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鸷皇太女[女尊]》
3. 夏翎
太女府中,一夜未眠的并非只有陆秋辞主仆二人。
西院,住着被太女收为后宫却尚未获得名分的所有公子。
其中尤以两人最为得宠——栖云院的夏翎夏公子,与扶疏阁的白楚音白公子。
西院中,被太女宠幸几次又遭厌弃的男子不知多少,唯独他们二人盛宠不衰已有好几年,俨然成了太女后院的常青树。
即便没有正式名分,下人们仍将他们视作主子。众所皆知,只要正君一进门,太女便会为这两位公子册封,只是不知他们会被封为侧君还是侍君。
若有人能被封为仅次于正君的侧君,那么这个人是夏翎还是白楚音?
或者两人都能被册封侧君?
实在叫人难以预测,以至太女府后院暗潮涌动。
栖云院内,夏翎整夜坐立难安。按理说,太女应当不会喜欢这位被皇帝强塞进来的五品小官之子——这简直是一种羞辱。
如今已娶正君的皇女,其正君哪一个不是出身显赫?公侯之子、高官之后,不过是入场资格罢了。
相比之下,太女这位正君无法为她带来任何助益,反倒像是皇帝陛下对太女不满的宣泄,带出去都嫌丢人,太女怎会满意?
可太女竟偏偏让他住进了东院——那个夏翎和白楚音始终未能踏入的地方。
让他怎能不慌?
宫墙深深,后院听不见前院半点动静,无法得知宴席何时结束,太女是否已前往后院。
夏翎只得派人紧盯东院,察看太女何时会到。
若太女喜欢这位正君,她去东院的时间绝不会晚;反之,太女便不会着急,甚至可能根本不会在东院歇息,临幸对方后便径直返回前院成华殿就寝。
但无论如何,夏翎都没敢想——太女竟一夜未至。
大婚之夜,太女将正君独留新房,空守一夜。
这是何等的厌恶?
夏翎被小侍唤醒,猛地从床上坐起,“唰”地拉开床帐。
“打听清楚没有?太女昨夜何时去的东院?现在人还在那儿吗?”
“主子!咱们的人昨夜在东院从入夜守到天亮,太女根本就没去!”
夏翎:“什么?太女没去东院?”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不敢相信竟会如此。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确实是太女做得出来的事。
太女本就性情任性,对身边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别看她于朝堂上诸事不成,常遭皇帝与满朝大臣责问,可一回到东宫,便无人敢忤逆。即便是夏翎,再受宠也得小心伺候。
太女若厌恶陆秋辞,就算他是正君又如何?一样只会被弃如敝履。
这么看来,安排陆秋辞住进东院或许只是误会,说不定是下人依规行事。
太女对他非但没有半分情意,反而憎恶至极。
想通这一节,夏翎娇俏的脸上再掩不住笑意。既然如此,他便不用怕了。
就算是正君又如何,在这东宫之中,仗着太女的宠爱,他照样可以横着走。
忽然,夏翎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抓住小侍的手急急问道:“昨夜太女没去东院?那她去了哪儿?莫非是去了白楚音那贱人那里?”
“主子别急!太女昨夜既未去东院,也没去扶疏阁,她根本就没进后院!”
夏翎这才放下心来。只要没去白楚音那儿就好。若太女真去了扶疏阁,那岂不是说明他输给了白楚音?
“伺候我梳洗吧。正君既已入府,作为殿下的人,咱们可不能失礼,得去给这位陆正君‘请安’。”
夏翎心情极好,命人取出最华贵的衣饰,比平日快了一半的时间梳妆整齐,随即带着贴身小侍与两名侍从,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朝东院行去。
太女大婚已尘埃落定,接下来便是侧君之争。他绝不能落后,必须抢占先机!
夏翎很快来到东院。身为太女最宠爱的公子之一,沿途侍卫无人敢拦,只得眼睁睁看他步入东院。
此时,陆秋辞也刚梳洗完毕。他打扮的时间更长,因要仔细遮掩眼下的青黑,既不能让太女看了不喜,也不能在太女府其他人面前露怯。
“笃笃——”
玉荷院的洒扫小侍敲门轻声通报:“正君,府里的夏公子到了,说是来向您请安。”
依照礼数,夏翎还没有正式名分,根本没有权利来向陆秋辞请安。
可谁让他是太女府最得宠的两位公子之一呢?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正君一定,太女便会立即为她喜爱的公子册封名分。
而夏翎,必然会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陆秋的手蓦地一顿,随后他将手中簪子放下,并未簪入发冠,起身对冬意道:“扶我出去,见见这位太女最宠爱的公子。”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陆秋辞走了出来。
步入正堂,一位俊俏男子已立于其中。听到脚步声,夏翎转身望向陆秋辞,目光自头至脚将他打量了一遍。
陆秋辞顿时感到一阵难堪,堂下之人遍身绮罗珠履、镶金嵌玉,华贵非常。
反观他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衣饰,旧衣旧簪,黯淡无光。
知道的人认得他是太女正君,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打秋风之人,而堂下那位才是东宫后殿真正的主人。
陆秋辞垂眸敛去自惭之色,挺直脊背走向夏翎。
他必须立起来,否则日后在这东宫之中,既无太女宠爱,自己再不振作,只怕会被人欺辱至死。
此时,夏翎看向陆秋辞的眼神充满鄙夷,其中的轻视丝毫未加掩饰。
直至陆秋辞走至面前,他才敷衍见礼:“见过正君。在下夏翎,是殿下于永继十四年收进府中之人。”
“这是我的小侍雪桂,平日若要传话,皆由他通传。今日见了面,正君往后可别认错人。”
陆秋辞心头一跳,顿时明白对方来者不善。
今年是永继十六年,也就是说这男子已在太女府中得宠两年,远比他自己根基深厚。
若是对方有意为难,往后的日子恐怕会十分艰难。
陆秋辞不愿被人看了笑话,只想尽快将人打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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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对方不是容易相处之辈,口口声声说“府中有了正君,我心里欢喜得很”,字字句句却都在逼迫陆秋辞懂点自知之明,不要妄图和他争太女的宠爱。
他很快就会成为太女侧君,有宠爱的太女侧君比起无宠的所谓主君,不知强了多少倍。
等陆秋辞彻底被厌弃,届时他就是主君,陆秋辞现在只不过是帮他占着主君的位置罢了。
冬意站在主子身后,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像只气鼓鼓的小兽般瞪向对方。
夏翎察觉冬意的视线,脸色倏地一冷,示意身边小侍突然走向冬意,扬手便要扇下。
陆秋辞完全没料到夏翎会突然发难,立即起身抓住对方小侍挥下的手腕。
“夏公子,你这是何意?”
夏翎冷笑道:“正君若不会管教下人,就别带出来丢人现眼。”
“即便我尚无位分,也是殿下的房里人,岂容一个贱仆冒犯?”
“正君出身小门小户,不懂礼数可以理解。但既入太女府,便须守太女府的规矩。”
“不懂规矩之人,莫说掌嘴,便是顷刻间丢了性命,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夏翎的小侍狠狠抽回手,仍要继续教训冬意。
陆秋辞心脏狂跳,岂能眼睁睁看着冬意挨打。
“大胆!我看你敢!”
“冬意是我的小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夏翎嗤笑一声,嚣张应道:“正君别激动。我所说句句属实,殿下最厌恶不知礼数、不懂进退的下人。我这也是为您好,免得您因一个不懂事的下人,更遭殿下厌弃。”
陆秋辞求助地望向四周,却见一众仆从纷纷低头,无人敢与他对视。
他们都知昨夜大婚太女没来玉荷院,而夏翎却是府中最得宠的公子之一。孰轻孰重,该站在哪一边,这些下人心如明镜。
夏翎愈发得意,立即对另外两名下人道:“你们还看什么?还不快帮忙,等什么!”
“还不将正君拉开?若误伤了正君,你们还要不要脑袋!”
陆秋辞咬牙,正准备豁出去了——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侍女自外快步走入。
“哎哟,公子,您怎么还在这儿!”
夏翎顿时蹙眉:“嚷什么?怎么回事?”
年轻侍女急道:“公子,出大事了!”
“昨夜太女遇刺,刺客至今没被拿获。听说太女受了伤,眼下正需人照顾。公子若再不快去,只怕要被白公子抢了先。”
听到这话,夏翎哪还顾得上给陆秋辞下马威,急急朝玉荷院外走去。
“还不快带路!若被白楚音那贱人抢了先,我要你好看!”
眼见夏翎带人哗啦一下离去,冬意茫然望向陆秋辞。
陆秋辞的心跳直至这时都还未平静,反而愈跳愈急,脑中只剩下两个字:刺杀。
这么说来,昨夜太女可能不是故意不来东院,而是遭遇了刺客。
或许……太女并没有那么厌恶他?
来不及多想,陆秋辞也径直向外走去——他也要去前院!
4. 初见
夏翎急急地朝前院赶去,没走多久,就在路上遇到了白楚音。
两拨人马撞在一起,和他不一样,白楚音穿着素净,可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却让人移不开目光。
夏翎最烦的就是白楚音这张脸,两人都想抢占先机,到前院去照顾许宸,在许宸面前好好刷一波好感,一时间,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白哥哥,你倒是动作快啊,给主君请安时不见你,这个时候倒是比旁人都积极。”
白楚音依旧那副淡淡然的模样,“殿下遇刺,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夏翎弟弟你性子跳脱,怕是照顾不好殿下,有我在定会好好伺候殿下疗伤,你自回去等着就行了。”
“你!”
夏翎气急,“殿下这个时候想见的定然是我,你有什么事!”
白楚音:“人贵有自知之明,殿下想见谁可不是夏翎弟弟你一张嘴说了就算的。”
两人像是两只扯着脖子互斗的花孔雀,谁也不愿意让谁,空气里都是焦灼的气味。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女太多情,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自信,在太女心里谁更受宠,都害怕如果这次机会被对方抢走,对方在太女心里的地位会不会高过自己。
毕竟没有人不清楚,在脆弱时期陪在身边,对一个女人的含金量。
就在这时,陆秋辞在冬意的陪伴下,也赶到此处。
听到动静,两人齐齐转头看向陆秋辞。
陆秋辞脚步一顿,扶着他的冬意想起方才夏翎的跋扈,不由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更衬得陆秋辞从容不迫,气度卓尔撑得住场面。
夏翎和白楚音立即掉转枪头对准了陆秋辞,非常默契地一致对外,他们的确见不得彼此好,但在这之前,对付第三人的优先级更高。
“主君怎么来了?不会是想去看望殿下吧。”
“我劝主君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昨夜新婚之夜,殿下都没到你房里去,甚至连一声问候都没有……你这个时候过去,别惹得殿下心情厌烦,耽误了殿下养伤。”
陆秋辞:“不劳夏公子费心,殿下受伤,作为主君,我没有不去照顾的道理。”
简直是油盐不进,夏翎更加生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楚音拦下。
他冲着陆秋辞微微一行礼,动作大方得体,声音如泠泠清泉,“主君别误会,翎弟弟也是替主君考虑,只是直言直语,惹得主君不快。”
“我俩早主君入府,最熟悉殿下脾气,遇刺受伤殿下此时的心情恐怕不爽快,又看到主君……若是恼了,主君怕是难以承受。”
“毕竟新婚遇刺,外面怕是都传开了主君运道不利殿下的流言。”
陆秋辞忍不住在袖中握住双拳,他看着白楚音,明明这张脸如此好看,仙姿玉貌,他此刻却觉得犹如蛇蝎。
克妻!
这可是对一个男子最严厉、最恶毒的指控。
若是做实了这个指控,他以后的生活恐怕全毁了,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心肠手段。
陆秋辞绷着脸开口:“我是圣上赐婚的太女正君,我和殿下的八字过了钦天监,乃是天作之合,良缘夙缔,何来的运道不利。”
“这位是府里的白公子吧,莫非你对圣上赐婚有异议?”
白楚音淡然的神色瞬间维持不住了,整个眼神都冷下来,反倒是夏翎,脸上多了些看对方吃瘪的爽快。
陆秋辞:“麻烦两位公子让开道,莫要耽误。”
然而白楚音和夏翎怎么可能让路,让陆秋辞如愿以偿。
只见他们两人目光一扫,立即有侍从向陆秋辞走来,准备将陆秋辞拦在此处。
夏翎:“今天这路,我说主君你过不得就过不得,别白费心机了。”
陆秋辞心中有火苗燃起,不由说道:“如果我非要过呢!”
夏翎也神色一冷,“那就别怪我冒犯主君。”
三方对峙,气氛犹如结冰,冲突一触即发,陆秋辞的力量太弱小了,除了冬意之外,在这太女府他没有任何听令于他的人。
似乎怎么都不可能斗得过深得太女宠爱的夏翎和白楚音两人。
“都在这儿闹什么?”
一道严肃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碎了现场的对峙。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两个侍从,脚步沉稳地朝三人走来。
陆秋辞观察着对方,发现男人的气质非常矛盾,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极好,说明对方在太女府的地位很高,可对方的脸上和手上又满是风霜的痕迹,那是经常干苦活重活才会有的痕迹。
除此之外,对方的长相十分出众,一副庄重儒雅的面相,眼角唇边的皱纹反倒给他增添了岁月沉淀的沉静和睿智,不怒自威。
夏翎和白楚音明显认得此人,看到对方像是老鼠看到了猫似的,面对陆秋辞时的高高在上瞬间收敛,变得又乖巧又懂礼。
男人走到身前时,他们立即让开,叫道:“林令公。”
没想到的是,这位林家令根本没看两人一眼,也没任何回应,反而是走到陆秋辞面前,朝陆秋辞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妥当地一行礼道:“主君是想去看望殿下吗?”
陆秋辞心中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愣了一瞬,反应过来这位便是太女府的内务大管家,赶紧点头回应:“殿下遇刺,我心中挂念,想去瞧瞧殿下好不好。”
对方和善的笑容中顿时多了一份慈爱,朝着陆秋辞表示:“那主君跟着我来吧,知道主君挂念自己,想必殿下也十分欢喜。”
“殿下昨夜受苦了,能得主君安慰,殿下定然早些恢复过来。”
“谢家令嘱咐,我定然会好好照顾殿下。”
陆秋辞赶紧跟着对方朝前院走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夏翎和白楚音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直到一行人已经走出数十米远,两人惊讶的神色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嫉恨恼怒。
陆秋辞忍不住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看到两人眼中敢怒不敢言的愤恨,忽然觉得心里如清风吹过般畅快。
一时间对身边这位林家令好感猛增。
前院不同后院,没有那么多的脂粉气,园林和装饰都更偏向庄重,很快陆秋辞就在林家令的带领下来到许宸的住处——成华殿。
进入成华殿,林家令将陆秋辞引到偏殿,也就是许宸在寝宫的办公区,书房,然后对陆秋辞道:“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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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候会儿,我去请示殿下。”
没一会儿,林家令又从书房走出来,告诉陆秋辞:“主君,殿下唤你进去。”
许宸是在林意进来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个新婚夫郎。
这并不是说她不知道昨天有个人嫁给了自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而是她并不在意。
陆秋辞这个名字对于她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这场婚礼真正的价值在于昨晚被执行的计划,其他东西,包括婚礼的另一位主角,都只是这个计划微不足道的注脚而已。
“他来干什么?”许宸注视着长者问。
林意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柔声替对方说好话:“虽然殿下昨天晚上并没有去玉荷院,但进了门,陆公子就是殿下的夫郎了,殿下遇刺受伤,主君来看望殿下说明关心殿下。”
“方才我去接主君的时候,府里的夏公子和白公子想拦着主君不让来,主君刚进府,身边也没什么可用的人,差点被欺负了去,殿下你猜猜主君怎么说的?”
提到刚才三个男人之间发生的冲突,许宸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看不出她任何喜恶。
林意继续往下说:“当时主君道他和殿下是圣旨赐婚,天作良缘,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来照顾殿下呢。”
“林叔瞧着,殿下新娶进门的主君,可真是一位聪慧至极的小郎,甚至容貌也比太女府其他公子更强三分。”
许宸突然道:“林叔,叫他进来吧。”
林意立即一喜,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现在许宸后院中的男子,特别是受宠的那些,觉得都是一些狐狸精,要不然就是太愚笨,无法照顾许宸。
相反他对陆秋辞倒是挺满意,先前发生的那场小冲突,其实他早就到了,他站在众人的视野盲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时机正好才出去镇场面。
就在那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让他对陆秋辞升起好感,很稚嫩,但最起码具备一个主君的气度。
林意欣喜着,表示立即出去唤陆秋辞进来,眼睛又瞥到许宸手臂上粗略包扎的伤,不由心疼几分,又道:“殿下的伤没有处理好,我再去叫太医来一趟,重新给殿下换药包扎?”
许宸:“太医已经诊断过了,不是什么大伤,不需要再叫太医过来。”
“林叔为我拿些纱布药粉过来吧。”
林意不太赞同,可看着许宸的眼神,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恍惚中再次冒出一种感觉,殿下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实在不太一样了。
然而他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殿下可是先君后的女儿!
林意出去了,几息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将门推开,一道瞧着清瘦颀长的身影走进来。
推开门时的逆光让许宸没办法立即看到陆秋辞的长相,直到一声轻响门被关上,许宸才彻底看清陆秋辞的容貌。
“的确是好看。”
许宸漫不经心地得出结论,但如果说比原身收进府最宠爱的两个男人更胜三分,倒也不至于。
毕竟容貌盛到一定程度,就只剩下气质和类型的差别了。
顶多多一分温雅俊秀,算在陆秋辞的长相更符合她的审美上。
5.演技
陆秋辞比许宸看清他更先看清许宸。
当今圣上二十年前是诸位皇女中最龙章凤姿的一位,先君后更是神仙中人,两人结合诞下的太女容貌自然是恍若天人。
当今朝堂已有多位皇女成年,其中六皇女的声量不比许宸这位太女小,在百官心中,太女性格暴戾,才能庸碌,叫人又畏惧又鄙夷。
而六皇女却是谦谦贵女,才华横溢,处理政事更是天赋异禀,比太女强不知道多少。
可如果光是比较容貌这一项,再欣赏偏爱六皇女的人也说不出六皇女比太女长得好这样的话。
许宸的名声实在太坏了,喜怒无常,暴虐无道,甚至把自己的老师都气得闭门不见,不再理她,在这样坏名声的压制下,并无多少人夸赞她的容貌,陆秋辞也不知道她长得如此好,一时间竟被晃了神。
许宸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那双凤眸像是深潭一般无可揣测,眉眼之间缠绕着一丝戾气,将他紧紧钉在原地,就如神像破面,多了一分魔气,显得许宸的气质更加复杂难辨,叫人一见便再难将她的脸从脑海中挥去。
足足过了两秒,陆秋辞才从恍惚中挣扎过来,小声地叫道:“殿下。”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许宸就像一座巍峨的山,而他是山下渺小的一棵树,若是试图窥探山的全貌,只会彻底迷失其中。
“昨天晚上我没有去看你,生气吗?”
许宸突然对陆秋辞说。
听到许宸的话,陆秋辞十分惊讶,惊讶于许宸竟然会考虑他的心情,随即他又慌乱起来,因为他分不清这句话究竟是感到愧意的关心,还是警告他的质问。
陆秋辞不敢猜测是前者,因为无论是太女的身份还是妻主的身份,他都没有抱怨的资格。
于是陆秋辞垂下眼睑说:“只是挂念殿下,不知道殿下遇到什么事才无法赴约,心里惴惴难安,并无余地去思考生气的事。”
“早晨听到殿下遇刺,更是焦急,只想来看望殿下是否安好。”
低眉垂眼的陆秋辞无法看到许宸的脸,视线中只剩下她姣好的下巴以及那一张薄红的唇。
听完陆秋辞说话,许宸漂亮的唇立即勾出一个弧度,任谁都看得出她在轻笑。
陆秋辞顿时觉得心如擂鼓。
觉得许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是一片若即若离的月光。
“笃笃——”
偏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是林意的声音响起:“殿下,药粉和纱布给你拿来了。”
许宸:“进来。”
林意推开门走进来,看着站在许宸五步之外的陆秋辞,心里泛起波澜。
自家这位小主子,心思一直难以捉摸,他有点担忧陆秋辞惹得许宸不快了。
于是林意有些迟疑地问:“殿下,既然主君在这儿,是否让主君为你换药?”
陆秋辞顿时看向林意,有些出乎意料,心里紧张起来,不知道许宸是否会答应。
许宸的目光投向他:“要帮孤换药吗?”
陆秋辞不自觉咬住下牙,选择向前走一步。
“林家令,我来帮殿下换药吧。”
林意一笑,眼角露出细纹,点点头将放药和纱布的托盘交给陆秋辞。
“那咱家便先退下。”
陆秋辞双手握紧托盘边缘,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许宸。
缩近和许宸的距离之后,他立即闻到一股轻微的血腥味,小心地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他道:“殿下,臣侍开始了。”
许宸偏头看向他,点头。
陆秋辞矮身跪在地上,他的身量比寻常更高些,这个高度倒是方便。
他伸手凑向许宸手臂上的纱布,找到结,小心地解开,然后轻轻地绕着取下。
因为姿势的原因,他几乎贴到许宸身上,每一次靠近,心脏就跳得更快些,不多时双耳便染上绯红。
他忽然意识到,这位世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最贵重的贵女,是自己的妻主。
对方无论想对他做什么,都是他不可反抗的。
纱布一圈一圈地解下,很快就垂到地上,纱布上有暗红的血迹,陆秋辞不知何时皱起了眉,看纱布上的血量,他不敢想象伤口有多深。
终于,最后几圈纱布快要解下,陆秋辞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害怕扯痛许宸的伤口。
但他万万想不到的是,纱布竟然从他手中直接滑落,松松地堆积在地上。
许宸手臂上本该是伤口的位置,一片光洁,根本就不存在半点伤口。
陆秋辞的动作愣在原地,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眼睛不由睁大,就像一只被吓到的小鹿。
他猛地抬头看向许宸,又看到许宸嘴角泄露的笑容,同时还有一双没有半点笑意的眼睛。
陆秋辞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念头都消失了,在这一刻,他的行为纯粹靠本能。
如果他真的是一只动物,那么此时他必然已经浑身毛发竖起,僵住无法动弹。
过了几个呼吸,陆秋辞微微颤抖着双手,先是拿出药粉,一点一点地洒在许宸不存在伤口的手臂上,接着拿起纱布,开始包扎。
“伤口如此严重,包扎的时候定然会疼,殿下忍着些。”
他的手在抖,嘴唇也在抖,花费比平时更多一倍的时间,才说出这句话。
那声音甚至让他觉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终于重新包扎好了,新的纱布上不见血迹,陆秋辞轻轻打上结,准备站起来。
可这个时候,许宸突然用“受伤”的那只手捏住他的双颊,接着漂亮的唇便夺走了他的唇。
许宸的吻很重,充斥着不容拒绝的意味,绝对掌控一切,陆秋辞没有办法,也没有想法抵抗,很快就在许宸的吻中张开嘴。
许宸给他打了一个完全无法忘记,只属于许宸的烙印。
在这个吻的强烈眩晕中,陆秋辞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靠进了许宸的怀里,当许宸的唇离开他,他的双手已经揉皱了许宸的衣襟。
“殿下?”
许宸:“嗯——”
许宸知道自己为什么亲他,长得漂亮,符合她的审美,聪明又冷静,还是属于她的男人,她为什么不能亲。
许宸一直克制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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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吻下的这一刻,她的情绪就像是被关住的滔滔巨洪,从坚固的大坝中泄漏出几分。
她身上的确缠绕着还未淡去的血腥味,不是她的,而是属于那些已经死在昨天晚上的人。
许宸的一生堪称跌宕起伏,她曾在商海中厮杀,将一个个竞争对手踩在脚下,在上辈子那个世界,在她还是许家集团总裁的那些时间,她也掌控着不知多少人的生杀大权。
她的一个决定,能送一群人上青云,也能让一群人从此山枯水尽,因此无数的人巴结她,为她驱使,只求她手里漏出一点资源。
可前世再风光,她都不曾像现在这样,真正掌握着一念可令人生,一念可令人死的权力。
计划完美地执行了,她借着刺客刺杀血洗东宫,将原主留下的筛子一般的太女府清理干净,昨夜过后,东宫所有钉子都被她拔除,真正忠于她的人被放上关键位置。
从此以后太女府就是一个铁桶,没有人再能泄露她的消息,她获得了一个完全安全由自己掌控的空间。
比起完美达成的目标,那些被她除掉的人没有在她心里引起任何波澜,她不为此感到恐慌,反而感到兴奋、躁动,一种名叫皇权的怪物,在她身体内苏醒。
她看清了她血液中渴求的东西。
此时落在陆秋辞唇上的亲吻,则是她这种无法向人倾诉,如激流奔腾般内心的延伸。
这听起来似乎不太正常,可谁让她是一个在精神病院呆了近十年的疯子呢。
或许她本来就不正常。
许宸用手指绕起陆秋辞的一缕头发,在对方耳边轻轻说道:“天已经彻底亮了,昨夜发生的事想必已经送上陛下案头。”
“母皇会来探望孤,你留下来,陪在我身边。”
许宸起身,牵住陆秋辞的手,走出偏殿向正殿走去,陆秋辞颇为迷茫地跟在后面,守在外面的冬意看着一个浑身贵气的女人牵着自家公子出来,愣住了。
随即他意识到那就是太女,震惊无比,呆傻了好几秒,才迈开两条腿赶紧跟上去。
却也不敢跟得太近,只敢在五步之外坠着。
许宸知道后面跟着一条小尾巴,想必应该是陆秋辞的小侍,她并没有给任何眼神,自有其他人安排好这些事。
回到正殿后,许宸撩开床榻的被子,倚靠在床上,林意又端了一碗药进来,交给陆秋辞,让陆秋辞给许宸喂药。
果然不出许宸所料,两人才刚进入状态,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
“陛下驾到——”
听到女官的声音,陆秋辞执着勺子的手不由一抖,他下意识向下看,撞进许宸微微发凉的眼神,陆秋辞瞬间定了神,轻轻舀起一勺药,喂进许宸嘴里。
不多会儿,一位身着明黄帝袍,绣凤画凰的女人抬脚走进来。
对方径直走向许宸,陆秋辞也在这短短几个呼吸中,见证了世界上最顶级的演技。
只见许宸装作艰难地从床上起身,只一个眨眼,那双美丽的凤眸中便噙满泪意,眼神殷切孺慕地投向永继帝,泣道:“母皇——”
“儿臣差点再也见不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