲妯娌间感情很好,是魏家唯一逢年过节肯主动给魏婳写信送东西的人。
也因着和母亲年轻时交好,大伯母很是看不上小周氏。今日她许是已经猜测到自己会受了委屈,所以便故意带了大姐姐在这给魏婳撑腰呢。
知晓大伯母待自己的心思,魏婳乖巧懂事的朝她行礼:“大伯母,大姐姐。”
邵嬷嬷却着实没想到褚氏竟会出现在这里,如今魏家的门楣全靠她们二房支撑,大老爷如今不过是在工部领个闲职,可偏偏这大夫人一副长嫂的姿态,根本不把自家夫人放在眼中。
这些年大夫人逢年过节送了东西往金陵也就罢了,自家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想为了这些事情和长房闹不愉快。
可今日阖府都知晓自家夫人要故意拿乔,大夫人竟像不知道似的,亲自来接二姑娘,就这样全了二姑娘的体面。
见魏婳乖巧的和自己行礼,大夫人心里多少有些酸涩。她和大周氏做妯娌时,两人从未有任何的龌龊,虽是妯娌却和姐妹也不差多少的。
可谁能想到,大周氏这辈子竟落得这样的结局。她虽心疼大周氏,可她到底也不能插手二老爷的房中事。
而今大周氏去了,她这个大伯母能做的,就是尽量的护着魏婳了。
想到大周氏,大夫人愈发对魏婳多了怜惜,伸手牵着她的手,就道:“走,随大伯母和你大姐姐一同给你祖母请安去。”
邵嬷嬷是着实没想到大夫人竟这样插手二房的事,要知道,当年大周氏为了救姑奶奶这才被土匪劫走,因着这旧事老夫人对大周氏和二姑娘,心情其实是复杂的。
老夫人念着大周氏这个儿媳妇的好,可外头关于她失了清白的流言蜚语,却也让她暗暗叹息。最后索性便任由大周氏留在金陵,连带着也就不再过问二姑娘这个嫡亲的孙女。
自家夫人哪能不知老夫人的心思,所以今日已打算好不让二姑娘往老夫人院里去请安,扰了老夫人清闲。如此阖府上上下下的人只会说二姑娘果然不是老爷亲自教导长大,果然不知规矩。
自家夫人已经打算好让二姑娘吃这闷亏,可偏偏,大夫人这样护着二姑娘。
想到今日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自家夫人的计划,邵嬷嬷忙找了个借口,往小周氏屋里去了。
只她刚到门口,便听着屋里三姑娘刻薄的声音传来,“娘亲,二姐姐也真是的,她识趣些主动拒了和淮安侯世子的婚事,淮安侯夫人许还会念着她的懂事给她在金陵另寻婚配。可她倒好,竟来了京城痴心妄想想要继续这门婚事。”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她如何配得上淮安侯世子。”
魏棠自有记忆起便得父亲宠爱,她虽也知晓这些年外头那些人对母亲和自己指指点点,可她能讨父亲欢心,所以她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了二房唯一的嫡女。
可随着魏婳回京,京城上上下下都在议论魏婳,她心里憋屈极了。尤其想到淮安侯府至今未来退亲,她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不过没等她再阴阳怪气,郑嬷嬷就匆匆走了进去。
待小周氏听完郑嬷嬷的回禀,眸子里充满愠怒道:“你说什么?褚氏她,她竟然这样和我对着干?!”
郑嬷嬷急着过来报信,这会儿忙劝着自家夫人道:“夫人,这会儿大夫人和二姑娘应该已经到了老夫人院里了,您快些赶过去吧。否则,这被戳脊梁骨的可就是您了。”
听着这话,小周氏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就是故意要给魏婳下马威的,可大夫人这样做,反倒是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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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也知晓,大夫人敢这样做,就根本不在意她这个妯娌,虽如今魏家靠二房支撑门楣,可大夫人并不在意这些,长房又不靠二房吃饭,褚氏这些年是顶顶瞧不上二老爷和自己。
一旁,魏棠却是不屑道:“娘亲,您没什么可害怕的。这些年祖母若真的心疼二姐姐,怎么可能对二姐姐不闻不问。所以,她便是想讨好祖母,也没这能耐的。”
说完,魏棠又道:“何况,您还有三弟呢,这些年我们二房子嗣单薄,好不容易您给父亲生下个哥儿,留了这香火,祖母即便对您有些不满,看在三弟的面上,也不可能故意落您的脸面的。”
正说着呢,却见门外一阵喧闹声,随即便见一个满身贵气的小男孩冲了进来,一进门便往小周氏怀里扑去,“娘亲,抱我。”
小周氏坐三望四的年龄好不容易得了儿子,给二老爷续了香火,她自是宠的紧。所以一把抱起儿子,就往老夫人院里走去。
这若是往日,郑嬷嬷且得在旁劝着夫人莫要这样宠溺三少爷,否则传出去不好听。可今日,她知晓夫人这样做就是为了找回颜面的。
夫人便是要让二姑娘知晓,她即便回京了,即便有大夫人这个当伯母的护着,她也休想在魏家有一席之地。她若聪明的话,就该好好哄着夫人这个当姨母的,如此日子才能好过些的。
同一时间城门口
“驾!驾!驾!”
十几匹铁骑驶过城门,却无一人敢拦着。
燕王常年在西北,可谁人不识燕王的铁骑,光是瞧着便一股摄人的气势。
陆煜奉淮安侯夫人的命往驿站去接燕王这个舅舅,可一路上却是心不在焉的。尤其今日入了城门后,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王崔慎转头看着这个外甥,这样的目光下,陆煜终于是开口道:“舅舅,我还是不随你往宫里去见外祖母了。我方才得了消息,婳儿方才已经回了魏家,这些年魏家不待见她,我得往魏家一趟,否则魏家人指不定让她受委屈。”
因着淮安侯夫人这个姐姐的缘故,崔慎依稀听说,自己这外甥有门自幼的婚事。
只是淮安侯夫人一直不满意这门婚事,崔慎只当自己那姐姐早就想法子退了这门亲事了。
没想到,这世间也有自己那姐姐办不成的事。
不过瞧着外甥这心心念念心上人的样子,崔慎大抵也明白,自己那姐姐是拗不过自己儿子。
不过到底是怎样的小娘子竟让自己这外甥这样心急的想要护着,崔慎心下闪过这样的疑问。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他依着规矩要往宫里给母妃请安,所以未等陆煜多解释,他骑马便往皇城去了。
身后的十几铁骑赶忙跟上,独留陆煜一人一马。
陆煜却是难掩喜色,心道,“我就知小舅舅疼我。”
下一瞬,他突的又道:“母亲不满意我和婳儿的婚事,可若小舅舅肯替我周全,母亲肯定会松口的。”
5. 第五章
永寿宫
太、祖爷驾崩多年,郑老太妃从宠冠六宫的宠妃,到如今又熬走了成平帝,她还是忘不了当年太、祖爷驾崩那些日子,宫里压抑而又窒息的气氛。
郑老太妃和离之身再嫁,盛宠之时谁不眼红。可等到太祖爷驾崩,当时的高皇后带着一众妃嫔们跪在太祖爷龙床前,有的妃嫔几乎要哭晕过去。
可郑老太妃,却只攥着手中的帕子,怔怔的看着龙床上已经闭眼的太、祖。
那一刻,郑老太妃才理解为什么太、祖执意让自己儿子早早就藩,为什么这些年儿子无诏不得回京。这是太、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日,生怕自己和儿子被新帝秋后算账,所以才早早做了安排。
可即便是这样,郑老太妃之后也有数不清胆战心惊的日子。成平帝登基后,数次传出成平帝有削藩的心思,郑老太妃在永寿宫颐养天年,可谁不知道,她不过是被困在宫里为质。
好在这一切的胆战心惊终于在成平帝驾崩之后结束了。
郑老太妃再不用睡不安稳,她儿子如今也是坐拥西北的燕王,立下赫赫战功,如何是皇位上这个小皇帝可以随意拿捏的。
一旁,李嬷嬷瞧着老太妃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怎能不知道老太妃这是因着王爷一会儿要往宫里来请安,不免有了感慨。
当时宫里那些贵主,哪个不是身后有显赫的娘家人,唯独自己侍奉的这位,和离之身入宫,便是李嬷嬷当时也担心等到太、祖驾崩之后,老太妃的独宠只怕会给她还有她们这些随身侍奉的宫人们招来祸患。
好在,燕王殿下有出息,老太妃再无需胆战心惊过日子,想着这些,李嬷嬷也难掩哽咽的开口道:“娘娘,太、祖爷在时常说娘娘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看来,太、祖爷说的真真对呢。您和离再嫁,得太、祖恩宠,如今殿下又有出息,能够护的住您。太祖爷若是看到今日这情景,肯定也会开心的。”
感慨几句后,李嬷嬷害怕自己再多言反倒是惹了老太妃落泪,所以便转开话题道:“娘娘,听说姑奶奶安排世子爷亲自去接殿下了,估摸着一会儿世子爷会和殿下一同往您跟前来请安。”
说完,李嬷嬷似又想起什么,又道:“方才还有消息传了进来,说是魏家那二姑娘回京了。世子爷这些年待魏家这姑娘的心思,倒是个痴情的人呢。可姑奶奶,怕是不喜这魏家二姑娘的。前几日安排了赏花宴,外头已有传言,说姑奶奶未必是为了给殿下选妃,许是因着不中意魏家这二姑娘,才故意给魏家施压的。”
郑老太妃和离再嫁,所以对于淮安侯夫人这个女儿,她其实多少是有亏欠的。
可即便她心里对女儿有着亏欠,提及这个女儿,她还是不由暗自叹息,“当年我和离再嫁,太、祖爱屋及乌没有加封我那娘家人,反倒是给了陆家爵位,太、祖爷知晓我最放不下的便是这个女儿。”
“可这荣宠倒是让惠姐儿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那魏家大姑娘和煜哥儿可是自幼的婚约,她竟这样挑三拣四起来了。何况,煜哥儿待魏家二姑娘的心思,我这当外祖母的都瞧得出来,她这亲娘,却急着这样棒打鸳鸯,给魏二姑娘难堪。”
可再怎么觉着女儿行事不妥,郑老太妃也不可能真的怪罪女儿,叹息一声之后,她又道:“过几日让人传话给魏家,就说我想见见这魏二姑娘。”
李嬷嬷哪能不知道,郑老太妃这是借此告诫女儿,护着这魏家姑娘呢。
李嬷嬷更知晓,老太妃和离再嫁,其实并未有那么些门第观念。毕竟若真论起来,当年老太妃不过是一个农家女。
这些年,也没少有人故意说老太妃德不配位,不过是命好,先是有太、祖的宠爱,现在又有燕王这个儿子护着。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李嬷嬷知晓,那淮安侯夫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李嬷嬷多少觉着淮安侯夫人这样做,其实是有些蠢的。
她嫌弃魏家二姑娘配不上自家儿子,可她忘记了,老太妃当年不过是一个农家女。她这明摆的嫌弃,实则也有些让太妃娘娘难堪呢。
可这些话,李嬷嬷没说,她只笑着点头道:“娘娘慈爱,魏二姑娘若是知道娘娘这样护着她,定会感念娘娘的好的。还有世子爷,也能宽心了。”
话音刚落,就见宫女难掩喜色的走进来回禀道:“太妃娘娘,殿下,殿下到了。”
去岁小皇帝生辰燕王回京贺寿,之后便一直在西北,此番郑老太妃六十寿辰,再次见着儿子,郑老太妃直接便红了眼眶,起身朝门口走去。
一旁李嬷嬷忙搀扶着她,“娘娘,您慢点。”
说话间便见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想到儿子出生尚在襁褓那么稚嫩,到如今竟成了名镇西北的燕北王,就连慈宁宫太后娘娘和小皇帝都很是忌惮,郑老太妃终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崔慎哪能不知道母妃的百感交集,上前一步便跪在郑太妃面前,“儿子给母妃请安。”
郑老太妃颤抖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想到他这些年为了在西北立足,为了让众人服他,经历过多少艰辛,郑老太妃的手就愈发的颤抖。
半晌之后,郑老太妃才道:“可往慈宁宫给太后和皇上请过安了?”
如今慈宁宫皇太后高氏是太祖爷的元后高皇后的内侄女,若那高皇后还在的话,宫里该多一位太皇太后的。
可如今,若按辈分来论,当属郑老太妃最尊贵的。如今的皇太后高氏,也休想在她面前摆中宫皇后的姿态。
郑老太妃自当年和离再嫁,便是高家两位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永寿宫和慈宁宫素来只是看着和谐,实际上心底都有些计较的。
可计较归计较,郑老太妃也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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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回京,依着祖宗的规矩该往慈宁宫给太后和小皇帝请安的。
听母妃提及高皇后和小皇帝,崔慎沉声道:“方才儿子已经去过慈宁宫了。”
“太后娘娘还说皇上快到了立后的年纪,准备着礼部安排选后的事情。”
小皇帝不过十三岁的年纪,高太后却急着给小皇帝选后,这当然是因着忌惮燕王。
成平帝就小皇帝这么一个皇子,公主倒是有九个。高皇后当然担心皇家子嗣单薄,急着让小皇帝大婚。如此,也能快些得了皇孙。
否则,燕王在西北虎视眈眈,高太后当然睡不安稳。
可高太后当真只是为了给小皇帝选后?郑老太妃和崔慎都不蠢,高太后怕是要借着这次选后,顺带着也给崔慎赐婚,选了燕王妃的。
“母妃,您无需担心,太后娘娘便是再狂妄,也不至于直接给儿子赐婚。”崔慎言语间带着不屑道。
郑老太妃听着这话,却依旧是心头压着一块石头。
她这儿子,性子清冷,杀伐果决,高皇后当然不敢真的拿捏儿子的婚事。她也拿捏不了。
可儿子到底该选什么样的燕王妃呢?郑老太妃当然知晓外头那些世家大族如今恨不得攀上燕王府这门亲。
便是她在永寿宫养花弄草不理世事,也会有人借着入宫给她请安,探她的口风,想给自家府里的姑娘得了燕王妃的位子。
想到儿子的婚事这般棘手,郑老太妃缓声又道:“母妃只盼得你能得一能说心里话的枕边人,而非身后有自己的娘家,满心算计之人。”
“你瞧瞧煜哥儿,这些年你姐姐虽在我面前抱怨,说煜哥儿不顾及男女大防常往金陵去看魏家二姑娘,可母妃倒是觉着,两人相互倾慕,倒也难得。若你也能得了这般姻缘,母妃也就放心了。”
郑老太妃提及自己那宝贝外孙陆煜,这才回过神来,陆煜没有随儿子入宫来。
想到李嬷嬷方才回禀说魏家二姑娘也是同日进京,郑老太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打趣一句道:“煜哥儿这孩子,倒是心心念念这魏家二姑娘。”
这是崔慎入京后第二次听到魏婳的名字,他看得出,母妃是乐见魏氏和自己那外甥的婚事的。
郑老太妃瞅着外孙竟没往宫里来,她知道女儿特意让外孙去接他舅舅,必是想着带着他舅舅一同往陆家去,让阖京的人都知晓燕王是看重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的。
虽老太妃觉着女儿的心思多了些,可想到两人到底是同母异父,儿子性子又清冷,若她走了,这姐弟还会剩多少来往,若到时候落得和那些远亲一样,自己又如何能安心。
想及此,郑老太妃缓声道:“你姐姐也时常念叨你呢,一会儿宫宴结束后,你往淮安侯府一趟吧。”
崔慎哪能不知母妃的心思,点头道:“好。”
6. 第六章
鹤宁院里,魏老夫人一身五福如意纹褙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俨然已经和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老封君一般,有种养尊处优多年的姿态。
可唯有身边侍奉她多年的骆嬷嬷看得出来,老夫人表面上沉稳镇定,实则心情是复杂的。
若不知晓内情的人必然不明白老夫人既是这府里的老祖宗,怎么对于要见到多年未见的孙女,竟有了些许紧张之态。
而这就要提及当年魏婳的生母大周氏当年为了救老夫人那嫡女,被土匪掳去,接下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了。
未发生这件事情前,魏老夫人对于大周氏这个儿媳妇,是打心眼里满意的。大周氏端庄贤惠,日日侍奉在老夫人跟前,竟是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可等到大周氏被土匪掳去,这婆媳关系便有些微妙了。外头那么多流言蜚语,都在说大周氏其实已经失了清白,肚子里那个孩子也不过是孽种。
魏老夫人当然知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事情坏就坏在,这女人家的名节最是重要的。
即便你知晓外头那些人在颠倒黑白,魏家到底因着这些流言蜚语被人指指点点,魏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生气。
可生气归生气,偏大周氏是为了护着自己那嫡女,自己这做婆母的,不感激大周氏也就是了,怎么可能因着这事表现出对她的嫌弃来。
魏老夫人一开始其实是想要善待大周氏的,可随着外头越发不好听的话传到她耳中,加之儿子愈发对大周氏这个发妻不掩厌恶,魏老夫人只能心狠一些,站在儿子这边了。
她知晓大周氏是无辜的,更知晓大周氏不该承受这些,可她这当婆母的,又能有什么法子。
等到之后小周氏成了儿子的枕边人,魏老夫人便知这是周家为了继续这姻亲,不想因着大周氏的事情,让两家生了嫌隙。
魏老夫人心里瞧不上周家为了继续两家的姻亲,做的这龌龊事。可她也知道,周家敢这样做,是因着他们知道当初大周氏实则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才被土匪绑了去,魏家若不在这个时候低头,周家若真的闹腾起来,少不得会连累到自己女儿的名声。
所以,魏老夫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小周氏代替大周氏侍奉在自己儿子身边了。
只是经过这些事情之后,魏老夫人对于大周氏,便没了半分的怜惜。连带着她也不喜大周氏所生的女儿魏婳。
所以对于魏婳这个孙女回京来的事情,魏老夫人今日其实是不准备露面的,反正小周氏藏着自己的心思,这些年也未曾护着魏婳这个外甥女,魏老夫人便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可谁能想到,大夫人竟会给这隔房的侄女撑腰,特意带了魏婳过来给她请安。
“这老大媳妇也是的,明知我不待见婳丫头,却这样带她过来给我请安。”魏老夫人面露不悦道。
“早年在金陵那会儿婳丫头也算是在我身边长大的,可她呢,这些年也并非不懂事的年龄,也该劝着她母亲低个头,如此也不至于让京城人暗地里戳我们魏家的脊梁骨,说我儿对不住发妻。”
“而且,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她的性子真是随了大周氏,都一样执拗。这往日里不肯低头也就罢了,大周氏都去了,她竟能生生在金陵守丧三年。若她肯写信和她父亲服个软,外头那些人怎么可能说她父亲心狠,不护着她这个嫡长女。”
魏老夫人越说越生气,仿若造成今日这一切的并非自己儿子,而是大周氏母女俩不懂低头。
说话间,大夫人带着魏婳走了进来,却见魏婳一身月白色玉兰花褙子,纤纤玉腰,肤若凝脂,竟是和大周氏有九分相像。
自打魏家举家迁入京城,魏老夫人便未曾见过魏婳这个孙女了。所以,此刻见她出落的亭亭玉立不说,竟还和大周氏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魏老夫人便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暗暗叹息一声,心道,也难怪儿子不喜魏婳这个嫡长女,这和大周氏九分相似的容貌,只会提醒儿子这些年他因着大周氏的缘故,受的那些指指点点。
想到这些,魏老夫人看着魏婳的目光愈发藏不住厌恶。她不明白,大儿媳这样替隔房的侄女撑腰,莫不是真的觉着这丫头片子会顺利嫁入淮安侯府,成为淮安侯府的世子夫人。
其实对于自己这孙女和陆家世子爷的婚事,魏老夫人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思。若能和陆家顺利结了姻亲,对魏家来说总归是好的。
可想到魏婳若是嫁入高门,出那样的风头,魏老夫人便有些不喜。她并非苛责孙女的人,可因着那些往事,她如何都对这个孙女喜欢不起来。
在魏老夫人打量魏婳的同时,魏婳脑海中却闪现过那噩梦中出现的情景。
噩梦中,她过来给祖母请安,可祖母却句句不离她这些日子该跟着府里的嬷嬷好好学习规矩,莫要丢了魏家的脸面。
说她不比继妹魏棠自幼在京里长大,若想到嫁入淮安侯府做世子夫人,那便该不出半分差错。
敲打一番之后,魏老夫人又提及了魏婳和陆煜的婚事,说什么淮安侯府这些年根本不愿意继续这婚事,不过是因着魏家如今在京城有一席之地,这才没有退亲。还说什么这些年,魏家和淮安侯府逢年过节也时有走动,而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儿子到底怜惜她这个嫡女,所以她要知晓感恩戴德,要懂得回报魏家。
如果不是梦到过这一切,魏婳不敢想,在她面对祖母的苛责时,会是怎样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可现在,没等魏老夫人开口数落她,她便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装作乖巧的给魏老夫人请安道:“婳儿给祖母请安。这些年婳儿虽未曾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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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祖母膝下,可婳儿知晓,祖母心疼我。”
这样大胆的上前来请安,未有任何的唯唯诺诺,反倒是把一顶慈爱的帽子丢下来,让魏老夫人想要给她立规矩的话,瞬间堵在了那里。
而且,大夫人还在跟前呢,魏老夫人即便有心思给孙女立规矩,可也不想自己落了难堪。
当年大周氏的事情,她这大儿媳是一清二楚,魏老夫人自不肯让大儿媳看了自己的笑话。
所以,强压下心中的不快,魏老夫人装作慈爱道:“你这些年随你母亲在金陵,祖母知晓你是个孝顺的。”
魏老夫人心中憋闷,场面话说完后,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好在这时,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便见小周氏带着一儿一女走了进来。
这刚进来,小周氏的儿子魏麟便扑在了魏老夫人怀里,如今魏家全靠二房支撑门楣,魏老夫人自然宠这二房唯一的大胖孙子。
魏麟平日里被小周氏和魏老夫人宠坏了,被养成了骄纵的性子,所以魏老夫人身边撒了会儿娇之后,便倨傲的看着魏婳,问道:“你是谁?你来我我们魏家做什么?”
魏麟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对于魏婳这个嫡长姐的敌意,不过是魏棠这些日子没少在幼弟面前说魏婳的坏话。
魏麟年岁小,却也知道三姐姐和娘亲都不喜这个即将回府的二姐姐,所以,便故意给魏婳难堪。
魏婳却是并不恼怒,也没有半分难堪,只轻轻一笑,看向魏麟,“我是你二姐姐,姨母该是和三弟提过我吧。”
说罢,她笑盈盈转向小周氏,规矩的叫了声姨母,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周氏却因着她的落落大方脸上讪讪的。她无数次想过见到魏婳这个外甥女的情景,可从未和眼前这样,她竟觉着自己落了下风。
而没等小周氏开口,一旁大夫人却是故意道:“哎呀,弟妹,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婳姐儿这可是第一次往京城来,你这又是当继母的又是当姨母的,怎就打发了一个婆子往城门去接婳姐儿呢。”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婳姐儿不慈呢。”
说着,大夫人阴阳怪气有道:“何况,这淮安侯府一日不来退亲,那婳姐儿和世子爷的婚事便还是作数的。你这样不知护着婳姐儿,让她这样难堪,岂不是让淮安侯夫人觉着我们魏家失了规矩。你这打的可也是淮安侯府的脸呢。”
大夫人因着往年和大周氏交好,所以素来不待见小周氏。可像眼前这样夹枪带棒,倒是头一次。
大夫人的话直接让小周氏脸色煞白,可没等她想好怎么反驳,却见丫鬟进来回禀,“老夫人,淮安侯世子爷听说二姑娘回府了,特意送了城南买的糕点,说是做这糕点的是江南的师傅,口味和金陵一模一样,二姑娘必会喜欢的。”
7. 第七章
魏婳前脚才回府,淮安侯世子就这么急着送了她爱吃的点心过来。在场的人心里不由泛起嘀咕,这淮安侯世子哪里是真的为了送点心,这根本就是担心自己的未婚妻在魏家受了委屈。
因着本就不待见魏婳这死丫头和淮安侯世子的婚事,所以小周氏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都关注着淮安侯府那边的动静。
她是知晓淮安侯夫人打发了淮安侯世子往驿站去接燕王这个舅舅的。
这当口,淮安侯夫人偏偏把自己儿子打发出去接燕王,可见就是担心自己儿子急着见自己的未婚妻。
所以,小周氏属实没想到,淮安侯世子竟没随燕王往宫里去给郑老太妃请安,反倒是急着来了魏家给魏婳撑腰。
可淮安侯世子这般举措,可不就让小周氏愈发难堪了。虽老夫人同样也不待见魏婳这个孙女,可谁还敢说老夫人不慈,不都是说她这个当继母的不是。
心中这样想着,小周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挽回些自己的面子,却不料,魏老夫人这个时候开口了,“周氏,这便是你的不是了。婳丫头第一次入京,你怎么能撒手不管,只打发了一个嬷嬷过去接人呢。”
若今日淮安侯世子没有来差人送糕点,魏老夫人也懒得提点小周氏,可淮安侯世子既是这样的态度,那她们魏家,自然不能真的苛责了未来的淮安侯世子夫人。
这只要淮安侯府一日不退亲,魏家总该顾及一些脸面的。
一时间,小周氏更是面色讪讪,忙请罪道:“母亲,今个儿一早麟哥儿身子便有些不舒服,我这不怕麟哥儿有个什么不好,这才没抽开身。”
说罢,她视线又落在魏婳身上,装作一副慈爱的样子,道:“婳儿,你小的时候我往魏家去看姐姐,你常朝我撒娇,让姨母陪你玩呢。”
“便是如今,姨母依旧记得你那会儿朝姨母撒娇的情景,姨母这些年也惦记着你,却因着你三弟的缘故,对你难免有些忽略。可你该知道,你是姐姐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故意给你委屈受呢。”
一边说着,小周氏一边上前亲昵的挽了魏婳的胳膊,笑着道:“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来婳儿你也累了。姨母啊差人给你置办了院落,一会儿你去看看喜不喜欢,有什么觉着不喜欢的,大可直接和姨母说。”
大夫人瞧着小周氏突然装作慈爱的样子,眼中带着嘲讽,不过她也再说什么,慈爱的和魏婳对视一眼后,便带了大姑娘离开了。
既是已经请过安了,老夫人也没有留众人,借口自己乏了便打发了大家下去。
等到众人退下,魏老夫人颇有些不悦道:“这小周氏也是个蠢的,仗着自己给我儿生了个哥儿,这些年尾巴愈发翘上天了。婳丫头回京,多少人盯着我们魏家,可她倒好,竟连遮掩都不遮掩了。”
身边的嬷嬷忙劝着道:“老夫人,二老爷不待见二姑娘这个嫡女,小周氏虽是二姑娘的姨母,却也不好为了一个外甥女惹了二老爷动怒。”
“要奴婢说,这事也怪不得小周氏,全是之前那大周氏的错,她和二老爷置气留在金陵祖宅,连带着让二姑娘疏远二老爷疏远魏家。小周氏又是周家送到二老爷身边的,大周氏这般态度,小周氏便是想要表面上的姐妹情深也没那可能的。也难怪连带着不待见二姑娘这个外甥女了。”
“何况,大周氏未离世前,小周氏便只能屈居妾室的位子。等到大周氏离世,这若不是因为小周氏诞下了哥儿,给二老爷续了香火,奴婢瞧着二老爷未必会抬了她为正室呢。更别说之后抬她做正室那日,二老爷只请了族亲,那场面甚至不比别府纳妾热闹。小周氏因此心中有怨,迁怒到二姑娘,也是情理之中。”
这些道理,魏老夫人自然也知晓。可她能容许小周氏有自己的私心,却不能容忍小周氏不知收敛。她往年怎么冷漠魏婳这个外甥女,魏老夫人只当看不见。
可如今,魏婳既然进京了,这和淮安侯府的婚事一日不退,她就不能让人因为指摘了魏家。
这样想着,魏老夫人吩咐骆嬷嬷道:“你开了库房,把那支金丝嵌红宝石簪子赏给婳丫头。”
骆嬷嬷听着,笑道:“老夫人这样做便对了,若二姑娘真能嫁到淮安侯府,必然会记得今日老夫人对她的好的。”
却说小周氏带着魏婳回了二房,很是虚情假意一番后,便打发魏婳往她住的院子里先去休息了。
魏婳确实有些疲惫了,因着几日前的梦境,也因着今日这些虚与委蛇的魏家人。所以也没故意在小周氏跟前装乖巧,便由下人带着自己回了小周氏给她准备的院子。
看到这院子的那一瞬,魏婳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因为那个噩梦中,她未出嫁前住的院落是在魏家的西南角,别提有多不起眼了。
而眼前这处院落,却是精致了许多,魏婳心中了然,这必然是方才小周氏差人着急忙慌给她换了住的院子。
一旁,姜嬷嬷却并不知魏婳心中所想,她这一路上因着姑娘要回魏家的事情提着心,也担心姑娘和世子爷的婚事没了着落。
可现在,她担心的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老夫人虽对姑娘算不上慈爱,可到底也没有苛责自家姑娘。至于小周氏,到底她是姨母又是继母,也不能随意胡来,否则,她怎么可能特意给姑娘准备这样精致的院落。
还有世子爷,这个时候打发人送了姑娘最爱吃的糕点,可不就是特意给姑娘撑腰。
想到自己一路上竟然白担心了,姜嬷嬷变难言欢喜的对着魏婳道:“姑娘,您终于可以放宽心了。等您和世子爷大婚后,日子就更顺遂了。”
一边说着,姜嬷嬷一边忙整理起箱笼来,翻找起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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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新给世子爷做的荷包来。
魏婳瞧着姜嬷嬷的动作,却是心中一阵烦躁。
若没有那个噩梦,此刻的魏婳定也心心念念想要见自己的心上人,即便是见不到,也会寻着机会送了自己给他新作的荷包,让他知晓自己对他的思念。
可现在的魏婳却再没有小姑娘的心态,她只觉得很疲惫,这偌大的魏家不会是她的庇护之所。
淮安侯府便能给她容身之地吗?
她更想起梦境中那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燕王,梦境中自己竟会和燕王有了纠缠。
魏婳不知自己为什么总会想起那个挺拔的身影,她虽看不清燕王的容貌,可那道冷厉的目光,却像是要把她活剥一样。
同一时间,淮安侯府
淮安侯夫人得知儿子竟没随她舅舅往宫里去,反倒是急匆匆去了魏家,急着见魏二姑娘,她气的险些没有晕过去。
不过她再是生气,等她瞧着一年多未见的燕王,这所有的气瞬间都顺了。
说实话,虽说两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弟,可或多或少都和郑老太妃有些相似的。心里这样想着,淮安侯夫人别提多得意了,对着燕王这弟弟嘘寒问暖道:“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姐姐给你备了你最爱喝的茶。”
燕王素是清冷的性子,这些年全靠淮安侯夫人攀着这弟弟,可即便如此,她有哪里能真的知晓弟弟的喜好,方才这些话,不过是她清楚,燕王认她这个姐姐,不会让她这个姐姐难堪的。
果然,崔慎瞧着淮安侯夫人热络的样子,虽还是一副淡漠的神情,却也未表现出不悦来,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
淮安侯夫人却自顾自的说着话,左右姐弟俩这些年在一起,崔慎都是话少的那个,更多时候是淮安侯夫人和他说着体己话。
这不,还没喝完一杯茶,淮安侯夫人便提及了燕王的婚事。
“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借着母亲这次寿辰,各家都想攀了燕王府的亲。慎哥儿,这京城世家贵女的名册我都让人整理过了,可你是什么心思,可有什么中意的姑娘。”
燕王的婚事,那肯定不是单纯的找个姑娘做燕王妃这么简单。可淮安侯夫人知道,却依旧在这里装糊涂,问燕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其实是想着燕王能默许让她替他选着燕王妃呢。
可随着淮安侯夫人的话出口,屋里的空气就如凝滞了一般,还是一旁的顾嬷嬷忙给自家夫人解围道:“夫人,这婚事说到底靠的是缘分,何况还有太妃娘娘给王爷把关呢,您又何须担心。”
淮安侯夫人当然也感受到了方才陡然冷下来的气氛,可她心里就是觉着委屈,她和崔慎差了那么些岁数,便是替崔慎真的张罗着婚事,又怎么了?
崔慎若有心给她这个当姐姐的体面的话,就该默许自己的。
8. 第八章
见自家夫人脸上闪过的一丝尴尬,似还是不甘心燕王不肯给她体面,顾嬷嬷担心自家夫人一时钻牛角尖真的犯了糊涂,让这姐弟间陡生嫌隙,忙又转开话题道:“夫人,王爷从西北往京城来,这一回京就往宫里去给太妃娘娘太后娘娘请安,您便让王爷先回府休息吧。王爷又暂时不会离京,您还怕没有时间和王爷说体己话。”
主仆这么些年,淮安侯夫人哪里能不知道顾嬷嬷是担心自己因着私心,惹了燕王这个弟弟不悦。
可她若不借着这好不容易见面的机会和弟弟絮叨絮叨,弟弟怎么可能记得她这当姐姐的。
这些年,弟弟肯来见自己这个姐姐,除了母亲的提点外,不都有因着她这股热络劲儿吗?
她知晓这样做有些难看,可在自己弟弟面前,这有什么可觉得难堪的。这些年,弟弟对她的这点子情分,可不就是这样维系着的。
这样想着,她暗暗叹息一声,又开口道:“慎哥儿,你别嫌我这姐姐烦。母亲这些年常居永寿宫,成日里除了养花弄草,哪里知晓外头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的关系。婚事上,只怕也……”
淮安侯夫人的话才说到一半,却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夫人,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提及这个儿子,淮安侯夫人气便不打一处来,这不,等陆煜一进屋,还没给她请安,淮安侯夫人便气呼呼道:“你这孩子,我嘱咐你让你和你舅舅一同往宫里去,给你外祖母请安。你倒好,竟跑去魏家看那魏氏!”
“这魏氏到底有哪里好,她自幼随她母亲在金陵,如何比得上京城这些高门贵女。你倒是好,对着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竟是这样上赶着讨那魏氏的欢心!”
淮安侯夫人气急了,这些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等她意识到自己说这些话时竟没避着燕王这个弟弟时,不觉也有些许的尴尬。
她这些年想要做这京城一顶一尊贵的人,所以平日里说话做事也跟着京城国公夫人侯夫人学,可方才,她一时没藏着,竟表现的和市井妇人一般,这样挑剔起未来的儿媳妇。
可她既已经口无遮拦了,她也只能委屈的看向燕王,哽咽道:“慎哥儿,这平日里内宅的这些事情我也鲜少和你说。可煜哥儿的婚事,现如今那魏氏如何配得上煜哥儿。”
“慎哥儿,这京城这么多端庄大方温柔贤淑的贵女,哪个不比那魏氏强。魏氏若只是在江南长大也就罢了,偏她那娘亲周氏,当年可是被土匪给掳了去的。有这么一个生母,日后煜哥儿也少不得被人背地里笑话。”
淮安侯夫人这些话往日里淮安侯世子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可私底下母亲叨唠几句也就是了,现在竟当着舅舅的面,这样嫌弃魏婳,陆煜瞬间也一阵窘迫。
他失望的看着母亲道:“母亲,您处处瞧不上婳儿,瞧不上魏家,可您想过没有,我们淮安侯府有这爵位也不过才几十年。您便是想让儿子娶那些高门贵女,您以为那些贵女当真是倾慕儿子,还不是想借着和儿子的婚事,搭上燕王府。”
为人子本不该这样让母亲下不来台的,所以陆煜说完这些话后,气呼呼就跑了出去。
淮安侯夫人也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让她难堪,竟说什么淮安侯府的爵位不过几十年,这,这让平日里想要做京城一等一尊贵之人的淮安侯夫人,瞬间像是被打回原形一般。
儿子竟让自己落得这样的窘境,淮安侯夫人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睛,拿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道:“慎哥儿,是姐姐一时口无遮拦,让你看了笑话。”
“可这为人母,今日便是那些国公夫人侯夫人遇着这样的事情,也会和我一样的。慎哥儿你不知道,那魏氏根本不得魏家人的喜欢,可一个小姑娘家,连长辈都不肯照拂她半分,可见性子肯定是不讨喜的。”
顾嬷嬷没想到自家夫人竟和燕王诉起委屈来,她在一旁忙开口道:“夫人,您便是觉着其他贵女千好万好,那也得世子爷看得上才是啊。这如花似玉身份贵重的贵女,哪比得上世子爷和魏氏自幼青梅竹马的情分。”
“而且您若执意退了这婚事,岂不让人说我们我们陆家背信弃义。”
顾嬷嬷是真的不敢让自家夫人任性胡来了,这再不满意自己未来的儿媳妇,私底下埋怨几句也就罢了,怎好真的拿出来和燕王殿下说。
燕王眼中都是朝堂军务的事情,还能插手这些内宅之事不成?
何况,夫人这般姿态,这若再说下去,哪里还有半分侯夫人的尊贵,只恐惹了燕王嫌弃的。
崔慎这些年虽和淮安侯夫人这个姐姐来往并不多,却也知晓她的性子。所以,这会儿看她这般窘态,他指节分明的手指抚过茶杯上的纹络,开口道:“既是青梅竹马的情意,姐姐又何必让煜哥儿难做。”
说完,崔慎再没多说,就回府去了。
看着崔慎离去时那浑身冷冽的样子,淮安侯夫人眼泪更是止不住,“他这是嫌弃我这个当姐姐的了?”
顾嬷嬷暗暗叹息一声,看着淮安侯夫人,道:“夫人,您何苦和王爷说这些个儿事呢。而且,方才您那样瞧不上魏氏,您可想过没有,当年太妃娘娘入宫时,不过是一个农家妇。”
淮安侯夫人养尊处优惯了,所以这些年竟是从未想过这事。
顾嬷嬷继续道:“夫人,奴婢早就和您说过,魏家姑娘若能揣摩到夫人不喜她,主动退了这门亲事,这自然是好的。可若她真的嫁进门来,也没什么的。您若真的中意别的高门贵女,大可以给世子爷抬进门来做妾室,何苦因着这点事情让王爷看了您的笑话呢。”
“而且,世子爷对魏氏的心思,您若强拆了这姻缘,世子爷只恐会恨您的。”
这边,崔慎出了淮安侯夫人的院子,却见陆煜脸色有些难看的站在院外。
崔慎虽和淮安侯夫人是同母异父的姐弟,有时候也不喜淮安侯夫人的做派,可对于陆煜这个外甥,他倒是挺看重的。
京城世家不缺纨绔子弟,陆家又陡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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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眼前这显赫,若换作其他人做这世子,恐已是沾染不好的习气。可陆煜却没有。
见着崔慎出来,陆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斟酌半晌,他才小声道:“舅舅,母亲不喜欢婳儿,可她若执意让我退了这门亲事,最终不是闹腾的母子不和,便是得有一人先低头。”
”我毕竟为人子,若母亲真让我在婳儿和她之间做选择,我真的不敢想那一幕。所以舅舅,你帮帮我吧,若您肯替我周全这婚事,母亲只能点头的。“
崔慎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并没有做声。
陆煜知晓自己不该拿这些后宅之事惹舅舅心烦,所以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崔慎把外甥的不知所措看在眼中,半晌突然好奇道:“如你母亲所说,温婉端庄贤良淑德的贵女不少,你却独独中意这魏氏。你母亲一副你被魏氏哄骗了去,受她魅惑……”
陆煜哪会想到平日里性子冷淡的舅舅竟会提及自己的未婚妻,一时间便害羞起来,“舅舅,您就别打趣我了。婳儿很好,这些年我和她相见时我们谨遵规矩,并未有半分逾越。”
“或许在母亲眼中,婳儿比不上京城这些贵女,可在我心里,只想娶了婳儿进门来,和外头那些寻常百姓一样,过自己的小日子。”
心里这么想着,陆煜眼中竟难掩对未来的期待。
崔慎却莫名心中一阵嘲讽,这京城的人素来迎高踩低,自己那姐姐又瞧不上这魏家姑娘,魏家也同样不待见这魏氏,日后即便顺利嫁到淮安侯府,也会受无数的冷眼和苛责。
陆煜向往的夫妻伉俪情深,可他真的能处处护得住魏氏吗?
男人的心多不在后宅,等新鲜劲过后,陆煜还会记起今日这番话吗?
崔慎也不知自己会有这样的嘲讽,一时间顿觉无趣极了,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就离开了。
可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有今日淮安侯府这些事,他竟对自己也多了几分自嘲。
如今整个京城都在猜谁家的贵女会成为未来的燕王妃,可崔慎却是清楚,自己自幼就生性多疑,京城这些木头美人,背后还有暗藏算计的娘家,这些人根本不配做自己的燕王妃的。
崔慎更想到今日自己去慈宁宫给高太后还有小皇帝请安,高太后都在暗示他也是时候大婚了。这燕王府如何能没有女主人。
“这除却身边需要个嘘寒问暖之人,燕王也该早早留了子嗣的,否则岂不惹人说闲话。”
高太后当然不可能乐见燕王早早得了子嗣,可这子嗣她知晓自己拦不住,所以便想安排自己的人去侍奉燕王。
可崔慎并没有顾忌高太后的脸面,只淡漠的开口道:“臣弟这些年在西北,还会缺温香软玉不成?皇嫂想指派人来侍奉臣弟,只恐传出去惹了闲言碎语的。”
崔慎几句话就要把高太后堵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是啊,她忘记了,她虽贵为太后,可也是崔慎的嫂嫂,这小叔子房里的事情,她也该避嫌的。
9. 第九章
翌日一早,魏婳早早就醒来了。姜嬷嬷知道姑娘这才刚到魏家,昨个儿夜里肯定没睡安稳,今日早早醒来让她侍奉着梳妆打扮,一会儿该是要往小周氏还有老夫人院里去请安的。
昨个儿姑娘已经见过小周氏和魏老夫人了,可从始至终,老爷都未曾露面。这若是往日,姜嬷嬷多少担心自家姑娘因着老爷这样的淡漠暗自伤神。
可这会儿,她却觉着自己有些猜不透姑娘的心思了。
昨个儿往老夫人院里请安,姑娘竟丝毫不怵,那样落落大方,倒是没有往日那胆小的性子。
可一会儿往小周氏院里去,老爷也在,这父女俩多年未见,姜嬷嬷也拿不准,一会儿姑娘还能不能装做镇定自若的样子了。
这样想着,她小声道:“姑娘,您幼时也承欢老爷膝下,您可还记得老爷常给您买城西那糖人呢。”
“这些年,虽因着夫人的缘故,老爷迁怒到您这个当女儿的。可您若肯用心,老爷看着您的好,必会记起这父女之情的。”
姜嬷嬷只恐姑娘对老爷心生怨怼,可她也知道老爷所作所为已是伤了姑娘的心,所以一路上虽也劝着姑娘,却也不敢替姑娘拿主意。
让姜嬷嬷意外的是,魏婳并未因为她这些话有任何的恼怒,反而是平静开口道:“嬷嬷放心,我知我在魏家便是连打秋风的表姑娘都不如,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惹了父亲动怒。”
魏婳很清楚,自己空有魏家二房嫡长女的身份,实则在这府中,孤苦无依。这个时候,她又怎么可能流露出对父亲的怨怼之心。
姜嬷嬷听着这话,拿着梳子的手不由一顿,可姑娘的话却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等梳妆打扮妥当,却见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便见一个嬷嬷走了进来。
等魏婳得知祖母竟让人给自己送来了赏赐,她先是一愣,便亲手接过了魏老夫人差人送来的那红宝石簪子,笑盈盈道:“劳烦嬷嬷亲自过来一趟,烦请嬷嬷告诉祖母,一会儿我给父亲还有姨母请过安后,便过去谢祖母的赏赐。”
一旁,无需魏婳给姜嬷嬷使眼色,姜嬷嬷已经从袖子里拿出了准备好的荷包,递给那嬷嬷。
这不过是传句话的事,嬷嬷当然也没想着得了好处,可看姜嬷嬷还有二姑娘倒也不算木讷,她好心便提点一句,“老夫人喜静,素日都会在小佛堂礼佛。”
说完,这嬷嬷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魏老夫人喜欢礼佛,在那个梦中,魏婳当然早已知晓。可也因为有那个梦境,魏婳颇觉讽刺。
她记得儿时自己承欢老夫人膝下,那个时候魏老夫人并不信神佛,可如今魏家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她倒是日日都要往小佛堂礼佛。
魏婳不知道,在面对佛祖的时候,自己这祖母可会记起母亲,可会记起母亲这个原先的二儿媳。
魏老夫人可会偶有对母亲的愧疚,毕竟当年母亲是为了救姑母,这才代替姑母被劫匪掳去的。
姜嬷嬷却抑制不住眼中的开心,笑道:“姑娘,老夫人到底是心慈,这一大早就差人给您送了赏赐。这就是在告诉阖府的人,老夫人是看重您这个孙女的。有老夫人这样给您撑腰,即便府中有那些个儿势利眼的奴才,也不可敢明面儿上给您委屈受的。”
魏婳却仿若没有听到姜嬷嬷的话,她脑海中依旧是那个噩梦,梦中,小周氏逼着自己点头让魏棠进了陆家的门前,魏婳其实是回府求过魏老夫人这个祖母的。
可魏老夫人却身着如意纹金线褙子,头戴抹额,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魏婳。
半晌后,她这祖母竟是笑了起来,她是府里的老祖宗,养尊处优多年又是年过半百的岁数了,何曾再这样笑过。
可她却几近笑出了眼泪,看着魏婳道:“这就是命啊,婳儿,你信命吗?”
“当年你母亲不得不答应小周氏过门,而今,你也和你母亲一样,得全了你妹妹的体面的。你那姨母并没有说错,你妹妹莫说腹中如今有淮安侯世子的骨肉,便是没有,你也该给她一个庇护之地的。她婚事已经坏了,原先那夫家愣是逼着她嫁过去做活守寡,我们魏家丢不起这人呢。与其让她过去守寡,倒不如让她在旁帮你笼络世子爷的心。”
梦境中的魏婳其实深知祖母不会站在她这边,可她从未想过,祖母这个时候竟然会提及母亲。
祖母言语间对母亲和自己竟是那般嘲讽。
便是此刻回想起来梦境中的一切,魏婳都抑制不住恶心极了。
这些日子,魏婳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可从昨日小周氏着急忙慌让人给自己换了院落来看,梦境中的一切,该是真实的。或许,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预示。
而老天爷既然给了自己这样的预示,那自己总该做些什么的。她这些年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最大的期待不过是嫁给陆煜做了他的世子夫人。
可梦中那些预示让她觉得一切都无趣极了。若她和梦中那个自己一样,其实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可她既然不敢死,那就只能想法子摆脱梦中的结局了。
魏婳说不好自己会不会改变既有的结局,还是说等待她的依旧是那个终点。可不管怎么,她不再害怕了。梦境中她跟着那个自己几近走完了一生,现在的她只需要勇敢一些。
心下这样想着,魏婳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半晌后她侧首对着姜嬷嬷道:“嬷嬷,我们快过去吧,父亲和姨母这个时候该已经等着了。”
荣春院
因着知晓魏二老爷不待见魏婳这个嫡女,今日这早膳,屋里侍奉的丫鬟都屏气凝神,生怕惹了老爷动怒。
小周氏却熟稔的帮魏二老爷夹着菜,温柔劝解道:“老爷,您是不知道,婳姐儿出落成大姑娘了,昨日我见着了,只当是看到当年的姐姐了呢。”
小周氏话才说完,却见魏二老爷一把撂下手中的筷子,小周氏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站起身请罪道:“老爷恕罪,是我犯了避讳。”
这些年,小周氏深知自己虽成了老爷的继室,可老爷根本不喜欢自己。之所以让自己坐上这继室的位子,除了为了继续魏周两家的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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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招惹别人说他薄情寡恩之外,不过是因着自己给他诞下了麟哥儿。
所以小周氏才能母凭子贵,成了这魏家真正的二夫人。
当然,小周氏也清楚,老爷让自己坐上这继室的位子,其实多少也在和自己那故去的姐姐怄气。
这些年,她摸不清楚老爷对自己那姐姐恨中可否还藏留着些许的爱,每每想到这个,她便如鲠在喉。
所以,这些年她没少故意这样口无遮拦,让老爷愈发厌弃魏婳这个嫡女。
只她戏演的极好,魏二老爷又极其自负,只当她当年不过是周家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所以才偶有犯错。他既瞧不上小周氏,自然也不会猜到小周氏实则根本不是他以为的性子。
一旁的魏麟却是不怵魏二老爷,自打他记事起,三姐姐就常教导她,要知道帮着娘亲。所以,即便是三岁的性子,他倒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瞧着父亲动了怒,他上前便朝魏二老爷撒起娇来,“爹爹,麟哥儿想要和爹爹学骑马,等爹爹休沐,便带我去好不好。”
三岁的孩子虽被小周氏自幼溺爱着长大,却也知晓爹爹喜欢他男孩子气一些,加之娘亲经常和他说,爹爹闲暇时爱去骑马散心,他便也想着法子的讨爹爹欢心。
魏婳在屋外便听到了魏麟在撒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姜嬷嬷怎能不知姑娘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当年夫人忍受那些流言蜚语生下了二少爷,可因着孕中郁结于心伤及了孩子,所以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这别说是自家姑娘了,便是姜嬷嬷听着屋里的父子情深,也想去问问二老爷,可还记得另一个夭折的儿子。
丫鬟们见着魏婳来了,忙进去回禀。
魏婳进去时,魏麟依旧在魏二老爷怀里撒娇。
魏婳强压下心中的恶心,上前给父亲请安,“婳儿给父亲请安。”
这些年,父女间再没有亲近的时候,所以陡然再见到,魏二老爷也觉有几分恍惚。
可他岂会在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犯怵,所以冷着脸教导道:“我让你姨母请了曾在宫里侍奉过的嬷嬷,这些日子你便跟着这嬷嬷好好学习规矩礼仪。”
说完,也不给魏婳留脸面,直接道:“淮安侯府不满意和魏家这门婚事,这些年,若不是为父在朝中有一席之地,这婚事淮安侯府早就退了。所以你得知晓,便是你嫁到淮安侯府做了世子夫人,也该知晓帮衬魏家这个娘家的。”
就冲着淮安侯夫人和燕王是姐弟,魏二老爷当然不会蠢到因着不喜魏婳这个嫡女而毁掉这门婚事。可他这些年哪里为着这婚事筹谋过,他不过是觉着淮安侯世子是个痴情的,这婚事大抵不会有什么意外。
加之他不想让人觉着他想要靠着魏婳这个不被他待见的女儿攀附上淮安侯府攀附上燕王,所以,这些年从未让小周氏特意和淮安侯府有来往。
可现在,他却一副这婚事能成都是倚仗他这个当父亲的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想要让魏婳对他多了敬重和感激,魏婳差点儿气极反笑。
可最终,她只是乖巧的点头道:“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10. 第十章
父女间本就无话,而没等魏二老爷再端着,就有丫鬟急匆匆进来回禀道:“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传了话,说是后日让二姑娘往永寿宫一趟。”
永寿宫的人来传话,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
魏二老爷更是没想到,自己这女儿一入京,老太妃就这样替她撑腰。不过想到老太妃大抵是宠着淮安侯世子这个外孙,所以才有这样的态度,魏二老爷不觉审视的目光看向魏婳这个女儿。
不得不承认,魏婳的模样和大周氏有九分相似,相貌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可就仗着这样的容貌,当真能让淮安侯世子这些年非她不娶,魏二老爷心中不知为什么,竟有几分愠怒。
魏二老爷更想到这淮安侯世子除了魏婳守丧这三年,往年都是要往金陵去的。淮安侯世子和魏婳青梅竹马,魏二老爷便不由想起自己和大周氏,也是青梅竹马的情分。
可如今,却落得这般。
魏二老爷许久未想到大周氏了,此刻看着眼前的魏婳,他心中着实不是滋味,所以最后撂了一句话,让魏婳入宫之后小心谨慎,莫要冲撞了贵人,更别丢了魏家的脸面,就起身离开了。
小周氏见着老爷离开,心里其实也不悦极了。
她没想到,这桩婚事连宫里的老太妃都这样给魏婳撑腰。
只心里的这些不悦,小周氏并未表露出来,反而是瞧着魏二老爷离开后,慈爱的招手让魏婳坐在她跟前一同用膳。
“婳儿,来,这是我特意让厨房依着金陵那边的口味做的。你快尝尝。”
昨日小周氏在老夫人院里落得灰头灰脸的,昨个儿回来后,骆嬷嬷便劝了她许多。
说夫人不愿意二姑娘和淮安侯世子的婚事,属实是没有远见。这若淮安侯府不愿意这门婚事,主动退亲也就罢了。可若因着夫人一些小心思,故意坏了二姑娘的姻缘,老爷和老夫人必然不会饶恕夫人的。
这内宅的阴私那么多,小周氏若不想让魏婳这个外甥女嫁到淮安侯府,当了淮安侯世子夫人压自己一头,有的是法子。
可她也知晓,她若真这样做,便是个目光短浅的。
她如今为人继室,却并不招京城这些国公夫人侯夫人待见,所以,她日后若想要有脸面,全都得仗着魏婳能嫁到淮安侯府当了这世子夫人。
所以,小周氏便装作一副慈爱的样子,想要让魏婳知晓,她这既是继母也是姨母,是怜惜她的。
只是想到自己昨个儿只打发了一个嬷嬷去接魏婳,魏婳回府后自己也没有去迎,小周氏生怕魏婳因此和自己生了嫌隙,是以便装作委屈道:“婳儿,姨母昨日确实是因着你三弟缠人的紧,没脱开身。你是姐姐唯一的孩子,我这当姨母的,如何会故意给你难堪。”
说完,她想到这些年自己并未和金陵那边有过来往,便替自己找借口道:“这些年,你或许不知道,我多次给姐姐送了信笺,想要姐姐原谅我。可姐姐从未给我回过哪怕是一封信。至于我和你父亲的事情,我们做女人的婚事又如何由得自己做主。周家想要继续和魏家的姻亲,便打了那样的主意。若是能够为人正妻,我又怎会做了你父亲这么多年的妾室。”
说着,小周氏当真委屈了一般,落下泪来。
如果不是有那个梦境,魏婳许久要被小周氏给哄骗了去了。
可此刻,她只觉着小周氏虚伪极了。
小周氏一边诉着委屈,眼泪愈发止不住。
一旁的魏棠何曾见过娘亲这般,不过一夜的功夫,娘亲竟如变了性子一样,她一时间觉得难堪极了。
等到魏婳离开,她眼圈瞬间红了起来,不解道:“娘亲,您是姨母,也是继母,哪里需要在二姐姐面前这般。便是碍着礼法,二姐姐还能不尊您这个继母不成?”
“而且您不是不乐见二姐姐和淮安侯世子的婚事吗?怎么突然竟改了主意。”
小周氏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真是我这当娘亲的把你给宠坏了,丁点筹谋都没有。”
“昨日你祖母什么态度,今个儿早上你祖母一早就让人送了赏赐给你二姐姐,方才永寿宫又差人来传话,郑老太妃这明摆着是护着你二姐姐这个未来的外孙媳妇呢。”
“我便是因着自己的私心想毁了这婚事,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何况,昨晚我细细想过了,是我太计较这些年你姨母压我一筹,所以不想她那女儿入了淮安侯府的门,做了淮安侯世子夫人,依旧在我面前高高在上。可我本就在辈分上压了她一头,何须和她计较这些。”
“而且你想一想,日后她若能真的成了淮安侯世子夫人,得了郑老太妃的喜欢,我和你的身份不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些年京城那些官、夫人瞧不上我,可你二姐姐若是有造化的,那谁还敢小觑我。”
魏棠却不服气,“那娘亲就打算这样在二姐姐面前做小伏低。这些年,姨母指不定在二姐姐跟前说了您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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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坏话,您嫁给父亲为妾那会儿,二姐姐年岁也不小了,看着父亲冷落姨母,而您却霸占着姨母该有的位子,她指不定心中对您早就有了恨意。”
“您难道不担心她嫁到淮安侯府后,转过头来给您委屈受。”
小周氏却是轻笑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这些吓人的话。你方才也看到了,你二姐姐在你父亲面前,多乖顺。若她当真有怨气,不会是这样的态度的。”
“而且她啊,虽比你长几岁,实则不过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姑娘,又自幼在金陵长大,没见过多少尔虞我诈,哪会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心思。”
魏棠却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她只觉着魏婳回府后,似乎一夜间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风头。她这些年从不把魏婳这个二姐姐放在眼中,所以怎么可能巴巴的想要做小伏低从她那里得了好处。
见她懊恼的样子,小周氏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里的纠结,开口道:“娘亲又岂是傻的,娘亲已经想好了,等你二姐姐大婚,便择两个丫鬟随她往淮安侯府去。”
魏棠听了,不由瞪大眼睛。
看她这样,小周氏却是不屑道:“你别看你二姐姐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她越是镇定,心中怕越是忐忑紧张呢。她这些年在金陵,骤然入京要嫁到淮安侯府去,你想想,换作任何人能丁点不害怕吗?”
“淮安侯世子当真会对她一辈子痴情,这天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就不信你二姐姐没想过。说到底,她还是得靠着我们魏家这个娘家的。所以娘亲已经想好,等她大婚那日,便选两个丫鬟让她带着过去。淮安侯夫人不待见她这个儿媳妇,日后少不得指派侍奉的人往儿子房里去,你二姐姐只要不蠢,就该知晓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让我给她挑选的丫鬟去服侍。”
魏棠这会儿终于是听明白了,她有些怔怔的看着小周氏,半晌过后终于没了之前的憋屈,赞叹道:“娘亲这招太厉害了。如此,二姐姐算是一辈子被您拿捏了。”
说完,魏棠却是想到什么,问小周氏道:“娘亲,那等到女儿出嫁,娘亲也会选两个丫鬟随女儿出嫁吗?”
小周氏一时间竟也被女儿给问住了,暗暗叹息一声后,她缓缓道:“这世间哪个男人身边会缺人服侍,我们做女人的,不都得低头吗?与其让那些个儿自己控制不了的人在跟前碍眼,倒不如一开始就选了放心的人。”
“便是你爹爹后院这几个姨娘,不也都是之前娘亲屋里侍奉的。”
11. 第十一章
却说姜嬷嬷陪着魏婳回了小周氏给她们准备的院落,方才在正院,姜嬷嬷不好多说什么,这会儿她刚进屋便打发了琉璃琥珀两个丫鬟在屋外守着,和魏婳说起体己话来,“姑娘,老爷方才竟是只字未提故去的夫人,奴婢知晓您心里难受。可姑娘可得沉得住气呢,想来姑娘也看出来了,老爷也是盼着姑娘嫁到淮安侯府,攀了这门姻亲的。”
“只要您能顺顺当当的嫁给世子爷成了世子夫人,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奴婢知道您这两日都是在装作镇定,可等到您嫁给世子爷,只有魏家人讨好您的份儿,哪里还需要您强颜欢笑。”
“而且姑娘方才也瞧见你那姨母想要和姑娘处好关系的。这婚事她原先再不愿意,有着自己的私心,不愿意护着姑娘。可瞧着老夫人今日一早给了您赏赐,还有宫里太妃娘娘召您入宫,她不可能不清楚您和世子爷的婚事不可能再有意外的,日后啊绝对不会再敢给姑娘委屈受的。”
听着姜嬷嬷的宽慰,魏婳却并没有轻快半分。姜嬷嬷似乎以为自己只要嫁到淮安侯府,有陆煜宠着,日子便会过的顺遂,魏家这个娘家也会转而捧着自己。
如果没有那个噩梦,魏婳此刻应该也会和姜嬷嬷一样,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容貌姣好,和陆煜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即便淮安侯府门庭显赫,可她只要能嫁给陆煜,待她给他生下个哥儿,母凭子贵,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可怎么可能呢?梦里,淮安侯夫人是个聪明的,为了不让儿子和她生了嫌隙,从未当着儿子的面给魏婳难堪。可陆煜不在府中的时候,淮安侯夫人有的是法子给自己立规矩。
魏婳不敢把这些事情说给陆煜,害怕陆煜觉着自己挑拨他和淮安侯夫人的母子之情。何况,她本就高攀了这门婚事,婆母给她立规矩,她也只有受着的份。
慢慢的,她便什么事情都不和陆煜说了,她每日都很累,一颦一笑又怎么可能如尚未出阁时,让陆煜欢心。
后来,陆煜便不怎么往她房里来了,他该是嫌弃她了。
再之后,即便她往婆母房里请安,他也会躲着自己。那个时候,他应该就已经和自己那继妹不清不楚了吧。
回想起梦境中的一幕又一幕,魏婳脑子里愈发乱糟糟的。
只是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魏婳却也知道在这门婚事上,她根本没有选择。
她若不想继续这门婚事,即便不嫁给陆煜,又有什么别的出路呢?
外面的世道如何是一个弱女子能够独自生存的,何况她还是魏家的姑娘,又和陆煜有过自幼的婚约,若是被退婚,自己那父亲首先就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些,魏婳一时间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姜嬷嬷并不知她的心思,宽慰她几句后,想着后日姑娘要往宫里去给老太妃请安,就开始准备起那日入宫要穿的衣服,戴的佩饰来。
看着姜嬷嬷忙着准备衣服,魏婳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和陆煜的婚事,若如梦境中所看到的,确实算不上良缘。可除却陆煜最终薄情寡恩外,梦境中的自己真的太过柔弱了。她处处替陆煜着想,所有的委屈都自己忍了。可事实上,她本不必这样处处忍气吞声的。
她更想到梦中自己和陆煜成婚一年多了未曾有孕,可她身子健康,多半是淮安侯夫人容不下自己这个儿媳妇,才在自己吃食上动了手脚的。
她若继续和陆煜的婚事,起码梦境中她已经随着自己过了一生,虽梦境只显示了一些重要的场面,却已经足够帮她避过好多坑。
比起和陆家退婚,被父亲逼着另嫁他人,不如重新审视和陆煜的婚事,她多少占了先机,总不至于落得和梦中一样的结局。
只是想到梦中最后一幕竟然是自己和燕王被人捉、奸,魏婳便暗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暗暗告诫自己,日后一定要对燕王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燕王是淮安侯夫人同母异父的弟弟,论辈分自己算是他的外甥媳妇,所以日后少不得会在什么场合见到。
而自己一定得躲得他远远的。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魏婳似乎没那么迷茫了。
这边,姜嬷嬷收拾出几身衣裙,可因着这三年姑娘都在给夫人守孝,所以衣服都是素雅的。勉强找出一身浅紫色的襦裙,如今穿却是不怎么合身了。
姑娘如今成了大姑娘,可两人却急着进京来,都忘了置办新衣,姜嬷嬷一时间急的眼睛直泛红。
可她们初来魏家,即便不顾及闲言碎语找了绣娘做新衣,只怕也来不及的。
却在这时,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丫鬟琉璃缓步走了进来,“姑娘,大姑娘过来了。”
琉璃和琥珀是自幼侍奉在魏婳身边的丫鬟,这次入京魏婳也带了两人往京城来。
只是两人不比姜嬷嬷经历过事,初来乍到,行事间总有些拘谨。
往日魏婳不觉这两丫鬟有什么不妥,可梦中她恍若已经过了一世后,她心下便想着一会儿得好好和这两丫鬟谈一谈。
思忖间,大姑娘魏芙浅笑着走了进来。
昨日大伯母和魏芙特意给自己撑腰,加上幼时魏婳和这个大堂姐也时常一起玩,所以魏婳便也没了初见时的生疏。
见她进来,忙亲自迎她落座,“大姐姐。”
魏芙看她一眼,缓缓道:“母亲得知后日你要往永寿宫给老太妃请安,便让我送几身衣服过来。”
“若是时间来得及,自可以让绣娘做新的,只母亲和我并不知妹妹……”
说实话,大夫人和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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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虽知晓魏婳这些年不得二叔喜欢,可也未曾想过,她竟会有如此窘境。
可她又怕自己来的唐突,或者自己和母亲的关心反倒是让魏婳觉着难堪。
让她没想到的是,魏婳却落落大方看着她,笑盈盈道:“大姐姐这衣服对我来说是救急呢,多谢大姐姐。”
堂姐妹这么多年未见,昨日魏芙露面多少也是因着听母亲的话,所以给魏婳这个堂妹一些照拂。
可此刻,瞧着魏婳丝毫没有自怜,也没有羞恼,这二堂妹的性子,倒是真的惹人喜欢。
只是,想到这二堂妹日后要嫁到淮安侯府,淮安侯夫人是什么脾气,这魏婳或许不清楚,可魏芙这么多年在京城,可是知晓淮安侯夫人是个厉害的。
这样想着,魏芙缓缓道:“昨日母亲从老夫人院里回去后,便忍不住感慨,说若二婶当年能跟着来了京城,如今还健在,未和二叔生了嫌隙,二妹的婚事该是由二婶操持的。还有你那姨母,若这些年肯替二妹周全些,二妹也不至于这样两眼一抹黑就要骤然嫁入高门。”
“母亲还说,按说她不该插手二房的事情,可她便是看不惯二妹那姨母。所以便特意让我过来提点二妹几句。”
“二妹也知晓,淮安侯夫人和那燕王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仗着燕王这个弟弟,淮安侯夫人是这京城一等一尊贵的人呢。京城无人敢小觑。”
“有这样一个婆母,心中又不愿意二妹和淮安侯世子的婚事,二妹嫁过去之后,少不得终日在淮安侯夫人面前立规矩,受了委屈的。陆世子和二妹自幼青梅竹马的情意,可做了夫妻,便不可能如往日一样了。”
“母亲让我嘱咐二妹,大婚之后,当务之急是快点生个哥儿,如此有子嗣傍身,日子总会熬出来的。”
“这之后若再能给世子多生几个孩子,淮安侯夫人这当婆母的便是再不喜二妹,再觉着二妹高攀了淮安侯府的婚事,也不可能不顾及几个孙儿,总不至于太难为二妹的。”
说完,魏芙似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道:“不过说起来,这京城谁能压制淮安侯夫人,宫里的太妃娘娘或许都不成,可燕王却是一定可以的。这几日燕王回京,京城上上下下都在揣测,哪家的贵女可以做了这燕王妃。”
“这若妹妹能想法子和未来的燕王妃交好,日后有了燕王妃的照拂,淮安侯夫人想来是不敢对二妹太过苛责的。”
魏婳不知魏芙怎么就突然提到了燕王,可听着魏芙这话,她的心却猛地一咯噔。
梦里,她和燕王有了苟、且,被淮安侯夫人指着鼻子骂,被自己那姨母阴阳怪气。
却不见燕王妃的身影。
是燕王妃那个时候不在场吗?
还是说,燕王那个时候还未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