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军第一杂役》 第1章 西州卫第一杂役 “杀啊,俺要杀鞑子!杀光鞑子!!!” 随着一声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怒吼,赵安猛地睁开眼。 只见宽敞的墩台内,五个身穿皮甲之人吓得一起后跳,骂骂咧咧地嚷嚷起来。 “特娘的,俺还以为诈尸了呢。” “我说什么来着,这傻子比驴都好使,哪会那么容易累死?” “就是,就是,咱们西州卫第一杂役的名号可不是瞎喊的!” …… “西州卫?我不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吗?” 赵安皱了下眉头。 一股陌生的记忆涌向脑海,快速消化后,他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而且穿到一个名为大靖的王朝,成为西北边军的一个军户。 家里本来还有爹娘,但数月前,三十骑鞑子夜袭铁门堡,屠了赵家屯。 全村一百多人,只有两人幸存。 他素来憨傻,另外一人则是疯了,连狗屎都吃。 这一战铁门堡守军也是损失惨重。 百户、一个总旗、五个小旗,还有五十多个兵卒战死,余者皆伤。 从那以后,他天天念叨着杀鞑子。 铁门堡上下借着这个由头,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 他往往是片刻前还在翻地除草,挑屎泼粪,旋即又被喊去砍柴打猎,采石砌墙,忙得跟狗一样。 压根看不到闲的时候。 这哪里是军户? 分明是在给他们当牛做马,供他们尽情奴役,还用西州卫第一杂役这种诨号来死命嘲讽他! 问题的关键是他们都很怕鞑子,根本没想过报仇雪恨,也没把他当个兵! 堡里操练兵马,他是没资格参加的。 兵卒所需要的一应装备,他是一件也没有…… “这也太惨了!想我堂堂军医,左手银针,右手屠刀,何曾被人这样欺凌过?” 赵安摇了摇头,抬起锐利的眸子看向几人。 为首之人满脸的络腮胡,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给人感觉很和善。 他就是这红柳墩的墩长杨大虎。 “傻子,你没事就好。” 杨大虎笑呵呵地道:“咱们这烽火墩的密道刚挖通,你要是死了多晦气?饿了吧?今个儿我高兴,赏你开个荤!” 他让人端来七个大饼,还有一盘羊肉。 这看得几个墩军直流口水。 他们也是许久没吃过肉了。 能不能分点? 哪怕揪一丝,尝个肉味都成! 不过面面相觑后,没有人吭声。 “这么丰盛,不会是断头饭吧?” 赵安有些狐疑,奈何肚子一直在咕噜噜乱叫。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起大饼和羊肉吃了起来。 待闷头吃完,感觉都没个半饱。 他冲杨大虎咧嘴一笑道:“头,还有吗?” 杨大虎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让你这憨熊敞开吃,咱们全墩的人都得饿死。你休息一个时辰,入夜后和六子一起去巡哨!” 大靖立国之初,为了屯田守边,抵御外敌,实行“卫所制”。 共有烽火墩、百户堡、千户所和戍边卫四级。 设墩长、小旗、总旗、百户、千户、指挥使等职。 后来朝廷为了更好地指挥调度,又有了在一些戍边卫之上增设边塞军的传统。 比如现在的西北十二卫都属于武威军。 名义上,赵安是武威军西州卫治下,正儿八经的墩军,直接听命于红柳墩的,但同样被他们当作杂役用,不占墩军名额。 杨大虎口中的六子叫杨小六,他的堂弟。 鞑子夜袭铁门堡之后,整个西州卫的烽火墩都增设了夜不收,也就是侦察兵。 红柳墩是个小墩台,墩军五人,也没有增加人手,直接让杨小六扛了这差事。 贼眉鼠眼的杨小六瞥了一眼赵安,冷笑道:“你就在这儿睡,别回村找你婆娘了,除去来回的时间,都不够你脱裤子的!” 一墩军吹着流氓哨道:“你想多了,他这大傻子,哪怕脱了裤子,恐怕也会戳错地方吧?” “哈哈哈……” 几个墩军一阵大笑。 赵安两眼一寒。 他也是刚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美婆娘。 那女人是原主在大半个月前打猎时捡到的,受了重伤。 适逢铁门堡在用流民填充赵家屯,原主心善把她当作流民收留了。 她也投桃报李,对外宣称是他的婆娘。 可赵安稍微一琢磨便觉得她来历不明,怕是不简单。 另外,武威军和鞑子相安无事多年。 赵家屯被屠似是有些蹊跷。 只是当晚原主在外送信,没有这段记忆。 现在他很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当然,暂时也没心情去想这些了。 原主是被活活累死的。 这具身体积攒多时的乏劲和倦意还在呢。 重新翻涌后,任凭他意志力再强,也只有被湮没的份。 “呼噜噜……” 见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扯起了呼噜,杨大虎将堂弟拽走道:“别搞砸了!” 杨小六压低声音道:“这种事栓头猪都能办好,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一个时辰后。 杨小六拿着铜锣在赵安耳边狠敲道:“赵傻子,你婆娘被人睡了!” 赵安缓缓地睁开眼,瞅煞笔一样瞅着他,随后急中生智道:“俺要回村!” 噌得一下站起身后,他直接将杨小六给撞个四脚朝天,还顺势一脚踩在他的手掌上,连碾了好几下。 杨小六疼得龇牙咧嘴之际,不得不单手抱着他的一条腿阻止他离去。 “你这蠢货,老子是在开玩笑,快抬脚,随老子去探查!” “你咋能骗人呢!” 赵安嘟囔的同时暗笑。 杨小六看着肿得发紫的手掌,自己都觉得是咎由自取。 很快就能睡到他婆娘了,还耍这夯货作甚,作孽啊! 两人一起到马圈,骑着两匹瘦马通过吊桥,一路北去。 赵安穿的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粗布短衣,拿着一根黑不溜秋的小短棍。 反观杨小六。 不知道从哪搞了套破旧的棉甲穿在身上,还戴了头盔、面巾并加装护颈布,配上匕首和腰刀,可谓全副武装。 但这依然掩盖不了他半路出家。 夜不收为隐蔽行动,一般穿深色短打,不披像棉甲这种重甲的。 而且天气那么热,他是要捂痱子,还是孵小鸡? 只怕蛋都蒸裂了! 就这还不消停呢。 “赵傻子,你那婆娘一看就是屁股大,能生娃!” “你知道睡是啥意思?那你们到底睡没睡过!” “她咋愿意给你这种货色当媳妇的?是不是有啥隐疾?” …… 杨小六跟个苍蝇一样嗡了三十里,还张口闭口都是他婆娘。 曹贼当得这么昭然若揭,也是没谁了。 他看向驻马喝水的杨小六,一句话绝杀道:“俺那婆娘……咋说呢,很柔,很润,很主动,俺躺着享受就行了,每晚都能享受个七八次,俺全靠这解乏!” “咳咳咳……” 杨小六被一口水呛得半死,趴在马背上都快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了。 他拔出腰刀,恼羞成怒道:“王八蛋,她是老子的,老子杀了你!” 赵安都没正眼瞧他。 一个菜鸡罢了,拿着短棍随便虐! 总感觉真正的危险在降临。 翻身下马后,赵安趴在地上听了听,顿时肾上腺素狂飙。 是马蹄声! 从斜后方包抄而来,而且速度非常快! 像是鞑子! 第2章 不当玩物 月光如洗,惹得四处涌起的乌云争相泼墨,似乎还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哄笑声。 三个壮硕的鞑子冲了出来。 赵安起身看向杨小六。 这个往日里谈鞑色变的人,竟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 看来那真是一顿断头饭。 他讥笑道:“你们和鞑子勾结?” “什么勾结!你这傻子会不会说话?” 杨小六朝他吐了口唾沫道:“咱这是以和为贵,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咱们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咋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恬不知耻?” “放屁,老子这叫成人之美!你不是天天嚷嚷着要杀鞑子吗?人家也是听说了你西州卫第一杂役的名号,比牲口都能干,累都累不死,想要和你过两招。你说老子咋能不牵个线,搭个桥?哈哈哈……” 他笑得很肆意,随后又翻身下马,点头哈腰地迎向鞑子。 那样子别提有多谄媚了。 赵安后槽牙都要咬崩了。 这帮王八蛋! 利用他! 奴役他! 欺辱他! 还要把他送出来供鞑子玩乐,全然不顾那么多村民和将士尸骨未寒…… 太可恨了! 难怪鞑子从来不把靖国人放在眼里。 有这些吃里扒外,奴颜婢膝的蛀虫在,他们的铁骑早晚踏破中原。 “你就是那个有些蛮力的两脚羊?” 一个穿着皮质柳叶甲的鞑子策马走到赵安面前,觑了一眼道:“瘦得像个猴,够我一脚踹的吗?” 赵安鹰眼如炬,杀气腾腾地瞪向他。 他胯下战马登时躁动了起来。 鞑子啧啧称奇道:“已经很久没有两脚羊敢直视我了,还眼露杀气,这么狂野,看来你是真想杀了我们啊,很好!那我今天就拿你解解闷!” 杨小六赶紧添油加醋:“这厮干杂役,一个顶十个,要不是能让诸位爷乐呵,我们还不舍得送出来呢。” “不错!今天只要我打舒坦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来,小杂役,拿着你的小棍棒抡我,把你吃艿的力气都使出来!” 鞑子翻身下马,解了腰刀和甲胄,袒露强健的上半身和怒贲的腱子肉,然后嗤笑着冲赵安勾了勾手。 杨小六看得瑟瑟发抖。 鞑子确实彪悍呐! 这体格壮得像头牛! 难怪区区三十骑就能将铁门堡给杀得天翻地覆…… 但愿赵傻子能多撑几下。 别被一拳打死了。 那可就没意思了。 “杀你何须短棍?” 赵安把自己的武器也给扔了。 他穿越前也是一身的腱子肉。 来的只是三个鞑子,未尝不可一战。 比较麻烦的是这具身体还是特别疲惫。 其实连他都有点佩服原主。 每日那么高强度地干活,数月来都没有正常休息过…… 这恐怕不仅跟他的身体异于常人,气血旺盛有关,还源于那份惊人的执念。 杀鞑子的执念! 既然整个铁门堡的人都在骗他,那么今晚他就自己动手! 杀一个算一个! “嗷!” 赵安蓄了一口气,助跑两丈后,一跃而起,一拳砸向鞑子的面庞。 那鞑子跟座大山一样杵在那,根本没有躲。 不过当赵安后退数步后,他摸了摸迅速肿起的侧脸,又吐了几口血沫道:“他奶奶的,爽!没想到你真有这气力!小傻羊,该我了!” 鞑子扭了两下脖子,虎虎生风地抡出一拳。 那刚猛又霸道的拳劲掀乱了赵安的束发,还带着一股冷风刮面的凌厉。 “啪!” 赵安同样没有闪躲,怒吼着和他对了一拳。 竹裂般的脆响炸开后,两人皆是向后踉跄了几步。 赵安的整条手臂都有点疼。 这鞑子强横啊! 他的这具身体那么耐槽,他还结合前世的经验巧妙发力了,竟没让鞑子吃亏。 不好打…… 殊不知鞑子也诧异。 他甩了甩手,一再打量道:“就你这一身的蛮力,在我们那肯定是个万人敬仰的勇士,他们却让你当杂役?这样的靖国又岂能不亡?来,再战!” 他像极了一头发现猎物的豺狼,手脚齐出。 赵安想要速战速决,边打边寻找破绽。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十几个回合,又倒地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招招狠辣。 看得其他两个鞑子猛灌烈酒,大声喝彩。 “好!!!” 杨小六也是不停地鼓掌叫好,开始憧憬鞑子许诺的好处了。 那一盘羊肉没有浪费。 赵傻子真是个低廉又好用的玩物! “他估计不是一般的鞑子。” 迟迟找不到致命的破绽,赵安也有点急了。 当两人互相踹了一脚分开后,他身上像是背负着一口大鼎似的,压得他直喘粗气。 “痛快!痛快!” 鞑子站起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还是头一回有两脚羊能和我打成这样。不过你已是强弩之末,我却还未尽兴,终究差点意思!” 说到这,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邪笑道:“忘了告诉你,我就是那日率领三十骑屠了你们赵家屯的罪魁祸首,屠他们真如杀鸡宰狗……” “你说什么?” 赵安撑着身体,一点点站了起来,困乏的眸子变得猩红,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源源不断地灌入他的四肢百骸。 “还有血性就好!” 鞑子捏着拳头走向他道:“可能你爹娘也是我杀的。你肯定还不知道,你们铁门堡的新百户是内应,我还特意让人带着两个死囚帮他立功。唉,你们这些两脚羊外战不行,内讧倒是从来没输过。” “……” 赵安体内如有一锅热油在被怒火烹烧。 不出他所料,赵家屯被屠另有隐情。 只是他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知真相。 铁门堡的新百户钱永曾是堡里的两个总旗之一。 在赵安的记忆里,另一个总旗颇有威望,也为百户所赏识。 钱永想抢在他前头高升,基本不可能。 结果为了一己私欲,他竟然引狼入室,葬送了上百个村民和五六十个将士的性命…… 可笑的是,事后他还因拼死力战,斩首两级如愿晋升百户! 铁门堡上下都将他视为悍将! 这是哪门子的悍将? 理应天诛地灭啊! 杨大虎是钱永的人。 杨小六又是杨大虎的心腹,也是知道此事的。 如今鞑子都说了,他也不介意再刺激刺激赵安,当即轻笑数声道:“这事儿真不怪钱百户,要怪就怪你们赵家屯军户凋零,还净出些像你这样的无能之辈,屠了才能换新的嘛!” “至于战死的那些人,都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歪瓜裂枣,死了就死了,而且边军哪有不死人的?” “畜生,你给我住口!” 赵安额头的青筋尽数暴起,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他前世是兵,今生还是。 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事。 在他的眼里,某人已死! 杨小六还怕不够刺激呢,搓着双手,一脸猥琐道:“放心打,你死后,你的婆娘我会帮你养,保证把她养得呼爹喊娘,欲罢不能,嘿嘿嘿!” “小瘪三,你大爷的!!!” 赵安怒指着他,字字如刀道:“等杀了这些猢狲,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第3章 连斩三敌首 “这才有趣!” 眼见赵安如嗜血猛虎般提拳来战,鞑子嗤笑一声,迎上对轰。 两人皆是拳如闷雷,战力全开。 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他们的拳头很快便溢了一层血,随后四肢也是不断传来对撞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来!” “再来!” “对,就是这样,哈哈哈!” 最初,鞑子还大吼大叫又大笑,一副无敌于世,酣畅淋漓的样子。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赵安跟吃了大补丸一样,越打越癫狂,越打越要命。 随着体力跟不上,攻势也大减后,他有些慌了。 可别真被这只两脚羊给杀了,会滑天下之大稽,沦为笑柄的…… “你也不过如此,结束了!” 赵安瞅准时机,一个扫堂腿将他掀翻在地,旋即虎扑而上,挥拳砸向他的面门。 鞑子惊慌失措地用双臂格挡。 拳头并没有落下。 原来是赵安虚晃了一下,转而砸向了他的心脏。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 裹挟着愤怒与仇恨的拳头似乎打出了破空声。 而且密集如雨,集中于一点。 果断又迅疾。 刚猛又霸道。 拳拳到肉! 鞑子被直接轰杀了! 他嘴里漫着鲜血,眼里透着惊恐与错愕,再也没有合上。 赵安好像也极度透支了身体,突然以头呛地,万分痛苦地翻滚到一旁,低吼几声后,没了动静。 “百骑长!” 两个鞑子愣了又愣,才手忙脚乱地跑上前。 确认人已经死了后,一个鞑子气得仰天咆哮,拔刀走向赵安。 见他同样没命了,那鞑子并没有打算放过他,而是把刀高高举起,准备将他剁成肉泥。 “唰!” 谁知他的刀还没有落下,赵安突然睁开眼,一把拽出身边的腰刀,斜着捅进了他的身体里,连他的柳叶甲都给捅破了。 “你……” 他怔怔地看着赵安,脑袋一片空白,体内的鲜血不停地往外流。 “狗东西,今天你们都得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赵安抽出腰刀杀向最后一个鞑子。 招式很简单。 就是暴力劈砍。 鞑子被砍得一退再退,脊背直冒冷汗。 而且他已经震惊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赵安手里拿着的可是百骑长的腰刀,一直和百骑长的甲胄放在一起。 刚才这厮诈死,让他的同伴疏忽大意,导致被杀。 可姓赵的不是傻子吗? 怎么还懂兵法,还知道兵不厌诈! 最可怕的是,他似乎在扫倒百骑长,轰杀他之前就想好用这一招了。 不然又如何恰好打到腰刀附近,杀人之后又恰好能够拿到腰刀? 这份自信与战术素养…… 恐怕只有久经沙场的老兵才会拥有。 一个据说从未上过战场,都没被操练过的杂役,为何能做到! 鞑子越想心越乱。 赵安抓住机会,将刀一横,抹了他的脖子,然后义愤填膺道:“我赵安不是你们的玩物,而是一个战士!杀人、砍头、死战不退的战士!而且杀的就是你们这些鞑子!” “……” 鞑子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紧接着轰然倒下,也是死不瞑目。 他们可都是参与了铁门堡之战的鞑靼铁骑,最终却死在一个傻子的手里。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站在不远处的杨小六早就看傻眼了。 他都还没从鞑子头目被杀中缓过来呢。 要知道鞑靼尚武,打造有“十五等勇士”特殊荣誉。 而且这种荣誉是对外厮杀,对内搏斗综合而来,很难掺杂什么水分。 一旦获得,那便是万人敬仰的存在。 被赵安杀了的百骑长可是“十一等勇士”! 铁门堡之战中,百户、总旗和两个小旗全是他杀的! 这样一个猛将,却死在了赵安的手里。 还有天理吗? 然而,上天像是在开玩笑,剩下的两个鞑子也被他杀了。 总共三个鞑子! 别说铁门堡了,就是整个悬阳千户所,都已经很久没有听说有谁能够连斩三敌首了! 一个傻子,一个玩物,一个累成狗,乏如猪,来之前也就吃个半饱的杂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谁能告诉他? “畜生,到你了!” 赵安提着正在滴血的腰刀,一步步逼向杨小六。 “你你你……你不是人,你不要过来啊!” 杨小六双手握着腰刀指向赵安,可还是抖得不成样子。 他这会儿压根不敢直视赵安。 那滔天的杀气、不羁的傲骨、强大的气机,就像是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 “你们这是作茧自缚!” 赵安挥舞着腰刀砍向杨小六。 必须得说,仇恨真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先前自己前世今生的潜能都被激发了。 满心想的都是杀鞑子,宰畜生,报仇!报仇!报仇! 尽管反复挣扎,一再尝试了,杨小六还是生不出任何对战之意。 在握着的腰刀被打飞后,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着响头道:“赵大哥,求求你别杀我,这一切都是钱百户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就找他!” 赵安一脚将他踹翻,一刀刺进他的左大腿,用力一拧道:“把我当玩物送出这一出,少不了你在暗中捣鬼吧?一旦事成,既能霸占我婆娘,也能讨好鞑子,一举两得!” “你根本不傻……” 杨小六惨叫连连道:“难道你一直都是装的?不不不,铁门堡谁不知道你是个没啥脑子的大傻子!” “扑哧!” 赵安又朝着他的右大腿给了一刀道:“继续想,这样你可以多撑几刀!” “你不能杀我,我纵使犯下了天大的过错,自有卫所来定罪。” “三刀!四刀!五刀!” “啊啊啊……你这个疯子!你以为杀了我,你能活吗?现在整个铁山堡都是钱百户的,你要啥没啥,拿什么跟他斗!你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你一个死人操心我的活路?真是可笑!” 赵安面无表情地捅着,接连捅了上百刀,把他给捅成血骷髅后,割了他们的头颅,望向南方。 夜幕如山,看不见来时路。 活路又在何方? 杨小六说得没错,他没有实力跟钱永斗。 回去就是找死。 但又怎能逃? 赵家屯的老少妇孺,铁门堡那么多英魂都在冥冥之中看着呢。 爹和娘的坟头满是冤屈。 婆娘还在家里等着。 那个喜欢吃狗屎的发小也需要他照料。 无论何时,又身处何地,做人都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只要心怀正义,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那不过一个百户堡,怕什么? 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没有地位就杀出一条血路! 一个杂役照样可以闯出一片天! 第4章 这婆娘还有点可爱 这个季节,西北常刮东南风。 风紧扯呼。 赵安逆风而上。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一步,抓人!拿证据! 他带着四颗人头,回到红柳墩附近。 红柳墩高达四丈,设有望楼、箭窗、壕沟和鹿角(尖桩)。 吊桥肯定是收起来的。 想要回墩,无法走正门,也不能走。 好在有密道。 而且整条密道有一半都是他挖的。 早在赵家屯被屠之前,他就在挖。 今日刚被他挖通,这就派上大用场了。 密道的出口在河边,距离墩台大概两里地。 河流能够阻断鞑子铁骑的进攻,便于逃生。 赵安找到出口,拎着人头进入后,放下三个,然后小心翼翼地通过密道进入墩台。 无人看守。 他又沿着阶梯登上望楼,这才看到残烛摇曳,墩长杨大虎带着四个墩军横七竖八地躺在桌旁。 桌上杯盘狼藉,堆着许多啃得干干净净的羊骨头。 他们这是在庆贺密道挖通,而挖密道的人又被他们废物利用,讨好了鞑子? 那还挖密道作甚! 这帮垃圾玩意…… 靠他们守边,恐怕是一守一个不吱声。 不过既然都在,特别是杨大虎也在,倒省得专门去找了。 瞥了眼挂在墙上的腰刀、弓弩和箭矢等物,赵安刚要走向几人,杨大虎应该是被尿给憋醒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看到他以后,杨大虎快速揉了揉眼,又伸头瞅了瞅,大惊失色道:“傻……傻子?鬼啊!快来人呐,厉鬼找上门了!” 他这么一喊,把三个墩军也给吵醒了,发现是他后,顿时抱成一团,颤不成声道:“鬼鬼鬼……” “你们说的是他吧?” 赵安把一颗人头扔了过去。 “六子!” 看清那依然极度痛苦的面容后,杨大虎两腿一软道:“谁……谁杀的?鞑子?不过你咋能活着回来?” “因为我傻,鞑子都懒得杀?” “定是如此!” “你这么蠢,是怎么好意思喊我傻子的?又是怎么当上这墩长的?” 赵安拔出腰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你们刚才那德性!你们暗通鞑子之事我已知晓,杨小六和那三个鞑子想要杀我,已被我反杀。” “如果你们不想死,就老老实实把通敌之事写出来,按上手印!” “你杀了他们?” 一个墩军不屑一笑道:“我看你是想杀鞑子想得走火入魔了,鞑子怎么没玩死你,让你回来丢人现眼……呃啊!” 刀起人倒。 浓浓的血腥味迅速掩盖了刺鼻的酒味。 他被赵安一刀砍了。 他也姓杨,也是杨大虎的堂弟。 “你敢杀他?” 见惯了赵安逆来顺受,低三下四的样子,忽然看到他拔刀砍人,还是直接砍死,杨大虎感觉天都塌了…… 看来杨小六和三个鞑子真是他杀的。 这也是目前勉强能够说得通的。 只是他还是无法想象,他是如何连杀三个鞑子的! 其中一个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十一等勇士”! “你们这帮杂碎,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赵安没时间陪他们在这耗,一脚踹翻杨大虎,又要杀人。 杨大虎吓得肝胆俱裂道:“都是钱百户利欲熏心,我们也是不得不从,你你你……” 赵安出其不意,各砍了剩下两个墩军的小腿一刀,然后用刀狠抽着杨大虎的贼脸。 “写写写,我写!” 这下杨大虎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了,六神无主地写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咬破手指按上手印后,他让其他人照做。 赵安拿起扫了一遍道:“下密道!” 杨大虎支支吾吾道:“没……没用的,你根本不能把钱百户怎么着。你以为悬阳千户所和西州卫的那些大人都是傻子吗?” “所以我现在杀一个赚一个!” “别别别!您是祖宗,我们全听您的!” 他脖子一缩,带着两人走下望楼,进入密道。 在出口处看到三个鞑子的首级后,他们无不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了。 魔鬼啊! 傻子成魔鬼了! 连鞑子都能杀,还连杀三个……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厉害! “不想死的话,都给我老实点!” 赵安用绳子将他们绑在一起后打晕,只拎着鞑子百骑长的头颅,骑马赶到赵家屯外。 他下了马,麻溜地进入村子,跑到自家门前,先缓缓地敲了九下,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最终一哆嗦。 呸,没有最终。 这是那婆娘教的。 原主还傻呵呵的觉得有趣。 寻常女人谁会这么搞节奏? 没过多久。 一个男子打开门。 大热天兼大晚上的穿着严丝合缝的长袍,还鬼鬼祟祟的。 要不是他生得眉清目秀,还一步三咳,赵安估计要背离离原上草了。 这婆娘喜欢女扮男装啊! 就这还能被杨小六给惦记上。 真不知道该说她长得太美,还是那货太曹贼。 周瑶看着满身血渍的夫君,震惊道:“你……你杀人了,还不止一个?” 一眼就能看出来? 瞧瞧这眼力劲! 从来没杀过人的铁定做不到! 杀得少的估计也很难。 这婆娘到底啥身份? 赵安直挺挺地往她怀里一闷,半咬着弹柔道:“快带我去村外。” 并非他有意占便宜。 而是真到极限了。 他前世参加魔鬼特训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过。 要不是时间紧迫,又一直在与死亡赛跑,让他的神经绷到最紧,他下一息就会昏死过去。 “好!” 周瑶既没多问,也没在意,拦腰将他抱起,跑了几步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病秧子,又假装咳了两声。 这婆娘……还有点可爱! 跑到村外,看到吊在马侧的头颅,她目瞪口呆道:“这是鞑子的首级?你杀的?” “上马,我给你指路!” “嗯。” 虽然有太多疑问,但意识到事关重大,周瑶还是把傻郎君放在马背上,随后踩着马镫,将大长腿一扬,十分熟练地翻身而上。 赵安就这样被她抱在怀里。 一路颠啊颠。 后背的疼痛都被蹭没了。 不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还是希望坐后头。 毕竟一大老爷们,哪能被个女人公主抱后又骑马抱? 而且待会儿他们俩是要钻小树林的…… 第5章 下不了婆娘 风卷尘沙仿若一张催命符,横在铁门堡的夜空。 随着一骑的出现,延伸到了牛头堡。 两堡紧挨,互呈犄角之势,兵卒皆是过百,合力镇守着悬阳千户所的北大门。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二步,找帮手! 悬阳千户所这潭水太深了,单枪匹马搅不动的,需要与人一起搅! “娘子,就是这儿了!” 周瑶按照赵安所说,来到牛头堡西北处的一片树林外,然后背着郎君,拎着头颅钻了进去。 没走多远,她看到有个蓬头垢面的胖子坐在水潭边钓鱼。 身旁竖着两个生锈的铁戟。 周瑶知道胖子是谁了。 牛头堡的百户刁莽。 据说曾经是京畿营的游击将军,因和鞑子大战时吃了败仗,又遭人陷害,被贬到了这里。 从此白天睡觉,晚上钓鱼,而且嗜酒如命,悬阳千户所的人私底下都喊他“憨百户”! 傻杂役,憨百户。 夫君挺会找人…… 周瑶二话不说,把鞑子首级扔到了水潭里。 水潭早就干枯了,覆着一层厚厚的沙子,长有杂草和几朵淡紫色的花,荒凉中透着些许生机。 “他奶奶的,好大的鱼头,还是来自敌国的!” 看到头颅,刁莽当即甩了鱼竿,疯疯癫癫地跑上前抓起来,大笑道:“红烧,清蒸,还是爆炒?这鱼头肯定贼香!你们砍的?” 赵安沉声道:“我砍的,还有俩,还顺带着砍了两个铁门堡的小杂鱼,不知刁百户是否愿意移步?管饱!” “全……全是你砍的?” “没错。” “就凭你?我知道你,西州卫第一杂役,名号比老子都响亮!” 刁莽拿起酒壶咕噜噜地灌了半壶,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安,还打了两个酒嗝。 赵安揭穿道:“你这嗝全是水味,好歹一个百户,真的破落到搞不到酒喝,拿水来冒充?而且你每晚都来钓鱼,我都撞见几十回了,这特么水都没有,你钓的真是鱼?” 要想干死钱永,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而这个帮手最好跟他一样嫉恶如仇,敢冲敢闯。 按理说在烂到骨子里的悬阳千户所找不到。 但结合原主往日里看到的一些情景,他还真锁定了这么一个人。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说服他出手。 “你也不傻啊!” 刁莽有些吃惊道:“那你说说,我钓的是啥?” 赵安脱口而出:“机会!” 刁莽眼神一滞,旋即翻脸道:“老子这辈子都望到头喽,还扯个狗屁的机会!你这混账东西快给老子滚,你砍了谁家的鱼头就送给谁吃去,别来烦老子!” “钱永为了晋升百户,勾结鞑子,导致赵家屯被屠……” 赵安并没有走,而是掏出口供递给他,又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包括他杀鞑子的细节。 刁莽目瞪口呆地看着,黝黑的面庞似乎都变得滚烫起来。 周瑶也是觉得自己背着的郎君重如泰山,压得她心下狂跳。 他一个杂役,连杀三个鞑子,两个墩军,还要找百户报仇! 真是热血又癫狂! “赶紧滚!” 然而,刁莽还是将手一指道:“你可知道你杀的这个鞑子叫赤木烈,货真价实的十一等勇士,你闯下大祸了,铁门堡必将寸草不生!” 赵安微微一笑道:“一个自暴自弃,醉生梦死之人还识得鞑子的小头目?刁百户,咱们傻子对憨子,能不玩心眼了吗?你也天天想着杀鞑子,一雪前耻吧?” “你你你……老子最讨厌跟你这种人掰扯,还不快给老子滚下来?” “已经元气大伤,下不了婆娘。” “还下不了婆娘……小家伙,吃老子一戟!” 别看刁莽胖得像个大水桶,上中下都粗,拿起兵器后立即霸气侧漏,威风凛凛。 周瑶则是恼得俏脸微红。 她估摸着赵安可能是在用浑话提神,也就趁势掐了他几下道:“还请刁百户消消气,他是杀鞑子杀昏头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还是你说话对我胃口!” 刁莽笑骂道:“他奶奶的,都别装了,累死个人!赵安,你快说,打算咋搞?我其实早就看出赵家屯被屠有猫腻,咱们的千户大人肯定也知道,却什么都没做,钱永注定不好杀啊,你就是有人证也没用。” 赵安赶紧道:“所以咱们需要‘借势’!” “哦?” “今年是泰始元年,新皇前不久派了一个内臣来犒劳咱们武威军。犒劳后,那内臣迟迟没走,在这种情况下,想必卫所也怕咱们把事情闹大吧?” “话虽如此,西北十二卫听调不听宣不是一天两天了,武威军对诸卫的约束有限,悬阳千户所若是非要死保钱永,咱们又当如何?” “那就一条道走到黑,该杀的杀,该杠的杠,总会出现转机。他们兴许会杀我,但绝不会轻易杀你。毕竟你曾经的身份摆在这呢,如果陛下突然有一天想起你了询问,他们没法交代。” “……” 刁莽惊讶之余,十分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子,真是没想到,你还有勇有谋啊!如你所说,这是老子东山再起的好机会,咱们走!” 他看人的眼光一直很高,也极少有人能够入得了他的法眼,委实没想到,在这孱弱不堪的西北边军中,还存在这样一个潜力非凡的年轻人。 仅冲这一点,他就愿意跟他走一遭了。 他把鞑子头颅往鱼篓旁一挂,提着双戟就走。 赵安快撑不住了,急忙道:“刁百户,牛头堡的那些人听你的吗?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不如咱们出其不意,直接去闯钱永的百户府吧?” “也罢,这种时候,那帮饭桶是指望不上的,我回去搞辆马车,把红柳墩的几人和那些首级都带上,咱们再去铁门堡吧。” “好!” 赵安把头往自家婆娘那白皙的鹅颈间一埋,小憩。 周瑶脚下一顿,隐约可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转瞬间又风风火火地跟上刁莽。 刁莽驾着马车赶到铁门堡时,看到城门打开了,立马直奔百户府,振臂高呼道:“钱永通敌卖国,致使赵家屯被屠,铁门堡损失惨重,老子已经掌握铁证,挡我者死!” 言语间,他已经跳下马车,踹翻几个守在府前的兵卒,紧接着挥舞折戟,三下两除二劈开了大门。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赵安也是迅速从马车里钻出,拔出腰刀冲了进去。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三步,抓元凶! 半炷香后,下半身围着一件薄纱,上半身满是唇印的钱永被拽了出来。 他不停咒骂道:“两个杂碎,你们狗胆包天,敢这么对老子,老子一定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猖狂! 赵安朝着他的胯下给了一脚。 “啊!” 钱永弓背如虾,鸡飞蛋打。 “娘嘞,这小子比老子都狠!” 刁莽冲他笑了笑道:“你小子很对老子的脾气,就是累成狗喽,再抱着你家婆娘睡会儿吧,其他的先交给我!” “多谢!” 赵安放着马车不躺,火速倒在了周瑶的怀里,这次换成了头枕壮观,软软弹弹的极为舒爽。 他都想就这样睡个十天八天的了。 周瑶蹙了下眉头,还是抱着他坐在地上,让他睡得舒服些。 马车里有几个醉鬼和人头,气味实在难闻。 她是不想再坐进去了。 “好久没这么爽了,今日老子定要爽个够!” 看到围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刁莽把三颗鞑子首级摆好,然后脚踩钱永,睥睨闻讯赶来的铁门堡众兵,静待卫所之人…… 第6章 不疯魔,不成佛 “哒哒哒!” 没过多久,一阵如密雨叩窗的马蹄声袭来,悬阳千户所副千户郑幼冲带着一百人马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钱永看到骑着高头大马之人,声泪俱下道:“还请副千户救卑职!” 面如涂粉的郑幼冲抬了下眼皮,满口娘娘腔道:“已经有人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我了,你……吃里扒外?” “绝无此事,都是刁莽和赵安血口喷人!” “我这里有口供。” 刁莽让人将证物呈上,正准备和这个不是公公却胜似公公之人斗法,人家在接过口供后却是望向赵安。 被无视了? 他虎目圆睁道:“副千户……” 郑幼冲眯着眼打断道:“刁百户,你越俎代庖,恣意妄为,还敢言语?还当自己是游击将军呢?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再夹着尾巴做人了?” “你!” “憨狗,还不放人,滚一边去!” “……” 周瑶见情况不妙,赶紧晃醒赵安道:“来了个副千户。” “已知。” 赵安有些不舍地离开温暖的怀抱,站起了身。 “西州卫第一杂役!” 郑幼冲阴笑两声道:“倒是不傻,而是憨如刁百户,颇勇猛,但血气太旺了。说说吧,钱百户怎就让鞑子屠了赵家屯,让你憨熊变杀神了?” 骂刁莽憨狗,却说他是憨熊…… 这副千户不仅看着很拽,说话也很欠揍啊! 赵安镇定自若道:“还请副千户看口供,杨大虎等人已经从实招来。” 杨大虎慌忙道:“副千户,都是他屈打成招,还杀了墩里的兄弟!” 郑幼冲漫不经心地看着口供道:“你们把他当玩物,送给鞑子了?鞑子好他这一口?” 杨大虎瞥了眼赵安,提高嗓门道:“也是他逼卑职这样写的,摆明了是为他杀杨小六找借口,还请副千户为两个枉死的墩军主持公道!” 他早就和赵安说了,他不是钱永的对手。 他不听,还拉来了刁莽。 看看,副千户都没正眼瞧刁莽,而且上来就偏袒钱永。 试问他怎么斗? 郑幼冲捏起兰花指吹了一口道:“小憨熊,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安看向人群外一道熟悉的身影,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衣不蔽体,浑身都是屎尿味的男子怔了一下,随后走到郑幼冲面前跪下道:“副千户,小的是赵家屯的军户赵大饼,鞑子屠村当晚,我亲眼看到鞑子将两个同伴杀了丢给钱永,还说他们是鞑靼死囚,钱永砍了他们的首级。” 这家伙果然是在装疯! 赵安很欣慰。 他从原主的记忆中捕捉到赵大饼只会在人多的时候吃狗屎,没人时碰到狗屎会疯狂呕吐,而且经常面朝赵家屯的坟地哭泣。 原主只是当他反胃了…… 那分明是害怕被斩草除根,又想找机会报仇,不得已而为之。 “你胡说!” 钱永没想到还有目击证人,有点慌了:“悬阳千户所谁不知道我为了赵家屯的百姓力战而竭,斩首两级?我看你是和赵安蛇鼠一窝,恶意诬陷!” 赵大饼悲愤嘶吼道:“所以我甘愿去吃狗屎,他甘愿拼死去杀鞑子,赵家屯的老少妇孺甘愿为了你的锦绣前程被屠?这还有天理吗?” “那是你们的事!” 钱永有恃无恐道:“我没做过,纵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把这盆脏水泼到我头上!” 郑幼冲伸着脖子对赵安道:“你给钱百户安的罪名极大,伤得也是极深,可截止到目前,你都无法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来,那我只好办你了!” “小小蝼蚁,上蹿下跳的,还哄来一只大憨狗助阵,看来这悬阳千户所也该好好清理清理了,免得显得腌臜不堪,难以入目。” 赵安上前两步道:“陛下派来的内臣尚在武威军中,你就不怕我们把事情闹大?” “闹大?哈哈哈……” 郑幼冲笑得前合后仰道:“杀你们就是捏死几只蝼蚁而已,你真以为杀了几个鞑子,你便功成名就算个人物了?听着,那些鞑子是我杀的!” “副千户神勇!” 钱永昂起脖子带头大喊,其他人纷纷附和。 他又无比得意地冲着赵安道:“小鳖孙,如何?!” “如何你祖宗!” 赵安拉开刁莽,一脚踩到钱永的脸上道:“匹夫一怒,血溅三尺!既然你们颠倒黑白,沆瀣一气,那老子便自己主持公道!老子判你……五刀分尸!”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四步,杀人!谁都别想拦! “嚓!” 他拔出腰刀,断其一臂。 刚才还挑衅的钱永失声惨叫道:“不……副千户快救我,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想让他救你?他都自身难保了!” 赵安扭头对刁莽道:“堂堂刁将军,真要当憨狗?干他啊!” “你这小混蛋……” 刁莽啼笑皆非,拎着铁戟冲了过去。 郑幼冲眼皮直跳道:“放肆,你们是想造反吗?快拦住他!” 他身旁的五六骑急忙上前。 但无异于蚍蜉撼树,皆是被冲得人仰马翻。 刁莽一戟将他拍翻在地道:“郑公公,你倒是神勇给我看看啊!” 郑幼冲刚要开口,刁莽又呵斥道:“闭嘴!给老子滚一边!” “你!” “怎么,你想和那厮一样?” “!!!” 郑幼冲放眼望去,看到赵安已经扬起腰刀,准备砍钱永的另一条手臂了,瞬时不再言语了。 他还是低估了这两人的胆子。 他们太疯了! 也许只有千户大人才能镇得住了! 众兵卒也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堂堂副千户,竟被一个百户和一个杂役给联手震慑了…… 西北十二卫虽然一直乱象层生,以小犯上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像这样的还没听说过。 这要怎么收场? “千户大人到!”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短小的中年男子骑马而来,身后跟着十几骑。 他们慌忙行礼道:“参见千户大人!” 郑幼冲急忙道:“千户大人,刁莽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你还有脸说!” 王渊冷哼了一声,一脸冷漠地看向钱永道:“你刚才是不是承认自己所为了?” 钱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巨颤道:“禀千户大人,都是这个小杂役威逼……” “够了!” 王渊火冒三丈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我早就察觉鞑子夜袭铁门堡可疑,派人暗中调查,也查到了不少线索,全都指向你,你还想抵赖?” 钱永心如死灰道:“千户大人,卑职只只只是……” “赵安,你不是要将他五刀分尸吗?我准了!” “多谢千户大人!” “不!!!” “嚓嚓嚓!” 赵安连砍三刀,彻底断其四肢,随后大吼着扬起腰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而钱永的嘴唇还在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估计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杂役会让他血债血偿,还是以这么癫狂的方式。 王渊竟然还支持了赵安! 为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赵安又杀气腾腾地走向杨大虎,没有人敢阻拦,王渊也默许了。 杨大虎一再蹬腿,屁股尿流道:“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赵安,求求你别杀我,都是钱永指使我们干的,我再也不会翻供了!” “晚了!” “咔嚓!” 赵安一刀砍了他的脑袋道:“这世道……不疯魔,不成佛!” 周瑶早已看得双拳紧握,热血沸腾。 身份卑微却顶天立地,逆势而为,不畏死,亦不畏一切牛鬼蛇神,只为心中正义!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今日如果王渊也是黑白不分,她已经准备下令将悬阳千户所给搅个天翻地覆了…… “好一个不疯魔,不成佛!” 王渊翻身下马,走到赵安面前,很是欣赏道:“血气方刚,一身是胆,是我大靖的好男儿,就是不知敢不敢向鞑子下战书?”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五步,杀了元凶,继续杀鞑子,必须要让鞑子付出惨重的代价! 赵安博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他斩钉截铁道:“敢!!!” 王渊盛赞道:“很好,连斩三敌首,当为我大靖锐士!” “锐士???”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杂役莽莽撞撞的要一飞冲天了啊! 只是千户大人对他也太过包容了。 这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呀! 第7章 与虎谋皮 砍百户! 宰墩长! 硬生生地闯出一条血路,柳暗花明后,赵安就像是掉进了泥沼里,无论是身体,还是神志,都是越陷越深。 他昏迷了过去。 醒来时,床头放着一大碗野菜粥,还热着。 他端起来一口气喝完,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你醒了?” 周瑶走进屋里,又给他盛了一大碗。 赵安再次喝完道:“这粥你一直温着?” 说话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算起来,还是头一回这么仔细地打量自家婆娘。 柳眉杏目,悬鼻樱唇。 五官很精致,脸部轮廓也如刀刻,找不到什么瑕疵。 而且身材高挑,饶是长袍都包裹不了她那前突后翘的火爆曲线。 真是个要啥有啥的大美人! 关键还是捡回来的…… 这比官府发媳妇都爽! 非要吹毛求疵的话,就是有点冷,不怎么爱笑。 只要那方面不冷,问题不大。 “咳咳咳!” 周瑶先是继续当病秧子,轻咳了数声,随后又霸总附体,直接忽略了他的问题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她眸子锐利,嘴角微勾,侵略性十足。 原主对她言听计从很正常。 根本驾驭不了嘛! 赵安最喜欢这种带着些野性的婆娘。 他光明正大地抓住她的双手道:“有,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周瑶既没抽手,也没说话,不怒自威。 赵安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她那么敏感的地方,都被他枕了又咬了,现在只是牵个手而已,有什么好凶的?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终是周瑶受不了他这副臭不要脸的样子,拽回道:“你不是憨厚老实吗?” 赵安一本正经道:“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以前的赵安可不会说出这种话。” “那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不是也有吗?” “……” 张了张嘴后,周瑶还是决定暂时翻开这页了,又问道:“在决定拉刁百户将事情闹大之前,你是不是就猜到王千户会主持公道,并且给你杀鞑子的机会了?” 赵安侧着身体道:“那晚我在树林中说借势,说的可不仅是内臣赖在武威军中不走这件事,还有鞑子和镇北军大战正酣,朝中大臣又要割地议和,鞑子还在和西戎打得昏天暗地……” 大靖积弊已深,老皇帝又沉迷修道三十年,直接让这个帝国风雨飘摇。 新帝登基后,倒是表现得不一样了。 知道鞑子猛攻距离大靖都城最近的正北方,是想制造危及京畿的巨大压力,索要更多。 也意识到该利用一直在苟的武威军反过来施压了,不然割肉以饲虎,这江山早晚要被割没了! 那内臣真是来犒赏的? 肯定是来催促武威军打鞑子的。 最起码要做做样子。 鞑子真会只为了钱永晋升百户那点事而夜袭铁门堡? 还不是料到大靖的新皇帝可能走这步棋,提前震慑武威军! 在这种情况下,钱永通敌卖国事发,悬阳千户所该怎么做? 首先,压制! 这种事会让他们很难堪,有损千户所的整体形象。 而且一个杂役和一个破落户,也不是啥厉害人物,压下去就是。 结果郑幼冲失败了…… 像这种曾经位列从三品的高级将领,又不能一杀了之。 如此一来,就需要换个思路了。 也就是其次的利用! 低层将领私通敌国这种事,可大可小。 既然纸包不住火了,那就快刀斩乱麻。 然后顺水推舟,在西北十二卫都不敢出兵之际,让西州卫,让悬阳千户所站出来出风头。 赵安和刁莽都是打鞑子的好手。 鞑子目前又显然不想三线作战。 只要掌控得当,那便是泼天的富贵! 但凡有野心的人恐怕都会动心! 而千户所里藏污纳垢,王渊想收拾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主持的不是公道,终究还是个人的利益,甚至存在着拿钱永这事考验他们俩的嫌疑。 周瑶反应很快,连忙道:“所以你是在反过来利用王千户?” “看到先出场的是个副千户,我就断定可以放开手脚闹了。” 赵安伸了个懒腰道:“以前到千户所打杂时,我经常见到王千户。此人虽然也是世袭的千户,但弓马骑射,都很擅长,还豢养了大量死士。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只甘心做个千户?” 说起来,原主因为到处打杂,见到了不少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以前头脑简单,现在全被他给利用上了。 “你……像个老狐狸,可这不亚于与虎谋皮!” 周瑶走到案几前,捧来一副厚重的棉甲道:“你睡了两天两夜,现在已经是墩长了,授‘大靖锐士’称号!” 看到棉甲上有铜制护心镜,还铭刻着狼纹,连木质腰牌都变成铜的了,刻有大靖锐士、红柳墩墩长赵安等字样,赵安很兴奋。 不错! 最起码看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 周瑶感慨道:“依大靖军功制,斩首三级可称锐士,悬阳千户所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锐士了……” 赵安迫不及待道:“下一个称号是啥?” “斩首五级可称‘骁勇’,授银制臂鞲,嵌赤玉,赏银百两,地百亩!” “我这锐士没赏银?” “杀鞑靼勇士至少有百两赏银,等级越高,赏银越多。你杀了个十一等勇士,可得两百多两银子。” “那银子呢?” “克扣了,估计是觉得你太过莽撞,小惩大诫。” “地呢?” “赵家屯西北那一百亩荒地是你的了。” “靠!” 那地方草都没有,鸟都不去,迟早荒漠化,能拿来干嘛? 王渊打发叫花子呢! 周瑶深表同情地将一份契约递给他道:“王千户还是挺器重你的,你已经正式成为王家奴仆了!” “???” 赵安接过契约看完,婆娘都不香了,只想静静。 大靖建立卫所制的初衷是为了寓兵于农,屯田守边。 指挥使及同知、佥事,卫、所镇抚,正副千户,还有百户、试百户属于世官,是可以世袭的。 墩长、小旗、总旗这些不行。 这估计也是钱永为了成为百户而不择手段的重要原因。 武宗之后,朝廷没钱,开始采取“多赏不如重封”的策略,导致世袭官职泛滥。 而随着他们私占屯田,肆意压榨,军户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只能向他们借贷。 赵安家也曾向悬阳千户所借了十两银子。 如今利滚利已经变成一百两了! 他们家也早就沦为悬阳千户所的奴仆了! 各地卫所基本上都是这样奴役军户…… 王渊将这份契约从千户所转到自家名下,属于挑人和瓜分,肯定要入得了他的法眼才行。 千户家的奴仆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不少军户还以成为千户奴仆为荣呢。 这就很离谱。 赵安抹了下鼻子道:“想让我给他当奴仆,想得倒挺美!刁百户呢?” 周瑶剜了他一眼道:“刁百户因冲撞副千户被贬为墩军了,这棉甲啥的是郑幼冲亲自带人送来的。” 好一招既拉又踩! 不出意外的话,王渊就是要利用他们和郑幼冲之间的矛盾,来制衡他们俩! 这些个大人们打仗不行,玩权术真是杠杠的。 赵安下了榻,望向门外道:“军户沦为了他们的奴仆,打鞑子成为了他们眼中的生意,他们还要当我的主人!承蒙他们看得上,我这只蝼蚁早晚掀翻他们!” 夕阳西下。 有残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匆匆忙忙地逃入房中,给他镀了层金光。 这让周瑶美眸婉转,看得都有些痴了。 然而,那残晖终究是扛不住压力,又让金光变成了血光。 周瑶娇躯轻颤道:“还是先过好眼下吧。其一,千户所曾许诺给安家于赵家屯的流民们发粮,郑幼冲说不发了。” “其二,一直没下雨,原来村民们种的几百亩粟要颗粒无收了;其三,因钱永通敌,铁门堡被清理了很多人,你这个墩长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可能也没人愿意追随于你。” 这就是野望与现实的对撞。 古往今来,不知让多少热血男儿头破血流。 赵安啼笑皆非道:“你还怪会打击人嘞,也怪会归纳总结嘞,还有吗?” “有!” “说!”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咱们自己都已经断粮了……” 第8章 无赖又孟浪,从三品的兵 断粮的墩长! 自己都没吃的了,又怎么带兵? 好残酷啊…… 赵安捏了捏眉心。 这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和婆娘饿着。 他拉着周瑶走到院子里,看到马还在,当即翻身上马道:“你是喜欢前面,还是后面?” 周瑶俏脸一红道:“又要干嘛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而且保证你不会后悔。” “那我坐后面。” “没问题!” 赵安一把将她拽到马背上,贴背抱住她道:“可我喜欢在你后面,你要是不乐意,回来的时候换你骑便是。” “你……你骗人,还孟浪,我不去了!” “驾!” 都上了贼船了,还想反悔? 赵安往她翘臀上一顶,快速赶往牛头堡。 不过,他并没有去见刁莽,而是故地重游,再次带着自家婆娘钻了小树林。 走到水潭边,周瑶哭笑不得道:“难道你也要效仿刁百户,在这沙土里钓鱼,好让咱们饿不死?” “他那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报仇雪恨,却忽略了这样的好宝贝……” 赵安跳到水潭里,踩着厚厚的沙子走到那些淡紫色的花朵前,徒手扒拉了起来。 很快,他扒出了不少棕黑色,看起来肉乎乎的东西。 周瑶蹲到他身旁,看了又看,美眸圆睁道:“这……这难道是肉苁蓉?” 那日站在这里,她有留意到几朵紫色的花,只是觉得蛮好看的。 实在没想到竟是肉苁蓉开的花。 这东西能够养五脏、益精气,乃是一味名贵的药材,有着“沙漠人参”的美誉。 她自认还是识得不少草药的。 结果反倒没有他这眼力劲。 真是惭愧! “全是野生的,质量还这么好,都是刁百户守来的啊,哈哈哈!” 赵安大笑着给收好,迅速带着周瑶进城,把它们卖给了一家药铺,然后买了大米和鱼,割了肉,还给她添置了两套新衣服。 周瑶很恍惚,感觉不真切。 他现在赚钱也太容易了! 跟以前累死累活一个铜板见不着比起来,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且看他一脸轻松的样子,这对他而言好像根本不是个事…… 哪怕脱胎换骨,也很难达到这种境界吧? “娘子,想什么呢?回家了!” 赵安拍了两下马道:“这次你后面,而且你来骑?” 周瑶白了他一眼道:“我懒得理你!” “嘿,怎么还生气了?” 追上两步,连人带衣服把她抱上马后,赵安还是往她那触感极妙的屁股后面一顶道:“那我继续后面了,今日开荤,咱们回去好好吃一顿。” “再……再顶我,你自己做!” “我哪有,骑马不就得这样吗?要不你来?” “无赖!” 两人吵吵嚷嚷地回到家中。 周瑶红着脸做饭去了。 刁莽提着两个磨得锃亮的铁戟走到院子里,皮笑肉不笑道:“卑职拜见墩长大人!” 墩长算个屁的大人。 寒碜谁呢? 赵安连忙道:“刁百户,我可没算计你哈,咱们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什么周瑜黄盖的……” 刁莽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准备算计王千户,也猜到他会咱们俩一起打鞑子了?” “我就是一愣头青,需要你这样经验丰富的搭档。” “然后你是墩长,我是墩军,我成了你手底下的一个兵?” 这个谁会想得到? 王渊真是贼能搞事情啊! 赵安干咳一声道:“你恐怕得自己去问王千户了……” 刁莽如鲠在喉道:“算了,也是求仁得仁,没啥好问的了!你小子为了杀鞑子什么都豁得出去,我也一样。什么百户,我不在乎。我要杀鞑子,一雪前耻!” “你在乎也没用,谁都使唤不动的百户有啥好当的?而且只要能杀鞑子,早晚东山再起,游击将军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能比的?” 说话的是赵大饼。 他早已洗漱干净,人模人样地走了进来。 刁莽苦笑道:“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大哥,你终于醒了!” 赵大饼异常激动地抱住赵安,随后扭头道:“莽子,还不过来见过大哥?我已经决定和大哥一起镇守红柳墩了,今后他是老大,我是老二,你……” “放你特娘的狗屁!” 刁莽怒骂道:“连你也敢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今后你们谁敢不听老子的,老子劈了谁!”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饼脸,赵安感觉很陌生。 他是不是隐忍之后,开始释放天性了? 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嘴毒,这么胆大。 还莽子…… 他都没敢这么喊。 “莽子!” 赵安笑了笑道:“您老人家也别生气,我们肯定都听您的。现在咱们红柳墩没钱、没粮,还凑不齐五个人,您看该咋整?” “两个兔崽子,蛇鼠一窝!” 刁莽指了指他们,也是一筹莫展:“这两天铁门堡和牛头堡的人见到我,都像是见到了瘟神,很难让他们追随于我,你肯定也一样……” 流民们在赵家屯安家后,会成为军户,还要背负赵家屯村民留下的债务。 眼下又正值青黄不接之际,如果卫所不给钱粮,他们很难过活,心中难免有怨言,不好办啊! “你看,听你的你又没法子。” 赵大饼揶揄后,也是愁眉苦脸:“大哥,虽然王千户知道你醒了后,肯定会向鞑子下战书,让你和鞑靼勇士单挑,他们暂时应该不会派铁骑攻打咱们。” “但这些流民很怕鞑子报复,你可是杀了个十一等勇士,除非过命的交情,不然不会有人为你效力,其他村的恐怕也……” 西北十二卫穷得叮当响,打了又没啥油水。 中原地区才是他们觊觎的目标。 鞑子以前下战书,也都是嚷嚷着要单挑。 只是诸卫都是缩头乌龟,无人敢应战。 这次悬阳千户所主动下战书了,鞑子中那些喜欢耀武扬威的勇士必然出战。 今后有得打! 也能为他拉队伍,壮大自身争取一些时间。 赵安还是挺乐观的,淡然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吃饭了。” 周瑶招呼三人道:“都别想了,先填饱肚子。”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刁莽和赵大饼坐到饭桌前,看到竟然有鱼有肉,还有大米饭,惊讶道:“你这是刚当上墩长就中饱私囊了?” “没错!” 赵安看着莽子直言不讳道:“我跑到你钓鱼的水潭里挖了一些上好的肉苁蓉,卖了点钱,都收进自己的腰包了,嘿嘿嘿。” “肉苁蓉???” 刁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突然间没胃口了。 周瑶补了一刀道:“你在那钓了那么长时间的鱼,难道就没有留意到那几朵紫色的花?那就是肉苁蓉开的花!” “快别说了!” 刁莽一头埋在桌底下,欲哭无泪。 “下饭,真是下饭呐!” 赵安、周瑶和赵大饼吃得是津津有味。 后来刁莽忍不住誘惑,也是拿起碗扒拉了起来。 吃完饭,赵安带着两个手下坐在门前打牙祭,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周瑶伸头看了看道:“看方向是不是那孕妇要生了?村子里没有稳婆,也没有郎中……” 赵安急忙道:“我们去看看!” 他们循声来到第一排第三户人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一个看起来很精壮的男子正发了疯地捶地。 看到赵安后,他黑着脸道:“你杀了鞑子,我敬你是条汉子,但请你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 “你还有心思闹?” 双手沾满血的老婆子走出门后,急得直跺脚:“你婆娘怀了俩,难产,我又不是稳婆,你快想办法啊,要一尸三命了!” 不过,在她看到扑的是赵安后,竟也叨叨道:“今日他们娘三就是能活,也会和我们一起饿死,这都是命啊!” “这是以前老郎中的家啊……” 赵安叹了口气道:“我略懂医术,可以给看看。” “你疯了?” 刁莽咋舌道:“这可不是杀钱永,而是救人!救人啊!她都已经难产了,你还是个大老爷们,她要是在你手底下死了,你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男子也是冲到赵安面前道:“赵墩长,你存心给俺添堵是不是?要不草民给您磕几个,只要你走,你想怎样都可以!” “你以前是个猎户吧?” 赵安快速道:“你手部、面部和腿部皆有旧疤,看起来必是野兽抓伤所致。只是小腿处的伤口处理不当,导致反复发炎化脓,继而让你一直低烧不退。” “近来你为了照顾婆娘又少有休息,低热已经变成了高烧,这么下去,你也会没命!” 男子虽然快被烧糊涂了,也憋了一肚子的火呢,但还是多多少少听进去一些的,震惊道:“你你你……你真懂医术?” 赵安道:“现在村子里没有郎中,我又是一个墩长,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你要是再这样,万一……” “别说了,快请进,求你救救他们娘三,今后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先救人,其他的以后再说。” 赵安拉起周瑶的手就走。 “他奶奶的,他真懂医术?” 刁莽有些犯迷糊。 这个头已经不是不简单了,而是隐藏了很多东西啊! 周瑶走到屋里,看到榻上已经昏迷的女子,罕见慌乱道:“这……还能救吗?” 第9章 投怀送抱,夫妻同心 赵安给产妇做了个检查,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能救! 虽说他前世执行任务时,有过给人接生的经历,但碍于这个时代的封建思想太重了,这种事还得让自家婆娘来。 他看向周瑶道:“娘子,我马上会让她醒过来,纠正她的胎位,你来帮她接生。那个老婆子咋咋呼呼的,靠不住。” “啊?” 周瑶苦声道:“可我从来没有给人接生过呀!”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对你有信心。” “……” 这不亚于赶鸭子上架。 不过周瑶也知道自家夫君在避讳,想来产妇的情况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糟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赵安走到散发着药味的柜子前,发现老郎中的银针还在,一些草药还能用,当即把老婆子喊进屋,然后对她和周瑶道:“你们要帮我安抚好她的情绪,不要太紧张。” 说着,他用一根银针刺入产妇的人中,并以雀啄法捻动。 产妇睁开眼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救孩子,救孩子,别管我!” 赵安快速道:“你要相信我,我都会救!” 周瑶不太会安慰人,斟酌后,还是撒起了善意的谎言:“你放心,我家夫君医术很好的。我来赵家屯的时候只剩一口气了,要不是他,我早死了。” 那是你命硬,又知道用哪些草药处理伤口。 只是靠原主救,骨头估计都已经上黄锈了。 老婆子见赵安确实懂医术,也是慌忙道:“他们说得对,你要加把劲,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赵安见产妇的情绪平复些了,赶紧让周瑶在产妇腰腹以下围个长袍做准备,又让老婆子安排人用开水多煮麻布,煮柳树皮镇痛,再煮益母草等草药应对产后出血。 他则是悬空系了条绳子,让产妇好借力,然后将双手放在产妇腹部,轻轻挪动。 过了一会儿,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胎位已经顺利纠正了,娘子,你听我说。” 赵安凑到她耳旁传授了不少接生的知识。 周瑶看起来还算冷静,其实心里很慌张。 她感觉自己将来出阁都不会这么慌。 但她从来不会退缩。 掀起长袍后,她一边观察,一边让产妇使劲。 偏偏在这个时候,十几个兵卒簇拥着一个独眼龙冲到了院子里。 他是铁门堡的新百户吴德。 瞅见刁莽和赵大饼后,吴德怒骂道:“赵安是不是也在这里?你们这几个鸟人还真是让我好找啊!红柳墩一个人都没有,你们不去守墩,跑这披麻戴孝吗?” 披麻戴孝…… 院子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怒不可遏。 看到自己惹众怒了,吴德不仅没慌,反而大笑道:“怎么,你们这是想学赵安杀百户?来,尽管试试!看谁先死!” “直娘贼!” 刁莽犹如猛虎下山般冲开数人,一戟将他扇翻道:“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再不滚去守墩巡边,老子把你剁成肉泥!” “你……你给我等着!” 吴德摸了把迅速肿起的面庞,抱头鼠窜。 “我呸,怂货!” 刁莽吐了口唾沫后,又回到屋门口守着。 赵安昏迷的这两天,铁门堡的防守可是加强了的。 悬阳千户所也怕鞑子突袭报复。 听说赵安醒了,吴德这是迫不及待来立威了。 不惯他! 该打就是得打! 副千户都打了,还怕他一个百户? 时间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抠心挠肺,过得贼慢。 半个时辰后,急得头顶冒烟的刁莽给男子灌了一大碗药汤道:“你这身上烫得都能烙饼了,喝点降降热!要不是怕苦,老子都想喝一碗了!” 男子欲哭无泪道:“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他们娘三,我……” “哇!” 一声突如其来的哭声让他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他既兴奋又慌张道:“孩子?我的孩子出生了?” 刁莽笑骂道:“难不成是我的?这小子行啊,能武能医的!不过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呢,特娘的,比我孩子出生的时候都高兴。” “那他现在该长大成人了吧?” “……” 沉默了许久,他的双眼像是在滴血。 不过当又一道清脆的哭声响起时,他还是重重地拍了两下男子的肩膀,满脸笑容道:“恭喜你,保住了!” 这一刻,男子只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武威军中,还是有好人的…… “是一对龙凤胎!” 看着两个可爱的婴儿,周瑶高兴坏了。 她不管不顾地抱着赵安道:“我接生的,我接生的,我真的做到了,这太神奇了,你……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知道!” 赵安也是紧紧地抱着她,小声道:“我家娘子是最胖的!” “你说什么?!” “胖而不肥,丰而不腴,将来也能为我生很多娃。” “你……” 周瑶羞得踩了他一脚,别着头道:“谁要和你生孩子!” 都已经主动投怀送抱了,造娃还不是迟早的事? 而且就她这极品身段,他一定会一日一夜,勤耕不辍。 “谢谢你们!” 女子看到两个孩子后,也是喜极而泣。 保住了! 真的都保住了! 他们简直就是活神仙呐! 赵安知道有人还在苦等,十分自豪地走到门口对男子道:“我家娘子接生的,你也听到这世间最美妙,最动听的声音了吧?快进去吧!” 刁莽也是催促道:“赶紧去,待会儿再磕!” “娘子!” 男子点了下头,连滚带爬地跑进屋。 赵安往石墩上一坐,不停地吐着粗气。 别看他没接生,忙东忙西的也很累人。 刁莽咧着嘴道:“你们夫妻俩救了他们一家四口,功德无量!”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今天要不是你们,他们恐怕……” 赵安摆摆手道:“既来赵家屯,那便都是父老乡亲,咱们同在一个村,同种一方地,同守一片天,理应守望相助。” 一个同样长得很精壮的男子道:“赵墩长,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有些人禽兽不如!” “我看出你们不是流民了,你们是被抓来的?” “对,我们原是猎户,靠山吃山,勉强能过活。他们却洗劫了我们,把我们抓来充作军户,还不给粮食。以前村民种的那些粟也要干死了,这日子都已经看到头了!” “像你们这样的有多少户?” “二十多户。” 人数不少。 他们一些人的身体素质也不是普通流民能比的。 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可以拉自己的队伍了。 赵安也不歇了,站起身道:“咱们活人还能被饿死?你们可愿随我进山去猎黑熊和盘羊?我以前经常去,见过好几只大黑熊!” 刁莽笑道:“我也早就听说那山里有熊了。他这婆娘刚生完孩子需要大补,咱们要是打到了熊和羊,那不比喝粥快活?” 院子里的猎户相互看了看,齐声道:“我们去!你都能杀鞑靼勇士,咱们跟着你,一定能打到熊!” “恩公。” 男子走出来跪到赵安面前磕着响头道:“我也去!今天你救了他们娘三,今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他们娘三需要你,今后有的是机会。得空,记得去给老郎中一家上个坟……” 赵安一阵神伤,快速帮男子处理了小腿上的伤口。 以前老郎中给原主看过病,慈眉善目的人很好。 该死的鞑子! 把老郎中一家七口全杀了,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只杀了那三个鞑子又岂能解恨? 周瑶被他安排照顾人了,可想到他们是去猎熊,还是很担心:“你……你们一定要小心!” “等着吃熊肉吧!” 赵安挥着手走到大门口,看到门旁放着一小袋米、一只老母鸡和几十个鸡蛋,大笑道:“这是谁送的?” “反正不会是那个无德的新百户!” 刁莽都给拎到院子里道:“看来武威军中的好人不止咱们几个,你小子有福了!” “此话怎讲?” “把他们聚起来,你好歹能混个百户当当!” “借你吉言。” “不是,你就这点追求?” “恶人太多!不杀他们,死的便是我们,百户都难当……” 第10章 得寸进尺 晴空万里,云静风止。 赵安回到家中拿了腰刀和匕首,赶到村南头与众人会合。 二十来个猎户拿的都是农具和自制弓箭,推了四辆板车。 他带着他们往西南方向走,途经地头,看到田间土地龟裂,正处于孕穗期的粟快要干枯而死,也是心情沉重。 从这一片往东南延伸的八百多亩粟都是赵家屯的村民所种。 包括他爹娘种的二三十亩。 这是他们在这人世间种的最后一季庄稼,寄托着他们的心血与希冀。 难道要让它们溃散于丰收前,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今年这日子难喽!” 刁莽的浓眉拧得像根粗绳一样道:“不仅赵家屯,整个悬阳千户所种的一万多亩粟和大麦都要颗粒无收了。贼老天这是专欺苦命人,一点儿活路都不给。” 众人都是唉声叹气,没有人接话。 唯独赵大饼问了句:“大哥,你能杀鞑子能治病,那么厉害,可能让龙王打个喷嚏下点雨啊?” 赵安苦笑道:“那我恐怕需要先杀几头熊练练手!” “几头?” 刁莽摇头道:“你把两窝山的熊全杀了都不够!熊再凶猛,那也比不了龙王……” 他口中的两窝山绵延上百里,因有两个相邻的入口像鸟窝而得名。 实际上山里峰高路险,熊又多,非常危险。 别看周围村子里住着的都是军户,也很少有人敢进山打猎。 他们走了十几里后,举着火把进了山。 找了小半个时辰,突然看到一道暗褐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盘羊!” 赵安大喜道:“看体型得有三四百斤了,咱们运气不错!” “那还愣着干什么?抓啊!” 刁莽跟打仗似的奋勇当先,可只冲了几步便浑身直打颤。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吊着一口气,干咽唾沫。 他们斜前方出现了一道更大的身影,都可以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了,几乎是无视一切撞了过来。 看个头,起码有上千斤! 那是熊! 一头成年棕熊,正在追盘羊! 赵安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熊,感觉整座山都在晃…… “他奶奶的!” 刁莽慌忙后退道:“这简直就是山中龙王啊!而且我还看到咱们斜后方有人也惊得冒了头,前有大熊,后有鼠辈的,这还猎个屁,咱们撤吧?” “我知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赵安双眼一凌道:“怕毛啊!鞑子杀得,百户杀得,熊也杀得,今晚就是山神来了,咱们也一律管杀不管埋!” “老子就欣赏你这牛气劲……” 刁莽挽起袖子道:“那就干!” “大饼,你带三人去追盘羊,其他人在外干扰,伺机而动。” 赵安快速下达命令后,转头对刁莽道:“咱们主攻!” “噗通!” 他话音刚落,一棵被棕熊撞倒的歪脖子树砸向了他们。 赵安闪躲之后,猫着腰冲到了棕熊的右侧猛砍。 刁莽心领神会,杀到左侧狂劈。 猎户们一起拉弓射箭。 刀箭戟同时加身,棕熊却像是穿着好几层皮甲,屁事没有! 这家伙真是皮糙肉厚,而且力量极大。 赵安被撞了一下,骨头都要散架了,还差点被咬到腿。 刁莽被熊掌拍了一下,吐了好几口血。 这么打下去,打不过也耗不死啊! 主要还得防止那帮鼠辈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把戏。 咋整? 看着发疯的棕熊,赵安咬着牙大吼道:“莽子,一刀不行,那就千百刀!咱们用水滴石穿的法子,各逮着它一条腿狂砍,不信砍不倒它!” 刁莽吐了口血沫道:“都近不了身了,咋砍?” “看我的!” 赵安先引诱棕熊追击,随后绕着一棵大树斜跑。 跑了十几丈后,他猛地刹闸,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棕熊的右前方窜了过去,一刀砍在了它后腿的腿弯处。 “嗷!” 棕熊估计是被砍疼了,大叫着抓向赵安。 那厚厚的熊掌几乎是贴着他的面庞落了下去,好在有惊无险。 “好身手,好速度,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咱们就这么打!” 刁莽终于明白他为啥能杀鞑靼十一等勇士了,实力在这摆着呢。 他不能拖后腿啊,立马挥舞铁戟砍向棕熊的前腿,也得手了! “他们这么勇猛,咱们可不能当孬种,上!” 猎户们深受鼓舞,有的继续瞅准机会猛射,有的则是拿着挠钩,镰刀啥的给赵安和刁莽打掩护。 不远处的鼠辈见状,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 一人小声道:“老大,这小杂役有些真本事,恐怕不好杀呀!” 蒙着面的黑衣男子道:“这不是天赐良机吗?等他为了那头熊耗尽了体力,咱们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其他人呢?” “给钱的只让杀杂役。但遇到咱们,只能算他们倒霉!” 一盏茶后。 棕熊前后都有一条腿在流血了。 可冲击力依然惊人。 不少猎户受了伤。 一炷香后。 在两个疯子的合力爆砍之下,棕熊两条腿的伤势加重,终于开始踉跄起来。 而且知道怕了,竟寻找机会想要逃跑。 赵安抹了把脸上豆大般的汗珠,用力一甩道:“到嘴的熊肉可不能让它就这么飞了,大家伙再加把劲!” 又过了一会儿,棕熊惨叫数声,轰然倒地。 就这还乱拍乱咬呢。 赵安和刁莽一起上前,给它放血。 当它终于没了动静后,两人背靠着它坐在地上,相视而笑。 刁莽喘着粗气道:“痛快!这下可以大口吃肉了!只是那群老鼠挺膈应人,你是何打算?” “没打算!” “嗯?” 他正狐疑着呢,十几个黑衣人跳了出来,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 为首男子道:“小杂役,敬你是条汉子,俺尽量一刀结果了你!” “特娘的,这么多?” 刁莽猛地站起身道:“小子,你这是炙手可热啊,老子被贬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那么久,都还没被刺杀过呢!今天要托你的福了!” “我这福你恐怕托不了……” 赵安拉他坐下,又示意猎户们别怕,然后对刺客道:“能否让我死得明白些?” “拿钱办事,无可奉告。” “那你们可以去死了!” “???” 刺客们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大笑道:“你这傻子诈谁呢!” 赵安当即大声道:“还不出手?那我可让他们砍了哈……” 似乎有骂声响起。 紧接着又是一帮黑衣人杀了出来。 不多,总共七个,而且人狠话不多,直接动手。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十几个刺客尽皆殒命! 猎户们一惊一乍,云雾缭绕的,都没有看懂。 这怎么又是刺杀,又是保护的? 刁莽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冲着赵安大笑道:“你特娘的真是一鬼才,难怪你知道有刺客跟踪,还敢拼命杀大熊,老子这回彻底服了!” “等等,别说话……” 赵安竖起耳朵听了听后,嘴角都要裂开了:“又来一头!今天这是走狗屎运了!” “什么?” 刁莽再次站起身,很快看到一头熊冲来了。 个头虽然比他们身后的这头小不少,但他们都累成这样了,难打啊! 赵安又拉了他一把道:“免费的帮手,不用白不用!” 说完,他冲着七个黑衣人道:“帮人帮到底,这头熊交给你们了,多谢!” “你做梦!” 他们齐刷刷啐了一口,扭头就走。 赵安把腰刀一扔,躺平摆烂道:“那我可要认命了,你们回去咋交差?而且你们都出手了,难道不想吃熊肉?我可以分你们啊!” “你得寸进尺……” 第11章 一对兵痞 一众黑衣人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是馋熊肉,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杀向了棕熊。 刁莽解开腰间的葫芦,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道:“下酒,下酒啊!” “你那全是水,有啥喝头?” 赵安对正忙着打熊的黑衣人道:“你们可有带酒的?谁给我来点,我送谁熊掌!” 两个酒袋先后飞来。 “好酒啊!” 赵安打开喝了几口后,招呼一众猎户道:“大家辛苦了,都过来尝尝。” “多谢墩长。” 他们你一口,我一口,喝得那叫一个尽兴。 赵安扭头对抱着水袋灌的刁莽道:“喝点真的?” 刁莽舔了下嘴唇,慌忙摇头:“鞑子不灭,滴酒不沾!” “有故事的老男人……” 赵安一字一顿道:“那我给你攒着,到时候让你喝个够!” “哈哈哈……一言为定!” 火把很亮。 刁莽大笑着遮了遮眼。 一炷香后。 七个黑衣人把棕熊给杀了。 而赵大饼也带着人把那头盘羊给抬回来了。 只是看着两头棕熊,十几具尸体,还有凭空冒出来的帮手,他直接把自己挠成了丈二的和尚。 赵安也没解释,看向喘气如牛的黑衣人道:“真不是我厚颜无耻,既然你们都帮到这份上了,那索性送佛送到西,帮我们把熊给抬出山吧。” 一人当即道:“那两个熊掌可不够,你得多分我们一些!” “这是自然,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你们。” 赵安让众人一起动手分割。 那么大的棕熊可不好往外抬。 等他们把熊肉和羊肉都装到山外的板车上时,天已经大亮了。 赵安双拳一抱,对七个黑衣人道:“诸位,大恩不言谢,咱们就此别过!” “说好的熊肉和熊掌呢?你敢耍我们?” “不是我不愿意给,而是我又想了想,你们空手而归,更容易讨赏,远比吃点熊肉快活!你们都是干大事的人,难道想不通这其中关节?” “你……你卑鄙!真以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 “不好意思,你们还真不敢!如果非要有辱斯文开抢,那咱们夜间的美好可就全毁了,你们想必也不忍心吧?” “……” 尽管很受伤,七个黑衣人是相互搀扶着离开的。 “喂,这算是付你们的酒钱!” 赵安扔了两个熊掌过去。 几人怔了一下,忽然觉得这个人还行。 看到他们拿着熊掌,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刁莽趴在板车上狂笑道:“先让他们一无所获,再突然给点好处,让他们还觉得占便宜了,你这招真是绝了!但有头熊是他们猎的啊,你两个熊掌就把他们给打发了,哈哈哈!” 赵安微微一笑道:“人家累死累活的,辛苦费还是要给点的,不然我怕你们过意不去!” “……” 众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大笑。 赵大饼连忙询问道:“大哥,这到底咋回事?” 赵安道:“咱们的王千户把台子都给搭好了,我还没上台,他也没有开始赚钱呢,又岂容他人拆台?” “不过由此可见,西北十二卫盘根错节,关系复杂。王千户豢养的这些死士的身手也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刁莽道:“可你一点都不怕啊,不然又岂敢耍他们?走,回去吃肉喽!” “别急!” 赵安拽了他一把道:“你注意到没有,山中有水……” “有几条河是没干。” 刁莽皱眉道:“你不会是想开渠引水,用山里的水来灌田吧?那得挖到猴年马月去!” “不不不,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们随我来。” 推着板车走了五六里,赵安跑来跑去地找了许久,然后站在一个早已干枯的小河里道:“有劳大家伙跟我一起往下挖。” 这是要找水? 众人二话不说,一起开干。 挖了没多久便有地下潜流往上涌了。 赵大饼诧异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挖到水了。只是那么多地都干了,也不是每个地方都可以这样。何况这大热天的,如果一桶桶挑水浇的话,还不累死?” “也是杯水车薪!” 赵安补了一句后,两眼似乎已经环顾了周围数百里,冒着精光道:“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兴许可以试试。咱们先回村,吃顿好的!” 从这里的气候条件、土壤和地势来看,他现在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赵家屯这八百多亩粟要摆脱旱情,迎来大丰收了。 而且还将惠及悬阳千户所、西州卫,甚至附近数个戍边卫。 他搞不好能够一举扭转这一带的屯田颓势,想想都让人激动! 他们刚回到村里,整个铁门堡都被惊动了。 进山一趟杀了两头熊一只羊…… 这战绩在他们眼里都赶得上杀一队鞑子了。 赵家屯几十户人家都跟过年似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因为赵安要分肉。 参加狩猎的肯定分得最多,拿的肉也是最好的,但其他的也能稍微分一点。 在赵安看来,安身才能立命。 无论怎么说,赵家屯都是他根之所在,是他接下来要全力打造的“根据地”! 这些村民又因他而断粮。 让他们放下芥蒂后,肯定不能让他们活活饿死。 而且只有让他们吃到甜头,今后才会有更多人愿意跟着他一起去打猎。 只有把他们给凝成一股绳,他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独眼龙吴德闻到肉味后,带着几十个兵卒赶来道:“赵墩长,有这好事你也不喊上我们?” 四个兵卒直接拔出腰刀吓唬村民道:“都滚远点!我们还没吃,轮得到你们这帮贱民?” 这四人,赵安很熟悉。 以前原主九死一生打点猎物回来,都是被他们给抢了去,连根毛都不给留。 这段时间铁门堡大清洗,他们竟然没事…… 真特娘的“奇迹”啊! “几位,这是何必?我有说不分你们吗?” 赵安拿起两个熊掌走向他们。 他们一脸得意道:“还是赵墩长好啊,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苦了咱们!不枉咱们这几天帮你守墩了,只是这么点恐怕不够吧!” “不够?” 赵安邪笑一声,无视了他们的腰刀,抡起熊掌把一人砸进尘埃里。 其他三人慌忙用腰刀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可别逼我们!” “请你们吃熊掌!” 赵安还是不管不顾,抡着熊掌狠抽。 他们很快便被抽得面目全非。 但没人敢砍他,也没人敢上前帮忙。 一个兵卒蜷缩着身体,声泪俱下道:“够了!够了!” “我看还不够!” 赵安又抡着熊掌朝他们身上一阵狠拍,把几人的屎尿都给拍出来了。 “我们不要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呵……还当老子软弱可欺呢?” 赵安又提着熊掌走向吴德道:“吴百户是吧?吃熊掌吗?” 吴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赵墩长客气了。我们就是来看看赵墩长之神勇的,这就走!” “来都来了,哪能不吃点?这不是让别人说我赵安不知礼数,怠慢大人吗?” “别别别……啊!” 上次是抱头鼠窜。 这次是抱脸鼠窜。 香喷喷的熊掌全吃脸上了。 看得刁莽都有些同情道:“他好歹一个百户,我揍完你揍,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好,今后全让你揍得了!” “老子谢谢你!” 想起听他的揍副千户,如今成他手下了,刁莽便有些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五六骑人马由远及近。 众人还当又是来抢肉的呢,一人勒紧缰绳道:“赵墩长,昨夜咱们悬阳千户所下了战书后,鞑子勇士已应战,相约明日辰时与你单挑,你要好好备战,莫让千户大人失望!” 第12章 如胶似漆 终于来了! 赵安最喜欢打这种“巅峰擂台赛”了! 自从杀了赤木烈以后,仅是杀鞑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他要杀穿鞑子勇士榜! 鞑靼不是搞了个十五等勇士特殊荣誉吗? 那就从下往上,一层一层地杀! 杀他们个天翻地覆! 杀他们个荡气回肠! 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勇士榜变成菜鸡榜! 让“赵安”之名笼罩整个鞑靼! 让他们肝胆俱裂,惶惶不可终日! 给村民们分好肉以后,赵安和猎户们一起吃烤肉。 刁莽吃得满嘴是油,随意抹了一把道:“明日出战的很有可能是个十等勇士,你有几分把握?” 赵安切了块肉咬了一小口,赶紧递给自家婆娘道:“这块肉筋道,娘子快尝尝。你要是能一口气吃完,明日甭管是几等勇士出战,为夫都能旗开得胜!” 周瑶什么都没说,接过肉就大口吃了起来。 待吃完后,留意到所有人都看着她呢,她才弓着腰咳嗽了起来,然后羞臊着白了赵安一眼。 “小混蛋,老子吃饱了!” 刁莽起身就要走。 赵大饼嘴里叼着一大块肉,捧着大饼脸,有些痴傻地盯着赵安嘟囔道:“我要是有你一半的道行,那婆娘肯定扎堆啊!大哥,你这是脱胎换骨了吗?咋啥都在行!” 赵安笑道:“也有不在行的。” “啥?” “做不出你这种吊诡的姿势来!” “汪汪汪!” “你可真狗,哈哈哈……” 众人也都是笑得肚子疼。 场间的气氛很好。 赵安自打穿过来以后,还没这么高兴过,也没像这样吃饱过。 他发现自己的气血好像更旺盛了。 这要是今后能保证顿顿吃饱,再锻炼起来…… 咝! 赵安脑海中闪过一个牛叉的身影后,立即让自己清醒点! 那个高度千古无二! 还是不要好高骛远,一步步地来吧。 “娘子,咱们回家了。” 看到太阳都下山了,赵安拉起周瑶的手往家里走。 周瑶一步三推道:“你……你怎么现在一点儿都不听话了?” 何止不听话! 比她还霸道…… 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像个小女人。 这让她很不习惯。 赵安较真道:“娘子此言差矣,我怎么就不听话了?” 周瑶立马道:“那你松开我。当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好的娘子。” 周瑶刚松一口气,结果整个人就被拦腰扛起来了。 她急的直拍他的后背道:“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让你拉手。” “晚了,我听话不过三息!” “……” 刁莽看到这一幕,猛地掰断一根羊骨头道:“老子上辈子造的是什么孽,现在天天要看这些!” 赵大饼也是哭笑不得:“大哥终究是抛弃了我,赵家屯再也没有傻子了,好在还有个憨子!” “去你娘的!” 瞅他看着自己,刁莽抡起铁戟就要结果了他。 傻子、疯子、憨子…… 他们怎么就凑一块儿了! 这组合真是一言难尽! “赵安,你再不放我下来,我生气了……” 被扛回家中,周瑶更慌了。 赵安进了屋,把她往榻上一放,然后欺身而上。 周瑶急忙推着他的胸膛道:“你……你想干什么?” 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樱唇,又感受到她身前的剧烈起伏,赵安缓缓地低下了头。 周瑶惊慌之下,矫健的大长腿已经曲了起来。 然而,赵安只是用鼻子蹭了一下她的琼鼻,小声道:“逗你玩的,瞧你紧张的,早点睡吧,这榻足够大!” 他翻了个身,酣然入睡。 周瑶却是用手抚着胸口,久久难以平静。 这夫君太陌生了! 偏偏又让她莫名心安…… 他肯定看出来她不简单了,却没有挑明,还在帮她遮掩。 现在有太多眼睛在盯着他,她自然也会被殃及。 在外像今天这样表现得如胶似漆些,可以避免被猜疑,继而引来杀身之祸。 他倒是用心良苦…… 歪头看了眼他那粗糙却不失英俊的面庞,周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坐起身准备去打地铺,在想到明日大战会很凶险后,还是咬了下薄唇,轻轻躺下…… 这一晚,月有云陪伴。 悬阳千户所的万亩庄稼似乎都生机盎然。 翌日。 赵安醒来时,周瑶已经做好饭了。 一桌子的荤菜。 他不紧不慢地吃饱,然后到院子里磨起了腰刀。 周瑶昂首挺胸走来道:“我也要去!” 赵安抬头道:“求我!” 她将头一扭道:“我就是要去!” 看看这婆娘。 赵安都不想去了,在家大战不香吗? 他一掌拍地上,然后往她脸上抹了又抹道:“我给你弄副皮甲去,你自己再捯饬捯饬!” 这就答应了? 周瑶有点发懵。 但看到自己的花猫脸之后,她又恨得牙痒痒…… 快到辰时的时候,猪脸百户吴德一再催促,赵安带着刁莽、赵大饼等人出发了。 周瑶悄然混入人群。 单挑地点就在赤木烈被杀的地方。 鞑子选的。 他们来了三百人马,个个面如厉鬼,杀气腾腾。 王渊带的人要多一些,包含数十个伪装成兵卒的死士,刁莽口中的郑公公也在。 他们在气势上要弱一些,但也是针锋相对,不能单挑还没开始就畏畏缩缩。 眼见在这种注定你死我活的形势下,赵安还能姗姗来迟,郑幼冲喘着娘娘腔道:“你这混账好威风,敢让王千户等这么久?” “卑职见过千户大人!” 赵安没理他,朝王渊行了一礼道:“吃撑了,想要消消食,还请千户大人见谅。” “无碍。” 王渊笑了笑道:“听说你带人打了两头熊,熊肉如何?” “贼香!” “你就没想着送我点?” 你特么扣我几百两赏银,还想被孝敬? 看我今天怎么拔你的毛! 赵安掺着点贼笑道:“回千户大人,不是我不想,而是那些熊都是吃山中秽物长大的,像我们这些连五谷杂粮都没得吃的无所谓,就怕您吃坏了肚子啊!” “哈哈哈……” 王渊指着他道:“抠就是抠,还狡辩!幼冲,待会儿他要是打赢了,给他们发粮。听听,都要到我这来了。” 郑幼冲瞪了赵安一眼道:“是!” 赵安趁机道:“不会是借的吧?” “你还想白拿?” 郑幼冲大怒道:“这几年收成不好,今年更是要颗粒无收了,粮仓里本就没有多少余粮……” “千户大人!” 赵安没听他叽歪,又冲着王渊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天进山猎熊也是很危险的,卑职还想留着这条命杀鞑靼勇士呢!” 王渊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就你每杀一个勇士,赵家屯的村民可得一个月的粮食,不用还。” 才一个月…… 你改名葛朗台·王渊吧! 咋摊上了这样一个千户? 你越这样,我越要拔你的毛! “多谢千户大人。” 赵安拱了拱手后,看到鞑子中有个庞然大物走了出来。 那体型估计是刁莽的两三倍…… 他都有点无力吐槽了。 打完山里的,还要打草原上的? 都这么大体积,累死个人啊! 刁莽低头看了眼自己魁梧的身板,也是自惭形秽:“真特娘的壮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鞑靼十等勇士铁萨,力大如牛,还很灵活,不好打。” 圆润的“坦克”? 那就拆了他的履带和轮子,把他干趴窝! 赵安扭了扭脖子,大步走上前。 铁萨浑身肌肉贲起,两眼瞪得跟驼铃一样俯视着他道:“两脚羊,敢杀我兄弟,今日我一定手撕了你!” “撕了他!” “撕了他!” “撕了他!” …… 三百鞑子一起挥舞腰刀怒吼。 他们的战马也跟着嘶鸣不已。 仿佛要全军出击,杀得片甲不留似的。 郑公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第13章 升任总旗 鞑子们料定赵安撑不了多久了,已经开始鼓噪起来。 郑幼冲幸灾乐祸道:“这狗东西目中无人,只会内讧,今日要吃大亏了,还请王千户早做准备。” “他若是就这点能耐,我也会很失望……” 王渊脸上阴晴不定,不过并未像一些手下一样攥紧缰绳。 赵安抬头望天道:“算起来,现在距离辰时结束还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我争取在这期间杀了你,这样回去还能睡个回笼觉!” “猖狂!他这哪里是两脚羊,分明是四腿猴,哈哈哈……” 众鞑子都要笑疯了。 可他们正笑着呢,赵安已经出手攻向铁萨的左肋。 铁萨惊愕之后对攻。 诡异的是,只是攻了十几个回合,他便闪闪躲躲,一退再退。 “憨熊,你躲啥,来战啊!” 赵安绕前绕后,忽左忽右,就像打那头棕熊一样,只攻他一处。 在接连得手后,铁萨叫得越来越越痛苦。 赵安抓住机会,整个人跳上他的后背,用双臂锁死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掰。 铁萨拼命狂甩,但迟迟没有甩掉。 而且还被赵安用脚猛踢左肋。 过了一小会,他突然惨叫一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仰面倒下。 “咔嚓!” 赵安借势用力一扭,铁萨的脖子被硬生生扭断了。 他蹬出身体,看向南方道:“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俺又杀了一个,还是个勇士!” “铁萨!!!” 鞑子们都看吐血了。 这是怎么回事? 占尽优势的他为何急转直下,那么快就被赵安给杀了! 这有违天理! “打得好!打得好啊!” 看到赵安轻松走来,王渊不由自主地鼓掌喝彩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一战大涨我悬阳千户所的士气!” 刁莽凑头道:“那憨熊是不是左肋有旧伤?你故意示弱以敌,寻找破绽?” “这都被你发现了?” 赵安打趣了一句,小声道:“我好不容易长点肉,哪能耗在这上面!” “滚犊子!” 刁莽瞥了眼周瑶,推开他道:“你那弱不禁风的婆娘早晚被你给压死!” 压不压死不知道,最起码能够日久生情。 当然,现在最紧要的是趁着水热,拔毛! 赵安搓着手看向王渊。 王渊怔了一下,大笑道:“你小子就这么一刻都不想等?我又怎会亏待你?你们赵家屯西北那片地都是你的了!” 那地方总共三百多亩。 上次给了一百亩。 这次算是奖励翻倍了。 真大方! 大方得让人想挖了他家祖坟埋过去! 那可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地啊,狗都不要! 他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赵安送去了礼貌且不失诅咒的笑容。 王渊捋了捋小短须道:“升任小旗官!” 这还行…… 不过就是铁了心不给赏银是吧? 今天老子非得抠出一两来! 赵安正准备出招,一个鞑子策马而来道:“两脚羊,杀我鞑靼两大勇士,你还想安然无恙地离开?来与老子一战!” 刁莽连忙道:“这位是鞑靼九等勇士阿古敦,被誉为‘草原之鹰’,极善冲锋,估计快要升任千骑长了!” “他这是要与你比马上功夫呢,别急着应战,咱们先回去,待我将你操练几日再来!” 赵安笑道:“鞑靼勇士榜是你封的吧?你对他们这么了解……” 鞑子天生就是骑在马背上的。 他们最擅长以铁骑冲锋。 原主马术不错,但在他们面前可就是班门弄斧了。 更何况还要拿着兵器厮杀! 可今日宜拔毛! 棉甲也带来了,防着鞑子这一手呢。 赵安看向王渊道:“千户大人,看来回笼觉需稍微等等了,我应了?” 王渊要的就是他能够迅速杀出名头,见他有信心,当即道:“此战你若还能赢,我让你做总旗!” 就是不提钱的事是吧? 赵安也豁出去了:“千户大人,我那婆娘都没钱添件衣服。现在西州卫谁不知道我是您的兵,这要是传出去……” 王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赏你五十两!” 这下连阿古敦都看不下去了,暴怒道:“矮脚羊,老子只值五十两?你真是比传闻中都吝啬!” “杀了这龟孙,我赏你一百两!” 王渊也怒了。 他是长得矮,但最讨厌别人说他矮。 这是他的逆鳞。 谁说谁死! 他一气之下,甚至把自己心爱的战马都借给了赵安。 赵安穿上棉甲,骑着跑了一圈,然后便挥舞着腰刀杀向阿古敦了。 好马! 好刀! 今日一定要割了对方这长得板正的好头颅下酒! 不……是拔毛!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战马狂奔,飞沙走石。 阿古敦快如闪电,侧身砍向赵安。 赵安以刀格挡后,勒马对撞,然后骤然转身,以刀刺马。 阿古敦只是扭动腰身,夹了下马背,不仅让马躲了过去,还反过来又给赵安一刀! 赵安仰面歪身,拳出如雷。 “嘭!” 阿古敦迎着就是一拳,旋即两人都挂于马侧,就这还继续挥刀劈砍呢。 向来视靖军如人间遗弃之物的鞑子们这会儿都睁大了眼睛。 勇士! 这真是个勇士! 能和极善冲锋的阿古敦打得有来有往,他今日便是死了,也算死得其所了。 王渊一脸振奋地观战之余,意有所指道:“看来今日你没有出战的机会了。听说你当年杀过四等勇士?” 站在他斜后方的刁莽喝了口水道:“老黄历了,而且那时的鞑子多好杀!” 毕竟他身后站着千军万马。 现在赵安能够倚重的又有几人? 孤勇不是勇,而是这个帝国的悲哀…… 当然,赵安这马上战力还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望着喊杀震天,明明只是一个人却打出千军万马气势的夫君,周瑶声音很低,但坚定如磐道:“现在更好杀!!!” “杀啊!” 和阿古敦打了三十多个回合后,越打越亢奋的赵安身如利刃,刺了过去。 阿古敦勒马急闪,没曾想赵安竟突然飞扑而来,将腰刀往他脖子前一划。 惊慌之下,他往前捅了一刀。 然而,并没有捅破赵安的棉甲。 他自己却被一刀封喉! “多谢你帮我多要了五十两。” 赵安斜了他一眼,翻身上马,冲着鞑子们道:“今日还有谁要战?只限勇士,还需九等以上!” 见他们怒火滔天,想要一起上,又被自己人拦着,赵安冷笑道:“既然没有,那就改日再战,我赵安随时准备取你们的狗头!” “该死的两脚羊,我要剥了他……” 鞑子们气疯了。 可也输得没脾气。 赤木烈被杀还可以找借口。 现在人家是光明正大赢的。 而且无论是赤膊上阵,还是骑马冲锋,都赢得很利索。 阿古敦最后那一下,看似很危险,实际上完全在人家的预料之中。 此子断不可留! 倘若任由他成长下去,必成他们的心腹大患…… “再斩两勇士,真乃吾之虎将也!” 王渊快步相迎道:“从今日起,你便是铁门堡的总旗了,那一百两赏银也少不了你的。” 赵安指了指道:“那这匹战马?” 王渊迟疑了。 这可是他花大价钱从西域搞来的好马,平时都不舍得让人碰,哪能送给他? “千户大人这是送给我了?” 赵安忽然自个儿激动得大吼道:“多谢千户大人,卑职今后一定多杀鞑子,以报您的知遇之恩,赠马之恩!” 王渊:“???” 第14章 向天争口粮 还能这样? 在王渊的认知中,他祖孙三代都是千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也没听说西北十二卫发生过这种事! 君子不夺人所好。 更何况是夺上官的心头好。 他一个小小的杂役…… 现在即便是总旗了,安敢抢千总的战马? 这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变相抢夺啊! 他很愤怒! 赵安还跟个没事人一样道:“千户大人,卑职这有一件功在当下,利于千秋的大事想向您禀明!” “功在当下,利于千秋?哈哈哈……” 王渊直接笑出声。 小小年纪,口气不小,西州卫的牛那么少,想必都是被他给偷偷吃了吧? 不过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鞑子正无比悲愤地给两个勇士收尸。 虽然目前双方都既想施压,又不想发生大战,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要提防他们狗急跳墙。 “两战两捷,快哉快哉,我们走!” 他夺了郑幼冲的坐骑率众离开。 “小畜生,老子早晚宰了你!” 郑公公夺了手下的马,既酸又怒地瞪着赵安,都不带眨眼的。 赵安也是服了。 这位千总可真会搞事情。 瞧,郑公公对他的记恨又多了几分。 但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了,他也要继续拔毛! 这玩意太容易上瘾了。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往回赶了好一会儿,王渊转身道:“赵安,你现在可以说了。” 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战马和那一百两赏银,他都别想了,等着坐在几百亩荒地上吃土吧! 赵安策马上前道:“千户大人,卑职冒昧地问一句,如果真有法子做到,那价值多少?” 这货钻钱眼里了? 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 这也想卖? 王渊干笑一声,没好气地道:“自是无价!” “那卑职如果做到了,只要三百两赏银,不算多吧?” “才三百两……” 这反差让王渊始料未及:“你要是做不到又当如何?” 赵安当即道:“您一刀把卑职剁了都成!” “你倒是很自信!还不快说?” “这个三言两语恐怕说不清楚,而且注定是要目睹的,还请千户大人随卑职去一趟赵家屯!” “你……罢了,今日我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刁莽一直在竖着耳朵偷听。 直觉告诉他,赵安还在矢志不渝地拔千总的毛。 就是感觉玩得太大了,他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 难道和灌溉庄稼有关? “乡亲们,把家里所有趁手的农具都带上,咱们下地干活喽!千户大人亲自带人来帮忙了!” 回到赵家屯之后,赵安把村民们都给吆喝了出来,一起往西南方向走。 这下不仅郑幼冲,就是其他人也都来气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得意忘形,故弄玄虚,可恶至极!” “千户大人,这厮压根就没有把您放在眼里啊!” …… 吴德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混蛋不会是要咱们给赵家屯干活吧?” 王渊三分和善七分讥笑道:“吴百户,你的脸咋了?” 吴德:“……” “怎么看着像是熊拍的?你也跟着赵安进山猎熊了?” “就……就是不小心磕到了。” “是吗?我还想替你做主,帮你问赵安要两个熊掌补补呢!” “……” 吴德那好不容易不那么疼的脸又开始钻心疼了。 尤其是看到其他人把脸都给憋得通红后,他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赵安那个天杀的,早晚死在他手里! 不过在看了眼郑幼冲后,他心里平衡了些。 这位副千户被刁莽揍得当众下跪之事,已经成为西州卫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谁要是不知道,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多惨呐! 看样子他也在隐而不发,寻找机会。 倒是可以暗中联手。 不信王千户会一直这么偏袒他们! 而且谁看不出来,王千户是在利用他们! 两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可劲猖狂吧。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当众人跟着赵安来到田间的一条小河边,看到河里竟然有水后,都是咋咋呼呼的大跌眼镜。 “苍天呢,这是哪来的水?” “地里的裂缝都指头宽了,怎么偏偏这里没干,没道理啊!” “我前天下地的时候,这里也是干着的,我要是说了谎,天打五雷轰!” …… 别说他们,赵大饼都一再揉眼道:“大哥真让龙王打喷嚏了?昨天咱们挖的时候,是往外溢水了,怎么溢了这么多?” “因为这下面有潜流,而且水流很是充沛!” 赵安连忙看向王渊道:“千户,我有一法可解当前旱情,还能让悬阳千户所万亩干地变良田,亩产大增!眼下需要证明给您看,还请您让他们搭把手!” 可解旱情! 万亩良田! 难道这就是他说的功在当下,利于千秋之事? 这怎么看着都不可能啊! 地下有潜流又如何? 难道悬阳千户所下面到处都是? 而且如何利用这些潜流进行灌溉? 仅是想想都觉得不现实! 可事已至此,他不介意多看一会儿。 若是牛气冲天,最终却什么都没搞出来,让他白跑这一趟…… 那几百亩荒地就是让它们埋进沙漠里,也不赏给这夯货! 王渊冲着三四百人道:“都听他的。” 说完,他自个儿找个凉阴地歇着了。 就是可怜了这些兵卒,头顶大太阳,被赵安呼来喝去地到处挖。 刁莽都忍不住吐槽道:“赵墩长……呃不,现在应该称您为‘赵总旗’了,您就这么猴急吗?刚打完鞑子,就带着那么多人往地头跑?而且这能行嘛,别把你今天的功劳全给葬在泥土里了。” “我也不想打完鞑子就下地!” 赵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地太干了,想要从老天爷嘴里抢口粮,从古至今都是一件辛酸、悲壮且又痛苦的事情。” “我们慢一会儿,收成可能就要少一些,更何况这八百多亩粟是已逝的村民们种的最后一季庄稼了,我想博个好收成,到时用鞑子人头和成袋的粟一起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还有,人多力量大! 三四百人呢,都是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糙汉不糙,真性情也……” 刁莽肃然起敬道:“老子这一天天的都要甘愿着你的道了!” “呜呜呜!” 赵大饼哭着从他们后头冒了出来道:“大哥,就冲你这番话,今天我就是累死在地里也无怨无悔。就是……你不让龙王打喷嚏,改抢地龙(蚯蚓)的道,这能成吗?” 什么叫抢地龙的道! 这家伙真是嘴毒! 赵安扯着他的嘴撕了撕道:“快滚去干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狗狗祟祟地凑到身后了,下次再这样,一人一脚让你变蛤蟆。” “咕呱!咕呱!” 赵大饼叫了两声表示抗议后,捂着嘴跑了。 吴德皮笑肉不笑地走来道:“你这是一天的墩都没守就成总旗了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赵安问心无愧:“以前守过也是守。” “咳咳!” 吴德败阵轻咳道:“你现在是千户身边的大红人,也没人在意这些了。我是想问问,你打算让他们挖到什么时候?” “天黑。” “那这饭……” 好家伙,还惦记他进山打的那点野味呢! 看来还是挨轻了! 赵安很有王渊之风,大声道:“我送你们一个足以名留青史的功绩,你们还好意思让我管饭?”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真正抢收、抢种、抢灌溉的时候,又有多少百姓顾得上吃饭? 饿一顿不会死。 “你!” 吴德拉大旗作虎皮道:“那千户呢?你还想让他饿肚子?” “你觉得这是我们该操心的事?” “!!!” 想到王渊扣点牙缝都能让他吃饱后,吴德心塞道:“那水呢?这么热的天,不喝水会死人的。” 赵安无语道:“不是挖出水了吗?撑不死你啊!真特么矫情!难怪……” 第15章 坎儿井 难怪他们的战力越来越不堪入目。 不肯吃苦。 心思还都在瞎讲究上了。 赵安的暴脾气又上来了。 只是他刚要发作,吴德已经逃之夭夭…… 过了一个时辰。 通过那么多人挖的一个个竖井,赵安已经大致掌握整条潜流和几个分支的走向。 这里位于两窝山北麓。 地势南高北低。 潜流从山中而来。 就这极佳的天然条件,今天他注定要给西北十二卫“两连轰”了! 首次单挑,连杀鞑子两大勇士会造成轰动。 而他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事,恐怕远不是杀鞑子勇士能比的,造成的轰动也注定会持续很久。 干! 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让人从十里八村找来木匠和铁匠,然后根据脑海中的记忆来绘制一件件工具,让他们打造。 有镘头、坎土曼、抱锤、尖子、辘轳等。 其实拿着铁锨和挠钩就能挖。 但他绘制的这些都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非常顺手且好使,肯定要用起来,也算致敬他们。 做完这些,他走到地头,一阵眩晕道:“这是谁干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水往地里淌?这大中午的,粟还要不要了!要灌也是傍晚的时候啊!” 有人急忙给堵上。 赵安又往前走了走道:“把支流全部找出来,可以在北边挖蓄水池了。” 他不停地指导着,一刻也不得闲。 嘴干了就直接把脸闷到蓄水池里喝几口。 反观王渊,坐在凉阴地里,不仅有人给他扇风,面前还摆着大鱼大肉和美酒。 他甚至怡然自得地吃起了冰酪。 郑幼冲坐在他面前,有吃的还堵不住嘴,满脸忧虑道:“这家伙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而且无法无天,属下以为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王渊递给他一个冰酪道:“所以你要多给他找点麻烦。只是咱们这西州卫,闭着眼都能找来数不尽的麻烦。” “我……” “怎么,你这是未战先怯,还是因刁莽之事对我多有怨言?” “属下不敢!” “幼冲啊,当一个人有用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当他无用时,他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错的。” 说到这的时候,悬阳千户所的矮千总抿了口美酒,砸了两下嘴道:“咱们待人不要总想着驯服,一个人一旦被驯服了,也就是废物了。别说他,我还一直都觉得你桀骜不羁呢。” 这话让人怎么接? 郑幼冲有点冒冷汗。 承认的话,会被认为有野心,甚至心怀不轨。 不承认的话,那不就是废物了? 他突然很后悔。 就该下地干活的! 在这冰酪都能吃出砒霜味! 王渊觑了他一眼,又笑呵呵地道:“这个赵安,真是太抠了,那么多人齐帮忙,他不拿点熊肉出来给他们尝尝也就罢了,连顿饭都不舍得请。” 郑幼冲悄然侧了点身,憋了半天才道:“实属过分,当扣他赏银!” 平心而论,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附和出来的。 论起抠门,整个西北十二卫,这位千总要是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不发赏银在悬阳千户所早已是惯例了。 赵安能得他许诺一百两,已经堪比天下大赦了…… 王渊大笑道:“再这么下去,他们都热得不干了,那赏银都不用扣了,直接没了,我还要剁了他!” 他对这些人还是很了解的。 最多再撑半个时辰,都会跑他这来诉苦。 然而,情况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烈日高悬,连那点微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凉阴地里都要待不下去了,他们却还越干越起劲了。 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是添乱的吴德,竟然都在拿着铁锨挖。 这是怎么回事? 赵安难不成真有迷魂汤,成功灌了刁莽后,又一口气灌了几百号人? 他连忙站起身道:“幼冲,你去看看。而且不是我说你,你也该五指沾点阳春水了,这么爱干净,怎么领兵打仗?” 郑幼冲被说得有些难堪。 他干笑一声,捏着兰花指,将手掌挡在额头前,蹑手蹑脚地走进地头,热得川字纹都给挤了出来。 但他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尖声道:“赵安,你过来!” 浑身是泥的赵安回头瞅了他一眼,故意道:“千户副贰,小心蛇!你前面有蛇!” 刁莽早已心领神会,朝着他扔了一把泥。 不偏不倚,落在了他前面。 没砸到人,却溅了他一身。 “老匹夫!” 郑幼冲可是有洁癖的。 而且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早就脱了甲胄,穿着白色短衣。 现在衣服上全是跟狗屎一样的黑点。 他气得浑身发抖道:“你……你敢和他一起耍我,我必告知千户!” “行了,下来吧你!” 赵安和刁莽对了一眼后,直接冲到他面前暴力抬走,然后往蓄水池里一扔道:“今日悬阳千户所大喜,请副千户为坎儿井开光!” “开你们祖宗……” 郑幼冲站起身,发现自己已经变成泥猴子,从未这么污秽不堪后,都要疯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其他人甭管是怕他的,不怕他的,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他们是真的高兴。 而且他们终于知道这玩意叫啥了。 坎儿井!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巴不得现在就回到自家地里如法炮制! “这下不仅五指,全身都沾了,哈哈哈!” 王渊远远地看到这画面,也是忍俊不禁地笑了几声,然后走到蓄水池边,抢在郑幼冲告状之前道:“都是副千户、总旗了,还这么闹?你们也不怕传出去,丢了咱们悬阳千户所的脸!” 他已经看出众兵看赵安的眼神有变,也有了期待,当即对赵安道:“赵总旗,现在可以说了吧?” “千户大人,请看!” 赵安带着他沿着挖好的竖井,从北往南走道:“我们在挖的东西叫作‘坎儿井’,它是将春夏季节渗入地下的大量雨水、冰川及积雪融水,利用山体的自然坡度或者地势,引出地表进行灌溉。” “这东西包括竖井、暗渠、明渠和蓄水池。像我们正在挖的这个因潜流距离地表不深,甚至还有许多支流,只需要因势利导,多挖明渠和蓄水池,控制水量,让它们能够灌溉到更多庄稼即可。” 王渊似有所悟道:“你的意思是找到地下水源后,依地势挖明渠和暗渠,让水自己流到地面灌溉?” “没错!” 赵安点头道:“咱们这天太热,地表很难存住水,土壤又太通透了,降雨或者山上的积雪融化后直接进入地下蓄水层了,坎儿井就是要利用这些水进行灌溉!千户大人,您可以想想咱们这一带的地势……” 第16章 泥猴子,赵百品 悬阳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堡,二十个屯田村落,皆是散布于两窝山北侧。 整体呈南高北低的地势。 只要坎儿井在赵家屯行得通,那么在其他村落势必可行。 这一带素来干旱,悬阳千户所的收成也一直都不好,只不过今年的旱情很严重,可能颗粒无收。 现在好了,只要尽快开挖坎儿井,收成搞不好能够超过往年! 王渊瞬时也感觉不到热了,千户所一万多亩的庄稼地里似乎有无数涓涓细流在献媚,在争先恐后地补着水。 倒吸一口气,满是粟和小麦的香味儿。 什么大鱼大肉! 什么冰酪! 还是这味儿最能让人饱腹! 而当他放眼望去时…… 整个西州卫下辖五个千户所也是全部位于两窝山北侧。 再眺望! 翰州卫、庭州卫、炎州卫等无不是坐落在两窝山南北两侧。 最后穷极目光! 绵延上百里的两窝山犹如异军突起,横亘在这片大地之上。 其实这片大地是很低洼的,四周多是高山雪岭。 这特娘的不就是为坎儿井量身定做的地势吗? 西北十二卫相当于是“窝”在其中的! 对! 全窝在这! 这小小的“一口井”可能要让十二卫的屯田翻倍,收成大增了。 继而会搅动西北,乃至整个靖国的大势…… 关键这怎么看都确实是功在当下,利于千秋之举啊! 赵安不仅一点儿都没有夸大其词,而且可能没有意识到他这法子会对大靖造成怎样的影响。 说实在的,王渊都要癫狂了。 当了那么多年的千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潮澎湃过。 只是碍于身份,又不能像刁莽那样嚎唠几嗓子或者挥舞双戟吓唬人。 恰逢有个泥猴子在他身后叨叨个不停。 他转身一脚。 呼…… 舒服了! 可怜了郑幼冲,脸上好不容易擦干净。 结果一头呛到了泥窝里,还吃了一嘴泥。 他也疯了。 爬起来就要骂祖宗十八代,然而看清是王渊时,他又委屈得像个小姑娘,眼泪吧嗒道:“千户,您……您为何……” “那么多人,只有你在念叨衣服脏了,该踹!” 王渊瞪了他一眼,急不可耐地问赵安:“这条潜流大概能覆盖多少亩地?” “水流很是充沛,灌溉上百亩没问题。” “……”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王渊像是在行军打仗一般,将手往西一指道:“走出这一片,再挖!” 反正还是赵家屯的地。 哪怕挖不到那么好的潜流了,只要能找到蓄水层,那也是帮了村民们大忙了。 赵安拿着鸡毛当令箭道:“千户钧令,到西边挖,都随我来!” 这一次他们直接从山脚下挖了暗渠,又通过竖井,接力往北挖。 王渊一度亲自下了暗渠,随后爬上来道:“这一带土质松软,挖暗渠的时候容易塌,你能想到用水闸、撑子和架板来加固,很不错。” “不过这坎儿井的井口平时也需要封盖,否则容易被风沙侵入和掩埋!” 赵安连忙道:“千户英明!” 这不是常识吗? 但千户既然要为坎儿井添砖加瓦,又怎能坏了他的兴致。 王渊差不多彻底搞清楚整个灌溉体系了,眉开眼笑道:“来人呢,去把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拿来,再多宰两只羊,今日我要在这田间地头为赵安庆功!” 苍天你个大地呢,千总终于愿意破费了! 只是没有基数的多宰,纯属耍流氓! 看到众兵都欢呼了起来,赵安斗胆道:“千户大人,这么多人,多宰两只恐怕不够……” 王渊大手一挥道:“那就再多宰两只!” 你就不能彻底豪阔起来? 赵安吐了口粗气道:“那卑职的四百两赏银?” “我这就让人给你抬来!” 这么爽快? 赵安都想来一句千户圣明了! 不过这也多亏了他深谙拔毛之道。 先让王渊自己认为是无价的,然后再只要三百两,最后让他亲自验证。 瞧,哪怕他是铁公鸡,也愿意迅速兑现了。 再加上他杀鞑子勇士的一百两,总共四百两银子。 赵家屯的村民还能得到两个月的粮食,不用偿还。 对了,他还得到一匹好马。 今天真是拔得锅满瓢满。 就是那三百多亩荒地…… 能不能用坎儿井灌溉? 有点偏! 还有点荒漠化了! 他现在也拿不准。 回头试试。 倘若能够让那里也变成良田…… 真不知王渊会作何感想。 王渊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了,意味深长地笑了又笑道:“只有四百两!这一回咱们算是两清了!” 为啥要刻意强调这个? 不好! 周瑶曾经说过,大靖军功有一套严格的认定体系,是需要层层上报的。 只不过现在卫所制濒临崩溃,杀良冒功、抢功、故意多报等乱象频出。 武威军更乱。 但他可是杀了三个鞑靼勇士,这又是王渊亲自搭的一台好戏,王渊肯定会为他上报。 经过西州卫,再到武威军,最后到朝廷。 新帝为了激励武威军向鞑靼施压,势必会重赏于他。 别的不说,赏银肯定会超过四百两。 听王渊这意思,他要给扣下了…… 这老姜有点辣啊! 不过转念一想,赵安又释然了。 这一层层报上去,赏赐不知道啥时候能下来。 他急着用钱。 而且不拔这位千总的毛,他就不扣赏银了? 想都不用想! 赵安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扯皮,而是想起了一件事,赶紧道:“千户大人,算起来,卑职已经累积斩首五级了,是不是可以获得‘骁勇’称号?” “都五级了啊……” 王渊一阵恍然道:“这是自然,我会上报到武威军,骁勇以下的称号,武威军可先授予,随后上报朝廷即可。” “像斩首十级的‘虎贲’称号,必须要由朝廷授予。目前武威军中有一些虎贲,皆是弄虚作假,为人所不齿。你若是能凭真本事杀上去,我这千户让你来当。” “!!!” 别聊着聊着突然来个大啊! 这尼玛谁受得了? 赵安立马自嘲道:“卑职以前听‘骁勇善战’这四个字听得多了,早已麻木,但真到自己了才意识到,若是死后能被盖棺论定为骁勇有多难得,更别说虎贲了!” 三国时期,袁绍、袁术和曹纯都担任过虎贲中郎将。 这大靖取“虎贲”二字作为军功称号,也足见其分量。 王渊歪着头,接连看了他好几遍道:“你……这番话说得极好!赏银我再多给你加一两!” 一两??? 你特么堂堂千户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赵安扭头干活去了。 这吝啬鬼真让人嫌弃! 当日落西山,微风送爽,一头头羊也在地头被烤得滋滋冒油了。 王渊让手下确保每人一碗酒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不能醉酒。今日每人就这一碗酒解解馋,羊肉可以多吃点。” “来,咱们一起敬赵安……一口!” “哈哈哈!” 其他人都不敢笑,刁莽却是笑得晕三倒四道:“好!赵总旗,来,口口口,三人三口一个品,这加上赵家屯的村民们,恐怕能喝出一两百个品吧?从今个起,咱们就喊你赵百品吧!” 赵大饼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大喊道:“赵百品,好名字!” 就这人家千总还没觉得难堪呢,竟附和道:“西州卫第一杂役、赵百品……你总是这么让人望尘莫及,快喝吧!” 赵安仰头喝了一口,都想喷他们一脸了。 这都是啥风气? 莽子啊莽子,你等着吧! 这事儿没完! 他割了几块羊肉垫了垫肚子后,许多兵卒自发围了过来。 “赵总旗,这都是你想出来的好法子啊,咱们今年又有盼头了,我敬你一口。” “你这都是咋想出来的,俺们咋想不到呢?” “是啊是啊,这看着很简单,但从来没有人用这去灌溉。” …… 赵安自己也意外。 这里的气候条件和地势很像吐鲁番盆地,却没有坎儿井。 好在他前世的时候在吐鲁番待过,也被这坎儿井所折服,还深入研究过。 没曾想如今派上大用场了。 他一口一口地和他们喝着,而且享受到了喝完续杯的特殊待遇。 郑幼冲一个副千户都没有享受到。 他舔着脸走到王渊身旁道:“千户,这坎儿井势必会在西北引起轩然大波,您真要让他一个人把功劳全占了?您不怕他翅膀硬了,难以驾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王渊抿了口小酒道:“你去当那风便是。切记,不要做得太过,他的用处大着呢。” 郑幼冲一扫阴霾道:“属下明白。” “你起势太快,那狗东西一定会在暗地里给你使绊子。” 刁莽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小声对赵安道:“接下来要小心。” 第17章 娘子的奖励 这莽子一看就是故意的! 喝酒吃肉不好吗? 非要跑来添堵,那就秀他一脸! 赵安笑着压低声音道:“我为什么要花钱赎身?” 刁莽难以置信:“以你这性子,你甘心给他当一辈子奴仆?” 赵安咬了一口羊肉,掷地有声道:“欠钱的都是大爷!别说现在欠他五百两,就是将来利滚利到一千两,一万两,我也一个铜板都不会还!” “至于奴仆不奴仆的,交给时间吧……” 还有一点,他前前后后要的赏银为啥没有超过五百两? 这也是向王渊表明,他并无“赎身”的想法。 毋庸置疑,这同样是拔毛的艺术。 真要硬凑那五百两,王渊估计一两都不会给。 刁莽似乎看出一些门道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小子不能吃独食,要与老子有福同享啊,带老子一起拔,专拔王千户的毛,这多爽多带劲!” “去去去……” 赵安推开他道:“我是苟富贵,转眼忘!除非你领了莽子这诨号!” “老子劈死你!” …… 吃完肉,王渊带人离开了,看起来很肉疼。 他准备连夜部署,让悬阳千户所下面的二十个屯田村落抓紧挖坎儿井抗旱。 随后他会禀告西州卫和武威军,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要好处,然后再推广。 这种层级的勾心斗角,赵安掺合不了,也没这想法。 今天免费使用那么多劳动力,算是给赵家屯挖坎儿井开了个好头。 他也绝对有信心,赵家屯这八百多亩粟都能给抢救回来。 不过,王渊在临行前,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以总旗的身份带一队新兵。 一般来说,总旗下设五个小旗,统兵五六十,品级可不是啥百品,而是正七品。 王渊说他没有带兵的经历,让他先带二十五个练练手。 而这些兵都从赵家屯的军户中挑选,刁莽和赵大饼可以包含在内。 赵安自然想到了随他一起进山打熊的那些猎户。 王渊这操作,估计也有摁一摁他的意思。 毕竟他成为墩长后,红柳墩都没守过便晋升小旗。 不过单挑一场的功夫,又从小旗升为总旗了。 这升得太快了。 赵安自己都有种走马观花之感。 回到家中,他看到一个大箱子里放了些“微不足道”的银子,笑道:“想用银子填满整个箱子,估计要好几千两吧?争取下次搞一箱!” “莽子、大饼,你们每人拿五十两,其他人每人先拿五两补贴家用,既然我选了你们,那么一定会让你们和家人吃饱穿暖。” “五两……” 院子里站着23个猎户。 他们感动得眼泪哗啦的,然后一起推脱道:“头,万万使不得!我们以前一家子每年一二十两银子就能过活,这都还没跟着您操练呢,您就给这么多……” 对于他们这说法,赵安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底层百姓活得就是这么艰辛。 他们以前是猎户还相对好些。 想必他们也知道,如今大靖的军户有多低贱。 既要屯田,又要守边。 勤勤恳恳种的庄稼都未必是自己的。 还负债累累,沦为奴仆。 原主甚至在当牛做马后,被送去给鞑子当玩物…… 现在他能够自己带兵了,肯定要让他们摆脱这种困境。 必须得说,钱是个好东西。 别看区区五两银子,都能让他们如今的生活改善很多。 而他接下来需要做的许多事也是需要砸钱的。 这也是他为何要拔千户毛的重要原因。 只要能搞到钱,又不触碰个人的底线,他愿意去做任何尝试。 “都拿着,今后咱们都是自家兄弟,甭跟我客气!” 赵安把银子拿给他们后,看向刁莽和赵大饼道:“你们也需要我来拿?” “不需要!” 刁莽拿了五两道:“买酒钱,嘿嘿!” 你那是买水…… 买神水呢,需要花五两银子? 知道这是个老兵,想让他一视同仁,赵安也就没多说什么。 赵大饼同样拿了五两道:“那么多狗屎没白吃,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了!” 刁莽趁机道:“就是嘴还臭,不然老子这银子赏你了……” 众人闻言,不免一番大笑。 一个光着头,名叫赖山的猎户道:“头,咱们这要怎么操练?” 赵安若有所思道:“当前抗旱肯定是咱们的第一要务,但你们也都知道眼下铁门堡很危险,咱们得抓紧练起来。” “这样,从明天开始,咱们在挖坎儿井歇着的时候,先讲理论,就是如何提高己身,如何配合,如何杀敌等等,然后再找机会实操,你们看如何?” 刁莽震惊道:“你以前都没被操练过,还懂这些?”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放屁,你不对劲!是不是哪个战死的大将投错胎,投到你身上,然后苦等十几年,终于开窍了?” “我渴望如此!” 赵安饱含深情,望向倒挂在夜幕中的点点繁星,想起了铁门堡战死的那些将士。 祈愿他们都能投胎转世,不过一定要投到太平盛世。 如果他们非要来大靖,他愿金戈铁马,为他们打出一个盛世来! “你这人……” 看到他的眼神,刁莽的眸子也湿润了。 他看懂了。 这样一个人,也许真配得上当他的头! 就是传出去太丢人…… “都回吧。” 赵安将他们送到门口,发现门旁放着一只拔了毛的大公鸡。 想起先前帮忙接生后,在那户人家大门外看到的母鸡和鸡蛋,他断定这是一个人干的! 刁莽也反应过来了,放声大笑道:“没想到铁门堡还有此等妙人。这到底是谁?老子一定要把他给揪出来不可!” “敢嘲讽王千户是大公鸡,还看出我在拔他的毛了,这人只怕不简单。” 赵安拿起大公鸡道:“这势必是散养的,吃着香,明天就来个大盘鸡!” “别忘了我们。” 刁莽和赵大饼贱兮兮地离开了,好像在说什么鸡屁股上故意给留了三根毛,这是咒王千户早晚屁股挨射呢。 赵安低头一看,发现还真是! 人才啊! 不给拉进队来说不过去! 他把大公鸡放进屋里,快速洗漱干净,往榻上一躺道:“娘子,跟你商量个事。” 周瑶犹豫了一下,坐到榻边道:“说!” “我想给赵家屯的村民都发一点钱,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孩子、老人和病人的。刚生了龙凤胎的那户可以多给点。” “这是善举,当然可以,也能让他们尽快安定下来,适应这里。” “需要你帮忙。” “好!” 对话结束。 周瑶正襟危坐,没有要上榻的意思。 望着她那压出浪花的臀部,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你再不上来,我就故技重施,拉你的手了!” 周瑶立即双手抱胸道:“这是在家里,别……别乱来。” 在外边就可以了? 娘子啊,你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呀。 赵安一把从身后抱住她那温软的身子道:“累了,我就抱抱,不乱来,也没拉你的手。” 周瑶娇躯轻颤道:“你……你一个连杀鞑靼三勇士,还想出坎儿井这等惊世之物的鬼才,怎这般厚颜!” “你看,你都不好意思说我无耻。” 赵安闻了闻她那刚洗完,还湿漉漉的秀发道:“一毛不拔的王千户都给赏银了,你难道不给为夫点奖励?” “在你枕头下边。” “真准备了?” 转过身掀开枕头一看,赵安愣住了。 怎么奖励这些玩意! 娘子这是要摊牌了吗? 千万别! 这往往意味着要离别了啊…… 第18章 一发就中,还是要见血 枕头下放着三样东西。 袖箭、腰刀和医书。 其中腰刀有一部分是盖在被子底下的。 赵安首先拿起的是袖箭,由黄铜打造,金光灿灿,做工非常精良。 看起来它属于单筒袖箭,每次只能发射一枚短箭,适合防身。 赵安曾对这种暗器有所研究。 大靖应该还没出现威力更大的多发袖箭,比如能够六连发的梅花袖箭。 得空可以看看能不能做出来,这是后话。 仅看袖箭这做工,别说一般人,就是江湖人士都不见得拥有。 而放下袖箭,拿起腰刀后,他又是一惊。 因为这把腰刀采用双血槽设计,有着工字形截面,而且经过反复折叠锻打,刀身的纹理细密,兼具韧性与硬度。 它很轻却适合连续劈砍,还可以削铁如泥。 像这种腰刀中的皇者,必是朝廷的军器局打造,只有高级将领才有机会佩戴。 赵安使用的腰刀是赤木烈的,质量已属上乘,但和这把腰刀比起来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至于西北边军用的腰刀,是由武威军杂造局打造,偷工减料不说,做工更是没法看。 边军还喜欢拿它们砍柴劈木,导致刀刃磨损严重。 真是白铁尺余,仅有刀名。 其实不仅腰刀,弓箭也存在相似的问题。 目前西北边军中还有大量只适合操练的长弓,也就是用单一木材制造的单体弓。 仅有几支精锐装备的是宋朝的那种以桦木为外层,轻便耐用的黄桦弓。 而像明朝改进的开元弓,还没有见过。 在赵安的设想中,打造一支对鞑子具有冲击力的铁骑,无非是软弓、长箭、快马、轻刀! 可难在质量都过关啊! 武威军杂造局又指望不上。 自己造? 没有成熟且有经验的工匠,哪怕他砸钱,造起来也费劲。 而且还要过卫所那一关。 这是件大事。 还需要好好琢磨,然后寻找机会。 不过,自家婆娘通过袖箭和腰刀给他传递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明面上的奖励还是次要的,她已经在一定程度上透露了她的身份,表明了对他的欣赏与信任! 真是捡到宝了! 绝美,能干,来历不简单,还很有可能志同道合。 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最后翻翻医书,里面记载了许多药方,多跟边军有关。 很实用,也很有针对性。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周瑶道:“这些东西你是哪来的?” 周瑶浅声道:“捡的。” “原来如此。” “你……不怀疑?” “这有啥子好怀疑的?我都能捡一个像你这样的婆娘回来,我婆娘再捡这些玩意还不是理所应当?” “噗嗤!” 见他说得理直气壮,周瑶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个夫君真的很招人喜欢。 再这么下去,她都担心自己要把持不住了。 赵安趁机道:“娘子,你的运气这么好,啥时候给我捡个大胖小子啊?” 周瑶目瞪口呆道:“这要怎么捡?” “就咱这榻上,必定一发就中!” “你孟浪!” 冷美人羞得捂着脸就跑。 赵安抢先出手,一把将她拉到榻上,摩挲着她那俏丽又细嫩的脸蛋道:“跟你开玩笑的。生娃咱不急,但你不会一直让我禁欲吧?” “你!” 周瑶羞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你就装傻吧。 早晚吃了你! 而且要从上到下,一寸都不放过! 赵安知道这次没戏了,而且这种事最好还是水到渠成,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绝妙,遂拍拍榻道:“睡吧。” 没有再迟疑,周瑶很是顺从地躺了过去,有些心神不宁。 西北十二卫波诡云谲,险象环生。 她不知道赵安能走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能陪他多久。 但她会尽力,哪怕丧命于此也无怨无悔。 接下来一连十几天,每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都会看到赵安要么光着膀子在院子里苦练,要么带着一队新兵在村子里跑步。 而且看得出来,他在不断加量。 这份毅力与心性,连她都自愧不如。 要知道因为挖坎儿井,他又是最懂的那一个,天天白天都忙得找不着北,还经常挑灯去给村民们答疑解难。 好在赵家屯的坎儿井挖的进度是最快的,应该不会花费太长时间了。 这日,赵安吃完饭,看着放在院子里的破铜烂铁,很是恼火。 吴德终于让人把他操练新兵的装备送来了。 皮甲破碎、腰刀无把、弓弩断裂,就没有能用的,还一匹战马都不给。 不用问,独眼龙没这么大的胆子,肯定是郑幼冲授意的。 反应到王渊那也没用。 王渊铁了心要用郑幼冲制衡他。 这个千户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行。 听闻西边的林川千户所千户吕胜和王渊是死对头,快病死了,肯定会提前给他那纨绔儿子铺路。 兴许可以去看看,最起码赚点医药费。 别看他拔了王渊四百两,其实根本不够花。 买一匹好的战马要几十到上百两,养一匹战马仅饲料、运输和折旧这些加起来,一年都要一百多两。 如果再设计和打造兵器、将赵家屯给打造成堡垒、雇人种田、奖励手下…… 所需甚多啊! 指望那些中饱私囊,还就喜欢窝里斗的大人们掏钱? 他们不使绊子就烧香拜佛了! 赵安正琢磨着呢,光头哥赖山跑来道:“头,不好了,您快去地里看看吧,有人在破坏咱们辛苦挖的坎儿井!” “铁门堡还有这么胆肥的?” 赵安起身就往外走。 赖山连忙道:“是吕三更!” “呵,他还自己找上门来了,老子教他做人!” 吕三更是那吕胜唯一的儿子。 吕胜一旦嗝屁了,他就会成为林川千户所的新千户。 只是此子生来体弱,吕胜可能想让他当个儒将,所以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嘛。 可惜事与愿违,吕三更斗鸡走狗,荒诞不羁,成了西州卫最有名的纨绔。 以前还经常欺负原主。 这是找虐来了! 赵安赶到地里时,恰逢吕三更带人弄塌了一个正在挖的暗渠,他二话不说,拔了腰刀走了过去。 正在悠然玩蛇的吕三更也没躲,而是示意十几个兵卒道:“你们都眼瞎啊,傻子要把小爷当鞑子砍了呢,还不给小爷上!” “是!” 众兵卒虽然也听说了赵安的疯名,但他们代表的可是林川千户所。 林川和悬阳两个千户所隔河相望又势同水火,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们哪能在这里丢了面子。 然而,他们刚出手,赵安已经狂飙突进,一口气掀翻五六人,逼到了吕三更面前。 先是将腰刀一挑,送他的宠物归西,随后赵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不管你是故意来捣乱的,还是处心积虑想找我玩玩的,我都奉陪到底!” “我的蛇……” 吕三更攥起拳头,火冒三丈道:“小小杂役,侥幸杀了几个鞑子,又搞了坎儿井这种鸟玩意,就忘记当初我是怎么揍你的了?” “你今天敢动我试试!我爹一定带兵灭了你们悬阳千户所!” 赵安轻笑道:“听说你爹快死了,还是因为纵欲过度?” “没错!” 吕三更昂起脖子道:“我很快就会成为林川千户所的千总,跟王矮鸡平起平坐了!” “那你岂不是要成为吕长虫了?恭喜恭喜!” 本来挺剑拔弩张的,但赵安实在忍不住打趣。 因为王渊特别讨厌别人说他矮,那吕胜不仅天天说,还喊他“王矮鸡”,讽刺他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王渊以牙还牙,喊吕胜“吕长虫”! 吕胜身高九尺,个子很高的。 就是面相丑陋如虫。 这儿子随他。 吕三更没啥孝心,反应倒是很快道:“你们都说我是纨绔,那我今天就让你们长长见识!听着,你伤了我爹的兵,杀了小爷的宠物,拿刀架小爷脖子上,还骂小爷是吕长虫,扣你一千两银子不算过分吧?” 十几个兵卒闻言,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没受伤的,都赶紧划了自己一刀,部位各异,然后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地上…… 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要见血,千户特意交代的! 千户还说,只要他们能配合少爷把赵安带回去,一律重赏! 第19章 纵欲过度 被碰瓷了? 而且这碰瓷……有点血腥啊! 今天吕三更好像也稍微带了那么一丢丢脑子! 只是他说的一千两是什么鬼? 赵安朝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下道:“什么一千两?别在这跟老子打哑谜!” “你还打小爷!” 吕三更又给他记了一账道:“那狗屁的皇帝内臣和总兵赏了你一千两,被我爹给扣了,哈哈哈!” “……” 赵安听明白了。 看看,不是每个人都抠如王渊的! 这是陛下的赏赐尚需时日,他们先意思意思了。 想起矮鸡给他四百两说两清了,赵安就一阵心痛。 谁能想到,矮鸡千户都还没下手呢,隔壁的长虫千户先给扣了。 他们大爷的!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赏赐! 凭啥让他们扣来扣去的? 不行,得给搞回来! 一两都不能少! 他又给了吕三更一脚道:“他们的赏银,你爹也敢扣?” “本来他们只是途经林川千户所,我爹盛情相邀,请他们吃饭喝酒而已。现在嘛,这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扣了,你和王矮鸡就是闹到总兵那里也没用!” 见他笑得贼欢,赵安给出了灵魂之问:“这种事拖不得吧?他们现在都伤了,我看有些为了表忠心,对自己下手挺狠的,两地相隔其实蛮远的,咱们这又没郎中,恐怕要死人了!” 几个兵卒听他这么说,慌忙站起身,脸都绿了。 吕三更挠了挠头道:“你还敢威胁我?要是真死人了,那就不是一千两银子那么简单了!” “你是想让我立马放了你,任由你们押回去?” “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不好意思,还真有!” 赵安突然将腰刀往地上一插,朝着他的面庞左右开弓,扇了几十巴掌,然后满意点头道:“这样才到位嘛,你们还杵在那干什么?当自己血很多呢?带路,我要到你们千户所去自首!自首!不用你们押!” “???” 十几个兵卒瞠目结舌,都要忘记来时的路了。 这是咋回事? 他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你敢打老子!” 感受后脑勺前整个一猪脸,还是特别丑的那种,吕三更试着用嗓门眼咆哮威胁,结果还是疼。 钻心疼! 他长这么打,亲爹都没打过他,如今却被一个小杂役给打了…… 不弄死他,他今后喊自己矮虫,把姓也给带上,毕竟爹给的,不能忘本! “你还不服?” 赵安一脚将他踹到了泥窝里,让他享受到了和郑幼冲一样的待遇,然后走到地头随便选匹马,翻身而上。 “真猖狂啊!” 躲在犄角旮旯里,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郑幼冲高兴得咧到嘴了。 悬阳千户所不是没人能把赵安怎么样吗? 那就让林川千户所来! 最近那吕胜可是病得发狂了,一言不合就砍人。 赵安让他儿子变成这样,还敢上门挑衅,不是找死吗? 吕三更生无可恋地抹了把脸上的泥,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上了马以后,将手一挥。 今日宜杀人! 他们的速度很快,可到了林川时,还是有几个忠心狠人翻白眼了…… 赵安哪怕怀里揣着银针呢,都懒得给他们治。 太蠢了! 治好了也是浪费粮食! “三更,这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来到一座占地几十亩,看起来非常奢华的府邸前,赵安都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个拿着大刀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 不用问,吕胜。 赵安从不以貌取人,此时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很想安慰一句,“丑不是你的错”! 吕三更哭得像个泪人,还带着点小颤音道:“他他他他他他……” “不愧是准千户,告个状都告出机关炮了!” 赵安摇了摇头道:“吕千户,你听我解释,我没打他,我只是在助人为乐,让你能够拥有更充足的理由,扣下我那一千两赏银。” “放你娘的狗屁!在我面前,在我的地盘上也敢造次?纳命来!” 他提着大刀砍向赵安。 赵安夹了一下马肚就撤。 “小贼,哪里逃!” 吕胜夺了一匹马猛追。 赵安一边和他打,一边在林川千户所辖内到处转。 两人就这样打了有一个时辰,打进了一片胡杨林中。 胡杨林叶子碧翠,还泛着微光,异常突兀地在戈壁滩上勾勒出一片绿色的海洋。 林下人影斑驳。 吕胜趴在马背上,犹如一滩烂泥:“你……你小子的体力真是罕见……” “还不是你纵欲过度,不行了!” “你找死!” “别说西州卫,整个武威军谁不知道你妻妾成群,沉迷酒色?你这身体早就废了!” 听他这么说,吕胜不服气:“老子追着你砍了半天,你说老子……” 赵安打断道:“我只是在遛……咳,只是在帮你戒色,你待会回去就是躺在榻上,恐怕也不会让女人坐上去了。” 吕胜也没遮掩了,焉了吧唧道:“听闻你曾帮一女子生下龙凤胎,看来还真懂点医术。” “但你这招没用,有些郎中试过,说累极则不想,我还是控制不住。近来我夜里已经看不见东西了,想来大限已至。” 那更得抓点紧了? 这心理…… 神仙都救不了! 赵安冷笑道:“你这瘾太大,恐怕只能割以永治了!” “割?” 吕胜怒声道:“也曾有胆大包天的郎中这么说过,他自己险些被割了!赵安,我知道我快油尽灯枯了,你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今日也算通过了我的考验,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考验? 拿宝贝儿子当考验? 看来所谋很大。 赵安也没诧异,而是笑了笑道:“什么交易?” 吕胜强撑着身体道:“在我死后,让三更在千户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你明明知道我是王千户的人……” “正因为如此,你才更有用!敌人有时候反而是最好的盟友!” 无风树摇曳。 胡杨林似乎都变得黑了点。 这位林川千户所里最有权势的人死死地盯着赵安道:“这与你反过来添油加醋,故意将事情闹得更大,继而好拿回属于你的一千两赏银是一样的道理!” “我可是听说那个矮鸡给了你四百两银子,那这一千两,犒赏的大人们即使给你了,他事后也会给夺回来。你眼下能用的恐怕只有这一招了!一旦把事情闹大了,你就是给王矮鸡,他都不便拿!” 果然,这个层级的人玩心机,玩权术都很有自己的一套。 也对,别看西北十二卫杂乱无章,它们却能在风雨飘摇的大靖孤悬一地,连朝廷想插手都很难,说明内部还是有些能人的。 赵安淡然道:“你继续说。” 吕胜满脸悲凉道:“你是后起之秀,万众瞩目,我一个将死的千户,群狼环伺,你根本不怕得罪我,现在可是有太多人护着你了!” 赵安笑而不语。 吕胜观察着他的表情,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惊得差点跌落于马道:“你你你……莫非你在打三更的时候,也想到以敌人的身份暗中帮他了?” “不!” 他又断然否定道:“你是想利用他,利用他掌管林川千户所的权势做大自己,而不只是仰仗王矮鸡!你小子城府极深呐!” 第20章 躺板板 欲成大事者,既要靠自己,也要善于利用一切资源。 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王渊一直在利用他,还那么抠,要不是根在赵家屯,也反过来利用成功了,赵安早就开溜了。 虽说西州卫下辖的五个千户所看起来都不咋地。 但真要矮子里挑将军的话,林川千户所还算不错。 吕胜这个人除了纵欲过度,教子无方外,也没有太多可以指摘的地方。 而且王渊是爱财如命,他是爱才如命,完全两个极端。 对待手下,他向来喜欢厚赏,家底也不是王渊能比的。 要拉起自己的队伍,发展自己的势力,这种机会肯定要抓住。 官场如战场。 权斗如决斗。 他对此一直都有很清醒的认识。 吕胜见赵安默认了,愈发欣赏起来,兴奋道:“既然咱们是一拍即合,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会先送你一千两银子以示诚意,今后你想要多少,直接开口问三更要便是。只要我吕家不倒,你就不会缺钱花!” 擦! 葛朗台·王渊,你快来听听! 这才是千户! 你那小家子气,当个墩长都遭人嫌弃! 赵安趁机道:“我还需要三十套好皮甲,三十把质量过硬的腰刀,三十张用料十足的黄桦弓,箭矢要配足。” 黄桦弓他是看不上的。 但郑幼冲让人下发的装备那么烂,还是先解决有和无的问题吧。 等到吕胜给的这笔钱和上头赏的钱都到手,他就想法子自己砸钱搞! 对于边军来说,装备就是第二条命! 他带的兵不仅要本命非凡,这第二条命也要无人能及! 吕胜义愤填膺道:“他奶奶的,那矮鸡真是抠到他祖坟里了!像你这样一个声名鹊起的小将,他连这些最基本的都满足不了?真该死啊!” “小兄弟,今后你有这方面的需求打个照面就行了,我吕家管够!” 要多了也会引人注目,徒添麻烦的。 终是自己打造的才最能让人放心。 赵安拱了拱手道:“多谢吕千户。” 吕胜大笑道:“咱们现在休戚与共,你还跟我客气啥?我还会送你一个女人,一个你看一眼便永生难忘的女人!” 你自己都要死在女人肚皮上了,还来祸害我? 而且天晓得是不是美人计! 赵安果断拒绝:“吕千户可能有所不知,我已有婆娘。” “不打紧。” 吕胜丑陋的面庞上笑出了百美图:“古往今来但凡有点地位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这壮得跟头牛似的,你家婆娘一个人伺候得了?她会去找你的,我相信你会爱不释手!” 啊这…… 还主动送上门! 除非她是石矶娘娘,不然够周瑶一脚踹的吗? 赵安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微笑道:“目前看来,这笔交易很好,我也非常满意,唯一可惜的是,你那儿子一看就靠不住!” 吕胜诧异道:“你这是要出尔反尔,还是嫌我给的少?我再加一千两!” 两千两了! 这得从王渊那里抠多久呀?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为了利益最大化,就吕三更那纨绔,根本不是什么扶不起的阿斗,而是抬都抬不起来的烂泥。 暗中支持他,太容易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赵安二话不说,策马凑到吕胜身旁,给他把了把脉,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 吕胜自怨自艾道:“我知道我那儿子不成器,今后有劳你了,你就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刚才说你最近夜里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赵安干笑道:“这根本不是纵欲过度所致,而是雀蒙眼,也就是夜盲症!” “啥?” “你甭管啥,回去多吃动物内脏、蛋黄,再多喝牛奶、羊奶,很快就能恢复。” 不就是缺少维生素A嘛,瞎不了! “如此简单?你当真没有骗我?” 长虫千户惊得背影都拉长三丈了,可很快又萎成一寸道:“你没有骗我又如何?我这纵欲成瘾,无可救药。” 这确实很棘手。 赵安前世遇到过一些小年轻为了戒五姑娘,先后找了女友、老婆、小三都没用,负债累累后,还是选择在最低廉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他这更复杂。 累成狗了都不消停,还特么不愿意割! 出家当和尚,估计那些和尚都会瑟瑟发抖! 好在赵安给人治病就喜欢独辟蹊径。 他盯着吕胜贼笑道:“吕千户,你躺过棺材吗?” 吕胜浑身发怵道:“自……自是没有,你这是何意?” “我这有一法,既能治好你的顽疾,也能让你儿子洗心革面,哪怕将来你寿终正寝了,也不用担心他烂泥扶不上墙,要不要试试!” “真能这样?” “人死如灯灭,想必你也很想知道,如果你死了,你儿子会如何应对,又有哪些人会对林川千户所出手吧?” “快说!” 还说啥? 我就差把“诈死”二字写在脸上了! 你这是当局者迷。 滚去躺板板吧。 赵安腹谤一番,还是把自己的整个计划说了出来。 吕胜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如果最终真能如你所说,再……再加一千两!不……不过我能撑那么久吗?” “等到了你府上,我偷偷帮你针灸针灸,你晚上再喝点药,只要你不近女色了,你能在里头一直躺下去,想躺多久就躺多久!” 其他的赵安也就没说了。 这需要吕胜的人配合。 吕胜当了那么多年千户,怎么可能没有几个死忠? 反正只要这事能瞒过吕三更,那么便有一出好戏看喽!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打回去!” 吕胜忽然有种如在梦中之感。 他只是想在临死之前给儿子铺条路,没想到自己的康庄大道还没有走完,而且还有可能变得更强! 这个赵安,能够不按常理出牌,还知道他最想要什么,心思深沉得让他都有点警惕…… 好在他给儿子铺的路可不止这一条。 儿子用不着了,他随时都能够拿来用。 两人又是你追我砍。 一路打进吕府后,吕胜和赵安都嚷嚷着要让武威军的大人们主持公道。 结果进屋一看,负责送赏银的那些人个个烂醉如泥。 吕胜冲赵安挑了挑眉道:“来人呢,把这混账给我带下去好生看管,待大人们醒来,我看他还怎么猖狂!” “我看谁敢动我!” 赵安挥舞着腰刀,又是一番大闹,最终因寡不敌众,还是被关进了柴房。 没过多久,刁莽和赵大饼也到吕府外大闹,同样被关进了柴房。 赵安急忙道:“你们怎么来了?” 刁莽无奈道:“听说你出事后,你那婆娘急坏了,非要自己来林川千户所,那哪能啊!” “我们赶来后,打听到吕胜和你打了许久,上头派来给你发赏银的大人们也在吕府,甭管吕长虫是不是想算计你的赏银,只要闹了,你就有出路!” 还有一点他没说。 他身份特殊,吕胜不敢把他怎么样。 有他在旁边,赵安也安全些。 赵安抱起拳头道:“两位兄弟有情有义,赵某在此谢过了!” “快说说,这到底咋回事?” 刁莽挪到他身旁道:“你打吕三更的事我知道,吕三更是不是去故意挑衅的?那些发赏银的大人们呢?”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吕胜偷偷摸摸地走进了柴房,解开长袍躺在了他面前。 他就像是炸毛的猫一样,向后一跳而起道:“姓吕的,你大爷的,老子不好这一口!” 吕胜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赵安心有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便掏出银针帮吕胜针灸。 刁莽都看懵了,咋舌道:“你们不是打得你死我活吗?怎么……怎么……” 吕胜闭着眼道:“赵安,我知道他们俩是随你出生入死的心腹,能有这样的心腹也是你之幸,别亏待了他们。” 赵安道:“这是自然。” “……” 刁莽抱着膝盖坐得远远的。 他现在都懒得问了。 一对狗男男! 他今天就不该来的! 还是赵大饼人间清醒。 不问,不说,也不看。 躺着睡觉。 大哥做事,小弟操什么心…… 不过,在吕胜针灸完离开大概一炷香后,吕府突然哭声一片。 他也是慌了:“这……这是咋了?大哥你不会把人给治死了吧?” 刁莽贴到门后仔细听了一会儿,脸色大变道:“吕胜好像真的死了!” 第21章 人间清醒 悬阳千户所,王府。 王渊负着手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一言不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身上快速流失,让他感到心悸。 躬身站在他身后的郑幼冲有点慌张道:“赵安被带去林川千户所后,一直没回来……” 王渊忽然转过身,犹如一头愤怒的老虎道:“你从中作梗了?” 郑幼冲呼吸一滞道:“属下又怎不知千户和那长虫素来不和,定是那赵安太过猖狂,惹到长虫了!” “谅你也没这个胆!” 撂下这句话的时候,王渊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他很气愤。 吕长虫大限将至。 现在是逮谁都想咬一口。 也有可能是在通过这种方式,为他那纨绔儿子世袭千户铺路。 可他怎么偏偏扣了赵安的赏银? 赵安天不怕地不怕,跟着吕三更去了林川千户所,大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应该是想把一千两赏银占为己有! 真是欲壑难填啊! 都给他四百两,说过两清了…… 摊上这样一个不知进退,也不懂得孝敬上官,还天天想问上官要钱的下属,也是作孽。 现在时机敏感,他不便公然插手。 但也不能让那马上就要到手的赏银不翼而飞了。 那可是一千两啊! 就在他烦躁得又想踹郑幼冲的时候,一人慌里慌张地跑来道:“千户大人,不好了,林川千户所传出消息,吕胜被赵安活活气死了!” “气死了?” 王渊怔了又怔,突然大发雷霆道:“这个老匹夫,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却还要用这种死法恶心我!” “他真以为有了这由头,就能拉赵安去垫背,让我痛失好局了?简直痴心妄想!” “怎么会这样……” 郑幼冲有点站不住了。 这跟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他本以为这次既可以让赵安被吕胜父子好好管教管教,也能用赏银离间王渊和赵安。 谁能想到吕胜被气死了! 这样一来,王渊会拼命保赵安的…… 果不其然,王渊火急火燎道:“幼冲,随我连夜去见卫帅。” 他口中的卫帅也就是西州卫指挥使孙韬。 千户死了可不是小事,必然会惊动西州卫,乃至武威军的。 鉴于赵安目前风头正盛,恐怕各方势力都会搅和进来。 然而,当他赶到帅府时,向来早睡早起的孙韬并没有见他。 直到第二天早上了,他才得以和几个千户一起入见。 孙韬只是简单问了一下情况,未作评论。 整个西州卫都知道,这个卫帅话很少。 往往是任凭属下吵翻天,他也懒得说一句。 相较于帅府,吕府完全是另外一番情形。 喧嚣震天。 吕胜正妻早死,共有二十一个妾室。 因他多年来雨露均沾,远比皇帝做的要公平,眼下她们正在为各种礼制、财产、今后的生活等吵得不可开交。 有的相互咒骂,有的还直接扭打在了一起。 吕三更则是托着下巴坐在台阶前,既不哭,也不闹,甚至觉得这些女人争吵还怪有意思咧。 他原本是想一刀宰了赵安给爹陪葬的,但爹的心腹反复劝阻,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还说赵安不过一蝼蚁,要收拾就连王渊一起收拾。 他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现在有点无聊,他反复询问老管家道:“以前还曾盼着他死,现在他真死了,我该干啥?” 老管家老泪纵横道:“您得去给老爷守灵啊,现在都没人给他守灵!” “人都死了,装模作样给谁看?” “您马上就是千户了,要是被人拿这个参您……” “我看谁敢!而且这里山高皇帝远,皇帝管得着嘛!” 就在这时,有人来吊唁。 老管家推着吕三更去迎接。 一看是曾经揍过的一个百户,吕三更觉得人家是来看热闹的,提拳就打。 可很快又来了一个惹他厌恶的试百户,他一阵大骂后还放狗去咬。 就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 吕府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甚至连个副千户都被打了。 负责犒赏赵安的那些大人们,早就酒醒了。 但他们宁愿一直醉下去。 吕胜盛情难却,他们又多喝了几杯。 现在却闹出人命了。 而且西州卫,乃至西北十二卫的各方势力都在借着这个机会派人试探。 他们之中估计有不少人惦记上了林川千户所的千户之职。 吕三更又是个纨绔,别人稍微一激,他就动手打人。 打的还是百户、副千户这些有一定身份的…… 真是闹得沸沸扬扬。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吊唁的场面。 转眼间来到第三天,卫帅带着四个千户登门了。 他龙行虎步,双眼炯炯有神,大概是西州卫的大人们中精气神最好的。 吕三更知道西州卫他最大,连忙带人迎接道:“杀人偿命,还请卫帅为卑职做主!” “把他带来。” 孙韬摆了摆手,走进灵堂看着棺材不停地摇头。 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屡劝不听,终究是死在了这把刀下。 “卑职赵安参见卫帅,参见各位千户大人。” 赵安带着刁莽和赵大饼行礼后,看到吕胜的小妾们跪在那各怀心思,而吕三更脸上剥层皮都找不到泪痕后,忽然觉得吕胜干脆就这样死了得了。 人间不值! 人间不值啊! 孙韬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就是杀鞑子,挖坎儿井的赵安?把当天发生的事说说吧。” 这个没法据实说,还是要艺术加工一下。 比如吕三更毁坎儿井,带人砍他,图谋扣他赏银,他想请犒赏的大人们做主。 结果吕胜见到他,追着他砍,压根不给他任何机会。 赵安措辞一番,大概说了说。 孙韬又询问吕三更。 吕三更也少不了添油加醋,只说对自己有利的。 孙韬看向四个千户道:“你们怎么看?” 王渊立马道:“卫帅,分明是吕三更挑衅在先,吕千户不明就里。众所周知,吕千户早已病入膏肓,又怎能说是赵安气死的?” “王千户,你偏袒手下可以理解,但这未免太过了!” 说话的是白溪千户所的千户范德辉。 他瘦得皮包骨了,却是言辞锐利道:“难道你是想当着卫帅的面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不成!” 王渊冷笑道:“范千户,虽然死者为大,但你也不能黑白不分!” “闭嘴!” 范德辉指着棺材道:“他要是没和你的忠犬打了那么久会死?谁不知道你的忠犬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他就是能杀鞑子又如何?咱们西州卫也是讲王法的地方!他害死了吕千户,就得偿命!” “范千户说得对,让他偿命!” 其他两个千户也附和了起来。 王渊知道他们是想借势打压他呢,可现在赵安是可以轻易杀的? 他索性两手一摊,以退为进道:“倘若你们非要这么蛮不讲理,那就尽管杀。” “你!” 范德辉当即对孙韬道:“卫帅,你听听,他这不是恃宠而骄,又是什么?” 孙韬沉默不语。 吕三更没耐心了,两步并到孙韬面前道:“卫帅,有你在,我今日是不是就可以就任千户了?” 孙韬道:“你虽可以世袭,但需要朝廷任命,而且你爹尸骨未寒,你不要着急。” “老子等不了了!” 吕三更指着王渊和赵安怒骂道:“他们是一丘之貉!都该死!杀一个蝼蚁怎解恨?老子要带兵把矮鸡也给一并宰了!” “你也别和老子说需要朝廷任命,之前老皇帝刚死,新皇帝不就登基了?我爹说这就是家天下,我们吕家……” 他刚说到这,棺材板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 “诈尸了!” 卫帅的几个随从慌忙上前,但是摁都摁不住…… 第22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卫帅!” 四个千户倒是很会表现,火速将孙韬护到门外。 他们的表情和孙韬差不多,都是惊恐万分。 诈尸这事他们听说过,自个儿遇到还是头一回。 吕胜是不是还想做个風流鬼,把小妾都带上? “啊啊啊!” 他的那些小妾们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直接吓晕的多达七八个。 “俺滴娘嘞,这灵堂里也没有猫和狗,咋就诈尸了!” 刁莽一个转身,和赵大饼抱在了一起,嘴里叨咕个不停。 别看他胆子大,其实也有怕的时候。 赵大饼可能是吓傻了,拍着他的后背和尚念经:“莽子别怕,莽子别怕……” 赵安歪头瞅了眼,突然觉得这个时代没有相机太无趣了。 不然“咔嚓”一声,肯定会成为他们面红耳赤的黑历史。 吕三更的反应好像慢了几百拍。 他缓缓地转过身,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确定那口棺材还在动之后,才破口大骂道:“龟儿子,死了还要出来吓老子!快给老子摁住,老子赏银万两!” “嘭!” 棺材板被怒火掀翻了。 穿着寿衣的吕胜跨出后,一脚踢开几个小妾,冲向吕三更。 “鬼啊!” 吕三更拔腿就跑,跑到院子里后还是被吕胜给抡翻,继而拳头鞭腿一起上,完全就是往死里打。 可怜准千户,先是抱头,后又蜷缩身体,最后彻底躺尸了。 “老爷,不能再打了!” 老管家急忙上前抱住少爷。 吕胜这才发现,逆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若是以前,他会心如刀绞,但躺了三天棺材后,他已经练就了铁石心肠。 赵安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子不教父之过,说到底还是他太纵容了。 想让逆子痛改前非,就得打,狠狠地打! 只要没打死,赵安说他都可以治! 而且他现在真的很感激赵安,这诈死之计让他看尽了世间百态! 二十多个小妾在他死后,争吵了三天,全是为她们自己,都没有一个来为他守灵的。 这特娘的养条狗也不至于如此! 现在别说和她们温存,看到她们,他都觉得恶心! 至于这逆子,刚愎自用、毫无孝心,还口无遮拦。 皇家的事是能当众说的? 龟儿子也是能对爹骂的? 还张口赏万两…… 说他傻都是侮辱傻子! 他先前给他铺了不下于五条路。 如今看来,就是铺五万条都没用。 吕家的这点家业根本就不够他糟蹋的。 他当千户,被人卖了并且转手千百次,他都未必能察觉。 怎么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还不如生个蛔虫,最起码知道他在想什么! 如果再和赵安对比。 说起来逆子和赵安年纪相仿…… 算了,还是不比了! 不然“虎毒不食子”要从他这里彻底改变了! 这货连人家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眼见老管家喊郎中来救治了,吕胜又怒火冲天地走向赵安。 这出戏还需要继续演下去。 还是那句话,敌人也有可能是最好的盟友。 赵安躲到孙韬后面道:“吕千户,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宰了你!” 吕胜提拳就上。 “拦住他!” 孙韬示意几个随从横在中间,一再打量道:“你这是又……又活了?” 吕胜怒意稍消道:“启禀卫帅,我也不知道咋回事,那晚被气晕后,感觉就是睡了一觉,醒来便听到逆子在大放厥词,一时失态,还请卫帅海涵。” “无妨。” 孙韬暗自称奇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和赵安之间的事,我已知晓,各退一步,息事宁人吧。” “卫帅,这小子上门挑衅……” “他兴许是误会了什么,你是千户,要有雅量。而且你死而复生,怎能再见血?” “臭小子,今日我就看在卫帅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你今后最好不要栽在我的手里!” 吕胜指了指赵安后,又对孙韬道:“卫帅,您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这就让人……” 还吃席啊? 你人都没死! 而且这里鸡飞狗跳的,谁有这个心思? “不了!你这躺了几天棺材,气色看起来反而好了些,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还是要多保重身体。” 孙韬拍了拍他,负手往外走。 其他人也都没有逗留。 赵安走到大门口,小声问刁莽:“你们俩骑的马呢?” 刁莽道:“拴在一个认识的军户那里,放心,不会让你跑回去的。” “跑个屁,跟我来!” 他带着刁莽和赵大饼左拐,闪进了吕家的马舍。 这马舍修得很大,而且分为两个区域。 一个区域为宾客拴马之地;另外一个区域则是专门给吕家养马用的。 看着吕家的三十多匹上等战马,赵安选择困难症都犯了,闭着眼催促道:“快……快动手,随便牵,都是价值上百两的宝马!咱们来三匹,嘿嘿!” “真特娘的爽啊!” 刁莽和赵大饼心领神会,各牵了一匹。 “混账东西!” 吕胜是懂配合的,瞧见后扯着嗓子大骂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公然偷我的战马!你们这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安大声道:“启禀卫帅,小的无马可骑,这是借,谁会蠢到当着您的面偷!” 孙韬这会儿比当初王渊被赵安抢夺战马时,还要大跌眼镜。 这小子真是一点儿亏都吃不得,还无法无天。 继续下去,会倒大霉的。 不过既然已经把他给拉下水了,他也不好让他们俩又打起来,只得道:“听着,你这是借,一定要及时还,不然吕千户杀到悬阳千户所,没人会给你做主。” “是!” 赵安应了一声,冲吕胜挤了挤眼。 又埋下导火索了不是。 他们制造的死敌假象会一直持续下去。 悬阳和林川两大千户所还是势同水火。 他们俩暗中该怎么合作就怎么合作。 “赵神医,一路慢走,我这次一定会戒色成功!” 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吕胜笑了数声,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几岁。 躺棺材!打逆子! 这是赵安送给他戒色的两大法宝。 接下来他会把府中小妾统统赶走。 如果还有瘾,那就按照赵安说的办。 而且他发现躺在棺材里能让他深刻反省过往的种种,他还挺喜欢躺的…… 当然,那些觊觎他千户之职的龟孙们,他是不会放过的! 话说孙韬人都到这儿了,也就顺势和武威军负责犒赏的几人一起赶到赵家屯,将赏银正式交给赵安。 内臣和总兵都给了,他也不好一毛不拔,遂冲着赵安许诺道:“若是下次单挑,你还能斩杀鞑靼勇士,继先前给你的四百两,我会再赏你五百两!” 四百两? 在哪? 难道是王渊给的那四百两! 看到王渊的脸迅速黑成了锅底灰,赵安差点没绷住。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说的是一点儿都没错。 孙韬一个铜板都没出,既在总兵的人面前挽了尊,还避免被说成王渊第二。 主要王渊这个葛朗台千户,也没法在这些人面前拆自家卫帅的台。 这回他势必要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不过赵安发现,孙韬对奖赏之事并不积极。 可能他是西州卫内最大的主和派,只想朝九晚五,安逸生活。 难怪精气神那么好。 只是王渊善借势,逼得他也没法阻止赵安杀鞑子。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算是他的报复吧。 “诸位,随我到府上,我略备薄酒,款待你们。” 眼见王渊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孙韬又不想在赵安这土窝里吃饭,只能是将他一军了。 王渊皮笑肉不笑道:“这哪使得,我已让人备好酒菜,诸位随我来!” 赵安跟着去了。 酒宴很丰盛。 他是吃好喝好了,但也留意到,王渊吃个菜都跟吃石头一样…… “王八蛋,大的欺我,小的也欺,他们把我王某人当什么了?!” 吃完饭,王渊送走众人后,直接掀了桌子。 郑幼冲也很同情:“卫帅极少这样,肯定是在故意敲打您呢,越是这样,您越要早点取而代之!” “他就是一尸位素餐的蠹虫,我还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王渊来回踱步道:“赵安那小子尾巴都翘上天了,他以为拿到一千多两赏银就是他的了?西州卫不是往下分摊兵器制造吗,给他几个工匠,让他造,造好兵器后,一律上交!” “妙啊!” 郑幼冲忙不迭地道:“属下这就去办。不过依千户之见,吕胜有没有可能是诈死?” “不可能!他没这脑子,他那妾室和逆子也没一个是装的,而且他能活多久?诈死又有何用?以他那德性,就是躺在棺材里,也戒不了女人!” “属下深以为然,哈哈哈!林川千户所的这场腥风血雨只是推迟了,但并未消失!” …… 第23章 小别胜新婚 赵安回到赵家屯,将马拴在门口,再看着拴在旁边的七匹马,都想抚掌大笑了。 这八匹战马都是体壮膘肥,适合驰骋沙场的好马,价值肯定超过一千两银子。 其中一匹是王渊的,也是最贵的西域良驹,一匹是赤木烈的,三匹是刁莽当百户时养的。 剩下的三匹则是今日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吕家“偷”来的。 现在别说西州卫,就是整个武威军都严重缺马。 大靖的马政早已崩坏。 立国之初,朝廷推行“官马民牧”,让民户养马,后来又让藩王养马,大靖的战马还是能够满足作战需求的。 随着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管理腐败,还有自然灾害频发,战马数量锐减。 朝廷束手无策,只能让各边塞军自己想办法,边塞军又推给诸卫。 诸卫干脆让军户养。 军户早被榨得一干二净了,卫所又不舍得掏钱买好的草料,养出来的战马也就质量堪忧。 诸卫还会和各地官府一起让富户来养马。 可谁会做亏本的生意? 富户雇佣贫民代养,还搞起了“养马税”…… 这也难怪大靖和鞑子屡战屡败。 关系骑兵的马政给搞成这样,只能用步兵来打。 步兵能阻挡得了鞑子的铁骑? 赵安早就想过了,对付鞑子,得靠骑兵! 他得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铁骑! 如今他统率25人,已经拥有8匹战马,质量都是上乘,最为关键的是,今后还有钱养了。 这无疑是很好的开始。 其实他一直都挺后悔。 先前杀赤木烈等人之后,一门心思想着尽快赶回来,寻找证据报仇。 如果当时把那几匹马都给带回来,现在他的战马只会更多。 刁莽和赵大饼也都是爱马之人,已经把拴在林川千户所军户那的两匹马给骑回来了。 这会儿正撅着屁股左看右看呢。 看到他,刁莽连忙道:“这回真的赚大了,整个悬阳千户所最好的战马都在咱们这儿了。” 赚的何止是马! 还有三千两银子! 采用的还是无人不嫌弃的“躺板板疗法”。 吕胜把自己都给搭进来了。 今后必须好好利用。 而如果这些钱到位,加上他拿到的一千两赏银,那么他便有四千多两银子了! 手头终于宽裕了! 也可以放开手脚,大干特干了! 赵安把钻进银子里的心给收回来道:“你们现在不想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别说!” 刁莽摇头道:“你玩的都是野路子,吓都能吓死人。为了我这条老命着想,我还是离远点。不过只要你能带回来好东西,比如战马和银子,我也乐见其成。” 说到这,他意犹未尽,又补了一句:“吕胜那个人一直在给他儿子铺路。如果我是他,既会选像你这样的后起之秀,也会选一些大人物。” 粗中有细一莽子! 要是有人把他当成大老粗,恐怕会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几天,赵安并没有在他面前多说什么。 但他显然看出了很多东西。 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也没必要再说了。 心照不宣。 殊不知,赵安也想到吕胜背后还有人了。 暂时管那么多干嘛? 都是互相利用。 真兄弟还得是莽子和大饼。 赵安扭头道:“大饼,今后咱们的战马就由你来负责,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你怎么能养好怎么来,不要不舍得花钱,咱们现在有钱。” 赵大饼笑道:“大哥你放心,我但凡把马养瘦一点点,你扣我银子。” “大饼养马,岂会养不好?我也看好你。” 刁莽打趣了一句,凑头道:“总旗,你这么一闹,王渊是不好来问你要这些赏银了,但架不住他暗中使坏啊,最迟明天,你要准备接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等着他。” “那成,你婆娘一直等着呢,快进去吧,我们把马带走了。” “好!” 赵安走进院子,看到周瑶就站在门旁。 他们俩早见过了,只是碍于人多,卫帅、千户,还有总兵的人都在,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娘子,让你担心了。” 赵安把她拉进屋,刚张开怀抱,周瑶慌忙推了他一把道:“你敢!一身酒气!” “过来吧你!” 一把将她拽到怀中,感受到她的心脏在怦怦乱跳,赵安附到她耳旁道:“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咱们三天没见了,今晚早点睡。” “赵安!” 周瑶羞得踩了他一脚道:“你整天说这些浑话,今后不准说了。” “吧唧!” 赵安出其不意,亲了她面颊一口道:“我听你的。” “……” 只做不说是吧? 周瑶捂着脸挣脱,真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不过看到他安然无恙,甚至没有受皮肉之苦,她还是很高兴的。 哪怕被偷亲了,这心里也跟抹了蜜一般。 今晚要失眠了。 也就意味着某人别想得寸进尺了。 赵安可没想过越过山脚,直达山顶,而是躺下就睡着了。 他这婆娘不是一般的女人,警惕性极高的。 两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亲密,相信周瑶都觉得匪夷所思。 再这么下去,搞不好他要被霸王硬上弓了。 还别说,挺期待的。 吕胜躺板板。 他躺温柔乡。 啧啧,这人生多奇妙! “咚咚咚……” 在吕家听他们吵了三天,赵安是想睡个懒觉的,结果一大早起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打开门,看到郑幼冲带着三个老头站在门口,其中两个看起来是瞎子和瘸子。 剩下的那一个不会是聋子吧? 王渊这是要出招了? 也罢。 算是一千两的隔夜仇了,最起码顾及主仆关系了。 赵安也没绕弯子,直接问:“副千户,你这是想干啥?” 郑幼冲冷笑道:“想必你也知道,咱们西北十二卫兵器短缺,朝廷的军器局指望不上,武威军的杂造局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诸卫只能靠自己。” “奈何诸卫的兵器坊同样满足不了需求,只能让各千户所勠力同心,一起帮忙。王千户觉得咱们悬阳千户所打造兵器的重任,当有你一份,能者多劳嘛,而且只让你造弓箭,你看如何?” 大靖的马政就是这样层层分摊,继而崩坏的。 如今又轮到兵器。 只是郑幼冲说得未免有些牵强。 这种活再怎么着,也只会到卫所一级。 怎么会落到他一个总旗的头上? 还不是看上他那一千多两的赏银了,顺便用这法子踩踩他。 手段真够下作的。 但他巴不得啊! 终于可以自己打造兵器了,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打造! 真是他刚瞌睡,郑幼冲就给送来枕头了,还觉得自己智计百出…… 赵安不动声色:“造什么弓箭?” “黄桦弓!” 郑幼冲眉毛一挑道:“首月只需你上交30张,箭矢要配足,简单吧?若你能做到,定可加官进爵!另外,这是军令,事关咱们悬阳千户所的生死存亡,不得拒绝!” …… 第24章 一骑对千军 一个月造30张黄桦弓! 瞎子和瘸子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仿佛对这世道更厌恶了! 聋子虽然没听见,但也从两个老头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东西,幽幽一叹。 他们制造兵器几十年了,深知造这种复合弓的流程有多繁琐,要求又有多高。 真要保质保量地完成,让现在西州卫的兵器坊来制造都费劲。 要知道那里造点普通的长弓都磨磨唧唧的。 这儿啥都没有。 一切从零开始。 依托的还只是小小的总旗和屁大点的屯田村落…… 造个鬼啊! 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些个大人们想对付人家,那就直接点。 何必这么拐弯抹角,有违常理? 传出去都只有丢人现眼的份! 他们这回估计也要被连累了。 没办法,年纪大了,又看不惯这些腌臜玩意的卑劣行径,开始自暴自弃,过一天算一天。 如今都被当废物一样给扔到这里来了,真是说不尽的悲凉! 赵安也是鄙夷道:“副千户,现在悬阳千户所一共也没有多少黄桦弓吧?” 郑幼冲贱笑道:“所以需要你来造,而且要尽可能多造,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一定要抓住!事关重大,这是军令状,签了吧。” 赵安接过军令状看了一遍,上面只说完不成任务会重罚,并没有说怎么罚。 这也就留下了相当大的模糊区间,杀他或者略施惩戒都可以。 说白了,王渊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别得意忘形。 无论他怎么样,都不可能逃出他的五指山。 那就签了! 逃给他看看! 赵安扭头走进屋,拿起毛笔一阵扭。 原主是识得一些字的,最起码会写自己的名字。 郑幼冲接过军令状的时候,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他写的字道:“一个月后,我会按时来取,这三位是王千户给你配的能工巧匠,你可不要让王千户失望。” 狗东西! 就怕造出来,你也没命取! 赵安将手一指,下了逐客令,然后把三个老头迎进屋。 周瑶立即端来茶水。 赵安二话不说,先给他们每人五两银子道:“三位师傅放心,既然你们来了我这里,那么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啥都没干就先给银子,还一下子给这么多? 这位大人好阔绰! 他们造了几十年的兵器,工费从来没有准时过不说,还被各种克扣,时常难以度日,甚是辛酸! 瘸子老泪纵横道:“赵总旗,我们这三个小老儿何德何能,让您这般破费……” “微不足道。” 赵安的心情有些沉重:“冒昧地问一句,你们这是不是在打造兵器的时候落下的残疾?” 瞎子苦声道:“是啊,我们原是京都军器局的,意外残了后就被扔到了武威军杂造局,随后又是西州卫兵器坊,现在……” “赵总旗,您这银子我们不能拿,我们也不瞒您,一个月是造不出那么多黄桦弓的。” 打造一张黄桦弓需要弓胎、桦树皮、动物筋和胶合剂、角片等核心材料。 经过干燥与塑形、批筋与贴角、包裹桦皮等步骤。 其中在分层粘贴筋丝和角片的时候,每层需晾干10—20天以防脱胶。 牛筋、羊筋、鱼鳔、动物杂肠、牛角等都需要花钱买。 有时候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他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试问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造出30张来! 然而,赵安却不以为然。 家有一老,如同一宝。 他们可都是来自大靖开国皇帝亲自创立的军器局,属于皇家“科班”出身,制造兵器的经验极为丰富。 那造明朝改进的开元弓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也没犹豫,拿出一张纸画了起来。 待画完后,他指着介绍道:“三位师傅,这是我琢磨出来的一种新的复合角弓,以竹木为胎,牛角、牛筋增强弹性,桑榆木制梢,弓弣包裹桦树皮或檀木,兼具韧性和耐久性。” 黄桦弓是不错,但开元弓简化了工艺,材料也易得,要比黄桦弓容易制造,而且射速快、易操作,能够大规模列装边军。 另外,开元弓属于软弓,很轻便,搭配长箭后能增加覆盖范围,很适合对付鞑子。 瘸子、瞎子和聋子都是行家。 尤其是聋子,他听不见,可瘸子在他手心画了一会儿后,他竟激动得一站而起道:“这弓……快,咱们现在就给造出来!我有预感,这绝对是一把绝世好弓!” 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黄桦弓不适合大靖,尤其是现在的大靖。 而这开元弓简直就是为大靖边军量身打造的。 瘸子也是不敢相信:“没想到赵总旗还精通制弓,仅是这图纸就给人耳目一新之感,老夫真是惭愧,惭愧啊!” 周瑶有些失神地盯着自家夫君看,又一次被刷新认知了。 他连这都会? 太不可思议了! 赵安笑了笑道:“三位师傅,咱们不急于这一时,我先让人把你们安顿好,然后再派人进城去买材料,待准备好了,你们再打造。” “黄桦弓可以暂且放放,先造几张开元弓出来,咱们看看威力如何。” “好好好,都听赵总旗的。” “三位稍等!” 赵安找来几个人给分发了任务,然后哈欠连天地对周瑶道:“娘子,要不咱们再睡会儿?” 周瑶哭笑不得道:“你还睡得着?那可是30张黄桦弓,你还朝三暮四的,要先造开元弓……”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放心吧!” 当夜幕再一次降临,吕胜兑现了承诺,让人偷偷送来三十套好皮甲,三十把质量过硬的腰刀,三十张用料十足的黄桦弓,还有足量的箭矢。 看看,30张黄桦弓这不就来了嘛! 仅用一个白天就完成了,堪称“信手拈来”! 最让赵安感到意外的是,吕胜直接给了三千两银子! 其中有一千两,他可是说等自己戒色成功,逆子也洗心革面后再给的。 现在估计就是夜盲症好了,这么急着给,摆明了是要用心交好。 在这方面,王渊真得向人家好好学学。 赵安把皮甲、腰刀、弓弩等都给藏好,没有让人知晓。 需要的时候,他会拿出来的。 如果迫不及待使用,会引起王渊的猜疑。 数日后。 赵安正带着自己的兵沿着赵家屯晨跑。 说是晨跑,鸡都还没打鸣呢。 在他的带动下,大家伙都在拼命打熬身体。 他帮忙接生的那家的猎户也参与了进来,叫赖冲。 赵安有观察到,这个赖冲特别能吃苦,而且重情重义,很是不错。 “赵总旗……” 他们跑到三个师傅住的地方时,瘸子喜不自禁地拿着两把弓冲了出来。 也就是十来步的距离,跌倒了好几次。 赵安连忙上前搀扶。 “造出来了,造出来了,您看看!” 瘸子颤巍巍地把开元弓奉上。 赵安也是万分激动地接到手里,稍微用力一拉,只听“嘣”得一声脆响,似有无数箭雨射向了远方! 是他要的开元弓! 不愧是军器局出身,这么快就给造出来了! 刁莽、赵大饼等人刚满脸好奇地围过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十股浓浓的狼烟同时从红柳墩飘出,大有遮天蔽月之势。 “不好,鞑子来袭!” 刁莽惊呼一声道:“而且至少来了一千骑,那一路鞑靼兵马难道倾巢而出了?特娘的,单挑不过就掀桌了,谁怕谁啊,拼了!” …… 第25章 上将伐谋,挺起脊梁 铁门堡长150米,宽130米,呈方形。 赵家屯在其右后方,钱家屯位于左后方。 每当附近的烽火墩出现狼烟时,散落在两个屯田村的兵卒必须立刻进城。 眼下鞑子来了至少一千铁骑,那是可以直接攻打悬阳千户所,乃至整个西州卫的,自是耽搁不得。 赵家屯和钱家屯的军户们全都慌乱了起来。 尤其是赵家屯。 村民们来到这里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规模的狼烟预警。 他们都很害怕。 赵安前世的时候经历过太多枪林弹雨了,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 他临危不乱道:“莽子、赖山,你们进城去看看什么情况,其他人去安抚村民,不要让咱们自个儿先乱起来。” “遵命!” 众人迅速离开。 赵安看向瘸子道:“师傅,制造长箭了吗?” “有有有,差点给忘了。” 瘸子急忙把一个箭囊拿了出来,里面放的全是长箭。 看到院子里有箭靶,赵安当即给搬了出来,然后走到百步之外,将长箭搭在开元弓上,拉满弓弦。 “咻!” 长箭如流星般刺破将明未明的夜空,正中靶心。 “好箭法!” 瘸子忍不住喝彩道:“赵总旗不仅心中有静气,很有大将之风,而且箭术高超,我们这三个小老儿今后能跟着您,真是三生有幸。” “师傅过誉了。” 赵安不停地摩挲着开元弓,爱不释手道:“鞑子真要攻打我们,早在我杀了那两个鞑靼勇士后就动手了,不会等那么多天。”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这可能是要逼王千户把我给交出去,以最省事的方式把我给解决了。” “啊?” 瘸子慌忙道:“那可如何是好!” 他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已经从北方传来了:“交出赵安,饶尔不死!交出赵安,饶尔不死!” 赵安掏了掏耳朵道:“这帮猢狲喊得还怪大声,怪吓人!” 瘸子不无担忧道:“你料事如神,小老儿佩服,只是鞑子来了那么多人,王千户他扛得住吗?” “你们已经帮我造出开元弓了,剩下的交给我。”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意图,那也该早做准备了。 赵安拿着弓箭回到家中,推开门一看,周瑶只穿着贴身小衣,大片大片耀眼的莹白似乎把昏暗的堂屋都给照亮了。 那玲珑的曲线、惊人的轮廓、壮观的弧度,在修长与挺拔的映衬之下,真是美得让人窒息,娇得让人发狂。 果不其然,自家婆娘这身段能在模特中封王,在健身美女中称帝。 这也太好看,太完美了。 兴许她不穿女装是对的。 不然真不知道要冒出多少个杨小六来,杀都杀不完。 周瑶看到是他后,倒是很冷静,竟当着他的面快速把胸裹了,把里衣给穿了,最后套上皮甲。 只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的耳根都红了,轻抿着的樱唇恰似含苞待放。 “我也要去!” 相同的话术。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别人是上阵父子兵。 她好像执着于上阵夫妻俩。 “准了!” 赵安抹了下鼻子,走到桌子前坐下道:“给我研磨。” “好!” 别看平时还是有些霸道,可关键时候周瑶的战斗素养极好,从来不掉链子。 她研好磨,看到赵安准备下笔时,立即转过身去,一眼都不看。 赵安就写了一行字,找了个信封装进去,然后道:“娘子,你这皮甲穿得有点早,先给我做饭吃,我搞不好早饭、午饭都要吃!” “……” 关心则乱。 周瑶一时间很尴尬。 她又急忙卸甲。 当留意到赵安正直勾勾地看着时,不免嗔怒道:“你还没看够?” 赵安笑了笑:“估计一辈子都看不够。” “你!” “行了,小闹怡情,大事为先,为夫不看了。” 转过身后,赵安屈指敲着桌子,继续琢磨应对之计。 未几。 刁莽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他仰头灌了半壶水道:“他奶奶的,鞑子真是输不起,你才跟他们单挑了一次,巴特尔亲自带兵来了!” 赵安皱眉道:“巴特尔?” “就是多年来和咱们这里相对的鞑子兵马的统领,是个千骑长,而且权势比王渊大多了,麾下不仅有一千多鞑子铁骑,还有步兵。他这次应该是把绝大部分铁骑都给带来了。” “他是几等勇士?” “七等!你上次杀的那个阿古敦是九等,而且他极善骑射,在鞑靼是出了名的‘神箭手’,传得神乎其技。” 千骑长! 七等勇士! 神箭手! 这是条大鱼啊…… 以鞑子铁骑的实力来看,他都能和西州卫指挥使孙韬对垒了。 对于王渊来说,这压力确实不小。 不过赵安现在最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猛地将双手往桌子上一拍,欠着上半身,虎目圆睁道:“这么说来,他是屠赵家屯的元凶?” “肯定是他!” 刁莽不假思索道:“屠灭赵家屯,血洗铁门堡是为了警告武威军不要轻举妄动,必是这种级别的鞑子一手策划。” “这么多年来,鞑子猖狂得很,都是在用千骑长对咱们的卫帅。王渊那个人抠只是外表,其实老奸巨猾。他暂时应该不会把你交出去,可如果巴特尔摆开阵势要攻打整个西州卫……” 剩下的他就没说了。 那一门心思养生的卫帅和三个咸鱼千户,很有可能会向王渊施压。 王渊自己又实力有限。 最终扛不扛得住? 而且王渊利用赵安打鞑子,是要富贵险中求。 可这“险”一旦是把命给搭进去,他还求不求? 从灶房端来肉粥的周瑶闻言,将碗放在赵安面前,罕见柔声道:“先吃饭。” “好吃!” 赵安端起碗快速扒拉着。 刁莽吞了口唾沫道:“我……我……” “喊嫂子。” “去你大爷的!” 周瑶莞尔一笑,走到灶房也给刁莽盛了一碗。 刁莽吃了几口,还是按捺不住道:“喂,赵百品,你打算如何破局?” “杀人偿命!” 赵安抹了把嘴道:“他既然是元凶,那我便当着一千鞑子的面把他给宰了!” “你疯了???” 刁莽啼笑皆非道:“他要是愿意放下身段跟你单挑,必会用弓箭,你不会有近身的机会。” “那就看谁射得准!神箭手是人,不是神;他射来的是箭,不是子弹!” “子弹是啥玩意?你就是真能把他射杀,鞑靼就是暂且不想和武威军大战,以他的身份,也难保他麾下没有鲁莽之辈……” 他不是怕鞑子,甚至特别想杀鞑子。 但目前这局势太微妙了,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稍有不慎,可能整个西州卫都不复存在。 “上将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这打的其实就是心理战,看谁的心理素质过硬,看谁承受压力的能力更强!” 赵安站起身,振聋发聩道:“巴特尔既以盛兵压我,那我便略施小计干翻他!从今天开始,我要让西州卫,让武威军把脊梁骨都给挺起来!” 第26章 坚壁清野,玩把大的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赵安没有去铁门堡,而是将自己写好的信交给赖冲,让他去林川千户所找一个军户。 那军户自会将信转达。 鞑子在城堡外喊了半个时辰,得不到回应后,开始往城楼上放箭。 但持续的时间不长。 他们兵分四路,到西州卫辖下的其他四个千户所去叫嚣和佯攻。 很快便有三个千户顶不住压力了,都派了副千户到铁门堡向王渊施压,让王渊交出赵安。 王渊置之不理。 巴特尔又重新聚兵于铁门堡前,直接向孙韬下了战书,限其在一个时辰内交出赵安,不然他必马踏西州卫,鸡犬不留! 孙韬没有出面,而是派出西州卫指挥同知牛腾赶到铁门堡,有三个千户同行。 林川千户所的千户吕胜没有来。 他们也觉得很正常。 吕胜和王渊是死对头,又时日无多,还得收拾吕家的烂摊子,王渊交出赵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估计懒得跑这一趟。 不过肯定会希望鞑子将赵安千刀万剐,以解他心头之恨。 牛腾头发乌黑,眉毛花白,人称“白眉同知”。 他在铁门堡百户的府邸中见到了王渊,指着鼻子训斥道:“王渊,你真要为了一己私欲,为了一个小小的杂役,让整个西州卫陪葬?” “王某惶恐!” 王渊有些难堪道:“以王某之见,鞑子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赵安已经杀了三个鞑靼勇士,怎可这样交出去?” “啪!” 牛腾可是西州卫内出了名的暴脾气。 而且他早就料到王渊会是这套说辞了,朝着他的面庞甩了一巴掌道:“放你特娘的狗屁,你这分明就是在赌,拿西州卫所有将士和军户的性命在赌!” “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那带兵的可是巴特尔,又麾下精锐尽出,别说小小的铁门堡,就是西州卫兵马齐出,那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王渊没有说话,只是抹了下嘴角溢出的鲜血,眼中甚至看不到任何愤怒,却让牛腾一阵后怕。 白溪千户所的千户范德辉见状,上前道:“王千户,既然牛同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那范某也多句嘴。你是不是还想说这关乎天下大势,咱们不能退?” 王渊冷声道:“鞑子正在和镇北军以及西戎大战,必不会再在此地掀起战端,我们这次要是退了,不仅痛失好局,而且今后再也抬不起头了。” “你还真是我大靖的擎天一柱啊!” 范德辉讥讽道:“京都近来传出消息,北方战事吃紧,朝中众多大臣劝谏陛下遣使议和。不知你想过没有,一旦咱们因为一个杂役和鞑子不死不休,鞑子和镇北军休战后,咱们武威军将面临何种境地?” “王千户,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真的打不过鞑子的!” “你快点把赵安交出去,听闻你们之间龃龉不断,你为何要因为这样一个人而置西州卫,乃至整个武威军于万劫不复之地?” 其他两个千户也是苦口婆心地劝说。 王渊难掩失望:“那巴特尔只是吓一吓,你们便坐不住了?” 牛腾怒意再起:“姓王的,你就这么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好,你现在就率军去打巴特尔,老子亲自给你擂鼓助威!” “……” 王渊沉默了。 牛腾嗤笑道:“你自己都是个没种的,还要拉上咱们这些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再说一遍,立刻交出赵安,否则你这世袭的千户也到头了!” 范德辉附和道:“王千户,你素来精明,怎么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你别无选择,快点交人吧,鞑子要等不及了!” 王渊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利用赵安借势崛起,也知道这并非易事,终究还是被反噬了。 抛开这些人不想看到他大出风头不谈,西北十二卫真的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放眼望去,十二个卫帅几乎全是主和派。 他们只顾着眼前的利益,却没想过鞑子的野心极大。 这么多年来,鞑子没对武威军动手,纯属食之无味。 一旦鞑子开始攻灭大靖,武威军肯定是几个边塞军中最先被灭的那一个。 而他们都将尸骨无存! 虽然他一直在利用赵安,但也不得不承认,赵安有血性,有脊梁,是个真男儿! 只是一直不来铁门堡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要派人去请? 不知死活的东西! “来人呢,去把赵安带来。” 王渊撑不下去了。 剩下的就看赵安自己了。 他能破局更好,若是不能,那唯有成为北方草原上的一个孤魂野鬼了。 没过多久,赵安带着二十多人走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鸡腿,吃得不亦乐乎。 牛腾看到这画面气疯了:“快来人,把这鳖孙给我扔到堡外去!” 范德辉直接拔出腰刀道:“小混蛋,整个西州卫都因你而惶惶不可终日,你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今日本千户索性把你的尸体交给巴特尔!” 其他两个千户也是义愤填膺,作势要砍人:“狗东西,自己滚出堡!” 虽然他们的反应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赵安还是不免想起了宋朝的屈辱。 绥靖! 割地求和! 投降!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最终换来的是什么? 生灵涂炭,山河破碎,汉家衣冠被冲击得面目全非! 千百年后,世人看到“靖康之耻”四个字的时候都会恨得牙痒痒! 如今大靖也在走这条路。 而他还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都已经被当作玩物送给鞑子一次了,还要送第二次? 他可是杀了五个鞑子,称号“骁勇”的总旗! 命贱尚且如此,那么普通百姓呢? “断脊之犬,狺狺狂吠!” 赵安一口咬住鸡腿,接连撕下四块鸡肉道:“今日老子就是出去,那也是穿着甲胄,骑着战马,挥舞腰刀杀出去!今日老子就是死,那也要拉着巴特尔垫背!你们跪惯了,别拿老子当祭品!” “你!” 牛腾和三个千户气得浑身发抖,一度需要搀扶。 若是卫帅肯正式下令交出他,这小子已经是具死尸了。 一个跳蚤,安敢在他们面前放肆? 赵安也没管他们,转身把王渊拉进屋道:“千户大人,小打小闹那么久了,咱们玩把大的如何?” 王渊知道他鬼点子多,连忙道:“这都火烧眉毛了,快说!” “你给吕千户写封信,请他出兵相助。” “混账,你让我去求死敌?即便我拉下这张脸了,吕胜敢和巴特尔斗?” “让他派人去放把火而已,白捡的军功,先前他们吕家丢了那么大的人,如果他还想为子孙保住千户之职,这可是天赐良机!” “赵安,你真乃鬼才也!” 铁公鸡意识到他想干嘛后,兴奋得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快……快把你的通盘计划都告诉我。” 说话就说话,别拉手! 赵安赶紧给推开,把自己的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 “妙计!妙计啊!” 王渊负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道:“不过你有多少胜算拿下巴特尔?” “明年的今天便是他的忌日!” “你这般自信很好,但他可是七等勇士,神箭手……” “我输了你也不亏,总比直接把人交出去强!” “……” 脚下一顿后,王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一次,我相信你还能赢!” “那赏银?” “去去去,别耽误我写信!” 谈钱就变脸,还是一毛不拔? 那这次就让你大出血! 赵安等了一会儿,然后和他一起走出屋。 王渊大声道:“传我军令,悬阳千户所下辖各堡坚壁清野,所有人一律进城!从即刻起,各堡只进不出!” “王渊,你疯了?” 牛腾勃然大怒道:“那跳蚤又说了什么蛊惑之言?你敢把我们都困在这里?” “大敌当前,卫帅又无明令,本千户自当便宜行事。” 王渊将手指向城楼道:“诸位,请吧!” 范德辉脸色大变道:“你想干什么?” 赵安捏了捏自己的腮帮子道:“诸位大人骂人的功夫了得,不去骂巴特尔,岂不是太浪费了?” …… 第27章 箭镇鞑子,大显神威 “报……启禀千骑长,悬阳千户所各堡坚壁清野,只进不出!” “该死!这些两脚羊何时有这胆量了?他们竟敢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我这就血洗了他们!” 铁门堡外,巴特尔怒火中烧。 他个头不高,头发蓬乱,但双眼如鹰,仿佛有无数暗箭深埋其中,每当动怒时,都会迸射而出,让人不敢直视。 而他胯下战马赤红如烈焰,鬃毛翻涌似流霞,稍稍昂首便让整个身体变得如主人箭囊中的披针箭一般细长轻便。 乍看之下,当真是马与箭合一。 随着巴特尔一声令下,鞑子又千弓齐发,朝着铁门堡射去。 不过和上次一样,持续的时间很短。 他只是想略作发泄罢了。 本来他以为他亲自来了,又精锐尽出,还要对整个西州卫动手,大靖的这些个臭鱼烂虾必定会闻风丧胆,立刻把赵安给交出来。 谁能想到折腾了那么长时间,他们反过来摆开阵势要孤注一掷了。 真是不知死活。 今日不杀了赵安,他是不会退兵的! 如果西州卫的两脚羊们真要把身家性命都给押上,那他不介意违抗万骑长的命令,发起一场大战,把他们统统杀光! 什么为大局着想? 这些卑贱的两脚羊早杀晚杀都是杀! “快捡,这些可都是好箭啊!” 城楼上,箭雨消失后,赵安冒了出来。 赖山、赵大饼等人纷纷捡箭。 牛腾和三个千户则是被王渊给“请”了上来。 他们只是欠身往外看到了鞑子那迎风猎猎的战旗,便立即缩回了脖子。 牛腾更是破口大骂道:“王矮鸡,我与你不共戴天!” 赵安当即推着他往前走,居高临下翻译道:“巴杂毛,这是咱们西州卫的牛同知,他说从今往后,西州卫站起来了!只要有他在,你休想踏进西州卫半步!” “混蛋!” 牛腾暴跳如雷道:“你敢戏耍我,我今日……” 刁莽又从旁边簇拥着牛腾,扯着嗓子嚎唠道:“巴杂毛,我们牛同知还说,你有种就单挑,别当缩头乌龟!今日咱们赵总旗一定一箭把你射回娘胎里去!” “……” 麻了! 看到巴特尔亲自搭弓射箭,而自己就要成为活靶子时,牛腾抖着两条腿看向堡内。 只见他和三个千户带来的人全被围在了那里,寸步难行。 他气急败坏道:“快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赵安又用上了独家翻译,冲着巴特尔大喊道:“怎么,所谓的神箭手只会摆造型,耍威风,连战都不敢战?堂堂鞑靼七等勇士,原来是个孬种,你今日就是踏平了西州卫又如何?” 说着,他把提前准备的一件红色裙子扔了下去道:“今后穿上它,当个娘们,去干些针线活,别糟蹋了你的好弓和好箭!这是我赵安给你准备的!” “闭嘴!” 一道箭光闪过,那件裙子被巴特尔给直接钉在了城墙上。 他怒吼道:“我改变主意了,今日与你单挑,让你万箭穿心而死!” 嘴太毒了! 举止也卑鄙! 他纵横草原那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被人送裙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得偿所愿的赵安看了眼刁莽。 两人同时松开了牛腾。 他竟两腿一软,瘫坐于地。 这不免让人大跌眼镜。 西州卫的卫帅在养生。 这个仅次于卫帅,又以脾气火爆而闻名的指挥同知在面对鞑子时,竟吓成这个鸟样。 这要是不把西州卫,乃至西北十二卫给掀个底朝天,又拿什么跟鞑子打? 赵安摇了摇头,然后对巴特尔道:“你确定要战?看你那焉了吧唧的样子,够老子一箭射的吗?老子给你点时间,速去吃饭、喝水、撒尿,也可以把尿当水喝,这样兴许骚味太浓熏到我,继而影响到我的准头。” 巴特尔浑身的毛孔瞬间全炸道:“杂碎,出来受死!!!” “真是蛮夷之人,为你好,你还瞎嚷嚷,我不杀残血之人。而且你不吃,我还要吃呢。” 赵安把手往后一伸,穿着皮甲,脸上抹得黑不溜秋的周瑶立即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递给他。 这是在城里买的。 赵安拽下鸡腿,当着鞑子们的面吃了起来,看得他们把口水都给咽干了。 “千骑长,咱们那么早就杀来,您也一直没吃东西呢,吃点吧?” 有人向巴特尔递了点干粮。 巴特尔咬了一口,门牙都差点被釭掉,无疑更愤怒了。 王八羔子必须死。 他喝了水,又歇了好一会儿,赫然发现赵安拿着酒壶在喝酒呢。 阵前喝酒,还是注定以弓箭决生死,他是有多瞧不上他才会这么干? 真是狂妄! 殊不知赵安拿的是刁莽的酒壶,里面装的全是水。 他在故意拖延时间,故意磨巴特尔的性子,故意消耗他的锐气。 现在天那么热。 他们一直站在太阳地里跟火烤的一样,势必不好受。 巴特尔确实不耐烦了,大吼道:“赵安,你再不出战,老子这就血洗了你们西州卫!” “这就来!” 赵安人都走下城楼,城门也开了,突然捂着肚子道:“不好意思,人有三急,我去蹲个坑!” “啊啊啊!” 巴特尔像是疯了一样又带着手下一通乱射。 都是骑兵,没法攻城。 王渊又按照赵安说的早有准备。 他纯属在送箭。 又磨蹭了许久,城门洞开,赵安一人一马,披着落日的余晖走了出来,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一人便是一座城,一人便是千军万马! 而城门并没有关上。 这份自信与从容,让巴特尔这个向来自视甚高的神箭手都谨慎了起来。 让一千铁骑暂时后退,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后,巴特尔连句话都懒得说了,挥了下马鞭,胯下战马便以风驰电掣之势奔向赵安。 与此同时,他直接从箭囊中抽出三把箭,同时搭在了弓上。 “好马!好弓!” 赵安取下开元弓,骑着马斜向而去。 巴特尔使用的是顽羊角弓,只有三尺长,但拉力极大,有效射程在150—200米之间,能穿透锁子甲,杀伤力很强。 开元弓很轻,射程也没那么远,在这种情况下赵安想取胜,不仅要保持准头,还要充分发挥开元弓的优势,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连发。 “咻咻咻!” 三箭袭来。 一箭射马、一箭射人、一箭拖在最后似乎在做某种预判。 赵安面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与先前在城楼上判若两人。 他先是婉转手臂,用弓挑飞射马之箭,与此同时,身体下压,躲过一箭。 而那最后一箭,几乎是贴着马背射了过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把身体压得越低,越容易被射中,俨然是必杀之箭! 正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的周瑶、刁莽、王渊等人都是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神箭手绝非浪得虚名。 连赵安的动作都能预判! 这要怎么躲? 就在这时,让人叹为观止的事情发生了。 赵安在下压的时候竟还带了点弧度,整个人如泥鳅入水般挂在了马侧,还趁机射出了一箭。 这一箭是贴在马脖子下方一点的位置,颇为隐蔽,角度也很刁钻。 巴特尔可能没想到他能在那种情况下,射出这样一箭。 仓促闪躲之下,箭矢擦着他的脖子窜了过去。 他抹了一把,有血溢出,心中骇然。 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又有三支长箭飞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怎么可以拉得这么快? 他用的是什么弓! 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第28章 晋升试百户 “咻!” “咻!” 在赵安回敬的三箭齐发中,有两支箭射向巴特尔的左右手。 他绷紧神经,一躲再躲后,手中的顽羊角弓就像是烫手的山芋,险些滑落。 偏偏在这个时候,第三支长箭又来了。 挟山超海,势不可挡。 而且带着那么点上翘的角度,在飞到他面前之际穿弓而上,射向他的脖颈。 巴特尔都还没从骇然中缓过神来呢,又遭遇这致命一击,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骤然侧身。 箭是堪堪躲了过去,弓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于地。 他瞬时瞳孔急缩,整个人都崩溃了。 对于弓弩手而言,弓箭就是生命。 他又是赫赫有名的神箭手。 敌人尚未射杀,反而上来就被射落了角弓,还是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实乃奇耻大辱! 而且草原上的神箭手不少,也有死于靖国人之手的,但还从未听说有哪个被射落弓的! 这让他还有何颜面回鞑靼? 可能是包袱太重了,他看起来都有些癫了,一边歪身去取挂于马侧的步射弓,一边乱吼乱叫道:“我要杀了你!!!” 赵安正疾风骤雨般驰来。 由距离三四十丈,眨眼之间已经快拉到二十丈之内了。 此时他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好像既是马,也是箭。 箭在弦上! 马踏飞燕! 为爹娘、父老乡亲和将士们报仇第六步,杀了鞑子元凶! 这一刻,赵安仿佛看到了爹娘的音容笑貌;看到了稚童在嬉闹;看到父老乡亲在田间地头忙碌;看到家家户户的炊烟在袅袅升起…… 这一刻,赵安仿佛看到铁门堡的将士在偷懒,在吹牛,在吊儿郎当地巡边守夜,可当鞑子突袭时,百户还是带着他们浴血杀敌,死战不退…… 这一刻,赵安仿佛看到他们都脱下甲胄,卸去腰刀,回到家中围着父母,戏着婆娘,揍着孩儿…… 哪个战士不是人子?哪个战士没有家? 可在共同的家园面前,他们皆是一往无前! 这一刻,赵安就是他们! “咻!” 长箭如惊雷轰顶,似闪电破空,斜着射进巴特尔的脖颈,几乎整个儿没入他的身体中。 而此时他刚取了步射弓,人都还没有坐正便又趴在了马背上,两眼浑浊不堪,甚至找不到半点桀骜与自负了。 他死了。 死得很通透。 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城楼上的所有人都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要羽化登仙了。 这是赢了??? 对,又赢了! 而且赢得利索,赢得漂亮,赢得气壮山河! 欢呼声在迟疑了一会儿后,终是冲上了九天云霄! 饶是牛腾都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头。 他是怕鞑子。 可真的没法否认,赵安射得精彩! 纵观西州卫,这箭术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欢呼声很快又被压制下去了。 是他们自己压制的。 因为赵安竟牵着巴特尔的马就走,那马上还驮着巴特尔。 鞑子们起初集体震惊到失聪、失明、失去对这人世最基本的判断。 在他们的预想中,这样赢下单挑的肯定是他们的千骑长。 结果倒反天罡,一败涂地!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直到看到千骑长的尸体也要被带走时,才有十几个鞑子率先反应过来,策马去追。 “鞑子向来有收尸的传统,这小子……” 刁莽把双戟一提道:“我带人去接应!” 王渊也很紧张,立即道:“准!” “赵安,留下千骑长和你的狗命!” 十几个鞑子连追带射,犹如一群疯狗。 他们身后的鞑子兵马也是纷至沓来。 乌泱泱的踩得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赵安是大心脏,毫不畏惧。 他往城中赶的同时回头测算着距离,待有鞑子踏入射程后,立马放箭。 “咻咻!” “咻咻!” 他接连放出了四箭,四个鞑子先后坠于马下,可谓箭无虚发。 见差不多了,他一脚将巴特尔的尸体踹于马下,随后牵着他的战马回城。 “快放箭!” 王渊将手一摆,城楼上万箭齐发,为赵安打掩护。 当他过了吊桥,又顺利进入城门后,鞑子冲到了巴特尔的尸体前。 “千骑长!” 一个百骑长看着惨死的统领,双眼充血道:“这些两脚羊欺人太甚,我们要为千骑长报仇,杀了赵安,血洗西州卫!” “杀了赵安,血洗西州卫!!!” 他们同仇敌忾,战意滔滔。 正要动手,一队鞑子策马而来,慌里慌张道:“报……有一股来历不明的靖国兵马烧了我们的粮草,还顺走了我们一百匹战马!千骑长死……死了?!” “……” 几个百骑长聚头质问后,更加悲愤。 哪来的兵马? 西州卫的? 不可能! 有四个千户在城墙上,还有一个快死了。 肯定是其他卫所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西北十二卫的两脚羊们,可是夹着尾巴,奴颜婢膝很多年了,这是在赵安的带动下要反天了啊,都敢深入后方去烧他们的粮草了。 又一奇耻大辱! 赵安必死! 他们也都别想活了! 可气归气,终究是巴特尔精锐尽出让他们钻了空子,还需从长计议。 而且赵安屡战屡胜,又阴险狡诈,谁知道他还有没有憋着什么坏招? 当小心为上。 “撤!” 忍着屈辱,吞下不甘,咬破嘴唇,攥断指甲,几个百骑长带着几具尸体退兵了。 没有人愿意提及的是,在赵安后来射杀的四个人之中,还有一个百骑长。 这无疑让他们心有余悸…… “赵安!” “赵安!” “赵安!” …… 看到鞑子退兵了,整个铁门堡都沸腾了。 将士们和百姓们夹道欢迎,还有不少人喜极而泣。 压抑了那么多年,恐惧了那么多年。 他们积攒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在今天,似乎再也控制不住,如汹涌的潮水般喷涌而出。 原来鞑子并非不可战胜! 原来所谓的七等勇士也不过如此! 哪怕鞑子睚眦必报,他们也要在这一刻为虎将庆贺。 这虎将……出自铁门堡! 周瑶站在人群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既没有夸张的表情,也没有疯狂的举动。 但她笑颜如花,直接让百芳失色,千美黯然。 赵安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心旷神怡,斗志昂扬。 年少初试锋芒,战场上未曾输过,榻上亦当如此! 几个千户这会儿依然是雾里看花呢。 范德辉难以置信道:“鞑子就……就这样退兵了?” 牛腾头疼欲裂道:“完了,鞑子必报仇雪恨,拜他们所赐,我首当其冲,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西北十二卫都将万劫不复!” “是吗?” 回到城楼上的赵安掷地有声道:“以如今这局势来看,鞑子在一两年内必会大举进犯大靖,有没有我赵安,搞不搞坎儿井,杀不杀鞑靼勇士,他们都会这么做!”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心里跟明镜一样,却还甩锅推责,且过且过,这已经不是蠢和坏的问题了,而是行尸走肉,都没把自己当人看!” “你……” 牛腾和三个千户肺都气炸了,却也无法反驳。 而且还有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和他们以前挂在嘴边的全然不同,好像硬生生灌进了他们的五脏六腑,让他们能够真切感受到。 赵安说得没错,鞑子铁了心要覆灭大靖。 无论他们打算如何应对,都要早做准备了。 不! 是从今日开始准备! “说得好!” 刁莽走到赵安身旁,搂着他的肩膀道:“赵百品,我刚才琢磨了一下,你能够轻松射杀巴特尔,一是展露上下一心,不受胁迫的决心;二是战前消磨了他的心性;三是开元弓出其不意;四是你的箭术确实很不错。” 赵安笑着拱拱手:“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他前世的时候可是神枪手。 用枪和射箭有很多地方是一脉相承的。 开元弓让他拿下巴特尔更容易些。 即便用黄桦弓,他也有信心。 毕竟事关整个西州卫百姓的安危,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刁莽又道:“你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你还顺带杀了个十二等鞑靼勇士!说起来,加上今天的五个,你已经杀了十个鞑子了吧?你斩首五级,称号‘骁勇’的银制臂鞲还没拿到,如今又可得饰虎睛石的金制兜鍪,称号‘虎贲’了!”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戟砍在城墙上道:“想老子打了那么多年鞑子,不过杀了二三十个,你这才多长时间,都都都……都已经杀十个了,还有一半是鞑靼勇士,真是……时势造英雄!” 时势造英雄? 好酸! 第29章 娘子,有了 在赵安出战时,王渊就留意到他拿着的是一张新弓了。 他也是爱弓之人,府中收藏有许多好弓。 扪心自问,没有一把比得上赵安的弓。 因为看着轻便,威力却很大,特别适合打鞑子。 尤其是赵安在快拉快射的时候…… 那速度! 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想必巴特尔也直接被射懵了! 毋庸置疑,当千军万马都拿着这种弓对着鞑子齐射的时候,将极有冲击力。 普通的长弓面对鞑子铁骑压根不顶用。 他们携带的步射弓都比长弓好使。 黄桦弓的拉力还是大,造起来也费时、费力、费财。 他这弓像是以竹木为胎,看着就好造! 若是能够大规模制造,装备边军,那么大靖边军的战力将会实现跃升! 赵安也没吝啬,把弓递给他道:“鞑子铁骑每逢出战,皆是配备顽羊角弓和步射弓,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的这把弓足以压制他们!” “真是好弓,好弓呐!” 王渊一再端详,爱不释手道:“听刁莽说,它叫作‘开元弓’,你是如何得到的?”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当真?!” 铁公鸡再次抓住了赵安的手。 赵安赶紧给推开了。 这千户怎么还喜欢上手了! 既然是个识货的,也该拿出点真正的诚意了吧? 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聊斋了! 看到他扭头往外看,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王渊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新弓哪里是那么好琢磨的? 这难道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想出的坎儿井正在火速推向各卫,不知让多少军户顶礼膜拜,如今又搞出了开元弓…… 同是一个脑袋,他为何如此出类拔萃! “呼!” 王渊深呼了一口气,一再平复自己的情绪,笑了又笑道:“赵百户,我给你五百两银子,你来大规模制造这种弓,率先提供给咱们悬阳千户所如何?” 终于肯谈钱了。 从让造所有兵器开始,就在为这事做铺垫呢。 “五百两?” 赵安摇头道:“千户大人,您只给了我三个师傅,还是瘸子、聋子和瞎子,我现在是啥都没有,这把弓也是东拼西凑才造出来的……” 造弓哪里需要这么多! 这小子就是在吸血! 王八羔子,都已经吸走四百两了,还来? 家底都要被吸没了! 王渊心如刀绞,可他深知开元弓的价值有多大,咬牙切齿地用手攥着椅把道:“那就一千两!要快,越快越好!你射杀了巴特尔,我又成功说服吕长虫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来报仇!” 确定是你说服的? 赵安憋着笑,古井不波道:“这造开元弓,也是需要积累经验的,刚开始会很慢,而且我带的新兵还用着破甲、残弓和白铁呢!” “白铁?” 王渊反应过来了,当即道:“这必是郑幼冲在暗中捣鬼,我稍后会让人给你送去五十套上好的皮甲和五十把过硬的腰刀,至于弓,你造出开元弓后,可以先足量提供给新兵,然后再提供给铁门堡的将士,最后是整个悬阳千户所,如何?” 他都感觉自己有点低三下气了。 但没办法! 谁让人家能够造出这种好弓的? 赵安还是不急,继续剥道:“那卫帅先前许诺的五百两银子?” 王渊果断道:“我亲自去要,亲自帮你送去!” “一个月30张黄桦弓?” “还有这事?” “都签了军令状了,副千户当时还威胁卑职!” “这事作罢,一切以开元弓为先,我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这可就折煞卑职了。” “我让他给你两百两银子赔礼!” “多谢千户大人为卑职做主!” 终于谈妥了。 王渊都有种天旋地转之感了。 这家伙真记仇。 他和郑幼冲偷鸡不成蚀把米,又砸进去一千多两。 好在还有开元弓能够慰藉。 谁曾想赵安又和善一笑道:“千户大人,鞑子若来报仇,必先攻打铁门堡,虽有吴百户率军坐镇,但我们新兵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压不住! 根本压不住啊! 统兵五十根本就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不过他说得也没错,以眼下这形势来看,铁门堡需要更多人镇守。 他捏了捏眉心,又掐了掐手指道:“你可视情招募新兵,最多一百,如何!” 上道! 赵安也没想着一口吃个胖子。 募兵和练兵都需要循序渐进。 这样一来,他就拥有了相当大的自主权,不必再去搞博弈了! “切记,造弓之事暂时勿要向他人提起,以免节外生枝。咱们出去吧。” 王渊双手撑着椅把,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赵安上前搀扶道:“千户大人,您这是咋了?当保重身体!” “……” 王渊憋了半晌,才欲哭无泪地冒了一句:“我穷得只剩下这把老骨头了!” 这就有点夸大其词了。 王渊这次面对那么大的压力,能撑那么久,也是有些底气的。 他暗中至少养了数百死士,属于他的私兵,战力不俗。 那是需要真金白银砸。 不过地主家即便没有余粮了,也能抠出不少,况且哪怕鳄鱼掉眼泪,谁会同情啊? 他能利用别人,别人也能利用他! 两人走下城堡。 城门重新打开。 赵安带着自己的新兵刚回到村,赖冲送来了一封信,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道:“赵百户,请您收了俺吧,俺也要像您一样杀鞑子。” “还有俺!” “俺俺俺,怎么能少的了俺!” “都别俺了,我们都要当赵百户的兵!” ……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安的面前跪了27个村民。 除了赖冲是猎户,其他的都是流民。 先前还有所观望,但看到或者听说赵安射杀鞑子神箭手,又顺手杀了四个鞑子后,他们瞬间觉得鞑子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 他们现在都入了军籍,成为军户,每家每户早晚都要出个人上战场的。 是赵安让他们吃上了肉! 也是赵安给了他们一些碎银,让他们迅速安顿下来! 如今赵安又大显神威。 试问他们怎有不效忠于他的道理? 现在赵家屯哪怕是由流民和猎户拼凑在一起的,那也没有白眼狼! 赵安示意他们都站起来道:“既然大家伙都愿意追随,那是看得起我赵安,今后但凡有我赵安一口吃的,那么大家伙全都有!” “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训练当刻苦,鞑子随便杀!” “好一个随便杀!” 众人都欢呼了起来。 赵安让刁莽向他们介绍日常是怎么训练的以后,带着周瑶回到家中。 周瑶难掩激动道:“难怪你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这是要给村民们带来信心,让他们战胜恐惧!王千户让你统兵五十,现在刚回村就超了……” “他后来又改口最多不超过一百了。”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只靠咱们村的军户,肯定是不够的,其他村的恐怕不好募,还得想想办法。” “这一战我其实不仅是要给西州卫打出信心,还要为西北十二卫打出危机感。那些个大人们催着不走,推着倒退,只有刀剑加身了,他们才会急。而且你看王千户,现在都不时时想着踩我一脚了,他以前是有急迫感,但还不够!” 另外,王渊也是深谙风浪越大,鱼越贵之理的。 只有把西北十二卫这滩烂泥给彻底搅合起来,他才会有更多机会青云直上! 话说赵安急着回来是要拆信的。 他赶紧把信封打开。 里面就一张纸,纸上一个字都没有,只画了马。 密密麻麻的,还不整齐排列,看得人眼睛疼。 赵安密集恐惧症都犯了,递给周瑶道:“娘子,你来帮我数数有多少!” “这是谁画的马?好丑!” 周瑶皱着柳眉数完道:“总共一百匹,其中五十匹被他扭扭歪歪地圈上了,这是何意?” 当然是赚大发了! 赵安高兴得一把抱住她道:“娘子,有了!这下咱们啥都有了!” 第30章 霸道又柔情 这个拥抱热情且突然,甚至还带了些亲密无间。 换作以前,周瑶即便不抵触,身体也会很僵硬。 现在她不仅任由赵安抱着,还拍了两下他的后背道:“咋啦?” 赵安大笑道:“咱们分到了五十匹战马,还是鞑子的战马!” 听他这么说,周瑶想起了他写的那封信,想起了鞑子主动撤兵,似有所悟道:“看来你不仅要赢得漂亮,还要大赚一笔!” 这婆娘是了解自家夫君的,也愿意向他敞开胸怀了。 赵安很乐意分享:“吕千户派人烧了鞑子的粮草!我劝王千户写信给吕千户,让他这么干的!” “他们不是死敌……啊,夫君你这使得是阳谋呀!” 周瑶迅速把所有的事情都给串起来了,不由地抱紧他道:“你的那封信也是写给吕千户的吧?” 只是让王渊去劝吕胜出兵哪里保险啊! 这可是确保鞑子退兵的关键,马虎不得。 所以赵安提前给吕胜送去了一封信。 他既在信中让吕胜提前做好准备,也让他在派人烧鞑子粮草的时候,看看能不能顺一些鞑子的战马回来。 结果吕胜不仅搞到了一百匹,而且愿意对半分,投桃报李的意味浓厚。 要知道躺板板虽对戒色有益,也让他看清了许多事,但西北十二卫都看出了吕家的衰落,想方设法抢夺吕家的世袭千户之职。 赵安此计无疑送给了他们吕家一个耀眼的军功,待传开后,其他人对吕家的观感也将变得不同。 吕胜估计是兴奋得手足舞蹈了,才亲自画了那么多战马。 当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整个西州卫,也就他和王渊还有点血性。 其他千户都是谈鞑色变。 让他们去烧鞑子粮草,比让他们挖自家祖坟都难。 不过赵安暂时也懒得去想这些了。 他勾起周瑶的香腮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糟糕,好像激动得嘴瓢了! 周瑶心下狂跳,慌忙侧过头道:“没……没什么。” “喊都喊了,当我没听见?”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娘子这么聪明,还用我作答?” 言语间,赵安已经把她给逼到了墙角里,双手撑着两边道:“你再不喊,我今日就要和你造个儿子出来世袭了!咱这试百户虽然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但是可以世袭的!” “你!” 周瑶用力推着他的胸膛道:“你无赖!谁……谁要和你造?” 赵安摊手道:“那我去找别人了?” “你敢!” 周瑶忽然环上他的腰,身体一转和他互换了身位,反过来强势壁咚道:“夫君!” 好家伙,她是怎么做到霸道又柔情的? 那眸子里的秋水都要溢出来了,可一条大长腿又别在他的两腿之间,让他动弹不得! 赵安拼命绷着,尽量不让自己先破功道:“你喊啥?” “吧唧!” 周瑶又歪头亲了一下他的面庞道:“夫君,可否?” 可可可! 很可以! 但你今天要是这样,只亲一口是过不了关的。 赵安抿了下嘴道:“如果娘子想要霸王硬上弓,为夫已经放弃抵抗,来吧!” “……” 周瑶只是不想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小女人,一不小心玩大了,有点下不了台了! 她一再酝酿道:“今日夫君大战巴特尔,身子想必乏了,改日吧。” 赵安豪情万丈道:“区区鞑子,数箭射之,谈何乏了?为夫还可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一决雌雄!” “那……怎么决?” “???” “夫君允我想想,此事暂且作罢!” 周瑶快速转身,三步冲到门口,然后才双手捂脸,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你别走啊,改日也行!哈哈哈……哈哈哈……” 赵安靠着墙笑了很久。 这婆娘是要找场子,重拾霸道雌风呢。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今后她可以继续,他索性躺平了! 而且她这样子真是让人喜欢。 别说大战三百回合,就是七日七夜不出门,他也愿意。 如果说他这次单挑巴特尔的收获多到数不过来的话,那么娘子愿意喊“夫君”了肯定是意外之喜。 算起来,他们朝夕相处有段时间了。 周瑶的眸子深处其实一直藏有血光,还裹着冷漠与无情。 可能只有他明白,想让这样一个女人主动有多难。 翌日。 赵家屯在鸡鸣中破晓,似乎万象更新,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赵安带着麾下众人晨跑的时候,在赵家屯通往铁门堡的路口,看到了竖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刻着“安敢当”三个大字。 赵安狐疑道:“这是谁干的?” 大靖民间有竖“石敢当”来化解“路煞”、“水煞”,并驱鬼辟邪的传统。 谁把他给搬出来了! 这是在夸他很硬吗? 对鞑子的时候…… “真特娘的人才!” 刁莽拍着石头大笑道:“一定是那个既送老母鸡,又送大公鸡的人干的,其他人即便想到了,也不会这么快就干!他到底是谁啊?老子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赵安也觉得很有可能是那个人。 偏偏又挺能藏的,一直没找到什么线索。 还是等他自己现身吧。 “赵百户。” 就在这时,王渊带着一些人赶来了。 他指着一个箱子道:“这里有卫帅许诺的五百两赏银,连夜派人送来的,卫帅还对你射杀巴特尔赞赏有加。” 那个一直在养生的孙韬终于舍得掏钱了! 难得啊! 赵安连忙道:“多谢卫帅。” “旁边的箱子里,是我给你的一千两。” “多谢千户大人。” “还有副千户的……” 王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郑幼冲赶紧把自己的两百两交出来,拉着脸,无比艰难道:“赵……赵百户,多有得罪!” 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些银子他是一点都不想出的。 那打造黄桦弓的馊主意分明是王渊出的。 王渊自己反悔后,还拉着他一起出血……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得不说,现在赵安的气势太盛了。 他得另辟蹊径。 不然他没玩死赵安,恐怕先被赵安给玩死了! 王渊可不管他怎么想,又趁热打铁道:“还有属于赵百户的银制臂鞲、金制兜鍪、五十副皮甲、五十把腰刀,我都给你一并带来了!” “这些皮甲和腰刀好啊!” 赵大饼见异思迁,拨弄一番后,看到做工精细的臂鞲和兜鍪,搓着双手道:“这都是真金和纯银打造的吗?” 赵安递给他道:“你咬咬看。” “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赵大饼捏了捏,又敲了敲道:“像是镀银和鎏金,不过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连得‘锐士’、‘骁勇’和‘虎贲’三大称号,大哥你是咱们西北十二卫第一人吧?” “没错,而且当之无愧!” 王渊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然后把赵安拉到一旁道:“银子都给你了,你能和我说说你打算如何造开元弓吗?” 赵安笑了笑道:“王千户等着拿弓即可。” “不愿透露一二?” “哪怕有钱了,这种事也得一步步来!” 瞧他猴急的…… 偏不说! “那我等你好消息。” 王渊知道他是什么性子,没再纠缠,而是负手走了几步道:“对了,还有一事,西州卫指挥佥事一职空缺两年有余,总兵和卫帅已上奏陛下,让我赴任。不出意外,我会继续兼悬阳千户所千户之职。” 这是要高升了? 难怪今日不那么铁公鸡了! 看来拔毛当继续啊! 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的官,他官越大,拔起来也就越过瘾。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算是好事。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西州卫的养生卫帅和白眉同知都挺怂的,他就职后最起码会让卫这个层面有点血性,也能好好地搅一搅他们,让他们都别安生。 想到这,赵安双手抱拳道:“恭喜千户大人!” 王渊小声道:“你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告诉你此事,是想让你明白,你前途无量,抓紧造弓!” “卑职明白,恭送指挥佥事!” “快去忙!” 像是催命一般后,王渊终于留意到那块石头了,皱了皱眉头,似是不悦。 赵安则是带着众人回到家中,又让人请来瘸子、瞎子和聋子道:“现在咱们人都到齐了,聊聊兵器坊建在哪里吧,我的想法是建在两窝山!” 赵大饼如同弹簧一般弹起身道:“大哥,那里是熊窝啊,还有狼、野猪、豹子以及喜欢叼人的大雕。不过主要是熊,太多了,又大,咱们人都进不去,咋建兵器坊?” 赵安拔出腰刀,往地上一砍道:“人进熊退,建设咱们的战略后方!如果咱们真要打鞑子,这是必须要做的一件事,而且要不惜成本,不惜代价!” …… 第31章 为了葡萄,为了大好河山 西北十二卫所在的这片区域非常广阔。 相对于整个大靖而言属于孤悬于外。 它的最东侧有一条狭长的走廊,名为“河谷走廊”,乃是中原和西域连接的要道,很容易被鞑子从那里一刀砍断,继而让西北十二卫与大靖失去联系。 赵安曾仔细分析过,大靖朝廷让翰州卫、西州卫、庭州卫等在两窝山北侧一字排开,本意是要据山而守。 而且兵马前守,敌则后退,也能充分利用这一带的大量耕地。 在西北,这种平坦又连成片的耕地可不多见。 在最初的设计中,大靖朝廷必然想过开发两窝山的。 以两窝山的地理条件,进可攻,退可守,妥妥的战略要地。 然而,他们可能低估了两窝山恶劣的环境。 尤其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里棕熊聚集,成了远近闻名的“熊窝”。 还有,这里太穷了也是迈不过去的槛。 只让朝廷不停地往这里砸钱,却难以给他们带去什么,势必难以长久。 随着大靖的衰落,西北十二卫又听调不听宣,那更没有人愿意去做这件事了。 现在! 赵安想做! 既然鞑子南下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那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东侧走廊一旦被砍,西北十二卫南面不是沙漠,就是高原,在鞑子从北面强攻的情况下,他们总不能往西域撤离吧? 那个方向也多是戈壁沙漠,比两窝山好不到哪里去,何况还有强大的西戎。 这是大的方面。 从小的方面来看,铁门堡将来肯定会成为鞑子和西北十二卫大战的“桥头堡”。 他就是再怎么经略这座桥头堡,也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两窝山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那里山高路险,只要提前储备了粮草,若是铁门堡和西州卫失守,完全可以在里面打游击。 当然,这是在做万全的准备,赵安还是有信心守住这里的。 他这筹谋也不是立足于保大靖,而是抗击蛮夷。 只要他能够壮大起来,将来必然会东下,避免汉人被大肆屠戮,被尽情奴役,汉家的大好河山被践踏。 刁莽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道:“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转瞬即逝!因为太费钱了……赵百品,你给句实话,你现在有多少银子了?” 赵安大致算了算道:“六千多两吧。” “你大爷的!” 刁莽惊得爆了粗口:“整个西州卫的银子都被你给拔来了吧?不过,不是我泼你冷水,真要这么搞,六千多两砸进去,都不带冒泡的!你丫的不心疼?” “这也是投资,收益已经不能用钱来衡量了。” “……” 刁莽又指向周瑶道:“你婆娘不心疼?” 周瑶异常大气道:“我觉得夫君说得没错!何况两窝山是块宝地,说不定很快就能为咱们赚钱!”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刁莽鼓掌喝彩道:“那可太好了,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既然你们舍得砸钱,老子一百个支持!” 赵大饼笑道:“大哥,既然你决定了,那咱们就干!你说咋干就咋干!” 众人纷纷附和:“对,咱们都听你的!” 赵安点头道:“两窝山里最大的威胁就是熊,熊的领地意识极强,咱们想要在里面立足,只能去杀。” “今后由我亲自带队,隔三岔五去猎熊,同时利用这个机会打配合,练战术,这就是实战啊!” 想到其他堡的操练兵马,就是分成两队人马,互相冲着嚎唠,刁莽很赞同:“咱们要练,那就来真的!这样才能练出一支战无不胜的精兵来!” “莽子。” 赵安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在山里修建兵器坊的事,就交给你来负责,三位师傅需要什么,你就让人去做,而且一定要掩人耳目。” 刁莽道:“没问题。传闻两窝山里有铁矿,足够咱们制造甲胄和兵器的,就是咱们这地方太干了,没法种竹子,造开元弓的竹子还得从外地买。好在你有钱,这也不是啥问题。” 看出他这是要干大的了,瘸子难掩激动道:“没想到咱们三个小老儿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能跟着赵百户您进两窝山造兵器。在咱们眼里,两窝山就是打铁圣地啊!” 打铁圣地……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安又对赖冲和赖山道:“目前各堡训练都是用的打谷场,我准备在村东头的荒地上搞个校场,图纸都画好了,你们就参照这图纸平整土地,制作训练用具,然后都给搬进去。” 两人齐声道:“遵命!” 赵安朝赵大饼挤了挤眼道:“加上昨天我俘获的巴特尔的战马,我们现在有九匹战马,接下来我会陆续购买五十匹,让你们每人都有好马骑!大饼,那么多的战马,你一定要好好养!” 说是买,其实一分钱不用花。 吕胜会给送来的。 只是不能太高调了。 他们俩明面上依然是死对头。 “五十匹……头就是厉害!咱们真的跟对人了!其他堡的操练许久也不见得能骑上马,咱们这上来就有马骑了!” 一帮新兵看着都特别激动。 赵大饼摆摆手道:“这有啥?大哥是可以统兵一百的,咱们很快就会成为一百铁骑,嘿嘿嘿!” “!!!” 麾下全是骑兵? 那他将是西北十二卫最牛的百户!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 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养一支骑兵太费钱了。 财大气粗如千户和卫帅,他们都不敢这么搞。 头还是有魄力啊! 赵安竖起一根手指道:“我短期的目标是打造一千铁骑,只要你们好好练,很快都可以带兵,而且是带骑兵!” 光头哥赖山大喊道:“头,您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咱们兄弟保证不给您拖后腿,今后一定往死里练!” 众人异口同声道:“往死里练!” 要的就是这态度。 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赵安示意他们安静道:“还有一事,无论咱们干什么,只要需要人手,赵家屯的村民一律优先,而且只要出力了,人人都有钱拿,绝不亏待。” 说完,他对瘸子等人道:“还请三位师傅帮忙,多为赵家屯带一些能工巧匠出来。” 瘸子捋须而笑道:“赵百户……算了,咱们还是托大,也当您手底下的兵,今后喊您‘头’吧,您放心,只要他们愿意学,咱们三必定倾尽毕生所学!” 赵安很欣慰:“好好好,兵器坊有你们在,我也放心。” 除了加强对鞑子的情报搜集已经提前告诉刁莽外,其他的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搞钱了。 六千两压根不够花的。 只是从哪方面入手呢? 周瑶走进灶房,端来一大盆洗好的葡萄道:“诸位辛苦了,都尝一尝这刚摘的葡萄。” “多谢嫂子!” 一帮人忙不迭地感谢,就是刁莽也掺了一嘴。 赵安却是伸手拦住道:“这是哪来的葡萄?” 周瑶道:“村西头的徐大娘送来的,我不要,她非给,只好买了。咋了?不会是嫌我乱花钱吧?” “怎么会……” 赵安拿起两颗葡萄对着她一再打量道:“好圆润的葡萄,现在咱们西州十二卫的葡萄是不是都开始卖了?” 刁莽连忙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前几日在城中遇到卖葡萄的百姓了,也都是刚采摘的,卖不出去。” “为何?” “贵!寻常百姓吃不起,十二卫的那些大人们又吃不了那么多,以前都是用快马往东边,还有中原送。今年鞑子频繁袭扰河谷走廊,严重影响了商贾往来……” “那就制成葡萄干!” “只能这样了!” “我倒是突然想到几个赚钱之法,可以试试!” 赵安一口咬下两颗葡萄,诧异地发现自家婆娘不知何时双手抱胸,正凶巴巴地瞪着他呢…… 第32章 送上门的妾室 因为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利于糖分累积,这里的葡萄很甜。 大热天里吃上一颗,非常爽口。 赵安一口吞了俩,注意到周瑶的眼神后,差点噎着。 苍天可鉴,他没那么污。 砸钱经略这里,也不是后世网络上说的为了那两粒葡萄。 抽空他得亲自去城中逛逛。 商机已经捕捉到了,需要寻找有生意头脑的人去做这件事。 粟、小麦、大麦等关乎口粮的庄稼不仅要种,在挖了坎儿井后,还要扩大规模。 而像葡萄、哈密瓜、无花果这些特色农产品也可以搞起来了。 尤其是葡萄。 新栽葡萄需1年育苗,次年才能收获。 种植周期在这摆着呢,得抓紧。 “赖山、赖冲、大饼,你们带些人去忙,其他人随我和莽子猎熊去!” 待麾下众兵吃完葡萄,赵安也没耽搁,立马进山! 说是猎熊,其实主要是选址。 建兵器坊的地方最好平坦开阔,还要有水有矿。 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与山口的直线距离不到十里,也能开辟出一条容易走的山路来。 就是野兽太多了。 他们杀了三头熊,两头豹子,还有一头老虎。 老虎的出现让赵安颇为惊讶。 以前这一带就没人见过老虎。 它们一般都是在大河附近或者沙漠边缘的绿洲活动,怎么也有向两窝山扎堆的趋势? 不得不说,开发两窝山的难度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大。 但路在脚下,山在眼前。 古往今来的不世功业,哪一个是现成的? 他没有退缩的道理! 这同样是一场抛头颅,洒热血的硬仗! 他一定要打赢! 这日天刚亮,金乌已经迫不及待地炙烤着大地了。 周瑶带着一些村民去山里帮忙了,主要是清理山路。 赵安换了身便服,准备去一趟火焰城。 此城是西北二十卫最大的城池,商贾云集,颇为繁华。 就是距离铁门堡挺远,有一百多里。 不过想要找一个靠谱的生意伙伴,这一趟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在铁门堡找,那还不如坐在家里等人主动送上门呢…… “请问赵百户在吗?” “???” 赵安刚拿起水袋,人都还没有走出堂屋,便听到有人在外询问。 他走到院子里,看见一个丝绸装裹,雕梁画栋的红色马车停在大门口。 扎着丸子头,丫鬟模样的小姑娘正垫着脚往里看。 她身后站着几个五大三粗的随从,一看就是练家子。 赵安有些狐疑地走了几步道:“我便是赵安,你们是?” “长得还真是一表人才呀,看着就和那些粗鄙的武夫不一样!” 小丫鬟很是欢喜,扭头冲着马车轻喊道:“小姐,小姐,赵百户在家。” “把东西抬到院子里,你们在外候着吧。” 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传出后,一个女子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款款而来。 她身着一袭火红长裙,云鬓挽成了惊鸿髻,面似芙蓉眉如柳,眉心还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美人痣。 赵安不是没见过美女,何况自家婆娘就是人间绝色。 可当她红衣如火,衣袂轻扬地向他走来时,赵安还是有点恍惚。 这女子怎么长得跟仙女一样! 一双美眸犹如蓝宝石般光彩明亮,直接让秀美的五官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只是你仔细一瞧又会发现,那妙目、红唇、高鼻梁,又在那双眼的衬托下愈发得妩媚与高雅。 即便这世间最好的画师,恐怕也画不出这样的美女来。 她似乎生于雪山,融于清泉,行走于林,夜宿于深空之中。 真是上天的宠儿啊! 好像汲取了这片大地的所有精华,给了她最好的躯壳和容颜。 她的身段也是婀娜多姿的,只不过容貌太出众了,容易让人忽略。 而且一颦一簇,一举一动间所流露出的异域风情,恐怕没有哪个男子能抵御。 这是哪来的妖孽? 赵安干咳两声道:“这位姑娘,你是?” 看到随从已经把箱子抬到院子里,把门也给关上后,女子拿起手帕,泫然欲泣道:“夫君这是要当负心汉吗?” “负心汉?” 赵安一头雾水:“我与姑娘素不相识,今日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 “可吕千户早把妾身许给了夫君,夫君这一看就是忘得干干净净了!” “……” 擦! 她就是吕胜说要送给他的那个女人? 最近忙得分身乏术,早就忘了。 而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当回事。 谁能想到她真的主动送上门了。 “夫君!” 见他很凌乱,女子眉目含笑,伸头往屋里看了看道:“姐姐这是没在家吗?妾身知道夫君还有个正妻,妾身愿意做妾,今后一定会和姐姐好好相处。” “为表心迹,妾身还带来了嫁妆,只求夫君莫要嫌弃。” 说着,她打开了箱子。 赵安看了眼,里面估计装了五百两银子。 吕胜真是把他架在火堆上烤啊! 让她自己找上门,还自己带嫁妆…… 要知道前世的时候,娶个媳妇有可能是要倾家荡产的! 赵安本来觉得捡个婆娘已经是走大运了。 这又来一个带着嫁妆嫁自己的妾室。 她们还都是无可挑剔的大美女,并且美得各有千秋。 如果是下头决定上头,赵安搞不好已经在幻想齐人之福了。 但他还是颇为冷静的。 西州卫的这些个千户,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和吕胜的交情是不错,也要提防美人计呀! 况且这女人看着就不简单…… 赵安正色道:“姑娘,此事我会和吕千户……” “夫君!” 女子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后往他怀里一倒,泪眼婆娑道:“夫君这是要赶妾身走?吕千户是搭了线,但终究是妾身想嫁给夫君!” “现在西州卫谁不知道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真男儿?妾身自视颇高,非你不嫁!而且既已穿了嫁衣,带了嫁妆,除非妾身死了,不然妾身一定尽心侍奉夫君,不离不弃!” 她的嗓音酥麻入骨,身上又一直散发着勾人的体香,还主动将软绵绵的身躯往怀里送,赵安真的吃不消。 也许“媚骨天成”,“媚而不妖”说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他刚将她扶好,女子忽然拉起他的手往她身前放道:“若是夫君还在质疑妾身的诚意,不如夫君现在就要了妾身吧!只是妾身怕疼……还望夫君怜惜!” 这么快? 这么直接? 一夜情跟这比起来都不算个啥了! 赵安险些惊成一个木雕。 他急忙缩手道:“我现在是不是该说一句姑娘请自重?” “咯咯咯……” 女子娇笑连连,花房乱颤道:“夫君若是觉得进展太快了也无碍,日久生情,姐姐纵使再卓然不同,妾身也深信夫君一定会喜欢上妾身的。” 赵安指了指自己的两间茅草屋道:“你在这里住得下去?” “不能!” 女子语出惊人道:“可我能把这里修葺一新,让夫君和姐姐都住得安心。妾身自认别的本事没有,还是能为夫君赚几两碎银的,也知夫君是要干大事的,身边不会养闲人。” 赵安笑了笑道:“看来你在来之前做了不少功课啊,你打算怎么赚?” “不瞒夫君,妾身经营有几家客栈,收益不错,今后那都是夫君的。” “老板娘?” “还请夫君唤我‘雅儿’,妾身姓容,单名一个雅字。不为风雅,只愿有容,赵安有容!” …… 第33章 以身入局 不为风雅,只愿有容…… 赵安还以为是有容乃大,结果她直接来了个“赵安有容”! 这情话说的,他都要自愧不如了。 好在她是懂得经营的。 与其跑到火焰城去找,不如用现成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果真能合作愉快,那么今后他和吕胜之间的关系会变得牢固。 从吕胜先是给了他三千两,随后又愿意分他五十匹鞑子战马来看,这个人还是可以多走动的。 当然,他挑人的眼光向来很高。 容雅还得通过他的考验才行。 赵安微微一笑道:“容姑娘既然这般自信,赵某这倒是有一桩生意,只是不知容姑娘感不感兴趣。” 容雅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将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扭着水蛇腰绕着他转了好几圈道:“只要是夫君给的,妾身都感兴趣。” “包括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西州卫的葡萄都给买下来?” “以今年这行情来看,这可是亏本的买卖。” 用手指点了两下赵安的胸膛后,容雅莞尔一笑道:“不过既然夫君让做,妾身遵命便是。” 赵安不动声色道:“若是你,如何利用买来的葡萄赚钱?” “晒葡萄干或者酿葡萄酒,这些都乏陈可新,还不如说鞑子马上就要攻来了,趁机压一压价,买了再到他处卖赚得快。倒不是妾身心狠,而是在商言商,无奸不商。” “还有吗?” “不瞒夫君,妾身喜欢喝葡萄酒,只是始终觉得那味道有些寡淡。夫君喜独辟蹊径,竟通过躺棺材让吕千户成功戒色,若是能让葡萄酒变得不同,咱们兴许可以赚得金山!” 不错。 还是有些见地的。 只是自然发酵的葡萄酒工艺已经成熟,想要改进谈何容易? 而且说得再好也没用,还需要看做得如何。 赵安当即道:“既然咱们都聊到这份上了,我现在就给你一笔钱,你去把整个西州卫的葡萄都给买下来,放到铁门堡去。” “看来夫君还真是对葡萄情有独钟,铁了心要做葡萄生意啊!既如此,妾身照做就是。你也不用给我钱,我拿嫁妆去买!赚了算你的,亏了算我的!” 说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依然是步步生莲,摇曳多情。 赵安连忙道:“你别真用鞑子要打来了压价。” “妾身没那么蠢!” 她回眸一笑,整个人似乎由西州卫的葡萄镶嵌而成,玲珑剔透,百媚层生。 惹得赵安立即收回目光。 吕胜说得没错,这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的女人。 不过跳出美色谈生意,终究还是要看她的执行力。 倘若做不到,那他必定会找其他人。 暂时不用去火焰城了,他到校场帮忙。 赖山、赖冲等人干活还是很麻溜的,土地已经平整得差不多了,正在制作训练用具。 赖山笑道:“头,你让捣鼓的这些玩意真是别出心裁,像这些泥坑、滚木、独木、土墙啥的,其他堡根本没有。” 赵安沉声道:“工具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要魔鬼!” “魔鬼?”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可别哭!” “都是大老爷们,咱们流血不流泪。” “记住你们说的,哈哈哈!” 在校场忙活到傍晚,容雅的小丫鬟找来了,笑得两个小酒窝都出来了。 赵安皱了皱眉头道:“难道你家小姐……” “姑爷,你真低估我家小姐了,这多简单的事,西州卫的葡萄都买了,就囤在铁门堡呢,您快去看看吧。” “!!!” 在赵安的预判中,最起码也得明天。 这也太快了。 他火速回到家中,戴上斗笠,遮上面容,和她一起赶到铁门堡。 自从和巴特尔一战后,城中还有谁不认识他? 做生意这件事,他还是想低调些。 当走进一处空旷的宅子,看到阴凉处堆的全是葡萄时,赵安看向缓缓走来的容雅道:“只有这些?” “旁边几个宅子里都是。西州卫种的葡萄向来不多,最多的还是翰州卫和庭州卫。百姓们目前都是压在手里,妾身稍微抬点价,他们就都出手了。很多还是自己呼朋唤友,一起送来的,唯恐妾身不买了。” 言语间,容雅抬起雪白的藕臂,十分优雅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妾身是买痛快了,只是夫君恐怕得拿出海纳百川的肚量来才能吃下这么多葡萄。” 赵安摇头道:“真吃不下!” 容雅怔了一下,旋即捂着嘴娇笑道:“无碍,若是能用这些葡萄博夫君一笑,那也是值得的!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夫君有容才是妾身所求!” 张口就是情话。 而且红唇勾着醉人的弧度,泛着耀眼的光泽,说话的时候又吐气如兰。 这谁遭得住? 好在赵安最不缺的就是定力。 他四平八稳道:“敢问容姑娘见到的葡萄干都是什么颜色的?” 容雅梨涡浮现道:“自是红色,咱们这里的葡萄干都是红色,妾身还从未听过有其他颜色。” “如果我有办法让其晾晒后,保留葡萄原有的色泽呢?” “你是说翠绿色?” 一再摇头后,容雅又将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娇滴滴地道:“妾身读书少,夫君可不要骗妾身,不然妾身今晚会赖在夫君家里不走的。” 这个妖孽! 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这么软,听得人腰疼。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这些宅子是你临时租下的吧?可以多租些,保持房中通风,避免太阳直射。” “雇人将这些买来的葡萄剪除枯叶、干枝和坏果,去除葡萄籽,再把大串分割成小串,均匀凉挂于房中,定期翻动即可。切记,葡萄全身都是宝,葡萄籽不要扔了,晒干后留着有大用。” 铁门堡的空宅子很多。 住在堡里的是百户、总旗、小旗、墩长和他们的家眷,还有商贩、郎中、工匠以及一些守城的兵卒等。 军户大都住在赵家屯和钱家屯。 赵安在堡里没宅子,暂时也没打算买。 不过倒是可以把这些空置的宅子给利用起来,而处理葡萄也需要人手,最终惠及的还是两屯的村民。 容雅听得很认真,有点不敢相信道:“就……就这么简单?” 物以稀为贵。 在以往卖的葡萄干都是红色的情况下,如果他们能晾晒出绿色的葡萄干,那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只是这么简单的法子,怎么没人用? 赵安耸了耸肩道:“有时候就是因为简单,反而越难以让人发现。我这次卖的是技术,所得收益与你对半分,你看如何?” 容雅摇头道:“连妾身自己都是夫君的,夫君何必如此?”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更何况你我……刚认识。” 赵安拿起一串葡萄,挥了挥手道:“既然容姑娘这么雷厉风行,那我静待你的好消息。” 看到他离开了,丫鬟小声道:“小姐,这个赵百户很有趣呀,总让人觉得他跟其他人不一样!” “没大没小,喊姑爷!” 容雅娇嗔着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会心一笑道:“他还在考验我,真是讨厌啊,我就那么难入他的法眼吗?论起做生意,他未必如我,这次被他取巧了!” “可我怎么觉得姑爷随便动动脑子就财源滚滚?” “你这丫头跟了我那么多年,这么快就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小姐冤枉啊,喜儿只是觉得他是在小试牛刀,更赚钱的还在后面。” “看出来了,不急,诚如吕千户所说,这是个妙人,本姑奶奶要慢慢榨!哪怕把自己赔进去,也要榨干他!” 听到这话,小丫鬟都蒙了。 最终真是这样的话,那她是赚了,还是赔了? 要知道这些年,她可是从未做过亏本的买卖,也从未以身入局过…… 这次真要玩那么大吗? 第34章 人是铁,练是钢 采用荫干法制作葡萄干的周期是20—25天,而此地葡萄的收获周期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 赵安不可能等容雅将收购的这批葡萄都给制成葡萄干后,再采取下一步行动。 他只是想借此事对容雅稍作考验而已,既没出钱,也没出人,给的技术也不咋滴。 但他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可就不一样了。 他要利用大靖还没有的酿酒技术酿酒,和自然发酵的葡萄酒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而这项技术肯定要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赵家屯倒是有两个老大爷以前在酒坊干过,有些酿酒经验。 只是两个人还是太少了。 他回到校场,看到赖山的亲弟弟正在帮忙垒土墙,招了招手道:“赖安民,你过来,我这有个任务交给你去做。” 长得白白净净的赖安民顾不得洗手了,一路小跑到他面前道:“头,您说!” 尽管每个军户只需要出一名男丁参军就可以了,可他天天屁颠屁颠地跟在大哥后头忙活,早把自己视为他们的一份子了。 赵安小声道:“你到各堡各城给我挖一些酿酒师傅来,让他们都在铁门堡安个家,钱不是问题,需要多少我给多少,但一定要暗中行事,不要招摇,明白吗?” 与他大哥不同,赖安民读过几年私塾,认得不少字,而且能说会道,还很会来事,是个经商的好苗子,值得培养。 赖安民环顾左右,兴高采烈道:“头,您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那是看得起我啊,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您要多少?” “先来十个吧,你可以多搭线,等咱们把这生意做起来后,肯定是多多益善。” “好,我这就去办!” 见他脚踩风火轮般跑远了,还险些一头撞树上,赵安忍不住笑了一声。 赵家屯的年轻人都是这么有干劲。 假以时日,他们必能撑起一片天。 兵器坊的建设现在主要由刁莽在推进,瘸子待在山里指挥。 瞎子和聋子两位师傅已经开始在带徒制造开元弓了,就在村里。 毕竟制作弓箭的原材料需要从外地购买,犯不着再往山里搬。 赵安则是把精力都放在了练兵准备上。 数日后。 校场捯饬得差不多了。 赵安把五十多个人都拉到校场道:“咱们每日晨跑只是开胃菜,只是在做体能储备,接下来的‘魔鬼训练’才是正餐。” “从今天开始,咱们一跑一练,雷打不动。人是铁,练是钢,一天不虐饿得慌!接下来我也不一个个教了,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我不停下来,谁若是敢停下来,去吴百户手下打杂三天,他让干啥就干啥!” “……” 众兵听得脊背发凉。 太狠了! 铁门堡谁不知道吴德和他不对付? 真因为这事被罚去了,吴德和他的那帮手下还不给活活羞辱死? 他们宁可累死在校场上! 刁莽看了眼校场里的设施,不以为然道:“赵百品,你别说得那么吓唬人,都是些常见的玩意,又不是刀山火海,有啥难的?看我今天反过来练死你!” 赵安就喜欢这种“刺头”,立马道:“莽子,今天你要是先败下阵来,就领了这诨号吧。” “你赢了我再说!” 刁莽率先跟着他环绕校场热身,然后走独木、钻渔网、爬水坑、翻土墙、骑战马、挥腰刀、射弓箭。 总的来说,动作很单一,他们两遍就彻底掌握了。 可怕的是一直重复,而且还不停要求提速。 十来遍后,他们皆是汗流浃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刁莽依然嘴硬道:“不过尔尔,不过尔尔,今日你必输!” 二十多遍后,有些已经要撑不住了,浑身发软道:“头,能不能歇歇?” 赵安爽快答应道:“可以!” 他们刚要停下来,只见他们的孩子一起来到校场边,站在凉阴下唱起了童谣。 “玉盘玉盘,你为何悬于屋顶上?玉盘玉盘,你为何白白送银光?玉盘玉盘,你为何有时招摇有时藏,有时瘦来有时胖?玉盘玉盘,你可曾装过喜时糖?玉盘玉盘,你可曾见过别时泪长淌……” 看到自家孩子,又听到这歌声,那些想要休息的新兵都懵了。 “他们这是啥时候学的童瑶,真好听。” “好听?我咋听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哪有,一群孩子……咦,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像战歌!” “俺滴娘嘞,娃子们都唱得这么带劲,这还怎么有脸歇?咱们追随头,不就是要保护他们嘛!” “对,训练都要丢娃的脸,战场上岂不是要丢祖宗的?练!继续练!” …… 看到那些拖后腿的跟上后,赵安大声道:“娃子们唱的就是战歌,是用来激励你们的,谁要是想偷懒,那就滚去跟着一起唱!” 刁莽抹了把满嘴的泥,哭笑不得:“你这招比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都管用啊,而且娃子们唱得真好,老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老子感觉自己又行了!” “这才哪跟哪?” 赵安直接跑到最后驱赶道:“都给老子加快速度,那么慢是没吃饭,还是等着鞑子砍呢?脚抬起来,腰挺起来,冲冲冲,都特娘的给老子往前冲!” “把这当成最后一练,想着鞑子马上就要杀来了,你们还跑不动,射不准,连马都翻不上去,像个软蛋,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谁?” “冲啊,干特娘的!” “快快快,上马!” “一帮猢狲,老子要把他们统统射死!” …… 众兵从没想过第一天在校场训练的强度就这么大。 他们的紧迫感、危机感,还有保护的欲望都被激发出来了。 尤其是在童瑶的助攻下,一个个如狼似虎。 栽倒了就立马爬起来。 摔下了就果断再尝试。 谁也不想拖后腿。 谁也不愿当孬种。 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独眼百户吴德看得直冒冷汗。 几个手下催促道:“头,您快下来吧,这要是被人看到,会笑话您的。” “滚犊子,都给老子闭嘴!” 吴德瞪了他们一眼,不由地往前欠着身体道:“他奶奶的,兵还能这么练?这不得把人练死?” “可那帮人都跟疯狗一样,这要是被他们给练成了还了得?不行,我得禀告副千户……啊!” 他刚转身,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 几个手下一哄而散,也没人敢去接。 “老子的腰!” 吴德缓了好一会儿,才怒吼道:“王八蛋,还不快来抬老子,那杂役真是老子的克星,老子就是来看看都能遭受这无妄之灾!” 几人都是憋着笑,不置可否。 “莽子,你这是不行了?” 校场里,赵安看到刁莽翻不了墙了,跑到他身后打趣。 刁莽还倔呢:“谁说老子不行?老子只是老了,又没死,这身体硬朗着呢!” “别逞能了,今天就到这吧。” 赵安冲他递了个眼色,暗示他今后继续跟他犟,以便带动训练的氛围后,看向众兵道:“稍作歇息后,回家泡药浴,我家婆娘已经让你们婆娘提前准备了,药包是我亲自调配的,能够缓解肌肉疲劳,舒筋活络,增强体魄。” 刁莽目瞪口呆道:“你还搞了这玩意?咱们这么多人,得用多少药材……” “都是小钱,我免费提供给你们,今后每日一泡。浴桶也是我让人统一购买的,算是送你们一个惊喜吧!” 众人闻言,无不感动。 这要是不好好练,对得起他吗? 刁莽和赵大饼却都很尴尬:“我们家里没人,也没婆娘,是不是……” 赵安会心一笑:“放心吧,也让人给你们准备了。” “你大爷的!” 刁莽直接撞了他一下道:“我当年要是像你一样带兵,现在好歹是个大将军!我这辈子谁都不服,就服你!” 赵大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伸着舌头道:“大哥,我……我还能练!” 赵安大笑道:“留着明天吧,打熬身体,弓马骑射都远非一日之功。” 别看他刚才练的时候很严厉,其实一直在观察众兵的动作,掌握火候。 哪能上来就给练残了? 目前来看,他这班底还是挺不错的。 而他练兵也是自有心得。 一支无坚不摧的精锐,既是练出来的,也是养出来的。 他们经常去打猎,肉是不缺了,再用药浴及时调养身体,时间一长,效果也就出来了…… 当然,现在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他必须得抓紧赚钱! 葡萄美酒夜光杯! 一旦把“酒”搞出来了,可能会日进斗金! 第35章 不解风情 新兵迅速进入到训练状态后,赵安每日都在加量。 就这样练了四五天,他自己的马甲线都练出来了。 众兵的变化也很明显,已经可以进行实战化演练了。 赵安和刁莽各带一路兵马进行冲杀。 赵家屯的娃子们还是站在校场边唱着《玉盘》。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绵延不绝的马蹄声中,这首童谣更显雄浑壮阔。 冲杀数十个回合后,赵安和刁莽又聚在一起复盘。 赵安沉思道:“虽然咱们的训练任务很重,但是欲速则不达,从演练的效果来看,无论是骑马,还是箭术,都要加练,今后爬水坑、翻土墙和钻渔网这些都是基础训练,每日必练!” 刁莽不无忧虑道:“时间不等人啊,大家伙一定不能懈怠。我得到消息,鞑子新的千骑长上任了,叫娜其娅!” “这名字……” 赵安皱了下眉头道:“是个女的?” “没错!” 刁莽点了点头道:“但是千万不要小瞧了她。她被誉为‘草原之狐’,能征善战,而且阴险狡诈,乃是鞑靼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以前她主要和镇北军对垒,鲜有败绩,现在竟被调到西北来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赵大饼连忙道:“看这苗头,鞑子是不是要大举进攻咱们武威军了?” 刁莽双手抱胸道:“现在还不好说。相比巴特尔,这个娜其娅不仅是用兵,还是谋略,都让人难以捉摸,和赵百品倒是针尖对麦芒,接下来有得斗喽。不过他一个带把的还会怕一个没丸的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一脸鸡贼地冲着赵安笑。 赵安以手扶额道:“你这话真特么糙,但理不糙!怕她作甚?我既能杀巴特尔,也能杀她!干就完事了!” 根据他的判断,鞑子暂时应该不会对武威军大规模用兵。 派娜其娅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沙场宿将过来,还是在向武威军施压,同时想要尽快除掉他。 接下来肯定要加强铁门堡和赵家屯的巡防,别被她钻了空子。 鞑子夜袭铁门堡,屠了赵家屯这种事,绝不可再次发生。 “莽子,我有事需要去处理,你带着兄弟们继续练!” 留意到容雅的随从找到校场来了,赵安拍了下刁莽的肩膀,快步走到大汉面前道:“何事?” 大汉躬身道:“姑爷,小姐说她买的那些葡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如果您只是让她做葡萄干买卖,恐怕有些大材小用了。” “别这么喊我。” 赵安拍了拍手上的灰道:“让她出来一趟,我和她谈谈吧。” 并非他不急。 是他先把酿酒之法教给了村里的两个老大爷。 他们掌握后,一直在酿造,说是今天能给他一些酿出来的酒。 就这还是半成品。 因为酿酒的工艺复杂,也是需要耗费一定时间的。 他回家换了身衣服,随后又到老大爷家取了一壶酒,稍微尝了尝发现是那个味后,赶紧策马赶到他那三百多亩荒地里。 赵家屯的坎儿井已经挖得勉强能够满足灌溉需求了。 在他看来,也是属于半成品,接下来还需要长年累月的扩展与延伸。 这注定是一项长期的水利工程。 而这片荒地也被他纳入整个工程之中了。 他准备通过坎儿井把两窝山的水给引到这里来。 以现在地里的坎儿井布局和水量来看,是完全可行的。 就是工程量有点大,需要很多人手。 村民们现在又很忙。 反正这里啥都没有,又不指望收一季庄稼,他也不急。 等了一会儿,一辆红色马车快速驶来。 停在他身边后,小丫鬟笑嘻嘻地下了马车道:“喜儿见过姑爷,快上去吧,我家小姐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天都念叨着您呢。” “你也别这么喊!” 赵安掀帘进入马车,都有一种被贫穷支配的恐惧了。 马车里竟设有奢华的软塌,成套的茶具,还放有七八个水盆,盆里装的全是冰块,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空调房。 容雅还是一袭红衣,只不过比那日清凉多了。 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她那质地松软的红色肚兜,上面绣着一对鸳鸯。 只是波涛汹涌,都要把两只鸳鸯给顶上天了。 这还不是重点。 她侧躺于榻,直接把两条可以一年玩到头的大长腿显露于外,像是在悄无声息地勾魂摄魄…… “夫君,你来了呀!” 容雅挣扎着坐起来道:“妾身身体有恙,恕不能起身向夫君行礼了。” 赵安摇了摇头道:“你这看着可不像是生病了。” “相思病不是病?” “……” 果然! 她还在孜孜不倦地玩倒贴呢! 赵安把酒壶递给他道:“兴许这酒能治,尝尝吧。” 容雅接到手里,浅笑如兰道:“夫君你坐呀,难道还怕妾身吃了你不成?妾身有个事想问夫君,最近铁门堡的稚童都在传颂一首叫作《玉盘》的童谣,据说是夫君用来训练兵马的,真是没想到夫君还有这般文采。” “不过妾身也略通音律,这首童谣的雅音似乎与众不同,妾身还是头一次听到,不知这雅音……” 赵安道:“你可以叫它‘洪武正韵’!” “洪武正韵?” 容雅一把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软塌上道:“好名字啊,洪武,洪武!难怪妾身听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这就是一首战歌呀,用不了多久,必会流传于整个大靖的!” 此“洪武”非彼“洪武”。 《洪武正韵》是明太祖洪武八年乐韶凤、宋濂等人奉诏编成的一部官方韵书。 这首童谣是后世所创,和《洪武正韵》的音调相符。 赵安在穿越之前很喜欢,也就拿来用了。 效果显然非常好! 他指了指酒壶道:“快喝吧,喝完咱们谈生意。” “夫君还真是不解风情。” 容雅打开酒壶,微微张嘴抿了一小口,随后像是喝到了琼浆玉酿一般,竟然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赵安急忙阻止:“容姑娘,我是让你品酒,不是让你灌酒的,这酒度数很高的,很容易喝醉!” “呜呜呜……” 容雅突然喜极而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道:“夫君,你知道吗?雅儿一直在寻找这种口感醇烈的好酒,这才是酒呀!一般女子可能会觉得它太烈了,短时间内难以适应。” “但雅儿特别喜欢喝,而且雅儿觉得自己就是这烈酒,初尝辛辣,入喉顺滑,下肚则是饱满、浓郁,回味绵长,不信夫君可以尝尝!” 说着,她眯着眼将混着酒香与口脂香的红唇凑到了赵安的面前,还抿了抿。 赵安佛了。 这妖孽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撩他! 不给点下马威,是不是觉得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赵安夺回酒壶,将她往软塌上一压,然后把酒倒向她那能养鱼的锁骨道:“既然容姑娘盛情相邀,那么赵某就却之不恭了。” 容雅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咬着红唇,媚眼如丝道:“夫君请便!” 还不服软? 那行! 继续倒! 当酒溢出锁骨,漫过平原,朝着那条深邃奔流不息,还营造出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意境之后,容雅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赵安从未碰到过定力这么好的女子,索性心下一横,俯身就尝…… 第36章 风暴杀人夜 冰肌玉骨清无汗,美酒涓涓任君尝。 赵安只是浅尝一口,便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之感了。 就在他准备满饮沟渠的时候,喜儿的声音突然从马车外传来:“小姐,你怎么啦?” 原来刚才容雅喉中发出的似有若无的声音,惊动了自家小丫鬟。 含羞带怯的美人儿急忙用手撑着赵安的胸膛道:“无……无碍!” 说罢,她还风情万种地白了赵安一眼道:“夫君,你好坏呦,这样欺负人家。人家今日真的身体不适呢,你莫不是既要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还要在妾身这里浴血奋战?”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赵安坐起身拿起酒壶喝了几口,平复一下心中的邪火。 很显然,这位姑娘是在有意和他极限拉扯呢。 用的还是大姨妈这种老牌拦路虎。 这无疑激发了他的胜负欲。 既然她敢以身犯险,那他也有的是耐心和手段与她好好拉扯一番。 世人都说温柔乡,英雄冢。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狐狸精能不能把他给吃了。 容雅拿着蚕丝手帕将身上的酒擦干净,打趣道:“没想到夫君不仅喜欢尝妾身的身子,还喜欢尝妾身的口脂,看来妾身下次要多抹一些,而且要多换几种味道了。” 赵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酒壶上还残留有她的口脂。 他二话不说,勾住她的后脑勺往前凑道:“容姑娘都这么说了,那赵某不介意直接尝尝,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我喜欢的口味。” “夫君!” 容雅皓腕一抬,用手捂住他的嘴道:“这里多有不便,刚才你都让妾身羞死了,还来呀?咱们还是谈生意吧,你这酒是如何得来的?” “蒸馏!” “嗯?妾身闻所未闻!” 正是因为你没听过,才能赚钱。 大靖眼下还没有蒸馏酒。 西北十二卫种的粮食都不够百姓吃的,赵安暂时也不好拿粮食来酿酒。 眼下葡萄滞销,那么将发酵后的葡萄醪液通过蒸馏提取高浓度酒精,制成葡萄烧酒,也就是白兰地,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道:“我已经将此法传授给两位酿酒师傅,又雇了十个酿酒师傅相助,目前他们都已在铁门堡安家。” “如果你愿意与我一起做这笔生意,需要买宅院,改建酒坊和酒窖,购买葡萄,督促他们酿酒,然后把酒拿去卖。” 容雅红唇微张,委屈巴巴道:“夫君终究还是不愿相信妾身。妾身这与当垆卖酒何异?” “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你要是不愿意……” “妾身愿意!” 伸出玉指戳了一下他的腰肌后,容雅撇着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既已安排妥当,妾身自当用心经营。” 赵安笑道:“只要你做得好,我肯定不会亏待你。利润我七,你三。” 这利润是没得挑的。 容雅满心欢喜道:“夫君倒是实在人,那妾身只好多攒些嫁妆,到时候再一并都给夫君了。夫君虽然不愿将这蒸馏之法倾囊相授,妾身还是想问问,蒸馏的时候除了加入葡萄外,还可以加入其他辅料吗?” 倾囊以授,就怕你受不了…… 不过能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明她是个懂行的,或者说兰质蕙心,悟性很好。 赵安颇为欣赏道:“可以混合米、曲等提升酒体层次。” “葡萄可以蒸馏,那小麦、大米、稷(高粱)等谷物是不是也可以?” “当然!” “……” 容雅痴痴地看了他许久,随后一把抱住他,像是恨不得将他嵌进身体里一般,心潮澎湃道:“夫君你到底何许人也?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赵安被她抱得有些遭不住,尤其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身前有大凶之物在作祟,不由地干咳数声道:“只要你好好经营,够你攒一国库嫁妆的!” “妾身……” 容雅又推开他,从上到下一再审视道:“妾身忽然觉得给夫君做妾室都是高攀了,干脆给夫君当个暖床的丫鬟吧?” 还来! 赵安摇了摇头道:“咱们可以利用蒸馏出来的葡萄烧酒,调制出许多不同类型的好酒来,当下最重要的是要解决有和无的问题。” 容雅轻轻地拉起他的手道:“夫君是不是还瞧不上妾身?妾身不要有和无,妾身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夫君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和妾身说说!” 她的手极为滑嫩,像是整天泡在牛奶中一般。 赵安只是稍稍抽了一下便让它滑走了,有点心猿意马道:“不瞒你说,装这种葡萄烧酒,最好用西域的橡木或者栎树来做酒桶,不但能使烧酒具有橡木的醇香风味,口感也会更好。” 容雅明眸善睐,笑如牡丹道:“这事交给妾身吧,妾身还是认识一些往来西域的商贾的,必能给夫君带来惊喜。” 有这路子,那很好。 虽然也需要耗费时间,但现在就可以着手布局了。 他可是准备反向输出白兰地呢。 赵安连忙道:“你尽管放手去做,钱不够找我支取便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咱们一起做生意,也是需要磨合的。我选了你,也是看出你是个能做大买卖的人。” “只是今后你还是别喊我夫君了,咱们在商言商,尽快把生意做好!” “那……安哥哥?” “!!!” “咯咯咯,嘴长在妾身身上,妾身就是要这么喊!哪怕家有老虎,不准你三妻四妾,那也是吃妾身呀,夫君勿慌!” 这是慌不慌的问题? 色字头上一把刀。 在没有羁绊的情况下就生扑,很容易把命给扑没的。 别看西州卫不大,其实水深得很! 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可不能让人从内部攻破! 何况真是自己的,蓦然回首,都会在榻上的。 急个啥? 赵安站起身道:“好像起风了,今天就谈到这吧,你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让人来找我。” 容雅盈盈一笑道:“看来妾身想要登堂入室,还要把这烧酒给经营好,以此博得夫君的欢心。那妾身必拿出夫君杀鞑子的气势来,一鼓作气,气吞山河!夫君慢走!” 这女人有点意思…… 赵安回头看了她一眼,钻出马车。 容雅却是往软塌上一瘫,不断用手抚着活蹦乱跳的胸口,喘气连连。 吕胜给她搭的岂止是个妙人? 仅是这蒸馏酒,便会让世间所有的酒都黯然失色。 关键他一直都风淡云轻,不急不躁。 假如是她想出来的,肯定会欣喜若狂的。 难道他还藏有不少底牌? 那就继续榨,榨得他一滴都不剩! …… 风越刮越大。 赵安迎风而去,如利刃割面。 这是风暴来袭的征兆! 他回村之后,立即让山里的村民都撤回。 入夜后。 风声咆哮如雷,大有两窝山的飞禽走兽倾巢而出,一股脑地奔向赵家屯之势。 赵安和周瑶都是三更时分才睡着。 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二十个黑衣人好像隐于风中,直接刮到了赵安家的院子外。 他们三四人一组,翻过土墙后,有三人以疾风骤雨之势冲到门口,一脚将门踹开,扣动连弩就射。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一枚枚短箭射向床榻,似乎将整个床榻都给射穿了。 而且短箭上淬有剧毒,沾之必死。 隐约看到隆起的被褥下死气沉沉,榻边还摆放着两双麻布鞋,三个黑衣人皆是得意一笑。 赵安也不过如此嘛,早知道就不动用那么多人手了! 他们这是纯属跟着喝风来了…… 第37章 夫君牲口,娘子生猛 “快把他的首级砍下来,带回去领赏!”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堵在门口的三个黑衣人都有了抢功的心思,立马往屋里冲。 “唰!” 白光乍起。 一道身影突然从门左侧杀出,将腰刀一横。 两股鲜血激溅如水,染红了黑夜。 与此同时,门右侧也有一道身影窜出。 她只是背身一捅一拔,血流如注。 三个人。 三条命。 转瞬间。 一律被格杀,如行云,似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沓,也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们仿佛就是为杀人而生的。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咻!” “咻!” 夫妻俩几乎同时抬起了手臂,将单筒袖箭往外一射,根本就没有看人。 随后便是两道惨叫声响起。 “杀!” 两人低吼一声,赵安踏着尸体,猛地跳起。 锋利的腰刀从黑衣人的额头劈下,划过鼻子,切入胸膛,随后一破而下。 那人险些被分成了两半。 周瑶则是连翻带跳,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体的右侧,连斩三条腿。 每一斩都是爆发、爆发、再爆发。 就像是一个病秧子突然拥有了项羽之力。 而且每一斩都是连着骨头彻底斩断。 可怕的是被斩的黑衣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赵安的屠刀又至。 他是连劈三刀。 连人带刀一起劈! 三人尽皆殒命! 周瑶竟利用他劈砍,晃到其他人的机会,忽然将手中腰刀一掷。 扑哧! 那腰刀不偏不倚,正中一人的胸膛,而且还完成了贯穿! “这……” 剩下的黑衣人在万分错愕之余,慌忙后退。 战战兢兢地相互看了一眼,死去一半! 已经有十人被杀了! 也就是十几息的功夫! 他们虽然早就杀人如麻了,但还是控制不住心头乱颤,干咽下去的唾沫愣是被惊了回来。 这已经不是吓人了,而是惊悚! 他们没有杀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反过来被人家利用疏忽大意的间隙平推了! 赵安的身手他们是知道的,他那婆娘不是个病秧子吗,怎么也这么厉害? 而且两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要是这么打下去,他们压根不够砍的啊! “稳住阵脚,分而击之。” 有人嘟囔了一句,他们立即从两翼往前逼。 周瑶面无表情地拔出腰刀,走到赵安身旁道:“怎么打?” 殊不知赵安这会儿也挺震惊。 他是早就看出自家婆娘是个练家子了,以前都是故意示弱于人。 没想到身手这么好! 这要是去冲锋陷阵,必会成为威名赫赫的女将军! 而通过这段时间打熬身体,他的实力也是更进一步了。 现在还讲什么打法? 以他们俩这默契,闭着眼打都成! 他腰一挺,撅了一下周瑶的翘臀道:“保持刚才的节奏!” “你……” 周瑶也是拿他没办法,健步如飞,杀向左侧。 赵安趁机跟上。 两人连劈带砍,逼得面前五人一退再退后,忽然一起转身,杀向身后伺机而动的另外五个黑衣人。 赵安就是那拉满的弓。 周瑶就是那离弦的箭。 红刀子进,红刀子出。 周瑶又强势杀了一人。 赵安也不遑多让,斜着砍下了一人的手臂。 “该死的两脚羊,拼了!” 黑衣人们很不习惯这种打法,干脆聚在一起,利用人数优势一起往前冲。 “是鞑子?” 赵安冷笑道:“都摸到俺们家里来了,一个不留!” 周瑶仿若冰锥,将腰刀一甩,再次跟着他冲杀。 很快,他们又杀一人! 鞑子们都有点咬不住了。 或者说从骤然被反杀后,他们就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配合。 赵安和他的婆娘又一直在快打。 速度一刻都没有降下来过。 这么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一个有经验的鞑子道:“别管那娘们,杀赵安!” 鞑子们回过神来,一起挥刀砍向赵安。 周瑶刚要施以援手,一个鞑子不要命地扑向她。 这是拿命也要拖住她。 周瑶躲了一下后,都没有转身去看,又是将腰刀一掷,再次刺中。 只是这次没能立即杀了那鞑子。 鞑子倒是悍不畏死,嘶吼着拔出腰刀后,提着两把刀杀向她。 就在这个时候,那被赵安砍掉一条手臂的鞑子,也冲了过来。 哪怕不能杀了周瑶,他们也要彻底牵制住她。 赵安现在是一打六。 六个鞑子站在他的周围,攻势如潮水般绵延不绝。 他们要起势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要知道这些鞑子上来就损失惨重,不是身手不行,而是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打蒙了。 真让他们彻底缓过来,继而打出配合的话,会很麻烦。 “嗷!” 赵安下沉身体,怒吼一声,疾步砍向眼前一人。 在其用刀格挡之际,有一把腰刀正在捅向赵安的后背。 眼见卖破绽成功,赵安那劈砍的腰刀并没有落下,而是随着他身体一转,落在了另外一个鞑子的脖颈上。 “噗!” 用力一割,鞑子脑袋下歪,倒在了血泊里。 “再来!” 还有五个。 赵安抖擞精神,刚锁定一鞑子,一把腰刀从他身后飞来,直接贯穿了那鞑子的心脏。 又是掷刀!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掷的! 百发百中啊! 这婆娘好生猛! 那两个鞑子想必也已经被她给杀了。 赵安趁着他们惊惶未定之时,欺身而上,暴力劈砍,硬生生地把一个鞑子给砍成了好几块…… 大门口。 刁莽和几个巡夜的新兵举着火把,皆是目瞪口呆。 他们是在周瑶掷刀的时候踹开大门的,恰好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随后又看到院子里全是尸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赵安生猛,人尽皆知。 可他这婆娘……怎也这般? 尤其是掷刀那一下,惊为天人! “别看了,快上,这可是你们实战的好机会。” 刁莽以前就对周瑶的身份有所猜测,是以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带着几个新兵冲到院子里。 赵安适时退出,走到周瑶身旁道:“难怪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警惕性都那么高,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你都能察觉。” 周瑶还是一脸的杀气呢,扭头看向他道:“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幽怨?你难道不也是如此?” 靠! 又没去偷偷摸你,瞧你这话说的…… 赵安吐了口粗气道:“我是被迫害成这样的,你这恐怕是打小养成的习惯。不过只要你不说,我今后还是会难得糊涂。娘子啊,你那掷刀术十分了得,一看就是十年如一日苦练而成,能不能教教为夫?” 周瑶嘴角微翘道:“夫君,你那射术早已出神入化,恐怕也是十年如一日苦练而成吧?我不信有人可以拥有这样的天赋,你能不能教教我?” “那咱们……互教?” “好啊!剩下的交给你了,我去睡了。别人若是问起,就说我喝了药酒,不堪那点酒力,睡死过去了。” “???” 这是要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回想起自己前世的时候也喜欢这么耍帅后,赵安快走两步,搂住她的柳腰道:“你睡死过去了,我杀了人后又去睡你了,这解释很合理吧?” “赵安!!!” 周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往土墙上一靠,双手抱胸道:“那就谁也别睡了,筑京观!一个一个地往上垒,这些人也能垒很高!” 第38章 龙骧将军,踹门 筑京观…… 看到她这样子,赵安越发觉得她平日里对他真的很温柔。 也说明她早就对他动了情。 他一直很喜欢两人的相处方式,还有心有灵犀的奇妙感觉。 在察觉到有人进入院子后,两人甚至都没有说话,立即拿袖箭,提腰刀,闪到门旁,然后一起杀敌。 即便是耳鬓厮磨,知根知底的老夫妻,恐怕也很难有这种默契。 他们还只是相安无事地同宿一榻。 这不,刁莽又酸了。 带着几个新兵把剩下的鞑子给杀了后,指着他们俩道:“我们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不仅没帮上什么大忙,还被你们小夫妻给糊了一脸的臭狗屎!” 周瑶连忙道:“请当我不存在……” “但你杀了那么多鞑子。” “权当是他们自杀的。” 她知道赵安不会在斩杀敌首这件事上弄虚作假,也不会让手下这么做,那么这便是目前最好的法子了。 要不是鞑子太多,又来势汹汹,她都不想出手。 赵安还是颇为了解她的,点头道:“就按她说的办吧。莽子,你们看没看见这些鞑子是从哪个方向摸进赵家屯的?” 刁莽黑着脸道:“我们是从北边巡夜而来,没有见到人影,铁门堡和各烽火墩也都没有动静,结合他们穿的都是夜行衣,也没有骑马来看,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通过两窝山,绕行而来!” 最近悬阳千户所下辖各堡的巡防都很严密,尤其是铁门堡,宛如密不透风的铁桶一般。 赵家屯更是单独设了防。 怎么看这些鞑子都不可能是从北边潜入的。 如果是从两窝山绕行,考虑到林川千户所和白溪千户所分居悬阳千户所两侧,那么鞑子刺杀很有可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吕胜烧了鞑子的粮草后,林川千户所也是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白溪千户所的嫌疑目前看来是最大的。 想起该千户所的千户范德辉和他不对付,赵安冷声道:“日防夜防,小人难防!咱们重点防守北面,还是被小人给钻了空子!” “他奶奶的!” 刁莽扛起铁戟道:“西州卫怎么净出这种通敌卖国的王八蛋?上次你当众宰了钱永,老子只能干看着,这次老子要宰了范德辉那个皮包骨!” 赵安直接目送。 刁莽后退两步道:“你咋不拦着?不怕老子真把他给砍了?” “你要是莽夫,郑幼冲就不会活到今天了。” “没劲!” 往土墙上一靠,刁莽很是烦躁道:“现在西州卫都知道你和吕胜势同水火,这事要真是范德辉干的,他也不会认账,而且这种事他们必然小心谨慎,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咱们也不好找证据。” “可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今晚若非嫂子神勇,你要是出现个三长两短,老子怎么有脸向这帮新兵和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交代!” 嫂子…… 以前让喊不喊。 现在张嘴就来。 也不提自己一把年纪了。 果然臭不要脸一莽子! 赵安望向北方道:“这估计是娜其娅的手笔,也证明她确实是个阴险狡诈的狠角色。咱们和她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样,你带人把这些鞑子的首级都给割了,咱们该上报,还是得上报,但鞑子的尸体全都吊到白溪千户所边上。还有,派人盯死白溪千户所!” “这个法子好!” 刁莽一拍大腿道:“二十个鞑子尸体一字排开,还不把那群软蛋给活活吓死?不过,你到底杀了多少鞑子?” “十个。” “……” 刁莽瞬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搞了一圈,他一人杀了一半,还是比周瑶杀的多啊! 而且别人杀个鞑子都老费劲了,他自从杀鞑靼勇士杀顺手后,再杀这些普通鞑子,完全就是老虎吃豆芽,小菜一碟了…… 娜其娅这是派人来刺杀的? 分明是给他送军功的! 加上这些鞑子首级,他已经累积斩首二十级,可称“龙骧”,授予雕螭龙的青玉带钩。 最为重要的是,达到这个级别,甭管官居何职,朝廷都准许世人直呼其“龙骧将军”,以示尊崇! 他被别人这么称呼,愣是花了七八年的时间。 赵安这才多久? 真是不能比啊! 他有可能会成为大靖立国以来最年轻的龙骧将军! 不过,赵安最近势头太盛,上头给不给认定还不好说。 这些人虽然一看就是鞑靼兵卒,可若主和派非说他们是鞑子的江湖人士,那少不了扯皮。 等认定的最终结果下来,他搞不好又在战场上完成“十杀”成就了。 他那么有城府,势必也想到这些了,还是要这么做,表明态度的意味极为浓厚。 他赵安……誓杀鞑子! 不管是战场上,还是私底下。 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 来多少,杀多少! 不怕死的尽管来! 如果再仔细琢磨,他这恐怕还有震慑主和派之意。 武威军中的主和派到处都是,还向来不缺“通敌派”。 他这么强势,一定会让他们惶恐不安。 想到这些,刁莽放下铁戟,将双拳一抱道:“卑职参见龙骧将军!” “去去去!” 赵安连推了他好几把道:“这个时候就别搞怪了,咱们还是试着查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不出所料,对方很谨慎。 查了三天,都没查到什么。 但鞑子的尸体早就朝着白溪千户所给挂上了。 赵安专门和吕胜暗中碰了头。 吕胜也进行了内部排查,笃定鞑子不是从他的地盘溜来的。 这么一看,白溪千户所的嫌疑还是最大。 适逢范德辉又让人拦截了上百个想要到赵家屯安家的流民,刁莽彻底怒了。 他对赵安道:“这个皮包骨自己不舍得掏钱安置他们,还怕你坐大,将流民都给堵住,这样下去,别说流民,谁敢追随于你?我看他就是欠劈!” 今年不仅西北十二卫大旱,河谷走廊,还有走廊东部也全都大旱。 朝廷又没钱赈灾,导致哀鸿遍野。 其中不少流民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干脆进入西北,想要成为军户。 可西北十二卫本就自身难保,除非出现赵家屯被屠,需要流民填充,或者一些有野心的千户想要抓青壮的情况,不然他们都会视而不见。 当然,也有一些黑心肠的搞起人口贩卖,把流民当作奴隶卖向西域或者鞑靼。 被范德辉拦截的这些流民既然是奔着赵家屯来的,目的性这么强,很有可能是听到了什么。 比如已经在赵家屯安顿下来的那些流民有肉吃,有钱花…… 这种事情很容易引起蝴蝶效应。 赵安是猜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这可是聚集流民,壮大自身的好机会。 他当即对刁莽道:“把所有兄弟都叫上,腰刀和弓箭也全都带上,咱们踹门去!” 刁莽等的就是这句话呢,高兴得直嚎唠:“我这就去!” 没过多久,他把五十多个人全都带来了。 赵安翻身上马道:“出发!” 他们快马加鞭,直奔白溪千户所。 当看到暴晒成人干的二十个鞑子时,赵大饼笑道:“大哥,他们挂了那么久,白溪千户所也没人敢露头,咱们给取下来直接送给范千户吧?” “好主意!取下来跟上!” 他们继续往东三十里,范德辉带着五百兵马迎面赶来,随后分散于四周,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和前些日子相比,范德辉似乎更瘦了,一双眼睛彻底塌进了眼眶里,都看不到了,很是瘆人。 他觑向赵安道:“赵百户,这是悬阳千户所不够大,不够你撒野,让你跑到我这儿来了?” 赵安道:“我只是想接人。” “谁!” “何必明知故问?” “如果我非要问呢!” “那就打!” “五十打五百?赵杂役,我看你是狂得没边了!” …… 第39章 擒贼先擒王 “冲啊!” 对付这种人,搭理他都是给脸了。 赵安拔出腰刀,杀向范德辉。 麾下众兵立即尾随。 五十多骑犹如一把圆月弯刀,带着无可匹敌的锋芒,旋向前方。 这一刻。 尘土紧张得钻进大地,但还是被冲锋的马蹄给整个掀起,摔了范德辉的兵马一个灰头土脸。 他们不约而同地吐了口唾沫。 区区五十余骑就敢动手,还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狂妄至极! 赵杂役真以为他可以在西州卫横着走? 宵小鼠辈,自取灭亡! 他们讥笑数声,立马迎战。 但为时已晚! 只见赵安和刁莽两虎拍门,势不可当地掀翻成片的兵卒。 众骑也是闷头前突,突得人七荤八素,根本找不着北。 他们很快便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杀到了范德辉面前。 而他们留下的狂飙突进的残影,似乎还未消散…… 扑哧! 赵安一刀捅死范德辉的战马,然后用腰刀指着跌落于地的皮包骨道:“擒贼先擒王!范千户,这要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范德辉极为狼狈地站起身,看着身后的兵马,震颤不已。 这才多长时间,他竟练出了这样一支精锐! 无论是战力,还是配合,都让白溪千户所的兵马相形见绌。 要是还让他继续招募新兵,那他岂不是要在西州卫称王称霸了? 不行! 今日就是闹到卫帅那,他也休想带走一个流民! 范德辉强装镇定道:“赵杂役,你好大的胆子,公然带兵攻打其他卫所的千户,这是谋反,立斩不赦!” 赵安冷笑道:“如果切磋算谋反的话,那么今后各大卫所之间将再无切磋。而且范千户率领的是五百精锐,赵某带的不过是五十多个新兵,你见过这样造反的?” “你!” “要是范千户觉得这张老脸不要也罢,大可以让人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赵某的狂名和疯名也不介意多这一件!” “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动手!他们让你们见血,他们也休想安然无恙!今日纵使天塌下来,自有本千户顶着!” 范德辉被彻底激怒了。 这可是他的地盘啊! 赵安都放肆到这份上了,他不做点什么,今后如何服众? 然而,在白溪千户所的兵马刚要前逼的时候,刁莽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老范,你这是何必呢?咱们又不是没带礼物来。” 他话音刚落,赵大饼已经带人在范德辉面前垒起了鞑子尸体。 都是无头尸…… 范德辉看得脸色铁青,一阵作呕道:“你们……这是何意?” 赵安道:“没啥意思,就是想为范千户筑个京观,奈何才二十个,还是太少了。要不范千户再给弄点来,或者咱们一起去杀也成!” “我看你的这些兵卒都是热血男儿,面对我们时挺有种的,想来杀鞑子也都是好手!” “!!!” 范德辉用力推了好几下,都没能推开刁莽的手臂,只得瞪着赵安道:“你不要在这阴阳怪气,倘若铁了心要把事情闹大,我奉陪到底!” “范千户可真有骨气。” 赵安伸了个懒腰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后就天天率兵来找你切磋了,范千户可别高挂‘免战牌’,让人看轻了你们白溪千户所。” “你……你敢!” “这世上还没有赵某不敢做的事情。咱们西州卫的人现在恐怕都知道,一旦被赵某给黏上了,不死也得掉层皮。吕千户是将死之人,我也不好粘,我看范千户这精气神还不错,只好叨扰了。” 刁莽趁机道:“范千户,其实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切磋嘛,你以多欺少不就成了。怕就怕这是个疯子,手下还一群疯子,整日里在你的地盘上喊打喊杀的,整得像是杀鞑子一样,你说鞑子和你谁受得了?” 这是在埋汰谁呢! 范德辉色厉内荏道:“刁莽,你以前可是游击将军,怎么也成泼皮无赖了?” “没办法。” 刁莽满脸无奈道:“西州卫的狗东西太多了,只有他杀过,而且接下来还会杀,见一个杀一个!” 他把“杀”字咬得很重。 听得范德辉五官僵硬,神色紧张。 “我们走!” 腰刀回鞘,赵安带着五十多骑离开了。 范德辉站在原地,没有让人阻拦。 一个心腹压低声音道:“千户大人,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范德辉咬牙切齿道:“现在他是被娜其娅盯死的人,我何必要与他斗个你死我活?他不是要那些流民吗?那就多给他点,撑死他!” “这样一来,他势必会坐大!” “上百流民,他能安置,若是上千,上万呢?饿死的将是他自己!而且他坐大了,首先慌的是王渊,其次是娜其娅,再其次是吕胜,还有卫帅、同知,我估计排在最后,为何要给他们冲锋陷阵,吃力不讨好?何况,谁暗中还没点手段?”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赵安也没有那么多钱粮安置流民。 可在人家踹门后这么说,总让人觉得丢脸。 心腹只好转移话题道:“千户大人,您让小的查的事,小的也查得差不多了,咱们千户所确实也有钱永,要不要把他……” “没必要。” 范德辉拍了拍肩膀上的灰道:“西北十二卫遍地都是蛀虫,还缺这么一小只?就是可惜了,二十个鞑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都没能杀了那龟孙,还被晒成了人干!” “鞑靼的那个臭娘们,想必气疯了吧?这更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王渊利用赵安,我利用赵安和娜其娅,终究还是比他棋高一着!卫帅那个位置,早晚是我的!” …… 赵安率兵回到赵家屯后,赖山挠着头道:“头,咱们这踹门是踹过瘾了,可那范千户会放流民过来吗?万一他来狠的,把流民都往咱们这赶,咱们怎么安置?” 没有人很多大事干不成。 赵家屯现在很缺人手。 既怕流民不来,也怕一下子涌入太多。 官府都养不了,更何况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屯田村落。 刁莽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托着下巴道:“还别说,以范德辉那尿性,他真干得出来!赵百品,你现在把摊子铺得太大了,要是真来个成千上万的,上头又注定不会给粮,咱们弄不好要一起饿死了!” 古往今来,这都是很棘手的事情。 并不是有钱就能摆平的。 流民的大规模涌入会带来一系列问题。 甚至鞑子都不用攻打,他们便有可能先乱起来。 赵安看向众人道:“你们都说说,现在想投靠咱们的都是什么样的流民?” 赵大饼走了两步道:“首先是不要命的,谁不知道你和鞑子斗得正起劲,鞑子要是出兵,也是先攻打铁门堡和赵家屯。” “其次又是想有点盼头的,你让二三十户流民过上了好日子,他们也想!哪怕在鞑子攻打时被杀了,那也是死得壮烈,总比饿死在荒郊野外,连尸骨都被野兽啃食要强!” 此时霞光如血,瀚海沉寂。 赵安负手而立,掷地有声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这些流民都如我当初一般,想要向死而生啊!” “我已经拼命杀出了一条血路,若是他们都愿意跟着我一起杀,鞑子老巢都能给掀了,还在乎一时的困难?” “这世间原本是没有路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条一往无前,悍不畏死的血路!如今这血路,咱们一起开!” 第40章 生米煮成熟饭 三日后。 整个悬阳千户所都躁动起来了。 五百多个流民涌到了赵家屯! 鉴于赵家屯不过是个数十户,一百多人的小屯田村落,这数倍于己的流民涌入,将对赵家屯造成致命冲击。 看着拖家带口,饥寒交迫的灾民们,刁莽是既怜悯,也心慌。 他不停地对撞着自己的一双铁拳道:“他奶奶的,那个皮包骨太狠了,这是直接把白溪千户所附近的流民都给聚在一起赶来了吧?” 本来他以为第一批最多两三百人。 就这都完全超出赵家屯的承受能力了。 谁能想到上来就是五百多! 哪怕赵安那开血路之说让人热血沸腾。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么多流民是需要大量钱粮来养的。 他曾经统率过数百、数千,乃至数万兵马,深知每个层级的开销有多大。 他不知道赵安有没有算过这笔账。 别说赵家屯了,以眼下这情形,悬阳千户所都遭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赵大饼、赖山、赖冲等人都是眼皮直跳,万分紧张。 真的太多了! 吃不消! 压根吃不消啊! 这个人数也是出乎周瑶的预料的。 她看向赵安道:“你打算把他们都收了?” 赵安目光坚毅道:“既然来了,那就是信我赵安,我没有将他们赶走的道理。” “好!” 周瑶言简意赅道:“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她知道这对赵安和赵家屯而言挑战极大。 可一旦成功让他们安顿下来,对于赵家屯和铁门堡的影响将难以估量。 自家夫君的根基将会被彻底夯实。 今后他一个试百户,恐怕能撑起西州卫的整片天。 想想都让人激动。 “赵安!” 铁公鸡王渊带着几十骑赶来了。 他翻身下马后,暴跳如雷道:“你特娘的疯了?你这是妇人之仁,会害死悬阳千户所所有人的!” “而且这里是铁门堡,是对战鞑子的要塞,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大战,不是你搭粥棚,乐善好施的地方!” 在他眼里,赵安是个精明人,半点亏都吃不得。 但这事做得太离谱了。 现在河谷走廊以东的流民铺天盖地。 朝廷都束手无策。 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屁大点的赵家屯能容得下这么多流民? 他是想被流民吸干血,扒皮吃肉啊! 退一万步讲,即便想招募新兵,从流民中抓些青壮就是。 诸卫,各千户所也都是这么干的。 他还想照盘全收? 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他嫉恶如仇,还能展露血性。 这么做只会让整个武威军都认定是蠢! 而且是愚不可及! 范德辉那个贱骨头也是存心的。 赵安被鞑子刺杀,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又玩这么一出,他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赵安这会儿出奇冷静。 他冲着王渊道:“千户大人,如果你是娜其娅,得知我干了这种蠢事,暂时还会攻打铁门堡吗?” 王渊怒声道:“自己都把自己给玩死了,还用打?” “你看!” 赵安笑了笑道:“这也算是为我自己争取时间了。” “你拿这种事争取?我宁愿你现在就带人去攻打娜其娅,死在她的刀下!” “其实我还有很多理由,只是说了你也听不进去。” “老子不想听!老子命令你,立即把他们全部赶走!你这也不合规矩,没有总兵和卫帅的同意,你敢大规模安置流民?纯属取死之道!若是有人告你聚众谋反,老子也会被你牵连!” 这一层赵安早就想到了。 在这吃人的世道,想做点好事也是需要上头同意的。 他从怀中掏出三封信,把其中一封递给王渊道:“这封信是卑职写给你的,和另外两封的内容大同小异。” 王渊打开看了看,发现他就是大包大揽,铁了心要收留这些流民,还说是不忍哀鸿遍野,暂时安置,若是出了问题,愿一力承担…… 这套说辞更是让铁公鸡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信撕得粉碎道:“另外两封,你是不是要给总兵和卫帅?老子劝你不要做这无用功了!你连老子都说服不了,还想说服他们?” 赵安淡然道:“卑职斗胆,已经让人把这信的内容公布出去了。” “幼稚!” 王渊抽了下嘴角道:“你还妄想用人言来压我们?” “卑职只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其他的听天由命。” “……” 什么听天由命! 他就是想利用这事,再次点燃武威军内部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斗,自己好趁机把生米给煮成熟饭。 简直冥顽不灵! 王渊把手一伸道:“你立即把我和卫帅给你的赏赐悉数奉还,我们的钱财需用在刀刃上,岂能让你拿去养流民!” 赵安勾了勾手。 赵大饼立即带人拿来了十张开元弓。 赵安抓起一张把玩道:“唉,眼瞅着开元弓就要上规模了,没想到就这样夭折了,真是可惜可叹呐!” 王渊难以置信道:“你……你都造出十张了?” 哈哈! 马上五十多个新兵都能集体授弓了! 你真当才造出这么点? 赵安叹了又叹道:“虽然因千户大人鼎力支持,卑职不缺钱,但也要克服人手短缺、经验不足、原材料需要从外地购买等一系列困难……” “这才多长时间?你莫要妄自菲薄,已经是大出我的预料了。若是让兵器坊那帮王八羔子去造,我恐怕要下个月才能看到成品!” 王渊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把抓住赵安的手腕道:“保持这节奏,继续造!这……这十张弓我先拿走了!” 想屁呢! 让你过过眼瘾就行了! 赵安让赵大饼赶紧收走,然后给铁公鸡画大饼道:“千户大人,咱们事先说好的,新兵和铁门堡的兵马先装备开元弓。” “你若是急着用,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一百张,愿立军令状!而且我也在此承诺,你给的那一千两只会用来造弓,绝不会挪用,关于这一点,我也愿意立军令状。” 一百张! 王渊感觉自己都被带得疯狂了! 按照他原本的估算,他最起码得两三个月才能拿到弓,而且数量会极少。 现在只要到下个月,就能一下子拿到一百张! 考虑到开元弓的威力,这样的誘惑他实在拒绝不了。 不过他还是梗着脖子道:“你……你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那么多?” 你对规模效应一无所知。 而且造开元弓真的比造黄桦弓简单多了! 只要师带徒模式能够展开,随着熟练的匠工越来越多,在不差钱的情况下,还不是随便造,想造多少就造多少? 赵安故意往流民身上引道:“千户大人,我以前是缺人手,现在不是有他们了吗?哪怕是暂时安置,他们也需要出工出力才能有饭吃。” “也罢。” 王渊捏了捏眉心道:“看在开元弓的份上,只要你愿意把刚才所说都立下军令状,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出现任何问题,你自己兜着,我可不会管!” 你别瞎添乱或者突然过来踩一脚就行了! 赵安也没废话,等他让人弄好军令状后,迅速签字按手印。 “你自求多福吧!” 王渊收起军令状,火速离开。 每个流民身上都泛着恶心的酸臭味,交织在一起后,可谓臭气熏天,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赵安则是五味杂陈地看着流民们,大声道:“诸位,承蒙你们信任,我就一句话,只要我赵安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挨饿!” “赵百户……” 流民们闻言,无不是潸然泪下。 许多年轻人纷纷跪到他面前道:“赵百户,我们愿誓死追随于您,求您招募我们吧,我们不怕死,就怕这么憋屈地活着,猪狗不如!” “当务之急,你们先安顿下来,其他的今后再说。” 赵安扭头对刁莽、赵大饼、赖安民和周瑶道:“安置他们之事就交给你们四个了。莽子,你要多把把关。” 刁莽心领神会:“放心,有我在,一条杂鱼都混不进来。” “其他人跟我走!” 赵安对众新兵道:“今日咱们给赵家屯的父老乡亲,还有新来的老少爷们吃颗定心丸,来一次极限挑战吧,看看咱们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能够猎杀多少野兽!” 别人可能都觉得对于赵家屯而言,五百流民太多了。 在他眼里,其实还很少。 葡萄烧酒已经开酿。 他们又背靠两窝山。 山中野兽那么多,况且绵延上百里的山脉,难道还没点奇珍异宝? 养活这些人真没那么难! 而有人就有希望。 他现在最缺的是人。 只要人到位了,钱也能迅速到位。 他手头上赚钱的法子可多的是。 “杀!” 新兵们也都很有干劲,跟着他冲入山中后,全都当成了实战,以十人为一组,轮流猎杀棕熊,赵安会就他们的攻击与配合及时点评…… 第41章 九进九出,惊现碧玉 天气还是很热。 金乌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肆意炙烤着大地。 赵安自打穿越以来,就没见过一滴雨。 如果不是他让开挖坎儿井,别说赵家屯,整个西北十二卫都要颗粒无收了。 就这,十二卫的卫帅都在刻意淡化他的贡献。 可只要他还在这里,坎儿井也还在挖,有些事便由不得他们。 有几个卫帅在最开始的时候,可能是出于对他本人的憎恶,还很抗拒让军户挖坎儿井。 随着旱情的恶化,他们终究还是拗不过老天爷,现在是没日没夜地挖。 赵安让赵家屯的百姓最先开挖,还免费使用数百劳动力的优势也就体现出来了。 他最起码不用为这一季庄稼而发愁了。 他们在挖的时候,他在练兵、打猎、搞钱! 一步跟不上,那便是步步跟不上,然后永远跟不上! 赵安在看着新兵们打猎时,稍微回想了这件事,既无奈,又想笑。 有些卫帅的眼光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 要不是因为世袭,仅是靠军功的话,他们八百辈子也做不到那个位置上! “拐子,别太靠前,容易被熊伤着,注意打配合。” “虎蛋,你丫搞笑呢,只在外围瞎晃悠,想要投机取巧?老子马上让你单猎一头熊。” “快快快,趁着棕熊被箭矢扰乱,砍它的腿,两边一起砍!” “熊虽杀了,但你们这组的表现不过关,再遇到熊,还是你们来。” “我重申最后一遍,你们要把熊当成鞑子来砍,这就是实战,谁要是被我发现没有明显的长进,还总是犯相同的错误,离队!除名!” …… 看到有些新兵进入状态太慢了,赵安在点评的时候直接放了大招。 他的兵要一直保持危机感。 以前他是缺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新兵们也都明白这一点,哪里还有人敢懈怠,敢分心? 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轮流冲杀! 当杀了三头体重都在四五百斤的棕熊后,赵安让他们拿出麻袋,把熊分割装好,每个人都是负重二三十斤往山外跑。 他也没搞例外,背着熊肉在最后边催促道:“这点负重就受不了了?都给老子跑快点!这才第一趟,今日不来个七进七出,在两窝山彻底烙上你们的印记,你们好意思吹嘘自己进山打过熊?” “兄弟们,咱们要做就做到最好,要做就做到惊世骇俗,要做就做到名留青史!别满脑子想着啥时候结束,只有不结束,你们才能不断突破极限,创造历史!” “也都别特么把历史看得遥不可及!你们都是我赵安的兵,个个不凡,注定是要在那史书上留下一笔的!” 这话一出,新兵们都爆肝了,跑得那叫一个欢快。 赖冲大声道:“头,教我们尝《玉盘》吧。” “那是给娃子们唱的。我觉得有首歌挺适合咱们的,叫作《孤勇者》。来,我教你们唱起来!” 赵安稍微酝酿之后,边跑边唱道:“都,是勇敢的。你额头的伤口,你的,不同,你犯的错……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爱你破烂的衣裳,却敢堵命运的枪……” “去吗,配吗,这褴褛的披风。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听他唱完,众新兵热血沸腾之余,也是瞠目结舌:“这……还能这么唱!学不会啊头!” “一遍不行就一百遍,一千遍!” 赵安冷声道:“今后你们不准在我面前说做不到,太难了。咱们都是孤勇者,面对一切,都要给老子拿出不跪的姿态来!” 新兵们再次无话可说,都跟着学了起来。 对于他们而言,这歌太新奇,跨度太大,也确实太难唱了。 他们都七进七出了,也才勉强能够唱起来,就这还时常忘词呢。 看到他们还有潜力,赵安笑道:“再吃点东西,咱们继续猎?” 赖山撑起身体道:“头,咱们这一次次带着猎物回去后,那些流民看我们的眼神都是带光的,真的不能停,也停不下来!” “而且您没看到刁爷和大饼,他们俩都羡慕坏了,哈哈哈!” “那就继续!” 赵安拍了拍手道:“猎打起来,歌唱起来,你们的身板也都给老子挺起来,今日咱们要九进九出!”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 当夜幕溃散,眼看着天就要亮的时候,他们的第九出已经到达距离山口不远处的大河边了。 见他们都到极限了,赵安笑道:“趁着有水,都洗把脸提提神,然后出山!” 一天一夜! 九进九出! 他都没想到这帮新兵超额完成了任务。 潜力果然是用来榨的。 虽然说后来他们的负重被他有意减量了,但他们距离山口也是越来越远的。 山路崎岖难行,仅是进进出出都让人承受不住,更别说还要打猎和运肉了。 他算了一下,他们一共打了八头棕熊,十只狼,五只野猪,两头老虎等。 兵器坊周围十几里,已经很难见到野兽的踪迹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分别向西南和东南方向深入了二十里。 后来的两进两出,他们又射杀了二十只灰斑鸠、九只野兔、四只大雕和一只盘羊。 总的来说,这次极限挑战,收获甚丰。 物质上还是次要的,新兵的精神面貌也有了质的提升。 最起码看起来有点精锐的影子了。 但以赵安的标准来看,他们距离成为一支真正的精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啊……头,您快来看看这是啥!” 就在赵安捧水洗脸的时候,有人手里拿着东西叫唤了起来。 赵安快步走到他身旁,把东西接到手里,定眼一看,只见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玉中有黑点,色青如蓝靛。 毋庸置疑,这是碧玉,还是质地非常好的那种。 他其实早就推敲过,从这里的地质和气候条件来看,两窝山里肯定有玉石。 以前人迹罕至,没被发现。 现在他成了“拓荒者”。 这应该不止一块吧? 他二话不说,沿着四周扒拉了起来。 没过多久,竟又扒拉出一个张开手臂都抱不过来,而且乍看之下像是一匹马的玉石。 它通体呈细墨星淡色,也是属于碧玉,质地要比色青如蓝靛的差一点,但架不住大啊! 这么大的一块碧玉,赵安还是头一回见。 整个卖出去,必然价值不菲。 看到新兵们都滚动喉咙,异常兴奋,赵安也是难掩激动道:“看来咱们九进九出让贼老天都折服了,竟送给咱们这样一份大礼!”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在一条玉矿带上,需要信得过,而且懂行的人来深入勘探。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守口如瓶,这是军令!” 众兵连忙道:“遵命!” 他们心里很清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样的玉矿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由这位头来统筹,他们都会跟着受益。 真要各怀鬼胎,赵家屯势必会再次迎来腥风血雨…… 第42章 贤内助 “威武!” “威武!” “威武!” …… 赵安带着新兵回到赵家屯时,无论是村民,还是流民,都是围着他们可了劲地喝彩! 一日一夜,九进九出! 这同时颠覆了他们对打猎和练兵的认知。 听说赵安那夜连杀十个鞑子后,赵安之勇在他们心中已经彻底固化。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了,但勇冠西州卫无可争议! 而今日又看到他把新兵给带得这般如狼似虎后,他们更是觉得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帅”了! 既有将之勇,又有帅之才! 他们还怕什么鞑子? 今后唯他马首是瞻,必能让铁门堡固若金汤,也能让赵家屯在这荒凉边陲成为繁华之地。 看到他们笑着,喊着,无不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娃子们又一起唱着《玉盘》后,新兵们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啊! 情之所至,张嘴就来。 他们以《孤勇者》响应娃子们。 刁莽本就酸成柠檬了,听到这歌后,气得用胳膊肘子捣了赵安好几下道:“老子这是错过了什么?这歌咋还能这么唱?听得老子现在就想掀翻西北十二卫,然后扛着双戟砍鞑子去!” 赵大饼也是欲哭无泪:“大哥,这安置他们的差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吧,我要打猎,我要操练,我要唱这歌!” 赵安笑着安抚道:“我知道你们俩没合眼,一直在忙活,也是功不可没。随我来,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他把周瑶也叫上,回到家中,将拳头大的碧玉拿出道:“我们在山中发现了这个!” “特娘的!” 刁莽慌忙将玉石捧到手里道:“这是上好的碧玉啊,还真被嫂子给说中了,两窝山是块宝地!现在更是咱们的福地,咱们正需要钱呢,它直接送玉石……” 这是个懂行的! 真没看出来! 赵安喜出望外道:“你了解玉石?” 刁莽两眼一翻道:“岳父大人曾经在京城做玉石生意,那也是小有名气。别看我是个糙汉,耳濡目染后也略懂一二。” “那他现在?” “出了些变故,前些年带人跑到火焰城隐姓埋名了,我虽然来这里几年了,也没脸去见他。”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不可闻,双眼也有点发红。 赵安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是不是被人陷害的?家里也出现了变故?你要是愿意说……” “唉,现在提那些作甚?等将来你能替我做主了,你就是不想听,我也会一股脑地全告诉你!”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你这就带我去看看,如果真有玉矿,我去火焰城把那倔老头给绑来,帮你做事。” 开采玉矿必须得是自己人。 虽然他不愿意说一些内情,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想来他那岳丈也是靠得住的。 赵安立马带着他进山,还都带了趁手的农具。 刁莽沿着河流刨了小半天,手是越来越抖。 刨到最后,他把挠钩递给赵安,笑得合不拢嘴道:“这个玉矿很大,足以请得动那个倔老头。我也不睡了,这就回去带俩人,坐马车去火焰城,路上打个盹就行。” “你一定要让他们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别的就不说了,要是被王渊知道了,这个玉矿可就直接跟他姓了!” “放心,我早就三令五申了!” 赵安和他一起回到村里,给他安排了两个人,然后往榻上一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便和周瑶一起安置流民。 这种天气只要解决吃喝的问题,同时提防老弱病残中暑和生病,就能让他们暂时安定下来。 周瑶已经让人到附近各城买了许多生活物资,还有一些粮食。 今年的粮价高的离谱。 诸卫又在严格管控,或者暗中放一些牟取暴利。 能买到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先前王渊给了赵家屯两个月的粮食。 现在肉食能够管够,回头再让流民们去山中挖野菜搭配,挨到这一季庄稼收获问题不大。 听着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再看到除了已经入睡的老人和孩子,其他人都还在忙活,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赵安走到贤内助面前道:“娘子,辛苦你了。” “你们才辛苦,打了那么多猎物。” 周瑶虽然很疲惫,但还是满脸微笑道:“安置他们最忌和村民发生冲突,现在将他们临时安置在村东头的这片开阔地里,有凉阴地,也能通过坎儿井的蓄水池取水,他们都很高兴,村民们也愿意帮忙。” “只是想要让他们彻底融入赵家屯,还真是千头万绪啊!别的不说,房子的问题你打算怎么解决?” 赵安听懂了她的潜台词。 安置他们要顾及村民们的感受,还要兼顾公平。 村民们都还住着破旧的茅草屋呢,直接给他们盖新的?钱又从哪里来? 这些问题他其实在打猎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别看这些事都很琐碎,赵家屯也只是方寸之地,可一旦兼顾不到,处理不好,真会生乱子。 现在等着看他笑话的人遍地都是。 范德辉、郑幼冲、吴德等人估计恨不得将脖子伸到赵家屯上空,一经发现他们猜测中的画面,就会大肆宣扬。 赵安拿起一截树枝在地上画着道:“我目前的想法是‘以工代赈’,就是让他们帮我挖坎儿井,灌溉那三百多亩荒地,我来给他们钱。” “另外,我会招募四五十个年轻人参军,给点碎银助他们尽快安家。而兵器坊、弓箭坊,还有玉矿那里也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只要他们肯干,全都有钱拿!盖房子和养活自己亦是不在话下!” 赵家屯的村民现在都有活干。 流民是多,但劳动力缺口也大,根本不用担心抢他们的活。 而玉石生意若是能够做起来的话,他甚至可以给他们现结。 这里靠近大山,石头、木材啥的都不缺。 盖房子的成本还是蛮低的。 只要有了点积蓄,都可以盖新房子。 “以工代赈……” 周瑶托着香腮,似有所悟道:“这个法子好!朝廷也可以用这法子赈济灾民,可惜国库空虚,大大小小的官员皆是中饱私囊,他们哪会管这些灾民的死活!” 说完,她可能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多了,又连忙道:“夫君,如果新建房舍,咱们也该好好谋划,最好能够兼顾防守,现在的赵家屯看起来还是太散了,巡夜都很费劲,万一鞑子来攻,更是难以招架!” 这婆娘很有远见。 赵安也想到了,当即道:“咱们肯定要把赵家屯给打造成为一座堡垒的,要比那些城池还难攻!娘子,这事就交给你了。” “啊?” 周瑶杏眼圆睁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让我……” “还谦虚?信不信晚上我也带你九进九出?” “你!” 见他一脸的坏笑,周瑶隐约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后,羞得扭头就走,也不理他了。 两人忙到三更时分,然后结伴回家。 刚走到院子里,赵安便发现东南角有个大箱子。 他走上前打开,发现里面装着白花花的银子,估计有一千两。 这是哪来的? 别人家都是遭贼,他家里怎么总是遇到送银子这种好事? 上次容雅送了五百两。 这又是谁直接给了一千两? 他转身看向周瑶。 周瑶莞尔一笑:“这个……我捡的,你拿去随便用!” 现在都不带装的了? 赵安啼笑皆非道:“我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可没这箱子,咱们晚上又一直在村东头,你是怎么捡的?” 周瑶轻咳道:“可能是你没看到,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虽然你发现了玉矿,但靠玉石赚钱尚需时日,现在那么多人靠你吃饭,你手头必须得有钱。” “没想到我家娘子还是个富婆啊!” 赵安一把将她拉到怀里道:“那我不想努力了,今后只想抱娘子的大腿了!” “哎呀!” 周瑶本来不想多作解释的,可看他这样子,不解释还不行了。 她一本正经道:“是有人让我给你的,你将来是需要还人情的,明白吗?” “那人是谁?” “没法说。”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也是托娘子的福嘛。” “你现在可以松开我……唔唔唔!” 夜色很暗。 但有一抹月光在两人的嘴角间缓缓流淌,看得屋顶的野猫都浪叫了几声…… 第43章 光明正大苟一波 赵安只是亲了一小会,刚发现自家婆娘的嘴皮子软得出奇,就被野猫的叫声给打断了。 他手边要是有弓箭,那必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给一箭。 这特么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全被它给破坏了。 周瑶背对着他,好像特别生气。 赵安刚要说话,这彪悍的娘们突然把他往土墙上一推,抓住他的双手往上一举,然后张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是真咬! 好在力气不算大,不然他明天恐怕没法见人了。 这反转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难道一直期待的霸王硬上弓真要来了? 只是能不能别咬了。 牙齿都要被咬掉了! 大概过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周瑶可能是终于学会了,猛地后退两步道:“好……好像还不错,我再琢磨琢磨,改日再与你一决雌雄!” “周瑶!” 赵安上前一步,拦腰将她抱起道:“你只负责放火,不管灭?” “明明是你自己放的火,我这充其量只能算是煽风点火!” “……” “真的改日吧,我没想到这种事那么累人,脖子好像还扭到了。” 见她不停地揉着脖子,不像是说谎,赵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就是逞能的后果。 下回估计要下不了榻了。 只是这次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他可硬是被亲了一炷香,嘴都被亲麻了。 这要是不还回去,说不过去。 所以抱着她走进堂屋,放到榻上后,他不仅狂吻香泽,还把她那白皙的鹅颈都给亲好了。 当然,他也一路往下做了试探。 事实证明,这婆娘野心极大,一直在严防死守,估计是铁了心要霸王硬上弓。 那就随她吧。 到时候别哭就成。 有些事是可以一炷香学会,但有些事是需要付出鲜血和汗水的。 …… 隔日。 刁莽带着十辆马车,四十多人返回了。 这阵仗都吓了赵安一跳。 他不是去带岳丈吗,怎么这么多人! 不过他最关注的还是刁莽那张脸肿得都像磨盘了,嘴角的伤口也还在。 这一看就是被打了。 而且下手很重。 就是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 赵安连忙道:“莽子,你这……” 刁莽大大咧咧地道:“没事,因为一些事,倔老头早就想打死我了,这次我给了他机会,他终究是心软了,咱一大老爷们,这点皮外伤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不过,你可是赚大了。在我的劝说下,他不仅来了,还让七八个好友拖家带口一起来了。他们也都和他一样,暗中做着玉石生意,很适合帮咱们开采玉矿,雕琢碧玉。” “好兄弟!” 赵安抱了他一下道:“大恩不言谢,将来你若用得上赵某,只需要说一声,赵某必定刀山火海,两肋插刀!” “那我可记下了哈。” 刁莽大笑道:“快去招呼我那岳父大人吧,很难伺候的一个老头。不过你只要让他满意了,玉矿的事你今后可以完全不用操心了。对了,他隐姓埋名多年,你直接喊他石爷吧。” 赵安会意,走到一个须发尽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头面前道:“石爷,我是赵安,欢迎您来到赵家屯,今后您有任何要求都尽管吩咐!” “老夫就一个要求!” 石爷拉着他走到一旁道:“带着刁莽给老夫拼命杀鞑子,杀得越多越好!如果有可能,帮他报仇雪恨并且重现昔日荣光。” “刁莽是不是说老夫很难伺候?老夫既然来到这里了,只要你能做到这些,今后有老夫一口粥喝就行。老夫讲究了一辈子,到头来把乖女儿和好外孙都给讲究没了,你说老夫还讲究个啥!” 莽子的婆娘和儿子都没了……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听他说出来,赵安还是很心痛。 难怪莽子被贬到牛头堡后那么颓废。 真不是装的。 只是心中堵着一口气,想要血债血偿,逼得他不得不磨炼自己的心性,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所以他当初找到莽子后,两人是一拍即合。 现在莽子给他的帮助很大。 他也需要尽快强大自身,尽快帮莽子一笔一笔地算这血债才行。 “石爷!” 赵安恭敬之余,一字一顿道:“您放心,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是天王老子害了他,我也照杀不误!” “好!!!” 石爷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虽然老夫远在火焰城,但也听说了你的事,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你们安心操练兵马,对付鞑子,玉矿的事交给我们,我们既然舍弃了火焰城的一切来到这里,那么也是和你们一样孤注一掷。这事要是做不好,你拿我们是问便是!” “多谢石爷……” 赵安在他的介绍下和其他人逐一认识后,便把他们带进山。 石爷仔细勘探了一番,捋须大笑道:“苦心人,天不负!这碧玉的质地很不错,也够采个十年八年的。而且老夫看这两窝山的矿藏恐怕不止这一处,待你们猎尽野兽,老夫再带着他们到深山里去转转。” 有这样一个人帮忙,真是太好了。 赵安也能安心布局其他生意了。 发现玉矿对他而言就是意外之喜。 想要靠自己来养一路精锐,来彻底盘活西州卫,乃至整个西北十二卫,仅是酿酒和采玉还不行。 他需要继续开源! 不过,当他们回到村里时,赵家屯忽然变得鸡飞狗跳起来,让他们都感到很陌生。 赵安询问周瑶道:“娘子,这是咋回事?” “你终于回来了,我正准备进山找你呢。” 周瑶看起来也有些慌张,指了指村东头道:“有……有许多人发烧了,还出现了疹子,有人说是瘟疫……” “瘟疫???” 石爷等人皆是脸色大变。 安置流民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如果真是,那他们来得可太巧了…… 赵家屯恐怕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大家不要慌,我去看看。” 赵安快速赶到流民安置区,发现发热和起皮疹的以孩子居多,他逐一诊断后,松了一口气道:“这是猩红热,是一种急性出疹性传染病,有一定的潜伏性,易发于孩子身上。” 一个妇女泪流满面道:“那能救吗?我们对不起您啊,您好心收留我们,我们却……” “能救!” 赵安赶紧道:“这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你们也不要乱传了,这根本不是什么瘟疫。” “现在你们都听我的,全都戴上面巾,遮住口鼻,不要和已经出现症状的人密切接触,我这就去准备药来医治。” 流民们闻言,心下稍定道:“好好好,我们都听您的!” 赵安转身对周瑶道:“去让村里人都戴上面巾,不要再到处走动了,你也戴上。” 周瑶二话不说,拿出手帕系到他脸上道:“你要以身作则!” 这让赵安很没脾气…… 看到赵大饼慌里慌张地跑来,他皱了下眉头道:“怎么了?” 赵大饼无力吐槽道:“那帮龟孙盯咱们盯得也太紧了,吴德已经派兵封锁了北边,说咱们这爆发瘟疫了,所有人不得离开!” “不用鸟他。” 赵安冷笑道:“如果他们非要这么传,那就任由他们吧,咱们光明正大地苟一波!” 第4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孩童虽然是猩红热的易感人群,但也会传染给成年人。 空气飞沫是其主要传播途径,密切接触、皮肤创伤等也会传染。 这种传染病的治疗主要是抗菌,也就需要用到抗生素,其中青霉素是首选药物。 而想在这个年代提取青霉素,难度极高。 且不说通过霉菌培养液能够提取的青霉素少得可怜,霉菌培养液里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太多了,若不经过严苛的提纯,用来医治病人的话,那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寻找替代品。 赵安想到了大蒜素。 它是从大蒜头中提取的一种有机硫化合物,有较强的抗菌作用。 在极低浓度时即可抑制多种球菌和杆菌,对霉菌、病毒、原虫、蛲虫等也有抑制作用。 现在正值赵家屯村民起大蒜的时节,有现成的大蒜可以用。 用大蒜提取大蒜素对于他而言,也很简单。 将大蒜捣碎,静置一小时,再用高浓度酒精浸泡萃取,就可以得到大蒜素的低浓度酒精溶液了。 源于在酿葡萄烧酒,高浓度酒精这方面,他有现成的。 而且浓度远非大靖市面上卖的黄酒可比。 容雅最近陆续让人送来几坛让他品尝,他待会儿就可以拿出来用。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上次给赖冲婆娘接生后,他就一直在花钱囤积药材。 每次带人进山打猎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去采。 所以现在药材也是够用的,尤其是退烧的药材,他备了很多。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摸个底。 他挨家挨户做了排查,发现赵家屯的老少妇孺中,只有三个孩童出现了症状,其他人目前的状态都还不错。 考虑到眼下五百多流民中,也主要是孩童出现症状,那么基本上可以断定猩红热还处于早期传染阶段。 应对的思路也很明确了。 首先是阻断传播途径,其次是医治孩童。 他立即用大蒜头和高浓度烧酒提取大蒜素,同时让周瑶带着一些村民熬制退烧的药汤给孩童服下。 待获取大蒜素后,他也是立马给用上。 这套组合拳下来,效果很不错。 有些体质比较好的孩童已经有了精气神,体质不好的也没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 无论是退烧,还是去除炎症,都需要一个过程。 大家伙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看到他们的病情稳定下来,他们心里的那块石头也就不再悬得那么高了。 就在这个时候,王渊来了。 他是不敢踏进赵家屯的。 搁了老远,还让人代替他冲着赵安嚎唠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早就劝过你了,你非不听,现在你是要让整个悬阳千户所给你陪葬!” 赵安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说话。 王渊只得暂时收起脾气,又让人询问:“到底是不是那东西?给个准话!” 赵安大声道:“我现在要是说不是瘟疫,千户大人你信吗?” “……” 王渊嘴角狠抽,又不由自主地退了十丈,让人替他继续骂:“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直娘贼,你这是要让老子血本无归啊,老子就不该……” “咻!” 赵安二话不说,将一封信射了过去,然后扭头就走。 现在谁有时间听他在这哔哔? 他忙着呢! 王渊看到插在箭矢上的信后,也没敢自己动手,而是让手下帮忙拆了道:“他说了什么?” “要粮,要药材……” “他怎么还没死!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让老子出血?痴心妄想!这次就是赵家屯的人死光了,老子也不会出一个铜板!吴德、郑幼冲,你们俩给老子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来,不然老子宰了你们!” 他刚才可是清楚地看到赵安、刁莽、赵大饼等人全都以布遮住口鼻。 要真是寻常的疾病,需要这么做? 这一看就是瘟疫啊! 赵安还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当真把他气得半死! 他在赵安的身上投入太多了。 别的不说,给了一千两造弓,他现在可是一把开元弓都没有捞着呢。 赵安要是就这么死了,他会哭晕在茅房。 他现在肠子都要悔青了,为什么利用这个空有一腔热血,连半点脑子都没有夯货? 造孽啊! 看到他都需要人搀扶才能上马后,吴德小声对郑幼冲道:“副千户,千户大人这看着像是要气出病来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 换谁谁能当个没事人一样? 郑幼冲一阵阴笑道:“人狂自有天收!这就是赵安狂妄的代价!这次他是在劫难逃了,也省得我们想法子去对付他了。” “吴百户,你立即派人告诉各千户所和各堡,咱们不仅要严防死守,毗邻两窝山的全都要这么做,要防止他们通过两窝山逃窜,祸害别人!” “这瘟疫一旦传起来可是无孔不入。数十年前发生在中原的那场瘟疫,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据说有的地方是人迹全无,犹如人间炼狱……” 这话听得吴德直哆嗦。 他战战兢兢道:“属……属下这就去办!” 翌日。 看到王渊差人送来的粮食和药材,郑幼冲哭笑不得道:“看来咱们的千户大人这是下了血本,没法抽身,只能是含着泪继续往里砸,哈哈哈……他也有今天?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还挺多的!” 吴德也是笑道:“再怎么说,只要赵安不死,他就不算血本无归。听说赵安是懂些医术的,兴许千户大人还心存侥幸!” “吴百户,你还是不了解他啊!” 郑幼冲仰天大笑道:“他这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同时做做样子罢了!赵安医术再好,能治得了瘟疫?” “赵家屯现在可是有六百多人呢,他已经躲得远远的了,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将来是不好向卫帅和总兵交代的。” 吴德连忙道:“副千户高见,属下茅塞顿开。” 自从看到赵安疯狂练兵后,他就彻底和郑幼冲穿一条裤子了。 现在两人可谓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让人把粮食和药材往前推了推,吴德赶紧对郑幼冲道:“副千户,咱们也躲远点吧,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郑幼冲点头道:“以前还总想着把赵安给千刀万剐了,现在是看到他的尸体都会觉得晦气!不过,还是要让人盯紧点,只要他死了,咱们俩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吴德唯唯诺诺道:“您放心,谁敢往外闯,必死无疑!这是他们自己酿的因,苦果自然也要由他们自己尝,休想连累我们!” …… 话说刁莽和赵大饼带人将药材和粮食运回后,都是笑得前合后仰。 刁莽指着赵安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让铁公鸡出血,天下独一份!” 赵安微微一笑道:“按理说辖内发生疫情了,他应该积极应对,而不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这也是靠自己争取,而且这么好的机会,不诈他才是妇人之仁!” 赵大饼眉飞色舞道:“大哥,我听说今天有些孩童已经退烧了,身上出的疹子也开始消了,您搞出来的大蒜素真是神了!” “我看兄弟们没一个感染的,咱们是不是可以继续操练起来了?” “不急!” 赵安冲着刁莽道:“咱们先帮石爷他们在玉矿边安顿下来,把他需要的一应工具也都给捯饬好,趁着这大好的机会赶紧把玉矿开采起来。” “你这招瞒天过海真是绝了!” 刁莽已经开始憧憬了:“如果咱们再借机扩充兵马,等到他们和鞑子反应过来,估计要捶胸顿足了!听说娜其娅长得跟个男人似的,本就没有胸,到时候可别给捶塌了,哈哈哈!” …… 第45章 全能班底 莽子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别具一格。 不过听他这么说,赵安反而想早点会一会娜其娅了,争取把她打得像个娘们! 眼下这时间窗口特别好。 尤其是对开采玉矿而言,根本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 他直接询问了石爷等人的需求,然后调动一众青壮,迅速在河边给他们搭建住所。 猩红热的预防和治疗自然也没有停下。 虽然陆续有一些新增的患者,但是人数非常少。 这说明他采取的措施及时且得当,这一波传染也快接近尾声了。 在这种情况下,赵安让新兵和四十多个迫切想要加入的流民到校场会合。 校场的土墙边整齐摆放着五十多张开元弓。 新兵们都是搓着手,无比激动。 以前他们用的要么是长弓,要么是黄桦弓。 开元弓还从未上手呢。 但他们都知道这开元弓很好使,赵安就是用它把鞑子箭神给射死的。 现在他们有好马,也有好刀了,就差这眼馋许久的好弓了! 赵安十分严肃地拿起一张开元弓道:“你们心里很清楚,我对你们的要求从一开始便是弓马骑射,样样精通!” “如今集体授弓,代表你们之前的表现已经得到了我的认可。但这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我希望你们拿到开元弓后,不要惜弓,不要爱弓,都给我没日没夜地练,把自己练成箭神,哪怕不用这开元弓,也能百发百中!” “这小子的练兵之法还真特娘的与众不同啊……” 刁莽听得很认真。 甭管是他练兵,还是看别人练兵,都是把弓看得很重。 特别是在授黄桦弓那种造价不菲的弓时,全都一再叮嘱手下要爱惜。 他倒好,反而唆使手下不要爱护。 说到底,还是以兵为主,以射术为主,让他们不要拘泥于任何弓。 按照他这要求,如果他们真能练出来,将来一旦和鞑子大战,鞑子估计会产生一种错觉,他们才是那孱弱且射术不精的大靖兵马…… “刁莽!” 留意到他走神了,赵安大喊了一声。 刁莽吓得一哆嗦道:“在!” “出列!” “是!” 他郑重走到赵安面前,赵安双手拿着开元弓,一丝不苟地交到他手里道:“当着兄弟们的面,立个目标吧,多久能够百步穿杨?” 刁莽一直都是善步战,骑射在大靖的将军中只能算中上。 若是以前,他会觉得这是强人所难。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嘛。 谁能面面俱到? 但现在他知道赵安是铁了心要打造一个全能的班底的。 他身为“二当家”,必须要带好头。 所以他没有犹豫,竖起一根手指道:“一个月!如果做不到,老子就领了莽子这诨号!” 赵安摇了摇头:“射术就是练出来的,你别想着偷懒,缩短时间。” “半个月!” “很好,归队!” “记得给我准备十张开元弓。” “只要你能做到,一百张也不是问题。” 完犊子了…… 刁莽感觉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了! 射术这玩意真不是那么好练的。 今后他恐怕要抱着开元弓睡觉了。 不过,他还是很赞同赵安一直在向新兵们施加这种巨大的压力。 有目标,才能练得更有针对性。 否则就是瞎练,提升得也慢。 “赵大饼!” 赵安继续喊人,通过这种方式将开元弓授予新兵们。 这还没完。 他正式招募了四十多个流民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赵安的兵,也是需要从晨跑、爬水坑、翻土墙这些练起。” “他们还是被称为‘新兵’,你们则是‘预备役’,你们可以视情况自己加练,然后随时可以挑战新兵。只要挑战成功,那便可与他互换身份,并且获得一百两银子奖励!” “一百两……” 预备役的众人瞬间变成豺狼虎豹了。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一点儿都不假。 他们看新兵的眼神都像是看到了猎物。 新兵则是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这要是一不小心输了,被下放到了预备役,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头的这招太狠了! 他们今后谁还敢懈怠啊! 赵大饼头皮发麻道:“大……大哥,咱们练吧?我现在是片刻都不想等了。” 赵安笑着对刁莽道:“莽子,预备役今天由你负责,我带新兵进山打猎。” 刁莽连忙道:“这不行!万一有人挑战我呢?我也要加练,我还要半个月内百步穿杨……” “你想吃土?” “咳,那就帮你带一天!” 赵安又带着新兵进山了。 这次压根不用他多说什么,他们是抓住一切机会打熬身体,锤炼刀术和射术。 当夜幕降临后,他们还赖在山里不想出来呢。 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怕被预备役给干趴下。 而这正是赵安想要的。 别看他带的兵不多,加上今天招募的,总共一百人。 但他希望他们内部能够疯狂竞争。 眼下这一招只能算作开胃菜。 等到兵马多起来之后,他还会搞个“精兵榜”,让他们靠自己的本事打进榜单。 数日后。 猩红热彻底平复下来。 赵家屯的村民们也都和流民们积极走动,甚至自愿拿出粮食和他们一起挨到粟收割。 可能他们没有其他地方的村民那么排外,尤其是经历了这次疫情之后。 毕竟他们中有一半原来也是流民,能够共情这些流民。 这让赵安很欣慰。 他们融合得越快,局势对他也就越有利。 他开始雇流民帮他挖坎儿井,从南往北挖,暂时也能掩人耳目。 预备役他都感觉没怎么操练呢,一个个都表现得像新兵了。 也许练兵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他们自个儿练成全能,练成精兵…… 玉矿那边也开始出玉雕了。 不得不说,石爷等人的水平很高。 赵安看了一些玉雕,无不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待过些时日暗中拿去卖,必能卖个好价钱。 而售卖渠道这方面,也是不用他操心的。 石爷有暗线可以走。 赵安仔细想过这事,西北十二卫都是各自为政。 只要他能够尽快壮大起来,到时候就是明着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更不会有人敢来抢。 看到刁莽让预备役抬一些装死的村民,继续撒烟幕弹给郑幼冲和吴德看呢,赵安觉得赵家屯的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还能持续几天,索性回到家中开始熬制药膏。 他准备就地取材,先把跌打损伤的药膏给搞出来。 不管是他的兵,还是村民们,对这种药膏的需求量都很大。 对于他而言,熬制起来没什么难度,关键在于需要结合前世的经验不断改良,让其效果达到最好。 这样一来,在满足自身需求后,也能拿去卖。 没日没夜地熬制了好几天,他感觉把自己都给熬黑了以后,把成品拿出来给村民们试用,村民们的反馈都很好。 “赵百户,您这药膏可比我先前在城中买的管用多了,我只用了半天,便感觉这扭伤好多了。” “我之前从屋顶背朝地摔下来,腰都要断了,也一直没好,您这抹了后就没那么疼了,真是神了!” “咱们赵家屯有您,那简直就像是住着一个神仙,有您在这里坐镇,咱们今后啥也不用求外人了!” …… 周瑶拿着药膏,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夫君,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药膏她能不能先抹腰上? 第46章 大战来临 挖坎儿井、开山路、建造兵器坊、设置一些必要的陷阱…… 当多条线一起铺开,赵安发现目前赵家屯的劳动力也只是勉强够用。 而这压根算不上大规模建设呢。 在这样的抗敌一线谋发展,纵观整个西北十二卫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可能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刀口上舔血了,而是铡刀下啃骨头。 骨头难啃,铡刀也会随时落下来。 一旦鞑子攻破铁门堡,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搞不好还会为鞑子作嫁衣裳。 其实这就是路线之争。 赵安选择的路线是以强大的经济作为后盾,再以精兵守城。 这样一来,他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而且无论是攻坚战,还是消耗战,他都打得起,将来也有能力主动攻打鞑子。 他们则是立足于防守,而且大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意思。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早就是鞑子的俎上鱼肉了。 鞑子只是觉得这鱼肉都馊了,一直懒得下嘴罢了。 赵安也懒得管他们怎么看。 在最后几个孩童身上的疹子消失,这波疫情也宣告结束后,他应流民们的请求,又成立了“民兵”。 所有腿脚利索,没有严重基础疾病的人都可以加入。 他们也是担心鞑子破坏了赵家屯这独一无二的发展势头,都想为铁门堡的防守尽一份力。 这差不多就是全民皆兵了。 民兵、预备役和新兵的垂直体系也完整地建立了起来。 在赵安的设想中,新兵要参军三年以上,至少和鞑子打过三次仗才能算作老兵。 而预备役除了单挑能够晋级新兵外,只要通过严格的考核也可以。 目前看来,他麾下五十多个新兵已经可以拉去打鞑子了。 预备役还差得远。 至于民兵,如果他今后继续招募,必定会从民兵中选人。 为了增加他们的训练积极性,赵安准备给予他们一定的补助。 时间过得很快。 有些流民已经开始搭建房屋了,有些也帮他把坎儿井挖到了村北头。 这样一来,可就瞒不住了。 赵安也没打算继续隐瞒,没必要了。 这日。 郑幼冲和吴德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赵家屯北边远距离巡查。 吴德左看右看,不停地犯着嘀咕:“咋还没死光?瘟疫如虎,他们又一直没人闯出来,这两天看到的人影咋还越来越多了,难道是属下出现幻觉了?” 郑幼冲也很费解:“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吧?他们之前抬来抬去的,抬了那么多死人,以瘟疫之猖獗,现在村子里哪还会有有有……” 说到这,他卡壳了,紧接着下巴一抖,直接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然而,他根本没有感觉到疼。 因为他看到几十个人拿着农具走到了村北边,连面巾都不戴了,正闷着头挖,好像是在挖坎儿井。 看方向…… 摆明了是朝王渊赏给赵安的那三百多亩荒地里挖的。 这是咋回事? 不是发生瘟疫了吗? 他们怎么还在挖坎儿井! 难道瘟疫已经平息了? 他宁愿相信儿子不是亲生的,也不会相信赵安连这都能搞定! 吴德也像是见到鬼一样,往他身旁凑了又凑道:“副千户,这……怎么会这样?” 郑幼冲刚要说话,只见刁莽带着上百人跑步而来,随后不约而同地冲着他们大笑,像是在笑白痴一样! 这无疑让郑幼冲彻底破防了。 他向后踉跄了两三丈,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地面道:“赵瘪三,他他他……他骗我们!他竟然拿瘟疫骗我们!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谁特娘遇到瘟疫了还练兵? 瞧那上百人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是得过瘟疫! 赵安真的压不住了! 就这半个月的功夫,他已经拉起了一百兵马…… 鉴于赵家屯眼下聚集了那么多流民,这显然只是开始! 只要他想,再拉一百也不成问题。 吴德又曾说他练兵有方。 若是他一直在借机苦练兵马,那他麾下兵马的战力不容小觑啊! 幸灾乐祸了那么久,突然来了一个这样的反转,郑幼冲实在无法接受。 赵安走出村子看到这画面,大声道:“副千户,你这是咋了?我们赵家屯的地何罪,让你这么捶?” “赵安!” 郑幼冲面目狰狞地指着他,公鸭嗓都变成母鸡嗓了:“你你你……你竟敢欺瞒千户大人!” 赵安无比坦然:“副千户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时欺瞒了?” “你说这是瘟疫!” “我说的分明是,如果我说不是,他也不信吧?结果他真不信!还是劳烦副千户帮我转告千户大人,赵家屯是发生了疫情,不过是烂喉痧(猩红热),而不是什么瘟疫。” 言语间,赵安刻意提高了嗓门道:“不过在我们赵家屯上下一心,一致抗疾的情况下,所有患病之人都已治好,在这要感谢千户大人送粮又送药。当然,也要感谢副千户和吴百户,不辞劳苦地守护赵家屯。” 刁莽去而复返,又补了一句:“二位,进来坐坐吧,这次我们就不放狗咬狗了,哈哈哈!” “!!!” 郑幼冲一时间气血逆流,昏厥了过去。 “副千户!” 吴德慌忙抱起他道:“快……快叫郎中!赵安,刁莽,你们太……太卑鄙了!” “我们卑鄙?” 刁莽捧腹大笑道:“有种你别跑,看老子不把你打成……等等,赵百品,一个眼睛瞎了叫‘独眼龙’,那要是两个眼睛全瞎了呢?” “……” 赵安给了他一脚道:“抓紧练兵!娜其娅要是知道了,估计也会气急败坏,怒而攻打铁门堡的!” 刁莽笑了笑道:“她敢来就干特娘的!不过你也是够贼的,都治好了才愿意告诉村民是烂喉痧,而不是你凭空捏造的什么猩红热。烂喉痧听着就吓人……” 真不是捏造! 西医是这么叫的。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何必增加他们的心理负担? 只要告诉不是瘟疫,死不了人就行了。 赵安见到王渊是在四天后了。 王渊满脸不悦,但还是带来了雕着螭龙的青玉带钩道:“恭喜龙骧将军,你已斩杀敌首二十级,武威军中,包括那些弄虚作假之辈,你都是最快获得这称号的,也是最年轻的!” 上头认定那些刺杀的鞑子属于鞑靼兵卒了? 说实话,有点出乎赵安的预料。 本来还以为他起势这么快,十二卫帅会联手压一压呢! “其实我也没想到。” 王渊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边皱眉边笑道:“你也知道,咱们武威军的总兵是朝廷任命的,十二卫帅又都是世袭的,向来听调不听宣。” “这次据说是十二卫帅竭力反对,认定你杀的不过是些江湖人士,那位内臣都出面了,总兵还是拧不过他们,最终只得以允许你赈济流民作为交换,不给你‘龙骧’的称号。” 赵安干笑道:“那后来怎么又给了?” 王渊一再摇头:“我也不知道内情,必是总兵和内臣许了十二卫帅什么好处!可十二卫帅都怕和鞑子大战,得知你没死于瘟疫之后,盯你盯得更紧了,这得是什么样的好处让他们愿意一起捧你为龙骧将军?” 不知为何,赵安的脑海中浮现了周瑶的身影。 他略思之后道:“千户大人都不知晓,属下自然也不知。” “你还有脸说不知!” 王渊忽然变脸道:“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也敢戏耍?你当初直接告诉我是烂喉痧不就行了,为何要和我打哑谜?” 赵安直言不讳道:“如果我告诉千户大人是烂喉痧,千户大人就不会把它当作瘟疫了?” “不会!”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王渊心里很清楚,烂喉痧传染性很强,而且很难医治。 在他眼里就是瘟疫。 赵安能够这么快平复疫情,还让赵家屯没死一人,堪称奇迹。 看来他不是略通医术,而是医术了得。 这样一个人委实难以驾驭。 可他在赵安身上投入太多,已是骑虎难下。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利用下去。 如今人没事,其他的也不好再追究了。 他暗自吐了口粗气道:“带我去村里看看。” 赵安连忙道:“千户大人,大疫刚息,您还是再等些时日吧,我会向村民们转达您的关切之意。” “那就改日……” 王渊轻咳数声道:“总兵已经允你赈济灾民,你是可以将生米煮成熟饭了,但也不可张扬!你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用我多说什么。” 流水的总兵,铁打的卫帅嘛! 在这片大地上真正有权势的还是卫帅。 那就争取早日成为卫帅。 这样在一卫的地盘上,既能大展拳脚,也犯不着去看其他卫的脸色。 “千户大人慢走!” 送走王渊后,赵安回到家中。 周瑶指着地上的石雕道:“不知道谁放在门口的,雕的是你,还挺像的。” 赵安蹲下身仔细瞧了瞧,发现雕了他的全身不说,手里还拿着一个葫芦,这是夸他医术高明,说他悬壶济世? 一定是那个送大公鸡,竖“安敢当”的神秘人干的。 他一直这么会来事。 只是雕像为何用血给泼红了? 看着怪瘆人! 赵安刚凑头闻了闻,周瑶冷不丁地道:“闻着像是狐血!” “狐血???” 赵安猛地站起身道:“那个娜其娅是不是被誉为‘草原之狐’?” 听他这么说,周瑶两步迈到他跟前,神情凝重道:“你的意思是?” “快!快把莽子、大饼他们全喊来!” 赵安急忙道:“今天就是把铁门堡给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此人给我找出来!” 第47章 杀他个天翻地覆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 赵家屯笼罩在星空之下,影影绰绰,显得格外静谧。 只是残月如镰,不知何时向它甩了一抹血红…… 神秘人自己现身了。 他穿着一身黑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赵安、周瑶、刁莽等人在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后,都是惊诧又错愕。 他的身份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两日后。 同样是午夜时分。 残月迅速消瘦,更像一把镰刀了。 它甩向赵家屯的血光马上都要把它自己给遮掩了。 赵家屯还是一片宁静,无人察觉。 此时一路兵马正在快速靠近铁门堡。 奇怪的是,附近的烽火墩无一察觉。 那些兵马也没有攻打铁门堡,而是直接逼向赵家屯。 与此同时,铁门堡南门大开。 一百多人就近杀向了赵家屯。 很快,小小的屯田村内亮起火光,继而喊杀不断。 骑着高头大马的鞑靼勇士敖包看到这画面,极为满意地冲着两个带路人露出了满口白牙,而且两只大肥耳上戴着的几串铁环,也因碰撞而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郑幼冲低着头,甚是卑微道:“副千骑长,我们俩就在您面前,也派兵为先锋,前去攻打赵瘪三了,现在您该彻底相信我们是诚心归顺了吧?” 吴德咧着嘴谄笑道:“现在只要您一声令下,今日必能杀了赵安,血洗赵家屯,为几位勇士报仇!待事成之后,还请您在万骑长和千骑长面前,多为我们美言几句。” “哈哈哈……” 敖包豪放大笑道:“二位放心,你们既已归顺,那便是我的好兄弟,千骑长和我向来不会亏待自家兄弟。” 说完,他挥舞着大刀道:“鞑靼的兄弟们,今日为五位勇士报仇的机会来了,随我冲杀,宰了这群两脚羊!” “杀啊!” 三百鞑子铁骑在敖包的一声令下,犹如离弦的羽箭,一股脑地射进赵家屯。 郑幼冲和吴德也是奋勇争先。 这是他们投靠鞑子后的首战,必须杀人。 杀鞑子很难,但杀两脚羊还不简单? 何况他们都是恨不得将赵安扒皮抽筋的。 今日赵安若是被千刀万剐,那肯定要有他们的一刀! 看到赵安苦练的兵马连郑幼冲和吴德带的那些虾兵蟹将都打不过,敖包嗤笑数声,一马当先道:“这练的是兵?分明就是一滩臭泥巴!今晚不把赵家屯杀个片甲不留,咱们下辈子投胎也只配做两脚羊了!” 众兵一听,战意更浓。 郑幼冲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因为他靠近后发现,刚才和赵安的兵率先交手,死的好像都是他的人。 这些年王渊一直在竭力压制他。 别看他是个副千户,实际上早被架空了。 带着投靠鞑子的这四十多个心腹,也是他苦心经营而来。 可以说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好像死光了。 吴德的人似是一个都没死。 这不正常! 吴德带兵能比得上他? 而且场间这么混乱,赵安的兵不可能只逮着他的人杀啊! 除非…… 当瞥见吴德快马加鞭地往东逃离后,他浑身一颤,那颗沸腾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他刚要向敖包禀报,只见一排排密集如雨的长箭从东侧树林中飞来。 鞑子早就盯死待宰的两脚羊了,哪里会想到眼看着就要冲到羊面前了,自己反倒成了猎物。 一时间被射死射伤的鞑子多达六七十。 敖包一边用大刀砍着长箭,一边大吼道:“有埋伏,稳住阵脚!” “你还想稳住?真是天真!” 赵安和刁莽带着五十多骑人马从树林中杀出,驰骋如风,怒吼似钟,以黑云压城之势径直砍向敖包。 这是他们一直在练的“双虎拍门”的战术。 就是要充分发挥两人的勇猛,辅以骑兵强悍的冲击力,擒贼先擒王。 “兄弟们,该我们反杀了,冲啊!” 吴德绕道到自己的兵身后,振臂一呼,一百兵卒立即调转方向,一起杀向鞑子。 赵大饼看了眼独眼百户,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家伙的背刺太关键了。 否则他们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把郑幼冲的人都给解决了。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他也是冲着预备役的众人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杀鞑子的好机会,而且大哥说了,这一战谁若是杀了鞑子便可晋升新兵,还有赏银拿,随我杀呀!” “杀!” 他们和吴德的兵一起往北推,丝毫不怵鞑子了。 “无耻两脚羊,竟敢诈降,老子宰了你!” 敖包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后,气得一刀将郑幼冲砍于马下,然后策马杀向吴德。 被砍断一臂的郑幼冲欲哭无泪道:“我没有诈降!” 仰头看到赵安和刁莽已经近在咫尺了,他又慌忙改口:“我我我……我也是诈降!” 没有人理他。 赵安和刁莽同时横在了敖包的面前。 刁莽快速道:“娜其娅那个臭娘们竟然没有亲自来,只派来一个八等勇士。不过他是副千骑长,杀了也不错。” 赵安二话不说,一刀砍向敖包。 “他奶奶的,别抢老子人头!” 刁莽也不啰嗦了,冲到左侧与赵安一起夹击。 敖包只是和他们打了几个回合,小腿便被赵安削了一刀,自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勒马就要跑。 两人又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刁莽挥舞着双戟,铺天盖地一顿砍。 砍得他连人带马翻倒于地。 赵安在他后背上补了两刀后,专心去杀周围的鞑子了。 刁莽无语了:“混蛋,我不是要和你抢人头,快来杀了他!” “娜其娅的人头是我的!” “……” 刁莽突然觉得自己亏了,一戟砍了敖包的头颅,扯着嗓子大喊道:“敖包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鞑子们闻言,立即慌了。 上来就被伏击,如今主将也被杀了,这要怎么打? 更要命的是,东西南三个方向都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 不知道有多少增援兵马正在涌来,俨然是想将他们全歼了! 一个百骑长看得心惊胆战,失声疾呼道:“撤!快撤!” 他带着众骑往北逃窜。 眼看着就要逃出赵家屯了,忽然身下一轻,紧接着下方便出现一条宽达一丈的“陷马沟”,沟中还竖有许多尖桩。 数十个鞑子连人带马栽入其中,非死即伤。 剩下的鞑子绝望之余,将牙一咬,死战! 他们别无选择。 而且他们从未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哪怕能够逃回去,也是没脸见人。 可打仗有时候打的就是气势。 他们那引以为傲的驰骋八方,勇武雄浑的气势早已荡然无存。 此时此刻更像是在用空洞的灵魂披着一副死皮囊在作战。 反倒是赵安的兵马,已经杀出了无坚不摧的气势。 此消彼长之下,胜负已定。 他们被屠戮殆尽,留下的只有兵器、战马和尸体! 三百鞑子,无一生还! 他们恐怕就是砸破自己的脑袋也不会想到,今夜会成为被宰的羔羊! 更不会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铁门堡的兵马悄然发生了质变。 以前三十骑就可以血洗铁门堡。 现在三百骑,都未能伤及赵安分毫…… 赵安本来以为这会是一场完胜,因为从始至终都在他和吴德的谋划之下,没有出现意外。 不过,当看到一个手臂在滴血的人向他走来,还笑得无比灿烂时,他整个人都摇晃了起来…… 第48章 晋升百户 “吴百户!” 赵安快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吴德,发现他的臂膀被砍伤了,身后还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似是伤到了心脏。 “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医治。” “不要白费功夫了,还是给我点时间,让我一吐为快吧。” 吴德看到自己带的兵都围了过来,连忙道:“告诉老子,这一仗打得痛不痛快?” 众兵含着泪水,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痛快!” “老子勇不勇猛?” “勇猛!” “比之龙骧将军如何?” “以一抵十,不弱于他!” “哈哈哈!” 吴德爽朗大笑后,扭头对赵安道:“听到没有,老子不弱于你,今后别揍老子了!” 赵安鼻子一酸道:“再也不会了,今后咱们就是兄弟!” 刁莽慌忙走来,一把揪住他的皮甲道:“你这个独眼龙,搞这么悲壮给谁看呢?你特娘的今天要是敢死,老子……老子……” “没想到你这老东西也会为我伤心。” 吴德感慨道:“你们俩能够视我为兄弟,我这辈子值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婆娘跟人跑了,女儿落水而亡,自己为了往上爬,甚至戳瞎一只眼,假装自己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 “然后跟着他们干坏事,虽说伤天害理的事能避都避了,但也伤害了不少人。我一直打心眼里厌恶自己,可又不敢反抗,很是怕死,直到赵安你突然不愿被奴役了……” 见他是在用最后一口气强撑着了,赵安赶紧拿出银针,朝着他的膻中穴给了两针,让他能够多撑一会儿。 既然他想肆无忌惮地说出来,那就让他说完。 吴德缓了又缓,再次激扬万分道:“你就跟天兵天将一般,不停地宰着鞑靼勇士,又带人去猎熊,去挖坎儿井,去造弓,去应对烂喉痧,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事让我意识到原来我们是可以抗争的,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好事,当个七尺男儿!而鞑子,更是可以被尽情屠宰的!” “你也让我明白,我们是人,不是畜生;我们是兵,不是坏种;我们是将,不是怂包!所以我千方百计接近郑幼冲,为的就是干一场大的,让我这窝囊的一生也扬眉吐气一把,然后昂首挺胸地去陪女儿,告诉她,她爹搞死了三百鞑子,哈哈哈!” “吴德,你个王八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刁莽可能是想到自己那死去的儿子了,发了疯地用手指掐住眼皮,可眼泪还是止不住。 “头!” 一个兵卒跪到吴德面前道:“你往日里的一些举动虽然也让我们看不起,但是你对我们是真好,自己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全给我们了!” 他这么一跪,其他人也是纷纷跪下,泣不成声。 “哭个屁啊!” 吴德释怀道:“我这是装得太累了,不想再装了,又太想女儿了!能够马革裹尸,你们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总比被自己人玩死强!” 说到这,他抓住赵安的手道:“赵兄弟,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今后他们就交给你了,我是没那本事,还请你让他们都成为精兵强将!” 赵安郑重其事道:“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我赵安的兵!” “好,好啊!” 吴德抬头看了眼夜空道:“这夜真特娘的黑,大靖的百姓还能不能等到黎明,就看你们了!我也会在天上看着,都别偷懒!我自己不行,但不允许你们不行!” 刁莽朝着他怒喷道:“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跟你学的,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天天喊赵兄弟婆娘嫂子呢。” “……” “赵兄弟!” 吴德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赵安脸上道:“谢谢你让我得偿所愿,若是没有你和你练的这些精兵,我就是能把鞑子引来,也没人敢杀,更别说让他们全军覆没了。” “我知道你文韬武略,注定是要成为一方枭雄的,我也没资格提点你什么,只想和你说,千万千万要小心王渊!他绝不是什么善茬,而且城府之深,武威军中找不出第二个!对了,我虽无德,但字有德,以前都不敢告诉别人,哈哈哈!” “吴百户……” 看到他没了动静,唯有脸上还挂着笑容,赵安心情沉重。 赖冲的婆娘生了龙凤胎,吴德偷偷送了大米、老母鸡和鸡蛋。 他成功榨了王渊,吴德送大公鸡,还故意在鸡屁股上留了三根毛。 他射杀鞑子箭神,吴德在赵家屯路口竖起“安敢当”。 他带着村民战胜烂喉痧,吴德送他悬壶济世的雕像。 这真的是一个本性善良的妙人! 原以为此战过后,两人会一笑泯恩仇,今后一起杀鞑子。 他却战死了。 而且他最后说的那些话让人觉得这世道不仅病了,还病入膏肓。 如果不下猛药,必是群魔乱舞,生灵涂炭。 “他是一心求死!” 刁莽失魂落魄道:“我反倒有些羡慕他……” “你给老子闭嘴!” 赵安双眼喷火道:“你要是敢这样,老子带着兄弟们杀到阎王那也要把你给揪出来大卸八块!” “赵百品,你就是个没品的!” 刁莽提起铁戟,走向苟延残喘的郑幼冲道:“我还要和你抢人头呢,不会想不开。” 郑幼冲看到他来了,像蛆一样蜷着身体到处乱爬道:“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嘭!” 刁莽砍了他的另外一条手臂道:“这下看着不突兀了。放心,我不会杀你,而是会把你交给王千户,看他这次还偏不偏袒你!” 郑幼冲怔了又怔,精神恍惚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我不要再见到他!” 他这一生都被王渊克得死死的。 王渊就是他无法逾越的那道坎。 如果折腾了一圈,最后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那真是太可悲了。 刁莽根本没有撒他一眼,而是带人清理战场。 天还没亮。 王渊来了。 他看起来好像很震惊,似乎也不是,脸上阴晴不定,给人感觉怪怪的。 郑幼冲已经快血流而亡了,看到他后竟扯着嗓子尖叫道:“啊啊啊……我怎么还没死!” “想死?没那么容易!” 王渊青筋暴起道:“枉我对你那么器重,你却和钱永如出一辙,干这种通敌卖国的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呢,把他剁碎了喂狗!” “王渊,你会遭报应的!” “拖走,剁碎了让两狗争食。” “!!!” 铁公鸡余气未消,又瞪着赵安道:“这么大的事,你又知道吴德是诈降,为何不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兵!” 三百鞑子! 武威军已经很久没有杀过这么多鞑子了。 这会引来一系列连锁反应的。 他还敢自作主张,藏着掖着,纯属活腻了! 赵安沉声道:“这是吴百户的要求,况且我也有信心拿下他们。” 王渊不好和一个死人计较。 何况他一直觉得吴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想到他拿命下了一盘这么精彩的棋局。 这一战吴德的功劳还是很大的。 他负手望向铁门堡道:“传令,厚葬吴百户,今后就由你担任铁门堡百户之职,他的兵也由你操练。” “赵安,我知道你有别的心思,但现在咱们和娜其娅的仇怨已经彻底结下,接下来她必亲率大军猛攻铁门堡,你需听我指挥,尽心抗敌!” 这人确实让人琢磨不透。 看起来他是无可争议的主战派,却总让人觉得另有企图。 吴德的提醒是对的。 赵安拱了拱手道:“属下遵命。” “整理好军功,一律上报,我会帮你们争取应得的赏赐。” 王渊似是还有别的事,交代完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在将要离开铁门堡的时候,他忽然攥紧缰绳,狼顾了一眼。 赵安取得大捷的消息也很快传开。 白溪千户所。 皮包骨范德辉惊得反复捏着手里的夜明珠,捏了半个时辰后,咬牙切齿地往地上一摔道:“烂喉痧奈何不了他,三百鞑子铁骑还能反过来被他给屠了,赵杂役这是如有神助,气煞我也!” “不过为了狗皇帝的赏赐,他铁了心杀鞑子,这就是要让我等成为祭品,葬送我等世代享有的荣华富贵,我等又岂能让他如愿?他该死了!” 卫帅府。 孙韬辰时准时起床,然后洗漱,用早膳。 在院子里跑了十圈后,他才坐下身听呈报,随后遛遛狗,浇浇花,按时用午膳。 午膳过后会小憩,继而还是听呈报,他从来不会自己翻看,觉得有损眼睛。 得知赵安在赵家屯杀了三百鞑子后,他震惊得一站而起,旋即想到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健康,又立马坐下身,慢悠悠地抿了几口茶。 过了一会儿,他屈指敲着案几,老神在在道:“王渊是懂得下棋的,目前看来这赵安是一枚万里挑一的好棋子,倒是可以再利用利用。身为一卫之长,既然执棋人和棋子都在我的地盘上,我自然要通吃!” 鞑子营帐。 皮肤黝黑,一脸男相的娜其娅看到敖包战死,三百精锐无一生还的战报后,呆坐半天。 她没吃没喝,也没有动怒,而是要来了赵安的画像,盯着看了许久,然后拿着匕首在案几上一点一点地戳了出来。 没人知道她戳了多少下,只知最后一下是戳在了赵安的胯下…… 第49章 最坏不过夫君 刁莽清理了战场之后,周瑶做了详细的统计。 这是练兵之后的首战,赵安极为重视。 他需要结合数据来分析往日里的训练。 新兵们的表现堪称惊艳。 每个人都有所斩获! 对,五十多个新兵都至少杀了一个鞑子! 刁莽看到这结论后,啧啧称奇道:“我就是有一丈的舌头,恐怕也不够自己咬的。这次虽然打的是顺风仗,但是新兵们第一次打鞑子啊,他们也太猛了!” 周瑶莞尔一笑:“不仅他们,哪怕预备役,也有七人有斩获,甚至还有两个民兵趁乱手刃了鞑子。” “他们才练多久?” 刁莽大笑道:“赵百品,这么练下去,我觉得咱们可以直接去掀娜其娅的老巢了!” “不要盲目乐观。” 赵安托着下巴,颇为严肃道:“这次吴百户诈降对鞑子的冲击很大,咱们又占据地利设了埋伏,用上了开元弓,还让民兵多点火把用作疑兵之计,鞑子们斗志溃散,才会那么好杀!” “这些在复盘的时候,我会点明。不过面对鞑子树立信心也很重要,有了这次的经历,今后再和鞑子大战,他们会信心大增。” 没有居功自傲。 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哪怕是在取得这般大胜的情况下。 周瑶秋水盈盈地望着自家夫君道:“你说的对!此战咱们还俘获一百九十匹没有受伤的战马,众多腰刀、甲胄、匕首和水袋,还有一些根本没有来得及用的短弓。” 主要是战马值钱! 这下都不用买马了! 赵安笑了笑道:“那些死了的战马分割给大家伙作为战利品吧,然后斩首一级,我给十两银子,暂时给一半,两个月内付清。” “十两?” 刁莽朝着他的后背拍了一下道:“你真当自己是财神爷呢?你现在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这么个给法,你会沦为叫花子的!” 这开销确实很大。 倘若这一战三百鞑子首级都有人认领的话,那就要支出三千两。 现在的他显然吃不消。 但只要玉石和烧酒生意做起来,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这么做也不是胡乱挥霍。 而是西州卫已经一两年没发军饷了。 军户们都揭不开锅了。 他带了这个头,会反逼那个养生卫帅的。 另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舍得砸钱,麾下兵马也会舍得卖命。 还有,兵卒们拿了赏银,无论是修葺房舍,还是添置家用,都能够让铁门堡繁荣起来。 这对于铁门堡的整体建设而言,大有裨益。 所以真的需要用动态和长远的目光来看待这种赏赐。 周瑶知道他是用心良苦,但很是揪心道:“夫君,这样一来,你会不会太累了?你既要练兵,又要想法设法去赚钱……” 赵安微笑道:“这就考验我善不善识人,会不会用人了,我不会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的,我都还没有子嗣呢,可是很惜命的。” “你!” 周瑶白了他一眼,立即去忙其他的了。 “你如今的所作所为,相当于在养私兵了。” 刁莽毫不避讳道:“若是在中原,你会被那帮祸国殃民的文官参死,但这里是西北十二卫,武威军的形势又在这摆着呢,皇帝估计都支持你这么干!” “你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别无选择,我支持你!你最好能够养个几万兵马出来,这样咱们说打谁就打谁。” 赵安连忙道:“回头你也把赏银领了。我知道你没地花,石爷既然来了,你还是多孝敬孝敬吧。” “这样也好让他更卖力地给你赚钱?” 刁莽啐了他一口道:“你这算盘响得天下皆知了。不过我这次可是杀了八个鞑子,给一半还有四十两,真不少啊!” “话说你是咋回事?怎么才杀了五个?是不是在故意收着打,净让我们赚钱了?这论起大方来,十二卫帅给你提夜壶都不配!不对,像你这种糙汉,还不是随便找棵树就滋,哪里用得着夜壶?” 赵安一阵无语:“你真是老不正经……” “老子才三十八,正值壮年!” “我十八!” “滚犊子!你这么炫耀,早晚会遭天谴的!” 其实真不是赵安炫耀。 原主今年确实只有十八岁。 他能在这个年纪称“龙骧将军”,率兵斩杀三百鞑子,并且升任百户,怎么看都很耀眼。 但赵安觉得还是一般,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须知,霍去病十七岁的时候就率领八百骑兵斩杀匈奴两千余人,然后被汉武帝破格封为“冠军侯”了。 十九岁时两次参加河西之战,打得匈奴溃不成军,一举奠定河西走廊的战略格局。 二十二岁时发起漠北之战,成就华夏古代武将最高荣誉—“封狼居胥”! 为将,当为霍去病啊! 赵安备好银两后,将新兵、预备役、民兵和吴德的兵全都聚集到一起,论功行赏。 他挨个发赏银,众兵无不激动。 这真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其他堡的兵卒如果知道了,肯定要羡慕死了! 发完了赏银,赵安破格让七个预备役成为新兵,两个民兵成为预备役,而吴德的兵暂时没有纳入这套体系之中。 他准备亲自操练,亲自考核他们。 如今他可用的兵马已有两百,以他百户的身份,肯定属于严重超编的。 不过,谁都知道铁门堡现在是什么处境,没有人会追究。 这次大战,民兵的优势已经展现出来了。 他准备将钱家屯的村民也纳入。 这样一来,他就有两百兵马,数百民兵。 若是小股鞑子来袭,足以守城。 一旦娜其娅率领大军猛攻,那势必要合纵连横了,硬拼只会白白葬送他们的性命。 借机复盘了这一战之后,赵安大声道:“想必你们心里都很清楚,咱们根本没有时间懈怠,咱们其实一直在与黑白无常赛跑!” “想要继续杀鞑子,继续大胜,继续领赏银,继续让自己和家人活得有滋有味,没有捷径,唯有苦练!” “吴百户可是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咱们不能让他失望!还有,我来告诉你们,吴德,字有德!我准备开家‘有德药铺’,让他与我们一直同在。” “头!” 吴德的一百手下闻言,皆是单腿跪地,抱拳行礼道:“您如此重情重义,今后我等皆愿为您效死!” “都起来吧。” 赵安催促道:“现在咱们什么都不缺,就缺练,都给老子练起来,拿命练!” “是!” 别说他们,就是民兵都是斗志昂扬,学的有模有样。 三天后。 赵安让人在铁门堡盘下一家药铺,改名“有德药铺”,开始售卖跌打损伤膏。 因为定价不高,效果又很好,哪怕他备了很多货,也只是半天的时间便被抢购一空。 赵家屯的村民无疑又来活了! 大量熬制这种药膏也是需要许多人的。 而且在铁门堡开药铺,主要还是想最先惠及这里的百姓。 他准备开连锁药铺。 这个重担也落在了赖安民身上。 通过挖酿酒师傅,这家伙在生意上已经上道了,可以试着让他独当一面了。 容雅也不知道是什么鼻子。 哪怕有药味遮掩,她还是从酒坊寻到了药铺,然后不顾赖安民的阻拦,来到了后堂。 “你退下吧。” 正在谋划连锁药铺的赵安向赖安民使了个脸色。 容雅直接往他的腿上一坐,勾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道:“夫君,你这都成正百户了,难道还怕我这个妾室喧宾夺主?这都多久了,你也不来找人家!” 赵安古井不波道:“你能自己动!” “咦!” 容雅沉下翘臀,扭怩了几下身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咬了一口道:“最坏不过夫君,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也不害臊……” 第50章 妾送妾,俏医仙 容雅穿的是一件灰色淡雅襦裙,依旧掩盖不了她那媚到骨子里的妖娆。 额头上画着的红色花钿与她眉间的那颗美人痣遥相呼应,似乎在无声诉说着浓浓的情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见到她,她好像都会变得更漂亮,更誘人。 这恐怕只有传说中的妲己才能做到吧? 她一个在边陲之地经营客栈的老板娘,怎会有这种魅力? 真让人想不通! 扪心自问,赵安也抵御不了这种勾魂摄魄的异域风情。 好在他的自制力不错。 容雅以美色勾他,他就以生意吊之。 两人这样来回拉扯也是蛮有趣。 所以明知容雅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赵安还是趁机威胁道:“容姑娘,我说的‘动’,可不是你这么个动法。你要是再这样动下去,咱俩今日注定有一人会趴下!” 容雅用玉指摩挲着他的嘴唇道:“夫君这是上次在马车上没欺负够,还要在这里欺负人家?而且夫君不愧是有正妻的男子,懂得可真多,上次是躺着,这次又要人家趴着了……” “你不也是一点就通?” “妾身为了服侍夫君,不让夫君笑话,又怎能不偷偷看些小人书?” “你倒是坦然。” “事关妾身清白,哪能不言?妾身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不信的话,夫君要了妾身便是!” 又来! 这女人的胜负欲真是强得吓人,上次在马车上败北了,这次铁了心想要胜一局呢! 赵安什么都没说,只是释放天性稍微冲动了一下,她便如临大敌,万分惊愕道:“夫君这是来的时候,姐姐没把你喂饱吗?你还是回去找姐姐吧,妾身有要事相商。” 看看,她又怂了! 别人是既菜又爱玩。 她倒不是菜,而是根本没准备好。 就这还敢那么莽! 一看也是个有底气的!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她和周瑶一样,身份不简单…… 赵安看穿不说穿,借坡下驴道:“别人是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你这是准备这么坐着和我谈生意?”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容雅美眸圆睁,一下子软到他怀里道:“好诗啊,听了《玉盘》后,就知夫君有诗才,没想到如此出众!” 什么诗才…… 就是口嗨了,一不小心说多了。 赵安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容雅心有余悸地站起身,也不敢往他腿间看,而是赶紧坐到他身旁道:“不瞒夫君,吕千户很看好咱们的烧酒生意,想要帮助咱们做大,然后分一杯羹。” “妾身知道夫君急着用钱,准备用妾身拿的三成利分给他一成,不知道夫君意下如何?” 吕胜终于按捺不住上钩了! 赵安一直按兵不动,等的就是他。 他是对吕胜有救命之恩,也给了吕胜立功的好机会。 但在吕胜给了他三千两银子和五十匹战马后,两人属于有来有往。 这种关系显然是不牢固的。 一旦吕胜和他有了利益上的深度捆绑,那就变得不一样了。 天下事说一千,道一万,最终逃不过一个“利”字。 吕胜经过权衡之后,主动迈出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今后在对付鞑子的时候,他必会施以援手。 赵安如今和娜其娅可是你死我活的状态。 拥有吕胜这个“外援”对他而言很重要。 而以吕家的财力,也能让他迅速把烧酒生意做起来。 看起来他可能更需要吕胜帮忙,但他登门谈生意和吕胜主动下场是不一样的。 有求于人,必然受制于人。 他拿着烧酒这张好牌,肯定要牵着吕胜的鼻子走。 这样也能顺带着牵动他背后的势力为自己所用,岂不快哉? 赵安不动声色道:“烧酒背后蕴藏的是难以估量的财富,除了你,我本无意与他人分享。不过既然吕千户开口了,那就按你说的办。” “吕千户若是听到夫君这话,一定会很高兴。” 容雅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道:“夫君请看,这是妾身琢磨的十二家酒坊选址,这些酒坊建成后,基本上能够涵盖西北十二卫,保证葡萄烧酒的供应。” “其中火焰城是咱们的重中之重,妾身想过,火焰城是大靖西北最为繁华之地,酒的销量也是最好的,只要咱们能够在这里站稳脚跟,那么便可以横扫西北!” 瞧瞧,她确实自己能动! 铁门堡的酒坊刚运营,她便谋划扩张了。 一个优秀的“职业经理人”,最需要这种能力和觉悟。 赵安仔细看了看,又一一询问,她都能对答如流。 她也很聪明。 对酿酒技术只字不提。 她对自己的职责和打理的边界是了如指掌的。 赵安也问了村里负责酿酒的两个老大爷。 他们都说容雅从不过问或者干涉他们酿酒。 不得不说,和这样的女人合作很舒服。 “容姑娘辛苦了,我这里没意见,就按照你琢磨的加紧扩张。” 拍板做出决定后,赵安起身准备回去了,容雅一把拉住他道:“夫君,别急着走嘛,妾身这送上门的妾室,还要再给你送一个妾室呢!” 还能这样搞??? 这特么用不了多久,就能享有一个加强连的妾室了吧! 赵安啼笑皆非道:“别闹,好好做生意。” “妾身没闹,而且妾身深信你会很喜欢这个妾室的……” 虽然语气听起来有些酸溜溜的,但她还是离开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一个白衣女子回来了。 女子鹅蛋脸,丹凤眉,樱桃小嘴。 可能是因为长着一张纯真娃娃脸的缘故,让她看起来很娇小。 其实两腿修长,亭亭玉立。 而且胸怀和周瑶一样宽广。 赵安只是抽了下鼻子,便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顿时大喜道:“你是个女郎中?” “夫君,你果然转脸就喜新厌旧了,哼哼!” 容雅双手叉腰,鼓着香腮道:“妙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一来我立马就失宠了。” “容姐姐快别打趣我了。” 女子看向赵安,连忙作揖道:“小女子宋妙春,见过赵百户。小女子一直在诸卫行医,听说赵百户医术了得,竟能那么快平息烂喉痧,特来请教。” 容雅盈盈一笑道:“夫君,她可是颇有名气的“俏医仙”,悬壶济世,菩萨心肠,也是妾身的闺中密友。曾有卫帅以千金相邀,她都不为所动。这样的妾室,你要不要啊?” “容姐姐!” 宋妙春羞得对她又掐又打道:“你要是再这般,今后我真不理你了……” 夫君不急妾室急! 还一妾送一妾! 这要是传出去,估计会成为奇闻吧? 赵安也是暴汗如雨道:“宋姑娘,幸会幸会。请教谈不上,赵某愿与宋姑娘多多交流。实不相瞒,赵某一直想为麾下兵马组建一个专业的医疗小队,不知宋姑娘有没有兴趣加入?” 容雅当即道:“夫君能给什么好处?干这活可是很累的,她又四处云游惯了,估计很难答应。” 宋妙春已经蹙起眉头,准备拒绝了。 这妖孽是在帮忙呢。 赵安想了想道:“我是没有卫帅那样的财力,好在宋姑娘也不在乎那些黄白之物。我最近在研究一种抗菌,抗感染的‘神药’,若能侥幸成功,可能会造福万民,不知宋姑娘有没有兴趣听听?” …… 第51章 一见如故,先发制人 神药。 造福万民。 这些听着就像是大话。 宋妙春又向来不喜欢自吹自擂和口无遮拦之人。 医者最该脚踏实地,谨小慎微。 但念及赵安能够迅速治愈烂喉痧,她还是选择了听一听。 赵安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从大蒜素,讲到了青霉素,又讲到了抗生素。 虽然他暂时也难以提取青霉素,可有大蒜素这等成功的案例在,再树立一个崇高的目标,那将更容易吸引人。 像铁门堡这种地方想要留住人才太难了,不是他非要画大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原来我苦苦追寻的能够抗感染的东西叫作‘抗生素’,而青霉素是最有望提取,可以救治无数百姓的抗生素……” 宋妙春就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的眸子里闪现着异样的神采,素来矜持的她甚至不顾赵安看着呢,激动得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容雅,迟迟不愿松开。 容雅不通医术,抗生素之说对她而言不亚于听天书。 不过她知道两人一聊就是一个时辰,相谈甚欢,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这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自己还没拴住赵安的心呢,他们俩却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了…… 而且自打她认识宋妙春以来,她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兴奋,这么失态。 估计她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都不会这样! 难道真要两妾共侍一夫了? 也有可能鸠占鹊巢,让她连妾室都没得做…… 容雅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赵安的能耐。 他和宋妙春随便聊聊,就远胜卫帅的千金相邀了。 这恐怕也意味着赵安的医术早已登峰造极。 不然又如何说动和驾驭这位“俏医仙”? 医术可不好弄虚作假。 以宋妙春的水准,任何夸夸其谈在她面前都会原形毕露的。 “我的姑奶奶啊,你别抱着姐姐了行吗?姐姐把这妾室的身份让给你了!” 容雅哭笑不得地推开闺中密友道:“你这是打算为他效力了?” 宋妙春小鸡叨米般点了点头,随后慌忙看向赵安道:“不知赵百户愿不愿意收留?妙春今后愿意以师礼相待,只求能够早日提取出你说的青霉素。” 赵安连忙道:“荣幸之至,求之不得!” “真受不了你们……” 容雅气得直跺脚道:“你们俩干脆直接拜堂成亲,从此夫唱妇随得了!” “还要多谢容姑娘。” 赵安有一说一。 他一直有意打造一个医疗小队。 毕竟古代打仗,非战死而死的损员非常大。 在他的观念中,一支高水平的医疗保障队,抵得上千军万马。 他现在麾下兵马还少,用不了那么多人。 随着兵马增多,医疗队的人数也可以不断扩充。 另外,他们势必要和连锁药铺联动起来。 这样战时救人,闲时研制药物,能够充分发挥自身的价值。 这次伏击三百鞑子,还是有些伤员的。 都是他亲自为他们处理伤口。 说实话,很累人。 有了宋妙春,他也能轻松许多。 刚才在聊天的过程中,他也在顺势考察宋妙春的医术。 这个姑娘的医术确实很好,难能可贵的是,还极有探索精神。 容雅说得没错,他喜欢这种姑娘。 不过说是男女之情可就扯淡了,主要是欣赏! “走走走,我先走了!今后你们哪怕要私奔了,也别来烦我……” 容雅刚气呼呼地走到药铺门口,急忙道:“不好了,鞑子来袭!” 赵安快速走出药铺,看到狼烟后,扭头对容雅道:“容姑娘,有劳你帮我安置一下宋姑娘。” “我是你什么人?” “打完鞑子再告诉你。” “呸,狡猾的男人!” …… 赵安走上城头,看到鞑子一下子来了八百人马,当即下令铁门堡的所有军户入城,刁莽带一些人马和老少妇孺遁入两窝山,见机行事。 这是他们最近几日推演的应对之策。 鞑子这次派出了步兵,还带来了攻城器械。 不过根据赵安的观察,步兵还是少。 他们应该不会强攻。 稳妥起见,他让赵大饼和赖冲带一些人马守在南门。 没过多久,鞑子果然分出一路骑兵,似是要进入赵家屯和钱家屯搞破坏。 赵大饼和赖冲果断带兵出城。 刁莽也率军出山。 他们迅速摆开南北夹击之势。 设在两村的诸多陷阱也是蓄势待发。 鞑子已经在赵家屯吃过一次大亏了,眼见他们又有准备,压根没有进村,只是在村北边徘徊了一炷香,然后便返回了。 一个多时辰后,鞑子见无机可乘,直接退兵了。 铁门堡的城门重新打开。 赵安回到赵家屯,将刁莽、赵大饼、赖冲等人聚在了一起。 刁莽狐疑道:“这些死鞑子玩的是什么把戏?来了却不攻,这是要刺探虚实?” “这恐怕只是其一。” 赵安手按腰刀,来回踱步道:“如果娜其娅被仇恨冲昏头脑,直接率领大军攻打铁门堡,那这娘们恐怕还好对付些。现在她虚晃了一枪,似是很能沉得住气,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件事。” 赵大饼连忙道:“啥事?” 赵安的嗓音变得极重道:“一个多月后,粟将成熟。” “他奶奶的!” 刁莽一拍大腿道:“这些鞑子最喜欢抢现成的,咱们废了那么大的劲挖坎儿井,让那么多粟起死回生,好不容易熬个好收成,还真让他们抢去啊?他们敢来,只有死路一条!” 赵安深以为然:“传令下去,铁门堡周围的陷阱还是要多挖,并派专人看守,不要误伤了自己人。” “同时,从今日开始加练,弓马骑射和守城一样也不能落下。对于鞑子的情报收集还是要加强……” 还有一点他没说。 他会暗中多与吕胜走动。 娜其娅迟早会大举攻城,王渊是不会作壁上观,必要时可能会出动他那数百死士。 但吕胜麾下也有一千多人马,形势危急时,可以让他和王渊再次联手。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需要继续观察娜其娅的意图,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一季庄稼对于铁门堡上下而言太重要了。 谁来抢粮,那就是要他们的命。 倘若娜其娅真的想夺城又夺粮,他不介意先发制人! 接下来一连大半个月,经常有鞑子来袭扰。 他们不仅袭扰铁门堡,还对其他堡,其他卫所出手。 西州卫再次人心惶惶。 刁莽也是不胜其烦道:“赵百品,这眼瞅着距离粟能够收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样下去哪行?要不咱们主动出击,干掉一路袭扰的鞑子,给那臭娘们一点颜色瞧瞧?” 赖冲亦是道:“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加练,大家伙都能冲锋陷阵了,咱们与其这样苦等,真不如出其不意,先宰一波再说!” 赵安若有所思道:“再等等!” 在他的亲自操练下,吴德的一百兵马有七十多人通过考核,成为他的新兵。 预备役也有三十多人通过考核,成为新兵。 他还暗中让四十民兵加入了预备役。 算起来,麾下符合他要求,能够力战鞑子的骑兵还是没到两百。 磨刀不误砍柴工。 以目前这进度,很快绝大部分人都能通过考核。 有些从民兵升到预备役的好苗子甚至有望再次跃升,和新兵一起并肩作战。 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在等一件很关键的装备。 对于他而言,为了保住口粮,先发制人几乎是确定的。 可还有一些事关生死的不确定,需要他好好筹谋…… 第52章 战战战,黄沙漫天大混战 微风吹过,赵家屯八百多亩粟犹如金色女郎般花枝招展。 成熟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 而当悬阳千户所一万多亩粟也跟着摇曳时,大地仿若一张巨大的饭碗,盛着金黄的口粮等待这里的百姓享用。 天公不待见,一直不肯降下雨露滋润。 是这里的百姓没日没夜地挖了一个又一个坎儿井,让它不再龟裂。 它自然是要回馈的。 赵安站在地头,手里拿着一些小石头,一边看着近在咫尺的收获,一边往地上扔着石子,似是在排兵布阵。 随着收割粟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来地头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还曾在山里与吕胜密谋了几次。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背水而战,每次战斗都不容有失。 但是这一次,变数太多了。 就像是两个疯子在拼尽一切押注,包括自己的身家性命,看谁先眨眼了。 赵安还是想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狭路相逢勇者胜! 也许在谋定之后,可以开始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这世上难有稳操胜券的谋略,唯有豁命去战! 战吧! 这次他和娜其娅只能活一个! 他召集了麾下所有新兵,总共两百一十人。 这些人都是他亲自操练,亲自考核的,也是他亲眼见证完成蜕变的。 可以说为了打造这套班底,他夙兴夜寐,从未懈怠。 如果说覆灭三百鞑子是小试牛刀,而且打的是顺风仗的话,那么这一战便是检验他们是否算得上一支精锐的试金石,也注定是一场以少打多的逆风仗…… “兄弟们!” 赵安声如洪钟大吕,在赵家屯上空反复激荡道:“苦练了那么久,咱们也该拉出去真刀真枪地大战一回了!” “这一战咱们是必须要打的,不然咱们的口粮将被抢走,家人将被屠戮,铁门堡也将成为鞑子南下的据点!而这一战也是不容有失的,我希望你们打出勇气,打出士气,打出极限,一举打碎鞑子的痴心妄想!” “战!” “战!” “战!” …… 众兵用手拍着腰刀,无不精神高亢,视死如归。 他们都在盼着这一天呢。 鞑子频繁袭扰,不胜其烦。 是汉子,那就针尖对麦芒,战场上决生死! “我给你们两炷香的时间,回去和家人道别。” 赵安其实也想参照前世,让他们写封信。 奈何绝大部分人不识字。 等这一仗打完,他会让人教他们认字。 教育很重要。 无论是面对他们,还是孩童,都要尽快搞起来。 他回到家里时,周瑶已经穿好皮甲,佩戴了腰刀,还不敢相信地拍了拍自己那鼓鼓囊囊的袖袍道:“夫君,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能工巧匠,这种东西都被你给造出来了!和你相处的时间久了,愈发觉得你很神秘,身上藏着数不尽的宝藏!” 赵安缓步走到她面前道:“你也要去?” 周瑶很严肃:“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咱们现在就一决雌雄,我得留个种。” “你耀武扬威了那么久,只能两炷香?” “娘子,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啊!” 赵安捏着她的香腮,往上一抬道:“播种只需要那么一下,精耕细作可是需要日复一日,日积月累的。” “我不信!” 英姿飒爽的美人儿嘴角高翘道:“这次若能大胜而归,我想领教领教!” “那为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赵安话音刚落,周瑶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往前一拉,擒住他的嘴唇亲了起来。 霸道的样子和他上次亲她时如出一辙。 赵安也是服了。 这婆娘有样学样,学得可真快。 不过还是太嫩了。 在他以舌功反击之后,她顿时节节败退,甚至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周瑶恼羞成怒道:“你又欺负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只有杀几个鞑子才能解气!” “娘子威猛!” 赵安轻轻地拥着她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和为夫一起并肩作战。” “这还差不多。” 得到满足之后,周瑶笑容满面道:“我知道这一战非比寻常,你放心,我会成为你的一员得力干将,不会给你拖后腿!” 赵安一脸宠溺地摸着她那乌黑的秀发道:“那就一言为定,回来后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我不会怕你!” “……” 你就嘴硬吧。 到时候看谁扶墙而出。 两炷香后,众兵集合。 铁门堡的防守已经交给预备役、民兵,还要王渊暗中调来的兵马。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鞑子。 没过多久,赖山带着几人策马而来道:“头,不出您所料,鞑子又来袭扰了,这次是袭扰林川千户所,估计很快就会像往常一样离开了。” 赵安连忙道:“来了多少?” “一百骑。” “听令,随我包抄!” 他带着两百多兵马快速北上,然后在距离铁门堡六十里的地方调转兵锋,斜着切向往回撤的鞑子。 鞑子的百骑长见状,怒火冲天道:“你们这群该死的两脚羊,不在城里当缩头乌龟,竟敢跑来拦我的道了!今日我就拿你们熬羊汤!兄弟们,放箭!”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赵安已经抢先一步,带着麾下众兵拉起开元弓。 一支支长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射向鞑子。 其中一支直接射穿了百骑长的脖子。 刁莽欣喜若狂道:“赵百品,看到没有,老子射的!老子射的!老子还真把百步穿杨的本事给练出来了,哈哈哈!” “你这一箭射得确实很有水准!” 赵安点头道:“一百骑兵射箭掩护,其他人随我和莽子冲杀!” “杀啊!” 他们犹如一股强横无比的龙卷风,在浩瀚无垠的沙漠中席卷鞑子。 一百鞑子在不占人数优势的情况下被这么冲击,颓势尽显。 只是他们好像并不慌乱。 哪怕百骑长上来就被射杀了。 “哒哒哒……” 很快,马蹄踏破砂砾而来。 四百个如饿狼一般的骑兵从北方猛扑而来。 鞑子们瞬间士气大涨道:“两脚羊,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赵安并没有撤兵。 这也导致他很快被围。 “果然有诈!” 刁莽挥舞着铁戟道:“那臭婆娘派兵袭扰了那么久,一直在引蛇出洞!咱们都来了,她也该现身了吧?” 不远处。 娜其娅带着数十骑慢悠悠地赶来。 她似是胸有成竹,一点儿都不着急。 赵安可没管这些,冲着麾下众兵道:“尔等有种乎?” 众兵气冲斗牛道:“有!” “干特娘的!” “干!!!” 他和刁莽还是冲在最前头,众兵尾随。 他们遇人杀人,遇马砍马。 一个个全都是不要命地往前莽。 鞑子们拼命抵挡,可压根就抵挡不住。 不一会儿的功夫,西侧的围堵被他们一举突破。 他们还是没有撤离,而是宛如一把回旋镖,主动杀回包围圈,然后又斜着往北屠戮。 转眼间,北面的鞑子也被杀穿。 他们继续策马从外围凿东面的鞑子…… 未几。 再破! 最后是南面。 鞑子虽然数倍于他们,但都是头一回遇到悍如猛虎,主动凿阵的大靖骑兵。 一时间竟有些惊慌失措,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南面也被击破,他们才意识到这是被劈头盖脸羞辱了,当即聚兵猛攻。 娜其娅也是看得眉头紧锁。 赵安以两百人马冲锋,还得手了,直接将士气给带到了巅峰…… 这人确实是一个劲敌! 而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操练出这样一支精锐来,也足见他的本事! 但他上钩了!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他是大靖的军神转世,今日也要死在她布的天罗地网之下! 现在大战才刚刚开始,她有的是耐心,也禁得起这损耗。 赵安可就不同了。 两百骑兵肯定是他全部的家底。 他这般冲杀,很快就会死伤殆尽。 然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六百骑兵从西面杀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渊。 娜其娅攥了攥缰绳,不屑道:“没想到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来了。也罢,那就索性把悬阳千户所给一锅端了,省得麻烦!” 她率军直面王渊。 战马嘶吼,冷箭如雨。 双方一千多骑兵大混战,似是要把荒芜的大地给掀个底朝天。 这应该是数年来,武威军和鞑子发生的最大规模的战事。 第53章 穿人破军立肝胆 “怎么是他们?难道他们兄弟俩都喜欢娜其娅这种半男半女的货色?” 刁莽看到鞑子增援的兵马后,嘴上胡说八道,心中却有些不安。 娜其娅找来的两个千骑长是莫日根和莫尔根,都是七等勇士,号称“漠北双狼”,擅打硬仗。 他和赵安苦练的“双虎拍门”的战术,正好能被他们对上。 如今鞑子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都是占尽优势。 即便赵安还有底牌,这仗也很难打! 赵安也听刁莽提起过这对亲兄弟,看他们五大三粗的,估计又是以蛮力见长,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攻下。 这样势必会影响大军的反击节奏。 王渊显然认出了他们,趁着娜其娅和他们碰头的机会,赶紧带着兵马冲到赵安面前道:“虽然我以大局着想,再次厚着脸皮请吕长虫出兵了,但吕长虫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如果他看到这么多鞑子冒出来,根本不可能参战。咱们还是赶紧突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 赵安笃定道:“吕千户一定会来的,他可是烧了鞑子的粮草,掳走了鞑子的战马,鞑子如果灭了我们,那么紧接着便是他!” “那又如何?” 王渊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开骂了:“他麾下不过三百多骑兵,现在这里可是有两千多鞑子铁骑。他就是派出所有骑兵,咱们的骑兵加起来也只是一千有余,鞑子又向来善骑射,咱们拿什么克敌制胜?” “你小子既然早就看出娜其娅的图谋了,还疯狂押注,而且只是提前半天告诉我,我就不该来的!” 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正式任命他为西州卫指挥佥事兼悬阳千户所千户了。 他是有意打一场规模稍微大点的胜仗,继续壮大声势,为此甚至让众多死士前来参战了。 可他没想到娜其娅比赵安还癫,竟拉拢其他千骑长,一下子出动那么多骑兵。 这种规模的战争显然有违鞑子不想三线大战的初衷。 娜其娅和赵安还真是一路货色。 都是不计代价,不计后果,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眼里哪有什么大局? 今天他们已经拉开了阵势,势必要分个高下了。 他是鬼迷心窍,误上了赵安的这条贼船啊! 赵安沉声道:“千户大人,等我回去你再怪罪吧,你快看看南边。” 王渊放眼望去,只见一路骑兵迅速驰来。 为首的竟是吕胜! 那家伙不是都躺过一次棺材了吗? 上次火烧鞑子粮草,他也是派手下去的。 这次怎么亲自披挂上阵了? 看起来还大有枯木逢春,老当益壮之感…… 真特娘的见鬼了! 不过,在看到他身后竟然带着六七百骑兵时,他又是一惊。 这个老不死的什么时候豢养了那么多骑兵? 不对! 他向来盯吕长虫盯得紧,其中有一半绝不是他的兵马。 这必是有其他人派兵参加了。 纵观西州卫,谁还有这样的胆子? 娜其娅看到赵安也是增援不断后,很诧异。 但转瞬之间便被兴奋给取代了。 她放声大笑道:“这个赵安果然胆大包天,竟敢和我打这种规模的骑战,今日也该让他尝尝全军覆没的滋味了!” 莫日根举起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道:“听说他和另外一只两脚羊很是勇猛,今日他们就交给我们兄弟了,我们定让他们尸骨无存!” 莫尔根附和道:“两只还没断奶的羔羊罢了,还敢在我们面前放肆?那就让他们看看何为他们中原人口中的万夫莫当之勇!” “不可轻敌。” 娜其娅劝诫道:“赵安已经杀了五个勇士,而且小小年纪便是大靖的龙骧将军了,必有过人之处。你们能杀就杀,不能杀则帮我拖住他们。” “以我观之,大靖的这些骑兵,也就他麾下兵马还能入得了我的法眼。只要我率军横推了其他的臭鱼烂虾,那么咱们便可以盛兵玩死他!” 莫日根手足舞蹈道:“这个听着不错,咱们就这么办!他不是很喜欢耍威风吗?咱们今天痛打落水狗,哈哈哈!” 吕胜看到这么多鞑子铁骑,也是暗自叫苦。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和赵安密谋了那么久,这场仗无论如何都要打赢。 缘于他和王渊一直都是相看两厌的状态,而且为了避免被包围,他也没有率兵往里扎。 仅是游弋于外围伺机而动。 “杀!” 莫日根和莫尔根兄弟俩已经盯上了自己的猎物,带着五百精锐杀向赵安。 赵安和刁莽对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率军迎上。 他们还是当箭头。 可喜的是漠北双狼也是如此。 “一鼓作气!” “宰了他们!” 两人各说了一句,赵安一刀砍向莫日根。 刁莽则是虚晃了一下莫尔根,然后将铁戟扫向莫日根的腹部。 伴随着刺拉拉的声响,莫日根的柳叶甲都被削开了。 可惜还是差了一点点,没能伤到他。 这一下也是把莫日根吓得够呛。 他急忙后撤,号令众军道:“杀了他们!” 莫尔根可能是想起娜其娅的叮嘱了,也是照做。 顷刻间,大量骑兵蜂拥而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赵安鹰眼如炬,快马快刀,一口气连杀四骑。 刁莽也是挥舞着铁戟猛砍,宰了三人。 然而,当两人看到娜其娅带着大军猛冲王渊和吕胜的兵马后,他们都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么杀鞑子固然很爽! 但他们会被拖死的! 在吕胜率兵赶来后,他们应该有一千五左右的骑兵,和鞑子的兵马悬殊不是那么大了。 奈何他们战力不行。 如果任由娜其娅率着鞑子铁骑反复冲击,很快就会被冲垮的。 那还打个屁啊! 这一仗想打赢,必须要把逆风仗给打成顺风仗,让吕胜和王渊的兵马士气大增才行。 想要实现这目标,鞑子的三个千骑长最好都能给宰了! “莽子!” 赵安大吼道:“不要陷入苦战,随我杀人!” 周瑶急忙道:“我也来!” 说完,她和赵安都是狠夹了几下马肚,骏马如飞,穿人破军,硬生生地攻破了眼前的一堵人墙。 刁莽拍马而至,和他们一起砍翻数人,再破一堵! 赵大饼、赖山、赖冲等人也是锚定他们,豁命往前冲。 被他们冲翻的鞑子是一波接着一波。 杀疯了! 人马交错,风驰电掣之下,他们已经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只记得自己是赵安的兵,赵安冲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不后退! 不迟疑! 不畏死! 他们这会儿就是一把长刀,一支长箭,一杆长枪。 不管眼前有多少鞑子,一律杀开。 一人之勇不是勇。 百人合一才是勇。 此时他们就像是足以撼天动地的一个人,誓杀北境所有鞑子。 “冲!” “快给老子冲上去!” 眼看着赵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率众杀出一条血路,而且是越逼越近,莫日根和莫尔根都有点慌了。 这群两脚羊太狂野了! 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猛兽! 今日哪怕放过王渊和吕胜,也不能放过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 “给老子……破!” 赵安、周瑶和刁莽再次合力破开第二十堵人墙后,莫日根和莫尔根面前再无鞑子。 “怂包,拿命来!” 赵安一马当先,腰刀似是被他给挥出了破空声,重重地砍向了莫尔根。 莫尔根虽挥刀力挡了,但这蛮不讲理的冲击还是差点让他人仰马翻。 他真的怕了。 此人之蛮力,完全不在他之下啊…… 第54章 直捣黄龙,声震大西北 “嗷!” 莫尔根现在已无退路,唯有迎敌。 他大吼一声,扬起腰刀,使出了成名绝技—“十八连环砍”! 刀如重达千钧的滚石,一下又一下地砍向赵安的头顶。 绵延不绝且迅疾如风。 在保证力道的情况下,要做到这般,对气力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赵安横刀格挡了几下后,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 也幸亏他用的腰刀是皇家打造,质量过硬,不然被这个蛮狼那么砍,即便不断,也会出现豁口。 想来莫尔根的实力被低估了,或者说他往日里比较咸鱼,参加搏斗和上阵厮杀的次数比较少。 否则应该是个六等勇士。 好在赵安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打熬,身体已是脱胎换骨,连腹肌和腱子肉都给练出来了。 他咆哮数声,肌肉怒贲,双眼爆睁,体内磅礴的气血沸腾了。 在又挡了莫尔根数刀后,他强势反劈,似乎每一刀都携着烈日的焚煮,滚烫又霸道。 “嘭嘭嘭!” “啊啊啊……” 一口气反劈二十刀后,莫尔根已是满脸涨红,痛呼不断。 他的筋骨和五脏六腑好像都被震裂了。 而赵安不仅没有半点强弩之末的意思,好像还在积蓄力量。 “阿弟!” 看到莫尔根随时都有可能被活活劈死,莫日根急着施以援手。 可是刁莽彻底拖住了他。 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将,则是以一当十,一直在率众砍杀围过来的骑兵,为他们争取时间。 观其勇,丝毫不在刁莽之下。 真是见鬼! 羸弱不堪的铁门堡何时聚集了这么多猛将? 难道今日他和弟弟要命丧于此?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死!” 赵安一鼓作气,又连劈三刀后,趁着莫尔根应接不暇之际,祭出雷霆一刀。 莫尔根向后一仰,头颅倒是躲过去了。 胸膛还是慢了一点。 再加上赵安劈砍的时候有一个前压的动作,锋利的刀尖劈开了他的柳叶甲,迫入他的胸膛,直接给他开肠破肚不说,还顺势而下,把他胯下战马也被劈了! 一时间人仰马翻,血流如注…… “不!” 莫日根看到惨死的弟弟,犹如一条疯狗,宁愿用身体扛了一刀以摆脱刁莽的牵制,随后咬向赵安。 “找死!” 赵安已经杀红了眼,挥刀就战。 七八个回合后,他斜着一刀。 莫日根的人头从脖颈滚落,壮硕的身躯摔于马下。 又杀一个! 漠北双狼尽皆殒命! 赵安把莫尔根的人头也给割了,然后把两颗人头往上一举。 正在围攻他们的鞑子像是被五雷轰顶,那一颗颗爆燃的心瞬间跌入万丈深渊。 死了。 两个千骑长都被杀了。 他们那么多人一起围堵,竭力助战,最终还是于事无补。 赵安如飞龙在天,横推一切。 他真是强得可怕。 “赵安!” “赵安!” “赵安!” …… 吕胜和王渊的兵马看到这一幕,士气大振。 都是有卵的,怂什么? 比不过赵安,比不过赵安的兵马,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也不能给他们拖后腿啊! 鞑子铁骑如何? 漠北双狼又如何? 还不都是肉体凡胎,既能被冲翻,也能被屠戮! 战! 窝囊了那么久,他们也要像个男人! 杀!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翻身的机会,如果打赢了这场仗,可是会和赵安一起扬名西北的,也能吹嘘一辈子! 屠! 漠北双狼已死,那个臭婆娘还会远吗?今天这仗不仅有绝处逢生的机会,搞不好还能反过来把那么多鞑子都给屠了! 士气有的时候真的很玄妙。 一旦被激发了,那便是人从众,迅速让所有兵马都高亢起来。 王渊看到自己的兵开始喊杀震天地死战时,也是很激动:“赵安,你真是天生的战将,老子果然没有信错你!” 吕胜亲自率兵凿阵道:“特娘的,这后生早晚称霸一方,但拜他所赐,俺也尚能战!!!” 碾压似乎转眼间就变成了僵持。 这战局让娜其娅有些错乱。 赵安之勇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不过身经百战的她知道,赵安只是强行给他们打了一针鸡血。 只要她能够指挥大军咬住,那么死的还是他们。 论起沙场缠斗,这些大靖兵马充其量只能算作稚童! “该她了!” 赵安隔着千骑,将死亡的目光锁死在娜其娅身上。 刁莽连忙道:“杀了她,你便是一战连斩三个鞑子千骑长,必将彻底名震西北!” “谢了……” 赵安知道他在打莫日根的时候放水了。 其实就是故意消耗莫日根,留着给他杀。 这是甘当绿叶,帮他鼓舞士气的同时,为他造势。 不杀了娜其娅,对不住这位老将的谦让啊! “杀!” 赵安回望了一眼麾下众骑,见他们依旧杀气腾腾,立马将腰刀一指,再次冲锋。 这回他们从一开始便是“三虎拍门”。 赵安居中,周瑶和刁莽分居左右。 一路连劈带砍,所向睥睨。 娜其娅起初还算镇定。 毕竟他们中间隔着一千多骑呢。 他们就是再勇猛,也很难冲过来。 但是随着距离快速拉近了一半,她开始慌了,急忙改变策略道:“众军听令,杀了赵安!” 此令一下,鞑子们如过江之鲫扑向赵安。 一千多鞑子在他面前砌成了一道巨大的铜墙。 他想要前进一步都很困难。 王渊和吕胜都颇有经验,立即率兵攻打鞑子的两翼。 可压根啃不动。 这些鞑子训练有素,骁勇善战。 士气可以提升战力,却无法完全弥补。 他们都后悔了。 平日里就该像赵安一样,让自己的兵往死里练的。 不然也不会关键时刻干着急。 另外,今日之战局可谓瞬息万变。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打过这么激烈的大仗了。 这浑然不觉间又落下风了。 一旦撑不住,那便会兵败如山倒的…… 赵安还有杀招吗? 赶紧再来一波续命! 快速扳回战局后,娜其娅又变得镇定自若起来。 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黑乎乎的嘴唇,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道:“给我继续冲,留他一口气,我要亲手阉了他,再把他一点一点地折磨至死!” “臭娘们,你这是觉得自己又行了?” 赵安看到她那倨傲的样子,冷笑着抬起右臂,扣动机关,一枚枚淬毒的短箭呼啸而出。 冲到他面前的数人直接被射杀。 紧接着刁莽、周瑶、赵大饼、赖山等人全都如他这般。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短箭如毒雨,沾之必死。 原本密不透风的铜墙,顿时被射得千疮百孔。 赵安再次策马而上,暴力劈砍! 铜墙彻底倒塌。 刁莽和周瑶赶紧跟上,一边继续射杀,一边往前蹚。 很快便突了数百米。 娜其娅嘴角直抽,又慌了。 她没想到赵安还憋着这种杀器,而且直到现在才使用。 不出意外的话,藏于他们袖中的应该是袖箭。 只是和一般的单筒袖箭不同。 他们的袖箭好像可以六连发。 六连发! 那么多骑兵又都装备了! 一起动用后的冲击力太强了! 她麾下骑兵根本挡不住。 怎么办? 第55章 战果累累,别人旺夫他旺妾 “你真当我怕你不成?” 娜其娅还嘴硬呢,提着双刀对战。 她左右手都善使刀,而且无论是劈砍,还是捅刺都配合得非常好。 一般人若是碰到这种攻守一体的战将,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拿下。 但她现在面对的是赵安。 一个完全杀疯了的赵安。 他使出浑身的蛮力,不停地劈砍。 也不去虚晃。 也不变幻招式。 反而给娜其娅使用双刀格挡的机会。 劈砍了十几下后,娜其娅左手的长刀被暴力砍飞了。 又来几下,她的左臂亦被砍飞。 娜其娅也是个狠角色。 不仅没喊疼,也没有要撤军的意思,单手拿着刀继续和他死战。 “倒还真是个悍将,可惜你遇到了我!” 赵安抽了下鼻子,突然改变战法,腰刀忽上忽下,犹如猫戏老鼠一般,让她首尾难顾。 娜其娅很是狼狈,也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怒声道:“你便是杀了我和漠北双狼又如何?今日还是会死!等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那我今日还非赢不可了!” 赵安猛地将腰刀往上一挑,削了她的右臂,然后又横向一划。 娜其娅只能无力感受着脖颈的鲜血在喷涌,连用双手捂的机会都没有。 她还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双眼睁到最大,似乎要目睹赵安是如何惨死在鞑子铁骑之下的。 赵安极为冷漠地割下了她的头颅,往上一举。 大靖兵马瞬时沸腾了。 一战连杀三个千骑长! 他彻底杀出了威名! 放眼西北十二卫,还有谁! 然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鞑子只是躁动了一小会,便又杀向他们了,带着无尽的仇怨,战力也更凶猛了。 这什么情况? 擒贼先擒王为什么放在他们身上不顶用! 任由他们这般,局势又要变了! 这仗打的啊,真是一波三折,让人心惊肉跳…… “他奶奶的!” 刁莽大跌眼镜道:“那臭娘们是不是曾经专门练过主将被杀,大军如何应对?赵百品,咱们失策了啊!” 赖山有些泄气:“咱们都杀成这样了,还是没能把他们杀穿,上天是在给咱们开玩笑吗?” 赵安连忙道:“他们不过是训练有素,知道自乱阵脚或者仓皇撤离,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所以在硬着头皮死撑罢了。” “咱们把他们的头都给杀了,还怕他们困兽犹斗?传令,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继续冲杀!”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犹豫,也绝对不能泄气。 不然攻守易型,先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刁莽和周瑶反应过来后,赶紧策马冲到他两侧。 三人保持队形,强势前突。 其他人则是跟着拼杀。 他们又拿出了最初凿阵的气势来。 不! 更准确地说,在成功杀了三个千骑长后,他们已然拥有了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哒哒哒……” “啊啊啊!” 马蹄所至,尸骨成堆。 他们就是一把狂刀,在鞑子之中来回切割。 吕胜和王渊趁机率军掩杀。 果不其然。 鞑子在硬抗了一盏茶的功夫后,还是支撑不住,开始慌乱,开始撤离。 赵安、吕胜和王渊立即三路齐追。 追了二三十里后,鞑子已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这样一来,可就是不折不扣的顺风仗了。 他们逮着鞑子可了劲地砍杀。 不知让多少鞑子命丧黄泉。 而他们也没有止步,继续向北飙进了上百里,接连端了娜其娅、莫日根和莫尔根的营寨,得到大量金银珠宝、战马和粮食。 率军返回后,王渊冲着吕胜笑骂道:“吕长虫,你这是躺棺材躺得开窍了,竟然接连两次都押对了!” “王矮鸡,你特娘的说什么呢?” 吕胜冷笑道:“老子这是为了大靖,为了西州卫的百姓!别以为这次打了胜仗,咱们就可以握手言和。你们俩今后最好还是别栽在我的手里,不然我会像宰鞑子一样宰你们!” “老匹夫冥顽不灵。” “老子乐意。” “滚!” “呸!” 朝着王渊吐了口唾沫后,吕胜又偷偷向赵安递了个脸色,美滋滋地分道扬镳了。 这一战打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不枉他借兵了! 赵安相当于是让吕家的世袭千户稳如泰山了。 搞不好他还能因此高升。 王渊其实说得没错,押对宝太重要了。 他往赵安身上押了太多东西了,赵安也没亏待他。 看来还得多物色几个美人送给他。 别人是旺夫。 他是旺妾。 容雅的生意本来就做得很大了。 认识赵安后大有成为商业巨擘的意思。 吕家也跟着受益啊! “这个吕长虫真是不识好歹……” 王渊是有意和吕胜缓和关系的,没曾想人家根本不领情。 他和赵安一起率兵回到铁门堡后,对此还是耿耿于怀。 不过当看到有一队医士在救治伤员,为首的还是宋妙春后,他一把拉住赵安道:“你……你是什么时候把她给请来的?” 赵安道:“有一阵了。” “你可知咱们卫帅曾以千金相邀?” “知道……呃,原来是孙指挥使……” “你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 容雅是不是故意说话说一半,等着看他笑话呢? 不过打孙韬的脸又如何? 那家伙请宋妙春,肯定只是为了自己的养生大计! 幸亏宋妙春没去。 不然真是浪费了她这一身的医术。 赵安也没功夫和王渊闲聊。 这仗打得还是很惨烈的。 别的不说,他和他麾下的兵马都挂彩了。 他的伤势倒不严重,尚能帮助医士们治疗伤员。 虽说打仗都是会死人的,他这边的伤亡也是三路人马中最少的,但还是有些兄弟战死了。 刁莽和周瑶在扫尾并料理他们的后事。 赵安必须要让回来的人都能活下去。 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一忙就是三天。 这期间也只是睡了两个时辰。 周瑶正催促他去休息呢,王渊拎着好酒,满脸笑容地找来了。 赵安累及了,就近找了个凉阴地席地而坐。 王渊将一壶酒递给他道:“我已经看到了详细的战报,这一战鞑子伤亡一千八有余,其中大部分都战死了,三个千骑长被杀,营寨也被端了。鞑子从来没在西北输得这么惨过,咱们西州卫也从来没有这么大胜过。” 说到这,他郑重看向赵安道:“这一战,你当居首功!” 赵安还没有抽出时间去复盘。 他仰头灌了几口酒道:“还请千户大人厚葬战死的将士,善待他们的家人。” 王渊笑了笑道:“你放心,别的卫所可能将他们视为草芥,而且在这事上能省就省,但我与他们不同,我会将他们风光下葬,并会厚赏他们的家人。” “说起来,你带了两百多骑,又一直为先锋,最后战死的不过十几人,我和吕长虫的可就多得多了,你真是把他们操练成了虎狼之师啊,连我都羡慕了!” 平时不流汗,战时必流血。 若是你们肯勤加操练,这仗也不会打得那么辛苦。 伤亡自然也会减少。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在现如今这个形势下,他们敢出战,也算不错了。 但愿他们能不被胜利冲昏头脑,今后让麾下兵马苦练。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一战鞑子损失惨重。 他们需要时间来缓。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万骑长亲自出马了。 大仗和硬仗都还在后头。 王渊见他不吭声,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你不会又在想着怎么榨我的钱财吧?这次不用你榨,我的兵马所抢的金银珠宝,我稍后会让人抬一半给你,最少价值五六千两吧。” “???” 赵安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铁公鸡竟然自个儿拔毛了。 而且还一下子拔这么多! 简直奇迹! 不过自从这次打完仗回来后,他总感觉王渊好像变了。 就是不再想着怎么压他了,反倒还有成全他的意思。 这是咋回事? 吴德说得真没错,这人的城府太深了,让人看不透。 还有一事…… 这次虽然打了大胜仗,可不知为何,他这心里乱乱的,似是有大事要发生! 第56章 洞房花烛夜 赵安喝了几口酒,压了压心神。 既然铁公鸡那么“慷慨”,不如帮铁门堡的军户讨价还价。 这眼看着粟就要收割了。 大靖立国之初,屯田的军户需要将收获的一半粮食上交。 后来随着土地兼并严重,军户沦为将领的奴仆,粮食需要全部上交,然后再由他们看情况发放。 这不亚于从老虎嘴里抠残渣。 碰到他们心情好的时候,还能乞求点口粮。 心情不好,不仅不给,还会让饿着肚子的军户给他们搞肉吃。 现在铁门堡的形势一片大好,这种情况绝不能再让发生了。 所以他指着金灿灿的粟浪道:“千户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念在铁门堡的军户立了大功的份上,今年的粟收割后,能否不上交?” 谈判是门艺术。 王渊又那么抠。 刚开始肯定要狮子大开口。 “不交?” 王渊抿了几口酒道:“赵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曾听闻大靖立国三百多年,有军户不用交粮的?太祖皇帝有言,粮归粮,功归功,粮食或多或少都要交!” 赵安厚着脸皮道:“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以前没有,现在可以从铁门堡开始!” “老子给你脸了?” “那么多金银珠宝你都给了,还在乎这点粮食?” “哈哈哈……” 王渊忽然爽朗大笑道:“也罢,那就不交,仅此一季,下不为例。” 靠! 他真同意了? 本来还以为最多能够谈到上交一半呢。 铁公鸡这是改性了吗? 赵安趁机道:“那其他堡……” 王渊拽了他一把道:“来来来,这千户你来当,反正早晚都是你的,我现在就退位让贤!” 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赵安也没被吓到,和他碰了一下酒壶道:“今后打鞑子,咱们悬阳千户所的军户就是主力,哪能不让利?而且只要他们能像这次一样洗劫鞑子营寨,千户大人还不是名利双收?” 王渊也不抿了,仰起头咕噜噜地喝了半壶酒道:“既然你开口了,其他堡的今年只需上交一半的粮食即可。” 又成了? 丫丫的呸的,他今天怎么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了。 非比寻常啊! 赵安索性开大道:“千户大人那么英明,不如把悬阳千户所所有军户的债务都给免了吧?他们随便去鞑子那里抢点,都远超自身背负的债务了。” “滚犊子!” 王渊瞪着他好几眼道:“你小子别再得寸进尺了,我只是高兴,可没喝醉!说点别的,你这次斩首二十级,包含三个千骑长的首级,加上先前赵家屯伏击战,你斩首的五级,那就是二十五级……” 他盯着赵安,难掩激动道:“如今你已累积斩首四十五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都那么多了? 赵安没去细想这些。 不过这次的军功能让他跨级获得称号了吧? 见他还挺淡然的,王渊哭笑不得道:“依大靖军功制,斩首三十级,可称‘鹰扬’,获赠错金鹰纹的玄铁横刀;斩首四十级,可称‘云麾’,获赠嵌北斗七星的陨铁札甲。” “你这军功,已经可以被世人敬称‘云麾将军’了。刁莽以前打了那么多年的鞑子,还是差点才能成就‘鹰扬’称号,如今只是和你一起打了两场胜仗,也可被世人敬称‘云麾将军’了。” “一堡两云麾,自大靖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说这话的时候,王渊的嘴皮子抖个不停,无疑是震撼的。 这次刁莽也杀了很多鞑子。 他以前故意让刁莽成为赵安的兵,是想借刁莽的经验和赵安互补。 如今他们这岂止是互补? 刁莽任劳任怨,甘当绿叶,让赵安愈发耀眼。 而赵安也是成就了刁莽啊! 这么下去,这个老莽子很有可能会被重新启用的! “云麾将军……” 赵安也有点恍惚。 要知道唐宋时期,云麾将军乃是从三品的武散官。 在大靖这里竟然变成敬称了。 而且大靖的这种军功称号设置得蛮有意思。 龙骧、鹰扬、云麾,有种从地上往天上排的意思。 自龙骧之后,世人皆可在称号之后加上将军,以示尊崇。 可以说,龙骧是大靖众将一道真正意义上的分水岭。 达成这成就,才能和战功赫赫沾边。 赵安颇为好奇道:“敢问千户大人,云麾之上……”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些。 这也很容易理解,毕竟距离他太过遥远。 赵安也没听其他人提起过。 谁能想到他那么快就要触及这种层级了? 说起来多亏了娜其娅。 倘若不是那娘们疯狂押注,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将他一下子彻底解决,这次大战就不会发生。 他也很难斩杀那么多鞑子。 另外,多亏几位师傅赶制出了他设计的梅花袖箭。 当单筒袖箭变成了六连发,还都淬了剧毒,在敌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动用,杀伤力委实惊人。 只是他一人,便利用梅花袖箭射杀了六个鞑子。 真是一支短箭都没有浪费。 王渊可能也曾憧憬过,又猛灌了半壶酒道:“斩首五十级,可称‘天策将军’,斩首七十级可称‘神威大将军’,斩首百级可获封‘冠军侯’。” “大靖三百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能从一个小兵,一步步杀成冠军侯的!即便曾经获得此封的开国名将赵破虏,最初也是以校尉的身份领兵砍杀,四十多年斩杀敌首愈百,成为一代军神!小赵啊,我希望你可以!” “……” 老王呀,你这态度转变得太吓人了! 不是咱有被迫害妄想症。 而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一笑面虎,真会盼我杀到军神都没有达到的成就? 赵安这会儿真是满腹的槽点没地吐。 不过实话实话,后续的军功称号还是很给力的。 尤其是天策将军,险些听成了“天策上将”。 那可不是冠军侯能够比拟的了,是特么有望封别人为冠军侯的…… 见他没有表态,王渊可能觉得自己扯远了,又给拉回来道:“这次大战你们所立军功,我会尽快上报。不过在战场厮杀时,我留意到有一小将,甚是勇猛,他是何人?” 赵安直接甩给他的死对头道:“这个你恐怕得问吕千户了。” “看来是翰州卫的人,他们想藏拙,我也懒得管。” “吕千户借的是翰州卫的骑兵?” “我已派人核实,不会有错。” “!!!” 看来吕胜背后的大靠山是翰州卫的卫帅了。 之前他和吕胜密谋时,吕胜只是拍着胸脯说能够借到兵,不肯透露向谁借。 印象中西北十二卫帅清一色的主和派。 翰州卫的这位玩聊斋呢? 西北十二卫这潭死水果然很深! 适逢乏劲上来了,赵安也没再和王渊继续喝了,起身回家睡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还没睁眼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待抬起眼皮时,发现榻边坐着一个凤冠霞帔的大美人。 这是容雅又找上门了? 她能不能消停一点,真刀真枪的又不敢,好好赚钱不香嘛! 这几天周瑶忙得要死,万一被周瑶给一脚踹飞了,可别怪他…… 不过定眼看了看后,他登时醒困了。 原来是周瑶! 她竟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画了精致的妆容,含羞带怯地低着头,似乎很紧张。 可能是见惯了她女扮男装了,她突然穿起裙子,还是这么明艳的嫁衣,赵安都感觉有点不真切。 这还是自家婆娘吗? 明眸皓齿,悬鼻红唇,云鬓高盘,还插了一步遥。 往日里的英姿飒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动人,柳娇花媚。 再加上她那粉雕玉琢的容颜和凹凸有致的身段,看一眼都会让人神魂颠倒! 难道她是要兑现战前的承诺了? 赵安立马坐起身,从身后抱住她那柔若无骨的身子道:“娘子诚不欺我!只是你都穿成这样了,咱们不拜个天地,说不过去!” “拜什么天地?” 周瑶银牙一咬,转过身将他推倒,然后跨坐在他身上道:“良宵苦短,咱们直接大战三百回合吧。” “娘子真要如此凶猛?连洞房花烛夜都不屑于说……唔!” 都说男人急色,怎么女人也这样? 眼瞅着自己的嘴被一口咬住了,赵安有些凌乱地攥起了拳头。 真被霸王硬上弓了! 瞧她猴急的,像是要从脚尖到发梢,把他吃个遍。 算了。 躺平吧,随她来! 不过,将他扒得片甲不留后,周瑶不知所措,既羞又恼道:“这点破事怎么那么麻烦?还不如咱们一起去杀鞑子呢!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赵安啼笑皆非道:“别问我,我现在就是一匹乖顺的好马。” “那你顽劣些,当匹烈马!” “求我!” “休想!你忍着点,我要握紧缰绳,纵马高飞,自个儿杀出一条血路了!” “喂喂喂,别那么用力!你这是在谋杀亲夫,还是想让我断子绝孙呢?” …… 第57章 京城有变,孪生姐妹 战场厮杀不是耍嘴皮子。 行军打仗也不能只靠莽。 善用兵法,尤其是善用三十六计很重要。 赵安就是在周瑶策马奔腾,急着冲锋的情况下,以逸待劳,然后在其力有不逮的时候立即后发制人,什么声东击西、顺手牵羊、欲擒故纵、浑水摸鱼、远交近攻、釜底抽薪、树上开花等全给一股脑地用上。 而且还一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周瑶口不能言,气得想要让他变成太监。 第二天,日上三竿。 石爷带人来了。 周瑶连夜鏖战,还丢盔弃甲,一败再败后,估计有点怀疑人生,也没出来见人。 赵安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到他们带来了一个大箱子,略有猜测道:“你们这是?” 石爷打开箱子,笑呵呵地道:“你把那么大的玉矿交给我,又杀了那么多鞑子,还让刁莽两战获得‘云麾’称号,老夫肯定也要有所表示。” “这一千两银子是老夫这段时间带着他们卖玉雕所得,你点一下,可别事后说老夫弄虚作假,哈哈哈!” 一千两…… 这才多长时间? 占有玉矿,又有他们这样的能人相助,那不是一本万利,而是相当于拥有了聚宝盆! 必须得说,玉矿的开采与雕琢,还有暗线搭建的速度,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如今烧酒生意也在如火如荼地铺开,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日进斗金。 如果连锁药铺再开起来,这三大支柱将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财富。 别说赵家屯了,就是把铁门堡给建设好都是轻而易举。 对了,这次端了鞑子营寨,他麾下兵马虽然在人数上吃亏,但他们都很聪明,只抢昂贵的。 他保守估算了一下,抢回来的宝贝价值七八千两银子。 加上王渊给的一半,那就是一万多两银子了。 他手头还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 又可以放开手脚干点大事了。 “石爷,你们辛苦了!” 赵安笑着看向众人道:“你们放心,有你们这般鼎力支持,今后这样的胜仗还多的是,我们一定把鞑子杀得找不着北!” 石爷噙着泪水道:“就冲你这句话,老夫一定多采好玉,多雕美玉,送来越来越多的银子。” 说完,他刻意强调了一下:“等到暗线铺到西域和中原,年内售卖一万两银子应该是轻而易举。” “……” 这让人说什么? 家里有矿真特么好啊! 不过这也让赵安意识到,自己必须得进一步壮大了。 玉雕卖得多了,早晚会被盯上。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实力,还是会被抢去。 别的不说,王渊和孙韬察觉到这样的摇钱树,还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会无动于衷? 不用想。 他们会不择手段哄抢的! 赵安沉声道:“石爷,接下来我们还会猎杀更多的野兽,给你们制造进入深山寻找玉矿的机会,还需您老多费心。” 石爷捋须大笑道:“放心,以你现在这势头,只要不出岔子,今后这两窝山的玉矿全是咱们的!” 那可不。 谁开发,谁拥有。 别说属于官府。 手里有兵的就是大爷! 而且马上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来波狠的! 可能是昨晚把三十六计都给用坏了,现在赵安一念叨,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自家娘子那各种难度极高的防守姿势。 丰而不腴,还柔若无骨。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这样的女人有多极品。 赵安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看到他们离开后,急不可耐地回到屋里,准备扔了三十六计,和娘子一起钻研成语大全了。 谁知周瑶已经换上袍服,束起了头发,又女扮男装了。 赵安笑道:“娘子这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周瑶剜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往外走道:“随我进山。” “进山?” 赵安喜出望外道:“娘子莫非是觉得在家里放不开,还要与为夫到山里……” “你!” 想到自己被摆弄了一晚上,周瑶就觉得颜面无存,当即踩了他一脚道:“收心吧你,京城有变!” “什么?!” “先跟我走!” 周瑶带着他没走多远,便被赵安给背起来了。 按照她这么个走法,都够他去京城探个究竟回来了。 进了两窝山,走了二十多里,看到一棵歪脖子树下放着几个箱子后,赵安放下周瑶道:“你又要送钱?现在看到箱子,我就像是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 “不是银子。” 周瑶把几个箱子都给打开道:“是金子!” “???” 箱子里装的全是金元宝。 金灿灿的非常耀眼。 赵安满脸的问号都快被闪没了。 他拿起一个掂了掂道:“这是多少?” 周瑶微笑道:“不多,一千两。” 换算成银子就是一万两。 很多了。 就是富贾豪绅,估计也不舍得一下子砸那么多。 赵安也不想打哑谜了,直接询问道:“你背后那人给的?” “没错。” 周瑶心事重重道:“你也知道,任命王渊为指挥佥事的圣旨都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赏赐早该到了。” “我也不瞒你,陛下原本准备赏赐你一万两银子,但朝廷局势突变,数位主战派重臣被排挤,主和派再次牢牢掌控朝堂,陛下又不厌其烦,开始听之任之……” 赏赐自然没了。 搞不好他们还会倒打一耙,说他虚报军功。 不! 以他们那尿性,一旦盯上他了,那必然会安“杀良冒功”这种天怒人怨的罪名! 王渊那个老狐狸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难怪又是让利,又是主动示好的。 这是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想要和他报团取暖啊! 赵安捏了捏眉心道:“这帮卖国求荣的狗东西,老子迟早把他们统统宰了!” “你眼下只管见招拆招。” 周瑶连忙道:“朝中自有殿下帮你周旋,这些金子也是她变卖家产,暗中筹措而来。她说你是真男儿,陛下不赏她来赏,还说你要抓住机会,尽快招兵买马!” 赵安很是好奇道:“你说的殿下是?” “你现在只需知道她是皇亲国戚即可,待时机成熟,她会亲自告诉你。我……今日就得回京了,现在京城太乱,她需要我相助。” 说这话的时候,周瑶声音低沉,而且转过身去,不敢看赵安。 她知道自己食言,今后不能伴他左右了,也怕多看一眼便舍不得离开了。 只是她的这条命是殿下给的。 殿下既然开口了,她没法拒绝。 昨晚献出了自己,也是想向赵安表明她永远都是他的婆娘。 一旦京城的局势稳定下来,她就会回来。 赵安望着丰翘的背影,沉默了许久。 看来他的直觉很准,果然有大事发生。 那个登基没多久的皇帝一看也是个废柴,无力掌控朝堂。 相信京中的变化很快就会传导到西北。 这边的主和派必定会兴风作浪。 他是无所谓。 谁敢针对他,他就杀谁。 只是刚契合,她就要离开了,让他这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他也知道她身份特殊,只能咬着牙尊重她的决定道:“你只是回去一趟,别整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记得早点回来,我还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呢。” “夫君!” 周瑶转过身来,飞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道:“我……下次我一定把你杀得人仰马翻!” “人仰马翻?不就是贤者模式嘛,杀到最后,你不也是这鸟样?” “你!” “不逗你了,多带一些梅花袖箭,路上小心。” 赵安万分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低头就要亲,周瑶却是慌忙挡住道:“别,有人看着呢。” “嗯?” 他正诧异,只见一个穿着白袍的玉面郎君从远处走来。 仔细一看,赵安惊呆了。 她她她……怎么和周瑶长得一模一样? 这易容术怕是已经登峰造极了吧! 娘子难道要留个假的? 考虑过他的感受嘛! 食髓知味,欲求不得最是折磨人…… 第58章 大练兵,大扩张 “百户大人,民女这厢有礼了!” 来人走到赵安面前福了福身子,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给人感觉温婉大方。 赵安反复打量,愣是没从她的容貌和身段上,找出与周瑶的一丝不同。 容貌可以易,可自家婆娘的极品身段被他一寸寸地品尝过,可谓天下独一份,又如何复制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除非…… 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不会吧,娘子还花开并蒂,有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这比妾送妾还让人一言难尽! “夫君。” 周瑶看到他都快把眉头给挤上天了,赶紧介绍道:“这是我的姐姐周婉,和我一母同胎,自幼居住在江南。” “我本来无意让她卷入朝堂纷争,奈何有人要对殿下下手,又盯上了我,她也被殃及,所以我希望夫君能够暂时护她周全,等殿下稳住局势,我再……” “咱们夫妻之间何必说这些?” 赵安连忙道:“既是姐姐,那便是自家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多谢夫君。” 周瑶轻声道:“我有想过,我离开后,她既能帮我掩人耳目,也可以帮你做一些我无法做到的事。” “我一直过的都是打打杀杀的日子,脑子笨,也没读过多少书。她不一样,善女红,而且在江南读过很多书,还是个大才女呢。” 难怪气质这么好,原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要不开学堂,让她传道授业解惑? 只要她同意,未尝不可啊! 赵安话里有话道:“娘子,你也别妄自菲薄。你可一点儿都不笨,甭管多难的事,都是一学就会。” “……” 想起昨晚学习各种羞耻度爆表的姿势,周瑶无比幽怨地白了他好几眼道:“姐姐可能需要些时日来适应边关的生活,还请夫君多担待。” 江南女子来到大西北,肯定会水土不服。 这里又条件简陋,对这位姐姐而言挑战不小。 不过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也是个要强之人,哪里需要他担待? 赵安道:“你大可放心,我会给安排妥当的。” 周婉亦是道:“小瑶,姐姐又不是孩童,既然来到这里便会入乡随俗。反倒是你,京城刀光剑影,杀机四伏,凡事要多与殿下商议,三思而后行。” “若是遇到需要决断的大事,可派人快马送来,姐姐才疏学浅,但听闻百户大人素有主见,兴许可以为殿下出谋划策。” 这听着就像是读过书的…… 而且她这么安排恐怕也是别有深意。 那位殿下估计是想培植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 他也需要朝中有人。 周瑶作为中间人,当让他们往来密切些。 关系都是做……咳,走出来的。 即便素未谋面,不是还有书信嘛。 能参与京中的一些大事,也能抬升他的地位和分量。 姐姐真是用心良苦啊! 赵安默默给她点了个赞。 周瑶也反应过来了:“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今后夫君参与的机会会很多。殿下很赏识夫君,相信夫君也不会让她失望。” 说完,她抬头望天,知道时候不走了,帮着赵安把金元宝给搬到了兵器坊附近,拱了拱手后,转身就走。 周婉看着她那远去的背影,柔声道:“妹妹,虽然你我走的路迥异,但姐姐也该为你遮风挡雨了。” 赵安盯着远方许久,随后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大美人,还是有些错乱。 这特么今后该如何相处? 周婉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主动道:“百户大人,今后你我在外人面前,还是扮作夫妻,在家中我自是你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夫,如何?” 还能如何! 只能这么办! 赵安从兵器坊喊了两个人,帮他把金元宝搬到家中,紧接着便带姐姐进城添置家用。 她是比周瑶要讲究。 枕头、被褥、帷幔、衣服、鞋子,都是精挑细选。 尤其是在给他买的时候,更是用心。 按照她的说法,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穿着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 衣服脏了要及时换掉,不用怕麻烦,她会洗。 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开口,她都会给做,哪怕不会,也会找人学。 这妥妥的贴心大姐啊! 赵安忽然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同时拥有这么好的娘子和姐姐! 呸! 娘子是娘子,姐姐是姐姐…… 能遇见她们俩,这辈子铁定不会像吕胜那样觉得人间不值了。 带着她熟悉家里的一切后,赵安来到校场。 伤员还在恢复,这里却还是热火朝天。 预备役和民兵都在操练,而且是自发的。 其他堡的若是看到了,估计满腹辛酸。 他们练兵,天天都得拿着鞭子去催。 他倒好,可以啥都不用干,看他们把自己给练成精兵! 这其实是激励和荣耀同时到位带来的连锁反应。 大战娜其娅让他麾下兵马一战成名,而且夺得许多让人艳羡的战利品。 他也毫不吝啬,对他们一律重赏,还把之前所欠的一半赏银全给补上了。 对于战死的兄弟,每家都给了抚恤金,而且今后读书、治病全免费,还会提供新的房舍,优先安排其子女到府衙当差。 稍后更会在城里竖起英烈碑,上书其名,表其战功,让他们能够名扬后世。 可以说目前只要赵安能够想到的,一件也没有落下。 今后也只会越来越完善。 他做的这些,想必铁门堡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特别是那些流民。 这里没有谁是高人一等的。 想要赚钱,那就劳作! 想要出人头地,那就苦练,成为他手底下的一个兵! 躺在家里啥都不干的,注定会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哎呀呀,赵百品!” 刁莽啧啧称奇地走到他身旁道:“你今天这一身穿得够干净啊,我都想朝你扔泥巴了,嫂子这是打完仗后又开始做贤妻良母了?” 赵安压低声音道:“别扯这些了,我得到可靠消息,朝堂里主和派又占据了上风,我的赏赐没了,那帮狗东西还有可能对我们动手,我们得抓紧了!”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是听他说出来之后,刁莽还是气得直骂娘:“那帮王八蛋,天生就是没卵的,难怪迟迟不见你的赏赐!你打算怎么做?” “把目前民兵里愿意苦练,体质尚可的,全给纳入预备役,和预备役一起练。若是外人问起,就说他们都是民兵。” 他已经严重超编了。 王渊哪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要提防其他人。 那养生卫帅和白眉同知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刁莽大致估算了一下道:“如此一来,能得兵三百,还是少!咱们现在手头有钱了,要不收留更多的流民?” “大哥,莽子!” 赵大饼快步走来道:“流民!范德辉又放了一千多流民过来!那个皮包骨会这么好心?我总感觉他在耍什么阴谋!” 如果说上次他放五百流民过来是被逼的话,这次未免太主动了。 特别是在他们刚打了大胜仗,肯定会扩张的情况下。 赵安没有说话,而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暂时不让这些流民进城或进村,然后让医士们都戴上面巾,先给他们检查身体。 很快,宋妙春有点慌张地凑到他耳旁道:“赵百户,是痈!我发现至少有五十人皮肤溃烂……” 第5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痈和疖都是毛囊及其周围组织急性细菌性化脓性炎症。 在古代很多疾病都被称为“痈”,皮肤溃烂这种表征也很常见。 但以宋妙春的神情来判断,这应该又是什么传染病。 赵安当即亲自给一些人诊断,然后确定了,宋妙春所说的痈就是后世的“炭疽病”。 它是由炭疽杆菌引起的动物源性传染病,属于人畜共患病。 人因接触病畜、食用病畜肉类等发生感染,继而出现皮肤溃疡、焦痂、高热、腹泻等症状,可引起皮肤炭疽、肺炭疽、肠炭疽、脑膜型炭疽及败血型炭疽等等。 这种病容易发生在牧民身上。 赵安简单询问了一下,出现症状的曾经都是牧民。 他们对这病也不了解,只知道在河谷走廊旱情那么严重的情况下,他们养的羊都渴死了。 他们吃了羊肉,后来别说肉和粮食了,就是树皮和野菜都找不到。 死了太多人。 根本分不清是饿死、渴死,还是病死的。 能够撑到这里的牧民全都是年轻人。 他们和其他流民本来在距离白溪千户所挺远的地方找口饭吃,前些天突然被一路兵马驱赶。 途中又死了不少人。 最终来到了这里。 与先前自己想要来铁门堡的流民还不同,他们显然是范德辉强迫的。 那个该死的畜生估计是发现有人患有传染病,想用这种方式把铁门堡给埋葬了。 而上次是烂喉痧,这次是炭疽病。 在这个时代都属于瘟疫,恶疾! 偏偏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都被他给碰到了。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赵安严重怀疑上次范德辉放流民过来时,事先发现有人得了烂喉痧。 一次不成,索性再来一次。 何其无耻! 何其歹毒! 赵安顿起杀心。 不尽快除掉这个皮包骨千户,他誓不为人。 宋妙春见他虽然很愤怒,但是并不慌乱,小声道:“赵百户,你有治疗烂喉痧的经验,以我观之,这两种病有不少相似之处,你琢磨出来的大蒜素,是不是也可以治疗这种病?” 她说得没错。 这也属于不幸中的万幸。 大蒜素治疗炭疽病的效果可能比烂喉痧还要好。 如今又有了那么丰富的经验,肯定可以治愈。 赵安像是行兵布阵一般,先给众医士吃定心丸道:“诸位不要慌。这痈我颇为熟悉,是由食草的病畜传给人,人与人之间一般不会传染。” “大蒜素是可以治疗这种病的,只要你们听我安排,很快就能平息这疫情。” 眨眼之间,病理和治疗全给了? 在医士们的眼里,他无疑是当世神医了! 要知道古籍中对这种痈的记载很模糊,这又出现了传染的征兆,他们可都是暗自捏着一把汗呢。 结果听他这么一说,他们都觉得这痈完全可以当作普通的病来医治了。 范德辉包藏祸心,反倒让他拥有了更多可用之人。 这是标准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用这来祸害人实在卑鄙,他还是个千户,不怕遭报应吗? 宋妙春笑了笑道:“赵百户,看来追随你是我此生所做的最好的决定!这天下好像就没有什么病能够难倒你!” 赵安打趣道:“难得被你这么夸,可别让容姑娘知道了,不然她又要口无遮拦了。好了,说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以防万一,还是要分层隔离。” “出现病症的要单独隔离治疗,其他暂时没有症状的牧民一起隔离,剩下的人也观察几天,主要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传染病。你们也要戴好面巾,别用手去触摸病患的溃烂处,今后无论治什么病,把这当成一种习惯。” 医士们一起点头道:“我等谨遵百户教诲!” “忙吧。” 赵安走到一旁,冲着刁莽介绍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刁莽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啼笑皆非道:“真的不会传染给其他人?看来那皮包骨对此病也是一知半解,就这还敢利用!我这些年看了那么多乐子,也没他这大!” 赵安沉声道:“我怀疑这两次疫情有关联,你去查查范德辉身边有没有懂医术,而且心术不正的人!如果有,找机会抓来!” “你准备干他了?” “你能忍?” “老子早就不想忍他了!” 将双戟往肩膀上一扛,刁莽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 三天后。 他带着一具泡水的尸体返回。 看到死的人穿着一身道袍,赵安连忙道:“他和皮包骨什么关系?” “入幕之宾!” 刁莽扔了铁戟,很是郁闷道:“范德辉最近几年和这个喜欢装神弄鬼的道士暗中往来频繁。经我们探查得知,这道士以前行过医,而且喜欢恫吓病人,榨取他们的钱财,为人所不齿。” “最近这段时间,他去过河谷走廊好几次,和这些流民来的方向也能对得上。我们怀疑就是他在暗中捣鬼,也在找机会抓他,谁能想到范德辉心狠手辣,昨夜竟让人把他给杀了沉井!” 还是晚了一步。 看起来范德辉这更像是担心东窗事发,来了个未雨绸缪。 毕竟铁门堡这边,流民都被隔离了。 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屈指可数。 范德辉不可能知道他已经控制了疫情。 怎么办? 在人证已经被杀了的情况下,想要收拾他太难了。 不过,赵安仔细想过,眼前这时间窗口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京中生变明显还没在西北十二卫传开。 如果不能赶在那些主和派对他动手之前灭了范德辉,后面可就难了。 赵安看着惨白的尸体,一再思忖道:“他沉的是哪口井?” 刁莽指了一下道:“在白溪千户所东北边,井很深,我们废了老大劲才给弄上来。” 赵安又问:“范德辉那么瘦,是不是疾病缠身?” “没怎么听说。” 刁莽皱眉道:“他一直讳莫如深,白溪千户所的人对此也是守口如瓶。以常理来推断,他的身体估计不怎么样。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瘦得皮包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指望他自己病死,那恐怕要等到猴年马月!” “让我想想……” 负着手,来回踱了几十圈步,赵安把曾经见到范德辉的画面都给回忆了一下,然后拍了下手道:“他走路的时候,两腿给人一种使不上来劲的感觉,应该是腿部有疾。而他的脸色一直都很苍白,嘴唇发黑,说话的时候略微有那么点喘,估计是强行压制的,想来心脏有问题。” “你你你……” 刁莽瞠目结舌道:“你还能隔空诊断?这特娘的比悬丝诊脉都牛气!” “只是大致做个判断,心里也好有点底。” 赵安嘴角抹过一丝邪笑道:“现在咱们有多少兄弟的伤势彻底好了?” “五六十。” “都带上,再让人到那口井里打桶水上来,咱们再闯白溪千户所!他不是胆子很肥,连这种手段都敢用吗?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玩死他!” …… 第60章 惨死的千户,济世的粮仓 赵安从预备役中挑选一百四十个训练出色之人,临时授予他们开元弓和梅花袖箭,让他们和六十个伤势已经恢复的精兵一起,凑够两百骑。 入夜之后,月明星稀。 沉寂的大地之上,似乎只有成熟的粟在放浪。 赵安率兵悄无声息地离开铁门堡,一路向东,攻进了白溪千户所。 他们遇兵就冲,遇阻就掀,而且优先使用开元弓和梅花袖箭威慑。 无法威慑的那就劈头盖脸一顿打,尽量只伤不杀。 他很讨厌窝里斗。 奈何这帮龟孙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手段又下贱至极。 那么他只好教他们做人! 事发突然。 白溪千户所的兵卒刚开始还以为是鞑子打来了。 看到是他们后,竟然更慌了。 一个副千户把靴子都给跑掉了,光着脚冲进范府,颤不成声道:“千……千户大人,赵安带兵打来了,根本拦不住!” 范德辉已经听过一轮呈报了。 他正要直冲九霄呢,结果吓得从女人的肚皮上翻滚而下,又因一条腿卷进了被褥里,直接脸盘朝下,呛得鼻青脸肿。 这还是次要的。 迟迟没再支棱起来咋回事? 难道今后要当太监了? 赵杂役真该死! 其实他有料到赵安在发现端倪后,以他的性子可能会率兵攻打白溪千户所。 为此也做了一些准备。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手了,还是夜袭。 范德辉看着胯下,有些心不在焉道:“他打到哪里了?今夜他敢把事情闹大,那便是他的死期!” “杀啊!” 副千户刚张嘴,府外已传来喊杀声。 范德辉再一次吓得两腿发软,扶着门框道:“他他他……他都打到这里了?不是说和娜其娅一战,他麾下两百余骑虽然战死的很少,但全都受伤了吗?” 副千户欲哭无泪:“来的是两百骑,而且杀气腾腾,锐不可当,咱们的人根本不敢上前。” 他们可是大战两千多鞑子,又端了三个千骑长老巢的虎狼之师啊! 如今西北十二卫谁没听过他们的威名? 别说那些兵卒,就是他这个副千户,看到他们亮出淬毒的梅花袖箭时,都是心惊肉跳。 传闻他们用此杀器破了娜其娅的铁桶阵,硬生生把那位沙场宿将给宰了。 而且他们一路之上只伤不杀,明显是要找千户讨要说法的。 谁愿意拿自己的命去堵? 关键也堵不住啊…… “两百骑???” 范德辉也被震撼到了,难以置信道:“那赵杂役莫非有灵丹妙药不成,竟让他们恢复得这么快!” “快,派人告知孙卫帅和牛同知!他就是操练了一支精锐又如何?这西州卫可不是他的天下!” 副千户连忙道:“已经派人去了,要不您先把棉甲穿好?” 范德辉这才发现棉甲只是穿了半截呢。 这大热天的,他很讨厌穿这种厚重的玩意。 可面对的是赵安。 这货尚是杂役时就砍过墩长和百户。 还是要防着点。 “范狗贼,出来受死!” 他刚穿好,只听府外一声大喝,紧接着大门便被一个个踹飞的兵卒给撞开了。 赵安和刁莽挥舞着兵器,跨过门槛,犹如两尊杀神,让人望而生畏。 这范府比吕府还要大,还要奢华,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王府,没建在城中,而是建在了白溪千户所腹地,自成体系。 府内也有兵马把守。 他们慌忙在影壁墙前搭起了一道人墙。 尽管面对两个杀鞑子都要称号“天策”的虎将,他们也是汗流浃背,生不出任何厮杀之心。 但平日里范德辉都是以重金养他们,他们的命早就不属于自己了,这个时候肯定要站出来。 刁莽眼观六路道:“赵百品,你快看,左边那绿油油的啥玩意?我还是头一回见!” “照我说,皮包骨府上遍地都是宝贝,前面那影壁墙上嵌着的是不是一颗夜明珠?真特娘的亮!左边这成片的也一定是什么奇花异草,咱们索性都给端了,可不比三个千骑长的油水多?” 赵安转身望去,只见那里种着一大片“花”。 植株高大,秆直立,顶部有花蕊,叶子呈绿色长条状。 而且它们开的花分雌雄两种,颜色有绿、黄、紫、红等。 和其他花比起来,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按理说,赵安今夜是无心赏花的。 实在是这花太特殊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眼冒精光。 上一回这样,还是他想到挖坎儿井灌溉农田的时候…… 范德辉啊范德辉! 府中种着天下粮仓和金山银山呢,却不自知。 还天天想着铲除异己,搜刮民脂民膏。 这样的人不送给阎王,那说不过去。 “赵杂役!” 范德辉走出来,远远地看到他似乎对自己种的花很感兴趣后,冷笑道:“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率兵来我府上作甚?难道是看上我种的这些花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都送给你得了,你可以带人滚了!” 赵安横了他一眼道:“你这花哪里来的?” “西域!我这府上随便挑一样,都是来自那里。大靖已经烂透了,哪还有什么好东西?” 范德辉虽有些犯怵,但还是摊开双手,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道:“我范家钟鸣鼎食,累世富贵,我不怎么贵怎么来,岂不是有辱门楣?” “你这是吃肉骂娘!” 刁莽怒指着他道:“大靖打不过鞑子,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蠹虫!” “祖宗荫封,陛下特许,我这世袭的千户光明正大,童叟无欺,你们说我蠹虫?” 范德辉放声大笑道:“那你们又算什么东西?早晚会被以谋逆论处,株连九族,哈哈哈……” “来人呢!” 赵安让人把道士的尸体扔到他面前道:“继续笑!今夜老子让你笑个够!” “轰!” 看到尸体,范德辉左右摇晃了五六下,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了,脑子里也全是轰隆隆的声音。 不过最终他还是松了一口气,恢复如初。 难怪赵安气势汹汹,这是发现他暗中使坏,还盯上了执行计划的关键人物。 好在他昨夜为永绝后患,让人杀了道士沉井。 现在有惊无险,死无对证。 赵安就是把尸体打捞上来又如何? 而且看小杂役这熊样,赵家屯的疫情想必不容乐观吧? 他这是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了? 终究太年轻,玩不起! 有本事继续收留流民,继续医治啊! 他不是连烂喉痧都能治,被传得神乎其神吗? 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算什么本事? 如果瘟疫在白溪千户所传开了,他罪该万死! 范德辉站在人墙后头,和赵安保持了足够的距离道:“你这是何意?我可不认识这个死人。” “是吗?” 赵安双眼喷火道:“上次用烂喉痧祸害赵家屯,这次又用痈!范德辉,你如此丧尽天良,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范德辉色厉内荏道:“你好大的狗胆,什么罪名都敢往我身上安,你当这天下姓赵吗?今日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必呈报卫帅,你这百户也当到头了!” “特娘的,还敢倒打一耙!” 刁莽留意到赵安的手势后,当即带人冲向人墙。 赵安从一个手下那里接过水桶后,也是跟上。 府内府外瞬时乱作一团。 这也给他们俩提供了好机会。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乱中取胜了。 刁莽强势破开人墙后,范德辉扭头就往屋里跑,边跑还边大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赵安迅速堵住他,迎面泼了他整桶水,压低声音道:“别给老子提王法,对付你们这些恶贯满盈之辈,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样,这尸水的味道很不错吧?还混了足量的痈,都是溃烂成脓的那种。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 第61章 同宿一榻,极度舒爽 尸水! 溃烂成脓的痈! 赵安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刺痛了范德辉的灵魂。 他的脸色本就苍白,眨眼之间都变得透明了,看起来只剩下惨白的面颅,彻底没了人样。 而在看到赵安转身就走,将要离开府中的时候,又扭过头来冲他邪魅一笑时,他的心脏像是遭受了重击,疼得他喘不过来气。 再加上他穿着棉甲,捂了一身的汗,整个人快速变得头重脚轻。 他不由自主地疾呼道:“沐浴!快给我沐浴!” 死道士说这种痈比烂喉痧凶猛多了! 一旦沾染,生不如死! 这让他怕极了! 刚才赵安也是这么说的…… 他得赶紧把尸水洗去,找来郎中诊断。 对,还要把赵安给困在白溪千户所。 哪怕困不住,也要派兵围了铁门堡。 如果他出现个三长两短,赵安也别想活。 范德辉想要交代的事情很多。 奈何身体不给机会。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后,众兵只听到了“沐浴”。 可在这种情况下,谁敢给他洗? 充其量也只是擦拭一下。 还是得让郎中来救治。 赵安和刁莽率兵回到了铁门堡,没有人敢阻拦。 不过有人尾随。 一看就是来盯梢的。 他又不会跑。 纯属多此一举。 校场上。 他冲着依然异常激动的一百多个预备役道:“大战娜其娅时,到处都在飙血,远非今夜可比,而且白溪千户所的兵卒误认为你们是那支精兵!” “你们这是借了他们的荣光,我希望你们通过此事,今后操练的时候能够更加卖力,他日在战场上书写自己的荣光!” 这属于体验式教学。 整天闷在校场苦练,那是闭门造车。 还是要多拉出去。 哪怕暂时没法上战场,还可以通过打猎或者这种方式来让他们迅速提升。 相信闯了白溪千户所之后,他们都会有很多感悟,也受益良多。 一个预备役大声道:“头,您说得对,咱们这是狐假虎威,今后肯定要杀出自个儿的威名来!咱们铁门堡的兵,没一个烂货!” 其他预备役附和道:“对,咱们不当烂货!不拖后腿!全都拿命练起来!” “真有你的……” 刁莽冲着赵安笑了笑道:“你这是无时无刻不在练兵呀,只是这半夜三更的让他们练什么练?赶紧解散了。” “话说你这几天都没回去吧?真忍心让嫂子一直独守空房?” 那是姐姐,不是娘子啊! 多看一眼都会显得孟浪。 更别说…… 不过该回去还是得回去。 他让众兵都滚回去睡觉,然后对刁莽道:“白溪千户所那边,还是要盯紧点。咱们铁门堡也要加强戒备。不出我所料,皮包骨命不久矣。” “哈哈哈,这种人最惜命,吓都吓死他了。” 刁莽抽了下鼻子道:“就是可惜了他那满院的好东西了,还有那颗夜明珠,我真想给扣走,哪有放在影壁上的,太特娘的奢侈了!” “放心,命里有时终须有,皮包骨说不定还会花钱请我医治呢。” 赵安忍俊不禁道:“现在西州卫谁不知道,我治疗瘟疫是最有经验的?” 听他这么说,刁莽把手都给搓出火花了。 倘若真能这样,简直爽翻天! 他做梦都梦不到这种好事! “我也只是猜测……” 怕他没日没夜地搓,赵安又赶紧给他泼了点冷水,然后回到家中。 他差点没认出来。 因为里里外外不仅特别干净,甚至到了一尘不染的程度。 堂屋还亮着光。 周婉穿着一件碎花襦裙,坐在书桌前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 她身后有一个书柜,上面摆满了书。 除此之外,床榻中间也垒有书,主要是用来压帷幔的。 她将榻一分为二了,用帷幔遮挡。 赵安不回来睡是觉得要打地铺,给牧民治疗炭疽病又很忙。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都能在外将就几晚。 谁曾想人家是给他留了榻的。 姐姐这般光明磊落,弄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轻咳一声道:“你……还没睡?” 周婉合上书,走到他面前道:“你不必因为我来了而太过避讳,这里是你的家。你去洗漱一下吧,我先睡了。” 她睡到了内侧。 在帷幔的遮挡下,根本看不见啥。 赵安也没瞅着看。 他到巷口冲了个凉水澡,然后往榻上一躺,感觉舒服极了。 不是和她同宿一榻的那种舒服,而是被子薄而透,还很柔软,枕头的高度也是刚刚好。 榻上似乎还浮动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很是清凉。 他一闭上眼,直接进入到深度睡眠状态了。 这可太难得了。 别说穿越过来有段时间了,即便在前世,他也很久没有这样了。 另外一边和他比起来,那真是冰火两重天。 范府上下鸡飞狗跳。 范德辉先是高烧不退,随后又不知道接连昏厥了多少次。 最可怕的是,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了,腿部竟有皮肤开始溃烂了。 范德辉身体不好,府中养了十几个郎中。 看到这玩意,他们都是吓得魂飞魄散,能避就避。 毕竟他们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前去投靠赵安的流民中发现了痈。 赵安又带着兵马来到范千户的地盘上闹了那么一出,还泼了他东西。 其中的关联用得着多说吗? “痈!痈!痈啊!” 范德辉睁开眼察觉到腿部的异样,扒开被子一看,像是瞬间失去了生机一般,怎么看都是一具骷髅。 他扭着无比僵硬的脖子,看向跪在榻前,瑟瑟发抖的郎中道:“你……你们谁能治?我可以把府里的一切都赏给他!” 他一直很怕死。 但从未觉得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抬头的时候,还会看见死道士那狰狞的面孔。 他是回来索命了? 都怪他! 要不是他,这么可怕的瘟疫又怎么会出现在西州卫! 一个郎中鼓起勇气道:“禀千户,这……这也有可能不是痈。” 范德辉当即道:“你过来舔一口!” “……” “怎么,你不敢?” 皮包骨阴森森地瞪着他,有气无力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把我当三岁孩童耍吗?来人呢,把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千户大人饶命啊……” “再不把我治好,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千户大人!” 眼见同伴被拖出去了,又一郎中硬着头皮道:“这痈恐怕只有赵安能治,刚才有人来说,赵安已经开始放流民进入赵家屯或者钱家屯了。” “虽说不是全部,如果他无法控制疫情,又怎么敢这么做?而且他和麾下精兵也不像是染疫了,不然又岂会像昨晚那般龙精虎猛?” 这话倒是提醒了范德辉。 难道昨晚赵安不是狗急跳墙,而是蓄意报复? 何其歹毒! 他现在头痛欲裂,呼吸急促,胸口刺疼,腿上也开始溃烂了,简直生不如死。 全都是拜赵安所赐! 他又怎么可能开口相求? 况且即便求了,赵安也不会救啊! 一个郎中见他纠结得将要再次昏厥,害怕救不醒了,慌忙道:“卫帅!千户大人,卫帅啊!” 范德辉捕捉到一线生机,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道:“快!快让人快马加鞭禀明卫帅和同知!” 昨夜派人是去告状。 现在不一样了,需要孙韬和牛腾软硬兼施。 适逢他们也在来的路上,得知范府的情况后,直接去了王府。 瘟疫的乱象,他们看不透,更不想沾上。 赵安是王渊的人,有些事让王渊去做即可。 “他们……他们这是弃我如敝履啊!” 范德辉感觉痈已经通过皮肤,彻底进入他的身体,正在疯狂啃食他的五脏六腑,一刻都不愿多等了,哭声道:“快来人,给赵安送去两万两银子,还有三颗夜明珠,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医治我,我不仅会化干戈为玉帛,而且事后愿倾尽家财助他练兵!” 第62章 拥兵自重 看着眼前摆放的成箱的银子和三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赵安觉得短期内他恐怕很难能拿到这么高的医药费了。 范德辉是真的有钱! 世袭的千户,一代代的搜刮,家底厚得惊人。 不过也说明他快不行了。 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不会这么做。 刁莽再也不用搓手了,而是一手颠着银子,一手攥着夜明珠,咧嘴大笑道:“赵百品,还真被你给说中了,他来求你了,哈哈哈!” “你快去救,救活了不可能,救死了算阎王的,哪怕被范府上下大骂庸医,看在这么多钱的份上,忍忍吧。” 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暂且不提,这可是两万两银子啊! 他们洗劫了三个千骑长老巢,也只是得到一万多两。 果然。 想要有钱练兵,还是得清理这些蠹虫。 只要清理一个,便能将他们所养的精兵给扩充好几倍了。 “不急,我在等一个人。” 赵安四平八稳道:“这钱是好赚,可一个不留神,也容易把自己给搭进去。越到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沉得住气。” “对对对!” 刁莽捧腹大笑道:“反正要死的又不是咱们,那皮包骨该有此报!” 没过多久,王渊来了。 他都没进铁门堡,更别说赵家屯了。 只是在城北隔着老远向赵安问话:“你给我一句实话,烂喉痧和这次的痈,是不是真是范德辉暗中捣鬼?” “千户大人,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赵安扯着嗓子大声道:“要不是查出了什么,我会率兵打到他府上?” “但是人证已经死了啊!” 王渊叹声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擅作主张了,这么大的事也不事先知会我一声。现在卫帅和同知上门问罪,我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提前知会,必被阻止。 让皮包骨出血了,还得分他一半。 主要眼下非常时期。 天晓得他被逼急了,会不会弃卒保帅? 赵安避重就轻道:“你也知道我一腔热血,当时太过愤怒了,也就没去细想这些,只想向范德辉讨个说法。” 王渊头大如斗道:“那你为何要用含痈的尸水泼他?他被泼成了这样,你觉得卫帅会饶你?” “谁说那是含痈的尸水了?我当时只是气急了,故意那么说的,他还当真了?痈哪是那么好提取的?我不怕死?我不怕连累手下?我不怕西州卫大爆发?” “……” 这话说得王渊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当局者迷! 范德辉这一看就是心中有鬼,着了他的道! 王渊捏了捏眉心道:“上次是烂喉痧,这次是痈,都被你遇见了,这确实不能用‘巧合’来搪塞了。这痈,你需要多久能平息?” “属下应对及时,应该快了。卫帅若是怀疑属下在这种事情上弄虚作假,可以随时派郎中来诊治。” “他倒是没怀疑,而是让你去给范德辉医治,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治好,不然拿你是问!” “那我去了。” “你真愿救他?” “尽人事,听天命!还请千户大人呈报卫帅,请他派一精通医术的心腹随行。别到头来说我没有尽力或者说是我把人医死的。” 这行事很是老辣啊! 看他这么胸有成竹,范德辉必定熬不过今天了。 其实事情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也希望范德辉死。 甭管是病死,还是吓死,都不重要了。 京中生变。 西北十二卫的主和派马上又要猖獗起来。 这个时候能够先下手为强,搞死一个主和的千户,也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你去准备吧,我这就禀告卫帅。” 王渊策马离开没多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郎中戴着面巾来了,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赵安什么都没说,带他赶到范府。 范德辉已经气若游丝,口不能言了。 府中的郎中也被他砍了大半。 不过在看到赵安后,他还是两眼放光,挣扎着要起身。 赵安黑着脸道:“奉卫帅命,为你医治,且有卫帅心腹同行。” 这话无疑让范德辉心下稍定。 看来恩威并施是有用的,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赵安装模作样地给他把了把脉,又请老郎中诊断。 老郎中也是个老油子,诊完后沉默不语。 况且他戴着面巾呢,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 赵安又看了看范德辉腿部那令人恶心的溃烂,随后向范府郎中询问了他的病史,语出惊人道:“他这得的不是痈。” “什么???” 众郎中不敢相信。 老郎中也有些心惊。 不过仔细检查后,他同样倾向于赵安的判断:“这溃烂处虽和痈的表征颇像,但进展要比痈快多了。” “咳咳咳……” 范德辉闻言,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把自己给咳没了。 他冤杀府中郎中了! 真是自作孽啊! 可不是痈,又是什么? 他是不是有救了! 老郎中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虚心请教道:“依赵百户之见,这是何病?” 赵安当众道:“据郎中所说,他多年来一直患有痹症(类风湿性关节炎),这应该是由痹症引发的并发症。” 范德辉立即支吾个不停。 像是在问能不能治。 赵安没有理他,看向老郎中。 老郎中一筹莫展:“痹症本就属于疑难杂症,此溃烂既是它并发而来,恐怕……” “您说的极是!” 赵安无奈耸肩:“痈,我尚能治,但这种并发症,需要先治本!可范千户这痹症……想必诸位郎中也都一清二楚,恕我无能为力。” “千户大人!” 看到范德辉两腿一蹬,再次昏厥了过去,范府上下皆是哭成一片。 唯独他那两个天生痴傻的儿子一个劲地大笑,似乎在欢送他。 “范家盘踞这里那么久,多行不法,惹得天怒人怨,这是遭报应了啊……” 老郎中暗中嘀咕了一句,走人了。 赵安自然也不会多待,赶紧开溜。 他回到赵家屯没多久,就传来范德辉死了的消息。 刁莽按捺不住好奇道:“赵百品,你当真正儿八经地给他治病了,就没暗中动些手脚?” “有卫帅的人盯着呢。” 赵安一语双关道:“我也从不治该死之人!” 如果没有并发症,以范德辉的身体状况,兴许可以再撑个一两天。 不过那并发症其实就是常见于腿部的坏疽性脓皮病。 虽说是一种罕见病,但可以治愈,也比痈好治多了。 他前世的时候就给人治过。 在范府故意说那些,就是做做样子,送范德辉最后一程! 丧心天良的事做了那么多,他还有什么好吊着的? 早点去十八层地狱报道吧! 刁莽又忍不住大笑道:“这次你没杀皮包骨,皮包骨却因你而死,还付了那么多的医药费,这事都够我说三十年的了。” “只是孙卫帅和牛同知如果知道范德辉给钱了,会不会动什么歪心思?范家树倒猢狲散,连个适合世袭的人都没有,倒是不用担心他们前来索要。” 赵安沉思道:“我出诊了,那便是我应得的,谁也别想抢走。孙韬和牛腾估计也不在乎这些,他们在乎的很有可能是我的这条命了!” 这话瞬时让刁莽绷紧了神经。 他急忙道:“那他们会不会拿此事做文章?” “只怕有这想法,但又不好做。”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现在我可是还在治痈呢,范德辉对他们而言死就死了,再换一个自己人便是,甚至还可以瓜分范家家产。他们肯定会权衡利弊的,咱们要抓住这机会!” 有些话他没说,刁莽也心领神会了。 想要对抗这些主和派,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们根本就没有其他路可走。 唯有……拥兵自重! 两百精锐不够? 三百预备役不够? 现在不是又来了一千多流民,又赚了两万两银子嘛! 赶紧扩充起来! 只要兵强马壮,谁能动他们? 第63章 牧草之王,上千铁骑 卫帅府。 孙韬从悬阳千户所返回后,悠哉游哉地品着茶,似乎没有要问罪赵安的意思。 指挥同知牛腾急了:“卫帅,范千户即便因痹症得了恶疾又如何?赵安昨晚闹的那一出才是导致范千户身死的根本所在。” “他身为杂役时就敢砍杀墩长和百户,如今成为百户后,又费尽心机谋害千户!假以时日,只怕会对您下手啊!” 范德辉惨死对他的触动太大了。 那可是一个千户,说没了就没了。 他平日里又和范德辉关系甚笃。 若不为他出头,岂不是不仁不义? 孙韬并没有表态,而是随口询问道:“你是不是和赵安也有过节?” 牛腾反应极快:“您知道的,此子居功自傲,无法无天,早就为人所不容。” 孙韬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道:“今早京中传来消息,朝堂中的主战派尽皆被排挤,陛下内臣已经启程回京了。范千户在这个节骨眼死了,你真以为是赵安一个小小的百户在作祟?” “王渊!” 牛腾大喜过望道:“此獠豢养死士,已是人尽皆知,如今又唆使赵安谋害范千户,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想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还请卫帅早做决断!” 可算被他逮到机会了。 这段时间王渊因为赵安,起势太快。 升官后已经直接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他一直寝食难安。 现在好了,主战派大势已去。 连皇帝派来盯梢的内臣都撤了。 王渊孤立无援,还拿什么斗? 只要卫帅一声令下,他现在就可以带兵宰了他! “你还是太心急了。” 孙韬淡定自若道:“王渊野心极大,我又怎会不知?只是他能比我先得到消息,说明他在朝中有人。想要动他,没那么容易。” “何况一旦他和赵安报团取暖,我恐怕要倾尽麾下兵马去对付他们,风险太大。” 牛腾苦笑道:“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 “当然不可!” 孙韬深邃一笑道:“范德辉病急乱投医,给了赵安两万两银子和三颗夜明珠,你可以为范家主持公道,去要!” “要不要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向王渊和赵安表明态度。还有,范家的一切不容他人瓜分,千户人选我也会一再斟酌。” 赵安拿走了那么多。 他显然是要剩下的! 牛腾倒也没多嘴。 毕竟事情是他去办。 他暗中动些手脚,也能分一杯羹。 范德辉即便泉下有知,也会同意。 反正都这样了,便宜他人不如便宜挚友。 还能替他报仇雪恨。 “这个夯货!” 看到牛腾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孙韬摇了摇头道:“西州卫觊觎我这卫帅之人何其多!五个千户和这个同知全都是,但真正有这能力的,不过王渊一人罢了。” “你既然这么急着想出手,那就利用你去趟趟这浑水,也好看看王渊和赵安还有什么底牌。” …… 铁门堡。 早种的粟可以收割了。 一些军户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其他军户则是在做收割的准备。 这一季庄稼破例不用上交,他们可谓干劲十足。 赵安家里虽然也种了二三十亩粟,但并不打算自己收割。 他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安置流民,招募新兵。 赵家屯这边的流民已饱和。 好在钱家屯的军户都同意了,接下来钱家屯也可以暂时安置一部分。 而赵家屯和钱家屯之间有一大片空旷地带,同样能安置。 目前尚在隔离的都是牧民了,清一色的小伙子,有近三百人。 解除隔离,迫切需要安置的流民超过一千人。 赵安让刁莽和赵大饼摸了个底,无论是牧民,还是这些流民,他们之中的年轻人现在基本上都愿意追随于他。 这样一来,至少能得到六七百兵卒。 再加上他麾下精兵和预备役,理论上他能用的兵卒破千了! 也就是说,他是百户的职位,千户的配置。 如果他真给操练成了上千铁骑,那么只要不攻城,是可以在西州卫横着走的。 翰州卫帅、吕胜、王渊和他联手的话,整个大西北基本上不用看人脸色了。 当然,首先要把他们操练成精锐,然后才能成为他最大的底牌。 赵安知道时间紧迫,让解除隔离的年轻人正式报名,和预备役一起操练。 外界可能认为现在铁门堡是人人自危。 实际上极为热闹。 收割的、操练的、挖井的、铺路的、盖房的、打造兵器的…… 形形色色,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赵安把赵大饼喊到面前道:“现在咱们有多少战马了?” 赵大饼连忙道:“和娜其娅大战后,咱们又俘获了不少,眼下快到四百匹了。每天仅是养马,都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还没到四百匹……” 赵安皱着眉头道:“上次大战,王千户和吕千户他们人多,还是他们俘获的多啊!这样,我会从吕千户那里弄一些,你再暗地里买一些,尽快达到六百匹!” “这……” 赵大饼吞了口唾沫道:“我会全力以赴。不过大哥,养马需要精料,只靠买的话肯定是不行的,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赵安指了指西北方向道:“我那不是有三百多亩荒地吗?从今天开始,已经让人往地里泼粪了,坎儿井也快挖到那里了。村民们收割完粟后,我让他们帮我种苜蓿!” “那是什么东西?” “牧草之王,不仅产量高,而且草质优良,各种畜禽都喜欢吃,每个生长季节内可收割干草最多十三次,很适合饲养战马。咱们这里还有大量能够开垦的荒地,其实只要垦出来一部分种这玩意,咱们养马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 “这哪里还是草,分明就是无价之宝啊!” 赵大饼瞬间觉得别说养一千匹了,就是一万匹,他也有底气了。 话说大哥这脑子到底咋长的? 他好像对什么都很了解。 而且在别人看来很头疼的事,在他这里完全不是个事。 有人后,其实最重要的就是养马了。 马最贵的不在于买,而是养。 这个问题解决后,无论是西州卫,还是鞑子,都等着颤抖吧! 两人正聊着呢,赖山快速走来道:“头,牛同知要见你。” “他这是想要钱,想为范家主持公道?” 赵安勾起嘴角道:“你去告诉他,我在城中等他。” 赖山摇头道:“他不愿进城,只说让你速去见他。” “又是个怕死的!” 赵安摆摆手道:“你就和他说,我正在治痈,暂时没时间。” “是!” 赖山策马赶到城北,原话转述。 牛腾当即道:“那你便回去告诉赵百户,我会一直在这等,直到他出现为止!” “同知大人,使不得啊!” 一个手下慌忙道:“以赵安的尿性,他必不来见,您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钱都到他手里了,想要再让他拿出来,会比登天还难!范千户也是糊涂,不如把那些银两和夜明珠都给您呢,白白便宜了那小子!” 牛腾瞪了他一眼道:“现在拿不拿得到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让西州卫的人都知道,我来过,也曾给范家出头过!” 还有一点他没说。 为日后师出有名夯实基础。 王渊和赵安都是手握精兵之人。 倘若寻常手段不行,最终势必要对他们用兵的。 目前看来,意欲谋反的罪名就很适合他们! 说起来有点可惜了。 娜其娅败得太快太彻底了。 不然好好地耗一耗他们,他再出手也会简单些。 想到这,他看向几个手下道:“鞑子那边近来可有什么动静?” 一个手下小声道:“说来奇怪,鞑子遭此奇耻大辱,新的千骑长竟迟迟没有定下来,短时间内估计无心攻打铁门堡了。” 听他这么说,牛腾突然想到了范德辉。 赵安被刺杀那一次,范德辉虽私下说真的与他无关,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情,白溪千户所内搞不好藏着钱永一样的败类,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赵安不是很喜欢杀鞑子吗? 他管够便是! 第64章 羊脂白玉,闪光玛瑙 牛腾等到傍晚,没有见到赵安便带人离开了。 赵安本来以为他不会来了,结果一连来了三天。 那些没有出现症状的牧民都已经解除隔离,加入操练了。 铁门堡也开始大规模收割粟了。 牛腾把样子做到这份上,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而是在打造重情重义的人设,蓄积西州卫对他的不满,铁了心想要他的命啊!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是孙韬让他这么干的。 虽然他有被那个养生卫帅当枪使的嫌疑,但毕竟是西州卫的二号人物,今后还是要小心应对。 在军户们收割粟的时候,他也走到田间地头,开始琢磨后面该怎么种。 现在铁门堡是人多地少的局面,流民们也愿意帮忙。 这些粟很快就能脱粒、晾晒、入仓。 而这里的庄稼一般是谷麦轮播。 也就是说粟收割后,军户们会暂时闲下来,等到明年开春再种大麦。 接下来兵马操练的时间会很宽裕。 这对赵安来说很有利。 但想要将这里打造成为自己的立足之地,又不能让他们把时间都花在操练上。 首先,甭管三七二十一,荒地先开垦起来,为来年耕种做储备,同时要鼓励军户们大量种植葡萄。 在不侵占农田的情况下,铁门堡能够种植葡萄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葡萄烧酒的生意他会一直做下去,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葡萄销路的问题。 其次,明年开春只种大麦还不行,他准备把范德辉院子里种的那种“花”,尽可能多地从西域给引进过来,进行种植。 容雅有这路子,抽空可以和她聊聊。 最后,坎儿井还是得继续挖。 荒开到哪里,井就挖到哪里。 如今坎儿井都已经挖到他那三百多亩荒地里了。 种苜蓿完全没问题。 来年甚至有望种庄稼。 到时候王渊估计要后悔死。 “百户大人!” 他正想着呢,一个小老头快步走来道:“我们在您荒地边上的牙子岭刨地,刨着刨着发现了这个。” 赵安凑头看了看,发现他手里捧着一块葡萄状的石头,透明、光滑、完整,而且呈红色,一看就不寻常。 “这难道是……” 他赶紧拿到手里一再端详,随后大笑道:“这是玛瑙,玛瑙啊!” 这玩意在大靖可是皇家贡品和达官贵人的专属饰品。 佛门之中,它也被列为“七宝”之一,常用于佛珠和护身符等器物。 而牙子岭属于戈壁边缘的一个小沙丘,容易出玛瑙。 赵安觉得那里蕴藏的势必还有很多。 只是他对玛瑙的质地和雕刻工艺了解不多。 还需要石爷来掌眼。 “快去山里请石爷!” 他催促两人前往后,立即赶到牙子岭。 整个沙丘并不大,又是在戈壁边缘,平日里都没什么人来。 要不是赵安让人开垦三百多亩荒地,准备种苜蓿,也不会在它南边挖。 赵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挠钩扒拉了一会儿,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沙丘下的玛瑙很多。 各种颜色的都有一些,其中色彩鲜艳,搭配和谐的多色玛瑙最多。 这种玛瑙应该蛮值钱。 他有留意到,还有那种具有特殊光学效应的闪光玛瑙,在太阳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很有趣。 物以稀为贵。 不用想,这种特殊的玛瑙更值钱。 他真的很激动。 吃到了碧玉的甜头后,他可是充分体验到家里有矿有多爽了! 玛瑙一出,家里的矿无疑更多了! 谁说这里是贫瘠之地了? 简直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不过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石爷他们。 难道又去深山找矿了? 最近他和刁莽、赵大饼轮流带人进山打猎。 足迹已经遍布深山。 他们也是跟着去找矿。 只是暂时还没什么进展。 又过了一会儿,赵安准备亲自进山一趟,他们满头大汗地赶来了。 石爷更是两只手各攥着一样东西,热泪盈眶道:“赵百户,上天眷顾,上天眷顾啊!你快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赵安两步走到他面前。 他左手拿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黑得像炭…… 不! 就是石炭!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煤! 在山里建兵器坊之后,赵安一直在寻找煤矿。 现在总算找到了。 然而,他还是稳住自己的情绪道:“这炭多吗?好开采吗?” 多不多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否容易开采。 山里本就崎岖难走,开采煤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埋得深,成本会很高。 他宁愿继续找。 石爷忍俊不禁道:“我们就扒了层地皮,很好开采,距离兵器坊也不算太远。至于到底有多少,老夫估摸不出来,反正建造兵器是够用的!” 这么一来,就可以着手修山路,挖煤矿了。 显然需要大量人手。 新来的流民也有的忙了。 赵安又十分兴奋地看向他的右手。 其实刚才在看石炭的时候就在偷瞄了。 那是一块玉石,纯白透明,质地上佳,很像和田玉。 他迫不及待道:“这玉石,你们可是从大理岩中发现的,而且整个矿体呈囊状、透镜状?” “你怎么知道?” 石爷大惊道:“确实如你所说,这玉矿中有许多白玉,如羊脂一般,可遇而不可求啊!它们也远非碧玉能比!” 羊脂白玉,玉中极品! 他们的手艺又没得说。 这回真要赚大发了。 赵安连忙指着沙丘上的玛瑙道:“您再看看这些!” “这是玛瑙?” 石爷不愧是行家,一眼就认出来了。 可能太过激动了,他看起来有些踉跄。 赵安急忙扶住他道:“虽然咱们这属于三喜临门了,但将来肯定会发现更多矿藏,而且这些矿藏也是需要一点点开采的,还是要平常心。” 石爷打趣道:“那你手抖什么?” “不知该拿哪样了……” “幸好老夫知道石炭用不着老夫开采了,不然不用你说,老夫都想把自己给劈成三个了!”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后,众人也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在他们看来,这可不是什么时来运转。 而是赵安以大魄力,大毅力搞来的,都是他应得的。 两窝山横亘在这片大地上,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月了。 一直没人砸钱开发,哪怕大靖朝廷都没这么做。 赵安只是个试百户的时候就拍板这么做了,然后不停地打野兽,不停地砸钱,从未犹豫和懈怠过。 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 牙子岭的玛瑙也是他垦荒而来。 王千户知道了,恐怕要后悔得把自己的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这已经不是荒地变良田了,而是荒地出玛瑙! 别看沙丘不大,就这玛瑙的颜色和质地,只要用心雕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有一点不好的是,这里太靠近牛头堡了。 一旦开采,容易被孙卫帅和王千户盯上。 赵安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他果断道:“这里的玛瑙先不开采,知情的所有人禁止外传,咱们当前还是要以两窝山中的玉矿和石炭为重,不能因小失大。” “你说得没错。” 石爷笑呵呵地道:“以你将要称号‘天策’的军功,晋升千户想来不是什么难事。等你成为了千户,咱们还不是想怎么开采,就怎么开采?” 他们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还很乐观。 不过打铁还需自身硬。 只要他的实力足够强,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趁着他们都在,赵安和他们详细讨论了一下采矿的事宜,随后又进山十几次,制定开路和挖煤的方案。 百姓们按照方案开干时,铁门堡的粟已经入仓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 赵安拉刁莽、赵大饼一起到家中吃饭。 周婉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 刁莽尝了一口便赞不绝口:“嫂子,难怪最近你闷在家里不出来,厨艺大涨啊,和以前做的菜完全是两个味。” “是吗?” 周婉撩了下耳边的发丝道:“你们喜欢吃就好。我再去做两道,你们慢慢吃。” 赵大饼低声道:“莽子,你有没有觉得嫂子变温柔了?” “好像还真是!” 刁莽冲着赵安挤了挤眼道:“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别胡说!” 赵安喝了一口酒道:“鞑子那边什么情况?新任的千骑长还不知道是谁?” 刁莽摇头道:“估计一直在内斗。要不是咱们现在内外皆敌,我都想劝你趁机再干他们一次了!” “不对……” 晃了晃酒盅后,赵安歪着头道:“吃了大败仗,他们却比娜其娅还能沉得住气,这不像鞑子的风格,我总感觉他们在憋什么坏招!” 第65章 谋夺两城,再斗鞑子 今年因为挖了坎儿井,铁门堡喜迎大丰收。 赵安特意做了对比,粟要比往年增收三到四成。 在这种特殊的气候环境中,有无水利系统,差别很大。 考虑到坎儿井挖的比较晚,明年种植大麦和粟后,能从一开始就利用上,增收只会更明显。 鞑子自战败后,表现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他们又早就惦记上铁门堡的庄稼了。 所以真不是赵安多疑。 他甚至觉得鞑子可能是在故意撒烟幕弹,想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赵大饼夹了一块肉,边吃边嘟囔道:“大哥,要我说鞑子是看出咱们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了,在从长计议呢!” “现在咱们有那么多流民,又有王千户和吕千户策应,他们出动个几千兵马,很难攻下铁门堡。若是一气之下,出动上万兵马,那又是一场豪赌。鞑子的万骑长估计也怕步娜其娅和漠北双狼的后尘。” 上万兵马势必会上升到和诸卫之间的较量。 西北十二卫又乱花熏眼。 鞑子估计也分不清到底谁主战,谁主和。 而且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谁会坐着等死? 有些卫帅主和,只是不想失去累世的财富和地位,能苟一天是一天,并不是说见了鞑子就投降。 刁莽也认为是这个理,他扭头对赵安道:“除非又玩娜其娅引蛇出洞那招数,不然我觉得鞑子不太可能猛攻铁门堡。” 赵安接连喝了几口酒,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谁说他们只有攻打铁门堡,才能将我们置于死地?” “!!!” 刁莽的筷子掉在了饭桌上。 周婉端着一道刚出锅的菜走到他身旁,也是怔住了。 即便一直在吃吃吃的赵大饼都变得不安起来。 对啊! 谁说一定要攻打铁门堡啊! 他们不能因为守着一亩三分地,就彻底受限于此呀! 这样会倒大霉的。 大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大饼连忙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赵安示意周婉坐下道:“你们还记得吗?我遇刺那次,基本上可以肯定鞑子是从白溪千户所绕来的。范德辉身为千户,不管是不是他主导,他必然是知情的!” “没错!” 刁莽恍然大悟道:“如今范德辉死了,那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让鞑子帮他报仇?即便他没有,白溪千户所的其他人呢?” “他们的新千户还没定呢,也是乱成一团麻,如果有人想趁乱攫取泼天的富贵,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赵大饼拍了两下大腿,也给顺下去了:“白溪千户所的落雁堡和寒山堡就在咱们铁门堡正东边,离咱们可不远。倘若有人投靠了鞑子,让鞑子轻易拿下这两个堡和咱们对峙,那咱们将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啊!” 周婉听得很认真。 她忍不住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于鞑子来说,在猛攻铁门堡并无胜算,而且要投入甚多的情况下,在铁门堡附近找个立足之地,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样一来,他们既可霸占城中粮食死守,也能在鞑子进攻时策应,铁门堡将永无宁日。” 说到这,她看向赵安道:“夫……夫君,百姓们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你却居安思危,想到这一点,真有大将之风!” 赵安还是头一次听她喊夫君。 挺自然的。 就是俏脸有点微微发红。 谁让人家气质出众呢,轻松就给掩盖过去了。 赵安正要开口,刁莽起哄了:“嫂子,你这夫君一喊,咱们都聊不下去了!” 赵大饼亦是道:“大哥,你是不是还要来一句娘子啊?” 赵安知道他们俩什么德性。 如果今天不给他们一刀,他们反而会觉得不正常,当即对周婉道:“娘子,今后在人前你还是少夸点,我会不好意思的。” “赵百品!” 刁莽指了指他道:“要不是看在你想到这一点的份上,我已经掀桌子了。” 周婉掩嘴一笑道:“还是快说说,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吧?” “咱们需要在白溪千户所找一个内应!” 赵安竖起一根筷子道:“他的官可以不大,地位可以不高,但对白溪千户所内部的情况要很了解。” “这个交给我吧。” 刁莽喝了一口水道:“我曾经和白溪千户所的两个小旗闲聊过,其中一个小旗叫韩阔,当了快十年小旗了,一直郁郁寡欢的,对范德辉和白溪千户所的现状多有不满,可以争取。” “哪个堡的?” “寒山堡。” “最好找个落雁堡的,鞑子先拿下落雁堡的可能性更大些。而且你要先作试探,不要急着拉拢。范德辉经略白溪千户所太久了,遍地都是他的人。他人即便死了,影响力仍在。” “我心中有数。西州卫五大千户所中,白溪千户所是最腐烂的那一个,想要找一两个卓尔不群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吃完饭,刁莽迅速离开了。 赵安则开始备战。 目前他麾下伤势恢复的精兵超过百人了。 预备役中招之能战的兵卒也有三百多。 剩下的让他们去守城是没有问题的。 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他其实很想和鞑子再打一仗。 一方面继续震慑主和派,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另外一方面,他对落雁堡有想法。 牛头堡和铁门堡互为犄角,其实落雁堡也可以如此。 尽管牛头堡的百户是王渊的人,但也好过落雁堡由主和派掌管。 它们就是铁门堡的两翼,对于铁门堡而言太重要了! 而且自从京中生变后,他的一些观念也发生了变化。 不能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朝廷不给,那就自己争取。 只要机会来了,拿下一个地盘是一个地盘。 尤其是铁门堡周围的。 这样可以连成片,壮大声势,也利于今后对付鞑子。 王渊的地盘,他不好明着来。 可其他人的,就没必要有那么多顾及了。 到时候无非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主和派最擅长这么做。 他为何不能? 两日后。 通过刁莽的安排,赵安在两窝山中见到了寒山堡的小旗韩阔。 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有点未老先衰了。 白发都长出来了。 他看到赵安后,单腿跪地道:“赵百户,听说你带着大军屠戮鞑子后,我便想改换门庭了。” “奈何范德辉盯得太紧,您也未必肯收留。如今落雁堡、寒山堡的百户和总旗都想引狼入室,我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求赵百户收留!” 刁莽咬牙切齿道:“赵百品,你猜得没错,鞑子收买了他们,其中寒山堡的总旗王成就是放鞑子绕道白溪千户所,刺杀你的主谋!” “在他的劝说下,如今两个堡的关键之人都准备投靠鞑子了,真是一个老鼠坏锅粥,比钱永还能祸害!” 赵安连忙道:“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把城池献给鞑子?” 韩阔攥着拳头道:“估计是在明晚三更以后。” “你手下有多少可信之人?” “十个,都是我自己带的兵。不过都在寒山堡,落雁堡那边我是无能为力。能够知道内情,也是另一小旗喝醉时向我透露,他也投靠了鞑子……” 人数还是太少了。 而且落雁堡内部没有自己人,偏偏还离铁门堡最近,这就很棘手。 刁莽也犯愁:“要不是想把鞑子给一起杀了,咱们可以直接攻打他们了!这特娘的,明知道他们要献城,还插不进去手,太恼人了!” 韩阔欲哭无泪道:“如今我已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的这点人手也是不够他们杀的啊!想要和你们里应外合,更是万分艰险!” 赵安单手撑着树干,沉默不语。 他们说的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可法子总比困难多。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把城池给献出去…… 第66章 秋风扫落叶,哪个能挡 风急山啸。 林木如海浪般翻滚而来。 它们仿佛在反复合奏着催命的旋律,惹得刁莽和韩阔都很烦躁。 献城就在明晚。 时间太紧迫了。 偏偏庙小螳螂多,那曾经都是范德辉的地盘,他们这一时半会很难想出有效的应对之策…… 赵安也有种头胀的感觉。 他竭力让自己静下心来,锚定如何让人混进落雁堡和寒山堡这个关键点,然后不厌其烦地推敲,最终想到了一个法子。 他看向刁莽道:“莽子,你是不是忘了,近来咱们铁门堡因为又出现了痈,让人避之不及,往来的商贾多在附近各堡歇脚?” 刁莽眼前一亮,扭头问韩阔:“最近落雁堡、寒山堡中的商贾多吗?” “多!” 韩阔似有所悟道:“比往常多了一两倍,你们可以让人扮作商贾混进去。” “不用扮。” 赵安勾起嘴角道:“赖安民在我的安排下,一直在牵线搭桥,发展咱们自己的商贾网络。可以选几个能够信任的,以布商的身份入城,咱们的人扮作他们的随从即可。” 经过这里的布商一直很多。 他们都是去西域做丝绸生意的。 这样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个好!” 刁莽大笑道:“其实用不着多少随从,只要能够打开两个堡的南门,让我们迅速攻入即可。明晚那些军户肯定大都守在北门,若是能将梅花袖箭藏在布匹中带进城,打开南门会更容易。” 韩阔提醒道:“他们已经对进城之人加大盘查了,而且明晚还需考虑一旦你们攻入城中,他们会不会从北门逃脱,向鞑子报信。” “还有,两个堡下辖四个屯田村,明晚虽然大部分军户会在城中,但可能也会有一些在村中,村中还有那么多村民。如果乱起来,对咱们很不利。” 他说的这些,赵安也想到了。 都是需要解决的细节问题,而且大意不得。 两个百户堡他是志在必得的,四个屯田村落也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他不会干半吊子的事。 又琢磨了一会儿,赵安完善了整个计划,然后攥起拳头道:“看来明晚咱们铁门堡的兵马要来个总动员了,但凡有一战之力的,都要出动。” “你们俩现在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件事要是被咱们做成了,不仅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还能再次重创鞑子!” 刁莽挥舞双戟道:“没什么比杀内奸,宰鞑子更过瘾的了,兵马调动包在我身上!” 韩阔毕恭毕敬地朝着赵安行了一礼,直接改口道:“头,您敢想敢做,智勇双全,这次无论生死,卑职都认定您这个头了!” 赵安连忙道:“回去后你继续和手下一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即便想杀你们,那也是在事后,这个节骨眼上不会打草惊蛇。” “而且我所说之事,你们一定要在暗中推波助澜,让两个堡的军户先斗起来,最好打起来,闹得越大越好。待事成,我会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你们!” “多谢头!” 有了主心骨,韩阔不再迷茫了。 他回到寒山堡后就开始做准备。 翌日午后,挥汗成雨。 落雁堡和寒山堡的守军都很饥渴。 喝水倒还是其次,主要是希望夜幕早点降临。 只要今晚能把事情干成了,那么他们从今往后跟着鞑子一起吃香的,喝辣的了,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气了。 尤其是赵安的! 一个小杂役,屡次三番跑到白溪千户所来撒野,还把范德辉给活活玩死了。 那个皮包骨固然该死,但赵安更该死。 西州卫和鞑子相安无事那么多年。 他为啥非要和鞑子斗个你死我活? 现在好处被他捞尽了,他们却要被欺辱,还随时都有可能被鞑子攻打。 与其这样,不如和鞑子一起把他给做了! 看他还怎么猖獗! 他们正憧憬着呢,只见一个个军户发了疯地往城外跑,慌忙阻拦道:“兄弟,你们这是咋了?” 军户都是直吞唾沫道:“你们还不知道?有几人在咱们落雁堡和寒山堡交界处的沙土里发现了玛瑙!现在两个百户堡的军户都去哄抢呢!” “玛瑙???” 两边的守军瞬间无心盘查了。 这特娘的怎么那么倒霉? 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他们值守的时候发现! 等他们轮换之后,别说玛瑙了,那地方恐怕连沙子都没有了…… 两堡交界处。 聚集的军户越来越多,玛瑙又不多。 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双方竟然打起来了,都说是自家的地盘。 韩阔一直在带着手下拉偏架。 落雁堡的军户更不满了,有拔刀要砍的,还有跑去找自家百户和总旗来为他们做主的。 等到两堡的百户和总旗赶到了,他们又各执一词,相互骂个不停。 殊不知他们的百户和总旗对玛瑙也很眼红。 只是大事就在今晚,哪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所以都以大局为重,赶走两边的军户,暂时平息了此事。 也就是在他们争执期间,几个布商带着丝绸和随从分别进入了落雁堡和寒山堡。 守门的军户连翻都懒得翻了,甚至觉得这些布商来得正好。 今晚可以杀人越货,填补白天的抑郁。 入夜后。 两个百户堡如往常一样漆黑一片,偶尔传出几声狗叫声。 不过堡中的军户大都聚集在北门,屏息以待。 寒山堡的总旗王成是这次献城的运筹之人。 他并没有待在寒山堡,而是来到了落雁堡。 寒山堡的一切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就是这落雁堡,他觉得自己还是亲自盯着点。 毕竟原先不是他的地盘,要提防有人节外生枝。 随着时间飞逝,距离三更不到半个时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枉他费心费力那么久,落雁堡的军户也都一心想要投靠鞑子。 从天黑到现在,皆是翘首以待,规规矩矩的。 这也就意味着今晚他献出两个百户堡板上钉钉了。 上次和鞑子合谋,没能杀了赵安。 这次让鞑子占据两堡后,他一定要折磨死赵安。 那小杂役不是很能打吗? 今后鞑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他还怎么打! 王成脸上长有一颗大黑痣,黑痣上还有一撮毛。 他一边捻着,一边奸笑道:“诸位,大事将成,已经没有谁能够阻挡了,你们大可不必紧张。今晚之后,咱们堂堂正正做人,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肯定能让赵贼死得比皮包骨还惨!” “哈哈哈……”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脚羊,狗都不当! 终于可以摆脱这身份了! “报!” 然而,笑声还没消失呢,一个军户急匆匆跑来道:“城……城内有商贾带人打开了南门,随后一路兵马杀了进来!” “商贾?” 王成大惊失色道:“那些贱商有这能耐?而且这几日守军不是一直在严加盘查吗?他们没有兵器,如何拿下南门守军?” “是梅花袖箭!” “……” 刹那间,王成两眼昏黑,险些一命呜呼。 直到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时,他才拼命大吼道:“赵安打来了,快打开北门,去找鞑子!” 虽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泄露的,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赵安的对手。 这个时候不逃,赵安势必新仇旧恨一起算,是有可能刮了他的!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闷响,城门打开了。 王成带着二十骑出了城门,通过木桥,正要北去。 一路骑兵从他们斜前方骤然杀来,而且有百骑之众。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安。 “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成就像是见到了阎王,立即勒马返回。 赵安并没有急着动手,只是率众紧随。 待进了城后,他将腰刀一挥道:“你们献城的阴谋已经败露,若再负隅顽抗,唯有死无全尸!” …… 第67章 犯我者,必死 众所周知,赵安是靠着杀戮走到今天的。 只要率兵打仗,他便宛如一尊杀神,让人望而生畏。 落雁堡的军户自然也是怕他的。 特别是在理亏又被包围的情况下。 当场就有近三十个军户放下兵器,伏拜于地。 “你们糊涂!” 王成急得破口大骂:“你们干的可是通敌卖国的勾当,你们以为……呃啊!” 赵安一箭将他射于马下道:“姓王的,你还敢在这鼓噪?老子这就让你万箭穿心而死!” “咻!” “咻!” 又是两箭,继肩膀被射穿后,王成的两条大腿也被射穿了。 在他张开嘴想要惨叫的时候,一支羽箭窜入他的口中,然后从左腮迸射而出。 这一下,王成别说发出声音了,就是连呼吸都给强行屏住了。 他切身体会到了赵安的可怕,也意识到钱永被杀的时候有多恐惧。 这厮……杀人不眨眼啊! “我们投降!” 其他军户见状,也都彻底被镇住了,纷纷放下兵器。 赵安冷声道:“把他们绑了,扔到百户府,问问他们和鞑子之间如何对接,有没有暗号!敢不如实交代,就地格杀!” 曾经沧海难为水。 在和娜其娅大战之后,他发现自己和麾下兵马的心境都发生了改变。 就落雁堡和寒山堡的这些军户,正面交手根本不够他们砍的。 更别说还被奇袭了。 今夜他们不是重点。 重点依旧是鞑子。 他要再打一场伏击战,要比赵家屯伏击战打得还要精彩! 寒山堡。 刁莽也像赵安一样带兵合围了城中军户,大部分投降了。 那些负隅顽抗的统统被杀。 按照计划,他迅速让人关好城门,镇住城中百姓,静待鞑子。 与此同时,赵大饼、赖山、赖冲等人也是各带着一队人马围住了四个屯田村落。 敢有冲闯和违令者,一律斩杀。 他们都杀了几个想要通风报信的军户。 半个时辰不到。 两个百户堡,四个屯田村落,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 找不到灯火,寻不着吆喝。 偶尔还是会有狗叫,断断续续的。 至于那些狂吠的,早就没了动静。 “哒哒哒!” “哒哒哒!” 随着大地震动起来,两路鞑子飞驰而来。 烽火墩悄无声息。 瞭望楼死气沉沉。 他们直抵护城河前,看到城墙上有三束火光亮起,当即点起三个火把晃了晃。 紧接着木桥放下,城门打开。 鞑子们见状,无不兴奋极了。 太容易了,如探囊取物啊! 率领兵马接管落雁堡的鞑子叫也金,是个八等勇士,副千骑长。 王成就是他策反的。 先前派来杀赵安的刺客也都是他的人。 娜其娅被调来之前,他是最有望升任千骑长,对战赵安的。 所以一直不服娜其娅,也因此被冷落。 这反倒救了他。 赵安和娜其娅的那场大战,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 现如今万骑长对他这不战而夺城的计策可是赞赏有加,直言只要他成功接管了落雁堡和寒山堡,那么他便是千骑长。 瞧,城门已经大开! 还有什么能阻挡他接管? “愚蠢的女人啊!动用了两千多铁骑,都没能杀了那只两脚羊,反倒为鞑靼徒添了奇耻大辱!” 也金提着一把圆月弯刀,回头望向北方道:“如今我便让你看看,我是如何立足这两个百户堡,将赵安和整个西州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 说完,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弯刀,满脸笑容道:“兄弟们,随我进城,我要在赵安身旁酣睡,哈哈哈!” 这个时候,也金是一刻也不愿多等了。 他扬起马鞭,带着两百多骑迅速入城。 城门再次关上。 城中也有许多军户在等待他们。 也金大声道:“王成何在?你不是说要在落雁堡恭迎我的大驾吗?难道这会儿变成一个羞嗒嗒的老娘们,不愿出来了?”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回应他的是从两侧屋顶上射下的长箭。 随后又是近在咫尺的梅花袖箭。 看到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毫无还手之力,也金双眼爆睁道:“赵安!怎么会!王成你个天杀的,快给老子立即滚出来,告诉老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安带领一队人马走出巷子,慢悠悠地逼到他面前道:“别喊了,你们注定会在阴曹地府相见的。” “据王成所说,你就是那个派人刺杀我的副千骑长?我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还想让我如芒在背,你说我该赏你一个怎样的死法?” 也金惊慌失措地摇着头,还恼得砍了手下一刀道:“不可能!不会这样!此计乃是我通宵达旦,苦思多时,每一步都深思熟虑,王成更是与我合谋多时,绝不可能倒戈相向!” “你先是大胜了娜其娅,随后铁门堡又迎来多年未见的大丰收,而你们大靖的主战派已经失势,主和派势必会对你下手,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心思只会全部在铁门堡上,又怎会想到落雁堡和寒山堡?你告诉我,你是如何想到的!” 他已经疯了。 这种功败垂成,棋差一着的感觉太糟糕了。 别看他进城前还在嘲笑娜其娅。 早知道这结局,他宁愿像娜其娅一样战死在沙场上。 聪明反被聪明误,太耻辱了! 他有可能让赵家屯战败复现,全军覆没啊! “你说的都没错。” 赵安面无表情道:“实事求是地说,你们这计策真的很毒,一旦成功,你们就是耗,也能把我给活活耗死!至于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兵侵扰,那更是梦魇,我将疲于应付,一事无成。” 说到这,他咧嘴一笑道:“但你们最近有点反常,我这人又喜欢瞎琢磨,这一来二去的,落雁堡和寒山堡这种关键之地就被我给琢磨到了。” “瞎琢磨?!” 也金失控嚎叫道:“你这是在故意羞辱我!我宁愿你说自己神机妙算!”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机妙算?”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有的只是被迫害妄想症。以前我觉得自己没有,摊上你们这毒计后,我觉得自己最好有!” “被迫害妄想症……” 也金惨笑连连道:“赵安,没想到你还是个妙人,若你不是靖国人该多好?” “这就是你的宿命。” 赵安眸子一凌道:“杀!!!” 他还是一马当先,连斩三人,锐不可当。 麾下众骑也都逮住这难得的实战机会,跟着他尽情屠戮。 鞑子已经被射杀一批了。 又被他们砍了一批。 有些竟吓得大叫道:“我们投降!” “不准!” 赵安暴喝一声,杀向也金。 也金用计失败后,整个人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哪里还有心思和他大战。 他将圆月弯刀往脖子上一架道:“不需你动手,我自己来!” “休想!” 赵安一刀砍断他拿刀的手臂道:“你处心积虑想要杀我,还搞出了这等毒计,最后却想自我了断,你当我赵安很仁慈?” 也金无言以对,用左手夺了一个手下的腰刀道:“那便战!” 赵安二话不说,一刀刀劈砍而去。 十刀后,也金失去双臂。 二十刀后,上半身到处都是血骷髅。 三十刀后,摔于马下,失去下半身。 “犯我者,必死!” 赵安怒吼着砍下他的头颅,又杀向其他鞑子…… 第68章 留地不留人,大靖最强百户 夜深腥味浓。 也金被杀后,两百多个鞑子全都惨死于马下。 探囊取物变成了尸山血海。 落雁堡没有得到,反而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们临死之前都是万分不甘和极度憋屈。 都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可这真的是也金无能吗? 实在是赵安太狡诈啊! 连这种密谋都能勘破…… 有刁莽坐镇,寒山堡中的鞑子同样被屠戮殆尽。 他让人把他们清理了之后,立马赶到落雁堡,离赵安八百丈远呢便放声大笑道:“爽!真特娘的爽啊!老子打了一辈子的仗,本来以为赵家屯伏击战已经够爽了,哪曾想这一战更爽!” “那些鞑子被困在城中后,就是一群鳖,随便宰!不仅老子,兄弟们都宰得扯着嗓子直嚎唠!” 赵安笑道:“你那边去了多少鞑子?” “两百五。” “看来总共来了五百鞑子。先前我和大饼已经将咱们的战马增至六百匹了,现在又有了这些鞑子送来的,咱们可用的战马终于破千了。” “……” 听他这么说,刁莽呆了几十息。 这家伙了不得啊! 还是试百户的时候说要打造上千铁骑。 他本来以为赵安就是再牛气,最起码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 结果这才多久? 言犹在耳,兵卒、战马、兵器全都到位了。 接下来练就行了。 眼下又正值农闲时节,兵卒们有的是时间。 以他的练兵之法,上千铁骑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形成战力了。 到那时…… 不! 应该说现在,他已经是大靖最强的百户了! 完全是百户的地位,千户的实力。 自大靖立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 真要拉开阵势打,如今西北十二卫没有哪个千户是他的对手。 包括王渊。 别看王渊豢养了那么多死士。 在这种清一色的骑兵面前,也是扛不住! “赵百品!” 刁莽激动得直接给赵安拜了一个道:“你是越来越妖了,这仗能打得那么漂亮,可以说全在谋,兄弟们都是顶礼膜拜。” “就是夺城容易守城难,这件事必定会震动整个武威军,接下来咱们还有硬仗要打。” 赵安断然道:“反正这两个百户堡我是吃定了,谁也别想让我吐出来!对了,那些军户捡走的玛瑙呢?让他们都给吐出来,一块也不能少!还有城中的粮草和兵器,尽快清点好,保证全落在咱们兜里!” “哈哈哈……” 提起这事,刁莽又忍不住一通夸:“你让人从牙子岭采了一些玛瑙过来,挑起落雁堡和寒山堡的争斗,让守城的军户都无心盘查了,也是咱们此战能够大胜的关键。你放心,这些我都会给办得妥妥当当的。” “好,去忙吧!” 赵安摆摆手,走进百户府。 苟延残喘的王成看到他,欲哭无泪道:“也金被你给杀了?” 赵安冷漠道:“全死了,也金死得最惨,而你只会比他……” “赵百户!” 王成吓得直哆嗦:“如果我坦白,你能饶我一命吗?” “呵。” “那能留我个全尸吗?” “再不说,我这就让人刮了你!” 他亲自来盘问,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幕后之人。 这厮竟然还敢和他讨价还价,难怪会想出献城之计,胆子可真不小! 王成身上的箭矢还在呢,特别是左腮上的,每当他说话的时候都会钻心疼。 他知道自己落在赵安手里必死无疑,压根没有选择的余地,索性心一横道:“我一个小小的总旗,岂有这能耐?这些全是牛同知指使我干的!” 白眉同知牛腾! 西州卫的二号人物,范德辉的挚友! 看起来挺合理。 而且无疑是条大鱼。 赵安却是很冷静。 有的人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也有人在死之前故意埋雷,假借他人之手为自己报仇。 别看王成地位不高,心眼可很多。 他抓住王成肩膀上的箭矢,一点一点地往外拔道:“再跟我玩心眼,三千多刀凌迟马上就会落到你的身上!” “不要!我说,我全都说!” 王成吓得魂不附体,低声喃喃道:“牛同知在范千户死后,找过我几次,让我想办法让鞑子尽快攻打铁门堡。” “据我所知,他这些年来在暗中大肆贩卖流民和孩童,还与沙匪沆瀣一气,咱们西州卫最该被千刀万剐的人是他,还请赵百户明鉴!” 果然,这货是个心机男。 不论故意说牛腾是这件事的主谋,还是特意说出牛腾的恶行,都是想让他和牛腾斗个鱼死网破。 牛腾把他搞死了更好。 倘若他把牛腾搞死了,只会激化他和主和派的矛盾,今后也是难逃一死。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谋害他,其心可诛! 赵安让人拿来纸和笔道:“给老子一五一十地写出来!” 王成缩着脖子觑了他一眼:“您想让我写哪种?” “从实招来!” “是是是!” 他揣度着赵安的心思,迅速把牛腾当作主谋给拱了出来,把自己是如何拉拢两个堡的军户和百姓的,也给写了出来。 看到他签字并且按上血手印后,赵安让人拿着他的供词,去找两个堡的百户、总旗、小旗和所有的军户。 他们也需要留名或者按手印。 王成以为自己猜中了,小声道:“小的祝赵百户早日高升卫帅!” 赵安冷笑道:“来人呢,把他的箭拔了,别让他死了。” “多谢赵百户!” 王成忽然觉得这样下去,他搞不好能活。 这个小杂役平日里装作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到头来还不是跟牛腾、范德辉一路货色? 在权利和野心面前,一切都会变得假仁假义。 他不知道的是,赵安已经准备把他做成“饕餮盛宴”送给牛腾了。 一个多时辰后。 得到消息的王渊行色匆匆地赶来了,张口就要大骂。 这么大的事,他又被蒙在了鼓里啊! 赵安根本没给他骂的机会,直接把王成的供词递给他。 王渊看完后,勒马就走:“我得了重病,你就当我没来过!” 见他这么上道,赵安立马让人把许诺的一百张开元弓送过去。 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不妨来点更狠的,看看能不能扩大战果。 天亮之后,西州卫迟迟没见人来。 一直到晌午时分,牛腾才带着三百人马想要强闯落雁堡,但被刁莽拦住了。 他怒而拔刀道:“赵安,你还不滚出来见我,是想造反吗?” 其实他夜里就知道这里出事了,也当即赶往卫帅府,想向孙韬面禀此事。 既要避免赵安趁机霸占了两个百户堡,也要防止王成把他们俩有过交谈的事泄露出去。 实话说,他并不知道王成玩这么大。 更不会想到赵安不仅识破了,还将计就计,宰了五百鞑子,直接把两个堡的人从上到下抓了个遍。 可笑的是,这么大的事,还是不能打扰到孙韬睡觉。 他直到辰时才见到这个龟儿子卫帅,心都凉了! “牛同知,你怎能上来就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 赵安骑着马走来道:“我们夜战鞑子,又抓了那么多奸邪之辈,到你嘴里怎么就成造反了?” 牛腾脸色铁青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迟迟不上报,还守住两堡,控制四个村子的所有百姓,是何居心,早已昭然若揭!” 赵安摇头道:“献城之事,非同小可,又牵扯那么多人,不仅需要一一排查,还要提防鞑子来袭,我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牛同知若是真愿意帮忙,赵某求之不得!” 这转变让牛腾有点不太适应。 他也迅速调整道:“我奉卫帅之命,来和你一起彻查此事,还不快让我进城!” “城中恐怕还有鞑子细作,还请牛同知帮忙盘查四个村的村民,随后我会把王成等人交给你!” “如此也好!” 见他还算配合,牛腾不再那么强硬了。 然而,很快他便傻眼了。 因为赵安直接把四个村子里的兵卒家眷都驱赶到了他的面前…… 这俨然是要留地不留人,彻底清空四个村落啊! 正在他准备发火的时候,赵安又把王成送到了他面前。 他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 原因无他。 王成的两只眼被挖了,四肢被砍了,舌头好像也被割了,身上到处是刀伤,还象征性地扎着一些银针。 他有留意到,王成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这会儿应该连灵魂都在战栗,在嚎叫,在求饶! 这也惹得他一阵心悸道:“他……他怎会变成这样?” 赵安耸了耸肩:“也金干的。为了看看这件事还有没有幕后主使之人,我一直在竭力维持他的生机。既然牛同知想审,那便交给你了。切记,一定要快!他撑不了多久了!” “???” 第69章 逼死指挥同知,坐享其成 “狗贼!!!” 牛腾顿时有种强烈的预感,赵安要借助此事搞他了。 王成这可是随时都会死啊! 让他审个屁! 而且万一王成被屈打成招,留下了什么证据,然后又死在了他的手里,那他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想到这,他大喝一声道:“来人呢,赵安意欲谋反,给我擒下此獠!” “牛同知,你是来搞笑的吗?我都请你一起调查了,你却污蔑我谋反?” 赵安稳如泰山。 四面八方涌来了许多弓箭手。 牛腾这才意识到如今的赵安可不是昔日的小杂役了,甚至都不是半个月前的赵安了。 他的实力一直在暴涨! 如今又霸占了两个百户堡,让三个堡彻底连成片,要什么有什么。 贸然出手,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赵百户误会了。” 他快速做出取舍道:“你再展神勇,又立大功,为西州卫保住了落雁堡和寒山堡,卫帅和我都很信任你,这件事就……就……就……” 他卡了半天,都没能吐出下一个字。 赵安已经离开了。 也就是说,这些人他是不收也得收了。 真特娘的卑鄙啊! 尽管一万个不情愿,但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学着赵安转身就走,只会让赵安在这件事上更加肆无忌惮。 他也不怕晦气,就近到范府办差,同时把人都带了去。 王成刚被抬进屋就死了。 至于那些兵卒家眷,他们都是知情的,一个个都想当鞑子。 也难怪赵安留地不留人。 他们都不愿意做大靖百姓了,还有什么资格居住在四个屯田村落,耕种大靖的田地? 可那么多人让他怎么处理! 还有城中的那些兵卒,难道让赵安一直扣着? 不行! 还是得禀明卫帅! 这件事会严重折损他的颜面的,不信他不急! 在牛腾赶往卫帅府的途中,一个心腹快马加鞭追来道:“头,不好了,有人散布谣言说王成死在了您的手里,他向鞑子献出两个百户堡也是受您指使,还……还说您贩卖流民和孩童,并且勾结沙匪,杀人越货!” “一派胡言!这一定是赵安干的!” 牛腾火冒三丈道:“他一个小小的百户,也想在西州卫只手遮天,指鹿为马?我这就向卫帅禀明此事,然后召集兵马宰了他!” “散布谣言的人还说,赵安手里握有铁证,两个百户堡的军户也都可以作证……” 刹那间,牛腾只觉昏天暗地,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且看得出来,赵安是在攻心。 如果他真握有铁证,先前在落雁城对峙的时候,恐怕已经抓人了。 以下犯上,先斩后奏的事,他可没少干。 现在故意让人散播谣言,摆明了是要乱人心境,逼人权衡啊! “他这是看我能不能自证清白,敢不敢赌,太毒了!” 牛腾一时间很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 要是就此逃了,那便坐实了谣言。 但若不逃,万一王成真留下了口供,哪怕说两人有过几次交谈,他想让鞑子尽快攻打铁门堡。 这对他来说都会很麻烦。 而贩卖孩童,勾结沙匪这些,其实根本禁不起查的。 关键在于卫帅想不想查。 孙韬会保他吗? 以目前这形势来看,一定会! 即便如此,他突然不想去卫帅府了。 真不知为何! 心腹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连忙道:“头,据说王渊病重,您觉得他是真的病了吗?” 听他这么说,牛腾又是一惊。 他差点把这个铁公鸡给忘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王渊必会借机大做文章,将他彻底置于死地的。 一个赵安已经很难缠了。 再加上一个王渊…… 牛腾顿时没什么信心了。 他眺望西方,似乎看到了茫茫大漠,随后将牙一咬道:“谋划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嘛,现在我也该去了!” “待时机成熟,且看我如何带着沙匪把王渊、赵安,还有孙韬这些恶心的玩意给一锅炖了!” 说完,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众兵道:“你们都是我的人,现在还用得着我多说什么吗?” 众兵异口同声道:“我等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很好!这仰人鼻息,呼来喝去的指挥同知,老子早就受够了,老子要去当大王!” 他带着人一路向西,速度极快。 待离开西州卫,又顺利绕过翰州卫,进入一望无际的戈壁后,他松了一口气。 再往西,就是沙匪活跃的地方了。 哪怕总兵来了,也奈何不了他。 不过,就在他准备歇一歇的时候,一路人马从西侧冲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王渊。 他像是见到鬼一样浑身颤抖道:“你你你……你怎知我……” “我来这里,蹲不到人无非是白跑一趟,一旦蹲到了,那将会受益无穷啊!” 王渊讥笑数声道:“放着好好的同知不当,非要去当沙匪,那我王某人只好为民除害了!” 牛腾气急败坏道:“我会如此,还不是你们所逼!” “不过是你坏事做尽,自己心虚罢了,不然又岂会中了赵安的这种小道?” “放屁!老子今日一定率众拔光你的毛,把你给剁成鸡块!” “冥顽不灵,放箭!” 王渊将手一摆,箭雨窜出,随后又带兵掩杀。 最终牛腾被他给剁成了肉泥…… 不过,他看起来并不高兴,拉着脸回到悬阳千户所,然后再次来到落雁堡。 和牛腾一样,他也没能进城。 不同的是,他进了村子。 看着空无一人的村落,王渊皮笑肉不笑道:“赵百户,高啊!您老人家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鳖了吧?一战霸占两堡四村,还顺便玩死了一个指挥同知!” “牛腾被您给杀了?” 赵安连忙作揖道:“千户大人威武!西州卫的百姓也一定会念着您的好!” “你给老子滚!” 王渊怒指着他道:“谁让你给我看了王成的口供后,又让人连夜送我开元弓的?” “那不是您一直想要的吗?” “非要昨夜送?” “还不是怕您等急了!” “老子都等了那么长时间了,还在乎这一时半刻!” 他是真气啊! 看到开元弓,他就料到赵安想让他去伏击牛腾了。 牛腾如果真和沙匪有勾结,那么成为沙匪便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 这种事不言自明。 而以他对这位白眉同知的了解,其心狠而无谋。 在赵安真真假假的舆情攻势之下,跑去当沙匪的可能性极大。 尽管知道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去了。 毕竟他一直想要铲除牛腾。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不过只要出手,就会有兵卒伤亡。 和牛腾一战,他可是死了不少死士。 赵安这个瘪犊子却是坐享其成…… 特别是对比了他昨晚又杀了五百鞑子的战绩后,他更气了! 到底谁是谁的兵? 一个小小的百户都骑到他的头上了! 奈何这家伙是真有本事啊! 现在两人又必须得报团取暖。 他不仅不能把他怎么着,还得顺着他来…… 这种感觉简直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第70章 温柔的姐姐 卫帅府。 孙韬一改往日的风淡云轻,负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靴底都被磨秃噜了。 十年来,他头一次没有用晚膳,也是头一次没有在戌时入睡。 他在焦急地等待着。 一直到三更时分,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才姗姗来迟。 他叫葛慈,西州卫的另一个指挥同知。 因年过古稀,诸事都是交由三个儿子去做,又深居简出,所以没什么存在感。 但孙韬向来敬重他,而且喜欢和他一起探寻摄生(养生)之术。 这次发生在落雁堡和寒山堡的一系列大事太过突然,又牵连甚广,牛腾还不知所踪,他只好请这位老神仙出手相助。 “卫帅!” 看起来仍然生龙活虎的葛慈快步走到他面前道:“我那二郎在翰州卫西北二十里处的沙堆下,发现了数百具尸体,都是新埋的。其中有一摊臭味熏天的肉泥,恐怕是牛……牛同知。” “他简直愚蠢至极,死有余辜!” 孙韬强撑着身体,痛心疾首道:“若是往日里,他死了便死了,但西北十二卫的主和派尚未发威,王渊和赵安却已是连战连捷,势压一头,这又顺手把他玩死了,不是逼我和他们正面交锋吗?” 牛腾在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他早就知道了。 西州卫藏污纳垢,身上有污点的人太多了。 他是能利用就利用。 牛腾这个人没啥谋略,却心狠手辣,可以当刀使。 他也会偶尔给点好处。 两人这些年也算配合默契。 谁曾想关键时刻,他竟被谣言给唬得带兵西去当沙匪了。 这分明就是送死啊! 不用想也知道,王渊伏击了他。 如今王渊已是指挥佥事,指挥同知的职位一缺,他又有了机会。 赵安则霸占了两个百户堡,扣下所有军户的同时,强行清空了四个屯田村落,摆明了是要大张旗鼓地扩张自己的势力了。 这是在公然打他的脸啊! 他都能想象到,如果他再不定下白溪千户所的新千户,赵安都敢把整个白溪千户所给侵吞了! 葛慈也没想到一个后生可以崛起这么快。 他忧心忡忡道:“王渊和赵安的野心昭然若揭,悬阳千户所本就是他们的跟脚所在,一旦掌控了白溪千户所,局面对卫帅您将很不利。” 西州卫不过五个千户所。 五中取二。 他们麾下又有那么多精锐。 卫帅还怎么斗? 当然,他这么说也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的。 孙韬又何尝听不出来? 他不再犹豫了,当即道:“葛老,你家三子皆是西州人杰,大郎葛乾自然是要世袭指挥同知之职的,二郎葛坤如今也是副千户,而且智勇双全,可独当一面,我这就向总兵和朝廷举荐他为白溪千户所千户!” 说是举荐,其实就是走个流程。 以西北十二卫帅的权势,他们都是任命自己人,朝廷也无可奈何。 朝廷还曾利用一切机会安插自己人,想要撬动这片孤悬之地,但成效寥寥。 葛慈得偿所愿后,也是立马表忠心:“多谢卫帅器重,我葛家今后愿为卫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葛老客气了。” 孙韬愁眉苦脸道:“依你之见,我接下来该当如何?” 两个百户堡之变,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他必须要有紧迫感了。 葛慈捋着银白的山羊胡道:“恕我直言,与其针锋相对,不如暂避锋芒,派人日夜兼程将此间事散播于京中,不出意外,谋逆的罪名很快就会落到王渊和赵安的头上!” “到那时,朝廷派人来缉拿,卫帅再出兵相助,甚至可以联合其他卫帅一起出手,两贼自是插翅难逃!” 孙韬沉默许久后,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他们了。明日就让你家二郎前去赴任,先稳住白溪千户所的局面。” “那牛同知之事?” “唉,这个蠢货!只能暂且充耳不闻,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 “只怕谣言又起。赵安吃到甜头后,势必会再用。” “随他去吧,蹦跶不了几天了。” 不出葛慈所料,第二天坊间又出现“谣言”,说是牛腾率众投靠了沙匪。 更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添油加醋,说卫帅这些年一直在包庇这个同知。 一时间西州卫人心浮动,各有盘算。 赵安在落雁堡和寒山堡忙了好几天,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周婉给他准备好药浴,又给他拿了一身新衣服,浅笑如花道:“你好生泡泡,解解乏。水若是凉了,你喊我。” 她还帮忙加热水? 这是丫鬟干的活了,又怎能操劳姐姐! 而且不知为何,看到她那温柔的笑容,赵安就有一种神清气爽之感。 她又穿着白色的齐腰襦裙,将曼妙的身段给衬托得淋漓尽致。 赵安都不敢多看。 唯恐脑海里出现他尽情摆弄周瑶的画面。 周婉留意到他的眼神,觉得他可能误会了,又补了一句:“我会拎到门口,你得自己拎进去。” 她不说还好。 说出来后两人好像都有那么点小尴尬,赶紧各忙各的了。 赵安泡好药浴,她也做好了饭,共有七道菜,有荤有素很丰盛。 自从这位姐姐来了后,赵安的胃口都被她给养刁了。 这几天在两个百户堡也没吃好,迅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娘子……咳,姐姐,你这厨艺太好了,御厨都未必有你做的好吃。” “就你嘴贫!” 周婉嫣然一笑道:“若是真那么好吃,你怎么不让人回来带饭?” “太忙了。” “也对,所以食盒我都准备好了,最后想到了这一点,也就没去添乱。” “……” 别介! 这太温柔,太体贴了! 对于前世今生都失去双亲的赵安来说,可是远胜糖衣炮弹啊! 时间久了,他都怕自己产生依赖,情难自已。 周婉给他夹了一个鸡腿道:“这次你们能够大胜,你居安思危当居首功。姐姐也凑个热闹,送你一个大鸡腿,快啃吧。” 赵安用手拿起来痛快啃着道:“其实这一战最大的意外之喜就是逼死了牛腾。我本来也是临时起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真是没想到牛腾会心虚成这样。” “可能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你有多难对付!” 周婉又盛了一碗汤递给他道:“牛腾在西州卫的地位虽然高,但劣迹斑斑,同时对付你和王千户,也是没什么胜算。” “不过我听说白溪千户所的新千户是葛家的人,葛家在西州卫好像很有权势。” “所谓的‘一门三杰’嘛。” 赵安喝了口汤道:“葛坤上任后,我还没见过他。他和卫帅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估计又在憋什么坏招呢。” “肯定是杀招!” 周婉连忙道:“王千户可有说什么?” “这次他折损了不少死士,吃了亏,当甩手掌柜,真去装病了。” 想起前几天王渊像个怨妇一样和他嘟囔这事,赵安就忍不住大笑道:“他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局势变化太快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加快两窝山的开发,开始在里面囤积粮草了。如果朝廷和十二卫帅一起动手,我大不了带着兄弟们落草为寇!” 周婉静静地听他说着,没再说话。 过了一小会,她冲着赵安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将那些流民迁入四个屯田村落?” 赵安沉声道:“有没有觉得我做得很绝?” “不!” 周婉摇头道:“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整个百户堡的人都投靠鞑子,在大靖早就不算什么稀罕事了,但他们都难以善终。” “对于这些数典忘祖,背弃家国之人来说,他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苦果了!” 完了。 和这位知心大姐姐聊天,赵安忽然觉得自己啥事都想说了。 这么聊下去,恐怕三天三夜也聊不完。 他慌忙直奔主题道:“不瞒姐姐,我准备在铁门堡、落雁堡和寒山堡开设学堂,聘请饱学之士教书育人,想请姐姐操这个心,不知……” 周婉连想都没想道:“这是好事,我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想要找点事做,这种事就很适合我。” 赵安刚要道声谢,容雅的丫鬟找上门了…… 第71章 暖床丫鬟 “赵百户,求求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她要死了!” 喜儿满脸泪水地跑进屋,直接跪在了赵安的面前。 “我去看看。” 赵安冲着周婉说了一声,拉起喜儿,边走边道:“快和我说说咋回事。” 虽然她们主仆俩都很能搞事情,但这一看就不是在骗他。 否则喜儿肯定会喊他“姑爷”的。 想必容雅真的生命垂危了。 这丫头已经吓坏了。 喜儿泪眼汪汪道:“小姐从火焰城回来后,听说你又大胜鞑子了,还成为拥有三个堡的百户,特别高兴,想要在酒楼设宴,为你庆祝一下。” “结果喝了她一个好友煲的鸡汤,然后就中毒了,城中的郎中说是断肠草熬制的毒汤,小姐喝了一大碗,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断肠草???” 赵安听得头皮发麻。 这玩意在武侠电影中很常见。 其实它指的不是一种植物,而是一组植物的统称。 钩吻、乌头、雷公藤、大戟、狼毒草、见血封喉、曼陀罗、亡藤、毒芹等都属于断肠草。 现在也不确定是哪一种。 不过无论哪种,都很要命。 赵安也没耽搁,带着喜儿走出家门后,将她抱上战马,搂着她就往城中跑。 还没出村,又撞见了宋妙春。 他也来不及解释了,又把宋妙春拽上马。 喜儿急忙把刚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宋妙春听得脸色骤变道:“这是谁做的?” “那个人你也认得。” 喜儿泣不成声道:“吴梅,小姐视她为知己,对她那么信任,她竟对小姐下毒!” “怎么会是她?” 宋妙春对这个人有印象,能歌善舞很讨喜。 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她皱紧眉头道:“她有说什么吗?” 喜儿摇了摇头:“看到小姐毒发后就变成了哑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赵安大概听明白了。 这特么真是防火防盗防闺蜜啊! 容雅那么精明的一个人,都没能躲过闺蜜下的黑手! 而且这事一看就不简单。 鉴于她们俩对容雅的身份都是三缄其口,赵安也不好多问。 就在这时,宋妙春摘下自己的面巾给他戴上道:“你……你现在风头太盛,和容姐姐又是暗中往来,还是要稍微遮掩一下。” 闻着面巾上似有若无的香气,赵安干咳道:“我来得匆忙,多谢!” 三人赶到城东的一处宅子前。 宅院不大,里面却是清静幽雅,已经被容雅给买下来了。 赵安把马交给容雅的随从后,跟着喜儿走进闺房。 此时容雅蜷缩着身体躺在榻上,疼得满头大汗,但在看到他以后还是展颜一笑道:“夫君,能在临死之前见你最后一面,妾身此生无憾了。” 赵安坐到榻边抓起她的手,给她把了把脉,又让人把残留的毒汤端来,仔细查看了一番道:“这是用钩吻毒性最强的根部熬制,中毒后会导致肠道变黑黏连,腹痛不止。” “妙春,你去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为她煎服药汤,我来用碳灰和碱水为她催吐,洗胃。” 容雅眼前一亮道:“夫君,听你这意思,我不用死了?” “你死了,谁帮我做生意!” 赵安趁其不备,接连数掌拍在她的后背上,又一口气扎了五针,让她吐出来一些。 他赶紧弄来碳灰和碱水继续。 忙了大半个时辰。 昔日雍容华贵的美人儿完全变成疯婆娘了。 她顶着蓬乱的头发,张开腿趴在榻边,生无可恋道:“夫君,还……还没结束吗?妾身感觉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好了!” 赵安扶她靠在自己怀里,接过宋妙春递来的药汤道:“快服下。” “妾身想让你喂人家。” “看来你的毒已经解了,可以不用喝了。” “夫君你好狠的心呐!” 容雅嘟着嘴,一口气喝完后几乎将整个药碗盖在自己脸上了。 她觉得今后没脸见夫君了。 今天真是丑态百出。 自打记事以来,她就没有这么丑过。 比这还狼狈的事倒是有很多。 赵安知道她好面子,一把将碗夺走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每日喝三碗,连喝三天就会无恙。” “姑爷!” 喜儿再次跪到他面前,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道:“有您太好了,不然喜儿就没有小姐了。您不知道,小姐这些年遭了多少无妄之灾,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肯定是老天爷想让小姐与姑爷相遇。” “你!” 容雅指了指她后,扭头对赵安道:“夫君,你看她长得多水灵,而且小小年纪就前突后翘的,这要是彻底长开了,肯定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妾身这就把她送给你当暖床丫鬟如何?通房丫鬟就算了,她早晚都是!” “暖床丫鬟……” 赵安啼笑皆非道:“容姑娘,你天天这也送,那也送的,我真怀疑有一天,你会不会把整个西州卫的姑娘都送给我。” “咯咯咯!” 容雅一阵娇笑道:“西州卫的恐怕不行,翰州卫的倒是可以考虑。” “小姐!” 喜儿早就羞得退避三舍道:“我再也不会多话了。” “我是认真的,你难道不想服侍他?” “……” 小丫鬟招架不住,捂着脸逃跑了。 宋妙春笑了笑后,也离开了。 容雅抬头看向赵安,一脸不舍道:“我知道你很忙,我没事了,你也走吧。” “照顾好自己。” 赵安拍了拍她的香肩,绕过屏风,走到门口关了一下门。 “呜呜呜!” 容雅趴在被褥上,哭成了泪人。 不是大难不死后的喜极而泣,而是觉得太委屈了。 她都躲得远远的了,那些人还是要置她于死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要这身份! 赵安缓缓地走到榻边道:“需要我帮忙吗?” “啊……” 容雅尖叫一声,花容失色道:“你没出去?” “我能看出来,你心里装了很多事,而且不想把脆弱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 “你可真坏!” 拍了拍床榻后,她也放弃治疗了,随手抹了把眼泪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赵安刚坐到榻边,她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嘀咕道:“赵安,这辈子你要是敢不娶我,我跟你没完!” “咝!” 赵安被咬得浑身直哆嗦。 这女人真疯了! 咬就咬了,怎么还舔上了,还那么下劲? 他急忙站起身,万分凌乱道:“既然你不说,告辞!” “不是我不想说。” 容雅抿了两下嘴道:“而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以你现在的身份参与进来,只会害了你。要不等你成为千户,我带你去见见我爹?” 赵安大惊道:“你爹不会是卫帅吧?翰州的那一位?” “你猜!” “这还用猜?” 上次大战娜其娅,吕胜是向翰州卫借的兵。 她又是吕胜介绍的。 结合她今天说的一些话,还是很容易推敲出来的。 “真笨!” 容雅笑得无比灿烂道:“如果我真是卫帅家的大小姐,又岂会给你做妾?吕千户他有这个胆把我送给你吗?” 也对! 那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72章 开荒一万亩,不幻鸳鸯浴 赵安离开宅院的时候,耳朵痒出了抓心挠肺的感觉。 他赶紧用手搓了搓,既不去想容雅的妖孽举动了,也不去想她的身世了。 顺其自然吧。 她迟早会透露的。 牵着战马行走在城中,看着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商贾小贩到处都是,赵安自己也有点恍惚。 不知不觉间,曾经那荒凉的边陲小城已经变得这么热闹了。 到处一片繁华之景。 尤其是在和落雁堡、寒山堡连成片之后,这几日在城中歇脚的商贾骤增。 瘟疫的疑云已然不在。 再加上这里聚集了那么多流民。 其中不少流民都参了军,拿到了一些用于安家的碎银。 还有很多流民通过干活,赚到了钱。 他们都会到城中添置家用。 这一来二去的,带火铁门堡几乎是必然的。 说起来,在西北十二卫一心想着自保的情况下,也就只有他在收留流民。 对于他而言,人口就是巨大的红利。 只要将流民给安置好了,这里完全有可能超越火焰城,成为大靖西北最为繁华之地。 而既然目前孙韬和葛坤都是按兵不动,他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回到赵家屯,他把刁莽、赵大饼、赖山、赖冲、韩阔等人召集到一起,直截了当道:“从今天开始往四个屯田村转移流民,以参军的兄弟优先,以在操练中表现优异者优先,由大饼和韩阔负责。” 这也算是一种奖励啊! 势必会带动他们操练的积极性! 赵大饼笑得合不拢嘴:“大哥,咱们可就等着你发话呢。现在没人能压着咱们的感觉太爽了,而且只要咱们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便更没有人能压了!” 韩阔连忙道:“头,那田地……” 赵安果断道:“按照军功,重新划分!而且我先前和你们提的开荒大计也可以开始了。只要是三个堡辖内的,尽管开垦,我也会综合考虑,及时划分,能种葡萄和苜蓿的就尽快种,该挖坎儿井的抓紧挖,为明年开春种田做好准备。” 要做就做得彻底点,瞻前顾后注定是难成大事的。 而且时间不等人啊,练兵、屯田和建设,都得只争朝夕! 他保守估算了一下,开荒之后,再辅以坎儿井,三个百户堡的耕种面积至少翻一倍! 倘若大胆点,使劲往北延伸,开出上万亩荒地也不是什么难事。 铁门堡北面是戈壁,落雁堡和寒山堡北面可不是。 坎儿井也是完全可以挖到那里的。 听他这么说,韩阔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强势崛起了。 别人斗鸡遛狗的时候,他已经在谋划明年了。 别人争权夺利的时候,他已经在做大整个盘子了。 这么下去,十二卫的那帮人还怎么和他斗?又拿什么跟他斗? 不枉他冒着性命之危弃暗投明,真是跟对人了! 他和十个兄弟太荣幸了! “头!” 韩阔很是激动道:“您放心,卑职一定配合大饼,做好此事。” “怎么能说是配合?” 赵大饼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是咱们一块儿干!在这儿,大家伙都是兄弟,莽子都七老八十了,曾经还是从三品的游击将军呢,还不是和咱们打成一团?” “你们不必小心翼翼的,也不必担心咱们不待见你们,今后只要是三个堡的,那都是亲兄弟!” “滚蛋!” 刁莽朝着他给了一脚道:“老子才三十有八!不过韩阔,他这人虽然嘴臭,但说得对,在咱们这你安心做事就成了,马上你就会明白你根本没时间想其他的,一个个忙得跟狗一样。” 赵安大手一挥道:“加钱!” “哈哈哈!” 众人顿时笑得前合后仰。 韩阔彻底被感染到了,也跟着笑个不停。 赵安示意他们安静道:“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咱们要尽快在两窝山打出一条南北通道来,最起码打猎的足迹要先贯通南北。” 正对着这里的两窝山南侧,是一片颇为广袤的戈壁。 虽然不利于生存和通行,但也能用作逃生或者奇袭。 他现在大概能猜到孙韬准备如何对付他和王渊了,肯定要早做准备。 这么做,还有极为现实的考量。 葛坤可不是范德辉。 今后估计休想有流民通过白溪千户所来到铁门堡了。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另辟蹊径。 石爷帮他做玉石生意有暗线。 据那些暗线所说,两窝山南部也聚集了大量流民。 当前三个百户堡是可以安置他手里的这些流民的。 他现在又想到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流民安置方案。 就是借助这条通道,将一些南部的流民给直接安置在山中,这样既能掩人耳目,扩充兵力来源,也能有效开发两窝山。 两窝山足够大。 三个百户堡的人还是太少。 他必须要在诸卫彻底反应过来之前,有效控制两窝山。 按照他目前的评估,山里的矿藏足够他拉起一路大军的。 其他的价值更是难以衡量。 所以开发两窝山这条主线,肯定是不能动摇的。 刁莽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小声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虽然费劲些,但总比一而再遇到瘟疫强。” “这样,从今天开始,咱们兵分两路,你带人操练,我带人去打猎实战,先把所有人都给轮一遍。两窝山南北宽不过五六十里,就是里面弯弯绕绕的不好走,咱们其实已经蹚了四十里左右了,我争取七日之内给彻底打穿,找出一条最容易走的路来,如何?” “甚好!” 赵安笑道:“你做事,我放心,这就开干吧。” 弓马骑射这些,一直都是他在主抓。 如今战马充裕,预备役的所有人都可以有马骑。 骑射要加练。 他把预备役召集到校场上以后,每人分了一匹战马,然后亲自带着他们练。 这一练就是三四天。 宋妙春回来了。 这几日她一直在城中照顾容雅。 赵安知道有些事也该给安排上了,当即把八个医士聚到一起道:“妙春,即日起,你便是我们的‘尚医军主’,军中医务皆是由你负责。” “我目前的想法是,咱们的医士队伍还是要继续扩充,但一定要宁缺毋滥,杜绝品行不端之人加入,然后每个医士可带徒两人,作为助手。” 带徒! 既能传授医术,也能在战时帮忙救治伤员! 这个想法好! 而且这支医士队伍想要长久下去,也该如此。 宋妙春会心一笑道:“我稍后就会带着他们物色合适的人选。” 赵安点了点头道:“最近你们也闲下来了。我的想法是趁着这个机会,咱们一起研制新药,在惠及兄弟们的同时,也能拿到药铺去买,惠及更多百姓。” “当然,我不会亏待你们。我这儿对三种新药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分别是降热丸、止血粉和麻沸散。咱们众人拾柴火焰高,争取尽快给研制出来。” 和跌打损伤膏一样,这三种药都是将士们迫切需要的。 特别是麻沸散。 在给他们做外科手术时,少不了这种麻醉药。 这里的古史是没有华佗这号人物的。 而华佗所创的麻沸散的处方在历史上也是失传了。 好在赵安前世的时候在书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还不止一种。 “你……你管这叫轮廓???” 宋妙春等人看到三种药的配方后,都惊呆了。 因为每一种药都有好几种配方。 分明就是研制好的。 他可太谦虚了。 想让他们帮忙大量做出来,那就直说。 他们怎能跟着占这么大的便宜? 而且他这医术简直出神入化啊! 研制新药对于天下医者来说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样下去,他的“有德药铺”必然会冠绝天下的。 赵安注意到他们的表情,急忙道:“这些配方只是解决了有没有的问题,我的想法是进一步优化,然后最好就地取材,利用咱们两窝山中的药材来做。” 他曾经看过许多医书。 可以说这些常见药都知道几个配方。 而知道和最优是两码事。 两窝山又是一座天然的药材库,理应充分利用起来。 众医士也都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十万火急道:“我们这就去做!” 一想到可以做这种济世救民,福泽天下的好事,他们一个个似乎都癫狂了。 赵安只是回家泡了个药浴,穿着一袭长裙的宋妙春便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 两人对了一眼后,宋妙春惊呼一声,慌忙转过身道:“止……止血粉,我想到了一种替代药材,然后就立即跑来向你请教了,忘了敲门!” 说完,她竟猴急得往后退,背着手将配方递给赵安,摆明了现在就想要个答案。 赵安早就看出来这个俏医仙是个工作狂了。 只是没想到她彻底进入状态后会变成这样…… 咋整? 人家眼里都只有工作,他难不成还幻想鸳鸯浴啊? 第73章 帝国最后的狂欢 “这两种药材的药性差不多,不过你想的这种替代药材可能更为温和,使用时不易引发过敏反应,这也是止血粉不容忽视的一个方面。” 赵安看着她给的配方沉吟了一会儿道:“接下来你可以到山中多采集这种药材,做个对比出来。”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宋妙春好像都有点神神叨叨的了。 可能他现在就是她的主心骨。 得到中肯的评价后,竟激动地转过身来,又把一株草药递给他道:“这是一个医士今日在山顶采集的,我看着像是‘长生不老草’!” “长生不老草???” 赵安也被带得咋呼了。 其实这真不怪他们俩。 老皇帝驾崩前,沉迷于修仙问道。 各路方士轮流献丹。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国师以长生不老草炼制的长生不老丹。 当时大靖上下都在发了疯似的寻找这种药材。 一株值万金! 都可以当作是这个帝国最后的“狂欢”了! 然而,有命采,未必有命换钱。 换了钱,也未必有命花。 因此丧命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现在虽然尘归尘,土归土了,但天下人都记住了长生不老草。 赵安拿在手里一再端详道:“还……还真是!” 大靖所谓的长生不老草,其实指的就是“红景天”。 赵安在打猎的时候也一直在留意。 此药乃“高原人参”、“药中上品”,服用后轻身益气,延年益寿,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 能补肾,理气养血,还具有活血止血、清肺止咳等功效。 必须得承认,国师即便是神棍,也是懂些药理的。 这确实是一味良药。 在华夏古史上,也是被历代皇帝所青睐。 不过他最看重的还是此药的抗氧化作用。 他先前让人大量储备的一种东西也有这作用。 不同的是,一个被吹捧上天,一个被随地吐。 想想也是挺滑稽。 “果真是它!” 宋妙春万分激动道:“长生不老太过缥缈,但是咱们据此研制出能够延年益寿的药,应该可以吧?” 赵安挠了挠头:“可以是可以,但难度极大,可以先从难度小的开始。那个发现它的医士,有没有说发现的地方有多少?” “上百株!” “不少了,它现在还是贡品呢,勿要外泄。” “那你准备用它来研制什么新药?” “葡萄籽可以抗氧化,抗衰老,我这有很多,我打算将它们搭配搞个美容养颜膏出来。” “什么?!” 宋妙春像是一头发怒的母老虎,突然将双手往浴桶边缘一拍,死死地盯着他道:“你这是暴遣天物了呀百户大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娃娃脸和挤在浴桶上的壮观,赵安无暇多顾,趁机道:“你可以拿其他药材替换……” 延年益寿听着很美好。 对于两世为人的他来说,深知其中藏了多少一击就溃的泡沫。 人参、鹿茸、燕窝等等都是上佳之物。 皇帝也吃得起。 古往今来真正长寿的皇帝又有几个? 某种药材的药效就是再好,也需要辩证来看。 不过既然她想要往里钻,不妨给她点动力,将研制美容养颜膏的任务也顺手交给她。 她爱怎么替换就怎么替换,只要能够研制出来就行。 他肯定也舍不得红景天这么用。 数量终究还是太少了。 葡萄籽倒是可以管够。 而通过对抗氧化的研究,她估计能够摸到抗衰老的门槛,然后再来研制延年益寿的药就会相对容易些。 虽然很难,但梦想还是要有的。 既然一个青霉素满足不了她的胃口了,那就再来一个! 如果有必要,他还可以来一堆! 反正这个俏医仙,来了就不会再想走了! 一听他愿意替换,宋妙春立马道:“好,此事交给我,你可不准反悔!要是被天下人知道你拿长生不老草来研制美容……嗯?” 说到这,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哪怕她已经很美了,依然很心动:“这个……也交给我了!我不懂就来问你!” 赵安大笑道:“没问题,你现在可以起身了吗?” 宋妙春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几乎是扑在人家浴桶上的。 要不是赵安做了遮挡,她恐怕要一览无余了。 这真是太疯了! 她觉得容雅有时候挺疯的。 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疯。 幸亏他婆娘没在,不然要解释不清了。 只是她还有一些疑问想向他请教,而且不马上问清楚,她甚至有种欲火焚身之感了。 所以她还是立马转过身道:“其他两种药,我也有些想法……” 赵安知道她已经彻底沉浸其中了。 这是好事。 他当即道:“你说吧,别……别再对着我说就行!” “要不要我给你加点热水?” “还热着呢,我刚进来没多久。” “那我继续说了哈!” 她如数家珍般聊着自己的想法,说到激动的时候还是会转身。 赵安已经摆烂了。 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都不在意,他在意什么?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他在她眼里可能就是一堆器官。 不! 更准确地说就是一个聊天机器人…… 宋妙春聊了好一会儿,还给他加了一次热水。 赵安仰着头,用姐姐亲手缝制的手帕盖在脸上道:“宋大神医,我要出浴了!” “那你出呀!” “你转身啊!” “哦。” “别又突然转过来。” “我去门口和你说。” “那你之前为何?” “才想起来……” 她这要是搁现代,一定会特别受老板们的欢迎吧? 完全就是忘我的境界了。 吕胜送来的妾室可怕。 妾室送的妾室更可怕。 自家婆娘也是反差极大。 说起来,他身边的几个女人中,也就姐姐最正常…… 赵安快速穿好衣服,倒洗澡水、劈柴、看蚂蚁上树。 宋妙春一直跟着,不知不觉都聊了十几种新药了。 她的消化和吸收能力让赵安啧啧称奇。 必须得说,容雅给他送来了一个宝! 有宋妙春在,今后在医务和药铺方面,他可以躺平了! 数日后。 他在校场上练兵,听着急促的脚步声,还以为宋妙春又有新发现呢,转身一看是刁莽。 刁莽气喘如牛道:“赵百品,好消息!我们……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三百多人。” 赵安诧异道:“山里何时聚集了这么多人?” “都是流民,走投无路了到山里讨活路。不过他们靠近两窝山南麓,没敢进入太多。大都是年轻人,我给带到距离兵器坊不远的一个山谷里了。你先前不是说那一带可以建房住人吗?” “走,我去看看!” 赶到山中,见到流民,赵安和他们聊了聊。 诚如刁莽所说,他们也都来自河谷走廊。 不过不是牧民,而是普通的庄稼汉。 一些人脸上还带着稚气呢,而且以男子居多。 只有十来个带着娃的女子。 若非要饿死了,他们也不敢进入两窝山。 赵安大声道:“你们既然愿意来到这里,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现在三个百户堡中也有许多流民,已经被安置妥当。” “你们当下需在这里建家立业,帮我开发两窝山,我肯定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这颠沛流离,饥寒交迫之苦。” 一众小伙齐声道:“百户大人,只要有口饭吃,我们全听您的!” “很好!” 赵安笑了笑道:“女人和孩子先到村子里住下,我这就召集人手和你们一起平整此地,搭建房舍。你们想要参军的,也可以先报名,先练着。” 刁莽连忙道:“我说了咱们这里参军的好处后,他们都愿意加入。赵百品,这都是你一点一点经略来的啊!现在咱们募兵,可比当初连个烽火墩的人都凑不齐强到天上去了!” …… 第74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只要经略得当,实力可以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强大。 赵安知道自己目前的势头不错。 但也只能算是扎根铁门堡的小目标完成了。 开采两窝山勉强进入规模化。 他把刁莽拉到一旁道:“你既已将咱们打猎的足迹贯通南北,也找到了一条合适的路线,接下来可以围绕这条路线来修路。” “这注定是一项大工程,前期可以从清理杂草和荆棘,平整和拓宽山路开始,一点一点地来,争取最终能够骑马通行。” 以两窝山的地形条件来看,难度相当高。 好在刁莽天天泡在山里都泡出经验来了,知道如何修出最好的路来,也知道骑马通行对于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他拍了拍胸膛道:“这事我包了,回头会多找行家一起琢磨。接下来咱们还要不要从南麓招揽流民了?” “毋庸置疑!” 赵安没有迟疑道:“仅是在山中修路,就需要很多人,而且我还准备搞一样东西,同样需要人手。” “只是以咱们现在这情况,需要一批一批地来,一下子涌入太多,也安置不过来,还容易引起动乱。”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刁莽急切道:“你又要搞啥东西?” “天气要转凉了,咱们需要未雨绸缪,准备好取暖的东西了。” “这还用准备?山里多的是煤和柴。” “我准备利用山里的煤矿生产蜂窝煤,供咱们取暖的同时,还能大赚一笔。” “那是个啥玩意?” 这要是不给出实物,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赵安索性让他等着了。 回到赵家屯,他将此事交给赖安民,还让他暗中盘下一些铁匠铺以作备用。 而铁门堡只要是手头没活的,都被他调到山中建村落了。 这算是他麾下第七个村落了,也是山中第一个。 他其实早就设计好了,一直在等待时机成熟。 像这种规模的村落,他总共规划了三个。 如果最终建成了,那将是环绕兵器坊,既能为兵器坊输送足够的人力,也能提供保护。 想要成就大事,有兵极为重要。 兵又离不开装备。 兵器坊的价值也就彰显了出来。 现在聋子、瘸子和瞎子三位师傅,已经在带人打造皮甲和腰刀了。 梅花袖箭很好用,一直在制造。 棉甲太厚重,虽然利于防御,但不利于骑兵冲锋。 赵安当前还是想打造一支以速度和灵活见长的轻骑兵。 皮甲够用了,也不用再操心质量不行。 至于重骑兵,那是以后的事了,暂时不急。 想到容雅估计很快又要去忙了,还有事情需要她帮忙,赵安又进城来到她的宅院。 穿着一身轻薄红裙的容雅正坐在凉亭下发呆,看到他以后,立即携着一阵香风扑到他怀里道:“夫君,你终于来了,妾身还以为这次离开前见不到你了呢。” 可能是她穿得太薄了,赵安感觉她好像什么都没穿,贴在自己身上一样,那惊人的弹柔压得他心猿意马。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你先松开我,我有要事相商。” “不要!” 容雅摇着头撒娇道:“妙春最近也不来看妾身了,是不是又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那一个青霉素就让她沦陷了,如果再来一个比它还厉害的,肯定会让她如痴如醉,无法自拔。” “看来你是了解她的。” “果然被我猜中了!夫君,这样下去妾身很慌啊,会不会被妙春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一心想着搞建设,她一心想着研制药物,谁有心思谈情说爱?” “听你这意思,是妾身不够忙?” “没错!所以我又来给你送活了!” “……” 明艳大气的美人儿听到这话,鼓着香腮哼哼唧唧地走到凉亭下,抬起翘臀坐在石墩上,给他沏了一壶茶道:“说来听听,要不是啥好活,妾身不仅不会去干,今天夫君你也别想走了!” 话里藏话,可劲撩拨! 妖孽就是妖孽。 每次和她见一面,都要默念静心咒三百遍。 赵安要来纸和笔,画了一株花道:“你可认得此物?” 容雅看了一眼道:“认得啊,西天麦,我爹种过!” 西天麦…… 这名字让人有点无力吐槽。 不过她认得就好,倒也省得介绍了。 赵安趁机道:“那你知不知道它结的果实能吃?” “知道!” 容雅蹙了下眉头道:“听说味道不怎么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从来不觉得它开的花好看,我爹却很喜欢,西北十二卫那些个无所事事的大人物们喜欢此花的也不少!” “它叫玉米,范府种的也有。” 赵安以头扶额道:“被他们当成花来养,简直暴遣天物。这样,贩卖葡萄烧酒的收益你暂时别给我,帮我派人到西域去买它的优质锺子,多多益善!” 容雅震惊道:“你……你不会想要大量种植吧?” “当然!” “可它不好吃!” “那是种的不对,或者吃得不对,而且这玩意也需要一代代培育的。总之,你信我就成。” 见他下定了决心,容雅没有再劝。 他可不是一般人。 若以世俗的眼光和他相处,最终会赔了生意又丢了夫君的。 “还有一样东西!” 赵安放下毛笔道:“就是枣,我也不用画了,我看西北没什么人种,你也派人帮我到河谷走廊以东的各地去物色枣苗,或者帮我聘请有经验的师傅培育枣苗,明年开春我也要尽可能多种!” 以这里的气候条件,种出的大枣肯定是皮薄核小,肉厚质脆、甘甜醇香、细嫩爽口、入口无渣,能够风靡天下的。 现在竟然还没怎么见到,其中蕴藏的商机也是难以估量啊! 不过,在华夏古史中,西北地区也是到明末清初时,才不断从各地引入红枣种植,并开始形成一些地方品种,较为出名的有哈密大枣、喀什小枣、长圆枣等。 他在大靖西北这么搞,自然也能培育出一些新品种来。 蜂窝煤、玉米和大枣。 这次他三箭齐发。 后两者都需要久久为功。 他也有耐心。 都已经扎根西北了,无论怎么看,短期内也不可能离开这里。 一旦把它们种成了,是可以和坎儿井相提并论的。 “妾身很喜欢吃枣的。” 容雅颇为激动地拉起他的手道:“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太费事了,也有风险。” “现在既然你想做,那我要和你一起做,只要能种起来,那又是一棵摇钱树呀!” 赵安很爽快:“没问题,我要做的事太多了,这两件事就有劳你了。” 她都有信心搞到橡树。 那说明她的人脉很广。 弄到优质的玉米锺子和枣苗,对她而言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客气的话你就别说了。” 容雅暗送秋波道:“留下来陪我喝两杯如何?” 赵安打趣道:“敢情你拉着我,是怕我跑了啊?走,找家酒楼,我请你。” “不去,现在铁门堡谁不认识你?到外面去喝,哪有家中自在?” 说着,她喊来喜儿准备酒菜,然后移步客厅。 待一道道菜肴端上,又让喜儿把门给关好后,容雅挪到他身旁坐好道:“据妾身所知,最近孙韬和炎州、庭州两卫的卫帅暗中往来频繁,应该是在为清除你和王千户做准备。” “妾身知道以夫君的胆识和谋略,不会束手就擒,但三大卫帅联手,再加上一个枝繁叶茂的葛家,可不好对付。如果他们再利用朝廷对付你……” 说到这,她那蓝宝石一样的美眸中透着一些恐慌。 显然,倘若朝廷以谋逆的罪名对他下手,情况将异常严峻。 她即便倾尽所有,他恐怕也难以应对。 赵安倒满两杯酒,递给她一杯道:“多谢你把这些告诉我,不瞒你说,我有预感,也在做准备。” “胜算几何?” “最差无非就是落草为寇。” “那我岂不是要成为压寨夫人了?” 看他还挺乐观的,容雅松了一口气道:“不对,就是压寨,夫人也轮不到我这个妾室啊!夫君,妾身好委屈,你要和人家喝交杯!” “别闹!” 赵安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道:“假如真到了那一天,还请你帮我打理好这些生意。” 容雅也是一口气喝完,凑到他耳边道:“那夫君有没有想过先发制人,联手他人拿下白溪千户所,再拿下整个西州卫?” 趁着赵安听得愣神的功夫,她竟然又连舔了好几下。 赵安察觉到耳朵酥酥麻麻的,慌忙侧身道:“你……你这胆子比我还大啊!” 其实他也想过。 但目前实力还不够,许多预备役还没有形成战斗力呢。 这倒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一旦这么做了,回旋的余地就太小了。 到时候其他十一卫以朝廷的名义联手讨伐,鞑子再跑过来横插一脚,且不说他,王渊吃得消吗? 不过,这个思路本身不错,还是可以多琢磨琢磨的。 容雅见他对此不愿多谈,也没再多说什么,和他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后,她突然歪头亲了一下他的面庞,然后往他怀里一躺道:“夫君,你能陪妾身喝酒,妾身真的很开心。这次妾身不动手动脚了,你能让妾身多抱一会儿吗?” “……” 第75章 谋逆的罪名砸下来 一炷香后。 赵安快步离开了宅院。 这次容雅是真的喝醉了,说是抱着他不动,结果很快就趴在他怀里乱啃。 得亏他今天没有穿甲胄,不然的话,酒醒后她会发现自己的银牙上全是豁口。 另外,她的身材本就出众,穿得又那么少那么单薄。 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便是风景无限。 随便一眼都是大饱眼福。 他也是喝了不少酒的。 酒后乱那个啥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趁着自己还算清醒,他赶紧把她给抱到榻上,喊来喜儿照顾了。 他准备回去后立即找吕胜密谋一番。 最起码要探探他的口风。 既然容雅都知道三大卫帅准备对付他,吕胜想来是知道的。 在对付鞑子这条战线上,吕胜的态度已经不用怀疑了。 而在对抗卫帅这件事上,没怎么听他提过。 还是要问一问,心里最起码有个底,然后早做准备。 入夜后。 他见到了吕胜。 两人在靠近林川千户所的山脚下喝了一个时辰的酒。 这家伙也是够狡猾,没有立即表明态度,只是说见机行事。 他估计也怕朝廷的那些主和派将谋逆的罪名砸下来。 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势必会有所顾忌。 王渊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一直在装病。 不过赵安觉得他极有可能在疯狂招募死士。 伏击牛腾让他折损不少死士。 接下来又是一场生死攸关的硬仗,他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 赵安也没去找他。 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练兵、囤粮、开发两窝山。 反正他留有后路。 一旦预备役形成战斗力了,说不定还可以寻找机会放手一搏。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一个半月后,赵安操练完兵马回到家中。 女扮男装,穿着白色儒袍的周婉将一封密信递给他道:“这是小瑶给你的。” “娘子的信?” 赵安连忙拆开,只见信纸上写着八个大字,“大胆去做,朝中有吾”! 每个字都力透纸背,磅礴大气,而且刚正不屈。 都说见字如人。 这写字的人一看就不凡。 赵安见过自家婆娘的字,只能说是刚过门槛,也就比他写的稍微好一些。 这封信想必是那位殿下写的。 真不知是哪位王爷! 他还没听说大靖诸王中有这种气魄和胸怀的! 周婉已经开始在修葺好的学堂中给孩童授课了,每日都很忙。 但她知道赵安更忙,是以天天都会给他做好吃的,唯恐他变瘦。 殊不知,她这心里也有点慌。 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最近这段时间,无论是鞑子,还是西州卫内部,都太过平静了。 这种平静是极为可怕的。 往往意味着狂风暴雨随时都会降临。 现在妹妹终于来信了,她也是忍不住道:“信中说了什么?” 赵安把信递给她。 “这是殿下所写!” 周婉眉头微皱道:“只是殿下素来沉稳,她这么说,只怕朝中的局势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扑朔迷离……” 等等! 难道这是让放手一搏的意思? 本来还以为他会给撑腰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又怕他临阵退缩! 为啥就不能多写几个字,非要让人去琢磨。 真是头疼。 赵安看向周婉道:“姐姐,接下来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咱们要是扛不住,随时都有可能进山。” 他话音刚落,刁莽火急火燎地跑来道:“赵百品,大事不好了,据我派去盯梢的人回报,朝廷来人了,就在卫帅府。” 这么快…… 和殿下的信完全就是一前一后啊! 赵安连忙道:“来了多少?” “两百骑。” “还挺多。” “炎州卫和庭州卫的卫帅也进了孙府。看这架势,朝廷很有可能是要以谋逆的罪名对咱们下手。你近来风头太盛,那帮主和派估计要杀鸡儆猴!” 他们憋了那么久,终于还是来了。 赵安刚要说话,王渊脸色铁青地赶来道:“朝廷这次可能要痛下杀手了,我知道你的后路是进山,但你舍得苦心经略的这一切吗?” 赵安笑了笑道:“千户大人这是病了那么久,才着急?” “我也有自己的谋划。” 王渊斩钉截铁道:“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放弃。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已经将麾下兵马都带到牛头堡了,现在四个百户堡连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咱们可以先看看朝廷和那帮无耻小儿想要搞出多大的动静来,然后再伺机而动!” 还不错。 他最起码拿出该有的态度来了。 其实赵安早就做好各种预案了,他扭头对刁莽道:“先让兄弟们都入城,大饼统筹后方。” 刁莽会意,立即去做。 现在确实还不是放弃三个百户堡的时候。 况且连王渊都不知道他们的底牌。 孙韬和朝廷的人更不可能知道。 必要的时候,说不定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这次只要孙韬亲自下场了,那就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真逼急了,他今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翌日。 残阳如血,狂风不止。 孙韬带着八千人马来到了铁门堡。 扣除悬阳千户所和林川千户所,他能够调动的兵马不过三千多,又以葛坤的白溪千户所为主力。 其他的人马都是从炎州卫和庭州卫调来的。 对付一个千户和一个百户,竟然调动这么多人马,足见他的重视和必杀之心。 刁莽站在城头,看着乌压压的大军,连吐了十几口唾沫道:“这个龟孙打鞑子不行,窝里斗却不顾一切,真让人不齿!” 赵安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很快,一个小将策马而出,高声道:“圣旨到!尔等还不速速前来接旨!” 这阵仗…… 出去就等于送死! 王渊一个千户都缩在牛头堡不出来,谁还会往外跑? “果然是一帮奸佞之辈!” 小将早有预料,趁势展开圣旨大声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铁门堡百户赵安伙同原游击将军刁莽,先是杀良冒功,后又意图谋反,其罪当诛!着西州卫指挥使孙韬缉拿叛贼,就地正法,钦此!” 没有王渊? 甚至提都没提? 刁莽一脸错愕道:“不好,他们这是要分而击之!这帮狗贼,真是够阴险的!” “雕虫小技,徒劳无功。” 赵安冷笑道:“一旦咱们被铲除了,王渊又能活几天?” “可这最起码没把他往死里逼,也就意味着他未必会孤注一掷。” “没错,不过咱们不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吗?” “也对!” 刁莽挥舞了两下铁戟道:“朝廷里的这些主和派真是无法无天,咱们实打实的军功都能被他们说成是杀良冒功,太可笑了!事已至此,要我说,咱们直接揭竿而起得了!” 第76章 硬杠卫帅,屠了葛家 事实证明,这些所谓的主和派是没有任何下限的。 他们执掌权柄,为所欲为。 原本赵安肯定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的。 但在起势之后,又卷进主战派和主和派争斗的风暴口。 在主战派被排挤后,也就有了眼下最为恶劣的绞杀。 否定他的一切战功,然后再以谋逆论处。 历史上这种事其实挺常见的。 赵安却不想当那被冤杀之人。 靴子既然已经落地,那么接下来应对便是。 他反复琢磨着殿下的那封信,犀利的眸子中满是杀机,最终冲着刁莽道:“咱们即便要揭竿而起,那也是放在最后……” 话都还没说完呢,只见一个穿着银甲之人拍马而出,大声道:“赵安、刁莽,圣旨已下,尔等逆贼还不开城伏诛?难道是想挟城中百姓威胁卫帅?” “你们真敢如此,卫帅必以大军攻城!待城破之时,你们必被五马分尸!” 孙韬一脸冷漠地望向城头,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松弛。 可能在他看来,坐拥八千兵马,赵安就是再能征善战,也无济于事。 何况,他还留有后手。 炎州和庭州两大卫帅已经许诺,必要时他们愿亲率大军,和他一起联手“平叛”! 到那时来的可就是一万多兵马了。 区区一个百户抵挡得了? 扪心自问,他曾经还是颇为欣赏赵安的,甚至给了五百两赏银。 那时主要是想利用他掣肘王渊。 然而,赵安在打了胜仗后太膨胀了。 先是玩死了范德辉,后又公然霸占两个百户堡,还逼死了牛腾。 这无疑触犯了他的逆鳞。 他最想杀的人就是赵安!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这贼子的人头了! 这种事让葛坤来做足矣。 他坐镇指挥便可。 刁莽指着葛坤道:“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就是葛同知次子,白溪千户所的新千户,他藏头露尾那么久,现身便要给孙韬当先锋,真是一条好狗啊!” 赵安冷笑道:“那咱们就从他下手如何?” “你的意思是?” “你去和韩阔一起给他一个下马威,别有什么顾忌,按照造反的标准来就行了!” 殿下不是让他大胆去做吗? 那就以牙还牙,玩大点,玩歹毒点。 如果那位殿下最终兜不住,大不了落草为寇。 反正这口窝囊气,他不会干受着。 而且以目前这形势来看,他想要再次杀出一条血路来,就得拿出曹操“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态度来。 他们让他不好过,他们也只会更惨! 刁莽早就暗戳戳得想干一票大的呢,听他这么说,兴奋得拎着双戟就走。 他从南门离开后,迅速清点一路人马去设伏。 韩阔则是带着一路藏在两窝山里的精兵,通过山路快速向东,在靠近鸣沙堡的时候,突然从山中杀出,轻松夺了此城。 鸣沙堡在寒山堡东侧,和寒山堡隔了一个百户堡。 它可不是普通的百户堡,而是千户府所在地。 范德辉身死后,葛坤走马上任,吸取了范府自成体系,没有城池守护的教训,将千户府安置在了鸣沙堡。 在白溪千户所十个百户堡中,这鸣沙堡显然处于核心位置,城池的面积也是最大的。 葛坤一心想着围剿赵安,留在堡中的兵卒根本没有多少,还都是些老弱病残。 如果韩阔想,他甚至可以一鼓作气,再拿下几个百户堡。 但是没必要。 他知道赵安瞄准的是什么。 葛坤对此并不知情。 看到赵安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丝毫没有要就范的意思,他策马回到孙韬身旁道:“卫帅,咱们攻城吧!” 孙韬很有耐心道:“王渊在牛头堡,赵安在铁山堡,落雁堡和寒山堡又都在他们的手里,如果他们坚守,咱们一个个去打,费时费力,伤亡也不会小。还是要围三留一,逼他们出城。” “可若他们逃入两窝山,又当如何?” “两窝山那是一条活路中的死路,从来不是他们的首选。看起来他们还心存侥幸,更舍不得这‘家业’,想来还有什么援手,咱们最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觉得王渊和赵安肯定早就派人盯着卫帅府了。 昨日朝廷的人刚来,他们估计就察觉到了。 既然敢摆出阵仗直面他,无非他说的这两点。 那就和他们耗。 他有的是耐心。 况且啃硬骨头,哪有一口吞的? 这次他所谋甚大。 除了要杀赵安、刁莽外,还有王渊、吕胜以及可能在暗中支持他们的其他势力。 他摄生太久了。 可能许多人都把他当成一头只吃素的老虎了。 殊不知,哪头老虎不食荤? 葛坤听他这么说,也是觉得自己有点着急了,刚要让人三面围城,一队骑兵慌忙赶来道:“卫帅、葛千户,大事不好了,赵安派人夺了鸣沙堡!” “什么?!” 葛坤勃然大怒道:“他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死人了,还敢染指我白溪千户所?” “不知死活的东西!” 孙韬也是无比震怒道:“一个跳梁小丑,还想做困兽之斗?葛千户,他们夺城之人,必然不多,我给你一千兵马,限你一个时辰内夺回来!” “鸣沙堡代表的可是整个白溪千户所,这事关你的颜面,也关乎你今后坐不坐得稳千户之职,你自己掂量!” “属下一定把他们全宰了……” 葛坤都要气疯了。 竟然被偷家了。 当他是范德辉呢? 这帮狗杂碎,今天一个也别想活! 他带着兵马火速离开。 半个时辰后,他便提前回来了。 不过是被抬回来的,浑身是血,好像仅靠一口气吊着了。 至于带去的一千兵马,伤亡过半…… 孙韬看到这画面,大惊失色道:“这是为何?” 一个百户崩溃道:“启禀卫帅,我们在赶去鸣沙堡的途中被刁莽带人伏击了,他们有开元弓和梅花袖箭,而且一个个如狼似虎,葛千户被刁莽追着打,身受重创,只怕……废了!” “废了?你们可是有上千人啊!” 孙韬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地冲到葛坤面前,咆哮道:“赵安不过一个百户,就是学王渊豢养死士,又能有多少?” “刁莽带着三百多骑兵,战力惊人!” “废物!一群废物!” 看到葛坤都快要不行了,孙韬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把他带去医治?他若是死了,你们让我如何向葛老交代!” 朝廷派来的小将也是难以置信:“孙指挥使,一个小小的百户,怎么会有这么多兵马,还一出手就是三百多骑兵?” 孙韬很难堪:“这个……” “听说他收留了一些流民,即便他从中挑选一些操练,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这等战力吧?” “……” 孙韬也觉得不可思议。 和娜其娅一战,赵安可是倾巢而出。 那时他麾下不过两百一十骑,战死十几骑,其余的都受伤了。 现在一个刁莽就能率领三百多骑了。 赵安还派人夺了鸣沙堡。 铁门堡、落雁堡和寒山堡也都需要兵马守城。 他这手底下到底是有多少兵马? 不不不! 凌乱了好一会儿后,孙韬赶紧稳住心神道:“疑兵之计,他这必是疑兵之计,城中防守必然空虚!来人呢,给我四面围城,攻城!” 他改变策略了。 或者说鸣沙堡被夺,葛坤被重伤后,让他有点慌了。 赵安的阴谋诡计太多了。 为防止夜长梦多,还是要尽快把他给杀了。 其他的人可以慢点来。 而且赵安一直在城头站着呢,眼下他只需要集中优势兵力攻打铁门堡,很快就能拿下。 “莽子永远都是这么靠谱啊!” 看到葛坤成了活死人,而城下的大军还是动了,赵安将手一挥道:“众军听令,死守铁门堡!看我今天玩死他!” “千户大人……” 牛头堡,一人急匆匆走到王渊身后道:“赵百户让人夺了鸣沙堡,又让刁莽伏击了前去夺城的葛坤,葛坤被重创!” “哈哈哈!” 王渊开怀大笑道:“不得不说,此子类我,类我啊,这步棋走得极妙!” “那咱们?” “去吧,咱们的人也可以动手了!只要他赵安不怕,老子这次陪他战到底!” 说完,他派出一路兵马,赶往铁门堡。 接下来孙韬势必要攻城。 他得帮赵安一把啊! “报……启禀卫帅,咱们的人在攻打西门时,被一路兵马袭扰,应该是王渊的!” “报……启禀卫帅,咱们的人在攻打东门时,被刁莽率军袭扰,死伤不少!” “报……启禀卫帅,赵家屯里突然杀出一路兵马,正在南门袭扰!” …… 坐镇北门督战的孙韬,听到其他三个城门的呈报后,都有些晕头转向了。 这特娘的怎么听着像是赵安拥有八千人马呢! 不自量力! 可恶至极! 他们以为这点袭扰能起多大作用? 他们越这样,越证明铁门堡里的守军不多! 所以他拔出佩剑,怒吼道:“传令,给老子继续猛攻!今日必须拿下铁门堡!” 然而,一直打到二更时分,铁门堡还是固若金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数骑仓皇而来道:“卫帅,不好了,葛府被一帮来历不明的贼寇给屠了!葛同知和葛家大郎、三郎,全部被杀了……” “!!!” 第77章 破格提拔,敢叫西州变个天 鸣沙堡被夺! 葛坤被废! 葛家被屠! 铁门堡却没有攻下…… 孙韬感觉九天之上恍然有一道闪电劈下,正中他的头顶,劈得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 他可是亲率八千大军而来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变得越来越被动,还大有一种要被反杀的势头了。 这太荒谬了! 堂堂西州卫的指挥使,带着那么多兵马,却拿不下一个百户,这若是传出去,会被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不过,恼归恼,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低估了王渊、赵安等人的胆子和实力。 葛家应该是王渊派人屠的! 葛慈为了报答他提拔葛坤之恩,这次让葛坤把葛家绝大部分能战之人都给带上了。 葛府防守空虚,无疑给了王渊可乘之机。 但葛慈毕竟不是牛腾,葛家在西州卫也是树大根深。 谁能想到王渊在自己危在旦夕的情况下,还敢反过来对葛家下手? 看来伏击牛腾后,他又招募了不少死士! 在赵安派刁莽重创葛坤后,他估计看到了希望,想和赵安一起狗急跳墙了! 而他们又注定是两条疯狗。 敢对葛府下手,那么卫帅府呢? 想到自家府邸同样没有多少人留守后,孙韬脊背发凉,慌忙对两个手下道:“快,你们带五百兵马回援卫帅府!” 这话听得不少人直吞唾沫。 他们得赶紧拿下铁门堡啊! 今夜月光如洗,恍然如昼,趁着这口气还在,继续猛攻。 否则一旦拖得久了,他处再生异变,形势会急转直下。 虽然他们都觉得西州卫变天的可能性极小,但赵安一刻不除,始终是个变数。 孙韬也明白这一点。 他大声道:“来人呢,速让周千户和丁千户前来与我一起平叛!” 西州卫共有五大千户所。 周浒是北原千户所的千户。 丁再益是望东千户所的千户。 而北原千户所和望东千户所皆是位于白溪千户所东侧。 孙韬原本是想借着平叛,让葛坤在西州卫迅速树立起威望,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也就没有带上周浒和丁再益。 现在是不带也不行了。 少了这两个经验老道的千户,攻城的将士在被王渊、刁莽等人的兵马袭扰时,总是首尾难顾。 赵安又一直在城楼上坐镇指挥,城中的士气好像就没有跌下去过。 这样下去,不是他耗赵安。 而是赵安耗他啊! 事关西州卫的大局,周浒和丁再益接到命令后,心中虽颇有微词,可也没敢耽搁,立即带着一些人赶到铁门堡。 他们麾下的兵马早被孙韬调走了。 目前所带的都是嫡系中的嫡系。 周浒有五十多了,向来憎恶王渊和赵安,主动请缨道:“卫帅,让我去打西门吧,正好会一会王矮鸡豢养的那些死士!” “甚好!” 孙韬点了点头,又看向丁再益。 丁再益和刁莽的年纪相仿,没啥武勇,最善投机取巧。 他压低声音道:“卫帅,您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吕胜呢?万一他……” “我又岂会忘了他?” 孙韬摇了摇头:“众所周知,吕胜和这两个逆贼势同水火,他们即便曾经联手大战娜其娅,那也是形势所逼。如今陛下圣旨已下,他又时日无多,敢冒着被诛九族的罪名插手此事?” “那您为何不调用他那林川千户所的兵马?” “他在鞑子眼里是主战派!” “……” 丁再益反应过来了。 灭了王渊和赵安后,卫帅要和鞑子化干戈为玉帛。 这个时候故意晾着吕胜,也是做给鞑子看的。 而只要成功平叛,他将轻松拿捏吕胜。 到时候是杀是刮,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见他还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孙韬不满道:“丁千户,我知道你不喜欢打仗,但这一仗,咱们是非打不可的!我也不指望你能够成为先登勇士,但你连督战都懒得做吗?” “非也!非也!” 丁再益连忙道:“属下只是在想,赵安还有没有什么后招!” “滚!” 一声呵斥,吓得丁再益赶紧跑去南门督战了。 他没敢去东门。 刁莽在袭扰那里。 对上那员悍将,他毫无底气可言。 不过,他也没有说谎。 赵安这兵马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他们只要加大攻势,他很有可能会再出招的…… 话说赵安率众坚守到三更时分,看到城中军民一心,士气高昂,忽然觉得这城别说守到明天了,守上半个月都没有什么问题。 守城有时候守的就是勠力同心。 他留在铁门堡的兵马多吗? 数百人而已,真不多! 但民多! 只要愿意参与守城的百姓大部分都来到了这里。 全民皆兵的优势也就彻底彰显了出来。 自孙韬下令攻城后,每一个百姓都把自己当成了兵,源源不断地向城墙上运送火油、石头、滚木等等。 而为了应对鞑子大举攻城,他早在城中大量囤积这些东西了。 采取的守城策略也是精兵刀箭压制,百姓轮流放火、砸石、扔木…… 时不时地还会用他亲自调制的毒水往下泼。 孙韬的兵马很难有可乘之机。 更别说还有三路兵马在城外不断袭扰了。 当然,纵使再能守,也不能一直这么守下去。 要考虑人员伤亡。 所以赵安哪怕人在城中,还在不断出牌。 而且他有信心,如果他打出的每张牌都奏效了,最先扛不住的一定是孙韬! 兴许,他真能一不小心把西州卫给掀翻天! 他还有预感,那位殿下要是给力的话,他搞不好不用落草为寇,还能被破格提拔! “一群酒囊饭袋!” 眼见攻到深夜了,铁门堡还是纹丝不动,又渴又饿的孙韬逢人就踹,脑子也变成一团浆糊了。 城中到底有多少兵马! 赵安到底收留了多少流民! 怎么还打不完了…… 陛下派来传旨的小将都看不下去,亲自率军上阵了。 还是没能改变战局。 这可如何是好? “报!” 他正苦思良策呢,几个灰头土脸的兵卒快马加鞭而来道:“启禀卫帅,赵大饼率领一路兵马攻入了北原千户所!” “???” 孙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安还有兵? 他们是在说笑吗? 刁莽带着三百多骑。 铁门堡中估计也有数百兵马。 袭扰南门的有一两百骑。 韩阔还带人夺了鸣沙堡。 落雁堡和寒山堡也都有守军。 这随便一算都是至少一两千兵马啊! 赵安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而且他的胃口可真大啊! 拿下鸣沙堡后,竟然想霸占北原千户所! 他把北原千户所当什么了? 真以为可以像鸣沙堡一样随便吞? 孙韬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道:“不要慌,他是在故技重施,想要伏击援军呢,你们速速回去稳住局势,拖住赵大饼即可!” “拖不住啊!” 一人急得泪流满面道:“现在千户所一共也没有多少兵马,还被杀穿了!他们很狡诈,先是分成小股兵马耀武扬威,袭扰村民,待我们集结兵马围杀时,他们又突然反杀……” 孙韬大怒道:“然后你们便败了?” “他们……他们战力惊人!” “什么战力惊人?怎么全是这说辞!他们难道是天兵天将不成?不要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你老实交代,赵大饼带了多少兵马?” “起初以为是一百,最终发现是三百,全是骑兵!” 又是清一色的骑兵,还那么多…… 孙韬突然有了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猜测。 赵安麾下不会全是骑兵吧?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一千铁骑了! 古往今来,养骑兵都是很费钱的。 他不过一个百户,哪来的钱养这么多骑兵? 更别说还要安置那些流民了。 不对! 这必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他们一直在瞒天过海! 王八蛋,瞒得他好惨啊! 孙韬不由得开始心虚了。 就在此时,又有几个浑身是血的兵卒赶来,哭声道:“卫帅,咱们被人半路伏击了,损失惨重,根本没能赶到卫帅府!” 又被伏击? 孙韬都麻了,嘴角狠抽道:“伏击的是何人?” “全都穿着黑衣,裹着脸,不知是谁。不过他们有八九百人,而且训练有素,绝非贼寇。” “吕胜!!!” 孙韬咬牙切齿道:“这个乱臣贼子,竟敢倒戈相向,待杀了赵安,我灭他九族!” 第78章 惊天逆转,专属虎符 王渊和赵安在不断出招,吕胜顺势而动,还有人在浑水摸鱼…… 这让孙韬很难受。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城还是要继续攻! 兵还是要继续派! 他又派出五百兵马前去卫帅府。 哪怕被烧得只剩下半座了,那也是他的门面所在。 而且他的家人也都在。 如果连他们都保护不了,他怎么还有脸执掌西州卫? 赵安此时已经来到西门了。 看到周浒带着人前仆后继,是孙韬麾下大军中攻得最猛烈的了,他冷声道:“要是拿出这气势打鞑子,鞑子又岂会那么猖獗?” “周千户啊周千户,这可是你逼我们的,我也知道你早就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 仗打到这份上,孙韬还死咬着不放,也是时候让他尝尝蚀骨之痛了! 赵安快步走到东门城墙上,挥了三下令旗。 刁莽见状,立即带兵退去,不再袭扰攻打东门的兵马。 只是没过多久,他便整合负责袭扰南门的精兵,然后突然杀到了西门。 有人立即把这消息告诉了王渊。 王渊果断道:“留下一百人守城即可,其他人全部出动,和刁莽一起攻打西门外的兵马!” “是!” …… 眼见刁莽打来了,周浒嗤笑道:“这个破落户当我是葛坤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呢,就这点兵马,还想将我击退?” “众军听令,暂停攻城,随我一起围攻他们,我要用刁莽的头颅喝酒!”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刁莽勇猛,并没有一马当先,只是居后指挥。 很快,他便发现苗头不对了。 王渊的兵马也加入了,而且似是倾巢而出。 这样一来,他麾下兵马的数量优势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刁莽所率轻骑的冲击力又极强。 反复穿插几次后,他的兵马就站不住脚跟了。 这无疑让他慌神了,大吼道:“速去请卫帅派兵驰援!” “现在才想到增援?晚了!” 刁莽再一次带兵穿插,直接打到了他面前。 周浒勒马就跑,但被堵截。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逆贼,今日我必手刃了你!” “就凭你?” 刁莽笑了一声,挥起铁戟就砍。 七八个回合后,周浒被接连拍了数戟,摔于马下,如葛坤一般成了活死人。 刁莽没有杀他。 这也是赵安的意思。 并非心慈手软,而是要看朝中的那位大人物会不会出招,又怎么出招。 也就是留点余地。 倘若他们真得造反了,那别说周浒和葛坤,连带着孙韬都得死! 众兵一见又废一个,又实在抵挡不住刁莽的兵锋,赶紧逃向北门。 刁莽趁机带兵掩杀一阵,然后见好就收,迅速散去。 “报……启禀卫帅,周千户也被重伤了,咱们在西门败了!” “……” 孙韬怒不可遏地看着通传之人,随后又看到了逃回来的兵马,都懒得骂他们废物或者酒囊饭袋了! 他们不配啊! 不过再折一将后,形势变得愈发严峻了! 丁再益估计也是怕重蹈葛坤和周浒的覆辙,竟主动跑回来道:“卫帅,咱们久攻不下,他们又屡屡得手,属下斗胆请卫帅暂停攻城……” “你这个怂货!” 孙韬朝着他给了一巴掌道:“你知不知道今日我若铩羽而归,意味着什么?” 丁再益摸着火辣辣的面庞,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将士们太累了,欲速则不达,他们终究是要歇歇的!” 他也看不明白堂堂卫帅亲率八千大军前来,为何会把仗打成这样!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再这么一根筋,伤亡只会更大。 到那时,其他势力稍微插上一脚,西州卫就会变天。 孙韬沉默了一会儿后,也觉得眼下太乱了。 他整个人都跟着乱了。 也许真该冷静下来,好好思忖一番了。 所以他用力捏着眉心道:“让……让他们原地休整,稍后再战!” “遵命!” 丁再益急忙前去传令。 铁门堡内外迅速安静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这种状态最多只会持续半个时辰。 周婉拿着两个大饼递给赵安道:“快吃点!” 赵安也是服了这位姐姐。 性格和周瑶一样拗。 让她去山里,她非要随他一起守城。 周瑶的身手在那摆着呢,她手无缚鸡之力,和他又不是夫妻,怎么也要这样? 赵安接过大饼咬了一口道:“多谢……” 周婉撩了下耳边的发丝,小声道:“依你之见,殿下什么时候会出手?” 赵安摇了摇头:“我对他一无所知,看不准,当下还是把我们自己的事做好。” “步步为营,频频出招,难怪小婉会对你赞不绝口,这样打下去,不等殿下出手,你都能把整个西州卫给拿下了。” “不瞒姐姐,我真有这想法!” 孙韬还是太久没打仗了,调兵遣将的问题很大。 这么打下去,他感觉自己真能耗死这位养生卫帅。 “头,不好了,西面突然来了一路大军!” 他刚想到这,有人喊了起来。 “大军?” 赵安心下一跳,急忙登上城楼。 此时大军已经绕向城北了,估摸有两千余人。 孙韬也是如临大敌,立即让麾下兵马备战。 当看到领兵之人是武威军总兵秦盛时,他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道:“秦总兵,你深夜带兵前来,是要和我一起平叛吗?” 穿着金盔银甲,留着美须髯的秦盛点头道:“自然!” 孙韬喜出望外道:“陛下已然下旨,赵安、刁莽、王渊等人还不知死活,负隅顽抗,接连重伤我麾下两员大将,还请秦总兵与我联手,尽快让他们伏诛!” 宣旨小将策马上前道:“秦总兵,孙指挥使所言不假,还请你出手相助,不然我等都无法向陛下交差。” 秦盛笑了笑道:“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当今兵部尚书崔鼎家的公子吧?在京城时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秦总兵好记性。” 小将点头道:“家父正是兵部尚书,这次被陛下委以讨逆的重任,我也是诚惶诚……” “咻!” 他话刚说到这,一支羽箭突然从秦盛身后射出,正中他的心脏。 他不敢相信道:“你……为什么!” “让咱家来告诉你为何!” 一个大太监扯去披着的黑袍,露出一身蟒袍,打开圣旨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书尚书崔鼎伙同吏部尚书陶崇假传圣旨,谋害忠良,欺君罔上,夷三族!” “赵安本为军户,却沦为杂役,后屡展神威,大败鞑子,累积斩首五十五级,实乃天赐良将,特授专属虎符,称‘天策将军’,传令西北,为其正名!” “刁莽本为游击将军,被贬到西北后,和赵安相得益彰,屡败鞑子,累积斩首五十三级,特授专属虎符,称‘天策将军’!望两位将军勠力同心,再传捷报,朕必有重赏!” “钦此!” 他刚念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秦盛将手一摆。 崔鼎之子带来西北的人马皆是被屠戮殆尽。 孙韬和他麾下众兵直接看懵了。 假传圣旨??? 这怎么可能! 第79章 瓜分西州卫,一堡两千户 孙韬自负凌驾西州,睿智无双。 此时此刻却也是雾里看花,一片茫然。 圣旨他是看过的,上面盖着传国玉玺呢! 而且崔鼎贵为兵部尚书,位高权重,还派了亲子前来,又岂会弄虚作假? 举世皆知,吏部尚书陶崇和这位兵部尚书,乃是主和派的中流顶柱。 他们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人夷灭三族? 不过秦盛一直都是朝廷的人。 他就是对主和派再不满,也不可能伪造圣旨。 大靖有资格穿蟒袍的太监屈指可数。 眼前这位大太监搞不好就是当今皇帝的大伴,冯公公。 这么一看,他们更不可能做出如此僭越之举。 孙韬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直觉告诉他,朝中有人在利用他和王渊、赵安等人之间的明争暗斗。 若是借着这个机会掀翻主和派,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连先前主战派遭受排挤,都有可能是故布疑阵。 只是朝中谁有这样的能力? 遍观衮衮诸公,都是废物! 皇帝也是左右摇摆,没啥主见。 皇室宗亲更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多想了。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眼下他该如何应对啊! 秦盛自担任武威军总兵以来,一直都在当和事佬,从来没有这么狠过。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敢不遵圣旨,这个老匹夫很有可能反过来以谋逆的罪名讨伐他! 可若认了,那他夹在这真假圣旨之间成什么了? 谁会赔偿他的损失? 今后这卫帅还怎么当! 快速权衡之下,孙韬索性拥兵自重道:“秦总兵,这已经是我两日之内接到的第二道圣旨了,而且两道圣旨可谓天差地别,敢问我该如何遵守?” 秦盛眼神一凌道:“假传圣旨者已伏诛,又有陛下大伴在此,孙指挥使莫不是想告诉我,西州卫确实有人造反?” 孙韬猛地攥紧拳头,指着身后的兵马道:“我不知!秦总兵大可以问问他们!” 一时间,场间剑拔弩张,所有人都握紧了兵器。 “哈哈哈!” 刁莽策马而来道:“冯公公,好久不见。” “刁将军……不,现在应该称你为天策将军了!” 冯公公很是热络道:“你真是雄风更胜当年呐!不过孙指挥使这看着像是误会了,你可以让城楼上那位一直在看热闹的天策将军出来领旨了。” “好说!” 时来运转,刁莽也是心情极好,赶紧冲赵安做了个手势。 赵安打开城门,率领数百兵马走了出来。 在刁莽介绍之后,他连忙道:“秦总兵,冯公公,赵某有礼了。” “天策将军这是折煞咱家了!” 冯公公拿出两个虎符,给他们一人一个道:“恭喜二位,一堡两天策,惊世骇俗,大靖自立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 赵安接过专属虎符后,发现上面竟刻着他的名字,而且是纯金打造,形似猛虎,设计精妙,还有防伪铭文。 不过只有一半,另一半在皇帝那里。 这种虎符更多的是荣耀的象征,而且是独属于天策将军的,不能拿来调兵遣将。 即便如此,大靖不知道有多少将军想要得到它。 它代表着荣耀和地位,除皇帝外,见到其他人一律不用行礼。 赵安也就是起势太快了,又远离权力中枢。 不然这枚专属虎符给他带来的权势将是惊人的。 关于这一点,刁莽最有发言权。 他当初在京畿营时,还没有称号“鹰扬”呢,就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了。 可谓高朋满座,呼风唤雨。 只可惜遭奸人陷害,像是黄粱一梦。 “啧啧啧……” 秦盛反复打量着赵安道:“少年意气,勇冠西北,你比我大靖军神年轻时还要出彩啊!大靖有你,何愁不能灭了鞑子?还望天策将军勿要居功自傲,更不要让陛下失望!” 赵安微微一笑道:“秦总兵放心,我和鞑子的较量才刚开始。只是咱们西州卫有些人非要让我和刁将军不安生,难以专心打鞑子,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赵安!” 孙韬早就对他们故意忽略他的存在,很是不满了,当即怒声道:“暂不管圣旨真假,你霸占落雁堡、寒山堡,又夺去鸣沙堡,还派兵攻打北原千户所,更重伤我麾下大将,这笔账怎么算?”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你想怎么算就怎么算,我奉陪到底!” 他真是不知死活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不清楚形势! 秦盛适时道:“西州卫和鞑子已经结怨,随时都有可能大举进攻,所幸咱们有两位天策将军坐镇!” “赵将军,虽说我大靖有‘世袭之外,不当副千户,不可成千户’的成规,但事急从权,便有劳你暂代白溪千户所千户之职。” “刁将军,你们配合默契,不便拆散,那你便升任白溪千户所的副千户,然后暂代北原千户所千户之职如何?稍后我会向陛下正式举荐,你们静候佳音即可!” 刁莽刚要说话,王渊带兵来了。 “王佥事,你来得正好。” 秦盛大声道:“如今这西州卫乱成一锅粥,一个指挥同知去当了沙匪,一个指挥同知又被贼寇所杀,偌大的卫所,怎可没有同知?即日起,你便能者多劳,暂代西州卫指挥同知之职!” 终于熬到想要的了。 不容易啊! 王渊连忙道:“为陛下分忧,为西州卫解难,自是王某的本分。” “王同知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不错!不错!” 秦盛特意敲打了一下,又想了想道:“还有吕千户,你们之间虽然不和,但他也率军参与了你们和娜其娅的那场大战,咱们不能厚此薄彼啊,理应让他暂代西州卫指挥佥事一职,我同样会奏明陛下,你们可有异议?” “异议你祖宗!” 孙韬怒发冲冠,彻底忍不了了。 他们这是在公然瓜分西州卫,架空他这个卫帅啊! 今日如果他从了,早晚会被他们玩死。 下场只会比牛腾和葛慈还要惨。 趁着手里有兵,不如揭竿而起,将他们一网打尽,然后联手诸卫,让西北脱离大靖。 这样他还有当皇帝,和大靖分庭抗礼的好机会。 不比苟延残喘强? “孙指挥使有话直说,何必动怒?” 秦盛淡然一笑道:“我听说你的卫帅府被烧了一半,也不是啥打紧的事,今后可以和丁千户一起到望东千户所,再修一座府邸便是。” 这是没准备撕破脸皮啊! 丁再益慌忙劝说道:“卫帅,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合兵后,以咱们这士气,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况且还有许多兵马不是您的,两位卫帅若是得知……” “孙卫帅,这一仗我们损失惨重,不能再打了!恕在下带着炎州卫的兵马先行告退!” “孙卫帅,在下也要带着庭州卫的兵马离开了,您多保重!” 炎州卫和庭州卫的兵马眼见孙韬大势已去,压根没管丁再益在和孙韬在嘀咕什么,急忙开溜。 他们真担心再慢一点,这帮疯子会灭了他们,然后把炎州卫和庭州卫也给瓜分了。 “你们!” 看到自己身后剩下的那点可怜的兵马,孙韬连怒火都生不起来了,只是不知所措地望向赵安。 赵安冲着他咧嘴一笑。 刹那间,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害怕极了! 第80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孙韬终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接受苟延残喘的命运。 他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在乎颜面,派葛坤去夺回鸣沙堡的。 葛坤之死,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赵安此后屡屡得手不说,还让那些原本作壁上观之人看到机会,接连出手。 他反过来被联手“绞杀”了。 即便秦盛不来,这次他也很难全身而退。 王渊、赵安、刁莽、吕胜…… 放在其他卫所都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结果全特娘的在西州卫。 他还制衡不成,给了他们做大的机会,最终沦落到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只是还有一个心结,今日必须得打开。 不然去了望东千户所,他也会绞尽脑汁,痛苦不堪。 孙韬疲惫至极地吸了一口气,满脸苦涩道:“赵安,你麾下到底有多少兵马?” 赵安指向城内道:“全民皆兵!” “你!” “你可以滚了!” 王渊都未必清楚,他一个败了的卫帅想弄明白,怎么可能! 说起来能够扳倒养生卫帅,他一直在暗中扩充兵马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如果孙韬提前知道他真正的实力,估计会和其他两个卫帅一起率领一万多兵马前来。 局势也就未必能够像现在这般了。 孙韬没有再多说什么,六神无主地离开了。 很自觉,一路向东。 城中百姓见状,立即欢呼了起来。 “赢了,咱们不仅打赢了,还掀翻了卫帅,哈哈哈!” “还有更神气的呢,咱们铁门堡一下子出了两个千户,两个天策将军,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家!” “终于熬出头了,他们俩也是不容易。” “咱们跟对人了,今后的日子只会更好!” …… 站在人群之中,穿着一身儒袍的周婉也是很振奋。 她望向京城方向道:“小瑶,恭喜你找到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君,也让我有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妹夫!” “真好!” 正在救治伤员的宋妙春暗自嘀咕道:“他又以惊人之姿杀出了一个血路,不过不再是单枪匹马,而是带着三个百户堡的所有人一起!其实能给这样的人当妾室……” 刚想到这,她便慌忙掐了自己一下道:“想什么呢,羞不羞人!你如今可是以师礼待他,他相当于你的师父,哪有给师父当妾室的!” “赵千户,恭喜!” 王渊笑呵呵地走到赵安面前,指着落雁堡和寒山堡道:“我颇为好奇,你在那两个百户堡中安排了多少兵马守城?” 他也是来摸老底的。 不过要比孙韬高明一点。 赵安狡黠一笑道:“一个兵卒都没有,全是愿意帮忙守城的百姓。” “什么……” 王渊终于知道他为何能调动那么多兵马了。 原来是在和孙韬玩“空城计”呢! 也是够大胆的。 孙韬若是攻打那两个百户堡,估计轻而易举。 难怪他一直站在城楼上督战,是在故意吸引孙韬攻打铁门堡呢! 他玩攻心之计,已经玩出心得了,屡试不爽啊! 秦盛同样惊叹道:“赵千户,你还真是用兵如神呐!现在孙韬已经退去,还请你和刁将军拿出余勇,尽快掌控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我也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两块肥肉已经到嘴里了,得给尽快吞下去。 一旦让其他卫帅反应过来,恐生事端。 赵安和刁莽会意,各带一路兵马赶往两大千户所。 三日后。 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的形势彻底稳定了下来。 冯公公带人回京了。 秦盛这才有机会和赵安单独聊聊。 两人在铁门堡暂时闲置的百户府中碰了头。 秦盛屏退其他人,打开两个大箱子道:“这是殿下筹措的一千两金子,殿下知你安置流民,既为扩充兵马,也为救人。” “你再生财有道,手头也是拮据,所以再送这么多,也是希望你能尽可能多地安置流民。如今国库空虚,军备荒废,殿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位总兵竟然是殿下的人。 看来那位殿下不仅足智多谋,而且很会布局啊! 加上这次所给,他已经给了两千两金子,也就是两万两银子了! 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安置那么多流民,他也是出了大力的。 赵安连忙道:“还请秦总兵替我谢过殿下!” “是殿下要谢你!” 秦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殿下对你可是一直赞赏有加,曾说孙韬必不是你的对手,只是可能连她都没有想到,你会赢得这么漂亮。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有资格知道朝中之事的!” 来了! 赵安这几天一直在等着他解开谜题呢。 真假圣旨一看就是有意为之。 这背后势必牵扯到朝中的主和派和主战派之争。 赵安小声道:“赵某愿洗耳恭听。” 秦盛微微一笑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想来你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之前主战派遭排挤,主和派声势大起,是殿下示弱于敌,有意为之。” “不出她所料,你风头太盛,他们最先要对付的便是你。那时京中谣言四起,说你杀良冒功,意图谋反,主和派纷纷上奏,铁了心要除你而后快,你既吸引了怒火,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说到这,他也是感慨道:“咱们的这位殿下也就顺势而动,劝说陛下以真假圣旨铲除朝中奸佞,兵部尚书崔鼎和吏部尚书陶崇就这样倒下了,名臣宗武也被迎回朝廷,正式拜相!” 宗武成宰相了? 赵安心中大喜。 这个人他听刁莽提起过。 年少时投笔从戎,颇有战功,后被召回朝堂为官,也是政绩卓著。 可惜老皇帝昏庸,他一直没有得到真正的重用。 现在新帝启用他,朝中主和派在殿下的连番操作下又遭受重挫,对于天下的主战派而言都是件大好事。 “宗相实至名归。” 赵安笑了又笑道:“这西州卫也是殿下整个计划中的一环吧?” “自然!” 秦盛点头道:“想要对抗鞑子,西北十二卫必不可少。你和刁将军又是西州卫对抗鞑子的中流砥柱,殿下知道你们和孙韬斗得激烈,也就用圣旨助推了一把。” “她所料不差,孙韬不是你们的对手。现在西州卫的局势可谓一片大好,只是依然大意不得,其他卫帅肯定能看出殿下这用的是蚕食之计,不会坐以待毙。” 就是温水煮青蛙呗。 这也是孙韬还能苟活的原因。 那位殿下不想逼得太紧,把其他卫帅给逼造反了。 赵安也赞同这种策略。 而且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彻底做大,即便那些卫帅联手造反也不怕。 不过,现在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这位殿下。 他到底何许人也? 这城府和谋略,若是为君,大靖必不会像现在这样。 略微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敢问秦总兵,咱们的这位殿下……” 秦盛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不能多嘴。你若有疑问,大可自己写信去问。” “……” 真要藏这么深? 还是找机会套刁莽的话吧。 他曾经在京畿营当过游击将军,肯定知道这位殿下是谁。 秦盛笑了笑道:“说起来你和殿下也是心有灵犀……咳,心照不宣。你想必是猜到殿下若出手,会怎么做了,所以只废人不杀人,还留有余地。” “王渊可就不同了,杀牛腾,屠葛家,怎么狠辣怎么来,恨不得让西北十二卫彻底乱起来。有些事我不说,你也明白,今后要小心。” 王渊现在还能用。 将来如果野心膨胀,殿下不会不管。 赵安心领神会道:“多谢提醒!” 秦盛又道:“你现在是千户了,可以直接任命墩长,举荐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副千户等人选,回去和刁将军好好商量一下,尽快把名单交给我,我一并呈报给陛下过目!” 终于有这权利了! 这对于激励麾下兵马而言很重要! 赵安也没迟疑,跟他拜别之后便和刁莽一起琢磨人选了。 两个千户所,仅是百户便有二十个! 一想到自己刚从百户升上来,赵安便觉得有些不真实…… 第81章 永安长公主 赵大饼、赖山、赖冲、韩阔…… 这些人如今都能够独当一面了,而且论战功,也该升为百户了。 对于赵安来说,铁门堡乃是他的根基所在,太重要了。 王渊对此心知肚明,想来也不会要回去。 当然,即便他开口,他也不会给。 由赵大饼来担任铁门堡的百户就很合适。 赖冲知恩图报,重情重义,每次大战都是舍生忘死,鸣沙堡的百户自然非他莫属。 光头哥赖山也一直都是打鞑子的一把好手,而且风趣幽默,能和兄弟们打成一片,当为落雁堡的百户。 韩阔出身于寒山堡,对寒山堡的一切都很熟悉。 在这次和孙韬的较量中又立了大功,肯定由他来执掌此堡。 除了他们,还有一些人是够格的。 只是两大千户所涉及的人选太多了。 还有试百户、总旗、小旗等着他们安排呢。 刁莽有些头疼道:“他奶奶的,一下子这么多,咱们也没那么多人啊!” “宁缺毋滥。” 赵安一脸严肃道:“咱们还是要制定一套严格的选拔标准出来,然后公布出去,这样既能服众,也利于长远发展。” 刁莽很赞同:“现在大靖就是选人和晋升太乱了,卖官鬻爵又到处都是,吏治早已腐败不堪。我觉得在咱们这,肯定要严格选拔,想当百户,最起码得斩首十级或者在其他方面做出重要贡献。” “这个门槛一定不能低!以前咱们仰仗赵家屯,今后要靠这一个个百户堡了,唯有把它们搞好了,咱们才不会头重脚轻。” 他说得没错。 目前西北十二卫普遍存在这种头重脚轻的问题。 说到底,还是提拔的人不行,同时好高骛远,根本不重视基层建设。 一般而言,一个百户堡下辖两个屯田村落。 如果百户有能力,完全可以做到练兵和屯田两不误的。 赵安揉了揉太阳穴道:“这个选拔的标准就由我来拟定吧,咱们今后赏罚分明,制度化的东西要逐步建立起来,不能再搞大锅饭或者草台班子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话说莽子,咱们大靖有多少王爷?有那种特别出色的吗?” “你怎么突然问这么扫兴的问题?” 刁莽摇头道:“大靖的王爷一大堆,大都是有封地,不就藩,也不带兵的,有那么零星的几个还凑合,也是矮子里面挑将军,还都远不如永安长公主呢。” 对啊! 谁说只有王爷才能称殿下。 公主也可以呀! 赵安急忙道:“为何这么说?” 刁莽打趣道:“你想当驸马爷了?也罢,那我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这位永安长公主是先帝之女,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年纪稍长,又善弓马骑射。” “很多人都说,她若是男儿身,必能登临大宝。当初我在京城时曾有幸远远地见过她,真是风华绝代,惊为天人……” 能得到他这么高的评价,难道自家婆娘追随之人正是这位长公主? 由于牵扯到周瑶的身份,家里还有一个周婉,赵安也不好和刁莽明说。 他连忙摆手道:“不聊了,抓紧干活,一堆事等着咱们呢。” “喂!” 刁莽不满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心里有鬼?虽然秦总兵没说,但我猜也猜得出来,这次主和派失势,西州卫变天,必是这位长公主所为,都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这长公主之封是陛下加的,以示尊崇,其实年纪和你差不了多少,你们又都和‘安’有缘,你真没点想法?” “想什么?” 赵安尬笑道:“驸马有什么好当的,哪有咱们现在这样自由?” “也对!” 刁莽大笑道:“而且你一个有妇之夫,长公主还给你做妾不成?” “……” 越说越离谱了。 赵安挥手就走。 他拟定了选拔标准,公布出去,然后确定百户、试百户、总旗等人选,呈报给秦盛。 做完这些,石爷率众找来了,又是抬着箱子来的。 刁莽称号“天策”,也升任千户了,让他很高兴。 看到赵安,更是满脸笑容道:“恭贺千户大人!老夫是来送贺礼的,不多,两千多两银子,还请千户大人不要嫌弃。” 两千多两? 嫌弃个屁啊! 玉石生意当真是暴利行业! 这收益肉眼可见地翻滚起来了! 上次还只是一千两,这次直接翻了一倍多。 看来继碧玉之后,白玉的生意也铺开了。 接下来只会更多。 赵安开怀大笑道:“我现在只嫌自己为何没有早点认识你们。如今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都落在咱们手里了,牙子岭的玛瑙也是时候开采了。” 石爷点头道:“我们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此事。老夫昨日看到你让人种的三百多亩苜蓿都能收割一茬,用来喂马了。如今在你这是干啥都很快,如果咱们再不开采玛瑙,真会感觉黄花菜都凉了!” 苜蓿长势喜人,赵安也看到了。 在过冬前可以收割很多茬,省去不少饲料钱。 玛瑙就在它们边上,确实容易让人生出紧迫感。 殊不知不仅他们,医士小队也是如此。 降热丸、止血粉和麻沸散都已经敲定了配方。 宋妙春甚至连美容养颜膏都给搞定了。 他们前些日子就急着推向有德药铺呢。 因为要对付孙韬耽搁了。 如今囤了不少,肯定可以批量供应了。 可以预见,宋妙春很快就会带着他们来询问其他新药了。 也就是他存货多。 不然以宋妙春那股子疯狂劲,他恐怕用不了几次就被榨干了。 其实还有蜂窝煤。 他一直让人在大规模制作,大量囤积。 只等着天冷的时候推出。 不出意外的话,一定能够迅速火遍大西北。 这么一看,他所布的三条财富线,眼下的进展都很好。 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的大部分百姓都被带去望东千户所了。 两个千户所是缺人的。 完全可以在冬季来临之前,继续招揽流民。 既然长公主又送钱来了,那么他便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多救。 这里的冬天可是非常冷的。 到时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活活冻死。 他刚把这事吩咐下去,周婉红着眼圈回来了。 赵安立马走到她面前道:“姐姐,你这是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玉佩!” 周婉终是没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和妹妹自幼一人一半佩戴的玉佩被人顺走了,那是爹和娘留给我们唯一的遗物!” 赵安对那玉佩有印象。 先前和周瑶坦诚相待的时候看到过。 她一直戴在脖子上的。 想来姐姐也是。 这是怎么被顺走的? 赵安正要问,赵大饼也骂骂咧咧地跑来道:“大哥,铁门堡遭贼了,不仅嫂子的玉佩被偷了,我娘留给我的小手串也被顺走了,那玩意又不值钱……” 说到这,他猛地反应过来道:“大哥,那小贼莫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冲我来的!” 赵安冷声道:“你们别急,既然有人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我便去会一会他!” 第82章 卿本佳人,三个女流氓 “千户大人!” 赵安刚抬脚,铁门堡的一个小旗策马而来,将一张纸递给他道:“卑职的钱袋也被顺走了,不过那贼留下了此物,似是让您找他,不然就毁了玉佩……” “岂有此理!” 赵大饼火冒三丈道:“一个小贼也敢在铁门堡撒野,咱们的刀可是杀过鞑子的,他是觉得自己命硬吗?那我这就去成全他!” “稍安勿躁。” 赵安接过纸,见上面画的是连环画,首先是一炷燃烧的香,随后是一个挎着腰刀的小人,写着“天策”二字,紧接着又是一个小人。 那小人在铁门堡里吐着舌头,欢呼雀跃。 最后是一帮小人来围,他摔碎玉佩的画面。 想来那小贼不识字。 画得也很随意,却又挺传神。 赵安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有趣的小毛贼。 他抽了下鼻子道:“这家伙告诉我,他还在城中并限我在一炷香之内找到他,如果我敢出动兵马去找,他便毁了玉佩。” “既然他这么猖狂,那我便陪他玩玩。娘子,你是在什么情况下丢的玉佩?” 周婉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当时有个穿着长裙,身段姣好的女子跌倒在我面前,我去扶她,她好像用手搭了一下我的脖子,等我反应过来时玉佩和她都不见了……” 还是个女贼? 赵安不由地想起了一句话,“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他又看向两个大老爷们:“你们也说说。” “为啥顺我手串的是个男的?” 赵大饼挠着头道:“我当时在城中巡查,好像有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从我身旁一闪而过,我的手串便不见了。” 小旗连忙道:“我也是这样。不过那男子长得很清秀,应该是女扮男装。” 还玩变装? 这女贼道行不浅嘛! 赵安又问了他们丢东西的时间和地点,都是在半个时辰内,而且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东。 由此可见,女贼的活动范围很大。 虽说铁门堡面积不大,但如今城内的人流量很大,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她给揪出来,还是在不得动用兵马的情况下,看起来并不现实。 关键现在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赵大饼想了想道:“大哥,现在看来,她最起码有两身衣服,咱们去城内的布庄问问?” “现在城内有三家布庄,生意都很好,他们未必记得,时间上也来不及。” 赵安快速分析道:“更何况她完全有可能是穿着两身衣服来的!” “那咋整?” “这纸……” 无意中捏了捏后,赵安低头一看,瞬间露出了笑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女贼用的可不是一般的纸,乃是中原的那些文人墨客酷爱的宣纸。 在铁门堡,赵安只在容雅那里见过。 如今容雅不在,她那宅子是由一个老婆子负责看守和打扫。 不出意外,女贼应该藏在那里。 赵安立马进屋换了身衣服,戴上面巾道:“我知道她在哪儿了,你们等我好消息,我这就去把她抓来!” 他赶到城中,来到容雅的宅子附近,然后翻墙而入,猫着腰往前走。 没走多远,便看到假山里坐着三个人,正在喝酒吃肉,旁边还点着一炷香。 “咳咳咳!” 不过看到他以后,她们全都呛到了。 穿着一身浅白长裙的女子有些失神地拽出嘴里的鸡腿,惊诧道:“你你你……你是赵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旁边的一个穿着褐色长袍,披散着长发的女子道:“三妹,你是不是露出什么破绽了?我还觉得他再聪明绝顶,也绝不可能找到咱们呢。” 另一个黑袍女子道:“大姐,三妹这是自吹自擂,办事不利,回去后你一定要打她屁股!” 擦,还是三个女贼? 什么大姐、三妹的,不会是三胞胎吧? 看她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不太可能。 不过都挺养眼的。 尤其是那个被喊大姐的,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倒是有几分周瑶的影子在。 可又比周瑶多了容雅的妩媚。 她在聊天的时候,已经朝他抛了好几次媚眼了。 失算的三妹看起来古灵精怪的,这会儿正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冲他翻白眼呢。 至于坐在中间的女子,衣着虽是黑色调,但举手投足之间根本不像毛贼,更像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大小姐。 现在赵安基本上可以肯定,她们即便是贼寇,来头恐怕也不小。 而且此番前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信步走向假山道:“你们是什么人?” 三妹钟玉双手叉腰,露出一对可爱的虎牙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赵安道:“你胆子不小啊,还敢和我讨价还价?” “难不成让你白嫖?而且一嫖三?” “???” 这什么鬼逻辑! 明明是她偷窃在先,扯什么白嫖! 赵安正色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这地方也不是你们该来的!” “是纸!” 二姐楚霜儿摇了摇头道:“三妹随便找张纸就画,但那是宣纸,这宅子又很有可能和他有关,咱们这是自投罗网了呀!” 大姐贾问心仰天大笑道:“三妹啊三妹,还是你大意了,看你今后还怎么吹嘘!” “我……” 钟玉恼怒之下,竟当着赵安的面将玉佩往白色肚兜里一塞道:“赵千户,你不是想要吗?尽管来拿好了!不过你一个千户,想来不会用腰刀砍我们吗?” “用不着!” 赵安健步如飞,直接冲了过去。 三女同时起身道:“听闻赵千户勇猛无双,如今已是大靖开国三百多年来最年轻的天策将军,今日便让我们三姐妹好好领教领教!” 还要打? 也罢! 那就一嫖三……呸,一挑三! 赵安一把抓向钟玉的手臂,钟玉娇笑一声,动如脱兔,从他身旁一闪而过,紧接着他的长袍便被解开了。 这身法和手法…… 太靓了! 赵安感觉都有武侠小说那味了。 贾问心打趣道:“三妹,你也太急色了,怎么能上来就脱人家衣服?岂不是显得咱们很流氓?” “咱们本来就是流氓啊,还装什么矜持!” 钟玉抹了下琼鼻道:“赵千户,小心呦,我马上会将你扒光光的。” 赵安刚要说话,贾问心的一双凤爪已经抓来,而且正对他的胸膛。 他万分无语地躲了一下道:“三位,你们真要这样?这么打下去,吃亏的可是你们!” 楚霜儿连忙道:“大姐,三妹,咱们还是看看他的文采如何吧,这确实有点不成体统……” “二姐,你少来!” 钟玉无情揭穿道:“我从那些富贵人家偷来的小人书,还不都是你看得最多?” “你!” 楚霜儿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只得咬着牙和贾问心一起攻打赵安的两翼,给她创造机会。 钟玉也不是一味地去扒赵安的衣服,而是一有机会就猛攻,下手非常狠辣,像是打过很多仗。 赵安也不敢大意,在假山这有限的空间内闪转腾挪,不断测试她们的身手。 打了一会儿便可以确定,她们三个的实力要在赵大饼、赖冲等人之上! 也就是说,除了自家婆娘和娜其娅,她们是他穿过来后遇到的最能打的女子。 这无疑让他兴趣大增…… 第83章 一力降十会 战! 既然她们想要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那便成全他们! 赵安拳出如风,瞄着贾问心猛攻。 她是三姐妹中身手最好的,而且拳法精妙,想来曾拜师某位武术大家。 赵安很想和她过几招。 贾问心也看出他的意图了,大声道:“赵千户,你可要当心了!” 她知道赵安有蛮力,所以没有和他正面对拳,而是拳如游龙,避实就虚,不断地攻打赵安的面门和肋下。 钟玉致力于扒光他的同时,开始对他的腰刀下手,想让他顾此失彼,为大姐创造更多机会。 楚霜儿则是专攻赵安的背部。 不得不说,三人的配合非常默契,也能不断地威胁到赵安。 赵安和她们打了二三十个回合后,她们还能攻守皆备,不慌不乱。 这很不错。 但一力降十会! 经过这段时间的打熬,赵安的气血可是更旺盛了。 他趁着钟玉想要扒拉他长袍之际,突然侧闪,将整个身体撞向她。 “啊!” 钟玉没有躲开,痛呼着被撞翻在地,甚是委屈道:“你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的身子都要被你给撞散了!” 赵安没理她,又攥着铁拳,一拳又一拳地抡向贾问心。 贾问心硬着头皮抵挡了十来下,便不停地甩着胳膊,再也不敢接了。 赵安又转身看向楚霜儿。 楚霜儿立即收起拳头,甜美一笑道:“赵千户威武,小女子认输!” “你很聪明。” 赵安笑了笑,再次朝着钟玉伸出手道:“把玉佩拿来。” “上!” 楚霜儿瞬间变脸,猛地上前两步,抱住了他的熊腰。 贾问心早就准备,身形一闪,窜到另外一侧抱住他。 钟玉则是昂首挺胸地逼向赵安道:“人家可是一直敞开胸怀让你拿的,是你自己不拿的。现在人家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拿,你拿,你拿呀!” 她穿的可是齐腰襦裙,身前本就很有料,再这么一挺,那真是有容! 而且玉佩就雪藏在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之中,赵安都看到了两团……呃,一角! 只是这要怎么下手? 看来不把她们打服是不行了! 他索性抬起一条腿道:“抱着。” 钟玉愣了一下,旋即大惊道:“你真要这么玩?” 赵安笑道:“你们应该去打听打听,我赵安什么不敢玩!” “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着,钟玉一把抱住他的腿,嬉笑道:“两位姐姐,加把劲哦,咱们一起干翻他!” “嗷嗷嗷……” 她们沉吼着用力,钟玉还抱着他的腿来回转。 赵安的下盘依然稳如泰山。 这无疑让三人很没面子。 她们并非普通女子。 如果这样都搞不倒他,今后还如何服众? 互相递了眼色之后,她们开始搬、拉、拽、扯,各种姿势都用了,各种角度也都尝试了,奈何赵安还像个不倒翁一样怎么都不倒。 “这可是你逼我的!” 钟玉气急之下,一把掏向赵安的胯下。 “我去,真流氓啊!” 赵安反应极快,立即用手去挡,被贾问心和楚霜儿给牵制了。 他只得改变策略,怒吼着将腿一摆,暂时打断了钟玉的掏势,随后带着三女原地转了起来。 三人慌忙稳住身形,竭力压制。 可赵安就像是一头暴走的大象,反而越转越快了。 而且一转就是上百圈! 贾问心和楚霜儿支撑不住,先后倒地,俏丽的脸蛋上直冒星星。 钟玉还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呢。 也没撑几下,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撞向赵安。 赵安踉踉跄跄的不知道绊到了谁,顿时仰面倒下。 结果不仅没摔着,还躺在了两个柔软的身躯上,怀中更是抱着一个呢…… 这已经不是左拥右抱了,而是上搂下垫,完全没法看。 赵安哪怕两世为人,都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 别的不说,女人当真是水做的。 刚才她们还硬得像一块块石头,这会儿愣是把他给包裹成鱼了,浑身上下通透又舒爽。 如果可以的话,他能畅游七天七夜不带歇的。 钟玉羞嗒嗒地白了他一眼道:“赵千户,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舒服吗?” 赵安忍不住鼓弄了两下身体道:“这是你们应得的惩罚!” “那你想罚多久?” “你们在这耗了我多久?” “懂了!那赵千户你可是要吃亏了呦!” 她如狼似虎地将赵安的长袍往两边一扒拉,然后张口咬向他的胸膛。 “咝!” 赵安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要起身,但被身下两女给抱住了。 他顿时有些凌乱了。 她们想干嘛? 不会也要霸王硬上弓吧? 但这也不太厚道了! 竟然一对三! 赵安啼笑皆非道:“三位姑娘真要玩这么大吗?” “哼!” 钟玉又轻咬了他一口,哼哼唧唧地抬起头,一把扯去他的面巾道:“还别说,赵千户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气宇轩昂,一表人才!” “我偷了你家娘子的玉佩,这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要不我带着两位姐姐以身相许了吧?” “吧啥个吧!” 楚霜儿欲哭无泪道:“快起来,我和大姐要被你们压死了……” “我看你们还挺享受。” “你这丫头就知道胡言乱语!” “略略略!” 钟玉隔着赵安朝她们吐了吐舌头,又趁势摸了几把赵安的腹肌,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取出玉佩,把它和手串、钱袋一起奉上。 “你们果然是冲我来的。” 赵安把东西拿到手里道:“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很喜欢你写的《玉盘》。” 楚霜儿连忙道:“如果你愿作诗一首,我们一定和盘托出。” “你让我一个武夫作诗……” 赵安干笑道:“也罢,听好了。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举手望明月,低头思情郎。” “好诗啊!” 钟灵兴奋得直鼓掌:“你还能张口就来?这要是去参加科举,好歹是个状元!” “三妹!” 楚霜儿以手扶额道:“他是在借诗戏弄咱们呢,平时让你读点书,你死活不肯,现在闹笑话了吧?” “我不管。” 钟玉横眉冷对道:“反正我觉得挺有韵味的,他敢这么戏弄,那他今后就是我的情郎,嘿嘿嘿。” “……” 赵安此时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有一个大写的服字。 楚霜儿其实也通过他写的歪诗看出他的才华了,扭头对贾问心道:“大姐,看来咱们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赵千户绝非池中之物!” 贾问心沉声道:“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如今看来,赵千户依然在藏拙。能在短时间内让铁门堡变得这般,当真非凡。可惜赵家屯进不去,我相信里面还有诸多惊喜。” 说到这,她示意了一下两个妹妹。 三人同时单腿跪地道:“库格三英愿率众投靠赵千户,还请赵千户收留!” “你们就是‘库格三英’?” 赵安还是蛮吃惊的。 因为连原主都知道距离两窝山东南七八十里的地方有座库格山,山中住着一群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山贼。 他们三个当家的全是女人,个个身手不凡。 附近卫所屡屡率兵围剿,都未成功。 没想到她们主动前来投奔了。 这就是将名声打出去的好处。 而她们这次前来,摆明了是要亲自“勘验”的。 只是这方式…… 真让人一言难尽! “三位请起。” 赵安赶紧托起她们道:“我听过你们,眼下我和刁将军各掌一个千户所,需要人手,如果你们愿意归顺,赵某自然求之不得。不知你们有多少人?” 贾问心连忙道:“我们寨中有八百人,不论男女,皆是能战之士,还有暂时收留的上千流民。” 楚霜儿眉头紧锁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以我们的那点家底,也是难以养活他们,而如今西北十二卫皆是视而不见,唯有你愿意收留。不过,这么多人,对于你来说……” “无妨!” 赵安迫不及待道:“一个都不要落下,全带来,肯定不会让你们饿着。” 贾问心高兴的同时又不无担忧道:“可我们怎么过来?听闻你和炎州卫,庭州卫有过节,我们若想来到铁门堡,势必要经过那里。” …… 第84章 大盗窃国,春风堡之战 乍看之下,这确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尤其是在孙韬被逼得滚去望东千户所苟延残喘之后,诸卫异常不满。 最近一直在利用各种手段向秦盛施压,秦盛也在尽力和他们周旋。 可以说眼下西北十二卫的形势十分微妙。 帮孙韬不成,反而吃了大亏的庭州卫和炎州卫,肯定无时无刻不想弄死赵安。 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会允许库格三英率众通过他们的地盘,投靠他? 赵安也没法因这事而和他们大打出手,很容易让西北的局势失控的。 现在继续壮大自己才是王道。 不过,库格三英诚心来投,也是他壮大自身的好机会,又怎么可能将人家拒之门外? 这么一看,当初让刁莽“贯通南北”的决策有多重要了。 庭州卫和炎州卫没法过,那便不从那里走就是。 赵安笑着对贾问心道:“这不是问题,你们随我走一趟就明白了。那位看守宅院的老婆子……” 贾问心连忙走进厢房将人给放了出来,赔礼道歉后又给了一些银子。 老婆子看了眼赵安,收下银子去忙自己的了。 钟玉真是自来熟,而且大大咧咧的丝毫不避嫌,一把搂住赵安的肩膀道:“话说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宅院?如果是,那我得把银子要回来!你白嫖了咱们,咱们哪有倒过来给你钱的道理!” “白嫖……” 楚霜儿伸手就是一顿掐:“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这些污言秽语?而且咱们今后既然以他为尊,那就要礼敬,你这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我不管!” 钟玉抽了下琼鼻道:“咱们可是举寨投靠,又不用他三媒六聘,搂搂抱抱都不行,那不是给他当奴仆吗?对不对呀,安哥哥!” 赵安二话不说,抬起手在她头顶一通揉,直接给揉了个鸡窝出来道:“对对对,等你们过来,我交给你一项任务,如果你能做好,我把你宠上天都成!” 钟玉快速眨了两下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头道:“当什么宠?” “三妹,别粘了,说正事呢!” 这下连大姐都看不下去了。 贾问心将她拽到身旁道:“为示诚意,我和你二姐回去准备搬迁之时,会把你押在这儿的,到时候还不是随你缠?” “我好惨!” 钟玉将头一低道:“安哥哥,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跟我来。” 赵安带着他们离开铁门堡,进入赵家屯。 看到一个小小的屯田村落竟然聚集了那么多人,又井然有序,欣欣向荣之后,贾问心笑如桃花道:“看来我猜得没错,这赵家屯里处处有惊喜。我都无法想象,你竟能这么快将这里建得像个小县城一样。” 楚霜儿也是感慨道:“在这边陲之地,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这么富有生机的村落,我还是头一回见,已有世外桃源的轮廓了。” “距离我设想中的繁华村落还差得远呢!” 赵安带着她们往山里走,让她们看到了山中的一个村落,随后沿着村落一路向南走了一段道:“从这里一直到山南麓,已经被我们彻底打通了,你们完全可以穿过两窝山来到这里。” 钟玉惊得双手捂嘴道:“难怪连孙韬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呀,想来一些流民就是通过这条山路来到铁门堡的吧?” 赵安点了点头。 贾问心和楚霜儿对了一眼,皆是心领神会。 她们知道自己还没有看到全貌。 这很正常。 毕竟除了她们三,寨子里一个人都没来呢。 不过这已经让她们很震撼了。 她们真想今天就搬。 可这种事又注定急不得。 贾问心小声道:“库格山附近的卫所一直盯我们盯得紧,我们恐怕得伪装成流民,分批搬来。” 赵安很赞成:“还是要瞒天过海,避免节外生枝,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们。” 说着,他又将她们带回村,介绍给刁莽、赵大饼等人认识。 他们也都很高兴。 待贾问心和楚霜儿先离开,赵大饼带着钟玉去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逛逛时,刁莽大笑道:“赵百品,你真是好福气啊!西北十二卫的千户哪个不馋她们?她们竟主动投靠你了!” “这不仅送来了八百兵马和上千流民,还让你多了三个既能打鞑子,也能暖被窝的俏婆娘!他们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气吐血,哈哈哈!” 赵安轻咳道:“别拿我开涮了。看你这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刁莽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我得到消息,鞑子换了万骑长!” “是谁?” “撒合里!他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在鞑子颇有威望,是个六等勇士,很老辣!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很快就会对咱们下手!” 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刚接手,鞑子这段时间又屡战屡败,势必会想着尽快挽回颜面。 而在孙韬失势之后,赵安和刁莽虽然都成了千户,但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都很缺人手。 对于他而言,也是好机会。 赵安沉思道:“孙韬以五千兵马围攻铁门堡,最终损失惨重,会影响他排兵布阵,一旦他派兵来攻,我觉得他们攻打鸣沙堡和春风堡的可能性很大,其中又以春风堡最大!” 春风堡是北原千户所的治所。 距离望东千户所很近。 鞑子若是攻打那里,那么孙韬可能会按捺不住出兵报仇。 到时候北原千户所可就危险了。 况且目前北原千户所的兵马最少,也最好打。 刁莽攥了攥拳头道:“你和我想得差不多,咱们不如借着库格三英投靠的机会,给这位新上任的万骑长来一个下马威!”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如今诸卫闹得正欢,只要撒合里派兵来攻,咱们一定要打出气势来,这样也能减轻秦总兵那边的压力。” “至于孙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倘若他敢配合鞑子,那便是通敌卖国,咱们师出有名,大可彻底灭了他!” “对!”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库格三英的加入让咱们如虎添翼,他要是找死,那就送他去见阎王!”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后,各自去忙。 三天后。 第一批来自库格山的人进入两窝山,暂时被安置在了山中的村落。 目前山中有围着兵器坊而建的三个村落,虽说都还在建,但是囤积有大量粮食,山中还可打猎,采摘野菜和野果,能够保证他们不饿肚子。 宋妙春也兴冲冲地带来了好消息。 她很是激动道:“咱们推出的几种药在各家有德药铺都被哄抢了,而美容养颜膏在火焰城的那家有德药铺卖得最好,这么下去,咱们囤的货很快就要卖完了!” 这在赵安的意料之中。 他当即道:“咱们这又来了许多人,只要合适,都可以给安排上,尽可能保证供应。不过,一定要保证质量,不能坏了药铺的招牌,也要提防别有用心之人闹事。” “明白!” 宋妙春忙不迭地点头道:“那其他新药是不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赵安递给他一张纸道:“这是泻立散的配方,你们给完善完善,专治拉肚子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贪多嚼不烂,咱们还是要一样样铺开。” “另外,以咱们现如今对药材的需求量,仅靠两窝山是不行了,需要赶紧把药材购买链给建立起来,” 这事可以交给赖安民去跑。 药商的选择和药材的质量还需要他们这些医士来把关。 宋妙春盈盈一笑道:“好好好,咱们都听你的,我去忙了。” 说完,她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而且跑得特别快,赵安看得都忍不住大喊道:“你慢点!” 宋妙春含羞带怯道:“我……我也不想这么快。” “嗯?” 赵安皱了下眉头,还没来得及细品,钟玉拿着一个鸡腿,晃晃悠悠地走来了。 看起来特清闲。 赵安冲她招了招手道:“还记得我向你提过的任务吗?我觉得你可以参与了,争取早点接手!” “好像铁门堡上下就我最闲。” 钟玉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但歪理邪说也很多,话锋一转道:“但谁让我的情郎是你呢?这里天大地大,你最大,我最起码能排老二,终于不用当三当家了,嘻嘻嘻!” 赵安朝着她的额头给了一板栗道:“大盗窃国,去偷鞑子干不干?” “干!” 钟玉也不嬉闹了,把鸡腿往他嘴里一塞道:“你想让我怎么干?我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了呢。”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你别说话,听我说。” 赵安拽出鸡腿塞回她的嘴里道:“我们有自己的情报网络,一直都是莽子在负责,他现在是千户了,事情太多,需要一个机灵的人来做此事。” “我看你很合适,你可以先熟悉熟悉,然后会给你机会去尝试,如果你做得好,将来就由你负责。而只要你能及时掌握鞑子的情报,咱们今后可以多打偷袭战和闪电战,不比你一个个偷来得爽?” “嗯嗯嗯!” 钟玉小鸡叨米般点着头,随后咬下一块鸡肉道:“安哥哥,咱们现在也是同吃一个鸡腿的交情了,今后你一定要多宠我点哦,争宠要趁早,嘿嘿嘿。” “……” 赵安一阵无语后,又在她头顶揉了个鸡窝出来,都能放下好几个鸡蛋了。 又过了十来天。 库格山最后一批人顺利搬了过来。 贾问心急不可耐地将八百个兄弟姐妹带到校场,指着赵安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你们的大当家,赵千户将成为咱们的头,咱们一起唯他马首是瞻。” 众人异口同声道:“是!” 赵安大声道:“在你们踏入两窝山的那一刻,咱们便是一家人,欢迎你们加入这个大家庭!我还是那句话,今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饿着。” “好!” 他们瞬时欢呼了起来。 贾问心更是道:“头,开始操练吧。库格山附近卫所的人这些年虽然没能把我们怎么样,但他们哪有个兵样?我们都想像你们一样骁勇善战,可劲地杀鞑子!” 赵安点头道:“我们得到消息,鞑子已经在磨刀霍霍了,近期很有可能会攻来,咱们需要上下一心,早做准备。既然你们要练,那就练起来!” 他有注意到,这八百人当中有一百多女兵。 她们练起来后,根本不弱于男子。 更可喜的是,这些人的基本功都很扎实,唯有骑射是短板。 可以通过加练来弥补。 眼下以他们这战力,守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贾问心和楚霜儿一直都对他的练兵之法很好奇。 现在她们也是带头参与。 练了几轮下来,楚霜儿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道:“头,难怪你能练出精兵来,这强度完全是用来锤炼将军的!” 赵安笑道:“目前强度最高的是进山操练,你们先适应这个。随后要逐个考核,这是咱们这儿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通过考核才能正式成为我的兵。” “没问题。” 贾问心很是配合道:“到时候我先来。” 听她这么说,赵安觉得又捡到宝了。 他们这哪里是山贼? 无论是积极性,还是纪律性,都要高出其他卫所的边军一头。 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能融入这里,成为一支精兵的。 当天夜里。 赵安在家中设宴款待了她们三姐妹,并且一起商议了对付鞑子之事。 翌日。 贾问心便挑选一些人先去春风堡适应。 在她看来,守城和守寨还是有所不同的,接下来还要面对鞑子,马虎不得。 不过鞑子是说来就来。 午后,钟玉带着一队人马火速赶到铁山堡道:“鞑子,鞑子大举来攻,有步兵,也有骑兵,带着攻城器械,估计有五千多人!” “还挺多!” 赵安扭头对贾问心和楚霜儿道:“接下来防守春风堡的重任就交给二位了,我也会调拨兵马相助。” 第85章 巾帼不让须眉 撒合里亲自来了。 他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壮得像头熊,而且没骑马,坐在一辆奢华的车辇上,一边擦拭着宝刀,一边督战。 鞑子前仆后继,攻势如潮。 小小的春风堡在那么多兵马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然而他们强攻了一个时辰都没能得逞。 一个千骑长走到车辇旁,一筹莫展道:“难怪孙韬苦攻铁门堡无果,这群两脚羊在赵安的操练下,很擅守城。” 撒合里波澜不惊道:“孙韬可有异动?” “没有。” “分出三千兵马,再将这些兵马分为三路,去攻与春风堡相近的三个百户堡。那赵安是只小狐狸,想来已经料到我们若来攻,必攻春风堡了,所以重点布防。我不信其他堡也是如此。” “您说的是,以他的那点兵马,守得了一个,却守不了全部!” 很快,鞑子的三路兵马悉数向西,分别攻打一个百户堡,而且只攻北门。 “报!” 有人把这事告诉了坐镇北原千户所的刁莽。 刁莽冷笑道:“这条老狗果然在吸取孙韬的前车之鉴,那老子今天就和他斗到底!” 他火速带着一路轻骑前去袭扰。 没过多久,吕胜也派来一路兵马增援。 反观王渊,还没有动静。 又过了一个时辰,鞑子依然一无所获。 撒合里割了一块羊肉,丢到嘴里细嚼慢咽道:“这便是全民防守的威力?那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民!传令,攻打鸣沙堡!” 一炷香后。 一个千骑长带着一千兵马猛攻鸣沙堡。 不是分兵,而是增兵。 也就是说,这路兵马是在撒合里最初率领的大军之外的。 他又加码了。 赵安当即派出一路骑兵袭扰。 随后,撒合里竟对春风堡围而不攻,再分兵攻打落雁堡和寒山堡。 他这么个打法,对众堡的挑战极大。 哪怕有几路兵马在外袭扰,可战线拉得太长了,很容易顾此失彼。 有两个百户堡一度岌岌可危。 就在这个时候,钟玉策马飞奔至赵家屯,大声疾呼道:“安哥哥,望东千户所的兵马动了,在向临近北原千户所的地方移动,而王千户还是按兵不动。” “他会出兵的。” 赵安不慌不忙道:“当前我们一定要撑住,撒合里全线施压,既是想尽快夺取一城以壮声威,也是想誘孙韬出手。只要咱们不丢城,孙韬不会轻举妄动。他调动兵马,无非是在跟我打心理战罢了。” 钟玉颇为紧张道:“我们还在铁门堡以北三十里发现了一路兵马,估计有一千多人,步兵居多,他们这是准备攻打铁门堡吗?” 这么一看,撒合里至少带了七八千兵马。 如果没有经过孙韬攻城,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鞑子,赵安这心里估计也没底。 现在他很冷静,也在等春风堡的好消息。 他放眼望去,几个骑兵赶来了。 “报……启禀千户大人,春风堡守军主动从北门出击,打了鞑子一个措手不及,现已顺利回到城中。” “太好了!” 赵安笑着对钟玉道:“你的两位姐姐立功了!我曾告诉她们,不要一味死守,一旦撒合里分兵,出现合适的时机,可以果断出击,这时机她们抓得非常好!” “这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钟玉冲他努了努嘴道:“你现在该承认白嫖我们三姐妹了吧?我继续去探喽,我也要立大功!” 白嫖…… 都成她的口头禅了! 虽然听起来很那个啥,但赵安也是逃不过真香定律! 贾问心和楚霜儿的这次出击,势必会让孙韬和撒合里大跌眼镜,也有利于缓解目前各堡面临的防守压力。 只是撒合里还有兵马在游弋。 真正的大战恐怕还没有到来。 望东千户所。 踌躇满志的孙韬听说春风堡反击得手了,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他们城中有多少兵马?领兵的是谁?” 丁再益心有余悸道:“听说是两个女将!卫帅,这回您不会再说我怯战,不想报仇了吧?那赵安太过狡诈,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让人出城反击……” “你!” 孙韬被这个怂包千户气得牙疼:“我也只是让你伺机而动,从没让你直接攻!那两个女将又是谁?上次我们和赵安大战,何曾见过女将?” “属下不知。” 丁再益摇头道:“我只是听说城中突然杀出六七百人马,杀得撒合里狼狈撤离,随后才合兵一处,猛攻北门,但还是没能攻破。” “什么名将?” 孙韬苦中作乐道:“还不是废物一个,竟被两个娘们给打成这样!我是真不明白,以前这些个鞑子耀武扬威,怎么一碰到赵杂碎就不行了?他们干脆把他当祖宗供着得了,还打什么打?” 丁再益撇嘴一笑。 都是天下笑柄,何必去嘲讽别人? 他和撒合里相比,又能好到哪里去! 孙韬也意识到这一点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你派人再去探,撒合里大动干戈而来,又是上任后的首战,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一旦他得手了,咱们需及时出手,最起码要把北原千户所给夺回来!” 丁再益意兴阑珊地点了下头,连话都不想说了。 倘若撒合里得手,那就要面对鞑子了。 他还是不想打啊! 也不知道上天为啥要这样捉弄他! 他只是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好好过日子,结果这仗打得没完没了了。 孙韬还一心想着报仇。 鼎盛时都不是赵安的对手。 现在又拿什么斗? 别最后把他的望东千户所也给赔进去了! 他可不想跟着他一起沦为丧家之犬! 春风堡北门。 撒合里很震怒。 他质问一众手下道:“你们不是说北原千户所没有多少军户吗?城中为何有那么多人?还有女将?你们谁能告诉我,赵安到底有多少兵马!” 一个百骑长缩着脖子道:“我们推算过,最多一千五!城中的这些,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最近他并没有招揽流民啊……” “无能!你们都是无能之辈!” 一想到两个女将忽然领兵杀出,直接危及到他以后,撒合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打了一辈子的仗,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也是想不通,两个娘们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在他猛攻了那么久的情况下,还敢出城反击。 赵安的这些个手下,都要成精了! 不过气归气,仗还是要继续打。 他冲着几个手下道:“再辟新战场,这次如果再有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 第86章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几个鞑子头领离开没多久,原本在攻打落雁堡和寒山堡的鞑子放弃攻城,奔向铁门堡。 一直在游弋的鞑子兵马也是快速增援。 然而,他们并没有攻打铁门堡,而是攻向赵家屯。 钟玉赶到赵安身旁道:“看来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赵家屯,王千户已经出兵了。不过,安哥哥,我发现……” 听她说完,赵安皱了下眉头,然后对赵大饼道:“传令下去,准备迎战!咱们既然能在此地大胜鞑子一次,那么就能胜第二次!” “杀啊!” “杀啊!” “杀啊!” …… 未几,为数众多的鞑子一股脑地冲来。 阵型比较反常,步兵在前,骑兵押后。 应该是在提防陷马坑。 可最终并没有出现。 不是没有。 而是赵安让人暂时不要启动机关。 他分给了钟玉一路骑兵,随后带着她和赵大饼一起,直接以三路骑兵碾了过去。 那些步兵赶紧让道,让自家骑兵得以冲锋。 双方刚一接触,便是尘土狂卷,鲜血四溅。 王渊的兵马趁机从鞑子后方包抄。 一场混战开始了。 最焦灼的时候,所有人眼中都塞满了刀光和血光。 即便是那些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都不肯退让半步。 可在这种局面下,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赵安忽然带着百骑向西离去。 鞑子立即精锐尽出,疯狂堵截。 这无疑给了钟玉和赵大饼机会。 他们各带兵马来回砍杀,一举打乱了鞑子的攻势。 “就凭你们也想拦我?” 赵安知道鞑子在怕什么。 看着眼前的一堵堵人墙,一马当先,砍得他们血肉横飞,最终硬是带着一百骑冲破堵截,继续向西。 鞑子慌忙分兵追击。 只是也不敢分出太多。 赵大饼和钟玉已经起势了,还有王渊的兵马在,他们要是无法尽快稳住阵脚,会再次折戟赵家屯的。 对于鞑靼来说,这是难以承受之重! 这里已经让鞑靼蒙羞过一次了,绝对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而与此地大战正酣相比,和铁门堡一起镇守悬阳千户所北大门的牛头堡,置身于狂风暴雨之外,显得格外宁静。 牛头堡百户陈忠虽在城楼上,却是仰卧躺椅,喝着小酒,眯眼享受着四个女子揉肩掐背。 “舒服!” 他伸了个懒腰道:“西北十二卫可能都觉得和赵安这种狠角色为邻,注定不安生。可谁让我是同知大人的人?而且冤有头,债有主,鞑子屡次三番来攻,攻的都是铁门堡或者别人的地盘,从未染指牛头堡!” “我这百户当得着实惬意,等逮到机会了再做做样子,肯定能得同知大人提拔!” 四个女子连忙道:“到时百户大人可一定不要忘了我们呀!” “那要看你们够不够卖力了……” 说着,他就上手了,惹得娇呼连连。 “报!” 忽然,一个兵卒扯着嗓子嚎唠道:“百户大人,鞑子!鞑子来袭!烽火墩放狼烟了……” “放屁!” 被扰了雅兴的陈忠骂骂咧咧道:“那是铁门堡的烽火墩吧?鞑子要打也是打铁门堡,怎么可能打咱们?” “是我们的!” 那兵卒惊慌失措道:“您快出来看看。” “王八蛋,你要是敢诓骗我,我宰了你!” 陈忠穿好里衣和皮甲,慢悠悠地从望楼中晃了出来,当看到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时,他慌忙揉了揉眼,然后急着摸腰刀。 这才发现腰刀给落在躺椅边了。 他又折返取回道:“传传传……传令,鞑子来袭,守城!” “冲啊!” 近千鞑子赶到北门后,立即猛攻,而且是卯着劲强攻城门。 没过多久,不仅有鞑子冲上了城楼,城门也快被撞开了。 陈忠如丧考妣道:“怎……怎么会这样?我又没惹他们!你们……你们继续死守,我去搬救兵!” 他带着几人连滚带爬地下了城墙,随后骑着马从南门离开了。 “百户大人这是逃了吗?” 也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牛头堡的众兵彻底乱了起来。 这特娘的还怎么守! 百户都跑了…… “城门被撞开了!” 又有人无比绝望地喊了一声,许多兵卒都认命了。 结束了。 那么多鞑子,他们接下来只有被屠的份。 这时候他们真的特别羡慕赵安的兵。 即便是战死,那也是轰轰烈烈。 哪像他们死得这么憋屈? 然而,当看到一队人马杀出时,他们那死寂的目光又重燃了一丝希望。 而当看到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安时,他们体内的热血瞬间沸腾了。 “兄弟们,是赵千户!” “我不是在做梦吧?赵千户来救我们了!” “杀,快杀啊,只要他来了,咱们一定赢!” …… 士气刹那逆转。 城墙上的鞑子被杀光了,有些兵卒甚至不惜以命换命。 攻入城中的兵卒也被挡住了。 兵卒和百姓们一起构筑一道道防线,毫不退让。 “上!” 面对那么多鞑子,后面还跟着追兵,赵安没有任何迟疑,带着一百骑兵,犹如一道连天接地的闪电,劈向了城门。 被他们暴力劈翻的鞑子不知道有多少。 他们成功杀到了北门。 内外合击之下,攻入城中的鞑子被灭了。 赵安看了眼万分激动的牛头堡众兵道:“随我守城!人在城在,一个鞑子也别想踏足牛头堡!” “遵命!” 众兵皆是听他号令,既不畏惧,也不慌乱了,从容迎敌。 虽然赵安不是他们的头,但离得那么近,又知道他打了那么多胜仗,他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超乎寻常。 他只要往城门这一站,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觉得牛头堡不可撼动。 “可恶!攻!给我杀了赵安!” 鞑子没想到城门都已经攻破了,还能出现这种变故,一拨又一拨地猛攻赵安。 赵安就守在城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面前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鞑子都快哭了。 明明他只带来了一百骑兵,城中也就那么点人,他们可是近千人啊,怎么还越来越难打了? 这只两脚羊是不是又变强了! 完全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啊! 远远望去,他就像是浸泡在鲜血中一般,似乎连头发都被染红了! 而且虎目圆睁,声如雷轰,让人不敢直视…… 而他身旁的兵卒一直都是轮流砍杀。 争先恐后,绵延不绝。 城门是被撞破了。 但他们以血肉之躯让城门变成了城墙啊! 怎么办? 鞑子进退两难,有些茫然。 王渊帮他们结束了这种茫然。 他亲自带兵杀来了。 鞑子不敌,只好撤退。 另外一边,鞑子也开始后撤了。 赵大饼瞅准机会,下令启动机关,一条长长的陷马沟葬送了一些鞑子,又拦住了一些鞑子。 他和钟玉合力砍杀,被拦截的鞑子只能倒下血泊里,眼巴巴地看着大军离去。 消息传到春风堡外,撒合里气得一刀劈翻了车辇,咆哮道:“赵安的城池你们拿不下也就罢了,王渊的也拿不下,城门攻破了,还打不进去……” “今后你们别喊他们两脚羊了,你们才是!我鞑靼怎么养了你们这些废物?” 尽管不甘心,但他也怕兵败如山倒,遂翻身上马道:“传令,稳住阵脚,合兵一处,退兵!敢有慌乱者,杀!!!” 第87章 兴师问罪,强夺两城 鞑子退兵了。 牛头堡湮没在从未有过的欢呼声中。 军户热泪盈眶。 百姓喜极而泣。 就是连那些贩夫走卒都激动到语无伦次。 他们可是差点被屠啊! 是赵安力挽狂澜,救了他们! 而且他率众堵住城门,疯狂砍杀鞑子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赵安的“神勇”不再仅限于传闻,而是彻底具象化了。 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反观王渊,不仅被喧宾夺主了,而且有些难堪。 毕竟陈忠是他的人。 哪怕他迅速赶到,亡羊补牢了,但陈忠弃城而逃的行径太过恶劣。 他已经派人去抓了。 待抓到,必会当着牛头堡所有人的面将他碎尸万段! 赵安对王渊迟迟不出兵可是很不满的,陈忠所为也让他心有余悸。 听钟玉说鞑子虽整合三路兵马攻打赵家屯,却还留着步兵在游弋时,赵安就猜出撒合里想要攻打牛头堡了。 而当他突然率领百骑奔向牛头堡方向,鞑子立即拼命拦截的举动也坐实了他的猜测。 牛头堡和铁门堡唇齿相依,战略地位显而易见。 以前王渊特意增兵牛头堡,将牛头堡的兵力增加到一百五左右,算是彰显了对此城的重视,他也不便做什么。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所以稍微酝酿了一番,赵安当众大声道:“同知大人,牛头堡险些沦陷,撒合里即便败退,也不会善罢甘休。” “属下斗胆,请同知大人让属下暂管牛头堡,属下必加固城墙,苦练兵马,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你!” 王渊瞪了眼赵安,刚要拒绝,城中的兵卒们相互看了看,急忙表态道:“我等愿随赵千户苦练,固守牛头堡!” 百姓们也是慌忙道:“同知大人,我们也愿意!”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追随赵安的好机会。 他们不想错过。 现在西州十二卫就数他对兵卒,对百姓最好了。 只要跟着他,不愁过不上好日子。 王渊没想到仅是一战,赵安便在他经略二三十年的城池中,斩获这样的威望。 赵安也很会把握时机,有意在利用这种威望夺取牛头堡。 在这家伙升任白溪千户所千户之后,他没有要回铁门堡,已经很给面子了。 没曾想他还得寸进尺了…… 真把他当范德辉,孙韬之流了? 不过民心已失,赵安也在给他台阶下,如果因为一个百户堡而和他翻脸的话,也是得不偿失。 一再权衡后,他咬了咬牙,故作大方道:“既如此,那就有劳赵千户了。倘若你能杀了撒合里,我也乐得清闲,会将铁门堡和牛头堡永远交给你打理,你看如何?” 既然给了,不妨给他挖个坑。 他要是不能解决掉撒合里,他今后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回铁门堡。 牛头堡再重要,也远远不及铁门堡。 那可是赵安的根基所在。 以它如今的繁荣之景,绝对称得上“西州卫第一堡”了。 赵安也看出了王渊的这点心思,笑了笑道:“同知大人请放心,我必杀撒合里!” 千骑长杀得! 万骑长同样杀得! 撒合里是挺老辣的,用兵也很灵活,一度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可那又如何? 最终还是吃了败仗! 虽然还没有清理战场,但他估摸着这次撒合里的损失不会小! “大饼!” 赵安冲着满脸兴奋的赵大饼道:“牛头堡暂时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说完,他特意问王渊:“同知大人,属下准备去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看看,不知道你……” 王渊现在只想尽快抓到陈忠,当即道:“你先去吧,我还有要事要处理。” “既如此,恭送同知大人!” 赵安嘴角抹过一丝邪笑,迅速清点人马,一路向东。 而且每到一处,都是聚拢兵马,继续前行。 抵达春风堡之后,他笑着对贾问心和楚霜儿道:“这次能够击退撒合里,你们功不可没!” 贾问心爽朗一笑道:“还不是你指挥得当?听说你率领百骑在牛头堡杀疯了,可惜没能看到战神之姿……” “别说你们,我也没看到。” 钟玉撇了撇嘴道:“不过我看到了堆积在城门口的鞑子尸体,真的很壮观,今后逮到机会了,我也要这样杀鞑子。” 赵安连忙道:“放心吧,这样的机会多的是。走,趁着大胜,我带你们溜达一圈去。” “去哪儿?”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招了招手之后,赵安带着她们继续向东,随后进入望东千户所,下令围了野狼堡。 此堡距离北原千户所最近,也是孙韬重点布防的城池。 然而,不是防鞑子,而是防赵安。 赵安觉得他以后可以不用防了。 “报……启禀卫帅,赵安率军进入望东千户所,包围了野狼堡!” 消息传入孙韬的耳中,他惊得一站而起,有些慌乱地看向丁再益道:“他……他这是何意?” 何意?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赵安兴师问罪来了! 这特娘的一城一堡未得,搞不好还要割城了! 丁再益也是惊慌失措道:“没想到一个鞑子万骑长率领那么多兵马前来,还是铩羽而归,赵安是越打越顺手了!卫帅,他必定察觉到咱们曾调动兵马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在问你呢!” 孙韬顿时觉得摊上这样一个千户,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关键时刻,除了慌,除了怂,什么主见都没有。 他抄起茶杯,直接给摔了个粉碎道:“传令下去,尽起所有兵马随我前去,我倒是要看看他赵安敢不敢公然对我出手!” 没过多久,他带兵赶到野狼堡。 看到经过一场残酷的大战之后,赵安麾下兵马依然军容整齐,士气高昂,他不由地吞了口唾沫,隔着老远大喊道:“赵安,你想干什么?” “哒哒哒!” 赵安一人一马,威风凛凛地走到他面前,异常严肃道:“禀卫帅,我怀疑野狼堡中有人和鞑子勾连,想要尽快将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揪出来!” “你说有就有?” 孙韬勃然大怒道:“赵安,收起你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今日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染指野狼堡半分!” 今日让他夺走野狼堡,明日就有可能是其他堡。 这种蚕食之计很是要命。 他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既然你不要这台阶,那我便不给了!” 赵安冷笑道:“别以为撒合里退兵了,你们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了。今日这野狼堡我是要定了,算是小惩大戒。” “如果某些人不愿意给,那我只好动手抢了。不过一旦开抢,可就不是一个百户堡能够满足得了的!” “……” 孙韬浑身颤抖地指着他道:“你敢!” “传令!”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给城中守军半盏茶的时间考虑,若他们不打开城门投降,我必攻城!” “反了!又反了!” 孙韬忍无可忍道:“来人呢,给我杀了这个……” “卫帅,使不得啊!” 丁再益慌忙阻止,然后压低声音道:“他刚大胜鞑子,兵锋正盛,我们若和他交手,并无胜算。” 孙韬怒火中烧道:“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夺走野狼堡?” “就是一个小小的百户堡,总比他狮子大开口要强。” “滚!老子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怂包!” “属下也不想,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卫帅!而且我们给他,城中兵马尚可用,若是他们真投降了……” “他们敢!” …… 第88章 神威大将军 “轰隆隆!”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 随着一阵闷响,城门打开了。 近两百守军齐声大喊道:“我等愿誓死追随赵千户!” “!!!” 丁再益惊愕之余,恨不得打烂自己的嘴。 孙韬则是一阵眩晕,随后一头栽于马下。 “卫帅,您没事吧?” 众人慌忙上前搀扶。 孙韬心绪不定,脸色惨白道:“杀!快给我杀了他!” 他算是切身体会到,赵安对鞑子连战连捷后,如今在整个西州卫的威望有多高了。 如果真让赵安把这些守军纳入麾下,今后必定会有更多人投靠。 用不了多久,他这个卫帅便再无兵马可用了。 到时不用赵安出手,随便一个小兵都能杀了他。 他摄生那么多年,为的啥? 长生太过缥缈,追求的不过是年岁过百罢了。 他可不想那么早死去。 然而,现实永远那么残酷。 他发现一众兵马根本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怕赵安的这支虎狼之师,唯恐把命交代在这儿。 丁再益缓过来后,估计是怕哪个夯货遵命,急忙对孙韬道:“卫帅,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撤吧。” “丁再益!” 孙韬怒不可遏道:“这野狼堡的守军虽有一半原属北原千户所,但也有一半来自你的麾下啊,你就这么连城一起给他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强扭的瓜不甜;心都不在了,何必……” 丁再益无比错乱地嘀咕了一会儿道:“这真不是我想给,而是别无他法啊!” 赵安等着进城呢,可没时间听他们叽歪,大声道:“卫帅、丁千户,看来你们是想请我到其他百户堡喝茶啊,赵某求之不得,那就走吧。” “……” 丁再益管不了那么多了,推着孙韬就走。 失去一个百户堡,最起码还有九个。 而且一下子失去一个,和同时失去两个,感受肯定是不同的。 趁着自己还能忍,赶紧走吧。 其实这事要怪还是得怪卫帅。 赵安大战撒合里,他大可以坐山观虎斗,为何那么心急,为何要调动兵马? 这不是送给赵安把柄吗? 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能苟还是要苟。 等到时机真正成熟了,再对赵安下手也不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才多久? 卫帅糊涂啊! “天策将军威武!” 看到他们离开,众兵高兴极了。 这一仗不仅守住了各堡,打败了鞑子,还分别当着王渊和孙韬的面强夺两堡,太爽了! 另外,牛头堡有一百五十个降卒,野狼堡有近两百个降卒。 他们相当于增员三百五啊! 兵马又多了。 关键是强行打开了这个口子后,一旦孙韬和丁再益遏制不住,今后望东千户所前来投靠的兵马只会越来越多。 此乃不战而夺人之兵。 实在是高! 赵安看向众降卒道:“你们既然愿意投降,那么今后便是自家兄弟,只要你们肯苦练,我会一视同仁,绝不亏待你们。” “多谢千户大人!” 降卒们都很激动。 他们甚至都觉得这太不真实了。 他们竟然也有机会成为赵安的兵。 这特娘的说出去都比别的兵高出一大截啊! 终于不用跟着孙韬和丁再益当缩头乌龟了。 他们也要杀鞑子,也要养家糊口,也要扬名立万…… “莽子,交给你了!” 赵安向刁莽使了个脸色。 刁莽会意,还是要仔细过几遍的,防止藏有毒瘤和细作。 他们虽然一直在扩军,但关把得一直很严。 这种事永远大意不得。 “进城!” 赵安带人到城中逛了一圈,只觉神清气爽。 夺取牛头堡和野狼堡属于临时起意。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一呼百应了。 威望真的特别重要! 今后他还要多杀鞑子,继续树立威望! 争取有一天,振臂一呼,天下响应! 两天后。 战场清理完毕。 赵安和众将一起整理军功。 “天呢!” 楚霜儿目瞪口呆道:“赵大哥,这一战你竟然斩首二十七级,累积斩首八十二级,距离斩首百级已经不远了!” 她觉得喊头太正式了,还是喜欢喊得亲昵些。 而且钟玉都已经和他勾肩搭背的,她也不能落伍了呀! “八十二级?” 刁莽怔怔地看着赵安道:“你……你是不是更能打了?你的气血真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牛气的,好像只要勤加锤炼,就能一直提升,这么下去,你会成为万人敌的!” 钟玉直接露出了花痴的笑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哥哥不久前才称号‘天策’吧,现在斩首了那么多,是不是可以……” “可以获封‘神威大将军’了!” 刁莽双手撑着案几,比赵安都激动道:“只要没有主和派捣乱,他今后就是大将军了!自大靖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年轻的大将军,他愣是把军神都给比下去了!” 贾问心赶紧道:“这神威大将军能够调兵遣将吗?” “只要有陛下给的兵符,自然是可以的。” 刁莽看向赵安道:“不过对于他来说,现在更多的是军功荣誉,陛下会赐玉带,赏府邸,并授予良田万亩!” “在咱们大靖,只有公、侯、驸马、伯、文武一品官员才能佩玉带。他一旦获此殊荣,势必会震动四宇。他要是人在京城,想要结识他的达官贵人会把门槛给踏破的,想要送他婆娘的人估计如过江之鲫,而想要成为他婆娘的人……” “别说了!” 钟玉一把将赵安的胳膊揽到怀里道:“神威大将军,小妹想给你做妾,你看可以吗?” 贾问心笑道:“那我是不是也该横插一脚?” 楚霜儿娇羞道:“还有我……” “哈哈哈!” 刁莽仰天大笑道:“赵百品啊赵百品,我看你如何向嫂子交代!” “你们都别闹!” 赵安哭笑不得道:“莽子,咱们大靖军神一生斩首多少级?” “一百三十五!” 刁莽强调道:“他花了四十年,而且老当益壮,年过花甲后还杀了不少鞑子。以你现在这势头,我感觉快了!” 赵安没有接话。 他想给自己树立一个目标。 先冲击百级,然后再试着去超越军神。 这一战能杀那么多鞑子,其实主要得益于堵在城门那里,鞑子又一直在猛攻。 真搁草原上,肯定会费劲不少。 贾问心、楚霜儿和钟玉在这次大战中的表现也是相当亮眼。 贾问心直接斩首十级了,楚霜儿是七级,钟玉是五级。 钟玉搜集了那么多情报,还能取得这样的战绩,很不简单。 赵安看向三姐妹道:“问心,即日起,你便以百户的身份执掌牛头堡,霜儿暂为试百户,治理野狼堡,你们要尽快让这两个百户堡融入咱们。” 钟玉连忙道:“我呢,我呢!你要喊我小玉哦,不准喊我名字,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钟玉。” 赵安笑了笑道:“我觉得情报工作,你可以尽快接手了,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我不要!我不接受!” 钟玉双手抱胸,别着头哼了又哼道:“你偏心,你看看你是怎么喊她们的,又是怎么称呼我的?” “小玉!” 赵安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谁能想到这妹纸那么凶残?一战斩五人!” 钟玉吐了下舌头道:“这还差不多。话说这次鞑子死了多少人?” “近千!”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受伤的估计也不少,还让咱们俘获了几百匹战马,撒合里回去后注定颜面扫地。” “这一战和大战娜其娅不同,咱们主要以防守为主,不然鞑子只会死得更多。而且王渊那只老狐狸出兵太晚了,他要是早点出兵,咱们至少能多杀上百鞑子。” 赵大饼接过话道:“好在大哥已经让他付出代价了,现在西州卫能让他吃瘪的也就只有大哥了。说实话,我总觉得咱们和他迟早有一战!” “既然这样……” 钟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不如咱们现在就把他给做了?” 第89章 三个姐妹轮流来 现在西北十二卫的局势那么微妙,王渊又是少见的主战派,这个节骨眼上对他动手并不明智。 不过,这个人心机深沉,野心极大,倒是可以让钟玉好好查一查他,也好提前布局。 “有所谋,才能不受制于人!” 赵安看向钟玉道:“咱们发展到这个程度,许多事都要防范于未然,你的作用也就愈发凸显了。你帮我暗中查查王渊,看他除了豢养死士外,还有没有其他异常举动。不过,他很狡诈,你要小心。” “是该这样!” 刁莽冷声道:“他若只是权欲大,那还好说。如果衣冠楚楚,恶贯满盈,咱们和他必有一战。” “说起来,吕胜这颗暗棋你下得是真不错,即便这次吕胜不请自来,快速出兵了,王渊也只会当他意识到事态严重,想要自保而已。将来咱们完全可以和他联手对付王渊。” 贾问心道:“其实我早就听说过这个人,他太过精明,也擅长算计,赵大哥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快速起势,当真厉害!” 刁莽打趣道:“所以我一直觉得他才是老狐狸,王渊在他面前只能算只小狐狸。自打他算计王渊,成功借势以来,王渊在他这里吃过的瘪一箩筐都装不下!” 钟玉急忙道:“我要听,我要听,莽爷能和我说说吗?” “瞧瞧人家小姑娘,再看看你们!” 刁莽感动得稀里哗啦道:“你们今后也该这么喊!小玉,别说这点事,今后你还想知道啥,莽爷我统统告诉你!” “那你知道嫂子善不善妒吗?嫂子允许安哥哥纳妾吗?你能给我当媒人吗?我若是嫁给安哥哥,你能给我陪嫁妆吗?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你能帮我带吗?” “打住!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还是喊我莽子吧……” “哈哈哈!” 看到刁莽一脸痛苦的模样,众人皆是笑翻了。 赵安也是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没办法,赶紧把话题给拉了回来道:“还是聊聊今后如何操练兵马吧。” 大战孙韬时,他麾下可用的兵马已经超过一千五了。 而随着库格三英率众投靠,又有一些流民参军,这次还有三百五左右的降卒加入,现如今他能够调动的兵马一举突破三千了! 其中将近两千是骑兵。 兵员扩张太快。 战马不可能立即跟上。 接下来他还是要买一些优质战马。 最起码先保证骑兵突破两千,同时考虑到战损或者生病等因素,肯定要多备一些。 至于冲击三千铁骑,则需要主动出击了。 这涉及由守转攻的战术改变,还需要等钟玉把情报网络彻底建立起来,同时也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练兵备战。 以前是吃大锅饭,现在不行了。 权利该下放还是要下放,让众将都能带兵操练,并且形成竞争。 他自然要继续严格把关。 别的不说,想要成为他的兵,考核这一关必须得通过。 没有后门,没有借口,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又不是一棒子打死。 那些考核没有通过的,只要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苦练加练,后续通过也算的! 兵源这一块,他目前选择的空间依然不大。 好在不少人身体素质不行,但愿意吃苦,愿意锤炼,也能成为精兵。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众将。 赖冲笑道:“那咱们就比着来,时不时来场大比武,搞点奖赏啥的。” 刁莽连忙道:“赵百品,现在咱们人多了,你曾经说的‘精兵榜’是不是也可以搞起来了?就是精兵这说法没啥区分,咱们得给换一个。” 赵安笑了笑道:“在精兵榜之上再设‘兵王榜’便是,精兵榜取前一百,兵王榜取前十,只要能上榜,不仅会得到丰厚的奖励,而且还会重用。” “这个好!” 钟玉抚掌而笑道:“我也要参加,我要当兵王!” “别闹……” 赵安朝着她的额头给了一板栗道:“我不希望咱们这辛辛苦苦打造的练兵之风出现任何偏移,有劳诸位带着他们好好练,待时机成熟,咱们也该驰骋草原了!” “老子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刁莽提起铁戟道:“大胜娜其娅,端了三个千骑长老巢那一次,让兄弟们胃口大开,他们可都盼着再来一次呢。”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赵安声如洪钟道:“我砸钱养了那么多骑兵,为的就是马踏草原,大杀四方!接下来我会让三位师傅保证兵器供应,尤其是开元弓和梅花袖箭,不会让你们在操练兵马时缺少装备。” “至于招揽流民之事,还是要继续推进。不出意外的话,咱们将两窝山南北贯通之事要瞒不住了,也会有人觊觎两窝山……”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贾问心主动请缨道:“赵大哥,我们三姐妹对在山中建村建寨颇有心得,三妹接下来估计抽不开身,这事就交给我和二妹吧。” “我们一定尽快在山中多设关卡,多置村落,助你完成对整个两窝山的掌控,绝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染指!” 见她这么上心,赵安大笑道:“这种事,我也觉得没有人比你们更合适,这事就交给你和霜儿了,事成后我会重赏。” “我们不要什么赏赐。” 贾问心莞尔一笑道:“你以身相许就行了!” 刁莽忍俊不禁道:“赵百品啊赵百品,照这么下去,得有多少个你才够分的?” “都忙去吧……” 赵安也没想到三姐妹的“攻势”这么猛烈。 这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啊! 好在她们也只是嘴上说说,没像容雅那样生扑。 不然的话,三个姐妹轮流来,谁受得了? 他亲自去了趟同知府,把军功呈报了。 王渊对于他都有资格获封“神威大将军”了也很震惊,但心里明显有气。 赵安也没逗留,回到铁门堡找娘子……咳,是姐姐。 在大战撒合里之前,她和他聊了一下学堂的情况。 如今他实际掌控着两个千户所,外加两个百户堡,百姓已经非常多了。 他们都是争着抢着想让自家孩子进学堂读书。 学堂和先生都太少了。 需要尽快解决。 修葺学堂之事,他已经让人去做了。 最起码要保证每两个百户堡有一个学堂。 就是缺少先生这事不太好办。 这里是边陲之地,又经常打仗,他们避之不及,已经不是砸钱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当他走进学堂时,适逢孩子们放学了,一个个都是用着十分稚嫩的声音跟他打招呼,非常可爱。 穿着一身儒袍的周婉缓步走来道:“要不是你,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读书。而这段时间教下来,我最大的感触便是这些孩子同样很聪明,也很用功,将来也一定能成材!” “我已经想好了,今后就在这里传道受业解惑,也算不枉此生!” 赵安笑道:“那我有理由相信,你会成为闻名大靖的女夫子的!” “你又嘲笑我……” 周婉摇了摇头道:“咱们还是快想办法找先生吧,我听说火焰城住着一位颇有名气的大儒,早年间曾在朝为官,后因犯言直谏被贬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收了不少学生。” “我尝试着写了一封信,向他详说了这里的情况,邀请他来看一看,结果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大儒?” 赵安托着下巴道:“听起来不错,我也写封信试试吧。” 周婉嗔笑道:“我都写过了,你还写,真当人家不知道我们是两口子?那个……要不咱们备下薄礼,一起到火焰城拜访吧?” “只是听闻这个大儒很有傲骨和风骨,眼下咱们这里又是是非之地,想让他离开居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来咱们这教孩童,不太可能!咱们还是尽量说动他,让学生前来吧!” “都一样,注定白跑一趟。我还是让他们自己来吧。” “凭一封信?夫君……呃,妹夫,不是姐姐打击你,他看到你写在信封上的字,恐怕都不会拆信的……” 这位姐姐怎么净说大实话! 不用怀疑,就他那毛笔字,这种事肯定会发生! 赵安想了想道:“那我就不在信封上写字,画三只鹅吧。” “啊?这是何意?” “信中会说。” “……” 第90章 心花怒放两才女 周婉看到赵安在信封上画鹅了,但不知道他在信中写了什么。 只知道他很快写完了。 估计也就几十个字。 这能让大儒自己来? 她无法想象。 要知道她写的那封信可是琢磨和润色了半个月,誊抄了几十遍。 结果还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在江南时,许多人都说她是大才女。 可在这样的大儒面前,估计是班门弄斧了。 不管怎么说,写信和拜访这两条路恐怕都行不通。 也是她太过奢望了。 火焰城是西北最为繁华之地。 铁门堡虽今非昔比,但鞑子说打来就打来。 大儒和他的那些学生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还是去请其他人吧。 翌日,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铁门堡里欢呼一片。 孩子们也是高兴得手足舞蹈。 终于下雨了! 他们已经快忘记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了! 周婉也是很高兴。 自打她来到西北,还是头一回见到雨。 她正要对孩子们说些什么,六七辆马车停在了学堂门口。 紧接着只见二十个身穿儒袍之人下了马车。 他们都是毕恭毕敬地朝着一辆马车作揖。 很快,一个同样穿着儒袍,头发花白的老者下了马车。 他抬头看了眼学堂的匾额,捋须而笑道:“玉盘学堂,看来就是这里了。他所作《玉盘》如今可是传遍了大靖,深受孩子们的喜爱。” “难道他是……” 周婉看到这一幕,足足愣了几十息,就这还有点恍惚道:“他真让他们自己来了?他到底在信上写了什么?” 虽然想不明白,但她也怕怠慢了贵客,急忙走到门口相迎道:“敢问您是程夫子吗?” “老夫正是程储。” 老者和蔼一笑道:“想必你就是那位给老夫写信的姑娘吧?文采斐然!不过你家夫君才真是让老夫汗颜呐,他如今何在?能否请他前来一叙?” “我这就让人去告知夫君。” 周婉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还请诸位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赵安来了。 楚霜儿也跟来了。 她是听说程储来到了铁门堡,高兴得像个孩子。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来到铁门堡,而且好像还把所有尚在火焰城的学生都给带来了。 要知道这位程夫子在西北早已声名远播。 收徒也向来苛刻。 几十年来,只收了几十个学生。 除了待在他身边的,其他的或去游历,或入朝为官,或开宗立派。 已经有不少人闻名天下。 她出自书香门第,曾读过他写的文章,至今仍然烂熟于心。 所以哪怕再忙,她也要见上一面。 “程夫子!” 赵安带着楚霜儿走到程储面前道:“您冒雨前来,赵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无妨。” 程储拿出书信道:“早就听闻赵千户是位智勇双全的猛将,对战鞑子屡战屡胜,着实没想到你如此年轻!不知信中的这首《咏鹅》是否是你所写?” 赵安点头道:“献丑了。” “!!!” 虽然有所猜测,但听他亲口说出来,程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他直接点评道:“这首诗以稚童口语入诗,看似直白,实则仅用十八个字便展现出鹅的形、声、色、态,既充满童趣,又暗含诗歌技法之成熟。” “最难能可贵的是,物我同一,诗中有画,一改前朝至今诗坛咏物诗循规蹈矩的写法,即景会心,不拘一格,实在让人拍案叫绝!” “呃……” 赵安听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选这首诗,纯属是想起了学堂的稚童们,他又在小时候背过,所以直接拿来用了。 没想到这位夫子给总结得那么到位。 也证明那些能够流传于后世的诗词都是大浪淘沙,自有其道理。 在这沽名钓誉,腐朽不堪的大靖诗坛,随便拿一首都能亮瞎他们的眼。 “难怪夫君在信封上画了三只鹅,原来他写了一首咏鹅的诗,只是什么样的诗竟能得到程夫子这么高的评价?” 周婉有些忍不住了,想要一睹为快,又不好意思开口。 楚霜儿可不管那么多,急忙对程储道:“程夫子,您能让我看看吧?赵大哥之前在和我插科打诨时,随意作了一首诗,我知道他有诗才,没想到竟达到了这种境界。” “你们都不知道?” 程储哭笑不得道:“赵千户,你藏得可真深呐,那就让老夫来吟诵一遍吧!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楚霜儿听完后,红唇半张道:“这……好独特的诗,难怪能得到程夫子这么高的评价,当真童心未泯,朗朗上口,让人听一遍便难以忘怀呀!” 周婉也是豁然看向赵安,无言以对。 不是无语,而是和他同榻而眠了那么久,她都没能发现他拥有这般诗才…… 说出去会被人嘲笑的! 亏她还觉得找大儒是奢望。 她身边现成的泼天之才啊,连大儒都不得不称赞。 武已至神威大将军。 文也这般惊艳。 周婉真心觉得妹妹捡到宝了,而且是惊世之宝。 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她却不期而遇。 真是好福气啊! 不过,太过出色,也会引来质疑。 程储的一个学生大声道:“赵千户,恕我冒昧,我不信这首诗是你所写。你的字写得简直不堪入目,而一个连字都写不好的人,又如何写出这种好诗?” 他开了这个头之后,不少人附和。 楚霜儿慌忙对赵安道:“赵大哥,咱们第一次相遇时,你写的那首诗,赶紧改改堵住他们的嘴!” “没用的。” 赵安看向程储道:“程夫子想必早已看出我的用意了吧?” “自然!” 程储笑了笑道:“老夫这一生最爱诗词,每得好诗,必闭门不出,反复吟诵,誊抄千百遍。这次算是破例而来,只为一证心中疑惑。” “如果你真有这等诗才,老夫便是带着他们留下来又何妨?但若非你所作,还请你爱惜自己的名声,并帮老夫引荐!” 文人相轻。 就知道他们会这样。 赵安淡然道:“那便请程夫子出题,我再作一首以自证。” 程储指了指门外道:“久旱终有雨,你以雨为题赋诗一首,老夫愿等一个时辰。” “不用。” 赵安走了两步,张口吟诵道:“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好一个‘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程储瞠目结舌,惊为天人道:“没……没想到赵千户一个武将,还能写出如此雅致且饱含哀愁之诗啊,老夫惭愧,甚是惭愧!” 一众儒生这会儿都震惊得语无伦次了。 “这样也行?” “他只是略作沉吟,走了两步,这这这……” “太可笑了,想我苦读十几载,难得一首佳作,他却信手拈来,今后我们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读书人?不如随他一起打鞑子!” “他也不要咱们啊!” …… 周婉和楚霜儿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安,激动得心花怒放。 这也太随意了。 可还有谁质疑? 他这是武德和文运同时加身啊! 纵观整个大靖,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程储已经有些魔怔了,迫不及待道:“赵千户,刚才这位姑娘说的那首诗,你能否……”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赵安故意吊着道:“我也并非信手拈来,只是恰有所感罢了。不过,如果程夫子愿意带着学生留下来传道受业,我每半年可以写诗一首赠予你们。”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真是出口成章啊!” 程储惊叹连连道:“你送的都是这种惊世之诗吗?” “任凭你们品鉴吧,到时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立即走!” “好好好!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后世能够读到这些诗,老夫也愿意留下!” …… 第91章 醉后旖旎 半年赠一首! 赵安会背的诗词可不少,足以让他们一直教下去! 其实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武夫,无论是鞑子,还是这浑浊不堪的世道,都只能用武力,用“霸道”才能解决。 所以他以前极少去当诗词搬运工。 现在也是迫不得已。 毕竟以铁门堡如今的现实情况,想要留住像程储这样的大儒根本不可能。 为了能把辖内的教育给真正搞起来,他只好这么做了。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程储和他的二十个学生都愿意留下来。 如此一来,学堂的师资力量不用犯愁了。 还很有可能变成再也不用犯愁了! 因为大儒的吸引力是惊人的。 他又拿出了两首诗词,今后势必会让不少有学问的人慕名而来。 随便挑挑,也就够用的了。 接下来学堂的建设是重中之重。 他吩咐下去就行了。 总之教育这一块,有姐姐和程夫子在,他可以省心不少。 “程夫子、各位先生,你们远道而来,赵某略备薄酒,为你们接风洗尘!” 赵安带着他们去了酒楼,相聊甚欢,同时让赵大饼给他们安排住处。 待他们散去时,已经是二更时分了。 楚霜儿喝得微醺,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她盯着赵安看了又看道:“赵大哥,你把我们瞒得好苦啊,你有这般诗才,为何不早点展露出来?” 周婉也有些幽怨:“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了……” “啊?” 楚霜儿难以置信道:“赵大哥,人家是财不外露,你这是才不外露啊,若非想把程夫子他们留下来,你是不是打算藏一辈子?” 赵安刚要说话,周婉挽着楚霜儿的胳膊道:“霜儿妹妹,今日咱们一见如故,你又很忙,不知你是否愿意借着这个机会和我一起到家中促膝长谈?” “好啊!” 楚霜儿也没想那么多,爽快答应道:“我也是钦佩嫂子的文采,还有许多问题想向嫂子请教呢。” 她拉着周婉的手,有说有笑,人都到赵安家中了,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太对。 这深更半夜的,正是人家夫妻俩就寝的时间。 她在这算个什么事? “都是自家人,你不用拘谨!” 周婉拿出两坛葡萄烧酒道:“我知你豪爽,咱们今日又那么高兴,一定要不醉不归!” 楚霜儿没想到她这么好相处,连忙道:“既然嫂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见外了,咱们边喝边聊。” “喂喂喂……” 赵安哭笑不得道:“这酒很容易喝醉的,何况你们在酒楼已经喝了一些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喝!” 周婉竟也努着嘴耍起了小性子:“如果你想和我们一起喝,那得纳投名状。” “对对对!” 楚霜儿很是配合道:“最起码再作两首诗吧?” “……” 搞了一圈,这对才女是想白嫖他的诗呢! 赵安二话不说,往案几前一坐道:“我也不是一个扫兴的人,只是你们也不能空口套诗词吧?” “这个简单。” 楚霜儿赶紧推了推周婉道:“姐姐,看你的了,我可以暂时回避的……” “你还想讨价还价?” 周婉佯装愠怒道:“你把我骗得那么惨又怎么说?”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 她现在随性多了,一颦一笑都极为生动。 和平时端庄贤淑的样子有所不同。 赵安也是心情很好,趁机调侃道:“娘子,我从来没说自己不会诗词吧,这又何谈骗?况且我的字写得那么差,也没什么好吹嘘的……” 周婉剜了他一眼道:“那你在写信的时候就该给我看的!罢了,你都让程夫子留下了,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可以释怀。” “就是你那字,程夫子席间又提了,今后还是由我来督促吧。我相信只要你能拿出打熬身体的毅力,必能练得一手好字!” 听她这么说,赵安忽然有种姐姐变老师的既视感。 尤其是她还穿着儒袍的情况下。 万一她拿着小木棍督促,就他这性子,搞不好会反过来夺了木棍,打她屁股的…… “这个我抽空会练的。” 赵安笑了笑道:“倘若将来能灭了鞑子,并让大靖的百姓都能够安居乐业,我再好好练也不迟。” “不行!” 周婉果断拒绝:“你早晚都是要封侯拜相的,又能作出传世诗词,这字现在就得练。我会时常督促,你若懈怠,就就就……” 赵安凑头道:“就啥?” “罚你写诗!” “那我可以彻底不用练了,哈哈哈!” “你!” 俏丽的姐姐被气得双手叉腰,奶凶奶凶的,看起来想要咬人了。 楚霜儿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道:“姐姐,那你现在就让他练啊!” 周婉当即拿来了纸和笔。 赵安服了。 料定今日要是不写诗赠予她们俩,是别想过这一关了。 只是也不能予取予求啊! 他肚子里的存货也是有限的! 稍加斟酌后,他邪笑一声道:“我以前曾偶得一句,觉得不错。你们都是才女,不妨帮我把这首诗给补全了。” 两人皆是身体前倾,急不可耐道:“快说,快说。”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周婉和楚霜儿皆是娇躯震颤,难以自已。 这意境绝美啊! 她们仅是想想都心生向往! 他是怎么想出如此佳句的? 若是被程夫子知道了,估计又要目瞪口呆了。 眼下大靖有不少流传于世的残诗。 但这首残诗一出,必为天下第一。 身为最先听到之人,她们也都不愿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一边喝酒一边议论了起来,想要试着给补全。 赵安则是无比惬意地抿着酒,赏雨赏美人。 浑然不觉间,三更已过。 屋外已是大雨磅礴。 两人不知道想了多少,最终全被自己给否决了。 她们现在俨然是酒也上头,诗也上头。 赵安同样有些醉了,歪着头道:“不急,你们明日再想吧。” “不要!” 周婉踉踉跄跄地走到他身旁,欲哭无泪道:“夫君,你真没有想出上半首?我怎么感觉你在故意戏弄我们呢?” 赵安两手一摊道:“我发丝,真没想出来……” “我不信!” 楚霜儿走到他另外一侧,一把摸向他的胸膛道:“你就是在骗我们!” “夫君!” 周婉不停地晃着他,最终不胜酒力,往他怀里一瘫道:“求求你告诉人家好不好?” 感受到她那丰翘的臀部坐在了自己的两条腿上,赵安浑身一紧,头大如斗道:“醉了就睡觉,其他的明天再说。” “不行!” 楚霜儿可能是急了,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将温软的身子整个压上道:“你要是不说,那咱们都别睡了……” 周婉也赞同:“要想一起想,要睡一起睡!” 真要这样?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赵安也要撑不住了。 他醉意朦胧地看着怀中的美人儿,脑海中翻涌着曾经和周瑶大战三百回合的画面,再加上背上还贴着一个,真是随时都会失去理智。 偏偏在这个时候,周婉猛地抬头亲了一下他的面庞,撒娇道:“夫君,你就行行好吧,人家等不及了。” 楚霜儿也有样学样,扭头亲了他一口道:“夫君,人家也等不及了!你快点!” …… 第92章 赏银万两,晋升指挥佥事 要命啊! 她们这是在玩火! 赵安身如火烧,马上就要绷不住了,忽然竖了竖耳朵,然后抱着周婉站起身道:“屋外何人?” 别看他喝醉了,但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警觉还在。 他察觉到屋外有人,还不止一个。 “赵大哥,是我们!” 撑着伞的贾问心和钟玉十分尴尬地出现在门口。 这么多年来,她们三姐妹都是形影不离的。 今日楚霜儿迟迟未归,又下着大雨,她们有些担心,几经打听之下找来了。 结果一不小心看到了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赵安怀里抱着娘子,背上背着她们的好姐妹。 两大才女竟争相献吻。 主要周瑶亲就亲了,人家是两口子。 楚霜儿在干嘛? 一直以来,她们都以为她是三姐妹中最矜持,最放不开的那一个。 谁能想到会豪放成这个样子。 她们如果没来,她是不是要和人家夫妻俩同榻而眠了? 周瑶也是心大,没有任何抵触之意不说,似乎已经做好两女共侍一夫的准备了…… 天真的榻下来了! 不过她们却觉得这世间从此变得无比光明。 今后不用再考虑赵安纳不纳妾的问题了。 周瑶比他还急。 可能是急着给他开枝散叶,也有可能是赵安在榻上也是凶猛异常,让她吃不消…… “夫君!” 楚霜儿还在执迷于那首残诗呢,抱着赵安的胳膊拼命摇道:“你快点告诉霜儿嘛,你让霜儿做什么都可以!” 赵安冲着还愣在那里的贾问心和钟玉道:“快快快,快给带回去睡觉,她喝多了。” “没有啊!” 钟玉睁眼说瞎话:“她现在心里眼里全是你,你就成全她吧,反正嫂子也不介意!” 周婉点头道:“对,你快点呀,我真不介意!” 妈呀! 你们俩不怕社死,我还怕呢! 还张口闭口都在催促,这特么是个人都会想歪吧? 赵安趁着自己还残留一丝理智,连忙道:“贾问心、钟玉听令,我命你们带她回去睡觉!” “遵命!” 两人被逼无奈,只得放下雨伞,快步走到他面前,架着周婉就走。 周婉还不停地嘟囔道:“快点,你们一定要快点,我已经不想等了!” “……” 赵安万分凌乱的同时,追上故意搞事情的两个手下道:“你们别闹了!醉了,都醉了!” 钟玉娇笑着往他怀里一倒道:“那安哥哥,人家也喝醉了,你看着办吧。” “啪!” 赵安错乱之下,朝着她的屁股打了一下道:“听话!” “呜呜呜……” 钟玉当即泣不成声道:“大姐,你要给我做主啊,安哥哥欺负人,他要是不娶我,这事说不过去!” 贾问心深以为然:“我看到了,赵大哥,你要是想堵住我的嘴,恐怕只能……” “你!” 见她还故意冲自己抛媚眼,赵安哭笑不得,只好再次下令道:“速把楚霜儿带走!” “是!” 两人也觉得差不多了,心情愉悦地带走了自家姐妹。 无论怎么看,这一趟都来得太值了! “夫君!” 赵安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周婉又主动缠上他道:“我要,你快给人家嘛!” “娘子,清醒点吧。” 赵安这会儿也是娘子和姐姐分不清了,也懒得分了,抱着她往榻上一扔,用被裹住,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还没睁开眼,他便发觉怀里抱着一个人,身子软软的,香香的,还富有弹性,像是海绵一样。 “娘子!” 他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声后,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让自己的身体恰好能够契合她那完美的弧度,还下意识地用手反复丈量着自家婆娘的胸怀。 那晚大战时,他就曾无数次丈量过,可能是打那以后养成的嗜好。 只是当他彻底睁开眼,发现怀中之人穿着儒袍时,险些炸裂。 原来不是娘子,是姐姐! 而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身前,同时某个位置正在顶撞人家呢! 这要是被发现了…… 赵安叫苦不迭之余,小心翼翼地想要将两人剥离。 可没动几下,周婉忽然自个儿站了起来,茫然四顾后,摇摇晃晃地走到案几前喝了一杯水,然后回到榻上扯过被子继续睡。 赵安断定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么做只是避免两人尴尬而已。 他也不好多待,赶紧起身离开。 “啊啊啊!” 周婉轻呼着坐起身,双手捂脸道:“不喝酒了,今后我再也不喝酒了!昨夜我肯定是疯了!幸好没有酿成大错,不然让我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小瑶?” 话虽如此,可一想到赵安那不安分的手和身体,她还是心乱如麻。 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他醉酒后把她错当自家娘子了…… 赵安也准备今后严格控制酒量了。 若非他贪杯,也就不会有昨晚那荒唐的一夜。 而且这种事真不能多想。 不然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还有许多事要忙呢。 特别是练兵。 既然准备主动出击了,必须要继续提升麾下兵马的战力。 一个多月后。 通过大操练、大比武和榜单竞逐,赵安能够明显感觉到众将和兵卒的战力更强了。 与此同时,陛下的圣旨也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威军百户赵安勇猛无双,屡胜鞑子,累积斩首八十二级,依大靖军功制,特授‘神威大将军’称号,升任西州卫指挥佥事兼白溪千户所千户,赐玉带,赏银万两,良田万亩,府邸一座,钦此!” 一个宦官扯着公鸭嗓念完,极为殷勤地将圣旨交到赵安手里道:“恭喜神威大将军!” “陛下原本准备的是晋升你为千户的圣旨,可刚要派人传旨,又获悉你大胜了撒合里,龙颜大悦,立即从内帑中拿出一万两银子,说是要赏赐给你,还予以破格提拔!” 大靖的内帑就是皇帝的小金库。 虽然国库空虚,但老皇帝横征暴敛,小金库里从没缺过钱。 新帝克承大统,也是只愿厚封,不愿重赏。 能拿到他的赏银是真不容易。 而且这破格提拔也让赵安很意外。 他原以为就是跳过副千户,由朝廷认定为千户了。 没想到还成指挥佥事了。 这可是相当于从正六品的百户一跃成为正四品的官了。 没有主和派从中阻挠就是好啊! 不过府邸和良田都没有细说,赵安忍不住问了问。 宦官大笑道:“神威大将军大可放心,府邸已经赐下,就在京城,自会有人帮您打理,您也可派人前往。” “至于良田,陛下说在河谷走廊,西北十二卫哪有什么良田?陛下可不愿亏待了您啊!” 河谷走廊? 旱灾严重,鞑子也经常袭扰的地方。 皇帝这么安排,是想让他重新打通河谷走廊啊! 赵安并没有多说什么,指了指刁莽道:“那刁将军……” “诸位杀鞑子有功,自是都有的。” 宦官又拿出一道圣旨念了出来。 刁莽被提拔为西州卫镇抚兼北原千户所千户,赏银五千两,良田五千亩。 赵大饼、赖冲、赖山、韩阔、贾问心、楚霜儿等人也都正式被认定为百户、试百户等。 赵安还从宦官口中得知,王渊晋升为西州卫指挥同知兼悬阳千户所千户,吕胜晋升为西州卫指挥佥事兼林川千户所千户。 除此之外,翰州卫和庭州卫的卫帅,一起晋升为武威军参将,地位仅次于总兵。 这背后透露出的信息非比寻常…… 第93章 东进西突,扩大势力范围 在大靖,各边塞军总兵为正二品,参将从二品,卫帅正三品。 卫帅多是世袭,总兵和参将全都由朝廷任命。 过去数十年间,朝廷曾多次向武威军指派参将,最后都因西北二十卫联手反对而作罢。 最近一次是在十年前。 现在他们突然同意在总兵之下设立参将了,摆明了是在算计。 说到底,就是眼见孙韬大势已去,赵安又迅速崛起,他们彻底慌了,想要在武威军层面制衡秦盛。 以前他们都是将秦盛视为摆设,有好处时稍微装模作样一下,没有好处时都懒得搭理。 但秦盛率兵帮助赵安斗孙韬,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总兵并非只是长袖善舞,还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如果他们不做点什么,今后他还是会明目张胆给赵安撑腰。 让朝廷任命两个卫帅为参将算是阳谋。 朝廷愿意妥协,估计也是怕他们造反。 可稍加琢磨的话就会发现,这次任命内有玄机。 翰州卫帅是吕胜背后的大靠山,曾暗中借兵大战娜其娅。 他和其他卫帅还是不一样的。 庭州卫帅则是不折不扣的主和派。 两人这么一对冲,相当于两个参将相互制衡了。 西北十二卫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截止目前,赵安还没见过翰州卫帅,也没法确定他是属于主战派,还是骑墙派。 不过,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主和派,对他而言还是颇为有利的。 送走宦官后,赵安看了看做工精美的玉带,转手递给周婉道:“娘子,你帮我收着吧。” 周婉慌忙接到手里道:“好,我一定妥善保管!” 这么贵重的东西,她是真怕给弄掉了。 但眼下那么多人看着呢,赵安又那么相信她,她哪能拒绝啊! 而且她是真为他感到高兴。 朝中有永安长公主相助,又没了主和派捣鬼,以他的能力会升得非常快。 现在都已经是神威大将军了,距离冠军侯不远了。 那可是斩首百级才能获封的冠军侯啊! 大靖不知道有多少热血男儿想要得此封号! 而自大靖开国以来,只有两人得到过。 一个是军神,另外一个是沽名钓誉,杀良冒功的权臣。 倘若他能够做到,那将是头一个以杂役之身,一路砍上去的冠军侯。 这分量无人能及。 赵安留意到她笑颜如花,醉人心脾,不免又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急忙转移注意力道:“莽子,看来咱们要再接再厉,自己去取陛下赏赐的良田了!” 刁莽直言不讳道:“真让咱们取到了,那么整个河谷走廊就归咱们管了!” 皇帝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想要拿到河谷走廊的良田,他们的兵锋得能触及那里。 向东望去,望东千户所、炎州卫、庭州卫和凉州卫都是拦路虎。 这已经不是过五关,斩六将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而是要横扫他们。 然后还要击退鞑子的袭扰,还要赈灾,还要安置流民,还要恢复生产…… 仅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这新君的赏赐真是不好拿。 但只要拿到了,那可就不是一万五千亩良田的事了。 河谷走廊将成功被纳入赵安的势力范围。 皇帝的赏赐相当于给了他们东进的正当由头,有利于他们对付炎州卫、庭州卫那帮人。 赵安托着下巴走了几步道:“我们现在除了打鞑子外,最大的战略是开发两窝山,其次便是‘东进西突’,向东把那些拦路虎逐一解决掉,向西要灭了那些沙匪!” “这样一来,中原和西域诸国的贸易就能正常开展,咱们占着要地,也能得到巨大的好处!” 刁莽拍掌叫好道:“论起韬略,还得是你啊,你这一下子全给讲到位了,今后咱们就这么干。” “特别是那些沙匪,越来越嚣张了,我听说他们现在是饥不择食,逢人便抢了,最近经过咱们这里的商贩都少了很多。我还听小玉说,你已经让她去搜集情报了,咱们啥时候动手?” “宜早不宜迟!” 赵安沉声道:“而且一旦咱们出兵剿匪了,势必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 前几天他曾收到容雅的书信,说她已经让人在西域购买了大量玉米锺子,还就地取材,用橡木制造了许多酒桶。 奈何匪患猖獗,暂时没法运到铁门堡来…… 那些沙匪背景复杂,聚散成沙,大大小小几十股呢。 翰州卫距离他们最近,不是没派兵清剿。 他们完全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想要解决掉这些匪患,必须要连根拔起。 他让钟玉去搜集情报,这也是重中之重。 不出意外的话,西北十二卫中绝不会只有一个牛腾与沙匪有勾结。 有些沙匪和鞑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这也就意味着,剿匪剿的远不止是沙匪,还有鞑子和西北十二卫。 如果不仔细筹谋,很容易反过来被内外势力给联合绞杀。 刁莽心领神会道:“这事咱们一起想。今天这大喜的日子,还是先说说赏银的事吧,我的这些赏银都交给你,全由你处置!” 赵安笑道:“你一点都不留?” “有啥好留的,跟着你还怕没钱花?而且你也别跟我客套,我现在满心想的就是一件事,尽快东进西突,帮你打造一支名震西北的赵家军出来!” “还有刁家军!” “赵百品,你有这个心我已经很知足了,可别真搞,论起收揽民心,操练兵马,行军打仗,我是真不如你!今后就让我在你麾下好好打鞑子吧!” “也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安也没和他见外,搂着他的肩膀道:“那咱们就先拿一部分犒赏将士们,其他的用于加固城墙、购买粮种、修葺学堂、打通山路、安置灾民等等,你看如何?” “还是不够花啊!” 刁莽啼笑皆非道:“咱们还是得尽快剿匪,据我所知,有几股沙匪富得流油!” 赵安当即道:“那到时候就让你带兵去剿吧。”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呢!” 刁莽朝着他的后背拍了几下道:“咱们不是缺马吗?那些沙匪有马,看我怎么把他们的马都给虏来,还有他们的金银珠宝,都是咱们的!”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终于能够率领铁骑驰骋一番了。 白溪千户所和北原千户所还是太小了。 唯有草原和戈壁,才能让他体验到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 赵安看出了他这心思,大笑道:“我信你!” 说完,他又转身询问楚霜儿:“霜儿,望东千户所那边可有异动?” 自从醉酒跟着周婉一起喊他夫君后,这一个多月来,楚霜儿每次见到他都是脸蛋红红的,而且完全不敢和他有眼神交流。 听他这么问,她低着头道:“自从野狼堡守军投靠你以后,望东千户所的军户逃跑的非常多,携家带口投靠咱们的已经快有四百人了,投靠其他卫所的也不少。” “孙韬和丁再益只好派嫡系日夜巡查,动辄杀人全家,情况已经有所遏制。在我前来铁门堡之前,庭州卫帅派了三百兵马入驻望东千户所,想来是提前得知自己升为参将了,做样子给咱们看呢!” …… 第94章 请君入瓮,大风起兮云飞扬 装腔作势! 庭州卫和炎州卫借兵给孙韬,都没能打下铁门堡。 如今不过是升了参将,还来这一套? 那庭州卫不妨把所有兵马都派到望东千户所,看他会不会眨下眼! 赵安轻笑道:“望东千户所快要分崩离析了,早晚是咱们的,庭州卫帅是阻止不了的。霜儿,你让人盯紧他们即可,暂时无需做什么。” 楚霜儿抿了抿嘴道:“是!” 贾问心故意道:“赵大哥,你不是医术了得吗?我看二妹魂不守舍的,好像是生病了,要不你给看看?” “大姐!” 楚霜儿既羞又臊地捶了她一下道:“我没病,我回野狼堡了!” “你不是还要和嫂子谈诗论赋吗?” “……” 已经撒腿跑起来的楚霜儿听到这话,差点闪到腰。 被她们抓到把柄太惨了。 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大姐和三妹还轮流调侃呢。 相当于是在强迫她不断回忆。 本来她对当晚发生的事记得挺模糊的。 现在变得无比清晰了。 她甚至都知道自己是怎么亲赵安的,怎么撒娇的了。 真的太丢人了! 她喝醉后为啥会变成那个样子? 以前也不是没喝醉过…… 看到她这样,赵安也是哭笑不得。 有贾问心和钟玉在,这件事怕是难以翻篇了。 除非把她们俩都拉下水。 她们等着吧。 待忙完了这一阵,有她们好看的。 他犒赏了众将士之后,正式让人售卖蜂窝煤,与之配套的炉子和火钳也同时售卖。 天已经彻底冷下来了。 时机很合适。 不出所料,三样东西卖得非常好。 在优先保证麾下各堡的供应下,卖到其他地方皆是被哄抢,还是在价格一涨再涨的情况下。 有些卫所直接明令禁止购买,但根本阻止不了暗中交易。 大战撒合里之后,西北十二卫都知道库格三英投靠他了,随后察觉到他在两窝山贯通了一条南北通道。 后来有人散布谣言说他在山中发现了金矿,不然是不可能有那么多钱财安置流民的。 再后来是银矿、玉矿、煤矿等等。 他大规模开发两窝山之事肯定是瞒不住了。 如今售卖蜂窝煤,算是坐实了一些“谣言”。 估计许多卫所都会疯魔的。 那就让他们疯! 他既然敢光明正大地卖,那就不怕他们抢! 而随着钟玉把翰州卫以西的一些沙匪摸了个底,他立即请吕胜到山中一叙。 戒色成功后,吕胜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不仅变得强壮了,而且精气神非常好,再也不是当初萎靡不振,等着去死的样子了。 赵安扔给他一壶酒道:“现在还躺棺材吗?” “躺!” 吕胜喝了一口酒,自嘲道:“世人皆怕躺,唯独我喜欢,若问其缘由,神威大将军!怎么样,赵大将军,我这诗才和你相比,不分伯仲吧?” “咳咳咳!” 赵安被呛得直咳嗽道:“好诗!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吕千户这是独领风騒数百年啊!” 吕胜震惊道:“你特娘的还真是出口成章啊,武夫状元,折煞天下多少读书人?” 纯属一不小心说多了! 赵安连忙道:“愧不敢当,咱们还是聊正事吧,我准备派兵剿匪,想知道翰州卫帅是什么态度。”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了。” 吕胜淡然道:“卫帅也猜到你会打沙匪了,他自然是支持的,只是如今他升任了参将,其他卫帅都盯着他呢,他也不好出手相助。” 赵安微笑道:“不需他出手,只要他一个态度即可。” “放心,以咱们的交情,我可以保证他不会背后捅你一刀的。只是你那蜂窝煤卖得太好了,会让卫帅们眼红,你这个时候出兵剿匪,不怕被偷家?” “所以我需要你捅我一刀!” “???” 迷糊了好一会儿,吕胜才隐隐猜出他想干什么了。 难怪他会成为大靖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神威大将军,瞧瞧人家这胆识和谋略,他真是自惭形秽。 一个能够独辟蹊径之人,定不简单。 而一个一直能够独辟蹊径之人,必是人中龙凤。 吕胜现在恨不得让自家逆子给他当奴仆。 他们年轻相仿。 如今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这件事再被赵安做成了,他要么成为冠军侯,要么称霸西州卫。 两人的差距只会更大。 赵安知道他最想要什么,小声道:“只要你愿意出手,又舍得儿子,可以让三更到我麾下,用不了多久,我必能让他改头换面,连你都认不出来。” “对对对!” 吕胜恍然大悟道:“如今两窝山可是在你的掌控之下,如果你把三更安置在山中,别人也很难发现,我对外就说他在闭门思过。” “你有所不知,自诈死之后,那逆子我是天天打,他有所长进,但距离我的期许还相差甚远。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这次我会全力助你。” “多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吕胜忍不住问道:“你在山中到底发现了多少矿藏,眼下十二卫传得太神乎了,要不是和你的交情在这摆着,我肯定会下手抢的!” 赵安想了想道:“有没有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除了你,谁抢谁死,包括王渊!” “赵兄弟!” 吕胜大为感动道:“就凭你这句话,今后我吕胜随你调遣,你那葡萄烧酒的生意,已经分我一杯羹了,山里的东西我自然是不能要的。” 他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 曾经觉得翰州卫帅是他最大的靠山。 赵安只是他为儿子铺的众多路中的一条罢了。 而今愈发觉得赵安才是他最大的靠山。 翰州卫帅升任参将后,应该是到顶了。 赵安可不一样。 封侯拜相,权倾天下…… 他还早着呢! 自家逆子但凡能跟着他学到一点皮毛,将来的成就都会不可限量。 赵安趁机道:“说实话,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不过,容姑娘身世成谜,你能透露一二吗?” “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 吕胜摇头道:“我就不掺和了。我能告诉你的是,她真是一个好姑娘,值得善待,你大战撒合里时,她也是暗中相助了。” “嗯?” 赵安皱了皱眉头,随后想起孙韬的半个府邸被烧了。 这搞不好是她让人干的。 回头真得好好感谢她。 要知道卫帅府被烧,让孙韬有了风声鹤唳,四面楚歌之感,成为他最后不敢再战的重要原因之一。 朝吕胜拱了拱手后,赵安回到铁门堡,召集众将密谋大事。 三日后。 刁莽率领八百骑前去剿匪。 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西北二十卫。 隔日。 吕胜率先发难,突然出兵进入两窝山,还狂言两窝山是他的,赵安若不退出,他必血洗铁门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真不假!” 孙韬得知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谁能想到吕胜竟是第一个要抢两窝山的!咱们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这次定能宰了赵安!” 丁再益心神不宁道:“卫帅,我觉得咱们最好再等等,小心有诈。而且炎州和庭州两大卫帅都还没有出手呢,咱们急什么?” 孙韬罕见听从了他的劝说:“也罢,赵安实在狡诈,咱们暂且按兵不动,不过可以催他们出兵了!两窝山再大,矿藏也就那么多,去晚了可就没了,哈哈哈!” …… 第95章 步兵战骑兵,爆出大杀器 接下来一连数日,都没有刁莽剿匪的任何消息传回。 他带着八百骑进入戈壁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时间谣言四起。 有说他中了沙匪的埋伏,全军覆没的。 有说他遇到了风暴,迷失在沙漠中的。 还有说鞑子半道狙击,将他们送去见阎王的。 幸灾乐祸的遍地都是。 赵安又于深夜派出一队骑兵西去,似是坐实了一些谣言。 武威军参将兼庭州卫卫帅封洪当即派兵进入两窝山。 随后是炎州卫卫帅姜安邦。 孙韬虽是最后派兵的,但运气惊人,很快就在山中发现了一座金矿。 货真价实的金矿。 就是金矿附近野兽太多了,让他损失了一些嫡系。 他也没放在心上,持续往山里增兵。 既防赵安,也防封洪和姜安邦。 毕竟有了这座金矿,他麾下兵马不会再流失不说,还能大规模招兵买马。 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与他们不同,王渊心如止水,根本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一个百户急了:“同知大人,吕长虫、封卫帅、姜卫帅,还有孙卫帅都出手了,可谓四家分山,誓要让赵千户在两窝山得到的矿藏全给吐出来,咱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哄抢,什么都不做?” 王渊端起茶杯晃了又晃,双眼深邃道:“赵安再次派去剿匪的兵马有多少?” “四百骑左右,刁莽肯定出事了,他麾下最多两千骑兵,这都派出去一半有余了,很容易被偷家的!” “两千骑啊,他这才多长时间已经拥有那么多骑兵了!” 抿了一口茶,发现有些发苦后,王渊往案几上一掷,眯着眼道:“传我令,继续按兵不动。山就在那里,他们抢不走的,他们争得越凶,对咱们越有利。” “若是鞑子趁机来袭?” “赵安不败,我绝不出兵!他如今已经是名震天下的神威大将军了,哪里还需要我驰援,呵呵!” 两人正聊着呢,一卒来报:“启禀同知大人,鞑子来袭,猛攻赵家屯!” “三打赵家屯……” 王渊并不意外,慢悠悠地站起身道:“看来他们深知赵安的咽喉在哪里。赵家屯一旦丢了,赵安所有的心血都会付诸东流。他们来了多少兵马?” “三千骑兵!” “撒合里真是大手笔啊!这是算准了眼下赵安所剩骑兵不多,想要以铁骑碾压,速战速决!快去探,此番形势之严峻要远胜撒合里亲自率兵大举来犯时,我倒是要看看赵安还如何翻盘!” “杀啊……” 赵家屯北侧,三千鞑子每五百骑为一组,轮流当先锋,一点一点地往前侵蚀。 万骑长给他们下了死命令。 拿不下赵家屯,他们也不用回去了,全都自刎以谢罪。 他们都知道目前赵安能用的骑兵最多八百,吕胜还和赵安彻底闹翻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 这已经是鞑靼第三次攻打这个小小的屯田村落了。 鞑靼的战士们,素有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传统。 他们不能再跌倒了。 这次一定要昂首挺胸,踏平赵家屯! “都给老子咬住,不得后退半分!” 赵安带着贾问心、楚霜儿、钟玉等人宛如一道天堑,横在鞑子面前,正面硬杠。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率领骑兵来回冲杀。 无他。 赵家屯就在身后,鞑子兵马太多了,容易让他们杀出可乘之机,攻入村子里。 只是这样打的弊端也很明显。 鞑子无不以一当十,轮流冲锋。 他麾下兵马并非不勇猛,而是数量悬殊太大了。 短时间内还能撑得住。 时间一长,势必会陷入被动。 “冲!都给我继续冲!屠了这些两脚羊!” 鞑子领兵的是两个千骑长。 他们最怕的其实就是赵安反复冲杀。 如今见他无法施展,也是心中窃喜,不停地催促麾下兵马往前顶。 不出他们所料,没过多久赵安便扛不住了。 带着兵马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鞑子当即加大攻势,想要一鼓作气杀入赵家屯。 “杀!” “杀!” “杀!” …… 在这关键时刻,他们两翼忽然出现了数百步兵。 两个千骑长都看笑了。 “看来他这次真是黔驴技穷了,竟然妄想用步兵对抗我鞑靼铁骑!” “不用理会他们,赵安败局已定,兄弟们,继续冲杀!” 鞑子们挥舞着腰刀,如狼似虎,士气已然鼎沸。 随后让他们感到特别滑稽的事情发生了。 有些位于军阵后方的甚至没忍住,大声讥笑了起来。 因为靠前的步兵设下拒马桩之后,居后的那些步兵拿着弓快速上前,似是要轮流开射。 赵安的步兵现在和他们可是相距三百步呢! 饶是开元弓搭长箭,最大射程也不过百步! 他们拿着的弓看着要比开元弓大,但既然单人能操控,射程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古往今来,还没有能射三百步的弓! 这不是虚张声势,贻笑大方吗? 大靖的两脚羊们都说赵安智勇双全。 原来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下,他也会原形毕露。 说到底,还是居功自傲,太过自负了,竟敢让刁莽率军去剿匪。 他把鞑靼铁骑当什么吗? 真以为怎么打都能赢? 还获封“神威大将军”…… 今日便让他再次沦为杂役,掳到鞑靼吃屎喝尿去! 然而,很快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些步兵脚踩弩镫,双手握住弩弦,用力发出弩箭。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弩箭划过天空,以俯冲之势射向他们。 诡异的是,不仅射到了,而且直接破甲射杀。 他们的柳叶甲在弩箭面前形同虚设。 不由地,鞑子们开始慌了,攻势也被打乱了。 他们既费解,也震撼。 “这是什么弓?怎会射那么远!” “不好,这是弩!弩啊!” “可什么弩在单人操控下可以拥有这等杀伤力?” “我也不知啊,快闪开!” …… 两个千骑长也都看傻眼了,竭力稳住军心的同时,赶紧分出两路兵马去杀步兵。 随着他们距离步兵越来越近,赵安勾了下嘴角。 两个长长的陷马坑出现。 栽入其中的鞑子骑兵众多。 步兵们则是趁机换上准头更高的开元弓,又是一番齐射。 两路鞑子骑兵损失惨重,压根没法逼近。 钟玉见状,眉飞色舞道:“赵大哥,咱们能反击了吗?快憋死我了!” 赵安将刀一指道:“杀!” 他一马当先,连劈带砍。 库格三英也是各逞神勇,齐头并进。 这回换成鞑子扛不住了,一退再退。 “杀呀!” 就在这时,突然有四百多骑兵从他们身后杀来。 为首的是赵大饼。 这路骑兵先后祭出开元弓和梅花袖箭,让他们那颇为混乱的阵型更乱了。 当赵大饼率众犹如一把尖刀插入他们阵中之时,他们自相踩踏者甚多。 赵安也抓住机会,迅速带着库格三英冲入其中,来回穿插。 十几个回合后,鞑子丢盔弃甲,败相已露。 就这还没有要退兵的意思呢。 “咻!” 赵安搭弓射箭,趁着一个千骑长进退失据之际,干脆利索地将其射杀,然后拍马杀向另外一个千骑长。 “我们中计了!这四百骑兵根本没有去剿匪!” 那千骑长自知不是赵安的对手,也知道这么下去是会全军覆没的,慌不择路地先逃,然后才下令道:“撤!快撤啊!”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早已换了地方,严阵以待的两路步兵适时发射弩箭。 既封堵了一些鞑子,也射杀了不少鞑子。 最为重要的是让鞑子连最起码的撤退阵型都保持不住了…… 第96章 反偷家,坐拥三大千户所 惊慌! 哀嚎! 绝望! 眼见身旁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死去,鞑子好像已经不会战斗了,只顾着往北逃,脑海中还回荡着万骑长那自刎以谢罪的狠话。 万骑长真会逼他们自刎吗? 应该不会! 可这注定是一场惨败啊! 别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万骑长则是连输两场了! 赵安在他们的心中已然变得不可战胜。 不管万骑长会如何惩罚他们,他们都不想再攻打赵家屯了。 这里俨然是鞑靼的诅咒之地,似乎来多少兵马都会葬送。 “追!” 顺利扭转战局后,赵安合兵一处,号令大军一路狂追。 追了四十五里,砍得他们只剩下六七百残兵时,他才率军返回。 贾问心酣畅淋漓,心服口服道:“赵大哥,你真是用兵如神啊,这一战以少胜多,堪称用兵典范!” 楚霜儿实在按捺不住,一个多月来首次抬头看向赵安道:“赵大哥,您现在可以说步兵用的是什么弩了吧?我太想知道它的名字了。” 赵安笑了笑道:“别称弩,就称弓,叫神臂弓,要让它继续扮猪吃虎!” 神臂弓可是华夏古代弩箭技术的巅峰之作,弩身固定,望山瞄准,破甲出色,最大射程可达三百四十余步(约510米),有效杀伤射程约两百步(300米)。 它是宋朝最著名的远程武器之一,也是宋朝对抗骑兵的核心武器。 在让三个师傅打造出梅花袖箭之后,赵安就让他们打造这个大杀器了。 憋了那么久没用,等的就是这一天。 而且步兵出其不意,用它射乱鞑子阵脚,他再以骑兵冲击,效果极好。 这一战鞑子损失了两千多人。 也就是刁莽和那八百骑不在,他也不好率军深入,不然的话是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的! “神臂弓,好名字呀!” 钟玉大笑数声道:“不过二姐,你不是喊夫君吗,还喊什么赵大哥,这是一夜風流后反而变得生疏了?” “你!” 楚霜儿俏脸一红,慌忙低下头。 赵安指了指古灵精怪的小丫头道:“赶紧清理战场,一旦莽子回来,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 半晌后。 刁莽率众返回了。 “幸不辱命!” 他冲着赵安道:“我带着兄弟们深入沙匪腹地,然后听你的故意隐去踪迹,最终成功端了一窝,杀了上千沙匪,带回五百匹马,缴获的金银珠宝价值一千多两银子。” “特娘的,这些沙匪还真是富得流油,要不是这次需要配合你干大事,我就多端几窝了!” 赵安道:“放心,今后剿匪这事就交给你了,我让你剿个够!” “哈哈哈……” 刁莽开怀大笑道:“这个好!看情形鞑子果然跑来偷家了,他们来了多少人?你们杀了多少?” 钟玉故意道:“来了六七百骑兵,逃回去了三千!” “???” 刁莽愣了愣,旋即不干了:“你你你……你的意思是他们来了三千,只逃回六七百?又是一场大胜啊,突然感觉剿匪不香了,老子要去杀鞑子!” “嘻嘻嘻!” 钟玉进一步刺激道:“我们俘获的战马有一两千呢,都是好马,也就比你带回来的那些马好那么一丢丢!” 她用大拇指掐着食指上方一点的位置,做了个手势。 “快别说了!” 刁莽以手盖脸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赵百品累积斩首百级了吗?” 贾问心连忙道:“赵大哥把机会都给我们了,只斩首十级,目前累积斩首九十二级。如果他想,这一战肯定能够获封‘冠军侯’的!” “只斩首十级……” 刁莽啼笑皆非:“赵百品,按照你这么个打法,今后斩首不超过十级的恐怕都没脸提了!” “不至于,不至于!” 赵安正色道:“既然回来了,走吧,随我去偷别人的家,大家伙一直在等着你呢!” 这可是刁莽最期盼的两件大事之一。 他二话不说,率众当先锋了,一路冲到望东千户所。 赵安让库格三英率领骑兵紧随其后,自个儿则是带着步兵落在最后头。 当他赶到毗邻野狼堡的百户堡时,城门大开。 刁莽咧着嘴走向他道:“你现在威名太盛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劝降呢,他们直接打开城门了!还有八个百户堡,这望东千户所就是咱们的了!” 赵安振聋发聩道:“这都是兄弟们杀鞑子杀出来的,也是你剿匪剿出来的。继续,咱们就这么向东扫去,投降最好,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说完,他带着大军跟逛街一样一路往东逛。 投降的城池是一个接一个。 也有做做样子的,但当步兵们再次祭出大杀器,向城中射弩箭时,他们也就放弃了。 最终九个百户堡皆是投靠于他,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从今天开始,望东千户所易主了。 而他将坐拥三个千户所。 西州卫不过五大千户所。 林川千户所的吕胜还是盟友。 悬阳千户所也被他夺了牛头堡。 距离他掌控西州卫已然不远。 赵安快速发号施令道:“大饼,你将九个百户堡换防,整编降卒;莽子,你率军抵近炎州卫,摆开阵势威慑;问心、霜儿、小玉,你们随我一起进山去见一见咱们的孙卫帅吧。” “听说他发现了一座金矿,正在穷尽一切力量开采,也不知道开采多少了……” 众人闻言,都是忍不住想大笑。 这何止是偷家? 简直就是让人家免费帮工,再剥夺一切! 堂堂卫帅,沦落到这般田地,还摄什么生? 他会恼得自寻短见吧! 山中。 偌大的金矿旁。 孙韬已经得知赵安击退鞑子了,大骂道:“蛮夷之人果真都是朽木不可雕也,这都打不赢?撒合里还被奉为名将,换头猪指挥也比他要强!” “卫帅,咱们该回去了。” 丁再益催促道:“赵安就那点人马还能胜鞑子,可能会调转兵锋对付咱们。” “怕什么?” 孙韬现在眼里全是金山,不以为意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与他争抢矿藏,我可能会防着点,现在封洪、姜安邦、吕胜都在抢,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估计也在蠢蠢欲动,赵安敢轻举妄动?” “况且眼下吕胜冲在最前面,也是最猖狂的那一个,赵安即便出手,也会先对付他,咱们只需要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都给我抓紧开采,不要停!” “既如此,属下回去坐镇吧,咱们留在九个百户堡的军户可不多。” 连叹数声后,丁再益带着几个人离开。 不过片刻后又回来了。 孙韬嘲讽道:“我当你不喜这些黄白之物,只会认怂呢。你放心去吧,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丁再益两腿发软,磕磕巴巴道:“卫……卫帅,咱们好像被包围了。” “怎么可能!” “你快看!” 孙韬顺着他的手势望去,看到赵安带着许多人从他们身后走来,紧接着其他方向也有人冒了出来,而且人数众多…… 这哪里是好像,分明已经被围成铁桶了! “卫帅!” 赵安笑着打招呼道:“听说你发现了一座金矿,我过来看看。还别说,这金矿真是大啊,成色也很好,足够开采很多年的了。” “赵杂碎,你休要打这金矿的主意!” 孙韬色厉内荏道:“它是我发现的,两窝山又是大靖的,岂能让你霸占这里的一切?” “你看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这座金矿我送你便是,只要……” “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吕胜,还是封洪和姜安邦?你当我那么恬不知耻吗?” “不,你的羞耻也已经被剥夺了!” …… 第97章 成王败寇,赔了夫人又折兵 孙韬起初没太听懂。 羞耻怎么剥夺? 待反应过来后,他勃然大怒道:“笑话!我乃朝廷任命,世袭的卫帅,你的上官!你还想剥夺我的一切?真以为陛下会让你为所欲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别看他现在落魄了,但依然是名正言顺的卫帅。 除了陛下,没有人能够将他罢官。 而西北诸卫孤悬于外,朝廷素来不敢有太大的举动。 更别说西北的卫帅们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 所以即便是陛下也不会轻举妄动。 这无疑是他的底气所在。 赵安哪怕有朝一日获封冠军侯了,只要他还活着,那他便无法坐到西州卫卫帅的位置上。 当然,他还得先过王渊那一关。 王渊想当卫帅很久了,绝对不会允许他捷足先登的。 丁再益知道赵安是个啥事都干得出来的人,慌忙警告道:“赵安,你可不要乱来!在这我也不妨和你明言,他真敢动他,其他卫帅势必会孤注一掷!你最好掂量掂量那种局面是否是你能够掌控的!” “你们这是摊牌了?” 赵安耸了耸肩道:“那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我就是把这座金矿送给你们,你们也得有人采啊!如今九个百户堡已经尽数开门投降,望东千户所彻底被我收入囊中。” “你们在山外无人可用,至于山里的这些人,很快也会分成两派,但最终也是无一人会听命于你们!” “你说什么?!” 孙韬万分骇然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们怎会全都叛我?” 丁再益也是难以接受:“你在诈我们,一定是在诈我们!” “我有那个闲工夫?” 赵安振聋发聩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们早就待军户如猪狗,把他们压榨得没个人样了。以前逆来顺受,是被他们掐得太死,没得选择!” “现在不同了,我可以向他们提供完全不同的选择,让他们既能扬名立万,也能养家糊口,试问他们为何还要为你们卖命?” 丁再益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欲哭无泪道:“这……这是不是你故意做的一个局?刁莽呢?” “自是大胜而归!” “……” 难怪! 对战鞑子大胜! 剿匪大胜! 以此胜兵向东横扫,各百户堡中又没有多少守军,还不是探囊取物? 卫帅真是糊涂啊! 封洪明明已经向望东千户所派了三百兵马,提防赵安了。 他在发现金矿后,担心封洪给抢走,竟随便找个由头让那些兵马先回去了。 如果他们还在,赵安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拿下望东千户所。 不过封洪也是被山中矿藏所誘。 孙韬不待见他的兵马,他便立即派他们入山寻宝了。 毋庸置疑,赵安是在利用两窝山矿藏做局,将他们全部引入局中,想要逐个击破,顺便再次大胜趁机偷家的鞑子…… 此人城府之深,用计之娴熟,连他这个死对头都不得不服。 他缓缓地闭上眼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胡说!” 孙韬面目狰狞道:“赵安,你敢动我试试!” 赵安轻笑一声,用犀利的眼眸扫向他的那些手下。 “神威大将军,我等愿意投降!” 刹那间,大部分人改换门庭,都不带犹豫的。 其中不乏孙韬的嫡系。 孙韬暴跳如雷道:“你们……你们怎可如此对我!” 赵安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呃啊!” “呃啊!” “呃啊!” …… 库格三英立即带人动手,将那些不愿投降的斩杀殆尽。 最终只有孙韬和丁再益生无可恋地站在尸体中间。 孙韬两眼空洞道:“你这是造反,造反啊,乱臣贼子!” 丁再益则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技不如人,成王败寇。 也许在他们拿着圣旨,带着三卫兵马都没能攻下铁门堡之时,这结局已经注定了。 而且赵安的胃口显然更大了。 他不仅要对他们下手,还要对封洪、姜安邦和吕胜下手…… 诸卫再不做点什么,那可就不是西州卫了,整个西北都将变天! “我暂时不会杀你们。” 赵安冷笑道:“虽然你们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价值,但用来恶心恶心其他卫帅还是不错的。” “大饼,把他们带到铁门堡,然后请孙卫帅向林川千户所、庭州卫和炎州卫下三道卫帅钧旨,给老子好好地痛斥他们,并声明两窝山都是老子的,谁敢抢,他就杀谁!” 赵大饼忍俊不禁道:“大哥放心,这事我一定给办得漂漂亮亮的。” “你们敢!” 孙韬怒火冲天道:“这等无耻的钧旨,我是不会写的,有种你们就杀了我!” “写不写,可由不得你!” 赵大饼让人把他们绑了,押着就走。 赵安走到金矿前看了看道:“咱们打了那么多野兽,找了那么久,都没能发现金矿,他上来就找到了,运气真是不错!” “可惜遇到了安哥哥你,嘻嘻嘻!” 钟玉火急火燎道:“咱们是不是该去收拾下一个了?我的消息不会出错,炎州卫卫帅姜安邦之子,眼下正带人在两窝山中寻找矿藏,而且胆子够大的,已经找到深山里了。” 赵安看向她和贾问心、楚霜儿道:“山中作战,你们是最擅长的。就由你们带人把那伙人抓到铁门堡,然后散布谣言说他们被熊瞎子给吃了!” “安哥哥这是要?” “儿子没发现矿藏,那我只好让他老子破费了。” “哈哈哈!” 库格三英听明白他的意思后,皆是笑得娇躯乱颤。 爽啊! 请君入瓮,再各个击破,赚尽好处! 那些闯入两窝山的家伙很快便会哭都没有眼泪的! “我也该去会一会吕千户了,庭州卫卫帅要放在最后头了,毕竟新任的参将,肯定是重头戏。” 赵安让人清理尸体,守好金矿后,带人和吕胜在山中打了一仗。 吕胜败北,仓皇撤出两窝山,也不敢口出狂言了。 不得不说,吕胜的那些手下都是戏精,演得极好不说,而且肯下血本。 不少人忍痛伤了自己。 事后还是要犒劳犒劳他们的,真不容易。 而且吕胜的运气也不错,竟发现了一处铁矿,规模挺大的。 将来锻造兵器,不会忘了他。 赵安回到铁门堡时,炎州卫的两百多人都被抓来了。 身为卫帅之子的姜景看到他以后,大吼大叫道:“赵安,你再不把本少爷放了,我爹一定会屠了铁门堡的!” “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赵安淡然道:“现在就看你爹愿意砸多少钱向阎王要人了。” 姜景咆哮道:“贼寇!一帮贼寇!你们的奸计是不会得逞的!” 钟玉双手叉腰道:“别嚷嚷了,到时候姑奶奶我会把你爹给的金银珠宝全砸你脸上,看看砸不砸得死你!话说你觉得你的这条命在你爹眼里值多少钱?” “……” 第98章 白嫖到底 炎州卫。 因天生重瞳,被视为有霸主之资的姜安邦,已经快把书房的藏书给撕完了。 他异常震怒道:“什么被熊瞎子吃了?分明就是被赵安那个杂碎给掳走了!他公然夺取望东千户所已属谋反,还敢挟持我的嫡长子,真当我是孙韬那个废物吗?” “卫帅息怒!” 一个千户慌忙道:“孙卫帅下了钧旨,对您和封卫帅、吕千户进山寻宝横加指责,还口出狂言,谁敢动两窝山,他就杀谁!” “不出意外的话,孙卫帅已经沦为赵安的傀儡,赵安又打败了吕千户,如今他在西州卫的权势已经远胜王渊。咱们想要对付他,还是得和王渊联手。” 听到这话,姜安邦眉头稍舒。 还别说,这倒是一步好棋。 赵安此番剿沙匪、胜鞑子、夺望东、挟孙韬,直接将势力范围扩充到炎州卫边上了,王渊彻底处于劣势。 目前也很被动。 不如主动示好,看他如何反馈。 姜安邦当即备下厚礼,让一个心腹前往拜会。 结果吃了闭门羹。 这让他感到匪夷所思:“王渊野心极大,难不成要向赵安俯首称臣?” 心腹摇头道:“属下不知。可能他觉得赵安锋芒太盛,若插手,会很不利!” “终究是逆子无用,又太过冒进,不然我岂会如此被动?” 姜安邦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负着手来回踱步道:“刁莽可有异动?” “还是屯兵于咱们望东千户所,摆明了是想向您施压!” “老子又岂是他们能够讹诈的!” 一脚踹翻书桌后,姜安邦怒气冲冲地离开卫帅府,直奔庭州卫。 他见到了封洪。 封洪虽已年过半百,但行走如风,身体健硕。 他很喜欢打熬身体,就是不喜欢打鞑子。 做事拖沓在西北十二卫也是出了名的。 姜安邦真不想找他。 可如今他们站在一条船上,他又贵为参将,不找也会得罪人。 “老弟,令郎的事,我已知晓。” 封洪提着一把大刀,一边在院子里挥舞,一边道:“赵安是想诈你一笔。现在人在他的手上,你如果不想出钱,唯有出兵了。我知道你并非孙韬,可以借兵给你,相信你一定能够拿下铁门堡!” “出兵……” 姜安邦的嘴角抽了又抽。 现在遍观西北十二卫,谁想和赵安那个牲口打! 据说这次撒合里派来了三千铁骑! 那可是三千鞑子铁骑啊! 足以踏平一卫的兵马。 愣是被那牲口给打得只剩下六七百了。 就他这实力,炎州卫和庭州卫联手是打不赢的。 更何况以前确实联手过。 那时赵安麾下兵马还不及现在的一半呢…… 真要出兵,至少要四卫兵马。 从封洪提都没提其他卫来看,他们估计也都不想出兵。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赵安已然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姜安邦只得换个角度道:“封兄,听闻陛下给赵安和刁莽的赏田在河谷走廊,赵安这么着急拿下望东千户所,吞并你我,然后再将势力扩张到河谷走廊的野心昭然若揭,咱们必须得加以应对啊!” 无论如何,先彻底捆绑了再说。 炎州卫眨眼之间变成对抗赵安的最前线了。 说他不慌是不可能的。 如今长子和两百多个手下又都在赵安手里。 他必须得让这位参将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杀一杀赵安的威风,也好让他讨价还价。 “还有凉州卫。” 封洪知道事态严重,扔了大刀,郑重其事道:“唇亡齿寒,陛下又在西北行蚕食之计,孙韬倒下后,咱们首当其冲,是该从长计议。” “我现在的想法是其他卫都看着呢,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但你也要清楚,在没有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不要和赵安大举攻伐,眼下王渊是一张极好的牌!” 姜安邦哭笑不得道:“我派人登门拜访了,吃了闭门羹。” “需要暗中来,这事还是我来吧。” 封洪和他聊了许久,突然嗤笑道:“你看到孙韬下的钧旨了吗?” 姜安邦作呕道:“像是吞了蝇虫一样!封兄必不会从两窝山撤兵吧?” “自是不会!我刚升任参将,又岂会做出如此有损颜面之事?” …… 两日后。 炎州卫、庭州卫和凉州卫一起出兵上万,威压刁莽。 刁莽摆开阵势,直面他们。 赵安也是立即增兵。 双方对峙数日,最终在秦盛的劝说下各自罢兵。 回到赵家屯,刁莽连啐了三口道:“就知道他们是做做样子,有种真打啊!老子把他们全灭了,然后直接到河谷走廊打鞑子去。” 贾问心笑道:“封洪身为参将,要给其他卫帅一个交代。截止昨晚,就他还在两窝山里留着一些人,同样是装腔作势,大部分人已经被他撤走了。” 说到这,她看向赵安道:“赵大哥,咱们要不要动手?” 赵安邪笑道:“孙卫帅都说了,这两窝山是咱们的,秦总兵也没有异议,咱们怎么可能让宵小染指?” “从今往后,不管是谁的人,只要进了两窝山,一律按盗贼处置,该抓抓,该杀杀!” 贾问心抱起双拳道:“我这就带人把山里的那些人解决掉!” 她离开没多久,炎州卫来人了。 赵安冲着楚霜儿道:“你去劝降和姜景一起抓来的那些人,两百多个兵卒呢,若是拖家带口的也不算小数目了。” 说完,他又对钟玉道:“你去会一会炎州卫的人,底线是一万两银子,少了免谈!” 钟玉活蹦乱跳道:“这个我喜欢,要多了是不是算我的?” “没问题!” “多谢安哥哥……” 她托着一长串叠音去谈了。 也不知道怎么谈的,反正炎州卫的人是被抬回去的。 连谈了三天,姜安邦妥协得很彻底,给了一万两银子,并将两百多个兵卒的家眷送到了铁门堡。 那些兵卒投靠了赵安。 钟玉单独拽着一个箱子,绕着赵安溜达了几十圈,这才贼笑着打开道:“五百两!五百两哦!他们额外给的,算是我帮他们求情的费用。” “你有给他们求过情?” 赵安大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谈判奇才,这差事干得让我很满意。我也信守承诺,这五百两是你的了。” “我和两个姐姐都让你白嫖了,还在乎这点钱?” 钟玉把银子都给他道:“我能用银子换点别的吗?” “你想换啥?” “让我亲一口!” “别闹。” “我还没开始闹呢!” 说着,贼里贼气的小丫头突然跳到了他身上,用两条大长腿死死地盘住他的虎腰,然后捧着他的面庞就要亲。 赵安震惊得朝着她的屁股拍了好几下道:“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我可是山匪出身,这种事还用人教?” 钟玉把樱桃小嘴撅得老高道:“咱们说好的,你要多宠我一点,可二姐都亲过你了,我还没有,这怎么说得过去?” “况且我这次可是又立功了,你要是不肯出卖色相,那我今后只好见人就喊你夫君了,让你白嫖到底,嘿嘿嘿!” …… 第99章 大迂回,大包抄 这丫头真是火辣的性子,流氓的行径。 以前还只是口嗨,现在直接动手了。 而且她腿功了得。 赵安这样一个日复一日打熬身体的武夫,腰竟被她给夹得生疼。 她的两条大长腿是钢做的吗? 怎么这么有劲! 他不由想起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那啥的说法。 可她才二八年华,明明是库格三英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个,反倒最是急色! 再不给她点教训,他估计很快就要面对禽兽,还是禽兽不如的考验了。 赵安往后仰着头的同时,两只手直袭她的腰窝。 只是轻车熟路地按了几下,钟玉的喉中便不受控制地窜出了靡靡之音,还很是悠长…… 钟玉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脸红得都可以掐出血了。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指着赵安,难以启齿道:“安哥哥,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家?” 赵安一本正经道:“我不过是见你最近太过劳累,便用祖传绝学帮你舒缓一下身体而已,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没有下次了!” 什么祖传绝学,他随口诌的。 实际上是他前世今生总结的榻上经验。 记得在和周瑶大战三百回合那一晚,周瑶最初靠着远超常人的毅力,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但也是被他这么简单地按了几下,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最后都是用被子裹着头喊了。 现在想想,依然是记忆犹新,妙不可言。 “还……还下次?” 钟玉先是一惊,又羞得无地自容道:“安哥哥,你才是个大流氓!” 说着,她起身就走。 都走老远了,又跑着折返,凑头亲了一下赵安的面庞,气鼓鼓地道:“银子都给你了,哪有不亲的道理?” “你等着吧,迟早有一天,我会喊上大姐和二姐一起欺负你的,哼哼!” 这么狠?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赵安习惯性地在她头顶揉出一个鸡窝道:“再胡说,我又要帮你舒缓身体了。” “你!” 钟玉撇了撇嘴道:“我堂堂库格山三当家,向来胜不骄,败不馁,待我重振旗鼓,一定会卷土重来,让你好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把腰都给叉上了,可爱又呆萌的样子让赵安逮着她的脸一阵揉道:“我劝你最好趁早打消这念头,你在我这里是赢不了的。” “咱们走着瞧!” “行,到时候气哭了可不准再让我哄。” “姑奶奶我向来流血不流泪!” “那我只是按了几下,你为何就……” “打住!” 古灵精怪的小美人都不敢回忆了,只觉得那是一生之耻。 回去后她也要这么对大姐和二姐。 看看她们是什么反应。 待摸清楚了这路子,她说不定还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哈! 见她一溜烟地逃跑了,赵安会心一笑,也没有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贾问心带着人回来了,脸色很难看。 自打她投靠以来,赵安还没见她这样过,急忙道:“是不是出现什么变故了?” 贾问心攥着拳头道:“我们解决了封洪派去山里的那些人,但封洪很快又派了一些人,那些人虽是军户的行头,但拿刀的姿势都不对。” “我抓了几个询问得知,他们都是流民,婆娘和孩子被扣在庭州卫,是封洪特意让人找来寻宝的,而且威胁只要他们敢出山,便会杀了他们的婆娘和孩子!” “我从未高估过他们的底线!” 赵安声音骤冷道:“他这是自知在山中和咱们斗,占不到什么便宜,又碍于新任参将的身份,不能怂,所以拿流民当炮灰呢!这个封洪,比孙韬还无耻,西北十二卫真是一个比烂的地方!” 贾问心眉头紧皱道:“赵大哥,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虽已放出狠话,但流民是无辜的,咱们又岂能滥杀无辜?” “只是放任不管的话,炎州卫必会效仿,山里会出现大量流民,一旦封洪和姜安邦威胁利诱,他们肯定会对咱们的人动手,对咱们而言很不利。” 赵安沉默了一会儿道:“召集其他人过来吧,我有事要说。” 半个时辰后。 众将齐聚赵家屯的一片树林中,都是席地而坐。 赵大饼怒声道:“那封洪就是看咱们这次名利双收,又恶心了他们,想要利用流民,反过来恶心咱们呢。” “要我说,咱们也别给他脸了,直接派一路骑兵经过他们的地盘,直奔河谷走廊而去。陛下给你们的赏田在那里,他们的地盘又是必经之路,敢不让咱们的骑兵过,那便是犯上作乱,咱们可以趁机给他点颜色瞧瞧!” “路子走窄了。” 赵安猛地掰断手中的树枝道:“他不是将流民往山里派吗?暂时让他派!我能请君入瓮一次,让他们亏死,就能再来一次!” “眼下还不是对这几个卫帅动手的时候,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整编降卒,再加上从流民中招募的新兵,现在他麾下兵马已经有五千多了。 相当于拥有了一卫的兵马。 骑兵也被他给扩充到了三千多。 用这些兵马去硬杠封洪、姜安邦等人并不明智。 更何况最近王渊太低调了。 钟玉查了他那么久,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直觉告诉他,王渊在酝酿什么大招呢。 足以将他一击致命的大招。 这种情况下,应对王渊的迫切性肯定要超过其他人。 然而,他也不能把心思都放在这上面。 刁莽听懂了他的意思,连忙道:“你是不是要对撒合里动手了?” 赵安点头道:“你觉得剿匪和此事矛盾吗?” “不矛盾!” 稍加思索之后,刁莽赶紧在地上画了两个圈道:“沙匪已经被我端了一窝,当一鼓作气,最好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沙匪全给端了!” “但真要和端撒合里老巢比起来,那些沙匪根本不够看的!撒合里已经连败两场了,损失惨重,咱们一直在说主动出击,肯定要在严寒到来之前出击,我觉得这段时间就很合适。” 贾问心接过他的话道:“可剿匪和宰鞑子需要一样东西连接起来。” 赵安指了指两窝山道:“山里的那条贯通南北的山路不就是吗?虽然还是不太好走,有些地段通不了战马,但搭木板、搭桥、寻找小路,总是能解决的。” “现在真正需要解决的无非是咱们的兵马如何通过翰州卫的问题,这件事我会亲自去办!撒合里是个老将,败军之后势必会严防咱们偷袭,咱们索性来一次大迂回,大包抄,将这股鞑子彻底端了!” 第100章 投石问路,打造赵家军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众将都是热血澎湃,斗志昂扬。 这股鞑子有一万多人,大部分是骑兵。 但在赵安带着他们屡战屡胜的情况下,如今真正拥有一战之力的骑兵已经大幅减少。 哪怕调动其他地方的兵马补充,也不可能一步到位。 另外,鞑子猛攻的地方一直都是大靖正北方。 愿意调动多少兵马前来西北,也是存疑的。 从撒合里这两次出手来看,这股鞑子还是在控制战局外溢,避免将西北十二卫的主和派们给逼成主战派。 他们放不开手脚,那么便是赵家军的机会。 众将都觉得这一仗要是不仅能打赢,还打出了真正的大反击,那么赵安极有可能会成为冠军侯。 推出赵家军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其实也是赵安必须要做的事。 他要向世人证明这路兵马和西北的其他边军不一样,他和西北二十卫帅也是迥然不同。 还用卫所的招牌,很难真正打出声势,也很难拥有好的兵源。 相信朝廷的主战派也是乐观其成。 大靖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赵百品,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你尽管交代便是,咱们都愿意立下军令状,完不成的一律军法处置!”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为了这一战,任何人都不能懈怠!” 赵安道:“既如此,你们听我安排……” 他将一项项任务交代了下去,随后特意留下钟玉道:“你最近多派人到撒合里大营附近去探探,但不要打草惊蛇。” “还有,尽可能往北探,最好给我绘制出一张地图来。” 钟玉一脸认真道:“要多深入?” “看你能探多深,越深越好!” “……” 这是想干什么? 钟玉似有所悟,慌忙道:“有你这句话,我亲自出马了!不过事成之后,你能不能教我做一件事呀?” 赵安狐疑道:“何事?” “就是……那个……” 钟玉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将银牙一咬,豁出去了:“就是如何通过按那个地方欺负人?为啥我按了大姐和二姐,她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贾问心和楚霜儿这么快就遭受她的毒手了? 赵安忍不住笑了数声道:“既是祖传绝学,自是大有门道,到时候我教你便是。” “不准骗人哈!” 钟玉翻身上马后,哼着小曲离开了。 这让赵安有理由怀疑,她是不是被按上瘾了…… 其实也可以换其他地方的。 就怕她受不了。 坚韧如周瑶,当时都是哭爹喊娘地求饶呢。 想到自家那极品婆娘,赵安不免有些恍惚。 这得何时才能再相见? 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但经没经历过那种欢乐,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何况他一直都很尊重姐姐。 唯一的例外还是喝醉酒后顶撞了人家。 人家也没放在心上。 这事在他们俩之间早就翻篇了。 库格三英还深陷其中呢。 楚霜儿想要搬回一局,可不容易。 赵安收回思绪后,正式通过吕胜邀请翰州卫卫帅到山中一叙。 隔日深夜。 三人在两窝山中碰了头。 赵安不卑不亢道:“见过杜卫帅!” 这个卫帅看起来身姿挺拔,慈眉善目,给人观感很不错。 但谁不知道十二卫帅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要想让兵马通过翰州卫,唯有交易最靠谱。 其他的很容易害了自己,也别做幻想。 杜苞捋着八字胡一再打量他道:“神威大将军,咱们终于见面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这风采,饶是我大靖军神年少时也远远不及。” “谁能想到你能以杂役之身,靠着砍鞑子,一步步砍到了这一步!而你现在还只是一个千户,若是成为卫帅,或者成为总兵,前途不可估量!” 吕胜苦笑道:“杜卫帅可能忘了,他现如今和我一样,都是西州卫的指挥佥事!” “升得还是太慢了……” 杜苞笑了笑道:“难道朝廷真要等他获封冠军侯了,才让他当卫帅?赵千户,你一定要记住,一介女流再怎么出色,只要玩弄权术,终究不及咱们这些大老爷们,你千万不要仰仗她们!” “当然,如果你想把她们收作婆娘,我到时一定会去喝喜酒!” 他这是在说永安长公主呢。 看来他知道是这位公主在暗中支持他。 赵安笑了一声,根本没接茬:“杜卫帅,大战娜其娅之时,你出兵相助,虽是看在吕千户的面子上,但赵某在此还是要道一声谢。” “无需客气。” 杜苞摆了摆手道:“你这次找我来,不会只为说这事吧?” “实不相瞒,我想和你做一桩交易。” “交易?好啊,我这人平生最喜做交易!” “还请杜卫帅允许我的兵马经过翰州卫,条件你可以随便开!” “……” 这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 杜苞沉吟道:“你要是派兵剿匪,无需借道翰州卫,这是要打撒合里?啧啧,你还真是敢想敢做,这种包抄法,别说撒合里,就是鞑靼那几个能征善战的王爷来了,也会吃不消。” “只是你要想清楚了,此举相当于押上了你的一切,你打赢了还好,若是打输了,会死在草原上,沦为狼群的果腹之物!” 赵安斩钉截铁道:“这一战,不破这股鞑子,不用他们动手,我自刎于草原,宁愿尸骨无存!” “好!” 杜苞抚掌而笑道:“我很欣赏你的胆识和勇气!沙匪和这股鞑子对我翰州卫也是有威胁的,不过既然是交易,图的是一个安心。” “我可以让你借道,也可以保证你能够带着兵马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翰州卫,但大胜之后,你得送我五百匹战马!这不算多,也不算少吧?” “没问题!” 赵安爽快答应道:“杜卫帅大可静待我的好消息!” “哈哈哈……你小子这是在投石问路吧?” 杜苞仰天大笑道:“你都还没派兵剿匪呢,都先来找我确实此事,不怕我泄密,不怕我出尔反尔,不怕我联手其他卫帅宰了你?” “说白了,是想看看我接下来有无异动吧?以你现在的实力,也可以不用包抄。你摆出这个姿态来,也是在考验我,看我能够信赖几分对不对?赵安,你没在朝堂为官真是太可惜了!” …… 第101章 兄弟齐心,屠了万骑长 没有人愿意把后背交给敌人。 即便是朋友,也要看能够信赖几分。 赵安知道杜苞和其他卫帅不同。 但这种不同到底有多大,没人说得清。 所以还是要谨慎些。 杜苞说得没错,他在投石问路。 这个卫帅的坦率是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他接下来怎么做。 诚如杜苞所说,借道翰州卫对于他而言并不是必须的。 能借道更好。 不能借道,那就正面打撒合里。 这股鞑子他是吃定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杜苞先离开。 吕胜向赵安交底道:“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但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一战杜卫帅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其实我也想出兵参战,可出手太多,容易被王矮虫那个老狐狸给盯上,会影响咱们日后联手对付他。你应该也看出来了,王矮虫最近很反常。这一战过后,你们势必要争夺西州卫卫帅之职,他绝不会心慈柔软。” 赵安笑道:“你能配合我请君入瓮,让我得到望东千户所、一座金矿、众多降卒,还有一万两银子,我已经很感激了。” “来之前,我让人备下了一些银两,用来犒劳那日宁愿自伤,也不愿意伤我兄弟的林川千户所的将士们,还请吕千户不要嫌弃。” 吕胜打开箱子一看,估摸着有一千两,连忙道:“哎呀呀,神威大将军,你真是太客气了!不过也证明我押对人了,我还是那句话,就冲你这么讲义气,今后无论何事,但凭吩咐!” 赵安适时道:“待我灭了撒合里,你就把三更送到我这里吧,我一定让他脱胎换骨。” “好好好!” 到了这个年纪,虽然不用再担心随时去见阎王了,但是吕胜最大的心病还是自家那逆子。 只要赵安能让他成材,他赌上这条老命也愿意。 “吕千户,告辞了!” “我会备下好酒,待你凯旋,咱们一醉方休!” “没问题!” 告别吕胜后,赵安回到赵家屯,全力备战。 他让刁莽率领一千骑兵前去剿匪。 大半个月的时间,刁莽六进戈壁,剿灭沙匪二十多股,俘获大量物资和马匹,缴获的金银珠宝、丝绸香料、琉璃瓷器等价值一万多两银子。 沙匪猖獗的势头得到了有效遏制。 容雅购买的酒桶、玉米锺子等得以运进来不说,葡萄烧酒也开始售往西域诸国。 不过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注定不长。 剩下的沙匪依然不少。 藏在暗地里支持他们的势力也没有被连根拔起。 刁莽将一些口供交给赵安道:“西北十二卫中果然有不少人与沙匪有勾连,牛腾自以为聪明,终究还是被人利用了。” “等打了鞑子,咱们拿着人证和物证,再好好收拾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赵安接过口供看了看道:“还是要继续深挖,看看能不能挖出大鱼来。算起来,你已经六进戈壁了,咱们的三千多骑兵也都被轮换了两遍,也是时候……” 他话都还没说完,钟玉风尘仆仆地赶回来道:“安哥哥,我我我……” “不着急,慢慢说。” 赵安给她倒了一杯水。 钟玉一口气喝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在距离撒合里大营三百多里的地方发现了一股鞑子,就驻扎在蒙图山不远处,大概有上万骑兵,装备精良,必是鞑子精锐,看起来是要西去攻打西戎。” “我觉得他们应该来头不小,要是咱们攻打撒合里惊动了他们,他们会不会调转兵锋攻打咱们?” “蒙图山……” 刁莽目瞪口呆道:“你怎么探到那里去了?距离咱们都有四百里了,是不折不扣的鞑子腹地!咱们再怎么打,也很难打到那里去!” 钟玉嘟了嘟嘴道:“是安哥哥让我能探多远就探多远的,这不也是防止其他鞑子增援嘛。” “也对!” 刁莽扭头对赵安道:“依你之见,要不要等到这股鞑子到达西戎前线了,咱们再对撒合里动手?” 赵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颇为激动地抓住钟玉的手腕道:“那一带现在刮的是什么风?” 钟玉想了想道:“西北风。” “有无其他风向?” “没有。” “草木多吗?” “除了蒙图山,附近没啥树木,不过杂草丛生,我们也是靠着它们才能隐藏行踪,一再逼近查探。” 蒙图山! 上万鞑子精锐! 赵安的眼神越来越炽烈,像是能够焚烧一切。 刁莽留意到他的眼神,先是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后也变得无比狂热道:“赵百品,你……你不会是对他们有想法吧?” 贾问心难掩激动道:“先灭撒合里,再灭他们?这太疯狂了!如果是别人,我一定会阻止,但赵大哥用兵如神,咱们也不是不可以尝试。若是没有得手,及时撤回来便是!” 赵安沉声道:“说实话,我现在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仗都是打出来的!如果诸位愿意跟我冒这个险,那咱们就放开手脚干一次,彻底杀出威名来!” “他奶奶的……” 刁莽来劲了,连抹了十几下鼻子道:“怕个毛啊!干他们!无论是京畿营,还是镇北军,怂包太多了,又喜欢步步为营,不可能有这种大迂回,大奔袭的机会!如今天大地大,赵百品你最大,只要你一声令下,那咱们就马踏蒙图山!” 剿匪终究不解渴。 打鞑子才最过瘾。 而且倘若真能打到蒙图山,天下还有谁有脸反对赵安成立赵家军? 平心而论,拿一个万骑长和一股鞑子祭旗还差点意思! 他们要把战旗插入鞑子腹地,一战封侯才行! 风险是大。 一旦事成,收益也是难以估量。 这种时候就考验为将者的魄力了。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猛地按住腰刀道:“那咱们就打!刁莽听命,我给你八百骑兵,你们只带两日口粮,前去佯装剿匪,两日后咱们于西北会合!” “遵命!” 刁莽清点人马,迅速出发。 赵大饼冲着赵安道:“大哥,这一战估计兄弟们都想跟去,但家中没人守着怎么行?我愿留在家中镇守,若是丢了一村一城,你回来后斩我便是!”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这次只要你稳住了后方,那也是立了大功,我同样会论功行赏。” 韩阔连忙道:“头,我也留下吧。不过下一次您可一定要带上我!” “当然!” 赵安大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次咱们定能大胜!我已经和吕胜打过招呼,必要时他和杜卫帅会出手相助。” “不过上次鞑子偷家不成反而损失惨重,乃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西北十二卫不管是谁,想要效仿鞑子,都得好好地掂量掂量!” 说完,他对其他人道:“目前山中已可通马,你们都去做好准备!” 众将极为高亢道:“是!” “小玉,给我锁死蒙图山的那股鞑子。” “好!!!” …… 两日后三更刚过。 赵安已经带着两千多骑向南穿过两窝山,然后转头西去,快马加鞭通过了翰州卫,又往北而去和刁莽的兵马会合。 他们并没有直奔撒合里的大营,而是继续往北,绕到了大营后方,发起猛攻…… 第102章 以战养战,功彰蒙图山 鞑子大营。 撒合里侧躺在榻上,宿醉刚醒,似乎又苍老了几岁。 率军打仗一辈子,他素以治军严明著称,很少喝酒。 自从麾下兵马再次被赵安重创后,他天天失眠,而且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自己身为一个老将,怎会一而再地败于赵安之手! 他不过是大靖的一个千户,曾经更是被戏谑为“西州卫第一杂役”…… 不知道什么原因起势后,竟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即便如此,他可用的兵马不过数千人,盘踞的地方也就三个千户所而已。 以前鞑子的万骑长一旦出手,都是可以横扫大靖数个卫所的。 从未听说有谁把仗给打成这样的。 真是把祖上的名声都给丢尽了。 “名门之后,沙场宿将,不抵一个小喽啰,哈哈哈……” 撒合里呓语着,苦笑着,萎靡不振。 他也听说赵安最近在全力剿匪,想来主动攻打他的可能性不大。 不过纵使打来了也无妨,他已在南侧布下了三道防线。 目前最让他提不起精神的是,上头对他兵败之事只字不提。 算起来也有些时日了,竟连一个前来责难的都没有。 这极有可能意味着他这万骑长当不了几天了。 都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也想守到最后一刻,甚至还想再次出兵攻打赵安。 奈何士气全无。 等待他的又将是褫夺一切,身败名裂。 这让他无所适从,唯有借酒消愁。 “报!” 忽然,一阵慌乱声传来,紧接着几个兵卒冲进大帐,颤抖不止道:“赵……赵安率军打来了!” “慌什么?” 撒合里虽然有些错愕,但是战术素养还在,一边走下榻让人服侍穿柳叶甲,一边道:“这小崽子的胆子真是够大的,今日我便利用三道防线让他有来无回,也好一雪前耻!” 几个兵卒欲哭无泪道:“他他他……他是从北面打来的!” “什么???” 撒合里也顾不得穿柳叶甲了,光着脚冲出大帐。 当看到赵安已经带着大军冲进大营后,他急忙翻身上马道:“快!传我令,让南侧的兵马火速前来增援!” 他心惊肉跳地往南逃。 满脑子想的都是赵安明明在两日前又派刁莽去剿匪了,而刁莽只带着八百骑。 现在一眼望过去,最起码有数千骑兵。 这么多骑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无论是从铁门堡方向,还是翰州卫北侧,都有他的人盯着。 他们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来。 难道…… 借道翰州卫? 可那个杜苞刚升任参将,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么帮赵安,乃是取死之道! 西北十二卫的其他卫帅势必不会放过他! 最为重要的是,翰州卫也有鞑子的细作,而且还不少。 他们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撒合里想不通,现在也没时间去想了。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麾下兵马都给聚集起来。 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反败为胜。 不然任由赵安带着骑兵冲锋,天神难救!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骑兵这般闪击的威力有多大! 鞑靼的铁骑绝不能死在自己最擅长的攻伐之下! “莽子,兵分两路!两翼夹击!不要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给老子狠狠地打!” 赵安看到撒合里狼狈逃窜的身影,当即和刁莽各带着一路兵马向前平趟,被直接践踏而死的鞑子步兵不知凡几。 他们攻破了撒合里的大营,一直攻到第二道防线附近,撒合里才勉强聚拢了一些人马,以守代攻。 遭遇突袭。 士气又低迷。 这种情况下最需要做好的就是防守。 撒合里有些悲壮地大喊道:“老夫就一残躯,今日死了便死了,但你们还年轻,都是我鞑靼的勇士,老夫想用这副残躯为你们博出一条活路来!” “接下来你们一定要死守,待他们攻势稍减,咱们必能宰了他们!” 鞑子们也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皆是咬紧牙关,前仆后继地顶上,誓死不退。 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两路骑兵的战力。 尤其是在彻底起势之后,完全就是锐不可当。 “兄弟们,区区拒马桩和人墙而已,看我破之!” 赵安还是一马当先,砍马桩,击人墙,越战越勇,整个就是一屠夫。 一度有二十多个鞑靼勇士联手迎战,不仅没能阻挡他半分,还被他给冲得分崩离析。 赵安成功凿穿了鞑子的防守后,刁莽也不逊色,同样凿穿了。 两人在密密麻麻的鞑子中来回切割,反复穿插。 鞑子压根就稳不住阵脚。 就这样杀了许久,半边天都被染红了,他们又突然合兵一处,兵锋直指坐镇后军的撒合里。 撒合里崩溃大吼道:“拦住!快拦住他们!” 肉眼可见,赵安变得更强了,麾下骑兵的战力也更惊人了。 他很难理解,一个杂役怎会有这种本事? 天神这是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他都一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可不能这个时候死啊! 不然这路兵马会不复存在的! “你们还想拦?都给老子死去!” 赵安和刁莽如两头猛虎奔袭,掀翻所有阻挡之地,一口气杀到了撒合里面前。 又是一帮鞑靼勇士合力大战。 对于早已杀红眼的两大战将而言,他们纯属是来送死的。 斩杀一半后,赵安冲着刁莽道:“莽子,这个万骑长的项上人头交给你了!” 刁莽笑道:“你真要这样?” “他还不及娜其娅!” “狗杂役,你说什么?” 撒合里中了激将法,本来准备引颈自刎的他提着大刀杀向赵安。 “你确实比那娘们损失的兵马更多,这股鞑子也将彻底毁于你之手!” 刁莽补了一刀后,挥舞双戟迎了上去。 十来个回合后,撒合里已经被劈得血肉模糊。 他挣扎着发出了最后一道命令:“快逃……” “你想让他们往哪逃?” 刁莽砍下他的首级,立即和赵安一起将兵马分成六队,争分夺秒地捉杀。 最终是有部分鞑子逃脱了,但大部分都躺在了血泊里。 若不是还有一个大目标,赵安肯定会派兵追击,一个不留的。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清理战利品,继续北上。 此行,他没有让麾下兵马带口粮。 刁莽和八百骑带的两天的口粮也吃完了。 眼下鞑子的口粮便是他们的口粮。 赵安看着众兵,三令五申道:“战利品只清理金银珠宝等价值比较高的,带到他处掩埋,其他的暂时不要。口粮就拿他们的,而且只准带六天的,违令者,斩!” 众兵一通忙碌之后,刁莽笑着对赵安道:“以战养战是需要大魄力的,这年头也只有你敢这样搞了!咱们该出发了,还有上万鞑子等着咱们呢!” 赵安拔出腰刀,往北一指。 众兵气冲斗牛道:“蒙图山!蒙图山!冲啊!” 他们昼夜行军,也就快到蒙图山的时候休息了几个时辰。 赵安和钟玉碰了头,得知鞑子很有可能在明日拔营后,他立即带着兵马摸到了大营西北。 残阳摇摇欲坠。 风势越来越大。 齐人高的枯草覆在大地之上,发出最后的哀鸣。 鞑子大营附近被清理出了隔火带,足见带兵之人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奈何手下图懒省事,隔火带不够宽。 赵安也没急着动手。 而是耐心等待着。 一直到二更时分,空旷的草原上唯有星罗密布的鞑子营寨投射出招摇的亮光。 赵安转身感受了一会儿吹得更欢的西北风,果断对钟玉道:“这股鞑子是你发现的,那么这把火理应由你带着人去放!” 钟玉美眸闪烁道:“安哥哥,我太喜欢你了,我这就去烧死他们,嘿嘿嘿!” …… 第103章 火烧鞑子精锐,活捉屯邪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个季节,花草枯萎,林木叶落,又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 那自是火的天下。 再遇大风,火借风势,犹如千军万马,无人可挡。 钟玉悄然带着数百人,在鞑子营寨西北方向排成了一道死亡之弧。 她打开火折子,放了第一把火后,其他人纷纷照做。 一时间,火舌雀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在狂风前来助阵后,它们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成线,窜成面,然后又以遮天蔽日之势往东南席卷。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整团烈火便无视了小小的隔离带,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第一个鞑子营寨。 “是是是……是天火!快逃!” “呃啊,救命!” “来不及了,什么都别拿了,快跑,往北跑啊!不要顺着风跑!” …… 事发突然,又是在夜里。 除了巡逻的鞑子,其他人已经睡下。 有鞑子看到了火光,奈何火势窜得太快了,根本没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而在第一个营寨被烧后,临近的营寨都是眨眼间被殃及。 许多鞑子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团火。 这一刻,没有刀,没有箭。 烈火便是最锋利的武器。 它狂舞着,吞噬着、扩散着…… 星罗密布的鞑子营寨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密密麻麻的火团在奔走,在乱窜,在哀嚎。 这里俨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有数百鞑子为了阻止火势蔓延,也是为了给统帅撤离争取时间,情急之下用肉体竖起了一道防火墙。 虽然看着极为惨烈,但也有点效果。 他们的统帅离开了。 靠近东侧的鞑子往北逃窜后,同样逃过一劫。 惊惶未定的鞑子统帅长得很粗狂,面部狰狞不说,眼神中也充斥着暴戾。 看到那么多精锐葬身火海,他急火攻心道:“隔火带!隔火带何在!本王不是让你们清理出隔火带了吗?” 一个百骑长战战兢兢道:“火势太猛,只怕是隔火带没起作用。” “扑哧!” 鞑子统帅一刀捅了他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还未到前线,便折损大半精锐,还是因为天火,这让本王如何向可汗交代!” 一个千骑长听到大地在颤抖,随后看到远处似有兵马袭来后,大惊失色道:“这这这……这怕是人为纵火!” “何人敢如此!这里可是我鞑靼腹地,给西戎人一万个胆子……” 说到这,鞑子统帅说不下去了。 因为借着火光,他也看到一路骑兵袭来了。 看行头,像是两脚羊! 他差点以为自己被烧出幻觉了! 这里怎么会有两脚羊?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说自大靖立国以来了,就是打中原人建立王朝开始,他们的骑兵从未来到过这里。 他的背后可是蒙图山啊! 距离西州卫多达四百里! 要知道现如今西北十二卫所在的地方,在历史上鲜有成为中原人的疆土的。 大靖也就是在开国之初出了一个军神,硬生生从草原人手里夺走了那里。 还是在鞑靼尚未立国的情况下。 换作现在,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而如果不是可汗让“八王”以大局为重,西北十二卫又食之无味,鞑靼估计早就将其纳入疆土之中了。 这会是西北十二卫的兵马吗? 说起来,他们是最有可能的。 不过都是一群怂包,他们又岂敢…… “等等!”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脸色发白道:“难……难道是那个杂役?不可能!他就那么点兵马,还要面对撒合里……” 他还没想明白,赵安已经带着兵马逼到他面前了,大声道:“吾乃赵安,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赵安!” 鞑子统领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你竟敢带着骑兵深入鞑靼数百里,还敢火烧本王麾下精锐,本王今日便以残兵灭了你!” “本王???” 刁莽心下狂喜道:“该不会是鞑子八王之一吧?看他这凶戾的样子,难道是传闻中嗜杀成性的屯邪王?” “这家伙不知道屠了我大靖多少百姓,真是他的话,咱们这次以身犯险可太值了!” 赵安也很诧异。 本以为就是一个万骑长带的兵马,怎么还蹦出个王爷来? 他直面对方,不怒自威道:“你就是屯邪王?” “小小杂役,还不配知道本王是谁!” 见他最多带着三千骑兵,而自己麾下尚有三四千兵马呢,屯邪王将刀一指,精锐尽出。 “杀啊!” “杀啊!” “杀啊!” …… 火光弥漫,喊杀震天。 赵安和刁莽祭出了经典战术,两虎拍门。 他们带着兵马如一阵疾风,轻松将鞑子给分割成两半,然后一人一半,疯狂砍杀。 屯邪王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靖国的兵马? 怎么可能! 他们这战力,丝毫不弱于他麾下精锐。 而且是全盛时期的精锐。 现在因遭遇火袭,丢盔弃甲者甚多,不少人还失去了战马。 真的是残兵。 他可是鞑靼出了名的屠夫王爷,面对靖国兵马时,打过许多以少胜多的大仗。 原以为这一仗人数还占优势,哪怕因装备问题打得稍微艰难些,也是能够将这些长途奔袭的兵马给宰了的。 谁曾想刚交锋,他的兵马就露出败相了。 这要怎么打? “合兵!稳住!不要被他们冲散!” 屯邪王带着一些千骑长不停地指挥着。 当看到赵安、刁莽、贾问心等人皆是大开杀戒,如入无人之境时,他咋舌之余慌忙派出鞑靼勇士去围攻。 结果他们围攻不成,还都死无全尸…… 几个千骑长急忙劝说道:“王爷,咱们撤兵吧,待重整兵马,再血洗武威军也不迟!” 屯邪王咬了咬牙,当机立断道:“撤!” “掩护王爷!” “宜将剩勇追穷寇,给我追!” 一队队鞑子如疯狗一样阻挡赵安的追击,但无异于螳臂当车。 赵安带着兵马连追数十里,不知道杀了多少拦路狗,最终拦在了屯邪王面前。 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道:“随我冲锋!” “自不量力!” 赵安抽了下鼻子,再次率军屠戮。 待屠得屯邪王身后只剩下数百人后,他失声大吼道:“本王愿投降!” “你可降,其他人都得死!” “赵安!!!” “你们手上沾了太多大靖百姓的血,我要给他们报仇!之所以留着你,无外乎你还有点价值罢了!” 说到这,赵安双眸一凌道:“杀!” 没过多久,伤痕累累的屯邪王用刀拄着身体,环顾左右,鞑子的战士们无一人站着。 而那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似乎飘到了这里,让人作呕。 他的眼中再无暴戾,有的只是绝望! 数千骑兵愣是灭了他上万精锐! 他这无比辉煌的一生竟被一只两脚羊直接葬送了…… 太荒诞了! 太可笑了! 这不亚于一脚将他从九天之上踩入十八层地狱啊! 赵安冷冷地觑了他一眼道:“现在我配不配知道你的身份?” 屯邪王极为难堪道:“撒合里呢?你们为何能打到这里!” “他已经死了。” “什么?他的那路兵马呢?” “可能比你们稍微好一点,有一小部分逃脱了,还是因为我急着来灭你!” “……” 素来高傲的鞑靼王爷这会儿什么都不想说了。 这个杂役即便和当年的军神相比也毫不逊色。 区区数千骑兵,竟能先灭撒合里,再来偷袭他。 这等大奔袭、大迂回的闪电战术,当真惊世骇俗。 鞑靼西南危矣! 第104章 致敬冠军侯,情深两姐妹 赵安对鞑子八王了解不多,只知他们都是手握重兵的王爷。 这些年一直在为鞑靼开疆辟土,已经让鞑靼的疆土扩大了两倍有余。 神奇的是,竟然没听说他们闹内讧。 不知是表面功夫做得好,还是鞑靼可汗御人有道,亦或者真的是勠力同心。 很显然,鞑靼处于最强盛的时期。 反观大靖,最是羸弱。 要不是有永安长公主和一些能臣在,那些所谓的主和派恐怕已经把整个帝国,连带着新帝一起卖给鞑子了。 这次能够活捉屯邪王,无疑让赵安大迂回,大奔袭的闪电战术结出了最大的硕果。 他很惊喜,很振奋,也很激动。 眼下最想做的就是带着屯邪王一起重返蒙图山,他要致敬一个人。 “众军听令,跟我走!” 赵安让人绑了屯邪王后,没有逗留,快马加鞭赶到蒙图山。 这座山脉绵延数十里,山峰很险峻,给人难以逾越之感,被这一带的鞑子奉为“圣山”。 来都来了,肯定要留点什么。 赵安心里也有一个“封狼居胥”的梦想。 只是蒙图山还不够格。 他扭头冲着刁莽道:“莽子,你带着人把咱们的战旗插在山上,然后在山上刻下三句话!” 刁莽左戟磨着右戟道:“赵百品,又到了展现你才华的时候了,快说!兄弟们都盼着呢,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咱们好不容易打到了这里,必须搞点东西,嘿嘿嘿!” 赵安竖起一根手指道:“这第一句话,‘犯我大靖者,虽远必诛’!” 刁莽怔了一下,旋即高呼道:“你特娘的真是大才啊,这话我喜欢!” “说得真好!” 众兵也都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赵安又竖起一根手指道:“这第二句话,‘赵家军到此一游’!” “哈哈哈!” 刁莽开怀大笑道:“你这是图懒省事,还是高开低走啊?不过这话最适合给普通的鞑子看,能把他们活活气死!”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这第三句话,‘鞑子未灭,何以家为’?” “!!!” 刹那间,现场鸦雀无声,只有狂风在咆哮。 兴奋得直咆哮! 而赵安的身影在这一刻也是彻底伟岸了起来,似乎盖过了蒙图山。 刁莽的眼眸湿润了,手也是抖个不停。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带人刻字去了。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话都堆在心坎上了。 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吗? 赵安,真是这乱世最耀眼的将星! 他心里始终装着百姓,装着将士,装着天下! 哪怕已经注定功封冠军侯了,依然初心不改。 能追随这样的人,实乃三生有幸。 “此子竟有这般文韬武略,假以时日,必成我鞑靼心腹大患,断不可留,断不可留啊!” 屯邪王也听到了赵安给出的三句话,无比震撼,开始明白自己为何会惨败了。 他绝对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将才,要比传闻中的出色多了。 鞑靼年轻一辈中,恐怕无人能够胜过他。 这很危险。 “众军听令,单腿跪地,双手抱拳,见字明心!” 待三句话刻好,赵安率众行礼,并大声唱起了《玉盘》。 唱完之后,他发自肺腑道:“冠军侯,矢志不渝,我赵安一定不会辱没了您这封号!我会把它当作开始,而不是结束!”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他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将率着汉人的铁骑,穿过历史的长河,向他走来。 随后那小将把自己最爱的长矛赠予他。 而他身后的那些兵马和他麾下兵马融为了一体。 这一刻,历史似乎不再是历史,而是未来! “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英灵永在!战魂永存!” 赵安于心中呐喊之后,站起身道:“回村!” “……” 这两个字再次刺痛了屯邪王。 鞑靼的战士们三打赵家屯,却遭遇三连败之事,他也听说了。 现在才恍然意识到,这个赵安的根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屯田村落。 鞑靼百万雄兵,曾打得大靖山河震动,人人自危,如今竟然拿不下一个村子。 这真是把鞑靼列祖列宗的脸都给丢到粪坑里了…… “哒哒哒!” “嗷嗷嗷!” 战马如流星。 将士似劲风。 他们共同编制了一幅波澜壮阔的凯旋图,在鞑子的疆土中恣意飘荡着。 当他们取了藏起来的金银珠宝,然后一头扎进赵家屯后,百姓们无不热泪盈眶。 赢了! 打赢了! 这是他们主动送给鞑子的第一击,还是取胜了! 今后看鞑子还敢不敢肆无忌惮地南下攻城! “夫君……” 看着骑着高头大马,威武霸气的赵安,周婉穿过人群,一路小跑到他身旁,情不自禁地轻唤了一声。 这几日她的心一直悬着。 听说回来后,可能是被村民们高亢的情绪感染了,她也顾不得避嫌了,只想着第一时间看到赵安。 “娘子,上来!” 赵安激动之下,一把将她拽上战马,环抱着她绕村骑行。 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都已经在怀里了,而且察觉到她的娇躯绷得很紧,他才意识到不是自家娘子。 终究是太过思念了,她们俩也长得太像了。 刚才那眼神和举动,分明就是周瑶啊! 他都想立即抱回家蹂躏一番了! 可一想到姐姐没有拒绝上马,他又有点心慌意乱。 应该是盛情难却,索性牺牲一下配合他吧? 真是位好姐姐! 眼见其他将士也都拉着自家婆娘上马了,赵安懒得想那么多了,继续抱着香软的身子绕行。 而且不仅赵家屯,他带着兵马把辖内所有村子都给绕了一遍。 所到之处,皆是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再次回到赵家屯,赵安将面如朝霞的周婉抱下马,然后对刁莽道:“莽子,此番恐怕要辛苦你一下,趁着鞑子反应过来之前,将屯邪王押去京城!” 刁莽点头道:“这差事恐怕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而且谁能想到当我再次回京时,带的是鞑靼的王爷,哈哈哈!”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穿过两窝山,一路向东,经过河谷走廊时一定要小心。到了京城,除了把这俘虏交给陛下,还要仔细观察朝中变动。还有,速去速回。鞑子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白!” 带着数百人快速填饱肚子,刁莽带着屯邪王离开了。 赵安把清理战功和战利品的重任交给了库格三英,他则是逐个登门去慰问战死兄弟的家眷。 这一战他率领三千多人马来回奔袭上千里,斩首愈万级,还烧死了六七千鞑子,俘获了屯邪王。 可谓战果惊人。 但也有一些兄弟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他会善待他们的家人,同时让石爷他们尽快按照他的设计,把英烈碑给立起来。 这些兄弟的英名不应被埋没! 等他拜访完,秦盛闻讯赶来了。 他二话不说,朝着赵安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神威大将军,你这一仗打得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大壮我大靖国威啊!陛下若是知道了,必会龙颜大悦!” 赵安连忙道:“我可当不起秦总兵如此大礼。因干系重大,我已经让刁将军把屯邪王押去京城了,没有提前告知秦总兵,还请秦总兵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 秦盛聚精会神地盯着他,如梦似幻道:“听说你是在端了撒合里之后,日夜奔袭数百里,兵临蒙图山,放火烧了鞑子营寨,然后才发现领兵的是屯邪王的?” “他用的是普通旗帜,刻意掩盖了身份,想来是想打西戎一个出其不意。” “结果被你给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你这一战要震动整个鞑靼了!不知你斩杀了多少鞑子?” “三十二。” “冠军侯!” 言语间,这位武威军的统帅再次向赵安行了一礼,眼神中都带着些敬畏了。 还未加冠,一战打到蒙图山,个人累积斩首已过百,足以封侯,封的还应是冠军侯! 他这是在谱写历史,缔造军神级别的传奇啊…… 第105章 三箭齐发,免债、免赋、免奴役 大靖已经太久没有取得过如此荡气回肠的大战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会是赵安的“封神一战”,为他斩首愈百,爵封冠军侯注入十足的成色。 秦盛意犹未尽,询问了许多细节,随后更是赞不绝口。 “借道翰州卫,大迂回到撒合里大营后方,直接避开了他构筑的三道防线,这战术太妙了!而且骑兵一旦起势,如风似电,撒合里仓促之下根本招架不住!” “原来你剿匪既是真剿,也是在为这一战故布疑阵,撒合里明显大意了!” “火借风势,须臾间烧了屯邪王大营,这招火攻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不过最绝的是你率兵一路奔袭,出现在了鞑靼腹地,他们全然想不到!” “屯邪王还曾想以残兵胜你?火烧大营后,他便大势已去,终是当局者迷,太过自负了,哈哈哈!” …… 听一个总兵对自己的征战各种总结是什么体验? 赵安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说实话,他也觉得这是自己和兄弟们的得意之战。 速度、战术、配合、勇猛、声势、威名…… 他想看到的全都打出来了! 不仅酣畅淋漓,而且极为过瘾! 兄弟们苦练时流的汗都让鞑子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对于他麾下兵马树立自信非常重要。 毕竟这是他们对鞑子真正意义上的主动出击。 能够这般大胜,会彻底抹去鞑子恐惧症。 今后鞑子才是羊! 待宰的羔羊! 鞑子施加给大靖的一切屈辱,也该统统还回去了! 秦盛花了很长时间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小声道:“我知道你近来和封卫帅、姜卫帅等人斗得激烈,听闻封洪还胁迫流民进入两窝山,委实卑鄙!不知你打算如何应对?” “秦总兵放心,我不会硬来的!” 赵安知道他顾忌什么。 说白了,怕把众卫帅逼得造反。 他其实也赞同温水煮青蛙的战术。 挟持孙韬和丁再益,不过是收割的时机成熟了。 而且他已经掌握了不少两人罪恶滔天的证据。 一旦需要,把他们和证据一起交给这位总兵就行了。 秦盛提都没提这事,想来也是心领神会。 当前孙韬被架空,无论对赵安,还是整个西州卫的局势都是十分有利的。 赵安笑着对秦盛道:“我已让人备下酒宴,不知秦总兵能否赏脸,留下来喝一杯?” “这可是庆功宴,哪怕我不胜酒力,今日也要喝上几杯!” “请!” 斜阳坠入山后,篝火升于屯中。 整个赵家屯被大大小小的篝火照出了盛世之景。 军户们携家带口,载歌载舞。 稚童们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玉盘》,乐此不疲。 一些精兵榜上的兵卒还光着膀子摔起了跤,引得喝彩不断。 这哪里是什么庆功宴,分明就是军民大联欢。 “真好!真好啊!” 秦盛拿着酒杯和赵安一起穿梭其中,酒都还没喝,人便已经醉了。 赵家屯,鞑子的梦魇之地,三战三败。 今夜见微知著,足以看出它为何能做到。 这里的百姓不分彼此,和和美美。 这次的将士不问出身,上下一心。 赵安愣是用最贫瘠的地盘和最差的兵源,将这小小的屯田村落打造成了一个堡垒。 而且是海纳百川,从未闭塞。 可以想象的是,他能够打造出一个,便能够打造出无数个。 若是西北十二卫的所有村落都如赵家屯一般…… 想到这里,秦盛又是三杯酒下肚,大笑道:“赵大将军,西北靠你了!” “秦总兵说笑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还需你来坐镇啊!来,大饼、赖山、赖冲、韩阔、问心、霜儿,你们都来敬秦总兵一杯!” “我等见过总兵大人!” 众将走过来后,纷纷敬酒。 钟玉把嘴撅得都可以挂秤砣了,凶巴巴地对赵安道:“说好的多宠我一点呢?” “你急啥!” 等他们都敬完,赵安向秦盛单独介绍道:“这次就是她发现了屯邪王的行踪,而且斩首十级,别看年纪不大,又是个姑娘家,却是我麾下一员猛将!” “巾帼不让须眉啊!” 秦盛连忙道:“幸会!幸会!” 赵安赶紧向活宝使了个脸色。 钟玉会意道:“末将钟玉拜见总兵大人。安哥哥说笑了,我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不过今日得见总兵大人,若是总兵大人肯和末将多喝几杯的话,那么今后这样的好事必定多得整个西北都装不下!” “哈哈哈……你这话说得我哪里还有推脱的道理?” 秦盛大笑着跟她喝了好几杯,随后又是逢人就喝。 回到座位上时,已经坐不直了。 赵安知道他不胜酒力是谦虚的说法,没想到他这么能喝。 见差不多了,他端着一杯酒站起身道:“兄弟们,这一战是你们用命拼来的,也是三个千户所,一个百户堡的老少爷们勠力同心而来!” “我赵安自然不能亏待了你们!我宣布,从今日起,在咱们这里,军户就是军户,堂堂正正,百战不退的军户,不是谁的奴仆,也用不着当杂役!以前所有签了契约或者负债的,一律不作数!谁若是找你们,老子带着你们杀上门去!” “多谢大将军!”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军户泪流满面。 终于不用被奴役了! 特别是最初安家于赵家屯,被迫和悬阳千户所签订契约,继承债务的那些村民…… 他们都很感激赵安。 没有他,他们现在只怕是猪狗不如。 赵安低头看向秦盛道:“秦总兵,您看如何?” “好!!!” 秦盛攥拳高举道:“谁敢要,就杀谁!” 看,总兵都背书了。 王渊要是不满,大可以去找总兵。 赵家屯恕不招待! 赵安示意众兵一饮而尽后,又道:“从即日起,凡我辖内军户,一律授田50亩,然后按照军功累加,而且你们所种粮食施行定额征收,不用再全部上交卫所,然后再由卫所来统筹。” “至于定额多少,明年开春会公布详情,我现在就可以保证你们的自留粮足够让家人都能吃饱饭。另外,还会施行折银制,也就是在定额征收后,你们吃饱喝足还有余粮,愿意卖给卫所的,卫所会以市场价收购。” 这次还没等赵安询问,秦盛便扯着嗓子呐喊道:“极好!极好!咱们终于不用被奴役和压榨了!” 喂喂喂…… 总兵大人,你这是把自个儿当军户了吧? 那敢情好! 话都说出口了,明早可别赖账! 那么多军户听着呢…… 定额制! 折银制! 军户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也太好了。 他们做梦都不敢想象会有这么一天啊! 哪知这还没完。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也不用再交各种繁杂的赋税了,就是种田、练兵、打仗!我要让屯田制重新焕发出活力,若是朝廷责难,我会一力承担!” 秦盛附和道:“还有我!” 苛捐杂税也没有了…… 这追随的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 军户真的要彻底站起来了! 今后谁还会说他们卑贱至极? 他们要啥有啥,还能保家卫国! 不用怀疑,明日其他卫所的军户都会羡慕得直流眼泪。 十个里面有九个想投靠的。 剩下的那一个还是卫所那些蠹虫的走狗…… 楚霜儿双眼朦胧地看着赵安,酒杯都要拿不稳了。 去奴役,免债务! 重新分田,施行新制度! 免除苛捐杂税! 他这是三箭齐发,直接射向十二卫帅的心窝啊! 这无疑是最好的庆功宴! 没有歌功颂德,没有夸夸其谈,有的只是实打实的利益! 为所有军户打下来的利益! 试问西北十二卫,谁敢反对? 赵安治下的军户从此将独树一帜,鹤立鸡群! 第106章 错错错,花烛夜 “太祖皇帝那会儿,咱们每个军户授田四十亩,后来是越变越少,到咱们这,每户只有二十亩,还不能算自己的!” 一个伤残的老兵拿着一杯酒,咕噜噜地喝下半杯,剩下的半杯全是辛酸和苦楚。 他像是魔怔了一般,拉着一帮兵卒说着不停,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干过。 说到最后,他面朝赵安,连磕了三个响头道:“仅是每户授田五十亩这一点,咱们大将军就已经是冠绝大靖了,更何况他还免债、免赋、免奴役,还让咱们能够用自留粮养家糊口,还能卖钱,这是太祖的时候都没有的。” “咱们真是遇到了最好的将军,赶上了最好的时候,要不是老头子我腿脚不利索了,我能跟着他杀到鞑子都城去!” 众兵大为触动,不约而同地带着家人一起向赵安叩首,大喊道:“我等一定誓死追随神威大将军!!!”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快起来……” 赵安赶紧上前扶起几人道:“我曾饱受奴役之苦,自是不会再让你们被奴役!而这些只是一些小举措,今后还会有更大,更成体系的举措!” “你们都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捍卫着大靖西北,我赵安绝不会亏待你们,更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们!现在我提议,咱们敬战死的兄弟们三杯,他们都是我大靖的英烈,家人所得授田将是一百亩!” “敬英烈!” 众人举起酒杯,连敬三杯,皆是肃穆又坚定。 今后他们的命也是大将军的。 每逢战,必舍命! 赵家屯和三大卫所的未来是要打出来的! 打仗都是要死人的。 那绝非冰冷的数字,而是在用鲜血铸造繁华。 为了子孙后代,他们悍不畏死。 赵安眼睛发红地望向赵家屯的坟地,冲着赵大饼道:“大饼,明日咱们带着鞑子的首级去祭奠爹娘和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大哥!” 赵大饼再也控制不住了,猛地抱住赵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当初赵家屯被屠的场景,他还历历在目呢。 太残酷,太血腥了! 老少妇孺痛呼着,哀嚎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时他恨死自己了。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没用。 什么人都保护不了。 本来他想的是吃着狗屎,寻找机会杀了钱永,然后就去地下和他们团聚的。 没想到赵安这个大傻子竟能带着他杀钱永,宰鞑子,重建赵家屯,一步步走到今天。 有时候他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后就啥都没有了。 但现在抱着强壮的大哥,感受着数千兄弟炽热的呼吸,他断定这不是梦。 而且别看他认不得几个字,也没有莽子那样的谋略,可同样能看出来,大哥今夜公布的这些,将让他们走得更远。 这对十二卫帅而言就是夺命符! 大哥什么时候能够成为西州卫卫帅,他不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大哥着眼的早就不是西州卫了。 他要的是西北十二卫,然后重塑它们,睥睨四方。 真希望这一天能够早点到来。 “想哭就哭吧。” 故人就剩俩。 赵安也是鼻子发酸。 他拍着赵大饼的后背,任由他哭湿了自己的衣衫。 周婉静静地看着,回忆起自打来到这以后看到的种种,觉得他们真不容易。 可以说是用最差的牌打出了最耀眼的战绩。 前路必定坎坷。 但他们早已踏上了光明大道。 世间的一切魑魅魍魉都休想阻拦。 “嫂子!” 钟玉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安哥哥的贤内助,我要敬你一杯!” 自从发生了醉酒和赵安睡在一起的荒唐事,周婉就决定不喝酒了。 她刚要婉拒,许多女子快速涌了过来,都要敬她酒。 她的那些学生也是跟着起哄:“先生,您就喝点吧!” 钟玉见状,立马凑到周婉耳旁道:“嫂子,你今天不喝肯定是不行了。你且放心大胆地喝,待会儿我来帮你应付。” 周婉也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拒绝别人不妥,遂拿起一杯酒道:“我酒量不行,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话虽如此,一旦喝起来,就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哪怕钟玉为她挡酒了。 后来贾问心和楚霜儿也都一起帮忙了,但架不住人多。 她倒下了。 赵安也一样。 身为统帅,他是逃不掉的。 何况他也想大醉一场。 别看他应对诸多困难都能够游刃有余,其实压力也很大。 他早已不再是百户,只管两个村子了,而是管三个千户所,一个百户堡,共六十二个屯田村落。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有三千多个兵卒,一万多张嘴靠他筹措粮食、物资、房舍等来过活。 而他麾下兵马和辖内的村落都是严重超编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其实要照顾的百姓更多。 都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他这可不是为官,而是为将。 百姓们将自己的亲人托付给他,兵卒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他。 他不仅要照顾好他们,而且肯定要给他们做好的。 他榨王渊、搞葡萄烧酒、开采玉矿、开连锁药铺等等都是为了赚钱,为了这样的目标。 奈何这地方不比中原,很多东西都受限。 他只能绞尽脑汁,因地制宜,尝试将这里变成“天府之国”! 这注定不容易。 好在现在诸事皆是打通了。 黎明的曙光已经出现…… 当有一道曙光照在他的脸上时,他还以为喝到天亮了呢,笑着嘀咕道:“喝!继续喝!练出真本事了,这酒喝得才痛快对不对?” “夫君!” 回应他的是一声娇喊。 赵安睡眼朦胧道:“娘子,你是不是喝多了?快回去睡觉,不用担心我。” 说完,他察觉到一股股如兰香气呼在他的面庞上,而且胸膛上好像顶着一对什么东西,说不尽的温热与弹柔,就好像是…… 想起周瑶的高傲后,赵安身下一颤,瞬间酒醒了。 他看到一个醉醺醺的美人儿侧身躺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虽然盖着被褥,但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对方好像也是,细腻玉嫩的雪肌贴他贴得严丝合缝,难舍难分。 最为要命的是,她那两条滑不溜秋的大长腿是盘在他的腰上的。 这可不是啥针尖对麦芒的姿势,而是稍有不慎就会当爹的! 赵安都要疯了。 如果是周瑶,别说当爹了,让他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耕地牛,而且连耕十天半个月都啥问题。 可她不是啊! 上次她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也没有多想。 这一次,已经是坦诚相对,就差那一下了,他们又如何翻篇? 第107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屋外朔风吹起,寒气笼罩着酒气未散的赵家屯,似乎预示着又一个寒冬正在到来。 屋内两具凹凸不一的身体在被子的撮合下,紧紧贴着,不仅驱散了寒冷,还驱散了隔阂。 他们头一次这般亲密,不似夫妻,胜似夫妻。 “夫君!” 周婉宿醉未醒,薄而红的嘴唇还发出了阵阵低语,是那样轻柔又热烈:“你只知道吗?世间文韬武略的男子本就很少,像你这样耀眼的更是凤毛麟角。” “看到你骑着战马,挎着腰刀,带着将士们回到村子时,我发现自己眼里心里全是你。而能够嫁给你,和你相敬如宾,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 面对这等致命誘惑,赵安本来就在天人交战呢。 突然听她这么说,他险些一个没忍住,直接寻幽探微了。 她这是在表白? 不不不。 好像扮演了那么久,连她自己都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这种身份上的错乱,不管对谁而言都是挑战。 也是难为她了。 想到她一个打小生活在江南的女子,来到大西北,从未言苦,也从来没有说过累,还帮他把学堂搞起来了,赵安不由地将手搭上她的后背,反过来抱了抱她。 周婉还在轻声喃喃:“夫君,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又有那么多百姓需要你照顾,你一直都是分身乏术。咱们今后只会聚少离多,但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只要你人在三大千户所,就一定要回来吃饭。” “近来我的厨艺又见长了呢,我会让你尝尽人间美味,帮你打熬身体。这样你杀鞑子的时候,我也算参与了,咯咯咯!” 她忍俊不禁地娇笑了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别提有多夺目了。 赵安是既感动,又不敢动。 唯恐头脑一发热,把这么好的姐姐给伤害了。 这可不是在她清醒的时候,况且还有周瑶呢。 然而,周婉却是动了。 她忽然抬头亲了他一下。 估计就是情到深处,漫无目的地亲,毕竟眼睛都没睁开。 好巧不巧的是,竟和赵安来了一个嘴对嘴。 赵安仅存的那点理智荡然无存,情不自禁地反亲了回去。 一时间天昏地暗,似有一只鹏迷失了方向,从苍穹坠下,想要化身为大到几千里的鲲在北冥恣意畅游,结果被一双手给捉住了。 赵安浑身一颤,哪里还敢逾越。 周婉也是睁开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随后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两人四目相对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说话。 只知道很尴尬,他们的体温已经升到可以把彼此给融了的程度。 最终占据上方的周婉挪走身躯,又伸出雪白的藕臂抓来自己的被子,手足无措地拥在身前。 看着他那洁白无瑕的玉背和丰翘圆润的臀部,赵安无比艰难地咳了一声道:“那个……” 周婉低着头,声若蚊音道:“你……你头底下。” 赵安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枕着人家那月白色的里衣和肚兜呢,瞬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赶紧拿起来递给她。 周婉一点一点地挪到最里头,放下帷幔隔绝了他的视线,然后六神无主地穿上衣服。 “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粥暖暖胃。小瑶来信了,给我们每人写了一封,你的放在案几上。” 尽管她已经拼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但还是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乍听之下,仿若低吟。 “多谢姐姐。” 赵安心猿意马地应了一声,也是极其凌乱地穿上衣服,走到案几前拆开了信。 和往常一样,周瑶先在信中报平安,随后聊了一些京城发生的事,再问他近来如何。 和以往不同的是,她这次在信末尾特意请他照顾好姐姐,还是要照顾一辈子的那种。 又说帝国多难,忠义两难全,她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返回西州卫了,让他赶紧娶妻纳妾,为赵家延续香火…… 看完后,赵安的内心起起伏伏,难以平静。 难怪她让姐姐来西北,一方面是想让他保护姐姐;另外一方面是想撮合他们俩! 自己无法陪伴左右,索性安排了一朵相似的花,还大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如果周瑶在身旁,他非得把她扒光了,狠狠地打她屁股不可。 说好的如影随形,终究是她食言了。 不过她交代这些,也说明京城权斗很激烈。 主和派遭受重创后,并没有彻底出局,还一直在负隅顽抗。 他需要加快速度壮大自身。 这样才能和她里应外合,一起把那些祸国殃民的主和派都给收拾了。 而看周婉今天这样子,周瑶很有可能在给她写的信中说了相似的内容。 否则她不会慌乱中带着些难为情,难为情中又带着些水到渠成的平静。 可能她也知道,经过这次的事,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赵安也是这感觉。 他最后已经不是差那么一点了,而是不受控制地直奔主题了。 也就是周婉手速快,不然两人恐怕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妹妹冷艳。 姐姐温婉。 能让她们俩如此相待,赵安也觉得自己好福气。 这种齐人之福,可遇而不可求。 留意到周婉脸色微红地端来了粥,发呆许久的赵安把信收好道:“今后只要不是外出打仗,我都会回来吃饭。” 周婉怔了一下,甚是羞涩地将粥递给他,扭头就走。 人都走到屋外了,她才难藏欢喜道:“好!你想吃什么,提前和我说!” 赵安点了点头,赶紧把粥喝完,和赵大饼一起带着粟和鞑子的首级来到赵家屯坟地,周婉随行。 “爹,娘,还有赵家屯的父老乡亲,我来看你们了!” 赵安跪在坟前,抽着发酸的鼻子道:“你们种下的粟迎来了大丰收,让我们有了饭吃,继而能够打败鞑子,给你们报仇!” “如今赵家屯仍在,而且焕然一新,这里的百姓都没有忘记你们,隔三岔五前来祭祀,愿你们安息!” 赵大饼则是将赵家屯被屠后发生的事,一件件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抹了把眼泪道:“你们放心,有大哥在,咱们再也不用怕鞑子,再也不会被欺负了!” “唉……” 秦盛神情凝重地走来了。 昨晚他睡在铁门堡客栈的。 郑重祭拜后,他冲着赵安道:“神威大将军,你这酒可不好喝啊!” 一觉醒来,听说赵安免税、免债、免奴役后,他便意识到赵安为何让他留下来喝酒了。 这喝的不是酒,而是人情世故。 从此以后,但凡有人提起赵安的这些举措,恐怕都会加上一句,是他这个总兵鼎力支持的。 他并非不支持,而是这样一来,今后给他在各个卫帅之间周旋的空间就变得极小了。 西北十二卫的争斗只怕彻底白热化。 稍有不慎,便会失控。 难啊! 赵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沉声道:“当这个帝国的人都知道积弊在哪里,却无人敢做,那是一种悲哀,我不愿在悲哀中沉沦,所以开了这个头。” “秦总兵还请放心,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力承担,绝不回避半分。” 秦盛捋须苦笑道:“这事估计已经传遍十二卫了,你做了便做了,我也无可指摘,只愿你能抓住这机会,招募更多兵马。” “你要明白,咱们把枷锁上得越紧,他们越容易狗急跳墙。他们联起手来,可是有六七万兵马呢,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108章 神隐同知,狗熊少爷 依大靖卫所制,每一个卫的兵卒正常情况下有五六千人。 随着卫所制濒临崩溃,缺少兵员和严重超编都变成了常态。 西北十二卫听宣不听调,猖狂那么多年,基本上都是超编的。 秦盛所说的六七万兵马只能算是保守估计。 听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这也是朝廷忌惮的原因所在。 他们一旦联手造反,西北也就脱离大靖而去了。 对于赵安来说,都已经闯到这一步了,前方就是龙潭虎穴,他也会继续闯。 而且他灭了撒合里,活捉屯邪王,又推出三大举措,势必会让十二卫帅的危机感飙升。 但他们也都会看王渊怎么做。 他闯不过王渊这一关,也就威胁不到他们。 偏偏升为指挥同知的王渊像是神隐了一般。 赵安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他了。 他取得如此大胜,他还是没露面。 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赵安告别秦盛后,便让钟玉加派人手继续去查王渊。 而后他又请吕胜代邀杜苞,准备兑现承诺,赠他五百匹战马。 最终杜苞没见到,吕胜却是带来了好消息。 他满脸笑容道:“杜卫帅说了,你活捉屯邪王,功彰蒙图山,声震鞑靼,扬我国威,他又怎能要你的战马?只愿冠军侯日后记得这份交情即可!” 不要了? 这位卫帅还真是与众不同。 殊不知这次因为长途奔袭,又用了火烧的战术,赵安俘获的战马没到两千匹。 接下来他又要大幅扩充骑兵,本身是需要很多战马的。 五百匹战马不用给了,肯定利于他扩兵啊! 杜苞很有可能想到这一点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 这份情谊,他肯定不会忘。 看到吕三更也来了,像是见到了豺狼虎豹一般,缩着身体躲在吕胜身后,赵安笑了笑道:“吕大少爷,好久不见!” 吕三更崩溃道:“原来……原来你跟我爹是一伙的,你们把我骗得好惨呐!” 赵安连忙道:“那吕千户有没有告诉你,他诈死躺棺材也是我的主意?” “啊!” 吕三更欲哭无泪地嚎叫了一声,扭头望向老爹,瘫着苦瓜脸道:“爹,我才是您的亲儿子吧?您怎能如此对我!” “混账东西!” 吕胜一把将他拽到面前,踹了十几脚道:“别再没大没小了!你还当他是当初的杂役呢?人家都已经斩首愈百,马上要被封为冠军侯了!” “你知道冠军侯是什么吗?大靖所有侯爷中地位最为尊崇的那一个!自大靖开国以来,只有三个人得过此封!” “……” 吕三更瞠目结舌地望着赵安,忽然觉得自己不如一死百了了! 斗不过人家,被人家联合亲爹耍得那么惨也就罢了。 人家现在可是一飞冲天了! 官职什么的还是次要的,这爵位拿到手,在京城都可以横着走。 想他一个小小的纨绔,在自家地盘上都没能横成功。 这差别犹如云泥。 “儿啊,你也别灰心。” 吕胜看出他很沮丧了,很是心疼道:“追随英雄的脚步,你即便成不了英雄,当个狗熊也不错!” “今后你就跟着他了,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怕让你吃狗屎,你也要立马去吃,明白吗?” “爹!” 吕三更难以置信道:“你这是把我卖给他了吗?” 吕胜皱眉道:“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连那些人间遗弃之物都不如?我卖你能卖几个钱!” 赵安看不下去了,纠正了一下道:“吕千户,令郎不是垃圾,就是有点大智若愚而已。” “什么大智若愚?您老人家还是直接说我蠢、笨、傻吧!” 身为年纪轻轻的准千户,吕胜扛打击的能力还是差了些。 他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当真是听者想打,闻者想笑。 赵安和吕胜谁能没劝。 两人都是双手抱胸,一脸鄙夷地看着。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吕三更好像认命了,委屈巴巴地看着赵安道:“现在十二卫谁不知道你和我爹是死对头,我要是抛头露面,你们这关系不就举世皆知了?今后还怎么阴王矮虫?” 他还知道他们能阴王渊…… 不错! 还有得救! 赵安指了指四周道:“咱们现在是在哪?” “山里!” 吕三更又哭了:“你你你……你不会是要把我丢在山里吧?这两窝山里那么多野兽,还不是随时吃了我?爹,你是想断子绝孙吗?” 吕胜翻了个白眼,压根懒得搭理他。 赵安啼笑皆非道:“你拿的都是什么老黄历?吕千户,人我带走了!另外,代我谢过杜卫帅,方便的时候我会当面重谢!” “好说!你快把他带走,哪怕把他埋了都行,一定别心慈手软!” “……” 这是亲爹吗? 吕三更听得瑟瑟发抖,随后弱小又可怜地跟着赵安,亦步亦趋。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感觉两条腿都要断了,刚要停下来歇息,看到前方好像有人影晃动。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在那平坦又开阔的地方,房舍林立,炊烟袅袅。 人们或劈柴、或织布、或养鸡,忙得不亦乐乎,和外面的景象并无二致。 甚至可以说比林川千户所下辖的所有屯田村落都要干净、整齐、繁华! 这大山里头何时凭空冒出了这样的村落? 还住着那么多百姓…… 吕三更踉踉跄跄,心情沉重道:“你……你建的?” 赵安耸了耸肩:“不然呢?像这样的村落,这一带还有两个。” “!!!” 真狗啊! 吕三更都无力吐槽了。 难怪他能干翻孙韬,干翻鞑子。 这都把人给藏在山里了。 还给开发得那么好。 真是个人才! 反观自己,还在家里边抵触边接受老爹的毒打呢! 好像有点长进。 可跟赵安做的这些比起来,那就像是稚童在大儒面前谈经论道。 稚童还能卖个萌,他只能痛不欲生……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忽然觉得老爹说得很对,成不了英雄,成为狗熊也行。 总比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要强。 他深呼一口气,攥着拳头道:“我……我愿意留在这村子里!” 赵安摇头道:“这村子可不养闲人。” “我也能劈柴烧火的。” “那未免埋没人才了。” “你可以让我去开采玉矿,我对玉石也是颇有研究的。” “呵呵,那儿没有你的位置。” “那你到底想把我安排到哪里?” “跟我来吧。” 赵安又带着他走了蛮久,随后指着前方的煤矿道:“看到没有,咱们的蜂窝煤供不应求,很缺人,大家伙都恨不得一气化三清,从今日开始,你就在这里挖煤吧。” “你让我挖煤?!” 吕三更生无可恋道:“你这分明是在打击报复!赵大将军,您现在威风八面,我就是一只小小的蝼蚁,还请您把我当个屁放了行吗?” “行!” “当真?那告辞,咱们永不相见!” “你不是走不动了吗?我这就让人给你打造一口棺材,你躺在里面,我找根树枝,看看能不能一下子把你甩到吕府吧。想来吕千户会带着你一起躺的。” …… 第109章 十年九不收,改良万万亩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吕三更自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吕胜诈死后即便再对他严加管教,强度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而且他一直住在吕府,始终没有脱离舒适圈,想要真正蜕变还是很难。 吕胜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把自家逆子交给了赵安。 赵安可不会惯着他。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吕家大少爷,有的只是一个免费劳动力。 还要从挖煤开始,到伐木、铺路、建房、垦荒等一点点进阶。 等到进阶得差不多了,再拉去校场操练。 还是和其他人一样,苦练和打猎两不误。 什么时候通过考核了,他才能算是一个兵。 想要成为精兵,他还得靠自己的本事打进精兵榜。 可以说他给吕三更安排的蜕变路线很清晰。 只要他能够走完,肯定能够脱胎换骨。 当然,也有可能消极怠工或者每天都想放弃。 为此,赵安已经给他准备了各种惩罚。 反正磨呗。 看谁磨得过谁! 吕三更早就“谈棺色变”了,听说自己要被装进棺材,吓得脸都青了,只能哭丧着脸去挖煤。 赵安没把他的身份告诉其他人,只让负责挖煤的百户一视同仁,然后便离开了。 是时候对西北十二卫中那些和沙匪有勾连的狗东西下手了。 他让楚霜儿详细列了一个名单并附上一些证据给公布出去,紧接着又让赵大饼逼孙韬下卫帅钧旨,要求各卫帅要么法办,要么把人交给西州卫。 其他卫帅会如何应对,他懒得管。 主要是想把声势和舆情给拉起来,让这些狗东西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如此一来,他们便很难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了。 沙匪失去支持,也就容易彻底剿灭。 真有顶风作案的,甭管是谁的人,他一定会杀鸡儆猴。 数日后。 根据钟玉获得的情报,名单上的人有的被斩草除根了,有的被雪藏了,还有变得异常低调的。 这说明在他灭了撒合里,活捉屯邪王之后,没人愿意站在最前面和他对抗。 赵安趁机让赵大饼和韩阔率领一千兵马前去剿匪。 先前出战,他们俩在家守城,做得很好。 现在也该把这样的机会交给他们了。 “赵大哥!” 两人带兵离开没多久,贾问心神色匆匆地赶来道:“今早盐霜堡的一些军户突然携家带口跑到牛头堡,说要投靠你。我已暂时将他们安置,事关王同知,还需要你来拿主意。” “盐霜堡……” 赵安有点猝不及防。 他是料到三箭齐发,大幅改善军户的处境后,会有军户投靠。 没想到这把火最先烧到了王渊头上。 盐霜堡距离牛头堡不远。 也是悬阳千户所下辖各堡中,距离牛头堡和铁门堡比较近的百户堡。 其他的都挺远。 此堡因辖内多是盐碱地而得名。 按理说被他搞走牛头堡之后,王渊肯定会举一反三,严加提防盐霜堡也出现这种情况。 可现在看来,王渊好像什么都没做。 这不太正常啊! 难道是故意让他们投靠的? 赵安眉头微皱道:“问心,你怎么看?” 贾问心托着香腮道:“看起来他们确实是诚心投靠。据他们所说,盐霜堡规模颇大,奈何两千多亩地,很少有能种粮食的。” “王同知又一毛不拔,他们一年到头饿着肚子,每年都有一些活活饿死的。现在听说你对军户那么好,他们宁愿冒着被杀的危险,也要投靠你,只求你赏口饭吃。” 以前赵安对盐霜堡饿死人之事略有耳闻。 据说王渊曾经打算将它和其他堡合并。 后来应该也是因为一毛不拔,不了了之。 毕竟合并涉及军户安置、房屋建设、防御重构、军籍变动等等,需要掏钱。 平心而论,土地本就贫瘠,又摊上这样一个上官,真是难为那些军户了。 其实盐霜堡的战略地位还是挺重要的。 它守护着牛头堡和铁门堡的左翼,像是一个绊脚石横在那里,避免鞑子从牛头堡以西的大片空旷地带长驱直入,攻入悬阳千户所的腹地。 如果这座百户堡是其他人的,赵安根本不带犹豫的,直接笑纳。 但他是王渊的。 王渊这段时间玩神秘,两人之间的关系又那么微妙。 他必须要多想想。 负着手走了一会儿,他翻身上马道:“走吧,咱们直接去盐霜堡看看。” 贾问心大喜道:“赵大哥这是不打算给王同知面子了?” “管他去!军户们都活不下去了,又是他们主动找上门的,我要是不敢要,其他卫所想要投靠的军户也会观望。” 赵安抽了下鼻子,继续道:“况且王渊一直避而不见,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我得把他给炸出来!” 贾问心笑道:“一旦吃下盐霜堡,那么悬阳千户所便有三个百户堡在你手里了,王渊手里还剩七个,无论将来他做什么,对咱们都很有利。” “就是有点可惜了,盐霜堡的田地大都没法种粮食,咱们相当于弄了一张皮……” 要不是念及那里的军户太过可怜,赵安正在收揽民心,她都不建议拿下此堡。 风险大过收益。 万一王渊忍无可忍,借题发挥,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一张皮?” 赵安笑笑没说话。 他带着贾问心赶到盐霜堡,两个屯田村落的军户听说他来了,一股脑地全跪在地上道:“神威大将军,求求您收留我们吧,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很快,他们的家人也来了,都是不停地磕着头。 赵安留意到他们就没有人不是面黄肌瘦的,孩童全都营养不良,看着很让人心疼。 “你们快起来!” 扶起一些人后,赵安询问道:“百户何在?”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颤巍巍地道:“回大将军,韩百户前阵子上吊自杀了,自杀前曾对人说愧对两村的父老乡亲……” 赵安长叹一声道:“你们现在有多少人?” 老汉连忙道:“兵卒六十,村民一百零八,很难找到一户完整的三口之家。” “两个村加一起?” “没错。” “……” 看来王渊早就打算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村子里的人口都凋零成这样了,他也没做什么。 赵安当即对贾问心道:“你去带人运些饭食来,先让他们填饱肚子。” “遵命!” 贾问心快速离开后,两个村子的村民嚎啕大哭道:“神威大将军,您在我们眼里比神仙都管用啊!求求您救救我们,实在不行,救救这些孩子也行!” 看着那一张嗷嗷待哺的小面孔,赵安的心如刀割一般道:“你们且安心,既然他不管,我便管到底,不会再让你们饿着。” 刹那间,村民们又是伏拜于地,泪流满面。 待贾问心带来了饭食,她急忙道:“赵大哥,王同知来了,在牙子岭等你,只带了十几骑,想来盐霜堡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估计是没有脸直接来这里。” “先晾一晾他!” 赵安叮嘱她让村民们都吃饱后,独自一人走到田间地头。 他一眼望过去,土壤板结,表层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那应该是白色盐分沉淀,确实是盐碱地。 放眼整个西北,并非只有这个百户堡有盐碱地,而是西北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盐碱地。 尤其是两窝山西南地区,到处都是。 盐碱地十年九不收,这也是大靖西北贫穷的一个重要原因。 倘若能够改良这些土壤,再在坎儿井的加成下,西北的可用耕地不知道要飙升多少倍…… 赵安捧起一抔硬巴巴的土,沉寂的心顿时变得狂热起来! 第110章 百无禁忌,攘外必先安内 再搞波大的! 赵安看着盐碱地,迅速在脑海里构筑出一个框架,立刻回到家里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带去京城交给周瑶。 再由周瑶向永安长公主禀明。 相信这位殿下会劝说陛下给他想要的东西。 眼看着都已经晌午了,他又在家里饱尝了姐姐做的饭,这才慢悠悠地赶到牙子岭。 “神威大将军,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竟让同知大人等那么久!” 一个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百户看到他,上来就冷嘲热讽。 赵安内涵道:“你这是饿了?怎么还没饿死!” “你……” 百户怒火中烧道:“同知大人,您看他这是什么态度?眼里哪里还有您?” “啪!” 王渊朝着他就是一巴掌道:“滚!” “……” 百户捂着脸,万分憋屈地离开了。 “赵大将军,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只是个没啥眼力劲的东西罢了,回头我便撤了他的百户之职。” 王渊替赵安出气后,还主动热络道:“没想到这牙子岭还藏有玛瑙,品相还那么好,我真是后悔当初把这三百多亩荒地赏给你了。” 后悔估计是真的。 这又是能种苜蓿,又挖出玛瑙的…… 像是天上掉馅饼一样。 正常人很难无动于衷。 只不过铁公鸡现在的语气听着倒是颇为风淡云轻。 不知是那股子后悔的劲头过去了,还是另有所图? 这人啊,懊恼的时候喜欢加注,总想着扳回一局。 王渊搞不好也是这心理。 赵安打趣道:“同知大人,说真的我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上哪学会这变废为宝的本事去?” “哈哈哈……” 王渊仰天大笑道:“现在西州卫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了,而且在你还是一个小小的杂役时就这样,一直没变过。”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变得唯唯诺诺起来,我会很不习惯。话说你灭了撒合里,活捉屯邪王,我还没有来得及恭贺。也是我这身体不争气,总是生病,真是老喽。” 赵安拆台道:“同知大人可能忘了,我颇懂医术,要不我给你治治?” “咳咳!” 是不是不想聊了? 心照不宣不好吗? 王渊尴尬道:“不用了,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你那里没有我所需的心药。话说你还记得吗?我承诺过,只要你灭了撒合里,那么铁门堡和牛头堡便永远归你管。” “如今你做到了,那么这两个百户堡,再加上盐霜堡都交给你了。盐霜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可能会觉得我狠心,其实也是无奈。那地方种不出粮食,又很重要,没法舍弃,只能撑一天是一天。” 这么坦然? 这风格很不王渊啊! 赵安没留情面道:“但也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 “你真以为我不想顾?” 王渊摇头道:“实在是砸进去多少都注定没有回报,我需要把钱花在刀刃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对付鞑子,我从来没把希望押在那些军户身上。咱们走的路不同,但愿能够殊途同归。” “你不是很会变废为宝吗?那便试试能不能将那里的荒地也变成良田吧。还有,你公布的那些举措,我也有所耳闻,只要能够完成灭鞑子的大业,你完全可以先‘斩’我。我并不在意一个小小的百户堡,真正在意的是你能快速壮大起来。” 擦! 这个老东西颠来倒去的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搞了一圈,他是在全力支持他? 说实话,他不插手便是最好的支持。 这段时间他也是这样做的。 但无论换作是谁,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这个人的野心可是一直写在脸上的。 他也步步为营做到了。 不会到这个位置了,反而想要屈居人下。 赵安刚想到这,王渊又道:“实不相瞒,我已上奏陛下,劝他破格提拔你为西州卫新的卫帅了。你马上都能功封冠军侯了,官职自然也不能落下。” “可能会有人说你后来居上,其实我并不在意。野心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妒忌。只要你能爬得更高,稍微提携我一下,我那小小的野心也就实现了。” “……” 他吃错药了吧? 简直百无禁忌,啥都愿意说! 玩了那么长时间的神秘,就这? 真让人大跌眼镜。 赵安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依然保持着足够的清醒道:“同知大人说笑了。只要能杀鞑子,我对官职和封赏都不在意。” 王渊笑骂道:“那你当初为何非要抠我的银子?我特娘的赚点银子容易吗?” 赵安额前竖起数道黑线道:“你想听实话?” “说!” “抠你的银子比去赚钱有意思多了。” “你这么直白?” “今天你不也是如此?”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看起来就像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过了一会儿,王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没关系。想当初我还以为吴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他最终以最悲壮的方式,让我们所有人都永远记住了他。” “此番主动出击之后,你必会全力对付封洪,姜安邦等人,只要需要,你说一声,我会全力帮你,哪怕将悬阳千户所的其他百户堡都交给你,也没问题。当然,如果你嫌我碍事,我也可以不掺和。” 这让人怎么说? 逆天啊! 赵安只好也逆天了:“那同知大人现在就把其他堡都交给我吧,我胃口很大的。” “!!!” 王渊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然后啐了一口道:“赵安,这天还能不能聊下去了?你放着庭州卫、炎州卫和凉州卫不去抢,非要榨干我身上最后这几滴血?” “我容易当真,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 “你这样让我如何自处?今后请对我客气些!现在其他卫帅都想看咱们俩斗个你死我活呢,我如此助你,岂能被如此对待?” 果然! 他心里清楚得很! 敞开天窗说亮话也好。 最起码说明他不想鹬蚌相争,让别人得利。 接下来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其他卫帅了。 能耗一个是一个。 他们都是定时炸弹啊! 攘外必先安内。 真想灭鞑子,中原暂且不说了,西北十二卫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 “我这是把同知大人当自己人,没给你见外。” 赵安笑着说了一句后,楚霜儿策马而来,满脸潮红道:“赵大哥,大喜!大喜啊!” 王渊丢了盐霜堡还怪有兴致咧,竟笑呵呵地胡诌道:“你这是有喜了?赵安,恭喜啊!你什么时候给库格三英正式的名份?鞑子要打,卫帅要斗,可并不妨碍你娶妻纳妾。你马上都是冠军侯了,这妻妾啥的也该早日定下来了。” 楚霜儿心情极好,既没恼怒,也没害羞,只是一句话便让王渊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第111章 豪杰云从,士为知己者死 “赵大哥,燕赵三十六骑带着五百义士来投!” 楚霜儿说出这话的时候,赵安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特意询问道:“你说的是三年前,以三十六骑大破数千鞑子,名震天下的那些人?” 楚霜儿高兴得花枝招展,一再确认道:“没错,没错,就是他们,为首的正是白袍将军马元超!” “!!!” 赵安倒吸一口气,只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活捉屯邪王又三箭齐发后,他料到会有不少义士来投。 可能还会有跋山涉水,不远千里而来的。 没想到第一个叩门的竟是马元超和他的三十六骑! 三年前鞑子大举进犯北境时,他横空出世,带着区区三十六人大破鞑子,名声大臊,世人尊称为“燕赵三十六骑”! 然而,战后他们犹如昙花一现,拒绝了朝廷的封赏,销声匿迹了。 有人说他们遭奸人所害。 也有人说他们见大靖君臣一味求和,武备废而不修,大失所望,归隐山林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他们感到惋惜,断定他们若遇明君,必灭鞑子。 从那以后,他们的事迹在民间广为流传。 不管是江南的茶楼酒肆,还是西北的驿站墩台,都知道他们。 他们大破鞑子之事被传得神乎其神。 赵安和鞑子已经大战数次了,觉得以三十六骑打败数千鞑子,可能只是寄托了百姓们美好的希冀,彰显了他们对大靖将庸兵弱的不满。 但借助天时地利,打败数百鞑子完全是有可能的。 听闻马元超喜穿白袍,善使银枪,一套枪法使得出神入化。 这样的猛将,再借助天时地利,肯定够鞑子喝一壶的。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随着麾下兵马越来越多,赵安对猛将的渴求也是愈发迫切。 更何况刁莽和库格三英已经让他吃到了甜头。 他们是真的好用啊! 现在突然听闻传说中的猛将前来投靠,那简直可以剔除金榜题名,和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一起并列为他的人生三大喜了! 他太高兴了,上马就走! “赵大哥,同知,同知……” 楚霜儿都不知道提醒了多少遍,他才反应过来,勒马返回,冲着王渊道:“同知大人,我这是急着去见他们,失了礼数,你要不要一起?” 王渊强行挤出一抹笑容道:“我还有事,如果真是他们,你要好生款待!” 说完,他扭头就走。 唯恐慢一点,他会忍不住和赵安翻脸。 这家伙真是彻底起势了! 连燕赵三十六骑都来投靠了…… 那是多少富有野心之人梦寐以求的啊! 他感觉自己现在满腹的酸水,吐都吐不完。 可以预见,这也会加剧一众卫帅的不安。 从这方面来看,兴许是件好事。 就是率先叩门的这么大来历,必会吸引更多义士投靠。 千万不能让赵安一家独大了。 不然整个西北的局势会脱离他的掌控,到时候可就没法交差了。 “走走走,快回去!” 赵安快马加鞭赶到铁门堡北门,看到三十六个骑兵一字排开,个个虎眸豹眼,威武不凡。 他们跨下的战马也是体壮膘肥,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 最右面的白袍将军身高九尺,一身正气,身型和刁莽比起来截然不同。 他看起来很瘦长,却似乎隐藏着蓬勃的力量。 一杆银枪只是随意提着,竟隐隐有杀气外溢。 不用问,他便是那马元超。 在他们身后,多是两人同乘一马,共有两百多匹马,五百青壮。 他们皆是体格健硕,精气神十足,可以说身体素质非常好。 这无疑是赵安梦寐以求的兵源啊! 他策马向前道:“马将军,诸位义士,我便是赵安,欢迎你们来到铁门堡!” 马元超当即率众下马,单腿跪地道:“我等见过神威大将军,还请大将军带着我们一起打鞑子!” “快快请起。” 赵安也是翻身下马,走到马元超面前将他扶起道:“久闻大名啊!你们的故事我可是耳熟能详。” “愧不敢当!” 马元超苦笑道:“其实当年我们只是破了五百鞑子,不知怎的就被传成了那般。若论神勇,大将军当为第一,你可是打到了蒙图山,活捉了屯邪王啊!” “实不相瞒,早在你大败娜其娅之后,我就在联络燕赵义士,准备投靠了。后来又得一富商相助,获得两百多匹好马,最终得以成行。” 以三十六骑破五百鞑子铁骑,那也是相当厉害了。 赵安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们如此信任,我赵安必不会负你们!看你们这样子,你们是没经过各卫所,直接踩着鞑子的边境而来?” 马元超点头道:“若经卫所,必生事端,我们倒是不怕,唯恐坏了您的大事。这西北二十卫也是暗流涌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胆识!” 赵安盛赞道:“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果然不假!” 在华夏历史中,燕赵大地上出现过许多豪杰侠士。 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荆轲;一身是胆,长坂坡单骑救主的常山赵子龙;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的燕人张飞。 还有闻鸡起舞的祖逖;明末民间第一英雄,抗清名臣阎应元;舍身报国的狼牙山五壮士…… 虽然这里的燕赵大地有别于华夏历史中的区域,可能更为辽阔,人口也更多。 但赵安从燕赵三十六骑中看到了这些人的影子,也就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曾说的这句话。 “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 这些燕赵的青壮没有听过,皆是热血沸腾,再次行礼道:“士为知己者死,我等愿为大将军效死!” 马元超亦是惊叹道:“大将军果然文韬武略,字字珠玑!这句话若是传到燕赵大地,前来投靠您的豪杰游侠只会更多!” “那我得谢谢韩愈,他总结得真到位……” 赵安嘀咕了一句后,大声道:“问义不惧死,慷慨赴国难。这是一代代燕赵大地的儿郎共同谱写的序章,咱们肯定要继往开来,为天下百姓打出一个盛世来!” 众人义愤填膺道:“灭鞑子,救黎庶,今后全都仰仗神威大将军了!” 赵安笑道:“也需你们勠力同心。” 事实证明,志同道合的人多会相见恨晚。 他们的到来无疑让他如虎添翼。 贾问心和钟玉听说后,也是立马赶来了。 她们和楚霜儿一起道:“库格三英见过白袍将军,我们想要与你切磋一番,不知如何?” “巾帼不让须眉。” 马元超大笑道:“我知道你们,也正有此意,请吧!” 果然,这些个将军一碰面,最喜欢切磋。 也算是验成色。 赵安也没说什么,走到一旁观战。 贾问心刚要出战,马元超翻身上马道:“三位还是一起吧。” 钟玉抹了下琼鼻道:“也罢,你只有胜得过我们三姐妹,才能当得起那般盛名!两位姐姐,你们主攻,我来偷袭!” “好!” 贾问心和楚霜儿挥舞着腰刀率先杀向马元超。 两人一左一右,轮番劈砍,攻势如潮。 钟玉则是见缝插针,频频偷袭。 而且每次偷袭都是杀招,让人防不胜防。 然而,马元超一人一枪,枪出如龙,连拨带挑,总是能够化解她们的攻势。 双方打了二三十个回合后,他卖了一个破绽,趁着钟玉偷袭之际,直接来了个迅如闪电又威力极大的回马枪。 钟玉出局。 他又怒吼一声,鼓荡银枪,如滔滔大江般刺向楚霜儿。 很快,楚霜儿也出局了。 “好枪法!” 贾问心称赞了一句后,祭出双刀,发了疯一样砍向他。 马元超用银枪一再格挡后,斜挂马侧,绕着她来回奔跑,随后瞅准机会,纵身一翻,枪借身势,以挟山超海之势砸向她。 贾问心惊呼一声,勒马急闪,险些被砸得人仰马翻。 他则是稳稳地挂在了马背的另一侧…… 第112章 君子之交,专按人腰窝 库格三英输了。 她们心服口服道:“白袍将军当真名不虚传,欢迎加入赵家军!” 钟玉还借机打趣道:“马将军,待刁将军回来,你们俩势必要争夺这赵字旗下第一人的!” “你骑术了得,枪法精妙,特别是招式多变,速度很快。刁将军一对双戟耍得虎虎生风,而且有蛮力,善近战,在赵大哥的調教下,骑术和箭术也都大有精进。说实话,真不好判断你们俩谁能赢!” “这个到时自见分晓。” 楚霜儿笑意盈盈地冲着赵安道:“赵大哥,你不露两手吗?” 钟玉抓紧道:“你喊法对了,他肯定露!” “你……” 白了她一眼后,楚霜儿双颊绯红,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随风而去,然后咬着檀唇低下了头。 好在马元超也是想讨教的。 只见他朝着赵安抱拳行礼道:“还请大将军指点一二。” 赵安微微一笑道:“你的枪法飘逸又招招夺命,我也是看得心痒,那咱们就过几招,驾!” 他拔出腰刀,夹了下马肚,胯下骏马如踏燕而飞,撞向马元超。 “唰!” 马元超携马急闪,一枪刺向赵安的肋下。 赵安回刀正挡枪尖。 “好身法!” 燕赵大地的青壮们看得欢呼不断。 马元超也很兴奋,回枪之后,婉转手臂。 那银枪如神龙入海,搅起无尽涟漪,随后在须臾之间一股脑地全袭向赵安,可怕的是致命一击就藏在其中。 “破!” 赵安勾了下嘴角,挥刀力斩,直接击退。 “嗖嗖嗖……” 马元超干脆以枪为箭,一下下迸射而出。 而且每一下都带着破空声和残影,让人拍案叫绝。 赵安不动如山,仅以刀斜劈,同样破之。 马元超再次变幻枪法,继续猛攻…… 贾问心目不转睛地看着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赵大哥现在出招更闲庭信步了!他的实力是不是又提升了?” 钟玉贼笑道:“这个就要问二姐了!” 楚霜儿忍俊不禁道:“是又提升了,霸道之余多了定力,而且气息内敛,力道外溢,这样下去,真不知道他会达到何等恐怖的境界。” “看看!” 钟玉啧啧两声道:“还是二姐知根知底,嘿嘿嘿。” “你又来!” 楚霜儿伸手掐了她一下道:“你那按人腰窝的手法哪学来的?是不是……” “不不不!不是!” 钟玉心虚道:“肯定不是他教的!” “我有说是他吗?” “完了……” 一不下心遭到反噬了。 这要怎么解释? 贾问心抓住机会道:“小玉,你和赵大哥之间不会已经……” “没没没!” 钟玉欲哭无泪道:“我和他是君子之交。” “然后专按人腰窝?” “……” 楚霜儿赶紧补了一刀道:“也有可能是其他地方,然后她还偷师来戏耍我们,怡然自得!” “……” 饶是再古灵精怪,钟玉也有点招架不住。 她只得竖起手掌挡住半张脸道:“大姐,其实你也就差喊他夫君了。咱们三姐妹还是各凭本事吧,谁都不要笑话谁!” 贾问心啐了他一口,没说话。 楚霜儿含情脉脉地看着大展雄风之人,又想到他写的诗,突然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 这样的奇男子,哪个女人不爱? 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会后悔的。 “嘭嘭嘭!” “唰唰唰!” 赵安不知道她们三在嘀咕些什么,一直非常畅快地和马元超大战。 两人竟打了两百多个回合。 马元超气喘吁吁道:“大将军之神勇,举世罕见,其实我早就输了,是你在助我练枪,感激不尽!”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赵安策马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学的是杀人技,也有战场厮杀的经验,我教不了你什么,充其量就是提升你的耐力,还有面对鞑靼勇士时如何尽快破之!” “鞑靼勇士中大多一身蛮力,一力降十会,五等以上的勇士都很难缠。你要一枪破万法,还要继续提升出枪的速度。面对鞑子时,力能对战,速可称王!”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马元超毕恭毕敬道:“元超受教了,待您再次打鞑子时,我必更进一步。” “哈哈哈……好好好,走吧,跟我去赵家屯,我要设宴款待你们。” 招了招手后,赵安带着他们回村,烹羊宰猪,把酒言欢。 翌日,天还没亮,燕赵三十六骑就带着五百青壮在校场上操练了。 他们也是需要通过考核的,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只是练起来后,他们发现赵安的练兵之法不同他人。 难度和烈度都很大。 他们还需要进山打猎。 再是心急也没用。 还需要一步步地来。 赵安带着一些人走到盐霜堡的田间地头,开始改良盐碱地。 西北的盐碱地主要有两种。 一种是气候原因造成的。干旱少雨,蒸发量大,导致土壤的表层盐分得不到正常的淋洗,最终堆积形成盐渍化。 盐霜堡的土地就属于这一种。 还有一种是石灰性土壤,它的矿质母质本来就含盐量比较高,无法人为控制,属于原生态的盐碱化。 前者要比后者容易改良。 而改良也没有什么终南捷径,脱盐去碱和培肥土壤都不能少。 脱盐去碱主要是水先行。 盐随水来,盐随水去嘛,最有效最快的方法就是秋冬灌春复水。 眼下正适合秋冬灌。 等到明年再来一次春灌水。 实现这些的前提是要有水。 挖坎儿井势在必行。 除了调动盐霜堡的百姓,赵安还从麾下各堡调来一些村民一起开挖。 与此同时,平整土地也必不可少。 要防止土地洼地受淹,高处反碱以及盐斑的出现。 还有,培肥最主要的就是提高土壤有机质,通过施用含有石膏的肥料来实现。 而石膏主要成分就是生石灰。 可以在两窝山里开采石灰岩,通过高温煅烧得来。 现在就得去做了。 至于配肥,用人和动物排泄物或者动植物残体等有机肥料就行了。 如今人多了,又靠着两窝山,也不缺。 其实眼下最缺的还是人手。 赵安还想搞一波大的呢。 盐霜堡的这些盐碱地只能算是试验田。 过了几日。 在燕赵三十六骑适应了这里后,赵安把他们喊到面前道:“我给你们一千兵马,你们直接通过炎州卫、庭州卫和凉州卫,前往河谷走廊,去招抚流民,然后原路返回即可。” 马元超连忙道:“据我们所知,河谷一带有很多流民想要投靠你,奈何路途遥远,又有各大卫所阻拦,最终来到这里的只是少数。” “我这一去,估计能迅速招抚至少一两万人,严冬将至,这里容得下吗?” “我就一句话,多多益善,其他的自有我来想法子!” 赵安冷笑道:“鞑子抢了大靖那么多年,也该轮到咱们了吧?况且这不是还有沙匪,还有西戎,还有那么多卫帅吗?从他们那都搞一点来,也就够了!等到来年,咱们就能够自给自足了!” …… 第113章 赐八棱鎏金锏,赵字旗立起来 改良盐碱地和挖坎儿井一样,需要久久为功。 赵安眼下改良的重点还是以轻中度盐碱地为主,重度盐碱地要放在以后了。 他让马元超率军前去河谷走廊招抚流民后,便亲自坐镇盐霜堡统筹改良事宜。 炎州卫、庭州卫和凉州卫三个卫帅的动向,他也在重点关注。 他们并没有阻拦马元超带领一千铁骑经过他们的地盘。 大败撒合里,活捉屯邪王的战功。 燕赵三十六骑的投靠。 还有王渊割舍了盐霜堡。 所有的这些必定让他们不愿在此时和他硬对抗。 值得一提的是,参将兼庭州卫卫帅封洪还偷偷从两窝山中,撤走了一些流民。 一方面,这些流民在山中迟迟未能帮他寻到矿藏。 另外一方面,他估计也担心赵安会腾出手来对付他。 他一直想要的都是身为参将的体面。 真让他跟现在的赵安拼个你死我活,自是不愿。 而且王渊迟迟不出招,肯定让他雾里看花,难以捉摸。 他索性在笼络其他卫所的同时,静观其变了。 赵安这次故意让自己的兵马经过他们的地盘,就是要以势压之,也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谁敢轻举妄动,他绝对会刀兵相向。 西北十二卫一盘散沙很久了。 乍看之下,绝大部分都是主和派。 实际上也是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算计。 封洪想要将他们给拧成一股绳,同攻同守,那也是需要出血和花大力气的。 赵安抓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秦盛那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也是着眼于此。 现在比较棘手的是,还是无法看出王渊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他越是这么不急不躁,越说明他所图甚大。 以前赵安觉得他是想执掌西州卫。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尤其是他轻易放弃盐霜堡,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威严会不会受损后,赵安琢磨着他的野心可能是整个西北十二卫…… 想要掌控十二卫谈何容易? 除非他背后有着极为强大的靠山。 可无论是鞑子方向,还是京城方向,钟玉都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人藏得真特娘的深啊! 抠门也许是他有意拿来迷惑世人的! 别最终发现这只铁公鸡其实一掷千金,挥金如土。 那会很操蛋。 赵安在盐霜堡待了五六天,看到改良盐碱地完全进入他想要的节奏,而且无论是平整土地、开挖坎儿井,还是开采石灰岩,煅烧生石灰进展得都非常顺利之后,他又到两窝山西南逛了一圈。 举目四望,似乎所有的土地都被渡了一层厚厚的霜。 银白中透着荒凉。 要不是尚有杂草生长,那便是浩瀚的白色沙漠。 两窝山正南方是大片戈壁。 这里又是盐碱地。 也难怪当初大靖朝廷将卫所设在山北。 最起码那里还有不少能种粮的田地。 真给放在了这里,恐怕只能吃土了,还是带着咸味的土…… 当然,对于赵安来说,这些土地也是无尽的财富。 无非就是费点事罢了。 他拿着一张纸,一边逛一边规划。 没用几天,勾勒出了一个壮观的农耕蓝图。 他回到赵家屯时,赵大饼和韩阔率兵返回了。 他们一鼓作气灭了八股沙匪,俘获了不少钱财、粮食、马匹,还有其他物资。 战果喜人。 赵大饼意犹未尽道:“如今咱们赵家军已经杀出了威名,那些个沙匪见到咱们就抱头鼠窜,来往的商贾大增,遇到咱们都是赞不绝口,我也邀他们到铁门堡歇脚了,哈哈哈!” “不过还有一些沙匪很是狡猾,咱们去剿了,他们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咱们一旦回来了,他们又立马冒出来杀人越货,所以……” “除恶务尽!” 赵安点头道:“休整几日,你们再带一路兵马前去,算是轮换和实战,争取把这些沙匪也给端了!咱们稍后会和西戎做大买卖,这条通道必须要打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西戎和鞑子鏖战多年。 他活捉了赶往西戎前线的屯邪王,还灭了鞑子一万精兵,无疑帮了西戎大忙。 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联络。 到时他和西戎联手,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对付鞑子,都会让鞑子很难受。 要知道鞑子很霸道。 这几年不仅中断了和大靖的所有贸易,还不准西戎和大靖往来。 为此曾经派兵伏击大靖和西戎的商贾,制造寒蝉效应。 如今也是时候反击了。 赵大饼咧嘴大笑道:“好好好,就知道大哥会让我们杀过瘾!我们这就去准备!” “去吧。” 赵安摆摆手后,开始亲自考核新兵。 可喜的是,竟有数十个燕赵青壮通过了考核。 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做到,足见都是好苗子,潜力也很大。 赵安索性让他们跟着赵大饼一起去磨炼了。 打猎的强度对于他们而言已经不够了。 半个多月后,又有两百多燕赵青壮通过考核,赵安也是立即给了磨炼的机会,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成长起来。 可以说兵源不同,成长的速度也差别明显。 随着赵家军的名气越来越大,今后兵源也会越来越好。 这日。 他在校场练兵,一道无比熟悉的嚎唠声从远处传来。 “莽子!” 听出是刁莽的声音,他连忙迎了过去。 “赵百品!” “赵百品!” “赵百品!” …… 刁莽的嘴像是装上了机关炮一般,进了赵家屯一通狂炸后,又策马冲到赵安面前道:“我带着兄弟们回来了!” 赵安惊讶道:“怎么这么快?” 刁莽翻身下马,喘着粗气道:“去的时候日夜兼程,就没歇过,到了京城,把屯邪王交给朝廷后,本来还打算逛逛青楼,逍遥快活几天呢,结果连青楼的门都没见到,便有人催我们尽快启程了!” “我一见是你的封赏下来了,为了让你早一点当上侯爷,又是一路疾驰,你说我容易吗?” “多谢!” 赵安撞了他一下道:“朝廷的人呢?” “一个个都快累死了,还在后头。不过陛下赏赐给你的两千两金子被我先带来了,还有这玩意!” 说着,他从身侧抽出一把形似硬鞭,状如竹根节的锏。 赵安接到手里后,顿时爱不释手。 因为它便是传闻中的长四尺,镌着山河日月的八棱鎏金锏。 通体金黄,华贵无比倒是其次。 主要是大靖开国以来,唯有冠军侯才能拥有它。 曾经是可以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 后来有个权臣把自己给搞成了冠军侯,拿着此锏耀武扬威,专杀政敌,惹得天怒人怨。 在那权臣被诛后,当时的皇帝便下旨后世再有人获封冠军侯,不再有此权利。 不过,这八棱鎏金锏仍然是冠军侯的标志性象征之一。 还有一个便是丹书铁券,相当于让冠军侯拥有了免死的机会。 但华夏历史上,韩信也拥有这玩意,还不是照样被杀? 哪个功臣要是迷信它,那便是将全家老小的性命寄托在一块铁板上啊…… 遇到昏君和奸佞,根本不够杀的! 赵安把玩了一会儿八棱鎏金锏,打开一个个箱子,看着里面装着的金元宝,扭头问刁莽:“这么多金子,又是出自内帑?陛下不肉疼?” “应是那一位为你竭力争取而来。真让陛下赏,估计没这么多。” “明白了!” 又是永安长公主。 难怪周瑶愿意为她两肋插刀。 这个殿下真是不错。 一个时辰后。 一匹骏马驮着宣旨的宦官走来了,后面还跟着不少人,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宦官在几人的搀扶下下了马,缓了又缓,然后对赵安道:“接……接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威大将军赵安大败撒合里,打到蒙图山,活捉屯邪王,斩首愈万级,火烧鞑子五六千人,壮我国威,实乃不世之功,朕心甚慰。” “爱卿用兵如神,武勇冠绝天下,累积斩首已达一百二十四级,朝野惊叹。依大靖军功制,朕封你为‘冠军侯’,赐八棱鎏金锏和丹书铁券。另升你为西州卫指挥同知,赏金两千两,田三万亩,令组建赵家军,再立大功,钦此!” …… 第114章 四管齐下,马力全开 组建赵家军…… 赵字旗终于可以立起来了! 这是赵安最想要的! 升任西州卫指挥同知,可以说在他的意料之中。 架空的孙韬目前对各方都有利。 一旦让他或者王渊取而代之,必会掀起波澜。 相信陛下和永安长公主都深思熟虑过。 就是赏田三万亩,有点说得不明不白。 “侯爷!” 宦官将圣旨交给他后,又拿出一道圣旨道:“陛下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会看中两窝山西南的那些荒地,但既然你开口了,那位贵人也帮你求情了,陛下便赏了你三万亩,还特允你开发赏田以外的荒地。” “陛下说如果你能种出粮,他另有重赏!” 那位贵人指的肯定是永安长公主。 开发盐碱地之事,赵安托周瑶向她言明了。 她估计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发。 但能这般相信他,还劝陛下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足见对他的支持。 还有,这次军功勘验和颁旨的流程都极快。 快到不同寻常。 想来朝中的明争暗斗还是很激烈,永安长公主急着让他坐上冠军侯之位,以免节外生枝。 与此同时,应该是想让他借此威名尽快招揽更多兵马。 毕竟他麾下兵马还是少。 如今还有那么多卫帅虎视眈眈,如果天下有变或者鞑子发起灭国之战,这些兵马显然是不够用的。 赵安也明白这一点。 他已经在全力扩充骑兵,并且大量招募步兵了。 斥候队伍的打造也推进得非常快。 这一块主要是钟玉在负责。 医士队伍压根不用他操心。 宋妙春一直做得很好。 可以说,骑兵的建设依然是他的重中之重,但也在搞全兵种建设。 有钱有粮有人后,这种事就像是滚雪球,会越滚越大的。 而说到底,打仗打得还是经济。 赵家军组建起来后,仅是每日的花费都会大得惊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话本身就很奢侈。 多的不说,养数万兵马千日,耗资都可以用“甚巨”来形容。 朝廷是指望不上的。 陛下的赏赐都是从内帑中拿,还是永安长公主给争取来的。 他必须靠自己。 好在西州卫的奇经八脉快被他打通得差不多了。 现在又怀揣圣旨,可以大规模改良盐碱地。 接下来只需要马力全开就行了。 “多谢!” 赵安接过第二道圣旨,打开看了看,会心一笑。 陛下没让念这道圣旨,显然不想遭非议。 上次他获称“神威大将军”,赏的是万亩良田,结果在河谷走廊,暂时还拿不到。 这次如果再被天下人得知赏了三万亩盐碱地,那成啥样了? 而且一下子给了三万亩,多少有点愧疚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真当那是荒地呢? 用不了多久,定会让皇帝也大跌眼镜! “这是丹书铁券,侯爷您可一定要收好。陛下说了,如今大靖的丹书铁券不免谋逆的死罪,子孙也不免死,望侯爷切记!” 宦官将用丹砂所写的铁制凭证交给赵安后,特意叮嘱了一句。 赵安笑着点了点头。 跟他想的差不多,这玩意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用不着太在意。 真想免死,还是得靠自己。 宦官拿出了第三道圣旨,主要是封赏众将的。 刁莽被升为西州卫指挥佥事兼北原千户所千户。 贾问心被升为望东千户所千户。 赖山、赖冲、楚霜儿、钟玉等大小将领皆是得到晋升。 赵大饼和韩阔则是被赏赐了银两。 等到他们俩剿灭了沙匪,赵安准备举荐他们为副千户。 他设宴款待了宦官一干人等,然后便调集人手在两窝山西南建立营寨了。 那地方暂时不用防鞑子,但必须得防其他卫所的人。 而且势力范围到哪儿,兵就得到哪儿,不然是难以维持的。 刁莽看着荒芜的大地道:“我这才离开多久,怎么觉得你这次的动静比挖坎儿井还大呢?” “你吃下了盐霜堡不说,还向陛下要了那么多荒地,真能种出粮食来?要我说,这地方比王渊给你的那三百多亩地还要荒!苜蓿种下去都活不了!”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打个赌?” “打个屁的赌!” 刁莽顿时又怂了:“你这人太邪性了,越是别人做不到的事,你往往越能做到,我就是好奇问问。” “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你还是等着看成效吧。” 赵安指了指东方道:“你经过河谷走廊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马元超?” “打了个照面。” 提着这个人,刁莽激动得不停搓土道:“要不是赶时间,我就和他过几招了。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带着燕赵三十六骑投靠咱们,咱们这赵家军刚组建,就让人刮目相看,哈哈哈!” 他笑得肚皮都跟着抖起来了。 只是没过多久,脸又变得有点黑。 赵安猜到原因了,淡然道:“他有说招抚到多少流民了吗?” “已经有三万了!” 刁莽吞了口唾沫道:“这么下去,招抚几十万也不成问题!燕赵三十六骑的事迹本就家喻户晓,你又如日中天,你们这叠加起来,估计有大量百姓甘愿冒充成流民加入!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吃得消吗?” “……” 扪心自问,这速度很夸张。 赵安都有点没想到。 刁莽的话也是提醒了他。 按照他的规划,年前再招抚两三万即可。 这势必会远超的。 好在他怀揣圣旨,如今的权利也是很大。 他当即对刁莽道:“你这就率兵前去,先带一万人安顿在三大千户所和牛头堡、盐霜堡,然后让马元超带两万人直接来这里。咱们还是要分批招抚,不然一下子涌入太多,没法安置。” 刁莽摇头道:“我琢磨着等我到河谷走廊的时候,肯定不止三万了。” “那就都带来。回来后,你可以带兵去劫掠鞑子了,钱、粮、牛、牛、马等等,他们是怎么劫掠大靖的,你就怎么劫掠他们。” 赵安抹了下鼻子道:“接下来我会重点和西戎谈,再加上大饼和韩阔剿匪,咱们三管齐下,不愁钱粮!” 其实,还有一点他没说。 那便是他的生意。 目前势头相当好。 就是规模还不够大。 如果能够东入中原,西进西域,那么便有机会打造一个商业帝国的雏形出来。 将来只需要往里面填充各种能够热销的好东西就行了。 马元超曾说一个富商急公好义,赠予他两百多匹好马,让他能够带着五百燕赵青壮前来投靠。 回头可以让人联系这位富商,看看他愿不愿意帮他在中原开拓市场,尤其是繁华的江南一带。 那里是大靖的经济中心,商业也最是发达。 想要赚钱,势必要在那里布局…… 第115章 六宫粉黛,西戎圣姑 “侯爷,西戎来人了!” “知道了。” 赵安回到铁门堡,目送刁莽率军离开后,西戎的人进城了。 他们共有三十多人,但暗中尾随的有数百。 那些人没有进城,为了避嫌,还刻意远离铁门堡。 赵安在城中的百户府接见了他们。 现在赵大饼是铁门堡的百户。 但他也不愿住进百户府,觉得还是赵家屯住着舒服。 所以这座府邸陈设简单,也没多少人,主要用于议事和接待来客。 赵安走进客厅后,一个身穿长裙,披着狐裘的女子惊叹道:“鞑子未灭,何以家为?看来侯爷在蒙图山刻下的字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矢志不渝。” “谁能想到,贵为冠军侯的您如今还住在赵家屯,待客用的也只是百户府?也难怪鞑子会被您一再羞辱,连屯邪王也被您给活捉了,心志如此,无往不利!” “坐吧,上茶!” 看来这女人是话事人。 刚见到这帮人的时候,赵安就留意到她了。 举止得体,自带贵气。 一看就是西戎王室的人。 就是不知和那西戎国主是什么关系。 “多谢侯爷。” 女子坐定后,冲他莞尔一笑道:“我叫水沁,当今西戎国主的亲姑姑,很喜欢你们中原文化,听闻侯爷文韬武略,出口成章,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姑姑???” 赵安有点错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西戎国主都五六十了吧? 她这身段虽然看起来熟透了,尤其是那蜜桃臀往椅子上一坐,都压出某种浪花来了。 但容颜秀美,满脸的胶原蛋白,而且白得像瓷娃娃一般,又拥有琥珀色的大眼睛,怎么看也不老啊! 想来应该是辈分大! 辈分大好啊,有分量,有深度,不会浅尝辄止。 赵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长时间能够绑在一起,心智成熟的盟友。 西戎要是随便派个人来,那活该被鞑子摁着打。 水沁抿了一口茶道:“怎么,看起来不像?” 看着留在杯沿的红色唇印,赵安微笑道:“你是想从我这里听到好听的话,还是拿到想要的东西?” “若是我都想要呢?” “那谈完后,我再夸吧。” “咯咯咯!” 水沁掩着嘴一阵娇笑道:“侯爷果然是个妙人,看来今日必须要谈好了,不然我恐怕要成为侯爷口中的丑八怪了。” 说完,她趋着身子看向赵安,满脸的妩媚就像是百花盛开般扑面而来。 赵安都没低头,便看到了迄今为止目睹过的最伟岸的胸怀。 比容雅还有容,比周瑶还坚挺。 而且几乎可以断定她未婚。 古代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地位又如此尊崇,尚未婚配的可谓凤毛麟角。 难道是个不婚主义者? 不得不说,西戎国主真会挑人。 这是来谈生意的,还是使美人计的? 也就是前世今生见过的美女太多了,否则突然看到这样一个异域美人,恐怕三魂七魄都要被吸走了。 赵安权当那是两朵能够入药的雪莲,拿出医者的专业精神,光明正大地端详道:“妙不妙,看成果。想来你们也看出我全力剿匪,为的是什么了。” “自然!” 水沁坐直身体道:“我们国主也一直想和大靖做生意,奈何鞑子太过猖獗!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咱们可以一点点来。” “合作嘛,讲的是循序渐进,让我们能够不断地信任彼此,待时机成熟,咱们完全可以一起打鞑子!” 赵安和她想的差不多。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凡事都要有一个过程。 何况是这等大事? 他开门见山道:“既然咱们目标相同,那我也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了。我需要你们的粮食和战马。” 水沁当即道:“我们需要你的药物和蜂窝煤,今后可以逐渐扩大交易,像烧酒、茶叶、丝绸、玉器等等,只要你能弄到,咱们都可以交易,而且绝不会让你吃亏。” 说到这,她特意强调道:“我们国主可是说了,你活捉屯邪王,火烧那么多鞑子精锐,帮我们西戎大忙了,是我们西戎的大恩人,我们需要好好报恩!” 众手下看了她一眼,立即将几个箱子抬进百户府。 水沁依次打开道:“听说大靖皇帝陛下赏了你两千两金子?巧了,我们国主也送了这么多,以示诚意,还请侯爷笑纳!” 靠! 这是要搞事情? 出手真是豪阔啊! 不过,甭管他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诚意算是给足了。 不要白不要。 赵安扫了一眼道:“盛情难却,那我就收下了,代我谢过国主!” “侯爷客气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水沁笑如麝香,催人奋进道:“现在侯爷可以夸我两句了吗?” “哈哈哈!” 赵安大笑数声后,故意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 西域美人儿红唇微张,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后慌忙收敛心神道:“好诗啊!侯爷果然惊才艳艳,小女子愧不敢当!不过,不知侯爷说的是谁的六宫?” “看到你,想起了一位古人,随口一说罢了。你又不是妃嫔,自然不是说你。” “那我还高兴早了?侯爷怎能这么欺负人!” 谁让你不好好地貌美如花,非要见缝插针试探? 咱就是有野心,会像王渊一样写在脸上吗? 赵安勾起嘴角道:“不敢不敢,你可是国主的姑姑。” 水沁将玉手往他的手腕上一搭道:“倘若侯爷愿意,也可以喊我姑姑!” 你是小龙女,我还不是杨过呢! 而且这还是在试探啊! 赵安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知道一种鸟,上半身多为褐色,下半身为粉红色,后颈两侧是一处宽阔的黑色,密布着白色的点斑,看起来像是许多珍珠散落其中,非常漂亮。” “而且这种鸟还是情种,实行一夫一妻制,一年繁殖一次,会发出咕咕的叫声,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喊你这个咕咕!” 意识到自己被調戏了,水沁脸色微红道:“侯爷还真是风趣。不瞒你说,我乃西戎的‘圣姑’,若是被他们知道你把我视为鸟,咱们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赵安古井不波道:“此鸟名为珠颈斑鸠,它们的家庭非常和谐,孵蛋、养育小斑鸠都是由雄、雌轮流照料。我希望咱们可以如它们一般做生意,如此这生意才能茁壮成长!” “!!!” 这还是在調戏呀! 水沁忽然觉得不是她在使用美人计,而是他在用美男计! 可怕的是他不仅有着俊朗的外表,幽默的谈吐,而且才华横溢。 试问天下间哪个女人遭得住? 她清心寡欲那么多年了,都听得有些心乱了,关键还得赞同道:“侯爷说的是!我相信咱们接下来会相处得很好!”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不便在此久留,这就告辞了。我会留下一些人与侯爷的人谈论细节,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此行她主要是露个脸,表明诚意。 以她的身份,势必不会多待。 赵安也一堆事要忙呢,爽快道:“没问题,今后你可常来铁门堡。” 水沁浅笑道:“侯爷放心,我不会一去不复返,让你做亏本生意的。” “你确定这亏的只是生意?” “……” 第116章 扩兵上万,空前的危机 “此人……深不可测!” 水沁走出百户府,坐上马车后,抚了抚仍在起伏的胸口,快速拢上狐裘。 临行前,国主曾让她以美色试探赵安,同时看看他的野心如何。 结果赵安一眼识破不说,还故意反过来調戏她,牢牢占据着主动。 好在这样的人是友非敌。 接下来在对抗鞑子时会有大用处。 而且他注定是难以被驱使的。 玩谋略,用美色,在他这很难行得通。 还是要以诚相待,用心相交。 另外,她也留意到铁门堡的繁华了。 完全颠覆了她对大靖边陲城堡的认知。 这里太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 而且人流如织,处处透着盎然的生机。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是大靖的江南小镇呢。 赵安能这么快将一个百户堡给打造成这样,足见其功底。 一个能征善战,大靖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冠军侯本就让人敬畏。 再有这么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那已经不是什么文曲星,武曲星下凡了。 而是经天纬地,超然于世。 他可能比神仙还可怕。 因为他脚扎大地,一直和百姓生活在一起,知道他们最想要什么,知道这人间正道在哪里……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 赵安虽然没有在她面前展露野心,但在大靖西北的威望,特别是军户中的威望,已是无人能及。 西戎没有理由不与之交好。 “咕咕,哈哈哈!” 想起圣姑被自己给調戏得脸红了,赵安也忍不住想笑。 他让赖安民和西戎的人对接,尽快用药物和蜂窝煤换他们的粮食和战马。 尤其是战马! 他正将麾下骑兵扩充到六千人。 从鞑子和沙匪那里俘获的战马,再加上马元超带来的两百多匹好马,勉强够用。 这是不考虑损耗的情况下。 实际上肯定是不行的。 必须得从西戎那里尽快搞几百匹战马来。 西戎战马的质量也是非常好的。 只要能彻底打通这条渠道,那么今后连交换带俘获鞑子的,除非他大幅扩兵,不然基本上不用担心战马不够了。 就是现在蜂窝煤的需求量太大了。 一个煤矿不太行。 还得派人加大寻矿的力度。 西北这地方肯定是不缺煤的。 两窝山里如果迟迟没有发现,那么可以往两窝山西南去找。 反正陛下给了他开发的权利。 今后那就是他的地盘。 其他卫所可以无视陛下的圣旨,但敢无视他的兵锋试试! 回到赵家屯,他将瘸子、聋子和瞎子三位师傅请到家中,给了他们一堆图纸。 瘸子快速看了看道:“侯爷,这些都……都是攻城器械?” “没错!” 赵安沉声道:“骑兵打鞑子,步兵打卫帅,咱们和那些卫帅迟早有一战,步兵的建设也必须要重视起来了。” “原本咱们只有一千多步兵,等到莽子和元超带着流民回来,我会直接将步兵给扩充到和骑兵一样的数量,都是六千人。而在大规模操练这些步兵之前,攻城器械要准备到位。” 瘸子又忍不住翻了一遍道:“攻城槌、临冲吕公车、云梯、轻梯、折叠壕桥、填壕车、轒輼(fén wēn)车这些,我都知道。” “就是这抛石机和床弩,看着就威力极大啊,绝非寻常的攻城之物。” 这一看就是识货的。 攻城槌、云梯、临冲吕公车,也可以说是攻城塔这些,都很常见。 制造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唯独这抛石机,又名“回回炮”和“巨石炮”,是在以往的抛石机基础上改良、改进、创新而来,威力非常大。 用来打卫帅属于杀鸡用牛刀。 将来在鞑子的疆土上攻城略地,肯定会像神臂弓一样把鞑子打得怀疑人生。 至于床弩,又称“弩炮”或“车弩”。 这个时代还没人用。 但在华夏古史中,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唐宋时期已经被广泛使用了。 唐朝的弩炮拉力已达十二石,一千多斤! 巨箭长近一米,粗近十五厘米,发射后所中城垒无不摧毁,箭楼亦颠坠。 宋朝的床弩能够联装两三张弓,射程达三里。 而且它还可以发射“踏橛箭”钉入墙壁之中,让兵卒能够蚁附而上。 用它来攻城,无论是对鞑子,还是各大卫帅,都是噩梦般的存在。 抛石机和唐宋的两种弩炮,都是赵安让三位师傅重点造的,越快越好。 现在可是难得的战略机遇期。 等到鞑子重新部署到位,各大卫帅再联手对付他,那时候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时间全力造了。 聋子捧起图纸道:“侯爷放心,咱们这就去召集人手,尽快给做出来。” 赵安点头道:“皮甲、腰刀、梅花袖箭、开元弓、神臂弓等的打造,你们也不能落下,需要人手,尽管招,咱们养得起!” “而且你们最好给匠工们也弄个晋升体系出来,手艺越好的,拿到的钱也就越多,在军中的地位也就越高。技术也是一种战力,切不可让他们觉得自己只是打铁的。” “技术也是一种战力……” 这话听得三位师傅老泪纵横。 最懂他们的还是侯爷啊! 被这么认同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他们异常激动道:“我等遵命,三日内会拿来让侯爷过目。” “好!” 赵安又留他们一起吃了饭。 他们值得被尊敬。 且不说他们保质保量地为他造了那么多装备,就是师带徒,带了那么多熟练的匠工,都是大功一件。 山中兵器坊的规模已经非常可观了。 他们也都是付出了所有的心血。 等到这一波扩兵到位,恐怕还需要再建兵器坊。 一个是不够的。 他已经让人在选址了。 吃完饭,他继续招募新兵并操练兵马。 没过多久,他治下各堡各村彻底热闹了起来。 刁莽先带着一万流民回来了。 分散安置于各堡,其中望东千户所和盐霜堡、牛头堡安置的最多。 这三个地方最缺人。 报名参军的流民也是相当多。 赵安对骑兵的招募很严苛,步兵放得稍微宽些。 而当马元超带着近三万流民到两窝山西南后,想要参军的人更多。 短短数日间,骑兵和步兵全招满了。 还是在严格筛选的情况下。 对于那些没选上的,被他编入了民兵待补。 现在他麾下民兵可不像以前那样全民皆兵了,主要以年轻人为主。 平时的训练强度也不小。 一旦有空缺或者再扩兵,他们能够及时补上。 六千骑兵! 六千步兵! 他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一万了。 三位师傅也造出了各类攻城器械。 接下来就是好好操练了,尤其是那些新兵,需要尽快让他们形成战斗力。 赵安让众将各带一部分。 刁莽和马元超是例外。 他们率兵劫掠鞑子去了。 他主要将精力放在流民的安置和西南盐碱地的改良上,起早贪黑地忙碌,已经达到忘我的境界了,不知道的是一场空前的危机正在降临…… 第117章 劫掠鞑子,炎州卫变天了 天气越来越冷。 朔风穿过两窝山后,依然是如刀割面,不减半分。 赵安招抚流民,既为募兵和耕作,也为赈灾。 他们要在这里定居下来的。 那么多流民,对于房屋的需求量很大。 而盖房子也不是三两天就能盖好的。 所以他让人搭了大量庐帐作为他们的临时住所。 这种帐篷虽然简单,也没有鞑子搭建的毡帐保暖,但胜在成本低,又能从两窝山取材,可以快速完成。 另外,有蜂窝煤和炉子供应,亦可为他们驱寒。 眼下灌溉秋冬水的时间窗口很赶。 流民安置和改良盐碱地几乎是同时进行的。 特别是在两窝山西南地区。 现在能改良多少,也就决定了明年开春后能够耕种多少。 他采用的策略是先吃大锅饭,然后再分田。 这样有利于集中力量去改良。 毕竟挖坎儿井、平整土地、煅烧生石灰等等,靠每家每户去做,进展太慢了。 覆盖的盐碱地也是有限。 几万流民分工协作,效率会很高。 他们的积极性也让赵安很满意。 家里除了老弱病残,其他的全上阵,而且争着抢着干。 可喜的是,有流民在两窝山南麓砍伐木材时,发现了一处煤矿。 储量好像比山中的煤矿要大,煤质也更好。 关键是运输方便。 赵安立马调集人手开挖,制作蜂窝煤。 这样一来,就不用再从山里把蜂窝煤往西南运了。 也给了流民们更多御寒的底气。 总的来说,无论是流民安置,还是改良盐碱地,进展得都很顺利,速度也超出了赵安的预期。 步兵的操练同样如此。 为了让他们练习攻城,他让人在每个校场上都修建了城墙。 而且不是那种纸片墙,城墙上是可以站人防守的。 城门也是和各百户堡的一样。 他们每日都会用攻城槌、临冲吕公车、云梯、抛石机、床弩等苦练。 刁莽和马元超一直在率兵劫掠鞑子。 不知不觉间,已经劫掠两万多头羊,还有不少牛、骡、马、粮草和其他物资。 鞑靼虽派人率领数千兵马填补了撒合里惨败后,留下的大窟窿,但他们在分兵应对没占到什么便宜后,改为固守了。 其实刁莽和马元超主要以劫掠为主,并没有和他们多作纠缠。 不然双方肯定又是一场狭路相逢的血战。 一个多月后。 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铁门堡。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似乎带着莫名的怨气,把西北十二卫劈头盖脸埋到底。 刁莽、马元超、赵大饼和韩阔也都率军返回了赵家屯。 缘于他们劫掠和俘获的物资,再加上赵安提前让人囤积了很多,流民们渡过这个寒冬问题不大。 刁莽也是够莽的,回来后就拉着一些步兵在雪地里开练了。 燕赵三十六骑个个都是拼命三郎。 看到他这么干了,立马带人加入。 随后赵大饼、贾问心、楚霜儿等干脆和他们来个雪地大比武了。 一直到傍晚又下雪了,他们才散去。 赵安和赵大饼一起站在雪地里,望着银装素裹的赵家屯出神。 “大哥!” 赵大饼用胳膊肘子捣了他一下道:“现在咱们这真是人丁兴旺啊,这一眼望过去,咱们赵家屯的房屋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可不比其他卫所的城池还气派?” “我听莽子和白袍将军说,这段时间有一千多豪杰侠士从各地赶来,投靠咱们赵家军?” 赵安笑了笑道:“没错,这些人的体格都很好,我在亲自带!现在西北越来越冷了,想要来到这里,也需要跋山涉水,很不方便。等到明年开春,前来投靠的人只会更多。” 这便是威名打出去和赵字旗竖起来的巨大好处。 容易形成“虹吸效应”,让天下有志之士踊跃加入。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又能带出一路精锐来。 “真好!” 赵大饼咧着嘴道:“咱们终于扬眉吐气了。现在那些沙匪看到咱们的赵字旗,都是吓得屁股尿流,大股的沙匪已经被打没了,小股的不成气候,而且压根不敢冒头,哈哈哈!” “辛苦了!”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到来年可以再去扫荡一波。大饼啊,不知为何,我这两天总是心绪不宁的……” “估计是你太累了。快回家陪嫂子吧,我也要去好好睡一觉了。” “行,明天记得过来吃饭,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 “好嘞!” 两人告别后,赵安回到家中,和周婉一起吃了晚饭后,躺榻上就睡着了。 下半夜,他猛地坐起身,浑身上下全是汗。 “怎么了?” 周婉下榻点亮了油灯,坐到赵安的身旁,柔情似水般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这没发烧,是做噩梦了吗?” 赵安眉头紧皱道:“也没做梦,就是突然心悸了……” 听他这么说,周婉不由自主地将玉手放在他的心窝上感受了一下道:“是跳得很快!是不是过度劳累所致?” 你要是把手伸进去,只怕会跳得更快! 赵安轻咳一声道:“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没事的,可能……” “咚咚咚!” 他刚说到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不好,出事了!” 赵安急忙披了件外衣,走到院子里打开大门。 钟玉累得双手叉腰,弓着身子道:“安……安哥哥,鞑子雪夜奇袭炎州卫,连夺两个千户所后,姜安邦那个老王八直接投降了!现在炎州卫到处都是鞑子,我估摸着有两万!” 两万鞑子…… 炎州卫还眨眼间变天了! 难怪最近心神不宁的! 鞑子这是放大招了! 姜安邦也真是丢人现眼。 堂堂一卫之主,挡不住、拖不住,最后索性投降了。 他这么做,让升任参将的封洪情何以堪? 谁不知道他和封洪往来甚密? 赵安连忙道:“庭州卫那边可有动静?” 钟玉喘着粗气道:“封洪集结兵马,摆出了防守的阵势。安哥哥,鞑子若是再去攻打庭州卫,他不会也投降吧?” “这些主和派几时靠得住?” 赵安冷声道:“驻守在咱们正北的鞑子不过数千,这些鞑子是哪来的?” “应该是拓延部!” “……” 这个鞑子部族主要活动在河谷走廊北方。 他们应该是鞑子南方众多部族中,最为勇猛的一支,也是袭扰河谷走廊的元凶,部众三四十万。 他们一直都是派兵向东,和大靖镇北军交战。 这次竟突然以两万兵马向西,还是雪夜奔袭,拿下炎州卫。 想来是鞑靼可汗下的令。 毕竟这涉及战略方向的变更了。 赵安一直觉得,如果鞑靼可汗决定切断西北十二卫和中原的联系,一定会让拓延部拿下河谷走廊。 以如今这局势,拿下河谷走廊对他们而言更轻松。 他们却舍近求远,这是要为撒合里和屯邪王雪耻? 还是准备占领西北十二卫了? 不管如何,绝不能让他们扩大战果! 赵安冲着钟玉道:“传令,集结兵马,准备出战!另外,迅速派人告知秦总兵、王同知和吕千户,他们玩偷袭,咱们必须得尽快夺回,不然会很麻烦!” …… 第118章 一箭杀卫帅,一刀砍悍勇 火把仿佛是天上的星星坠落于地。 率先在赵家屯亮起后,迅速铺满了白溪、北原和望东三大千户所。 骑兵踏雪。 步兵蹚过。 赵家军动如脱兔,很快便让这些没有任何诗情画意,有的只是浓浓杀意的“星星”汇聚到炎州卫,照亮前方的攻伐之路。 刁莽、马元超、贾问心等猛将都在。 赵大饼、韩阔和楚霜儿留守三大千户所。 要知道正北还有数千鞑子呢。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打来,还是要防着点。 不过尽快夺回炎州卫无疑是当前的头等大事。 鞑子占领的可不是一个百户堡或者一个千户所,而是整个戍边卫! 炎州卫还紧挨着西州卫。 鞑子彻底站稳脚跟后,对于西州卫而言将是致命的。 离炎州卫最近的望东千户所首当其冲。 这都是姜安邦干的好事。 他哪怕稍微拖点时间,局势也不会如此被动…… 赵安看着迎面而来的鞑子大军,正要出手,姜安邦那个恬不知耻的狗东西策马而出道:“冠军侯,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这都敢打?” “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即投降吧。拓延部不是你能惹的,拓延部的勇士也不是你可战胜的!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只要你肯弃暗投明,我会让拓延部给你应有的礼遇!” “你这是认贼作父了,还想拉我一起?” 赵安暗中向马元超做了个手势后,冷笑数声道:“姜安邦,你对得起你爹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吗?你死后还有脸去见你的列祖列宗吗?” “原本你儿子是可以继承卫帅的,现在好了,要和你一起去给鞑子当狗了!你这么厚颜无耻,想来已经连夜带着他学狗叫了吧?” “赵杂役!” 姜安邦怒火中烧道:“你别不知好歹!你真要为了一己私欲,葬送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国贼,去死吧!” 马元超忽然夹了几下马肚,胯下骏马疾驰而出,冲向敌阵。 他火速拉起神臂弓,放出一箭。 “咻!” 只见那长箭映着白雪,迎着火光,犹如蛟龙出海,直接射穿了姜安邦不说,还连带着射杀了他身后的三个鞑子! “侯爷为国为民,何谈私欲?我等既是赵家军,何谈无辜?宵小鼠辈,死不足惜!” 大展神威后,马元超又横枪立马,朝着敌阵呵斥了一番,这才勒马返回。 一时间鞑子大惊。 还是大意了! 在急冲的情况下,赵安搞出来的神臂弓是能够射那么远的!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马元超是真猛。 难怪当年能够以三十六骑破数百鞑靼兵马。 这一箭射得石破天惊,让他们脊背发凉。 摔在雪地里,血流如注的姜安邦望着马元超和赵安,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这特娘的两军还没开打呢。 他就是奉命出来恶心恶心赵安。 结果被直接拿来祭旗了。 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好歹曾经也是威震一方的指挥使。 这会儿竟然比蝼蚁还弱小…… 他何时变得命贱如此了! “射得好!” 看到姜安邦奄奄一息了,赵安顿时心情大好,亲自为马元超鼓掌喝彩。 “白袍将军威武!” 赵家军也是士气大振,一个个都恨不得立马上前杀鞑子。 马元超抱拳道:“末将不敢居功,是侯爷让末将把握了时机,而且这神臂弓当真好用!” “不用谦虚!” 赵安指了指刁莽道:“你看莽子,羡慕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刁莽苦笑道:“这么远,用的还是神臂弓,还是在夜里,准头还那么好!元超啊,你这箭术恐怕能和他一争高下了!我那百步穿杨都不够看的了,今后还是得继续苦练。” “可恶!” 一个满脸横肉,提着两把大斧的鞑子也是好胆量,在姜安邦被射杀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敢策马向前道:“你们这些两脚羊只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 “赵安,你不是很能打吗?有种就出来,和我在两军阵前单挑,我必取你项上人头,给死在你刀下的鞑靼勇士报仇!” “单挑!” “单挑!” “单挑!” …… 匪夷所思的是,没有鞑子阻拦不说,还不约而同地为他壮大声势。 他们用刀拍着柳叶甲,发出金属的颤鸣声,很是刺耳。 钟玉连忙道:“安哥哥,这个人是拓延部第一勇士兀斧,鞑靼三等勇士,拓延部首领帐下第一亲卫!” “他平时都是随侍在拓延部首领左右,出手不多,实力肯定比那些三等勇士要强!” “这个人我听说过。” 刁莽冷声道:“当年他曾在阵前连斩我大靖八将,一战成名。两把大斧使得鬼神莫测,据说刚生下来就拿得动斧头,后来干脆以斧为名,自幼习斧。” 说到这,他语重心长道:“赵百品,这要是放在以前,我不会和你争。现在不行,你是赵家军的主帅,又要面对这么多鞑子,不容有失!”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眼前的都是鞑子骑兵,有上万人。 其他的鞑子兵马肯定都守在城中呢。 这些鞑子骑兵就是来对阵和挑事的。 能够找机会杀了赵安,那么接下来他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即便不能,炎州卫现在是他们的地盘,进可攻,退可守,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他们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马元超一箭射杀了姜安邦。 但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一条狗。 死了也没什么。 既然看出了他们的用意,他自然不会让赵安出战。 “拓延部第一勇士……” 赵安抹了下鼻子道:“莽子,元超已经杀了个卫帅给咱们赵家军祭旗了,我身为主帅,又一直在和鞑靼勇士单挑,今日若是临阵退缩了,那不是自损士气,功亏一篑吗?” “你们都放心吧,名号喊得越响亮,我斩得越起劲,今日我必斩他!” 他骑着马走到两军中间,微微抬起眼皮睨了眼兀斧道:“这种大斧可不是你这种猢狲耍得通的!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假把式!” “猖狂!!!” 兀斧怒不可遏地冲到他面前道:“死在我斧下的两脚羊不知有多少,独缺一只猴,今日终于可以补上了!小猴子,受死吧!” “哈哈哈,什么狗屁冠军侯,只是一个哗众取宠的猴。” “敢和我拓延部第一勇士对战,他死定了!” “杀猴!杀猴!让两脚羊中再无猴!” …… 拓延部的部众都是大嗓门。 他们扯着嗓子大喊的同时,不停地用刀拍着柳叶甲,声势逼人。 “他奶奶的,搁这吓唬谁呢?” 刁莽看不下去了,怒吼道:“鼓来!” 未几。 十面大鼓被抬来。 他带着人一起擂鼓道:“马驴杂配是为骡!杀骡子!” 众将心领神会,率众一起咆哮道:“拓延部都是骡子,杀光!杀光!杀光!” “!!!” 拓延部的人听到这话,气得挥舞着腰刀就要杀过来了。 他们纵横草原数百年了,还头一次被人说是骡子。 那个刁莽还故意说是马驴杂配。 这分明是在骂他们杂种啊! 今晚不仅赵安,赵家军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活! “骡子,真是人才啊!” 赵安嘀咕了一句,拔出腰刀指向兀斧道:“拓延部第一骡,来战!” “……” 第119章 神兵利器,勇冠天下 兀斧气疯了。 因剧烈抖动,脸上的横肉似是四分五裂,随时都会掉下来。 而且他将一双眼睛瞪得几乎爆裂。 没有威胁。 没有恫吓。 有的只是夺命一斧。 他出招了,策马冲向赵安后,扬起一斧砍向赵安的天灵盖。 斧头很大。 别说脑袋了,赵安整个人好像都笼罩在它之下。 这种情况下用腰刀对战,其实很吃亏。 “唰!” 但赵安还是面沉如水,仰面一躲的同时,非常轻巧地用刀一挑。 那看似霸道无比,而且马上就要砍到马肚上的一斧,瞬时被他挑到了一旁。 兀斧有点愕然。 没想到以悍勇著称的冠军侯,还能干这卸力的活。 无论是手法,还是角度,都是恰到好处。 扪心自问,他做不来。 没关系! 不过是躲过一斧罢了。 还有千斧万斧等着他呢。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他双斧齐砍,每一下都势大力沉,甚至砍出了轰鸣声。 听得人心里发毛。 赵安见招拆招,沉着应对。 刁莽一边擂鼓一边道:“这拓延部第一骡还真有些本事,如此重斧,寻常勇士抡一会儿,就该力竭了,他像是使不完的力气。照他这么个打法,我也是吃不消啊!” 钟玉不无担忧道:“大姐,这骡子好生猛,安哥哥以前杀的好像都是五等以下的鞑子勇士。这次突然来了个三等勇士,他又一直这么防守,会不会有危险?” 贾问心笑道:“赵大哥是遇强更强,你看吧,我觉得他杀了这骡子没问题。” “小猴子,你只会躲吗?你这冠军侯难道是躲来的?” 兀斧一口气砍了上百斧,都没能伤到赵安的皮毛,有些急了。 他鼓荡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开始吼起来。 吼得人心慌意乱。 赵安知道这也是他的战术,冷笑道:“这就毛躁起来了?果然是骡子!” “混蛋!” 兀斧青筋暴起,又是连砍了几十下。 赵安还好,就是他胯下战马,应该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战斧,竟有些受惊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安不再拖了,刀如疾风,带着无数残影杀向兀斧。 劈!砍!捅!刺!挑! 连环祭出,还招中藏招。 兀斧没有遇到过这么凌厉且变化万千的攻势。 也难以想象有人可以把腰刀给使到这种境界。 他有点难以适应。 “吃我一斧!” 不过,他调整得很快,果断用身体扛了一刀后,无视了直冒鲜血的肩膀,一斧劈向赵安,一斧砍向他的战马。 他的洞察力还是很强的。 看出了当前赵安的短板所在。 在接连砍了十几斧后,赵安的战马彻底失控,发了疯似的乱窜。 “死!” 兀斧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猛地甩出一斧,劈向战马,随后挥舞大斧,直砍赵安。 然而,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赵安在身体乱晃之余,忽然用刀一挑,在他的斧头眼看着就要劈中战马之际,竟将它挑到空中,然后稳稳地接到了手里。 这何止艺高人胆大? 简直随心所欲,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该死!该死!该死!” 兀斧咆哮数声,仗着胯下战马的极强冲击,欺身而上,以战马冲战马,以大斧砍人头。 “没出息的东西!” 赵安拍了下战马道:“你是不是怕这大斧?那我就让你好好看看这斧头该怎么用!谁应该更怕!” 他一把将腰刀插回鞘中,随后强行架着失控的战马对战。 “劈脑袋!” 此时他手中的大斧犹如开天斧,带着难以言喻的磅礴之力,劈向兀斧。 兀斧感受到了危险,慌忙以斧格挡。 只觉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让他险些招架不住。 而他胯下战马在发出一声嘶鸣后,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废物,快起来!” 他惊慌失措,一再催促。 好在他的战马乃是万里挑一,很快又屈膝站了起来。 “老子让你站了吗?” 赵安冷哼一声,又是一斧劈出。 刚刚吃了大亏的兀斧不敢硬接了,慌忙闪躲。 看到胯下战马好像信心大增,恢复许多后,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掏耳朵!” 他把大斧用出了腰刀的感觉。 一斧斧如滔滔大江般攻向兀斧。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兀斧被打得一退再退,不愿相信道:“你怎会把我的大斧使得这么好?” “我早就说了,这大斧不是你们这些猢狲耍得通的!” 瞧见他开始横着大斧阻挡攻击,赵安轻笑道:“鬼剔牙!” 他大幅倾斜斧身,见缝插针,直击兀斧的面门。 这让兀斧很难受。 他们的攻击都是建立在强大的气血之上的。 但是赵安的攻击不仅有蛮力,还有速度和技巧。 不像他招式单一。 这么打下去,他真的很危险。 他怎么都想不通,赵安明明善使腰刀,从未听闻用过大斧。 为何能使出连他都羡慕的威力来? “好好看着我的三板斧,等到阴曹地府了好好练!” 见他已经被打得没信心了,赵安知道该收割了。 劈脑袋! 掏耳朵! 鬼剔牙! 三套招式来回用。 大战二三十个回合后,他调动了浑身所有的力量,一击重斧狠狠劈下。 早已累得半死的兀斧只是反应迟钝了些,大斧便劈开了他的天灵盖,旋即一路直下,将他给劈成了两半,顺带着捎上了他的战马。 “不!” 兀斧发出了最绝望的不甘。 他的惨叫声也是让拓延部的鞑子心惊胆战。 输了! 他们的第一勇士输了! 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大斧之下…… 怎么会这样? 赵安何时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鞑靼勇士中还有没有人能够杀了他! “冠军侯!” “冠军侯!” “冠军侯!” …… 赵家军瞬间沸腾了。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自家主帅在战马受惊的情况下,强行御马,随后又拿着兀斧的兵器,痛痛快快地把所谓的拓延部第一勇士给劈成了两半。 这一战虽横生波折,但也是胜得气壮山河,更是打出了勇冠天下的神威。 放眼天下,谁还可与之一战! “这大斧真是好东西啊!” 赵安两脚挂在马背上,俯身捡起另外一把斧头,敲了几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它们是由上好的陨铁打造。 在这个时代,算得上“神兵利器”了。 而看到它们,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大唐名将程咬金。 他一直觉得刁莽和程咬金很像,都很勇猛,而且粗中有细,年轻时还都是混世魔王。 他对战兀斧使的三板斧,也是在穿越前看到的。 流传后世的三板斧没有标准答案,他是在兀斧出招时,临场感悟而来。 还结合了他的刀法。 事实证明,威力很不错。 如果说刻字蒙图山是致敬霍去病的话,那么这一战便是致敬程咬金了。 “从此这两把大斧就叫‘宣花斧’吧。” 赵安将斧头往前一指道:“赵家军听令,随我冲杀!” “杀啊!” 士气正盛的赵家军一涌而上。 刹那间雪花飞溅,火光乱窜。 偌大的炎州卫似乎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第120章 关门打狗,连夺三十城 雪夜大战! 这还是赵家军成立以来头一遭。 面对的还是彪悍的拓延部。 众骑兵都极为高亢,一往无前地扎入鞑子骑兵中,拼命砍杀。 不过,没过多久便发现,拓延部虽出师不利,却能咬得住。 任凭他们如何冲杀,这帮骡子都是悍不畏死地硬杠。 更何况拓延部还占据着人数优势。 这么打下去,对赵家军很不利。 就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的消息传来。 铁门堡正北的那路鞑子出动了,攻向赵家屯。 鞑子似乎对赵家屯有了执念。 这已经是他们第四次攻打了。 钟玉连忙对赵安道:“安哥哥,我去增援!” “不用!” 赵安果断道:“那路鞑子固守那么久,估计等的就是这一天,但赵家屯早已被咱们打造成了一座堡垒,远比城池坚固,有大饼在,他们想攻进去没那么容易。” “何况吕千户会出兵相助,王渊这次应该不会再迟迟不出兵了,现在这形势可比当初撒合里攻打牛头堡时危险多了。我治下各百户堡一旦有失,西州卫也会步炎州卫的后尘,这绝非他想看到的。” 刁莽挥舞着铁戟道:“拓延部的主力应该还在对阵镇北军,这特娘的还不是他们的主力呢,都这么难啃,咱们不能这么打啊!” 不是打不赢。 而是要付出惨烈的人员伤亡。 这对他们而言得不偿失。 赵家军如今才多少人? 拓延部二十万呢! 他们禁得起这种损耗啊! 赵安刚才也带着他、马元超和贾问心采用四虎拍门的战术了,都没能打乱他们的阵脚。 看得出来,他们有备而来,防的就是这种战术。 这么打下去,肯定不行。 赵安快速思忖道:“不要再和他们纠缠了,改变战术,掩护步兵攻城!先打垒石堡!从西往东挨个打!” “啊?” 刁莽起初很震惊。 毕竟攻城造成的伤亡只会更大。 但他很快便想白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用兵之法最忌循规蹈矩。 在他们拥有那么多攻城利器,又苦练了有段时间的情况下,未尝不可一试! 而且这是牵着这些鞑子骑兵的鼻子走。 他们攻到那,这些骑兵就会跟到哪。 只要逮到机会,必能重创他们。 眼见姜安邦和兀斧先后被杀,他还是太着急了,总想着一口吞了这上万鞑子。 欲速则不达。 心态还是要及时调整过来。 “传令,四面围城,攻打垒石堡!” 赵安亲自带着骑兵掩护步兵。 马元超和贾问心分居两翼。 刁莽当起了先锋,径直赶往垒石堡北门。 拓延部的鞑子看到这画面,都是忍不住讥笑了起来。 “他们竟然要攻城?那只猴用的是哪门子的兵!” “什么赵家军,还不是被咱们打怕了?这是无计可施才想出来的昏招!” “他们还当咱们是娜其娅部和撒合里部呢,真是可笑!咱们拓延部的每个战士都是勇士,死了谁都不会垮!” “兄弟们,今日咱们一起灭了他们,不能再让鞑靼蒙羞了!” …… 上万鞑子骑兵同仇敌忾,追着就打。 可他们也遇到了相似的问题,赵家军同样难啃。 而且还放低姿态,打起了防守反击,全军一起防,一旦出现机会,立马派猛将出击。 他们因此折了不少兵马。 赵家军的那些攻城兵卒倒是显得很无力。 只是用临冲吕公车逼近城墙,然后躲在里面朝着守军乱射。 这也叫攻城? 他们仅用一两个时辰就拿下了整个炎州卫。 按照赵家军这打法,区区一个垒石堡就够他们打十天半个月的,还未必能打下来! 不过,事情好像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中的发展。 “放!” 刁莽一声令下,床弩齐发。 一支支踏橛箭呼啸着钉入北面墙壁之中,错落有致,非常壮观。 他立即带着众兵蚁附而上。 鞑子本就不善守城,又夺城没多久,心都还没有定下来呢。 在被临冲吕公车给吸引了火力后,等到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刁莽已经“先登”了! 他挥舞着铁戟在城楼上横冲直撞。 他们顿时被冲乱了。 紧接着更多赵家军冲上城墙,大开杀戒。 城中的百姓和那些被迫投降的军户见状,当即呼应,跟着赵家军一起杀鞑子。 没过多久,刁莽一戟砍翻了拓延部的战旗。 城中的鞑子本就不多。 在两面夹击之下,迅速被屠戮殆尽。 尽管东方未白,鞑子骑兵又距离破远,但借着白雪和火光,他们还是模模糊糊看到刁莽带着步兵攻入城中了。 好像还是攀着城墙上去的。 钉在城墙上的箭又大又粗,那得什么样的弩才能做到? 反正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攻城的。 速度太快了! 最为棘手的是,赵家军四面围城,俨然是要关门打狗。 城中的兄弟固守是死,打开城门往外逃也是死。 这样下去怎么行? 他们慌忙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在南门打掩护的赵家军。 赵家军的这些骑兵还是以防守为主,开元弓和梅花袖箭一起上,不让他们靠近。 好不容易等到赵家军不再射箭,他们拼命冲杀,可其他三面又派兵前来增援了,让他们腹背受敌。 这就让他们很难受。 关键没打多久,垒石堡失守,刁莽已经率众赶往下一个百户堡了,追随的兵马好像还更多了…… 这也就意味着城中的兄弟已经全军覆没,那些投降了的两脚羊背叛了他们。 他们还在这打个屁! 只能赶紧冲向下一城。 要命的是,赵家军的那些步兵攻城,越攻越顺手,用时也越来越短了。 等到天大亮时,他们已攻下十个百户堡,也就是一个千户所了。 快到晌午时,他们又攻下一个千户所。 一个多时辰后,再下一个千户所。 炎州卫的五个千户所,已经有三个被他们攻陷了! 整合了炎州卫的军户后,他们的兵马还越来越多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拓延部损失守城兵马五千多人,几乎每个百户堡的守军都被刁莽率着优势兵力屠戮殆尽。 而在外应对的骑兵也伤亡了两三千…… 这么打下去,两万兵马会被打光的! “爽!爽啊!老子这回彻底打爽了!” 刁莽听说赵安又有新的部署后,意犹未尽地和他碰了个头。 他的皮甲一直在滴血。 不过都是鞑子的鲜血。 看起来威武又霸气。 “近战还是你的强项啊!” 赵安笑了笑道:“你带着他们连下三十城,狠杀了拓延部的威风,也给咱们创造了一些机会,啃了不少鞑子骑兵。” “只是我刚得到消息,拓延部已经放弃守城,集中所有兵力,准备和咱们大战一场了!” “这些个骡子终于扛不住了!” 刁莽放声大笑道:“真让我这么打下去,他们上万守军也不够杀的。话说你这次临时改变打法,显然将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也打得他们肉疼了,不然他们绝对不舍得放弃昨晚刚得到的城池,这特娘的屁股都没坐热呢,哈哈哈!” 贾问心迫不及待道:“赵大哥,接下来怎么打?” 赵安邪笑一声道:“咱们守城,让他们来打!” “!!!” 刁莽拍腿叫绝道:“赵百品,你是越来越妖了啊,这不玩死他们?” 第121章 专业阴人三百年,拓延部完败 可以说赵家军就是以守城起家的。 鞑子曾经攻打过赵家屯、铁门堡、牛头堡、落雁堡等等,要么全军覆没,要么铩羽而归。 论起守城,他们可是专业的。 而且以往全民守城的战术,这次还能继续用。 三个千户所,三十个百户堡里,现在全是愿意效忠于赵安的百姓和军户。 他们心里很清楚,投靠鞑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先前投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鞑子雪夜偷袭,连夺两个千户所后,身为卫帅的姜安邦直接投降了。 他们敢违令,都得死。 如今姜安邦被射杀,赵家军又攻进了炎州卫,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摆脱鞑子,加入赵家军的好机会。 他们自是奋勇争先,舍生忘死。 不过,和先前一样,赵安并没有让所有兵马都守城。 他和刁莽、马元超带着一路骑兵在外游弋,随时准备袭扰鞑子。 赵大饼已经派人送来战报了。 另外一支鞑子打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能攻进赵家屯。 而且吕胜和王渊都及时派兵增援了。 随着拓延部被重创,他们的攻势已是大不如前。 所以赵安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时间完全站在他这一边。 如果拓延部头铁,非要和他死耗,那他不介意吃掉他们这两万兵马。 “侯爷!” 主动请缨,誓要为他效死的千户许辽走到赵安身旁道:“您还记得您当初杀了钱永,为赵家屯的父老乡亲报仇后,第一次带人进山猎熊,遇到过刺杀吗?” “当然记得!” 赵安连忙道:“那些刺客是姜安邦派去的?” 许辽是炎州卫的千户。 他对这件事那么了解,赵安自然而然做出了这种推断。 许辽却是摇头道:“不是他!侯爷有所不知,卑职曾是凉州卫的一个副千户,调来炎州卫的时间不长。当时派人刺杀您的正是凉州卫卫帅罗佑!” “罗佑!” 刁莽火冒三丈道:“终于破案了!这事已经过去蛮久了,王渊事后提都没提,我曾派人查过,也没查出什么线索。” “他奶奶的,凉州卫和赵家屯之间不知道隔了多少个村子,他为啥要杀咱们?” “竟然是他!” 赵安也很意外。 他们从未有过交集。 罗佑在一众卫帅中,也属于那种中规中矩的。 既没听说立过什么功,也没听过做过什么离谱的事情。 没想到这么阴。 要知道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墩长。 罗佑竟然派了十几个杀手刺杀他。 也就是王渊派死士暗中保护了。 不然他和刁莽免不了一场血战。 许辽愤慨道:“你们有所不知,罗佑一直都很脏,论手段之卑鄙,他在十二卫帅中肯定能排在前头。他当时想要杀你们,估计是不想让王同知利用你们打鞑子,破坏西北的安宁。” “我呸!” 刁莽啐了一口道:“果然都是粪土!而且他真是够着急的,竟然第一个出手!赵百品,这事我忍不了!待收拾了拓延部,咱们把他一并收拾得了,省得他将来和姜安邦一样投了鞑子!” 凉州卫以东就是河谷走廊。 战略地位极高。 让这种人坐镇,谁能放心? “使不得!” 许辽慌忙道:“现在拓延部既然出兵西北了,凉州卫又是西北十二卫中距离拓延部最近的一个卫,一旦把他给逼急了,他肯定会投靠拓延部的,到时候整个河谷走廊都会很危险。” 刁莽略作沉吟道:“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咱们肯定得做点什么,最好尽快把凉州卫给搞到手!” 赵安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他不是卑鄙吗?那咱们就来点更卑鄙的!许千户,凉州卫的那些千户你都熟悉吧?” 许辽点了点头道:“不知侯爷有何吩咐!” “我这有个差事交给你去办,只要你办成了,算你大功一件!” “还请侯爷告知,卑职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完成。” “小玉,元超,你们都过来听听。” 赵安详细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三人是越听越亢奋。 他最终看向马元超道:“听说这次领兵的是拓延部首领的亲弟弟,不过他一直没冒头。若是找机会把他给杀了,那咱们这计划会更好。你现在就可以带人去准备了。” 马元超握紧银枪道:“侯爷放心,我必取他项上人头!” 钟玉则是一脸激动道:“安哥哥,我最喜欢看你阴人了!这次西州卫的那个卫帅要里外不是人,只能干吃亏了,嘻嘻嘻!” 刁莽也是大笑着对赵安道:“你真是满肚子的坏水,对付这帮狗东西,还就得靠你!” “咱专业阴人三百年,哈哈哈!” 赵安自我揶揄了一句道:“走吧,鞑子估计开始攻城了,咱们俩也得干活了。” 他们带着一路骑兵赶到一个百户堡附近。 不出他所料,鞑子邯郸学步,采用的同样是四面围城,然后只攻一面的战术。 他们这是急着找场子呢。 而且逼降卒和百姓为先锋。 敢有不从的,直接斩杀。 刁莽怒不可遏道:“鞑子就喜欢这么干!我原来在北境和鞑子对战时,也遇到过这种局面!赵百品,咱们得出手了!” 赵安当即道:“众军听令,上前袭扰,不得恋战,避免被包围!咱们现在打的是运动战,不是歼灭战,明白吗?” “明白!” 数千骑兵直奔攻城的鞑子而去,快速冲锋数个回合后,赶在鞑子包围前撤离。 如此重复了五六次。 鞑子别说攻城了,在城下都没能站稳脚跟。 而这还只是一个百户堡。 按照这么个打法,那得何时才能重新夺回炎州卫? 眼看着天又要黑了,拓延部首领的亲弟弟托赛有点沉不住气了,揪着自己的大胡子怒吼道:“传令,集结兵马,攻打那只猴子率领的骑兵!” 他压根没想到赵家军这么难缠。 三个千户所又丢得那么快。 虽然损失惨重,但现在让他撤兵,那不亚于砍他的脑袋。 他可是带着两万兵马来的,哪能空手而归? 再怎么着,也要让赵家军付出同等的代价啊! 有了姜安邦和兀斧的前车之鉴,他也没打算亲自冲锋陷阵,而是指派了拓延部的三个猛将,让他们率军出击。 结果让他吐血的事情发生了。 赵安根本不和他们交手,只是绕着炎州卫反复跑。 这么跑了一夜,拓延部的将士累得半死,一个人都没杀到…… 托赛暴跳如雷道:“这只猴只会逃,他是怎么成为冠军侯的?来人呢,换人给我继续追!老子还不信了,累也累死他们!” 然而,他换人,赵安也换人了。 又是你追我赶了许久。 拓延部还是一无所获。 反倒发生了一些赵家军趁机跟部分降卒和百姓里应外合,杀了他们不少人,然后成功逃脱的事情。 这无疑让托赛更气了。 他抬头看了眼昏暗的天空道:“这马上又要天黑了,你们难道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一将连忙道:“赵安这用的恐怕是疲兵之计,咱们不能着了他的道啊,该退兵了!” “放屁!” 托赛一脚将他踹翻道:“大哥这般信任我,我又怎能让他失望!” “可这么拖下去,其他卫所派兵增援,对咱们很不利。” “他们敢!这是我和赵安之间的恩怨,他们谁敢插手,我拓延部必灭谁!” 收拾不了赵安,还收拾不了其他人? 在他眼里,西北十二卫加起来也没有赵安难缠,根本不足为惧。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想当然的代价会高到整个拓延部都承受不起…… 第122章 拿下炎州卫,再谋凉州卫 入夜。 寒风刺骨,泼水成冰。 拓延部的兵马并没有进城,还是像昨夜一样在炎州卫的开阔地带安营扎寨。 赵家军擅攻城,他们担心成为瓮中之鳖。 只是今晚似乎比昨夜还冷。 甭管穿得多厚,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好像随便戳一下就会碎裂。 他们借助天时轻松拿下了炎州卫。 可现在也遭到反噬了。 这寒冬腊月里打仗,太特娘的遭罪了。 关键一直在做无用功。 不是追击累成狗,就是冷得睡不着。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悄然间,士气低迷了不少,甚至有不少人满腹怨言。 傻子都看得出来,不能这么打啊! 托赛真是在跟赵安较劲? 不! 他是在和自己较劲,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炎州卫大势已去。 继续在这里待着,就是耗自己。 帅帐中。 托赛披着狐裘,裹着貂皮大氅,又喝了一些烈酒,就这还觉得冷呢! 他习惯性地揪着自己的大肚子,看着炎州卫五十个百户堡的布局图,也是睡不着。 患得患失让人烦。 最要命的是曾经拥有,眨眼间又成别人的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拿下炎州卫,他早就退兵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执着。 而且炎州卫原本在姜安邦这种货色手里还好。 一旦他退兵了,那将彻底落入赵安的手中。 赵安已经称霸西州卫了,再拿下炎州卫,实力必然更上一层。 偏偏又是从他手里拿走的,他免不了有给他作嫁衣裳的嫌疑。 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不行!” 托赛又拿起酒壶灌了几口烈酒,绞尽脑汁道:“我一定要夺回炎州卫!这次就是死在这,也不能给赵安继续做大的机会,不然如何向大哥交代?” 想到二更时分,灯火摇曳,寒气更浓,他还是没有半点困意。 “报!” 一卒站在帐外大喊道:“赵家军来袭!赵家军来袭!” “可恶的猴子!” 托赛一怒而起,快步走出大帐道:“想用这种疲敌之法打败我拓延部,未免异想天开了!传令下去,迎敌!” 他尽起大军对战,然后坐镇中军指挥。 “杀啊!” 赵安带着骑兵逼近后,一头撞入其中,左右冲锋,来回绞杀。 所经之地,皑皑白雪皆是染成了鲜红色。 就是那些冰块,也都变成了血块。 这一次拓延部的鞑子还是难啃。 不过没有先前的心气,攻势也没有那么凌厉了。 赵安和刁莽时而合兵,时而分兵,不断地变幻阵型,不断地猛攻。 打了大半个时辰,鞑子有些扛不住了。 托赛看得眼皮直跳,大吼道:“顶上去!都给老子顶上去!谁能杀了赵安,赏金万两!” 一将欲哭无泪道:“咱们还是撤吧,这么打下去,只怕……” “乱我军心者,杀!” 托赛杀气腾腾地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拓延部向来死战不退,一往无前!这次不灭了赵家军,我绝不退兵!” 他话音刚落,一个个斥候从四面八方赶来。 “报……有两路兵马从西侧赶来,看旌旗应是吕胜和王渊的兵马!” “报……有一路大军从南侧包抄而来,看旌旗必是封洪的兵马!” “报……我们在东侧又发现一路大军,看旌旗像是罗佑的兵马!” “!!!” 托赛难以置信道:“封洪和罗佑,两个鳖孙,他们怎敢如此!怎敢如此啊!” 吕胜和王渊派兵增援,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一直充作赵安的侧翼。 只是庭州卫和凉州卫的两个卫帅,不是和赵安势同水火吗? 这怎么也出兵相助了? 难道是要落井下石,给赵安纳个投名状? 真是岂有此理! 他日拓延部必将他们挫骨扬灰! 空前的危机直接冲散了托赛的执念。 他强压着滔天的怒火,慌里慌张地对一众猛将道:“你们殿后,我率人先离开!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战士全部带回拓延部!” 一众猛将虽然不满,但现在可不是发牢骚的时候。 他们领命之后立即拖住赵家军。 托赛火速离开。 他没敢贴着庭州卫和凉州卫走。 而是先一路向北疾驰数十里,再往东去。 可就在他往东拐的时候,一路兵马从斜前方杀来。 托赛头皮发麻道:“你……你们是何人!” 为首之人指了指自家的旌旗,声如洪钟道:“我乃凉州卫罗卫帅麾下,镇西千户所千户董禁,记住你爷爷我长啥样,等到了阴曹地府,也好让阎王为你主持公道!” “董禁!” 托赛咬牙切齿道:“我听说过你!你可知与拓延部作对是什么下场?” 董禁轻笑道:“我是大靖的将军,杀的就是你!更何况卫帅钧旨,我又岂有不遵的道理?” “你……只要你愿意投靠我,我保你成为万骑长!” “别白费力气了!” 马元超策马而出道:“你们这些猢狲的万骑长有什么好当的?罗卫帅和董千户与咱们侯爷联手,他日成就不可限量!你还是乖乖受死吧!” 看清来人正是让人闻风丧当的白袍将军后,托赛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他逃得匆忙,只带了一千多骑兵。 而以此子为首的燕赵三十六骑,曾经可是大破五百鞑靼兵马的! 他们如今带了许多兵马不说,还有董禁率兵相助,又是在以逸待劳,这不是让他插翅难逃吗? 他万分惊慌道:“快!快给我拦住他们!” “想逃?先问问我的银枪答不答应。” 看到托赛狠抽了几下马鞭,往北狂奔,马元超立即率兵追击。 但有阻拦,皆是被杀得人仰马翻。 没过多久,在董禁的策应下,他带着燕赵三十六骑强行迫开数百鞑子骑兵,追上托赛。 托赛被迫应战。 两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后,马元超使出雷霆一枪,刺穿了托赛的身体。 他张牙舞爪道:“罗佑!董禁!还有封洪!大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就等着给我陪葬吧!” “竟然没有我,这是被气昏头了吧?侯爷此计绝妙啊!” 马元超暗笑一声,抽出长枪,削了他的脑袋举于空中道:“主帅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鞑子们见状,哪里还愿死战,纷纷逃散。 马元超和董禁率兵掩杀一阵后,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调转方向,去堵鞑子主力。 鞑子主力这会儿也是处于败逃中。 他们的将军快被赵安和刁莽给杀完了,又四面楚歌,哪里还有什么战意? 这些鞑子也是像托赛一样往北逃。 结果被马元超和董禁堵了个正着。 两面夹击之下,已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赵安见状,振臂高呼道:“兄弟们,再接再厉,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他们合兵一处,疯狂砍杀。 不知道砍了多少鞑子,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驱散了寒冷,大靖的深夜也如白天一样明媚。 没有人留意到,赵安、董禁和许辽悄然退出战场,赶往凉州卫,更准确地说是镇西千户所…… 第123章 杀人诛心,三大卫帅全被拉下水 凉州卫,卫帅府。 罗佑披着大氅坐在烧着蜂窝煤的火炉边,看着壶中的热水沸腾,天生嘴歪的他只是稍微瞥了下,便将嘴给瞥成了一道四十五度的斜线。 凉州卫是禁止购买赵安制作的蜂窝煤的。 他也不屑于用。 但天气太冷了,他终究逃不过真香定律。 几个千户围坐在他身旁,哈着热气的同时,也是等得不耐烦了。 其中一个千户焦躁道:“董千户怎么还没回来?这天都亮了,不会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拓延部和赵安正在疯狂争夺炎州卫。 炎州卫的局势可谓一日三变。 他们时刻关注着不说,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既不想让拓延部夺得炎州卫,更不希望赵安拿下它。 昨天夜里,董禁主动请缨,带着一路兵马前去查探。 结果去了一夜,杳无音讯。 他们派去的两队斥候同样迟迟未归。 不好的预感愈发浓烈。 董禁那个倒霉蛋不会遇到鞑子了吧? 可凉州卫的五个千户中,就数他最圆滑,最谄媚,最是能说会道。 即便遇到了鞑子,应该也能全身而退才对…… 罗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再派人去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何况他还带着一路兵马,不会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说起来,董禁可是他的得力干将。 虽然阿谀奉承,而且还特别喜欢拍他马屁,但做事也很有自己的一套。 自从赵安大规模招抚流民后,他也让麾下五大千户去抓流民中的青壮,充实到军中。 西北十二卫中,凉州卫距离河谷走廊是最近的。 那些正值壮年的流民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就这点事,其他四个千户都做不好,总是找他要钱、要粮、要地。 自己连点脑子都懒得动。 唯独董禁,迅速将麾下兵马给扩到两千,而且亲自带人去狩猎,去寻宝,去和富贾豪绅做交易。 他是也怂,不敢带兵西去,进入两窝山,生怕被赵安给盯上。 但西北那么多山,又不是只有两窝山一个。 这有时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若是他们四个失去联系,他肯定不会这么心急。 平心而论,他都有点后悔把许辽送给姜安邦了。 那家伙其实也是个能干事的。 现在炎州卫已经变成了屠宰场,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启禀卫帅,董千户回来了,不过受伤了,还请您和四位千户前往镇西千户所一趟,有要事相商!” 斥候还未离开,有一队斥候归来了。 他们蓬头垢面,身上还有伤,很是狼狈。 罗佑将大氅甩到一边去,慌忙站起身道:“另外一队斥候呢?你们这是遇到鞑子了?” 一个斥候悲喜交加道:“炎州卫又被拓延部给夺了去,赵家军损失惨重,本以为他们会趁机拿下西州卫,谁知他们胃口这么大,竟还派兵在庭州卫一带游弋。” “董千户和我们不小心遇到了那路鞑子,打了一仗。拓延部的鞑子勇猛异常,要不是董千户应对有方,我们就回不来了!另外一队斥候,我们未见,想来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炎州卫再次易手。 赵家军损失惨重。 他们遇到了鞑子。 这信息量太大了。 罗佑快速捋了一番道:“鞑子不可能这么快对庭州卫下手,派兵游弋,应该是想震慑封参将,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次西北十二卫真是要变天了!都怪那个杂役,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鞑子,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完,他带着四个千户火速赶往镇西千户所。 拓延部来势汹汹,倘若再拿下西州卫,很有可能对庭州卫和凉州卫动手。 是战是降,他得早做准备。 而董禁只要还活着,他便多了些底气和鞑子周旋。 进入镇西千户所后,他直奔千户府。 随从开路,千户簇拥。 董禁也是出府相迎道:“卑职拜见卫帅,卫帅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什么千岁!” 罗佑绕着他转了好几圈道:“你伤到哪里了?有无大碍?” “都是些皮外伤,让卫帅担心了。” “那便好!你不是说有要事相商吗?咱们进府一叙!” “不必了。” “为何?” “一山不容二虎。” “???” 歪嘴卫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只见一个英俊潇洒之人从府中走了出来。 他身穿袍服,腰系玉带,手里还拿着八棱鎏金锏…… 这是谁还用问吗? 放眼整个西北,只有一人拥有这等贵不可言之物。 罗佑的脑袋“轰”得一声,似是炸裂了。 他颤不成声道:“赵赵赵……赵安!” 四个千户也是直吞唾沫道:“赵家军不是损失惨重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安伸了个懒腰道:“打鞑子打累了,顺道过来歇歇脚,没想到和你们碰了个正着,好巧啊!” “正如我当初进山打猎,凑巧碰到一伙刺客,然后又凑巧安然无恙一般。罗卫帅,你说呢?” 罗佑猛然发现许辽就站在赵安身后,随后慌忙看向董禁,脸色惨白道:“你你你……你背叛了我?” 董禁冷笑道:“我乃大靖世袭的千户,为朝廷效力,镇守一方。如今拓延部分兵西进,我有幸和冠军侯一起联手狙击,谈何背叛?” “倒是你,坐镇凉州卫那么多年,不思进取,表面中庸,实则爱慕虚荣,视人命如草芥。这些年死在你手里的军户和良家妇女有多少,还用我多说吗?” 当习惯了一个人阿谀奉承后,忽然被他指责起来,罗佑真是难以适应。 他满脸错乱地看着董禁许久,大怒道:“这些年你都是装的?!” “不然我又如何在这污秽不堪的凉州卫立足!” 董禁似哭似笑道:“你知道在这里想做一件人干的事有多难吗?你知道我的祖上曾被鞑子扒皮抽骨,做成人羹吗?你知道当许辽来找我,劝我投靠冠军侯时,我险些哭瞎了眼吗?” 说到这,他振聋发聩道:“我是活生生的人啊,为了不和你们一样变成畜生,只能做着最不擅长的事,取悦你们,恶心自己!” 他愣是没忍住,哭得像个孩子。 “都过去了。”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后你在我的麾下,尽管做自己!” 他知道西北十二卫还是有良心未泯之人的。 只是有些人为了自我保护,藏得很深。 他让许辽试着“策反”凉州卫的千户,也是想挖掘这种人。 许辽识人的眼光很不错,看出董禁和其他千户不一样。 这才有了后面的一拍即合。 他真是立下大功了! 罗佑意识到赵安已经拿下了镇西千户所,而他和四个千户都沦为瓮中之鳖后,心慌意乱道:“炎州卫,炎州卫呢!” 赵安摊手道:“显然被我夺回了。” “拓延部败了……” 罗佑目瞪口呆道:“怎么会这样?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大祸了?这次来的根本不是拓延部的精锐,他们的精锐在对战镇北军!一旦他们调转兵锋,你必死无疑!” 言语间,他也缓过神来了,急忙威胁道:“这还是后话。你想过没有,你拿下炎州卫后,又急不可耐地对我凉州卫动手,其他卫帅会怎么想?你就不怕西北大乱吗?” 四个千户也是齐声附和:“对对对,今天你敢动我们试试!” 赵安淡然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拓延部首领的亲弟弟,也就是这次鞑子兵马的统帅,已被白袍将军斩首,多亏了董千户和他联手堵截,才没让他逃之夭夭。” “但是董千户堵截鞑子时打的是罗卫帅的旗号,我用疑兵之计祸乱鞑子军心时,也曾让民兵和百姓打着罗卫帅,还有封卫帅的旗号……” 吕胜和王渊他就没说了。 同样如此。 不然一直在炎州卫死耗的托赛,又怎会仓促逃离? 可以说他用民兵和百姓伪装的四路兵马,给他制造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让托赛觉得自己被包围了。 后来那些负责殿后的鞑子倒是反应过来了。 但为时已晚。 托赛先跑了,他们又阵脚大乱。 赵家军只需猎杀即可。 “无耻小儿!” 罗佑色厉内荏道:“你怎能打着我们的旗号!这分明是要置凉州卫和庭州卫的百姓于死地啊!要死你死,为何非要拉上我们?” 那死的可是拓延部首领的亲弟弟! 拓延部这次又大败而归。 拓延部首领会咽下这口气? 这不仅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他留,还逼得凉州卫和庭州卫上了他的贼船啊! 比杀人诛心都恶毒! 罗佑一直觉得自己暗地里很卑鄙,可跟赵安比起来,给他提靴都不配! “无路可退才能杀出一条血路!西州卫、庭州卫、凉州卫……” 赵安嗤笑道:“你们对鞑子奴颜婢膝了一辈子,是不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最后竟变成了主战派?这名声听着多好,你们得感谢我啊!” 罗佑厉声道:“还不是被你利用完就杀?赵安,我劝你收手吧,你就是把拓延部给灭了又如何?鞑子拥兵百万,你根本杀不完,到头来只会死无全尸!” “我暂时留你一命,你还喘上了?真以为不用先付出点代价?我对仇人和恶贯满盈之人,从不会心慈手软!” 提着八棱鎏金锏,赵安神情漠然地走向罗佑。 “保护卫帅!” 有些随从想要阻拦,但四周突然冲出大量弓弩手。 他们被直接射杀! “侯爷,不要杀我们,我们愿意效忠于您!” 四个千户见状,吓得伏拜于地,浑身颤栗。 拿下炎州卫,又谋夺凉州卫。 还让庭州卫和凉州卫从此和拓延部势不两立。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西州卫、炎州卫、庭州卫、凉州卫这四大正对着鞑子的戍边卫将再无退路可言…… 这赵安真是强悍啊,愣是强行改变了西北前线的固有格局! 第124章 贵客临门,日后再说 “嘭嘭嘭嘭!” “啊啊啊……” 赵安手起锏落,砸断了罗佑的四肢。 这曾经能够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的八棱鎏金锏是真好用。 他都没使什么力,断骨如裂木。 罗佑疼得泪流满面。 他失声嘶吼道:“有种你就杀了我!” 身为凉州卫的指挥使,大半个时辰前,他还在卫帅府烤火呢。 现在却丢了凉州卫,又被人断了四肢,成为一个废人。 这和姜安邦在阵前被一箭射杀相比,好不到哪里去! 他真是不想活了。 虚活五六十载,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何曾这么憋屈过?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早点纠集其他卫帅,大战赵安。 纵使被杀了,也好过现在。 赵安可是不废一兵一卒,夺走了他的凉州卫啊! 凭什么! 他只是一个卑贱得不能再卑贱的杂役! 即便杀成冠军侯,那也是一条贱命,又岂能和他们这些世袭的卫帅相比? 赵安知道这帮卫帅畏惧鞑子,面对自己人却心气极高。 他一脚踩到罗佑的脸上道:“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就冲你是第一个派人刺杀我的卫帅,我便要让你生不如死!来人呢,把他拖下去!” “你!” 罗佑哀嚎道:“你一定不得好死!” “呵。” 赵安轻笑一声,看向凉州卫的四个千户道:“你们言听计从,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命,否则剁碎了喂狗!” 四人忙不迭地磕头道:“侯爷,今后我们就是您的四条狗,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还请您示下!” 赵安指了指马元超道:“接下来由白袍将军、董千户、许千户三人带着你们去整编凉州卫兵马!” “你们需让他们知道拓延部首领的亲弟弟被杀了,拓延部已和西州卫、炎州卫、庭州卫和凉州卫势不两立!而罗卫帅已决定和其他三卫联手抗敌,并让麾下兵马和赵家军一起操练!” 凉州卫的兵马又不是傻。 有些事犯不着明说。 这是在堵了他们退路的同时,让他们归于他管辖呢。 想来不会有多少人抗拒。 对于那些冥顽不灵和作恶多端的,杀了便是。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炎州卫和凉州卫焕然一新。 四个千户也都看出他这是做给其他卫帅和拓延部看的,采用的是和称霸西州卫差不多的策略,慌忙道:“我等遵命!” 他们离开后,到了傍晚时分就整编得差不多了,卫帅府的那些死忠都被杀了。 翌日上午,凉州卫已经被赵安牢牢掌握在手中。 刁莽从炎州卫赶来了。 他完成了对炎州卫兵马的整编,恍然如梦道:“赵百品,咱们就这样拿下了炎州卫和凉州卫?这两大戍边卫从此就是咱们的了?” 钟玉凑过来道:“炎州卫拿的可一点儿都不轻松。这凉州卫嘛,简直如探囊取物!” 说着,她还做了一个下掏的姿势。 赵安立即侧了下身体,啼笑皆非道:“你比划啥呢!不瞒你们说,我也是没想到。” 这绝对是他整个计划之中最好的结果了。 要知道他最初想的只是利用疑兵之计,让罗佑、封洪和他一起,跟拓延部结下死仇,逼得他们不得不应对鞑子。 而面对强大的拓延部,他们必须得改变战略重心,不能总想着对付他了。 这相当于从一定程度上迟缓了封洪联合众卫帅对他的算计。 他也能在对抗拓延部的过程中进一步壮大起来。 等到他拥兵数万,他们再想灭了他,会难如登天! 他甚至可以反过来灭了他们!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炎州卫的千户竟成功策反了一个凉州卫的千户,还是这么举足轻重的千户。 如果说董禁是支点的话,那么许辽就是杠杆,他用这两个人撬动了整个凉州卫,算得上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钟玉如数家珍,主动邀功道:“安哥哥,你看哈,这次我调动那么多民兵和百姓用作疑兵,还仿冒了那么多旌旗,抓住了凉州卫派出的两队斥候,杀了一队,威逼利誘了一队,我这算什么功劳呀?” “大功!” 赵安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能够将罗佑和四个千户一网打尽的关键,正是那队斥候,不然他们可能会起疑,不去镇西千户所。” “那你要怎么犒赏我?” 钟玉如饥似渴地看着她,还卷起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像是要把他给吃了。 “日后再说!” 赵安故意摆了她一道,又将一封信递给她道:“大事尚未成功,小玉仍需努力!你去翰州卫一趟,把这封信交给杜卫帅!” “安哥哥……” 钟玉撅了噘嘴道:“好吧,那就等日后一起赏吧,人家不要那些虚的,你知道人家想要什么,嘻嘻嘻!” 刁莽以头扶额道:“你们这是当我这个糟老头子不存在吗?” “糟老头子?你不是威风赫赫刁小将吗?” “你这丫头,哈哈哈!” 见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扮着鬼脸,刁莽笑得肚子疼。 等她骑马离开了,他连忙道:“赵百品,这小丫头很不错,你就收了吧。我可以当她的娘家人,你今后见面喊我一声岳父大人就行了!” “信不信她突然杀回来喊你一声刁老鬼?” 赵安指了指他道:“说正事,这次整编炎州卫和凉州卫的兵马后,咱们的总兵力将超过两万。” “不过,我希望由你来严格把关,把那些害群之马都给剔除出去,宁缺毋滥。还有,想要正式加入赵家军,他们所有人都得苦练,通过考核才行,我会亲自考核他们!” 炎州卫和凉州卫兵马的战力不行。 可以说虚有其表。 如今他接手了,不会允许有滥竽充数的人继续存在。 刁莽也想说这事呢,立马道:“你不是说我有一双火眼金睛吗?你放心,他们谁都别想逃过我的法眼!” “对了,问心初步清理了一下咱们的战果,和拓延部这一战,咱们又斩首愈万了,拓延部死伤加起来估计超过了一万五!这次俘获的战马足够咱们将骑兵扩充到万骑了!就是在和拓延部硬碰硬的时候,咱们赵家军也有一些兄弟战死了,沙场永远都是这么残酷……” “他们确实难啃,而这还不是他们的主力……” 赵安眉头紧皱道:“咱们赵家军总操练时长还是短,战力也是参差不齐。想要打造一支无敌之师,是需要长年累月操练和战斗的。只是咱们面对的形势太严峻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今后还是要戒骄戒躁,进一步提升,后面还有许多硬仗等着咱们打呢。另外,按照老规矩,厚葬英烈,厚待他们的家人。” “明白!” 刁莽向西甩了甩头道:“你送信给杜卫帅,难不成是要邀请他过来一叙?” “到这来叙什么?” 赵安笑了笑道:“要叙也是去庭州卫,找咱们的封参将!” “这是要杀人于无形啊,哈哈哈!” 刁莽稍微一琢磨便想到他要干什么了,火急火燎地去忙,然后托着长长的尾音道:“到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啊!这种场合怎么能没有我呢!” 三日后。 赵安和杜苞、孙韬、罗佑一起走进参将府。 也就是庭州卫卫帅封洪的府邸。 孙韬拄着手杖,一瘸一拐。 罗佑坐在四轮车上,生不如死。 他们也没带太多兵马。 只有刁莽和数十人跟随。 一个冠军侯,一个参将,两个卫帅。 还有一个曾任游击将军,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晋升卫帅的名将。 按理说这么多贵客临门,应该高兴才是。 封洪看到他们时,却像是在粪坑里泡了很久一样,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臭得不能再臭了…… 第125章 忽悠参将,重开丝绸之路 自从赵安异军突起后,封洪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压制他。 这段时间更是穿针引线,成功说服一众卫帅在必要时给他雷霆一击。 可以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的准备。 赵安是在打鞑子,但也在侵蚀他们的利益啊! 西北十二卫就那么大,原本还都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不可能允许赵安不断蚕食,甚至还为此设了红线。 赵安再怎么折腾,不能超出西州卫和两窝山。 他大规模开发两窝山西南的盐碱地,算是奉旨行事,他们也不看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让封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数日,十二卫的局势便失控了。 赵安先是大败拓延部,拿下炎州卫,随后又策反董禁,轻松夺得凉州卫。 紧挨着庭州卫的两个戍边卫改姓了,还都姓“赵”! 这简直就是噩梦! 谁曾想,还有更可怕的。 赵安利用疑兵之计,让拓延部和庭州卫势不两立,硬生生把他给拉到了一条船上。 关键他还不能直接翻脸,毕竟那可是强大的拓延部,拥有着覆灭西北十二卫的实力! 他敢不配合,那么一旦拓延部大举来犯,第一个被灭的将是庭州卫。 其他卫帅兴许还能投降。 他已经被赵安赶鸭子上架了,怎么投? 即便送上整个庭州卫也难以取得拓延部的信任啊! 更何况姜安邦投降后是什么结局,现在谁不知道? 如果说事情只是发展到了这一步,他还可以忍着恶臭,从长计议,就当是生无可恋,走一步看一步了。 结果赵安又放大招了! 看着同为武威军参将的杜苞向自己走来,封洪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杜参将远道而来,未能远迎,失敬失敬。” “封参将客气了。” 杜苞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听说炎州卫遭袭,赵家军赶走了鞑子,所以过来看看。” 这说的都是官场话。 真实目的为何,自从他和赵安一起踏上庭州卫时,封洪就猜到了。 “侯爷,你也来了啊,快请!” 他板着脸看了眼赵安,极不情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安勾起嘴角道:“封参将、孙卫帅、罗卫帅都来了,又事关诸卫如何对抗拓延部,我岂可不来?” “……” 封洪看了眼生不如死的孙韬和罗佑,连句寒暄都懒得说了。 两个废物! 要不是他们,他也不会如此被动! 众人进入客厅后,杜苞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道:“此番拓延部损失惨重,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翰州卫虽然暂未卷入其中,但和西州卫、炎州卫、庭州卫、凉州卫一起同处对战鞑子的最前线!五卫虽有隔阂,但如今面对这般强敌,若不同气连枝,只会被各个击破,惨遭屠戮!封参将觉得呢?” “你都毫无顾忌地亲自下场了,还要我怎么觉得!” 封洪的内心在咆哮,却又不敢大声说出来。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杜苞和众卫帅不是一条心,将他视为墙头草。 只是没想到这本不关翰州卫的事,他竟赌上了身家性命,主动参与了进来。 无利不起早。 他这是看出只要他站队赵安,武威军中又有总兵秦盛在,那么西北也和京城一样,主战派将可压制主和派。 如此一来,他便有望获得重新瓜分西北的好机会。 赵安眼下实际掌控着西州卫、炎州卫和凉州卫。 整编兵马后赵家军将超过两万人。 再加上王渊、吕胜和翰州卫的兵马,兵力已经颇为可观。 剩下的八个戍边卫虽有四五万兵马,人数还是占据优势,奈何战力不行。 这么一对比,赵安真是一举翻盘了。 原来,封洪对王渊是寄予厚望的,觉得以王渊的城府,搞不好能让赵安马失前蹄,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他严重怀疑王渊也和杜苞一样,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干脆支持赵安了。 还有那个吕胜,明明和王渊、赵安势同水火,鞑子来犯时却屡屡派兵驰援。 这是情非得已,害怕他们被灭后,吕家和林川千户所也难逃大劫,但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荒诞。 “荒诞又如何?” 有了可参照之人,封洪一改颓丧,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活络了起来,无比激动地嘀咕道:“只要能保全自己和庭州卫,啥事不能做?吕胜可以和赵安边当死敌边打鞑子,我为何不能?” “杜参将深明大义,言之有理!” 封洪也顾不得颜面了,掷地有声道:“咱们五卫即便偶有不和,那也是自家的事。面对鞑子,自当同仇敌忾!” “呕!” 孙韬干呕了一声,没有说话。 自从被赵安挟持后,他便沉默寡言了许多。 这会儿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想呕吐。 “我呸!” 罗佑则是身残志坚,直接朝封洪吐了口唾沫道:“你比姜安邦还可耻!你们这些人啊,各有自己的算计,必被拓延部屠杀!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白费功夫,徒增伤亡了!” 赵安冷笑道:“拓延部是你祖宗吗?” 封洪又补了一刀:“你为何只是被打断了四肢?留着头颅有何用?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了!” “你们……” 罗佑咆哮道:“都得死!都得死!” “丢人现眼!” 封洪满脸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赵安道:“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拓延部?” 赵安拿出一张地图,指了指道:“诸位请看,拓延部拥有部众三四十万,兵马九万,其中精兵七万!这次托赛带着两万兵马前来,伤亡一万五。” “但他们的精兵尚在对战镇北军,若是移兵对付我们,免不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估摸着他们需要耗费不少时日,而这正是咱们整军备战和重开商路的好时机。” 封洪皱了下眉头道:“重开商路?” 赵安郑重道:“因为中原商贾多往西域诸国售卖丝绸,所以我更愿称其为‘重开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好名字啊!” 杜苞很是赞同道:“以前河谷走廊经常被鞑子袭扰,翰州卫以西又有众多沙匪抢掠,鞑子还蛮横施压,不准西域诸国和大靖做生意。” “如今沙匪已不足为虑,咱们五卫又在同走对抗鞑子的大道,只要再和镇守在河谷走廊的边军联手,那么这条财源滚滚的商路便能再现繁盛!” 听到这话,封洪似乎看到了无数金银珠宝。 他真是没想到自己委曲求全后,上来就遇到了这种好事,慌忙道:“侯爷和杜参将说得是,这丝绸之路也是时候重开了。” “既然封参将也同意,那么这件事便好办了。” 赵安微笑道:“我的想法是咱们共同出资来重新打通丝绸之路,并专门组建一路兵马为来往商贾保驾护航。同时,还需各自出人来组建一队盯死拓延部和拓延部精兵的斥候。” “甚好!甚好!” 尽管对赵安极度不满,但封洪觉得他这些事做得还不错。 最起码一视同仁,让他避免成为“睁眼瞎”了。 赵安趁机道:“不过做这些需要钱啊,我和两位参将先各出五百两银子如何?” 杜苞大手一挥道:“我出一千两!你派兵剿匪在先,击败拓延部在后,重开丝绸之路,你当居首功。我和封参将没做什么,不能只占便宜,理应多出点。封参将,你说呢?” 还没赚到钱,就要先出血? 但做人不能太王渊啊! 杜苞说的也没啥问题…… 况且一千两不算太多。 封洪点头道:“自当如此!” “呸!” 罗佑又一次朝他吐了口唾沫道:“你留着头颅又有何用?他们是在戏耍你呢!你早晚被他们玩死!” “放肆!” 封洪一脚将他连人带着四轮车踹翻道:“一条丧家之犬也敢在这狂吠,影响我等和睦?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罗佑:“……” “这样也行???” 刁莽早就看得想要放声大笑了。 赵百品这招真让人拍案叫绝。 相信这次让封洪出一千两只是开了个头,今后还多着呢。 待时机成熟,他估计会让封洪去问其他卫帅要钱。 到那时其他卫帅会作何感想? 第126章 大丈夫当如是,一战百人斩 封洪让人准备了珍馐美味,款待了赵安一行。 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还直接拿出一千两银子以示诚意。 直到离开了庭州卫,刁莽还觉得有点虚幻呢。 他看向赵安和杜苞道:“我是料到封洪无路可走,只能和咱们联手,但他这做得好像一点儿虚情假意都没有,这是匪夷所思啊!” “哈哈哈……” 杜苞大笑道:“他肯定想到了一个人!” 赵安深以为然:“他估计是以吕千户为表率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吕千户一直都在和咱们站在一条船上。” 刁莽也反应过来了:“难怪他刚见到我们的时候如丧考妣,聊到对付拓延部时像是豁然开朗了,原来是自己想通了。可他终究不是吕千户,是不可能和咱们边当死敌,边打鞑子的!” “完全可以啊!” 赵安语出惊人道:“我巴不得他这么做呢!”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把封洪作为支点,去撬其他卫帅。 不是要把他们统统撬到自己这边来,而是要撬取他们兵马、财富、田地等等。 说到底,还是要蚕食他们。 不过是利用封洪来蚕食他们。 考虑到封洪先前曾联合他们对付他,这也算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 其他卫帅会破大防的! 而且将封洪纳入到对战拓延部这条战线上,也有望潜移默化,甚至同化他麾下兵马。 哪怕最终不能,这一招也是在变相让封洪给他当牛做马。 这位参将付出的将远远超过得到的。 杜苞听出了赵安的话外之音,打趣道:“侯爷,我该庆幸未与你为敌啊,不然也要给你做牛马喽!” “杜参将说笑了。” 赵安连忙道:“你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你看到我的书信后,果断站在了我这一边,也让西北的局势从此变得有利于主战派,非常感谢!” 给杜苞写信时,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这种选择不同以往,是要押上自家性命和整个翰州卫的。 杜苞不像封洪,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但他并没有迟疑。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做出了这决定。 “要谢也是我谢你。” 杜苞眺望翰州卫方向道:“是你让我意识到再多的沙匪,也是可以被剿灭的,再凶悍的鞑子,也是可以被砍杀的。” “我承认曾经两头下注,但自你大败娜其娅之后,我便断定你绝非池中之物!如今算是只押你了,你可别让我血本无归啊,哈哈哈!” 这么实诚? 也罢! 说明开始推心置腹了,这是好事! 赵安直言不讳道:“你押的又何止是我?这份期望可不能只压在我身上,我会不堪重负的!” “你啊你……” 杜苞尬笑道:“想要算计你一次,还真是够难的。依你之见,永安长公主和丞相这次能带着朝中的主战派走多远?” 赵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朝中局势太复杂。 当今圣上似乎又没啥主见。 而鞑靼迟早会开启针对大靖的灭国之战。 这些都是巨大的变数。 何况有时候在历史的滚滚洪流面前,再出色的人也有可能无能为力。 赵安既不想去判断,也懒得这么做。 他始终坚信,手中有兵才不慌。 无论如何,还是要壮大己身。 这次拿下了炎州卫、凉州卫,又和翰州卫、庭州卫联手,他已经成功建立起对战鞑子的统一战线。 想必也会让其他卫帅忌惮,暂时不用担心腹背受敌的问题了,便于他进一步施展拳脚。 “乱世出英雄!” 见他不愿多谈,杜苞沉声道:“他们能走多远我也不知道,但只要你继续下去,那我押的还是只有你一人而已。话说你这次杀了多少鞑子?” “十个。” “那你现在岂不是累积斩首一百三十四级,超过当年的军神了?” “好像是。” “……” 杜苞瞬时无言以对。 军神用了一生才斩首一百三十级,他这才多久便做到了! 冠军侯都已经无法衡量他的战功了。 他看起来却不怎么在意。 难不成早就有了新目标? 大战刚结束,刁莽就知道赵安超越军神了。 他起初还很兴奋。 后来觉得还是要平常心。 不然天天都会被打击,还要忍不住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就该让他有个更高的追求。 比如,一战斩首五十级? 是不是有点低? 反正又不是自己要实现。 刁莽索性来了个更猛的道:“杜参将有所不知,咱们侯爷是要一战百人斩的!区区斩首愈百级,他早就看不上了!” “一战百人斩???” 堂堂武威军参将,杜苞愣是被震惊得眉毛都在颤抖。 遍翻古史,这般成就何曾有人做到过? 赵安若是做到了,将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势必会成为古往今来第一将! “还别说,莽子虽然是故意的,但这里的古史好像真没有人做到过……” 赵安本来都准备一口唾沫喷刁莽脸上了,后来又觉得未尝不可一试。 毕竟在华夏古史中,还是有人做到过的。 《史记》记载:“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 还有“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余创”这种类似的表述。 说明项羽真的是一战百人斩,更疯狂的是,还不止一次做到过。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这话说得是一点儿都不假。 颁布《杀胡令》,率军斩首胡人二十余万,被称为“乱世杀神”的冉闵也曾做到过。 他左手双刃矛,右手钩戟,单骑冲阵斩杀鲜卑兵三百余人,最终因战马累倒被擒。 南宋的杨再兴,单骑突入金军大阵,击杀数百人后全身而退。 后来率三百骑与金军主力遭遇,杀敌两千多,遗体火化时得箭簇两升…… 其他的还有魏晋时期的文鸯,五代十国的夏鲁奇等。 赵安一直都是以西楚霸王项羽为标杆来打熬自身的。 从他旺盛的气血来看,只要坚持打熬,最终即便不能像项羽一样力能扛鼎,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只是身体素质方面。 战力、用兵之法、谋略等自是要扬长避短。 将一战百人斩作为新目标,肯定可以起到鞭策自己的作用。 所以他也没有谦虚,而是霸气道:“既然这部古史没有人做到过,那便由我来做吧!一战百人斩,我希望斩的不仅是鞑子,还有所有的畏惧与怯懦!”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咱们做不到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咱们想都不敢想!” “说得好!” 杜苞都一把年纪了,也是深受感染,战意沸腾道:“鞑子再来,我必披挂上阵,与你一同厮杀!大丈夫当如是啊!” 刁莽哭笑不得道:“赵百品,你这么有气魄,让我情何以堪?” 赵安当即道:“你也百人斩!” 刁莽挥手就走:“我还是去打通丝绸之路吧,别送,我一时半会不想再见到你了!” “其实我这有更好的差事等着你。” “你都要百人斩了,我还有什么好挑的?” “你可别后悔。” “誓死不悔!” …… 第127章 变堵为疏,暴涨二十倍 眼下重开丝绸之路,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事又由刁莽来推进,没有谁敢不给他面子。 尤其是驻守在河谷走廊的那些边军,打鞑子、赈灾不行,做事也是磨磨唧唧。 像这种大事,他们能以各种理由搪塞半年以上。 但在刁莽扛着双戟,带着人马一一“拜会”后,他们都很配合。 通过河谷走廊西去的商贾肉眼可见增多了。 没过多久,从西域而来的商贾也变得多了起来。 赵安、杜苞和封洪联手组建的护商兵马开始运作后,来往商贾的数量直接暴涨了二十倍! 赵安无疑获利最大。 葡萄烧酒、玉石、蜂窝煤、药物等可以畅通无阻地售往中原和西域。 销售额皆是快速翻了数倍。 其中又以蜂窝煤最为畅销。 哪怕两处煤矿三班倒,还是供不应求,连带着火炉和钳子的价格都一涨再涨。 天冷啊! 蜂窝煤又太好用了! 烧水、做饭、取暖,可以日夜不熄。 西戎的人拿战马和粮食换了数万块,刚运回去就被那些达官贵人哄抢一空。 后来不断追加,而且天天催促。 幸好翰州卫境内原本就有一处易于开采的煤矿,近来又发现了一处。 杜苞光明正大押注赵安后,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直接让赵安利用两处煤矿制造蜂窝煤,跟着获利。 现在产量已经彻底提上来了。 但还是无法满足从中原到西域的巨大需求缺口…… 站在铁门堡的城墙上,看着进城的商贾排起了长龍,赵大饼也是有了幸福的烦恼。 他冲着负手而立的赵安道:“大哥,虽说你治下所有百户堡都欢迎这些商贾歇脚,但架不住你现在威望太高,他们都希望来到你所在的地方瞧一瞧。” “如果赵家屯也允许他们经过,只怕会人山人海,比这还癫狂!” 赵家屯肯定不行,会影响制作开元弓、炼制药物、操练兵马的。 铁门堡终究太小了,现在又不是扩建的时候。 最好的办法还是分流。 赵安指了指城内道:“大饼,城里的房舍可以多建,争取容纳更多人。附近各百户堡也要抓住机会,搞些优惠活动把商贾给吸引过去。另外,还要三令五申,不得歧视往来商贾,违令者严惩!” 大靖和其他朝代一样,重农抑商。 商贾的地位很低。 身处丝绸之路的关键节点上,又是边军,赵安采用的是农商并重的策略。 赵家军离不开粮食。 他也一直在千方百计地发展农业。 挖坎儿井、大规模垦荒、改良盐碱地、鼓励种植葡萄、引进玉米和大枣等,这些全都是。 但如果着眼于西北的长远发展,商业也是必不可少。 目前他只是让西北边境有了烟火味,并且重开丝绸之路,让商贾流动起来了。 今后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待会儿就去办。” 赵大饼挠了挠头道:“大哥,这人多起来后,商贩也开始随地摆摊了,我这要是下重手了,算不算歧视商贾?” 依大靖的坊市制,商贩必须在规定的地方做买卖,决不允许随意摆摊。 赵安觉得也该做出改变了。 他果断道:“传令,放开各城对集市的管控,允许自由买卖,在不影响来往通道和备战的前提下,商贩觉得哪里位置好,便可以出摊。” “连接各百户堡的道路两旁,也允许摆摊。不过,需要登记在册,需要缴纳摊租,售卖之物出了问题要能找到人。” “摊租?” 赵大饼眼前一亮道:“这变堵为疏的法子妙啊,我这脑袋还是远不及大哥。这样咱们不又多了一大笔进项了吗?” 赵安强调道:“摊租要低,咱们走‘量’,不可为他们加重负担,不要干杀鸡取卵的蠢事!” “好好好,我这就去告知各百户堡!” 赵大饼前脚刚离开,马元超后脚便找来了。 他很是激动道:“侯爷,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提起过的那个富商吗?他带着十个商贾送银子来了,说是要助侯爷招兵买马打鞑子!” “自是记得!” 赵安一边走下城墙,一边道:“若非拓延部来袭,我已经派人登门拜访了。快请他们到百户府一叙,把小玉也喊来。” “遵命!” 马元超离开了一会儿,随后便带着钟玉和众商贾走进了百户府。 为首的富商长得很富态,而且鼻梁有颗黑痣。 在相面之人的眼里,鼻子属于“财帛宫”,这种痣乃是巨富之痣啊! 他率众行礼道:“草民沈卓拜见冠军侯!” “快快免礼。” 赵安连忙道:“你购买马匹,帮助燕赵三十六骑和五百燕赵青壮前来投靠我的义举,赵某未曾忘记。如今又筹措银两,助我招兵买马,如此大义,极为难得!” 沈卓躬身道:“侯爷为国为民,我等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况且鞑子一旦南下,何人能够幸免?我等还很有可能首当其冲,惨遭洗劫!我一直都觉得生财有道,可财也是身外之物,还是要花在该花的地方!” 说得好啊! 这个商人的心境和觉悟都很不一般!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赵安走到箱子前,看了看里面装着的银子,估摸着有一万两,笑道:“你们放心,我也会把这些银两花在该花的地方。” 沈卓看了眼众商贾,轻咳道:“不知在侯爷心中,对我们这些商贾怎么看?” 赵安已经猜到他们并非只是来送银子的,当即道:“士勤于学业,则可以取爵禄;农勤于田亩,则可以聚稼穑;工勤于技艺,则可以易衣食;商勤于贸易,则可以积财货,此四者皆百姓之本业!” “在我眼里,士农工商皆同气,草木虫鱼是一家。我刚下令允许商贩在各城随意摆摊,今后还会有更多重商举措推出,诸位可以拭目以待。” “侯爷!” 众商贾不约而同地伏拜于地道:“在您重开丝绸之路后,我们便看出您不是一般人。如今您又这么说,我等愿如赵家军一般为您效死!” 他们也是在押注。 押注赵安得势后,大靖的商业能够发展起来。 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重视,直接说出士农工商皆同气这种话。 这要是搁朝堂上,必会引起轩然大波,遭受弹劾的。 好在他手握精兵,又是大靖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冠军侯,还身在西北…… 若是这样下去,早晚成为大靖的擎天一柱。 到那时,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商贾的处境也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这会儿都很佩服沈卓的眼光。 先帮马元超,再助赵安。 虽说他本就乐善好施,多行义举,但又何尝不是在广结善缘? 生意做到他这种境界,难怪他会成为江南首富。 “诸位快请起。” 赵安继续加码道:“待时机成熟,我会上奏朝廷,工商之子亦可参加科举,商贾市井屠贩之人,皆可召而登堂议事。不仅大靖,历朝历代对商贾的诸多限制都应取消。若最终朝廷不愿做,那便由我来做!” “侯爷!” 这话听得沈卓老泪纵横道:“就凭您这一番话,我等愿穷尽家财助您打鞑子!” 赵安微微一笑道:“你们待我以义,我又怎么可能亏待你们?我准备成立一个商会来做这囊括四宇的生意,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加入?” 众人没有迟疑道:“我等愿意加入!” “很好!” 赵安指了指沈卓道:“那咱们便以他为会长,广邀志同道合之人加入。如今丝绸之路重开,西域对中原的丝绸、瓷器、茶叶等需求极大,咱们可以先从此入手。” “你们只管囤货、运送,我来保证畅通和售卖,来多少都可以卖多少。在咱们形成默契后,我这里也有许多好东西交由你们去生产,去售卖。比如由五谷,而不是葡萄酿制的烧酒、比琉璃还通透的玻璃、比澡豆还好用的肥皂等等。” 十来个商贾都听傻眼了。 他手里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这随便拿出一样,都堪比摇钱树吧! 难怪他起势那么快! 坊间一直有传闻说他是得贵人相助。 可贵人再有钱,能帮他养那么多骑兵?安置那么多流民?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会做生意会赚钱啊! 沈卓是靠收集人间遗弃之物(捡垃圾)起家的,这些年经营酒楼、茶肆、布行等,轻松积累了惊人的财富。 今日和赵安对比后,他发现若是赵安做生意,很快就会富可敌国! 他们拿着一万两银子来叩门,还是太少了。 回去后需要立马再送一万两来…… “安哥哥,你才是真财神啊!” 钟玉托着香腮,痴痴地看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赵安,突然很想让他捏腰窝。 不,也可以是其他地方。 只要他愿意捏,想捏多久就捏多久…… 第128章 浓情蜜意 赵安和众商贾聊了很多,随后请他们在客厅暂且品茶。 他则是带着钟玉来到一间厢房。 看到他把门给关得严严实实的,钟玉小脸微红,捏着衣角道:“安哥哥,这样不太好吧?会不会让他们久等?” “你这丫头别搞怪!” 赵安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准备成立镖局,专门为他人保护财物或人身安全,已经物色了五十多个精明能干的豪杰游侠,还定了四十个伤残的兄弟暗中掌舵。” “镖局?” 钟玉还是头一次听说,连忙道:“就是别人给咱们钱,咱们提供帮助?这是一笔好买卖啊,大江南北,需要这种帮助的富贾豪绅,达官贵人可多了。” 说到这,她往赵安怀里凑了凑道:“安哥哥,你今天就不该让我来的!从客厅到厢房,人家都听迷糊了。不是听不懂,而是愈发喜欢你了,这可咋办呀?” 眼见赵安口鼻观天,她一把捏在了他的腰上,各种按。 赵安无动于衷道:“如果只是做生意,交给他们就行了,我不会喊你来。你要明白,镖局做大后,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能够搜集到大量情报。” “……” 钟玉顿时反应过来了,慌忙站直身体,压低声音道:“你这是不仅要搜集鞑子的情报,还要搜集大靖朝野的情报?你要是想造反,我肯定第一个支持!” 不愧是山贼出身。 就是这么野! 说造反的时候,小腰都已经不是挺直了,而是向后仰了九十度。 赵安真怕她折了,伸手勾了一下道:“现在对于咱们而言,鞑子是明枪,大靖内部的各股势力是暗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可不能天真。” “你执掌斥候,镖局的生意,自会有人去做,但情报这一块,你要建立起一个隐秘的网络来,由他们搜集好,汇总到你这儿来,你再拿给我看。” 钟玉顺势往他怀里一趴道:“安哥哥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不过,镖局是不是只做能赚大钱的买卖,像给人送点小东西,让人帮我取件东西这些不赚钱的就不做了?” “谁说这些不赚钱了?” 赵安颇有感触道:“暴利往往隐藏于细微之中,等到镖局做起来了,咱们可以在各地组建一支‘跑腿大军’,专门帮人去做这些琐碎的事情。” “呀!” 钟玉惊呼道:“那岂不是每座城里都有咱们的人,镖局又能把各个城池给串联起来?不说做生意,单从收集情报来看,那就是编织了一张包罗天下的大网啊,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你的眼睛?” 瞧! 这丫头天生适合做情报工作! 她对其中的门道很敏感,几乎是一点就通! 赵安一脸宠溺地划了一下她的琼鼻道:“你说得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要一步步来,还要做出口碑来,不能囫囵吞枣,一下子全上了。” “嗯!” 钟玉扭怩了两下软乎乎的身子,小声道:“安哥哥,马上人家又要忙起来了,人家的犒赏,你也该给了吧?” 赵安当即道:“说吧,你想要什么犒赏?” “要你!” “呃,你还是换一个吧。” “不!我就要这个!” 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红着脸亲向赵安的嘴唇。 赵安故技重施,按向她的腰窝。 她娇哼一声后,没有像上次一样退却,而是改亲为咬,来势汹汹。 赵安又立马按向她的腋下。 “啊!” 钟玉低吟一声,整个身体瞬间绷紧了。 可她还是没打退堂鼓,而是奶凶奶凶地盯着赵安,突然赌气似的抓起他的一只手,往她那鼓鼓的胸脯前一放道:“你还是按这里吧,我挺得住!” “咝……我的姑奶奶啊,你在玩火你知道吗?” 赵安看到了她眼中的决然,知道今日浅尝辄止是不行了,干脆以进为退,在她身前按了起来。 钟玉起初还能硬撑着,没过多久便将脸往他的胸膛间一埋,呜咽道:“安哥哥,你你你……你这是在故意折磨人家,还不要人家,信不信我带着两个姐姐一起来?” 还威胁上了? 赵安勾起她的香腮道:“你就不怕再被她们联手折磨一次?” “你!” 钟玉欲哭无泪道:“人家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非要我厚着脸皮去找瑶姐姐?” “我知道。” 眼见她眸中的情愫都要溢出来了,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只是你还小,你能禽兽,但我不能禽兽不如!” 钟玉似是听懂了,立马抱住他的脖子道:“那你就闭上眼让我当禽兽好了,库格三英中,我的年纪虽然是最小的,但胆子和其他的一些东西,可不是最小的,你刚才也感受到了吧?” 这丫头已经那玩意上脑,没救了…… 赵安也不是啥圣人,硬着头皮道:“你非要这犒赏,我可以付你点利息,剩下的,今后慢慢给,我都不急,你猴急个啥?” 这是什么意思? 向来聪颖的钟玉扑闪着大眼睛,故意犯起了糊涂。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她还以为这次又要铩羽而归了呢。 可接下来该咋办? 她一再迟疑后,猛地捧住赵安的面庞道:“安哥哥,你……你把眼闭上!” 闭个屁啊! 你们怎么都想当周瑶? 主动不好,只会更加被动的。 周瑶霸王硬上弓那一次可是输得刻骨铭心。 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 “还是我来吧,免得你把我咬得待会儿没法见人。” 赵安打趣了一句,低头擒住她的嘴唇,轻轻地亲了起来。 他还是很稀罕这丫头的,就像是亲着一件无价之宝,循序渐进,小心翼翼,唯恐伤到她。 别看钟玉平时大大咧咧的,真体验到这种从未有过的美好后,紧张得两条手臂都在抖。 等到赵安又在她头顶揉出了一个鸡窝,走出房间后,她竟不争气地瘫软于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味道:“我现在算是他的女人了吗?大姐,二姐,让你们成天嘲笑我,我还是先你们一步了!今后在赵家,我要给你们当姐姐,嘻嘻嘻!” 赵安回到客厅后,宴请了一众商贾。 他们离开时,他让负责成立镖局的九十多个人都跟了去,然后对马元超道:“他们说会再送一万两银子过来,这段时间咱们卖蜂窝煤也是大赚,你再去一趟河谷走廊,招抚一万流民前来,安置在炎州卫和凉州卫。” 算起来,他这前前后后都安置五六万流民了。 耗资很大,但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了。 接下来他会直接号召流民,组建一支人数过万的民兵队伍。 这支民兵的操练将会比以往要严格,既能为赵家军提供后勤保障,必要时也能跟随赵家军出战。 封洪和他联手后,其他卫帅都是极度紧张。 他一下子扩兵太多,装备跟不上不说,还会让西北的局势彻底失控。 拓延部再趁势来攻,很容易被一网打尽。 所以他决定还是以民兵来掩人耳目,最起码能让那些卫帅找些心理安慰。 马元超迟迟没走,斟酌再三道:“侯爷,河谷走廊对咱们而言太重要了!我上次去招抚流民时就发现那里的边军不堪一击。咱们都已经拿下凉州卫了,是不是也该……” 第129章 荒诞不羁,把国公府当青楼 河谷走廊连接大靖西北和中原,鞑靼拓延部又位于正北方。 拓延部若是报复赵安,很有可能会以重兵拿下河谷走廊,掐断西北十二卫和中原的联系。 其实刚拿下炎州卫和凉州卫,赵安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了。 河谷走廊对于他而言就是脖子和咽喉。 重开丝绸之路后,那更是不容有失。 只是目前河谷走廊是由河西军镇守,下辖甘州、肃州、瓜州、沙州四个戍边卫,古浪和高台两个守御千户所。 而两个守御千户所并非一般的千户所。 它们不隶于任何卫,直属河西军。 河西军总兵张魁出身于赫赫有名的河西张氏。 河西张氏又是大靖六大世家之一。 这些世家类似于隋唐时期的“五姓七望”,不过他们的影响力可能比五姓七望还要大。 老皇帝在位时,储君争夺异常激烈。 当今圣上也是得到了以河西张氏为首的几个世家的支持,才得以成为太子,最终继承大统的。 他也是投桃报李,立了张魁的女儿为皇后。 所以除了总兵的身份外,张魁还是当朝国丈,爵封肃国公,地位非常显赫。 这估计也是马元超斟酌再三的原因所在。 想要对河谷走廊做点什么,太容易引火上身了。 毕竟涉及的是国丈、皇后、河西张氏,还有……皇帝! 赵安干笑数声道:“元超,你知道我最初为何不想让莽子去打通丝绸之路吗?就是担心他和张氏起冲突。” “后来虽然颇为顺利,但也是因为张魁沉迷于酒色,对河西军不怎么上心,这件事又让他们有利可图。可一旦让他察觉到咱们想要染指河谷走廊,那必是地动山摇,一不小心就闹到陛下那儿了。” 永安长公主是在一直支持赵家军。 面对皇帝和皇后时,还能全力支持吗? 这需要打一个问号。 马元超也知道这件事难做,算得上是虎口夺食了,皱着眉头道:“唉,如此战略要地被这种无能的皇亲国戚把持,还关乎咱们的生死存亡,真是让人无言以对。只是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 “肯定要做点什么,不能明着来罢了。” 赵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次我会和你一起去河谷走廊,也是时候拜会一下当朝国丈了!” 马元超连忙道:“我这就去准备!” “来人呢,把许千户和董千户喊来。” 临行前,赵安把许辽和董禁叫到铁门堡畅聊很久。 他把打造上万民兵的重任交给了他们俩,同时许诺会上奏,提拔他们为指挥佥事。 两人都很高兴,被器重和善待就是好啊! 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隔日。 赵安和马元超带着一千多兵马来到河谷走廊。 他们留下一千兵马招抚流民后,带着三百骑直奔肃州卫。 肃州卫在河谷走廊东段,面积很大,肃国公府正位于其中。 抵达后,看着富丽堂皇,堪比皇宫的府邸,赵安暗叹一声,自报家门。 等了半晌,管家才皮笑肉不笑地走出来道:“冠军侯,请吧,不过只能你一个人进,而且得卸去兵器!” 马元超当即摇了摇头。 河谷走廊是重要,但侯爷的安危更重要。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只身犯险。 自从河谷走廊发生旱灾后,河西军不赈灾一直被人诟病。 侯爷招抚了那么多流民,大都来自这里。 赵家军也因此声名日隆。 张魁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坊间传闻,他睚眦必报,没人敢惹。 成为国丈后,更是变本加厉了。 他万一对侯爷做出点什么,得不偿失。 “无妨。” 赵安把八棱鎏金锏递给他道:“你们在此等候即可。”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帝钦封的冠军侯,又有永安长公主支持。 在他亲自登门拜访的情况下,张魁的屠刀就是再锋利,也不会落在他的脖子上。 跟着管家进入国公府之后,赵安感觉就像是进了迷宫一样。 亭台楼阁到处都是。 池塘水榭错落其中。 一条条长长的回廊弯弯绕绕的,绕了一会儿便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赵安才被带进客厅。 客厅一眼望不到头,陈设皆是名贵的瓷器和舶来品。 让人称奇的是,这么大的地方,不见火炉却温暖如春。 要知道现在外边但凡有水的地方,都结着一层厚厚的冰呢。 这是怎么做到的? 赵安略思之后,有了推断。 估计是用地龙取暖。 也就是在地面下建火道,将引燃的木炭倒入地炕口,木炭燃烧产生的热气顺着火道流动,慢慢让室温升高。 这客厅面积那么大,得烧多少木炭才能让温度保持这般? 大靖的这些皇亲国戚真特娘的会享受啊! 赵安坐了一会儿后,也没见人奉茶。 不过很快便有十几个女子飘飘而来。 她们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后,整个客厅立即发出了勾人心魂的靡靡之音。 关键还不是用乐器弹奏出来的,而是她们用嘴哼出来的。 起起伏伏,高那个啥迭起。 而且视觉冲击极强。 因为这些个貌美如花,身段甚佳的女子只穿着通透的蝉衣。 里面什么都没穿。 一眼望过去,连谁的胸前长有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老色批!” 赵安攥了攥拳头道:“他是想拿这来戏耍和考验我这个老干部吗?” “侯爷!” 一个女子见他似乎坐不住了,娇滴滴地舞到他面前,媚眼频抛道:“小女子长得美吗?” 赵安笑了笑道:“美!” 女子趁机抓起他的手道:“那您要感受一下小女子对您的尊崇吗?” 说着,她就往身前按。 赵安不动声色道:“徐娘半老,又减肥太甚,已然下垂,当裹胸重塑,这还用我按吗?” “你!” 女子怔了一下,旋即双手抱胸逃到一边去了。 “早就听闻侯爷懂医术,没想到这么厉害!” 一个五官精致,身材也是无可挑剔的女子缓步走来道:“小女子近来夜不能寐,满脑子想的都是侯爷的绝世英姿,不知侯爷能不能帮小女子治治这病?” 赵安淡然道:“你的夫妻宫(眼角鱼尾位置)呈青红色,眼睛三面皆呈白色,一看就是纵欲过度所致,与思念本侯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姑娘,听本侯一句劝,女子纵欲也会伤身,若是再三心二意,恐怕还会……” “别说了!” 女子惊慌失措道:“我我我……我没有!” 说完,她掩面哭泣去了。 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赵安冷笑一声道:“你们还有谁想让本侯一睹美色,尽管过来,本侯一定倾尽毕生所学,好好欣赏!” “……” 众女皆是蹲身抱胸,头也不敢抬了。 这个人太可怕了! 随便看看就能揭人短。 这让她们如何引誘? “哈哈哈……哈啊哈……”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锦衣,面庞黝黑的年轻人走进客厅道:“侯爷好手段啊!难怪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收拾那么多人。你们都下去吧,别脏了侯爷的眼。” 众女如获大赦,哭哭唧唧地离开了。 赵安觑了眼男子道:“你是?” “肃国公长子,高台千户所千户张铭!” “原来是张千户……” 河西军有两个守御千户所,分别由张魁的两个儿子执掌。 听说他们皆是不成器。 今日见到一个,另外一个也不用看了,妥妥的纨绔。 这是把国公府当青楼了吧? 张铭走到他身旁坐下,翘起腿道:“我爹打猎去了,你还是下次再来吧。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来一万次,他也不会见你。” “我来见你,只是凑巧在府里,想看看你到底长啥样,喜不喜欢女人。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十个八个的,你再从河谷走廊招抚几万流民如何?” “!!!” 第130章 欲擒故纵,事半功倍 大靖立国后,曾派能臣经略河谷走廊。 这里最繁盛时多达四十万人。 后来鞑子袭扰,人口是一减再减。 此番遇到大旱,朝廷不赈灾,河西军也是熟视无睹。 不知死了多少流民。 赵安如果没有招抚五六万人,只怕会死更多。 保守估计,现在河谷走廊恐怕不到十万人了。 这与巅峰时期相比相差甚远。 可听张铭这语气,他还嫌多呢,恨不得把所有流民都给赶走。 他们河西张氏难不成是要独占此地? 即便皇帝和皇后同意,鞑子同意吗? 赵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铭道:“肃国公既然对我不满,你又为何让我多招抚流民?” “他虽然不舍得出钱,但还是颇为在意名声的。” 张铭说得很直白:“我呢,只在乎钱!这些流民现在除了嗷嗷待哺,还能干什么?你既然有这能耐,又不嫌他们累赘,全给你好了!” “在我眼里,大靖最不缺的就是贱民!古往今来,真正风调雨顺的又有几年?他们遭了点灾,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装给谁看?真是恬不知耻,恶心至极!” “……” 河西张氏好歹也是名门望族。 怎么教出了这样一个奇葩? 赵安眉头微皱道:“你是想换百姓?” 张铭贱笑道:“河西有许多任劳任怨的百姓,而且服从管教,不比这些出身低贱,还有祖辈曾经是蛮夷的流民强多了?” “冠军侯,你也可以把这视为一笔交易,咱们各自得到想要的,两全其美,岂不快哉?” 河谷走廊是聚集了不少蛮夷。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居住在这里的早就被汉化了。 朝廷也一直将他们视为大靖子民。 这家伙歧视他们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将整个河谷走廊纳入他们河西张氏的版图。 野心还挺大。 赵安直接扎心道:“不知张千户想过没有,鞑子会视而不见?尤其是拓延部!” 提到鞑子,张铭的脸瞬间变得更黑了。 他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臭不要脸的话:“区区拓延部而已,西边有你赵家军,东边有镇北军,河谷走廊又是咽喉之地,不容有失,这根本轮不到我操心!” 擦! 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千户! 有个皇帝妹夫就是好! 他说的这番话乍听之下是有那么点道理。 尤其是河谷走廊由河西张氏坐镇,皇帝于公于私,都不会允许鞑子夺去。 但皇帝给人感觉不靠谱啊! 张氏这帮人也都是自私自利。 哪怕将来赵家军奉旨驰援,那么被坑的也一定是赵家军! 赵安本来还打算徐徐图之的。 来这一趟后,他彻底改变主意了。 他必须在河谷走廊布局,而且是越快越好。 指望他们守住河谷走廊,还不如在这栓头猪呢。 赵安歪头道:“张千户,流民的事咱们暂且不谈,咱们还是谈钱吧。你喜欢钱吗?” 扪心自问,他之前并没有什么成熟的方案。 可能是被刚才那十几个女子刺激的,又遇到这样一个奇葩,他顿时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张魁不是见不着吗? 那就用他儿子布局好了。 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 张铭立即坐直身体,满嘴的铜臭味道:“你这是明知故问,这世上还有不喜欢钱的?” 赵安笑道:“我是想问你有多喜欢?” “为了钱可以不认亲爹!” “哈哈哈……肃国公若是听到了,作何感想?” “他早就知道了,说我从一出生就钻进钱眼里了,不然也不会把高台千户所的盐池交给我打理。” 盐池!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赵安。 高台千户所拥有储量丰富的盐池。 因受山峦雪水滋养,曾是皇家御用盐源。 自张魁担任河西军总兵后,这盐池就变成他们张家的了。 大靖虽然施行的也是盐铁专卖的政策,但是私盐贩卖猖獗。 河谷走廊排第二。 西北十二卫肯定是第一。 那里官盐的痕迹似乎已经被彻底抹除了。 而西北十二卫私盐的来源主要是河谷走廊,还有塔克盆地。 再具体点,高台千户所的盐池,还有塔克盆地的那个大盐湖贩卖的私盐恐怕是最多的。 盐永远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倒是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 只是盐池对于河西张氏而言很重要。 不能表现得太露骨了。 赵安及时将话锋一转道:“那流民之事,咱们怕是谈不妥了。安置流民花费甚巨,我就是再能赚钱,终究不是财神爷,你又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我也只能是量力而为!” 好家伙,原来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在这等着呢! 张铭啼笑皆非道:“你还想让我掏钱?我还想问你要呢!等等,听闻你那蜂窝煤日进斗金?” 赵安故意道:“只多不少……” “真这么赚钱?” 张铭猛拍了一下案几,慌忙站起身道:“那个……我……咱们……” “嗯?” “罢了!” 他又垂头丧气地往椅子上一坐道:“我爹早说了,如果我敢为了钱在暗地里与你苟且,他会把我赶出河西张氏的!” 苟且? 这词咋能用在这里…… 赵安一阵脑仁疼道:“看来张总兵把我当贼防呢!” 张铭无奈耸肩:“谁让你害了那么多人?所以你就是有天大的买卖,我也不会跟你苟且。富可敌国又如何?我河西张氏贵不可言,拿国库都换不了一席之地!” 你大爷的,能不能别用这个词了? 吕三更在挖煤。 你也该被送去学堂回炉重造了! 赵安果断站起身道:“张千户言之有理,今日叨扰许久,我也该告辞了!” 张铭贱笑道:“真不带几个女人走?” “千户还是自己留着吧。” “呵,那些都是府中一个老仆的妾室,我要他们作甚!” “……” 赵安快步离开,一刻都不想多待。 别人炫富。 张家这是炫女人啊! 而且炫出新高度了! “侯爷!” 马元超看到他步履轻快地走出来后,连忙道:“如何?” “路上说!” 他率众疾驰数十里,然后道:“张总兵没见着,倒是见到了他的儿子张铭。他荒诞不经,很是爱财,倒是一个很不错的突破口。不过张总兵已经勒令他不准跟我做买卖。” 见他风淡云轻的,马元超迫不及待道:“侯爷是不是想到法子了?” 赵安轻笑道:“这买卖做不做得成,可不是张总兵说得算的!走吧,我还得赶紧回去给张铭准备一份礼物呢,保准他见了后自己登门去求我,还带着厚礼!” …… 浮华山。 对外宣称打猎的张魁住进了一家道观,而且里面全是女道士。 整日里念道求道,予取予夺,原本五大三粗的国丈似乎被榨得只剩下一副臭皮囊了。 听说赵安曾登门拜访后,他喝了一口烈酒,往怀中道士脸上一喷道:“一个杂役出身的货色,也想攀附我?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个心腹小声道:“大公子见了他。” 张魁怒目圆睁道:“他们苟且了?” “那倒没有。” 那心腹慌忙道:“大公子只是戏耍了他一番,而且直言您不会让他们苟且。不过赵安并没有提做买卖的事,好像只是前来招抚流民,顺道拜访。” “还招抚?他也不怕噎死!” 张魁愤然道:“我河西军声名狼藉全是拜他所赐!若不是看在他能打鞑子,重开丝绸之路也能给我带来好处的份上,我早就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国公英明!” “好了,打道回府,这些个坤道已然无趣,改日再给我换个尼姑庵,我可是佛道双修,不能厚此薄彼……” 第131章 走嘴不走心 赵安回到赵家屯后,就开始用瓶瓶罐罐来捯饬。 他要捯饬的东西也是需要生石灰。 自从他让人在两窝山开采石灰岩,通过高温煅烧得到生石灰,用来改良盐碱地后,生石灰的产量一直在增加。 现在看来,产量还需要进一步提升,不然不够用。 翌日。 他将捯饬出来的晶莹如雪的东西装在一个罐子里,差人送去高台千户所。 “侯爷!” 许久未见的喜儿泪眼婆娑地找上门,直接跪在地上道:“你能帮帮我家小姐吗?” 看她这般,赵安连忙道:“又有人对容姑娘下手了?” “嗯!” 喜儿泣不成声道:“上次是投毒,这次是刺杀,小姐还受了伤。她特意等伤好了才回来,怕给你添麻烦。” “我来就是请侯爷到宅子里和小姐一叙的,可我琢磨着小姐肯定会瞒着你。这样下去太危险了,我不希望小姐出事,呜呜呜……” 赵安扶起她道:“你先别哭,快和我说说你家小姐到底什么身份,为什么总是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喜儿抹了把眼泪道:“侯爷听说过天门客栈吗?” “天门客栈?” 西北十二卫的人估计都听说过。 那可是坐落在翰州卫以西的戈壁中,连沙匪都不敢惹的客栈。 来往的商贾都说它非常神秘。 这么多年来,没人知道它真正的东家是谁。 只知道谁敢在客栈里生事,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有点黑白通吃的意思。 刁莽和赵大饼都提起过这家客栈。 前去剿匪的时候,他们特意去过。 据他们所说,天门客栈看起来也没啥特别的。 里面的掌柜和店小二都很普通。 倒是酒和菜的味道还不错。 尤其是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中,能在这里吃上一顿,那真是快活。 没人敢触这家客栈的霉头,显然是因为他们依靠着一股强大的势力。 刁莽管过斥候,对于情报搜集颇有心得。 他专门派人去查了。 结果根本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这就很离谱。 不过,听喜儿这意思,难道天门客栈幕后的老板娘是容雅? 那无疑更离谱了…… 刁莽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吐血三升? 喜儿抿了抿嘴道:“不瞒侯爷,我家小姐曾经是天门客栈的老板娘,她出身于塔克石氏,叔父乃是高城侯石忠!” “她竟然来自塔克石氏一脉……” 赵安很惊讶。 他是猜到她来头不小,没想到这么大。 要知道西北十二卫西南地区是广袤无垠的沙漠。 塔克盆地位于其中。 那里的人们多居于绿洲、河流和湖泊周围。 数百年前,有一支中原人在那里建立了高城国。 建国的正是石氏,后自称为“塔克石氏”。 大靖立国后,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才将此地吞并。 从此高城王也就变成了高城侯。 塔克石氏也开始变得低调。 大靖国力衰微后,更是如此。 导致现在世人提起大靖西北,只会想到西北十二卫,却是忽略了虽是侯爷,但堪比裂地封王的石氏一脉…… 这摆明了是不正常的。 赵安托着下巴道:“我记得上一任高城侯是病死的,他死后朝廷让其弟弟继承侯位。你刚才说石忠是容姑娘的叔父,难道是因为……”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侯爷!” 喜儿急忙道:“不过石氏的情况恐怕比侯爷您想的要复杂!小姐乃是塔克石氏的正统一脉,老侯爷不是无子,而是有一子夭折,其他两个加冠后皆是病死。” “石忠并非老侯爷的亲弟弟,说起来算是远支了。小姐一个女子,对当侯爷什么的根本没兴趣。石忠起初对小姐还不错,将石氏的生意交给她来打理。” 说到这,她愈发激动道:“问题就出在小姐很能干,遭了侯府的那些公子和小姐妒忌,他们都想把石氏的生意给夺去,为此不择手段。” 赵安皱眉道:“石忠没有过问?” 喜儿咬牙切齿道:“之前还会呵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默许他们这么做了。” 老侯爷和两个儿子全都病死…… 这事怕是不简单。 赵安没有继续问了,当即带着她赶到铁门堡。 推开门,进了宅子后,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披着红色大氅,站在影壁前的美人儿。 她明眸善睐,红唇悬鼻,就像是这寒冬里的一缕春风,让人心旷神怡。 “小姐!” 喜儿慌忙跑到她身旁道:“不会打我离开后,你就一直在这等侯爷吧?我知道你想见侯爷,但这天多冷啊!你的身子才刚好些,哪里禁得起这么折腾?” “多嘴!” 容雅白了她一眼,随后笑颜如花地看了赵安几十息,这才带着迷人的香气投到他的怀里,抽泣道:“夫君,妾身好想你!” 赵安将她拦腰抱起道:“你以为你养好了伤,我就看不出端倪了?你的脸色还有点苍白呢,我带你进屋去。” 容雅愠怒道:“喜……喜儿是不是都和你说了?” “命都快没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赵安走进屋,把她往榻上一放道:“按照咱们之间的约定,我成为卫帅,你才会告诉我这些。但你觉得我现在和卫帅的差别有多大?亦或者你觉得我这个冠军侯是别人施舍而来?” 见他有些生气了,容雅低着头道:“我那叔父想干什么,想必你也能猜到。你要面对那么多卫帅,还有鞑子,如果再卷入这件事,我担心……” 就知道她会这么想。 可有些事注定是躲不过去的。 石忠既然有复国的野心,那么整个西北都会被殃及。 他低调那么多年,估计积攒了不少力量。 那又如何? 塔克盆地又不是没有大靖的驻军。 西北十二卫距离那里也不算远。 他想当皇帝,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安挑起她的香腮道:“你在我面前根本没打算帮他隐瞒野心,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年你帮他打理塔克石氏的生意,是要调查你父亲和两个哥哥病死是否另有隐情吧?”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夫君!” 容雅抱着膝盖,满脸痛苦道:“我暗中查了那么久,迟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一度以为自己想多了。直到叔父默许那些人对我下手,我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是被害死的。” 说到这,她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浮萍,孤苦无依地看着赵安道:“夫君,你知道吗?自从我父亲病逝后,塔克石氏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我明明姓石,却被他们勒令改姓,我跟了母亲的姓。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我都不知道她长啥样……” 要强往往是建立在苦楚之上的。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精明能干的大美人身世这么坎坷? 为了查明真相,她身处龙潭虎穴,拿命周旋。 而石忠估计是在利用她锻炼他的那些子女呢。 他们虽未撕破脸皮,但也都是心照不宣了。 赵安很是心疼地将她揽到怀里道:“你不是一口一个夫君吗?不该逞强的时候还非要逞强,看来你这夫君喊得走嘴不走心啊!” “哪有!” 容雅羞答答地嘀咕道:“我自幼就怕连累别人。你又是我最……最爱的那个人,吕千户经常说我那叔父的城府和王渊差不多,我不想你被他伤害。”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赵安摇头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你在帮我做生意?” “这是两码事。只要有利可图,他可以充耳不闻,但你一旦介入塔克石氏的事,他必会痛下杀手。” “所以你还是不想让我管?” “……” 容雅张开手臂紧紧地抱着他道:“我也不知道。今天好冷好冷,你能上来陪我半晌吗?塔克石氏的事千头万绪,我太累了,现在只想躺在你的怀里,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做。” 赵安哭笑不得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把我当西瓜啃呢?” 容雅有些难为情道:“那是喝醉了,这次绝对不会了,你不信的话,可以拿绳索把我绑了。” 那岂不是更刺激? 你是不能动弹了,那我呢? 头脑一发热就反过来把你给啃了! 赵安也有点乏,索性脱了靴子,将两条腿搭在榻上道:“塔克盆地的那个盐湖,是石忠亲自在经略吧?我这有个现成的计策,你……” 话都还没说完呢,一具柔软的身躯忽然趴到了他的身上,紧接着一袭香吻重重地印上了他的嘴,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赵安麻了。 女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刚说什么也不做。 这眨眼间就差做了…… 第132章 痴缠的鸳鸯,驱虎吞狼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容雅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依然尽心竭力地帮他做生意,处处为他着想。 要说赵安古井不波,那未免铁石心肠了。 他早就把她当自己人了,心里也是有她的。 如今她投怀送抱,还送香吻,他也是情不自禁地回应了起来。 容雅察觉到这种回应,猛地睁开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眸,旋即有些慌乱地闭上,吻得更加热烈了,几乎是连啃带咬。 可能是自我压抑太久了,如今又终于被认可,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成为他的女人。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一双玉手颤巍巍地去扒赵安的袍服,很是笨拙。 赵安一个翻身将她压于身下,坏笑道:“你的伤还没好透,不适合做这种事。” 容雅满脸绯红地咬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你……你欺负人!不过,妾身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我还以为我喊一辈子的夫君,都无法打动你呢。” 赵安仔细欣赏着她那比花还娇媚的容颜道:“当初在马车上的时候,你可是很自信。” “最后还不是被你给戏耍了,你还那样喝酒……” “还不是被你逼的?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真让你生扑吧?” “哼!”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容雅的气色好了不少。 她勾着嘴角,三分得意七分欢喜道:“我要是像其他女子一样矜持,恐怕第一次见到你,会是在你攻克高城侯府的时候吧?” “不至于!不至于!” 赵安微微一笑道:“你可是天门客栈的老板娘,我又重开了丝绸之路,对于来往商贾而言,天门客栈的地位无疑更重要了。我只要查了,早晚查到你头上。” “可惜啊!” 容雅轻叹数声道:“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那客栈还是被叔父的掌上明珠给抢走了。” “我帮你抢回来便是!” “嗯。” 这次她没再拒绝。 夫君和朋友是不一样的。 赵安这是要以夫君的身份帮她出头呢。 她不能寒了他的心。 而且她一直希望这段感情能够开花结果。 父亲和两个哥哥的死是她的心结。 她也不想带着这心结和赵安相伴余生,相信以他的本事,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赵安也意识到容雅为何改变态度了,摸着她那滚烫的脸蛋道:“听说你又遇到危险后,我只顾想着如何驱虎吞狼了,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迷糊了!” 说到这,他亲了一口充满异域风情的大美人道:“你放心,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特别是曾经让人火烧卫帅府,至今提都没提……我赵安绝不会负你!” “其实我一直都不敢回想此事。” 容雅心有余悸道:“那时候你太危险了,我又只能做这么多。我很担心你会栽在孙韬那些人的手里。咱们可是约定一起把烧酒生意做大的,要是你出个三长两短,烧酒却还在……” 她戛然而止,娇柔的身子在颤抖。 赵安也没安慰,直接擒住了她的红唇。 也许这是当下最好的安慰了。 两人就像是痴缠的鸳鸯一样,你追我赶,陶醉其中。 而且情到深处,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当喜儿看到自家小姐从房里走出时,她觉得小姐鬼鬼祟祟的,还一脸的古怪。 和平时落落大方,敢爱敢恨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是咋回事? 他们在房里待半天了。 难道…… 想到这,喜儿蹦蹦跳跳地跑到容雅面前,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道:“小姐,小姐,你和侯爷该不会那个了吧?嘿嘿嘿!” “没有!” 容雅羞得直跺脚道:“不准胡说!” “哦。” 喜儿撇了下嘴道:“那咱们要不要给侯爷准备点吃的?” “不用!” 羞恼之下,容雅几乎是脱口而出:“咱们这庙小,他注定吃不饱的,还是让他回去吃吧。” 赵安笑着走到院子里道:“只要你能吃饱,我吃不吃饱没什么。” “你!” 想到榻上发生的一切,又听他这么说,容雅顿时缩胸捂嘴跑远了。 赵安连忙道:“喂喂喂,容姑娘,你不能吃饱就翻脸啊!我说的驱虎吞狼之计,你觉得怎么样?” 容雅脚下一顿道:“都……都听你的便是!” “那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虽然因为爱惜她的身体,赵安没有辣手摧花,但除了摧那么一下,该前戏的都前戏了。 他弥补了曾经在马车上只能沟壑饮酒的遗憾,得以除去障碍,大快朵颐。 容雅则是吹拉弹唱,助夫君为乐,彻底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别看喜儿还小,她已经看出点端倪了。 小姐自从闺房出来后,一直捂着嘴呢。 难道是被亲肿了? 应该不至于吧,侯爷的嘴看起来好好的。 不过,这也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终于有所突破了。 小姐不急丫鬟急。 她真的急了很久了。 生怕自家小姐起了个大早,赶了趟晚集。 毕竟侯爷身边既有妙春,也有库格三英虎视眈眈呢。 小姐整日里在外打理生意,很容易被她们捷足先登的…… “侯爷!” 喜儿笑嘻嘻地将赵安送到门口道:“今后您常来哈,我帮小姐给您留门。” 赵安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道:“别瞎想,我和你家小姐没啥。” “真的?侯爷可是不能骗人的。” “谁说的?” “呀呀呀,你果然在骗我!” 看到小丫鬟双腮鼓鼓的,赵安赶紧戳了两下,然后大笑着离开。 三天后。 月色如墨,不见星和月。 马元超突然从河谷走廊回来了。 正准备睡觉的赵安顿时困意全无道:“那个人上钩了?” “对啊!” 马元超十分激动道:“他要见你,就在山里,不过我没把他往赵家屯这里带。” “咱们走!” 赵安和他一起策马赶到春风堡,随后从那里进了山。 等候多时的张铭也不觉得冷,看到他以后,直接扑到他面前,指着罐子道:“这这这……这是盐?” “当然!” 赵安笑了笑道:“是我用粗盐提取出的精盐,口感绝非粗盐可比,而且这卖相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你是皇亲国戚,如果让你选,你会选哪种盐?” “肯定是精盐啊!” 张铭捏出一些,借着火把的光芒一再打量。 而自从赵安让人把这罐盐送到高台千户所后,他就没日没夜地盯着看了。 这在他眼里早就不是盐了,而是摇钱树! 能让他富可敌国的摇钱树! 虽然老爹早就警告过,但他还是没能忍住。 这种泼天的财富,别说和赵安苟且了,就是真被逐出河西张氏了,他也愿意…… 吞了几十口唾沫后,张铭甚是癫狂地拉起赵安的手道:“侯爷,咱们苟且吧!我有盐池,你能做出精盐来,咱们随便卖卖,都能赚得比国库还多!” “苟且???” 马元超目瞪口呆。 “咦!” 赵安一把甩开他的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张千户,我郑重和你说一遍,这不叫苟且,而是合作!合作!谁特娘跟你一个大老爷们苟且!” “而且国库空虚,你真要和国库比,根本没必要来找我……” “对对对,都是我的错!” 张铭的态度出奇得好,满脸谄媚道:“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用那些残花败柳戏耍你,你才是真财神啊!”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怎么,你现在不怕被你爹逐出族谱吗?” 张铭极为霸气道:“我要是能够赚到这钱,都能够单开族谱了,还在意这些?侯爷,为表诚意,我可是直接带来了五千两银子,我知道你安置那么多流民,手头没钱,所以就用这些钱帮你做……” “是提取!” “没错,提取精盐!如果不够,我再拿五千两也不是问题。” “……” 马元超啥场面没见过? 这会儿愣是惊得虎目圆睁。 张铭这转变太大了。 而且出手真豪阔! 河西张氏这到底多有钱? 一个公子哥,都能轻松拿出一万两银子来! 无法细思! 不然真想把他们全剁了! 毋庸置疑,那都是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啊! 当然,最让他震惊的还是侯爷的手段。 他竟能从粗盐中提取精盐。 这小小的一步可能会彻底颠覆大靖的盐政! 尤为关键的是,赵家军可以把手伸进河谷走廊了。 这是一石多少鸟了? “你还真得再拿五千两来,我确实没钱。” 赵安借驴下坡道:“不过这也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张铭焦急万分道:“还有什么问题?你快说,我都能给解决了。” “只是高台千户所的盐池,肯定不够。咱们既然联手了,那自然要惊天动地!” “说得好!咱们最好能把天下间所有能产粗盐的地方都给搞到手!可也不能动静太大了,会被我爹发现的。” “不知张千户听说过塔克盆地的盐湖吗?” …… 第133章 变相索取,掌控河谷走廊 张铭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极为贪婪地卷了几下舌头。 他捡起一截枯枝,然后一点点掰断道:“塔克石氏,亡国之奴罢了,所谓的高城侯,也是卑贱之徒,他们凭什么将盐湖占为己有,大肆贩卖私盐?那盐湖是我大靖的,我要代陛下取回来!” 高台千户所的盐池,再加上塔克盆地的盐湖。 这都不知道能产多少粗盐了。 暂时肯定够他们提取精盐的。 他对夺得盐湖也是成竹在胸。 塔克石氏拿什么跟河西张氏斗? 只要他派人走一趟,他们必定乖乖将盐湖奉上! 敢不从,那就是谋反! 塔克石氏当灭族! 赵安知道明面上来看,只要他出手了,那基本上没啥悬念,但还是故意道:“听闻高城侯城府颇深,不好对付,不知张千户有几成把握?” “哈哈哈……哈哈哈……” 张铭指着他大笑道:“看来侯爷与我河西张氏生疏,对我河西张氏的实力和地位是一无所知啊!” “别说区区一个盐湖,我便是拿下整个塔克盆地,那也是十成的把握!不过那地方多是沙漠,鸟都不去,要来何用?” 真狂! 不过他越狂,这驱虎吞狼之计也就会越成功! 现在张铭已经彻底上钩了。 但一个钻钱眼里的纨绔注定是玩不过石忠的。 这事一旦闹大,肯定会闹到张魁那里。 到时候反而不好隐瞒了。 所以不如玩阳谋,从一开始就把张魁给拉下水。 想到这,赵安小声道:“并非我不信你,那石忠毕竟是侯爷,万一心中不服,横生事端,耽误咱们赚钱啊!” “言之有理!” 张铭虚心请教道:“以侯爷之见,该当如何?” 赵安暗笑道:“如今能彻底镇住石忠,让他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自是肃国公。高城侯不是一直让人贩卖私盐吗?你可以让手下制造事端,然后闹到肃国公那,让肃国公夺了盐湖便是。”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肃国公相当于为咱们提取精盐帮了大忙了,将来他若是问起,你也好交代不是?” “妙啊!” 张铭鼓掌附和道:“他不是要将我逐出族谱吗?只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参与进来,回头再给他一些好处,将来他又如何责难我?不过精盐只是口感和品相胜过粗盐,想让世人哄抢,似是还不够。” 这家伙还是有点经商头脑的。 其实粗盐和精盐还有一大区别,那便是粗盐中含有有害物质。 但为了卖精盐,骤然将此宣传出去,会引起恐慌的。 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换种思路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敢问张千户,盐为何物?” 张铭当即道:“调味之物罢了。” “何止如此!” 赵安摇头道:“吃盐可以让人更有力气,体魄更强健,但咱们这精盐乃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融天地之精粹提取而来,能够延年益寿啊,远不是粗盐能比的!” “延年益寿???” 张铭兴奋得一蹦三跳道:“甭管你说的是真是假,这么说出去,咱们就是把精盐的价格给抬得再高,也会有富贾豪绅和达官贵人买的!这次真要赚成财神爷了,哈哈哈!” 他那恣意的大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不知道回荡了多久,他突然一脸严肃道:“侯爷,现在是我有盐,你有提取之术,按理说咱们是一拍即合,但我爹说得没错,你太狡诈了……” “嗯?” “咳,是足智多谋!我不是要提防你,而是想让咱们一直赚下去,别中途反目成仇!所以刚开始我可以掩人耳目,提供粗盐让你提取。咱们把生意做大后,你得派人到我那提取,我不会索取此术,你大可放心。” “理应如此!” 赵安笑了笑道:“也只有在你那提取,才能万无一失。我与你不同,需要分出精力打鞑子啊!” 张铭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大喜道:“侯爷,你有如此心胸,咱们何愁大事不成?这五千两银子你先收下,回去后,我立马让人把剩下的五千两送来!记得都用在提取精盐上,安置流民所需,大不了等赚了钱,你多拿便是!” “你上来就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又这么大气,我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都怪我爹,我与侯爷真是相见恨晚呐!” 一阵互相吹捧后,张铭火急火燎地带人离开了,恨不得直接飞回去。 赵安则是指了指成箱的银子道:“把这些拿去安置流民、打造兵器、加固城墙、修建防御工事、改良盐碱地等等。” 张铭才刚走…… 马元超忍俊不禁道:“真的不留点?” “提取精盐哪里需要这么多?剩下的五千两送来,我还能扣一半!” “……” “你们都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可不是空手套白狼。他们既然不想在流民身上花一个铜板,那我只好变相让他们花了!元超啊,尽快帮我物色一些身手好又精明能干的兄弟,我会教他们提取之术,时机成熟后,全部送去高台千户所!” 张铭不是算盘打得叮当响,让他派人到高台千户所去提取精盐吗? 那就将兵卒伪装成技术人员送过去。 而且他故意将提取精盐说得很难,也是想表达需要很多人。 只要他的人能够在高台千户所站稳脚跟。 那么随后便可以各种由头,借助张铭的力量渗透到整个河谷走廊。 这么一来,他既有望暗中掌控河谷走廊,鞑子若是想掐断他的脖子,直取河谷走廊,他也有了更多的应对之策。 自己的命运,终究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以张魁和他那两个儿子的德性,根本靠不住。 …… 张铭回到高台守御千户所后,立马按照赵安所说去做。 没过几日,他让人抬着十几个伤得很重的盐贩来到国公府,满脸委屈道:“爹,还请您给孩儿做主啊!高城侯太猖狂了!” “高城侯?” 躺在一个美人腿上,品着佳酿的张魁闻言,立即坐起身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铭连抽了几下鼻子,泫然欲泣道:“他仗着占有盐湖,一直明目张胆地贩卖私盐也就罢了,近来为了多卖,竟刻意压低盐价,让咱们的盐不好卖。” “这些个盐贩只是气不过,和石忠豢养的那些盐贩争执了几句,便被打成了这样!他们挨打事小,但那石忠是在公然打爹,还有咱们河西张氏的脸啊!” “混账!” 张魁一把推开美人,快步走到他面前,指着鼻子大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石忠不过是一亡国之侯,都敢在你头上撒野了,你还有脸跑这跟我说?” 张铭咬着牙道:“不是孩儿不敢,而是塔克石氏盘踞在那里几百年了,我大靖历代帝王对他们都是恩宠有加,我这也是怕置爹于危险之地……” “危险之地?” 张魁气得踹了他一脚道:“他一个亡国之侯又能把我怎么样!逆子,你现在就带人去把盐湖给我拿下,不然别回来见我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万一他们狗急跳墙……” “他们敢!快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本事都哪去了?” “是是是,您别生气,孩儿这就去。” 窃笑数声后,张铭迅速离开了。 他带着四千人直奔高城。 石忠听说两边盐贩起了争执后,也是担心惹怒张魁,继而坏了自己的大事,所以已经让人备下厚礼,准备亲自拜会张魁了。 人还没离开高城,噩耗便传来了。 他脸色铁青地站在城门口好一会儿,随后大声道:“来人呢,快随我迎接!” 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既然张魁派儿子来兴师问罪了,他需小心与之周旋。 听闻张铭爱财如命,那好办多了。 只要能用钱解决,那便不是事。 他带人东迎两百里,满脸赔笑道:“张千户,这都是误会,我正准备……” 张铭勒紧缰绳,觑了眼长得贼眉鼠眼的石忠,冷笑道:“高城侯,你不用跟老子说这些,立刻把盐湖给老子交出来!我爹说了,你敢不交,塔克石氏将不复存在!” 石忠心头一紧道:“肃国公真要如此……” “怎么,你是想告御状?你是不是忘了老子的妹夫是谁了!” “张千户误会了。两边盐贩只是起了些争执,又没有……” “我的人被打了!” “什么?可我所知晓的并非如您……” “听侯爷这意思,老子是在颠倒黑白?也对,侯爷本可以做皇帝的,金口一开,死的都能变成活的,更何况黑与白?” “……” 第134章 吊腐儒,鸡蛋里面挑骨头 张铭嚣张跋扈的样子,让石忠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自他继承侯爵后,一直在为复国做准备。 眼下大靖内忧外患,亡国在即。 哪怕有一些人在强行为它续命,又能续多久? 只要中原乱了,那么他的机会便来了。 河西张氏如此折腾,不就是为了盐湖吗? 给他们! 等到他登临帝位,第一个屠的便是他们! 张铭见他低眉顺眼了许多,当即让他带路,赶到盐湖,然后便安排人开采了,真是一刻都不愿耽搁。 石忠回到侯府,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他的四个儿子和三个女儿都聚到书房外嚷嚷了起来。 “爹,那盐湖可是塔克石氏的命脉啊,您怎么就这样给他了?” “河西张氏又如何!咱们这就起兵宰了他们!” “那盐湖可是仙人赐给我们的,我们却让它被他人霸占,会遭天谴的!” …… “你们都给我闭嘴!” 石忠一脚踹开门,怒不可遏地走出来道:“你们但凡有容雅三分精明,我也不会如此!” 一个女子慌忙道:“您怎么又提那个贱人了?女儿不是把天门客栈给打理得好好的吗?” “啪!” 石忠二话不说,朝着她就是一巴掌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藏了多少钱财!你们都给我收起自己的小算盘,再不齐心协力,助我成就大业,我便让容雅继续打理生意,将他们统统赶出高城!” “爹!” 女子捂着脸道:“那贱人早就跑去给那个杂役打理生意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吃里扒外啊,您为何还要偏袒她?” 石忠怒气更盛道:“我真偏袒她,他们早被打断腿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对她干的那些事?一群蠢货,一而再地出手,却屡屡失败,你们这是把容雅往那杂役的怀里推!” 他越想越生气。 和这些不成器的子女相比,容雅真是强太多了。 奈何他暗中害死了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 这要是被她知道了,必会反目成仇。 起初他重用容雅,是要拉拢人心。 后来是觉得真好用。 现在有意利用她来磨砺这几个废物。 结果他们七个都玩不死她一个,还花了那么长时间! 这真是他的血脉? 早知如此,他宁愿将他们统统毒死在娘胎里! …… 赵家屯。 赵安收到剩下的五千两银子没几天,又收到了大量粗盐。 张铭这效率让他都啧啧称奇。 估计是让人没日没夜地开采盐池和盐湖了。 而且那纨绔也是够鸡贼的。 为了不被亲爹发现,提高价格和供应的同时,把自己往常囤积的粗盐都往他这送。 赵安也选好地方了。 就在赵家屯。 虽说鞑子动辄攻打这里,但这里早就被他打造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箭楼、箭阵、陷马坑、拒马桩,还有各种机关,都是最基本的了。 他还让人挖了几个能够藏兵又藏民的地下暗室。 每一个都挺大,容下几百人没问题。 只是大规模提取精盐,还是要扩充。 前几日他便让人继续挖了。 现在那些掌握了提取技术的兵卒和百姓,已经成功提取一些精盐了。 他也让人拿去火焰城试水了。 价格比粗盐高了二十倍,还是有人愿意尝鲜。 而且买了后,口碑发酵很快。 能够延年益寿的精盐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在火焰城传得人尽皆知。 考虑到火焰城虽繁华,但远不及中原。 赵安打算先在西北赚一波,然后再让人运往江南售卖,最后是京城。 要是一开始就在京城开卖,太容易被皇帝盯上了。 张铭占据着身份优势。 等到天下人循迹发现他,隐藏不下去了,那就打明牌。 河西张氏贩卖私盐怎么了? 让他给皇帝和皇后送点礼便是! 况且那个时候,张魁势必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这又是泼天的富贵。 他大概率会保的! 赵安再暗中和永安长公主说一声,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不敢说精盐的生意能够一直做下去,最起码够他养一路大军的了! “都麻溜点,这笔横财咱们可一定要把握住啊!” 可能是粗盐提纯来钱太快了,赵安也有点走火入魔了。 每天都会亲自催促几遍。 兵卒和百姓们干得也很卖力。 对于他们而言,这事并不难。 无非是将生石灰加水,变成石灰乳,再把饱和的石灰乳溶液加到粗盐溶解的水里,过滤杂质,进行晾晒,再过滤杂质,最后蒸馏,就能得到精盐了。 他们基本上走个几遍,就能学会。 不过,赵安能想出这种法子让粗盐变得跟丹药一样,无疑让他们惊叹不已。 这比挖坎儿井和改良盐碱地玄乎多了。 就那么东捯饬,西滤滤,粗盐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这钱活该侯爷赚啊! 当然,他们也是跟着赚了! “夫君……” 周婉是最先见识到赵安这堪比妙手回春的提取之术的。 当时就很震撼。 如今看到他驱虎吞狼,并且开始赚钱了,更是激动。 不过她也有烦心事,遂特意找来道:“程夫子和一些前来游历的饱学之士吵起来了。” 赵安带着她离开精盐坊道:“吵什么?” 周婉苦笑道:“那些饱学之士编撰了一本用于稚童开蒙的书,拿给程夫子看,程夫子不满,便拿自己编撰的给他们看,他们也不满,两边便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根本劝不住。” 文人相轻。 那些所谓的饱学之士似乎还有踩程储一脚的嫌疑。 这要是放任他们大做文章,铁门堡搞不好也要像京城一样乌烟瘴气了。 赵安拉起周婉的玉手,将她扶上马,然后抱着她赶往城中。 周婉现在对于这种肢体接触已经不抵触了。 就是还会脸红。 而且每次脸红时都会红到耳朵上,像是让耳朵沾了花蕊,抹上一层淡粉色,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侯爷!侯爷来了!” 赵安刚入城,许多读书人便呼朋唤友,整得像是过年了一样。 周婉打趣道:“你许久没出新诗了,他们日思夜想之下,没去赵家屯找你就不错了。” 赵家屯的秘密可不少。 外人是进不去的。 赵安翻身下马,把她也给抱下马,两人一起往前走。 没走多远,便看到程储的学生和那些饱学之士已经开骂了。 程储也气得不轻,喘着一缕缕冰雾。 看到赵安后,他还没说什么呢,一个文人抢先冲到赵安面前道:“侯爷,不是我等要难为程夫子,而是他堂堂大儒,编撰出这样粗俗的开蒙之物,不是误人子弟吗?” 说着,他指了几处给赵安看。 赵安都看笑了。 什么粗俗? 又不是啥污言秽语! 不过是说得直白点罢了。 按照他们这标准,难道非要把青楼女子给说成是神女、内人、女校书、省差行首、清吟小班、莺花等才算过关? 当真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找事。 这可是面对稚童的书,又不是给他们看的! 赵安把手一伸道:“你们编撰的呢?” “我等历时十载的拙作,还请侯爷过目。” 那文人连忙把书奉上。 赵安翻了翻后,算是看明白了。 这帮吃饱了撑得王八蛋,不是冲程储来的,而是冲他来的。 “冠军侯,赵杂役”这种都在书中堂而皇之地写出来了。 有些人是真见不得他好啊! 武的不行,就来文的。 诗词比不过,干脆用这帮道貌岸然的酸腐文人来恶心人。 他们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来人呢!” 赵安一声令下,几十个兵卒赶了过来道:“侯爷请吩咐!” “把这些人都给我绑了,吊到城墙上去!” “是!” 军令如山。 他们没有犹豫,立即照办。 一众文人瞬间慌了:“侯爷,你就是偏袒程夫子,也不能如此对我们,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而且你开学堂,聚文人,还不允许别人说实话,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程储也是急忙走来道:“侯爷息怒,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如今这里好不容易文人聚集,诗词鼎盛,切不可……” 赵安斩钉截铁道:“程夫子无需多言,我自有主张!” 第135章 文伐武斗,当世第一人 十来个文人被五花大绑,吊在了城墙上。 围观的百姓和读书人是越来越多。 他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讥讽了起来。 “杂役就是杂役,杀到冠军侯了还是杂役,我等本是在开蒙之书中彰显你是如何脱胎换骨的,现在看来,任凭我等如何粉饰,都改不了你的本性!” “充其量还算个莽夫,但为何要以诗词玷污文坛,沽名钓誉?你这行径,永远都不会得到天下文人的认可!” “冠军侯,有种你就杀了我等!陛下即位后,广开言路,从未杀过文人,你如今手握重兵,称霸西北,大可越俎代庖!” “天不生夫子,万古如长夜!我等皆是夫子的学生,还怕你这个一言不合就砍人的刽子手不成?” …… 他们慷慨激昂,而且看起来真有视死如归之意。 “这是有备而来啊!” 程储也看出一些端倪了,痛心疾首道:“侯爷,咱们着了他们的道了!” 周婉亦是道:“看他们这般,背后必有主谋,怕是来头不小。他山之玉,可以攻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又是主和派的阴谋。他们这是要毁了你在文坛的名声。” “一群鼠辈,看来他们真是急了,连这种贻笑大方的烂招都用……” 赵安嗤笑连连。 一直以来,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武夫,没想过要在文坛搅弄风云的。 而且乱世之中,和那些酸腐文人玩个屁啊,纯属浪费时间。 但建立学堂,需要教书先生。 这地方又是前线,没人愿意来。 他只好以诗词将程储给请来了。 程储带着一众弟子也是尽心尽责,有口皆碑。 他们身上没有京城文人的那些浮夸之风。 相反,很是务实,所为皆是为了便于稚童学习和理解。 在这党派林立,文人一味苟且的乱世很是难得。 赵安还是很敬重他们的。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京城的那帮文臣利用这些没脑子的文人来恶心他。 他真的没法在文坛继续佛系下去了。 他们不是要搞臭他吗? 那索性让这大靖文坛易主好了! 文伐武斗! 这“文”要是用好了,会比兵器还要锋利。 他要以武砍鞑子,以文伐文臣,特别是那些欺上罔下,只想着和鞑子议和的文臣。 赵安冲着程储道:“程夫子,你编撰的开蒙书,我早就看过,没有问题。所以他们所说,你不必挂怀!反倒他们,拿着所谓的呕心沥血之作,不过是咬文嚼字,居心叵测罢了!” 见他是要对他们之间的争论盖棺定论了,一个被吊着的文人大吼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大靖文人素有傲骨,岂是你一个武夫能辱的?我等心血又岂是你一言可断的?你当自己是仙师呢!” 莽夫变武夫了? 这是想激化文臣和武将之间的矛盾? 相似的套路在浩瀚的历史中,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 他们能不能玩点新鲜的? 而且连仙师都给搬出来了。 要知道这里的古史中没有孔夫子,而是有一位不知姓氏的夫子。 那夫子同样博学,以仁、义、礼、智、信传道受业。 学生众多。 后来经过一些大儒完善,逐渐形成了儒学。 他也被历代皇帝尊为“仙师”。 很显然,已经被神化了。 他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无比崇高,不容冒犯。 赵安没有上当,直接无视了那文人,对程储道:“不过我大靖开蒙之书匮乏,咱们倒是可以多编撰一些。” 程储连忙道:“不知侯爷有何想法,老夫愿洗耳恭听!” 他可是目睹过他的才华的。 随便沉吟,便是传世之作。 这样的人想必对开蒙之书,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 其实稚童教育,一直都是他的心病。 如今的大靖循规蹈矩,病入膏肓,能够教给稚童的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毫无新意可言。 来到铁门堡之后,他也在革新。 奈何还是不尽如人意。 所以他对赵安的期望很高。 赵安微微一笑道:“我们可以编撰一本三字一句,通俗、顺口、易记的开蒙书,涵盖历史、天文、地理、道德以及一些民间传说等,稚童熟读此书,便可知千古事!” 程储万分激动道:“好主意啊!只是这一时间千头万绪的,不知侯爷……” 不就是如何切入嘛! 赵安当即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程夫子可集众人之智,照此往下编撰即可。” 要不是这里的古史和华夏古史不同。 赵安就给整个背出来了。 他说的就是《三字经》啊! 里面包含的“昔孟母”、“融四岁”、“孟子者”、“我周公”等内容需要替换。 还是先给程储等人施展才华的机会吧,这样也能吸引更多大儒前来,说不定他们能编撰出更好的《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哈哈哈!” 程储顿时捋须大笑,沉醉其中。 这开篇说得真好啊! 短短四句话,便把他给折服了! 倘若真能顺着编撰成文,那肯定能够流传于世的! 周婉知道自家夫君出口成章,但没想到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 几乎是寥寥数语,便将一本开蒙书给勾勒出来了。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可能是太过兴奋了,她都忘了他们俩其实并不是真夫妻了…… 然而,赵安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他就像是拉家常一样,淡然又随性道:“这本开蒙书就定为《三字经》吧,我还琢磨了一本《千字文》,每四字一句,内容涵盖天文史地、飞禽走兽、农业知识、道德谚语等。” “可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作为开篇,有劳程夫子带人给编撰成文。” 因为古史不同,《千字文》中也有不少内容需要替代。 这些对于大儒而言,难度不大。 何况还有他在掌舵呢。 最终《三字经》和《千字文》一定会成书的。 而华夏传统蒙学三大读物中,还有一个《百家姓》。 但《百家姓》开篇就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他又姓赵。 当今皇帝姓萧。 他把自己的姓排在第一位,那不是给文臣递刀子吗? 还是暂且搁置吧。 将来有的是机会。 看到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赵安索性一口气说完道:“咱们还要编撰一本故事集,譬如《守株待兔》、《龟兔赛跑》、《小蝌蚪找妈妈》、《两个和尚挑水喝》等等,寓教于故事,通过一个个有趣的小故事来教稚童们一些道理。” 说着,他把这几个小故事也给讲了一下。 程储怔了许久道:“侯爷,你这仅是一小会的功夫,三本开蒙书已经是呼之欲出了,老夫却花了几十年成书一本,还注定相形见绌!老夫今后怎么担得起这大儒之名,你才是大儒啊!” 他的一众弟子也是盛赞不已:“侯爷,这三本开蒙书和坎儿井一样都是功在当下,利于千秋!今后哪个文人还有脸妄议您?” 被吊在城墙上的那些文人早就听得瞠目结舌了。 赵安真有这泼天之才? 不行! 他们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若是现在偃旗息鼓,不仅没法交差,还会沦为天下笑柄的。 其中一人慌忙道:“冠军侯,你所为不过是骑驴找马,利用大儒成就你自己的美名罢了。你如果真有这本事,恐怕早已成书了,又何须他人顺着编撰?” 其他文人纷纷附和道:“没错,你这行径向来为我等文人所不耻!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别再做这沽名钓誉之徒了!” 赵安早就料到他们的嘴很硬了。 不彻底击溃他们的内心,他们是不会低头的。 他也没废话,冲着程储道:“断脊之犬,狺狺狂吠,不必搭理他们。我最近思古圣先贤,对儒学偶有所得,还请诸位一听。” 程储带头竖起了耳朵道:“侯爷请说!”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巧言令色,鲜矣仁!”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 赵安尽情背诵了一会儿,定眼一看,发现一众读书人跪下了,紧接着程储也跪下了,百姓亦是跟着跪拜。 最终就是连周婉也面朝他而跪…… 他顿时有点背不下去了。 这才背了多少? 要是把整本《论语》都给背出来,那全天下岂不是都要跪? “侯爷,你你你……你怎么停了?” 程储像是对着远古时期的那位仙师一样虔诚至极道:“还请您继续啊!您的偶有所得对于儒学而言乃是不竭的源泉啊!每一句都振聋发聩,让人深省!儒学枯寂数百年后,又要重新焕发生机了,而您无疑是数百年来第一人!” “……” 第136章 晋升卫帅,人间有味是娘子 听程储这么说,赵安才想起这里的儒学数百年来,虽然出现了一些大儒,但没再出现新的流派。 更别说像“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那样影响深远的流派了。 仙师的学问是不如孔夫子的。 这也导致他建立的儒学本身就根基不稳。 赵安拿出《论语》,就跟向这里的儒学甩出王炸差不多。 他们有这反应,倒也正常。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 赵安又老神在在地背了一会儿,彻底收住。 不是他缺王炸。 儒家的四书五经随便挑一本,再提炼其精华,在这里都是王炸。 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都得靠后了。 这简直奢侈得不能再奢侈了。 但他现在又不是要开宗立派,没必要一股脑地全给甩出来。 况且他急着揪出幕后主使呢。 “这这这……” 吊在城墙上的十来个文人,饱读圣贤书的认知都不知道被冲刷多少遍了。 他们一次次崩溃,一次次绝望。 赵安每说出一句,就像是捅他们一刀。 他们挖苦赵安编撰开蒙书是骑驴找马。 结果人家直奔儒学大本营了。 而且字字珠玑,刀刀见血。 乍看之下,如同仙师临世一般。 不! 仙师当年可能都没有这样的风采! 惊为天人啊! 试问天下间还有谁能够像他这样,每一句话都能彰显儒学真谛,为儒学注入新的活力? 那可是他们引以为傲,日夜修习的儒学啊! 在一个杂役这里,似是说闲话,拉家常,顺带着就给说出来了,还无可指摘。 他们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想炸了,仍旧没法反驳赵安刚才所说的任何一句。 这多么可怕? 他对儒学怎会有这种造诣! 程储说得没错,仅靠他刚才说的那些,他就称得上是数百年来,儒学第一人了!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这是刚才赵安所说,直接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他们觉得自己就是小人、小丑、小王八蛋! 这可是能够擎画新儒学之人。 造福的将是天下儒生。 他们为何要鬼迷心窍,听从那等奸臣之言,算计他? 他不是杂役,而是侯爷,靠着杀鞑子,一步步杀上去的冠军侯! 他也不是沽名钓誉之徒,而是当世最真才实学的大儒! 一个文人看了眼同伴,郑重道:“侯爷,是我等鼠辈有眼不识泰山,不求您的原谅,也不用脏了您的手,我等愿自缢以谢罪!” 赵安冷声道:“你们是想用死包庇主使之人?” “我等岂敢包庇?只是那人位高权重,绝非我等蝼蚁惹得起的!” “到底是谁!你们觉得这种事禁得起查?尤其是今日之后!” “……” 想到他武封冠军侯,文也要称霸文坛后,他们放弃了挣扎,异口同声道:“四朝元老,前中书令廖光!” “原来是他!” 赵安知道这个人,曾是老皇帝的宠臣,也是主和派的核心人物之一,门生故吏遍天下。 老皇帝驾崩后,他立即乞骸骨。 当今的皇帝允许了。 但他一直都在利用自己的人脉间接参与朝政,给予主和派鼎力支持。 而且这个老东西也是大儒,喜欢注释儒学书籍,让天下儒生去修习。 科举的时候会考…… 程储被贬,好像也是因为看不惯这种将天子门生变为自己门生的卑劣行径。 大靖的儒学不仅连续四朝没啥改变,而且还变质和退步了,同样是拜他所赐。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要是人在京城,赵安这会儿恐怕已经提刀上门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老匹夫就是国贼啊!当年我便是他所害,如今他怎还有胆来坑害侯爷?” 往事历历在目。 程储气得捶胸顿足。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手刃此獠。 赵安还从未见他这么失态过,连忙道:“程夫子,你放心,这口气咱们一起出!我这有诗一首,诗名为《骂以廖光为首的国贼》!” “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程夫子觉得如何?”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程储瞬时放声大笑道:“好诗,好诗啊!以你如今在文坛的地位,这首诗必会传之后世。这样以来,史官即便想为廖光歌功颂德,他也会遗臭万年!” “!!!” 吊在城墙上的文人顿时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 既能以刀杀人,也能以诗杀人。 廖光一把年纪了。 他若是听说了此诗,还能活吗? 赵安扫了眼他们道:“来人呢,把他们放下来,带去修路!” 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允许自缢太便宜他们了。 那些文人也是认命道:“只要能让侯爷消气,侯爷就是让我们挑屎泼粪,我们也愿意!” “那就挑屎泼粪,表现好了再修路!” “……” “夫君!” 周婉笑意盈盈,如痴如醉道:“我又眼拙了。家里放了那么多书,没想到你便是那可以著书立说,开宗立派之人!” 赵安打趣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不然今后该睡不着觉了。” “你……” 周婉脸色微红道:“我和程夫子一起编撰开蒙书去了。你想吃什么,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能吃姐姐吗? 这会儿的姐姐洁白如玉,秀色可餐啊! 赵安看得有些心动道:“别人是‘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我呢,人间有味是娘子,娘子做什么,我便吃什么!” “呀!” 周婉羞得双手捂脸道:“夫君,你别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呢。不过这句词我听着喜欢,你能把整首送给我吗?” 这是苏轼的《浣溪沙·细雨斜风作晓寒》,词中含有地名,不能随便送,改了又有失原味。 所以赵安笑道:“还是换一首吧。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如何?” 周婉美眸圆睁地看着他,随后情不自禁道:“这……这是你专门写给我的?我哪有你说的这么……” 赵安微微一笑道:“我还觉得此诗不足以写出你的美呢!” “快别说了!” 周婉心下狂跳道:“我去忙了!” 她低着头,捂着脸,逃也似的离开了。 程储和一众弟子则是沸腾了。 他绝对是被打鞑子耽误的文坛泰斗啊!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一句词和一首诗! 都是可以脍炙人口的! 杀疯了! 今日这位冠军侯在文坛真是彻底杀疯了! 还有谁敢质疑他? 赵安则是面无表情地望向京城方向道:“老贼,我看你这次死不死!” “圣旨到!” 就在这时,一个宣旨太监带人赶来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冠军侯赵安重创拓延部,为我大靖夺回炎州卫,即日起升任炎州卫指挥使,钦此!” 说着,他把奉旨交给赵安道:“赵卫帅,恭喜,恭喜啊!” 程储等人也是连忙道:“恭喜卫帅大人!” 赵安看了眼圣旨道:“多谢诸位!” 对于这任命,他并不意外。 毕竟炎州卫出现了空缺,需要有人补上。 现在炎州卫又是他实际掌控。 他成为卫帅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王渊依然是西州卫指挥同知,他还沉得住气吗? 第137章 骂死国贼,公主动心 京城,廖府。 须发尽白的廖光坐在热乎乎的锦榻上,背靠一个正值妙龄的丫鬟。 那丫鬟就像是一床竖起的被褥,软软的,绵绵的,让他感到很舒服。 而在榻尾,还有两个丫鬟抱着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胸脯上为他取暖。 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唯恐惹怒了这位四朝元老。 在外人眼里,他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夫子、能臣和人杰。 但在府上丫鬟的眼里,他就是一个老色批。 都年过古稀了,一旦看上哪个丫鬟,立即辣手摧花不说,而且天天折磨。 府上被他折磨致死的丫鬟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那些惹怒他的丫鬟只会死得更惨。 廖府也是京城诸府中换丫鬟换得最勤,最多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搜罗天下才女,然后强逼她们以丫鬟的身份供他婬乐的癖好。 所以这些年大靖的才女变少了。 不是富有才华的女子真的少了,而是不敢张扬,唯恐被他给盯上。 廖光眯着眼,翻着自己最近刚注释的一本儒学著作,冷笑道:“老夫不在朝为官又如何?科举考的还不多是老夫注释的巨著?” “如今的丞相不过是长公主的一条走狗,老夫的门生遍布朝堂,老夫才是这大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治世能臣!” 三个丫鬟自是不敢多话,忙不迭地点头。 “老爷,府外有三十多位大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听到管家在外通传后,廖光立即让三个丫鬟服侍他更衣。 他本就是京城人士。 乞骸骨后便住在京城。 廖府一直都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么多人前来求见,根本不足为奇。 换上先帝所赐的蟒袍后,他捋着白须,笑容可掬地走进客厅。 三十多个大臣一起行礼道:“我等见过恩师。” “都坐吧。” 廖光坐定之后,让人看茶,然后大笑道:“诸位皆是陛下肱骨,国事繁忙,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一个翰林学士见他神采奕奕,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索性先以小事试探道:“恩师,咱们派去羞辱那杂役的文人没得手。” “哦?” 廖光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颇为诧异道:“他们把‘赵杂役,冠军侯’这等话语写在开蒙之书中,让稚童都知晓他的不堪过往,他难道什么都没做?” “做了,把他们都吊在了城墙上!” “这不是进一步激怒他的好机会吗?他们去之前不是嚷嚷着要以死明志,定不让赵安祸害大靖吗?是赵安没杀他们,还是他们没敢自杀?” “出……出现了一点纰漏。” “什么纰漏,别吞吞吐吐的。老夫早就叮嘱过你们,天塌下来,自有老夫顶着!这等小事,你们也讳莫如深?” 众人纷纷向翰林学士示意,让他继续说。 他轻咳数声道:“恩师,那杂役当众说要编撰三本开蒙书,还给了开篇。” 说到这,他详细介绍了一下。 廖光沉吟了一会儿,不屑道:“一个粗鄙的武夫,能有这才思,是能让那些文人闭嘴,但在老夫面前,也就不过尔尔了。” “他还当场开创了新儒学。”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老夫治学一辈子,早已名满天下,都不敢开宗立派!他赵安不过是侥幸写了几首勉强读得通的诗词,就敢大言不惭?他这是把儒学当什么了?目无仙师等同于折辱天下读书人,你们大可以此做文章,让他身败名裂啊!” 毫不自谦地说,如今大靖文坛可是他在执牛耳。 只要他稍微发动一下学生,赵安定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任他军功再高,敢冒犯仙师,那便是与天下读书人为敌,与所有文臣为敌。 除非他永远龟缩在西北那苦寒之地,不然他刚踏入河谷走廊以东,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其实如果能趁机将此事给闹到朝堂之上,更能掀起轩然大波。 真不知道这些学生在等什么。 他们不是要对付赵安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廖光急忙道:“他可有当场说出什么不伦不类的话?倘若有,那便是灭其名的利器啊!” “有,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为师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敢于争斗,善于争斗,你们怎么在朝堂争斗上,还是没什么长进?” “恩师息怒,实在是……” “再不说,老夫便没有你们这帮不成器的学生!” 翰林学士如鲠在喉了许久,才硬着头皮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廖光越听,心跳得越快,脸色变得越苍白。 他最终一站而起,难以置信道:“这些都……都是他说的?” 翰林学士欲哭无泪道:“没错。” “怎么可能!” 廖光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惊飞了。 这哪里是什么不伦不类? 随便挑一句都蕴含着儒学真谛啊! 仙师所传扬的仁义礼智信,倒像是从他的这些话语中延伸而来! 他一个曾被当作傻子的杂役,如何做到? 这怎么看都不可能! 一定有人在帮他! 是自甘堕落,追随于他的程储? 程储固然严于治学,但也没有这么大的学问啊! 他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脑袋却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无论他怎么想,“赵安”二字都死死地烙在上面,挥之不去。 苦撑良久,他还是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六神无主道:“现在都……都传开了?” 翰林学士崩溃道:“似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天下,赵安名声大臊,许多人都说他是当世唯一的大儒,他日成就恐不在仙师之下!” “放屁!” 廖光勃然大怒道:“他再如何,也是一杂役,怎能和仙师比?他他他……他还说什么了?” “这个……” “快说!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廖光已经没有了往日里在这些学生面前的风度,面容有些狰狞,看起来很吓人。 翰林学士慌忙道:“恩师,他对您不敬,您可一定不要往心里去啊!” “他不过一鼠辈,老夫尚在襁褓之中便被人说有宰辅之姿,又曾身处相位几十年,大肚能容,岂会被他的污言秽语激怒?” “恩师这么说,学生也就放心了。他就是写了一首诗,说什么骂以您为首的国贼。” “这有什么?这些年骂老夫的人还少吗?老夫清者自清,问心无愧!说说,他又写的什么狗屁诗词?老夫倒是要听听。” “叽叽喳喳几只鸦,满嘴喷粪叫呱呱。今日暂别寻开心,明早个个烂嘴丫。” “哈哈哈!” 廖光听完后,拍案大笑道:“这也叫诗?赵安这是自取其辱!他才是国贼,为了一己之私,不管不顾打鞑子,为我大靖招致灭国之危!老夫要反击,老夫要回赠一首,让他遗臭万年!” 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他忽然身体一绷,像是被什么锁住了命运的喉咙,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遗臭万年! 这四个字太沉重了! 身为四朝元老,他曾笃定没有哪个史官在编撰大靖史书的时候能够避开他。 更何况四朝的史官基本上都是他的得意门生。 他们编撰的史料,也曾私下里拿给他看过。 对于他担任丞相几十年所为还是给予盛赞的。 也就是说,这些年哪怕有一些苍蝇在骂他,他也从未往心里去过。 他在大靖的地位和名声早已有了定论。 谁也无从改变。 哪怕当今圣上在他死后,想要做点什么,那也要好好地掂量掂量。 但是现在要被赵安给改变了。 他说的这些惊世之语,显然能够支撑他开创新儒学的。 而且他已经功封冠军侯了,在民间,尤其是西北威望甚高! 扪心自问,他先前写的诗是能够传世的。 这首骂人的看似平平无奇,如果放在他开创新儒学的背景下,也是能够流传后世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误导世人将他廖光视为国贼? 不! 不可以! 他为大靖做了那么多,最后怎能落得个国贼的骂名? 还是被一个武夫做到的! 他要反击! 不杀赵安,誓不为人! 可怎么反击? 他顿时陷入迷茫了。 赵安所言就像是孤悬于夜空的皓月,连他都要仰望。 他绞尽脑汁想了很多,可和赵安的相比,总是差点意思。 这种凌驾于众生,甚至是仙师之上的学问,让他很窒息。 不由地,心崩了,肺炸了,随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呜哇!” “恩师!” 三十多个大臣慌不择路地冲上前。 只见廖光瞪着两条腿,歪着头,自言自语道:“老夫不是国贼!不是国贼!不是国贼啊!” “快叫郎中……” 众大臣皆是吓得半死。 他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对于文臣和主和派的损失将难以估量。 可怕什么,来什么。 廖光吐血后一病不起。 两天后便去世了。 而且整个京城都知道他是被赵安骂死的! 公主府。 永安长公主萧宁正穿着一身银甲反复练习劈砍。 她天庭饱满,双眼明亮,唇红齿白,看起来既有女子的柔美,也有男子的刚强。 而且气质极为独特,霸气内敛,贵气萦绕,超凡脱俗。 “殿下!” 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周瑶快步走到她身后道:“廖光死了!” 萧宁怔了一下,继续练刀道:“门生故吏甲天下的四朝元老,连本公主都要忌惮三分,而且一直在挖空心思斩除的国之大贼,竟被你夫君用一首诗给骂死了!你和本公主说说,你是如何找到这种神仙夫君的?” …… 第138章 相濡以沫,以战带练 周瑶罕见娇羞,笑得也有些腼腆。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初她是奉公主的命令,前往西北摸清二十卫帅的底细的。 谁知出了内奸,行踪暴露。 她虽然率众斩杀了那些刺客,但手下皆战死,自己也受了重伤。 要不是让赵安给捡了去,她恐怕很难活命。 也要庆幸那些刺客并非十二卫帅所派,而是一个王爷豢养的死士。 不然她在西北很难待下去。 起初他觉得赵安很傻,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逆来顺受。 后来才知道他是想杀鞑子,为爹娘,还有赵家屯那些惨遭鞑子屠戮的父老乡亲报仇。 只是杀鞑子谈何容易? 她本来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直到赵安连斩三敌首,又宰百户,砍墩长,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夫君多么强大! 最让她震惊的是,夫君以一个杂役的身份,愣是靠着杀鞑子,一步步登临冠军侯,而且是大靖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冠军侯。 然而,他还是没有任何要停歇的意思。 最近正在改良盐碱地,安置流民,扩充兵马,让原本荒凉的西北数卫生机盎然。 她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公主说得没错,这真是神仙夫君。 随便动动手,便可变废为宝。 随便说说,便又是开蒙书,又是传世诗词,又是开创新儒学的。 在她眼里,都已经不能用开天辟地来形容了。 而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对她又极好。 自从离开西北后,她没有哪一天不在想他。 想他操练兵马时的严苛,想他斩杀鞑子时的勇猛,想他逗弄她时的风趣。 不过,最想的还是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她好想扳回一城。 上次真是太丢脸,太丢脸了。 现在想想都两腿直哆嗦呢…… “你这是身在公主府,心在赵家屯啊!” 萧宁见她这般,打趣了一句,收起腰刀走进书房道:“本公主都有负罪之感了,拆散了你们这对鸳鸯。” 周瑶连忙道:“殿下说笑了。自古忠义两难全,我能在他身边待那么久已经很满足了。也是我自己担心殿下的安危,主动返回的。属下身居要职,殿下却一直没催,属下又怎能不心存感激?” “我就是与你说笑的!” 萧宁坐在书桌前道:“每次谈起赵安,你都会方寸大乱,看来赵安彻底俘获美人心了。” “不过像他这种奇男子,天底下又有哪个女人不动心?若不是本公主志在天下,恐怕要与你抢夫君喽!” 这话又让周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知道公主一心想的都是江山社稷。 但她能够感觉得到,公主对赵安不同他人。 他们明明还没见过面,却似乎都愿意相信彼此。 可以说不是知己,胜似知己。 而放眼天下间,能够拥有公主这等红颜知己的,恐怕只有自家夫君了。 她也是一位奇女子呀! 萧宁拿着自己亲自写的“赵安语录”,一再品读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他的脑海里怎么会装着那么多振聋发聩之语?他分明是一员战将啊,却能以诗词和儒学力压整个大靖文坛,真是亘古未有之奇事。他这次也是帮了我大忙了,廖光一死,文臣无首,我也可放开手脚对付那些蠹虫了!” 周瑶莞尔一笑道:“殿下知道的,廖光曾盯上我的姐姐,这也是我急着把她送到西北的重要原因。如今看到他去见了阎王,还是以这种方式,当真解恨!” “这个老匹夫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早就该死了!” 萧宁拿出几张宣纸道:“我准备写信催一催赵安所说的三本开蒙之书,一旦成书,若是无可挑剔,我会劝陛下将它们推向整个大靖,你看如何?”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 周瑶拱手道:“但凭殿下做主。” “这还不得你在旁边看着,别回头说我偷偷跟你家夫君飞书传情。” “殿下就别打趣人家了。” “哈哈哈,难得你这般,我也是没忍住。顺便再问问国事吧,看看咱们的冠军侯有何高见。” 她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然后让周瑶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赵家屯。 等到周瑶离开了,她靠着椅子,会心一笑道:“赵安啊赵安,待来年,我一定要亲自去一趟西北,和你来一场美妙的邂逅。” “虽说国难当前,我的心中装不下儿女私情,但哪个女子不曾有过幻想?君子之交也可以相濡以沫!” …… 话说赵安搬出论语镇压宵小,又作诗骂了廖光后,便给抛在脑后了。 他还是没想把太多精力放在文坛上,会让他觉得不务正业的。 毕竟一武将,壮大自身,打鞑子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据钟玉所报,拓延部已经开始从大靖正北方撤回精锐了。 只不过为了避免鞑靼兵马被镇北军反扑,速度并不快。 年前应该能把所有精锐都撤回。 这也就意味着年后,赵家军和拓延部必有一场血战。 不是赵家军覆灭,就是拓延部被抹去。 注定极为血腥和残酷。 赵安在督促众将练兵的同时,也在考核整编的兵马。 炎州卫和凉州卫的兵马知耻而后勇,都通过了考核,正式加入赵家军。 但这只是第一步。 他们还需快速融合,赵家军也需要苦练战术和阵法。 啃拓延部这样的硬骨头,赵家军作为一个整体,必须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才行。 许辽和董禁也轻松组建了一支万人民兵队伍。 不过训练时,要求很严苛,而且一直在加量。 这么下去,都能达到赵家军的操练标准了。 民兵们也是很争气,既不喊苦,也不喊累。 他们心里都清楚,大战在即。 他们绝不能把自己定位成后勤军,拓延部攻来时不会分男女老幼,也不会管他们是赵家军,还是民兵。 他们也要杀鞑子,保护家园的同时争取早日加入赵家军。 “侯爷!” 负责招抚流民的马元超也回来了,冲着他笑了又笑道:“自打您和张铭做生意后,末将在河谷走廊招抚流民都变得容易了很多,如今如愿招抚两万人。” “很好!”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你了!一万人分到炎州卫和凉州卫,剩下的一万带去两窝山西南,尽快将他们安顿好。” 本来他这次只打算招抚一万流民的。 但贩卖私盐太赚钱了,张铭又大手一挥,给了一万两银子。 这显然可以让他招抚更多流民。 所以他将人数翻了一倍。 “能够赈灾又可确保接下来募兵无虞,末将并不觉得辛苦。” 马元超连忙道:“这次末将还带回来一千多豪杰游侠,他们都是从中原各地赶来投奔侯爷的,被我在河谷走廊遇到了。” “一千多……” 赵安一直觉得西北太冷,明年才是中原侠士投靠的高峰期。 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不顾严寒前来投靠。 保守估计,年前他都能用这些豪杰游侠拉起一支五千人的队伍了。 缘于这些人的身体素质非常好,已经到来的都是由他亲自操练,暂时并没有纳入到赵家军中。 说实话,他是有意将他们打造成为一支奇兵的。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并不遥远。 “元超!” 赵安推心置腹道:“这些人接下来还是由我来操练,你忙完手头的事,可以让兄弟们做好准备了,咱们要在年前出手一次!” 马元超一点就通道:“侯爷是要对咱们正北方的那路鞑子出手?” “不打残他们,咱们又如何专心对抗拓延部?” “末将也正有此意,以战带练,方能无坚不摧,末将这就去告诉兄弟们!” 他刚走,周婉便步履轻快走来道:“夫君,京中那位来信了。” “永安长公主?” 赵安笑了笑道:“你也不用讳莫如深了,我已经知道那位是谁了,我来看看她写了啥……” 第139章 妹债姐偿,生个大胖小子 拆开信,赵安还没怎么看内容,便被那力透纸背,大气磅礴的字给吸引了。 这真是一个女子写出来的? 相由心生,境由心转,字如其人。 永安长公主一看就是心气极高,心有猛虎的女人啊! 对他又没有咄咄逼人之感,而是一直很信任,竭尽全力地帮助他。 说实话,能够在腐烂的朝廷内部遇到这样一个志同道合之人,还是来自皇族,实属不易。 她绝对算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了。 再看内容,不见任何矫情,所说所论皆是平铺直叙,直奔主题。 末尾还展露关怀之意,让他添件衣服,按时吃饭,再忙也要好好歇息。 这完全是朋友的语气了。 赵安都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他们哪怕没有见过,也是自有难以言喻的美好啊! “娘子。” 赵安挥了挥信道:“殿下催稿了!你和程夫子他们得抓紧把三本开蒙书给编撰出来,若过殿下那一关,她会劝陛下将它们推向大靖所有的学堂和族塾义学!” “当真?” 听他这么说,周婉瞬时有了紧迫感:“因你开辟新儒学,近来铁门堡涌来了众多饱学之士,程夫子还在亲自筛选合适的人选,同时也在加紧编撰,相信很快就能成文。” “就是你想的那些小故事,通俗易懂又发人深省,我们想的总是差强人意。你……” 他耳熟能详的那些寓言故事都是大浪淘沙,经过历史的反复洗礼而来。 肯定经得起考验。 赵安当即道:“我这里还有一些,抽空讲给你听,你来汇总吧。殿下还询问了如何解决六大世家和苛捐杂税的问题,这都是国之大事啊……” 周婉好奇道:“夫君可有破解之法?” “自是有的。” 大靖立国之后,便效仿前朝,实行科举制。 按理说科举制是瓦解这些世家豪门的一把利器。 他们不仅没有分崩离析,反而更加强大。 特别是近百年来,六大世家大肆兼并土地、插手盐铁生意、疯狂奴役百姓,在赚取暴利的同时,又光明正大地买官、联姻或者在朝廷中培植自己人。 可以说他们骨子里,没有隋唐时期五姓七望不屑与皇族联姻的那种孤傲,而是不择手段和皇权绑在一起。 河西张氏无疑是最鲜明的例子。 他们主动介入太子之争,将族中嫡女嫁给当今圣上,坐拥河西军,贩卖私盐,甚至想给河谷走廊换一茬百姓…… 动他们基本上等同于动皇帝。 这问题简直无解。 除非推翻大靖,改朝换代! 但这是永安长公主在问,这样说不是等同于谋反吗? 所以赵安只能讲一些策略上的东西。 比如让他们互相倾轧,互相制衡,择机铲除他们的羽翼,分而击之等等。 最起码得削弱他们。 至于税赋的问题,现在大靖的苛捐杂税多到令人发指。 普通百姓就不说了,军户既要屯田,又要守边,结果还要被各种名目繁多的税赋压榨。 而且许多都是地方擅自加的,朝廷也不管。 这也是他在辖内废除苛捐杂税,让军户能够专心本业后,在西北引起轰动的原因所在。 军户早就怨声载道,不堪重负了…… 而要想在整个大靖层面解决税赋问题,“一条鞭法”很合适。 也就是重新清丈土地,把各州县的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合并征收银两,按亩折算缴纳。 这样既能为百姓减负,也能增加朝廷税收。 只是如今大靖土地兼并那么严重,不对六大世家动真格的,这新税法也推行不下去。 赵安暂时只能将此法介绍给长公主。 皇帝大概率是没这魄力的。 就看她有没有,或者愿不愿意让他在西北试行了。 当然,这种事没法明说。 还是要靠长公主自己去琢磨。 “一条鞭法……” 周婉听赵安聊了自己的想法后,娇艳欲滴的红唇张得都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了。 这个法子听着就极好啊! 夫君怎么什么都懂? 他要是身在朝廷,那必是大靖百姓之福! 不过,她也意识到非明君,不可行。 这势必会触犯很多人的切身利益,尤其是那些世族大家的。 皇帝自己都是被世家给扶上帝位的,会反过来对他们动刀吗? “夫君,前来送信的人还在等着呢,你还是尽快回信,让殿下自己明断吧。” 周婉捏了捏光洁的额头后,不愿再去想了,催促赵安赶紧回家。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甭管有没有外人在,她都直呼赵安为夫君了。 赵安捕捉到了这一点,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玉手道:“走吧,你做饭,我来写信。虽然我的字有碍观瞻,但也不好让你代笔,还是让殿下讲究着看吧。” “咯咯咯……” 周婉用娇笑声掩盖了有点僵硬的步伐。 十几息后,便和他亦步亦趋,走得飞快。 其实在她的督促下,赵安的毛笔字写的是越来越好的。 最起码不像原来那样歪七斜八了。 他回到家中,伏案疾书,也是就事论事,一句啰嗦的话都没有。 写完后,他交给送信之人,让其带去京城。 周婉也煲好了羊肉汤。 这天寒地冻的,能够吃着大饼,喝着羊汤,看着姐姐,也是很惬意。 周婉都被他给看得不好意思了,绝美的脸蛋上像是染了一层朝霞,声音也是细微道:“那些小故事,你能否在睡前讲给我听?” 说出来很丢人,诚如赵安所说,她最近失眠了。 又不想闹出动静打扰他,往往是睁眼到天亮。 她想试试这法子管不管用。 赵安一眼识破道:“睡前不能讲,不然你更睡不着了,还是现在就说吧。我本来打算给你开一味助眠的方子的,但觉得用处不大,你这主要是心病。” “原来你都知道!” 周婉很是难为情,娇嗔道:“我……我能有什么心病?” “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说。” 赵安也没有展开,而是给她讲起了寓言故事。 明明都是小孩子喜欢听的,她却听得全神贯注。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那眸子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赵安看得心头火热。 他知道有些事可能要水到渠成了,遂在讲完后站起身道:“娘子,我觉得有件事咱们有必要好好聊聊了。一旦打开心结,你肯定不会再失眠。” 说完,他走到床榻前坐下。 周婉抿了抿嘴,也是走来,然后紧挨着他坐下,还垂着头,宛若小鸟依人。 “那个……” 赵安在心中措辞一番后,刚张口,温柔的姐姐却是一把捂住他的嘴,满脸潮红道:“你……你别说,还是让我说吧。”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真正大胆且热烈过。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而且人生中只有这一次,她不想失之交臂。 赵安对于她这突然的举动还是挺意外的,连忙点了点头。 周婉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用一双仿佛洒满星光的美眸盯着他道:“想必小瑶也在信中向你提及了那件事。我……我起初真是将你视为妹夫,从未想过要越雷池一步的。” “直到看到了她的信,而你显然已经无法用出类拔萃来形容了,我就是一棵铁树,与你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也会开花。在你频出佳句,开辟新儒学,还送给我那首诗以后,我就下定了决心。” 说到这,她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已是白里透红,分外誘人。 她可能是太过娇羞了,竟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冲着赵安嫣然一笑道:“妹妹既然要尽忠,那便由我来照顾你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你照顾好,但……” 赵安连忙推开她的手道:“你把我照顾得很好!只是周瑶说好要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的,结果跑去京城了,还来信催我给赵家延续香火,我找谁去?” 周婉轻咬着红唇,捏着衣角,颤不成声道:“妹债姐偿?” “好姐姐!” 赵安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道:“你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如今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又岂会不懂?” “不过,不是妹债姐偿,你是你,周瑶是周瑶,你们都是我的娘子,我赵安何其有幸,能够同时拥有你们?她说过的话,让她自己来兑现。你呢,自是继续疼我。既要姐姐的那种疼,也要娘子的爱!” “你好贪心!” 周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道:“我……我会尽力。” “天色不早了,那咱们?” “等等!我去拿酒!” 不喝点酒,她担心自己会羞得跑掉。 既然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了,那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小酌怡情。 赵安也是赞成。 两人坐在榻边各自倒满,喝了交杯。 赵安看着柔情似水的美娇娘道:“待战事平息,我会给你们补办婚礼,将你们风风光光地娶进门。” 周婉有些慌乱地连喝了三杯,然后轻轻地依偎在他怀里道:“还……还请夫君怜惜!” “怎么怜惜?” “这……你……哎呀,不许这样捉弄姐姐!” “要不姐姐疼我?” “你害不害臊!” “可能是酒喝少了,不如姐姐喂我?” “你你你……不许再喊姐姐啦,我就不该先自称的,你这分明是在故意……” “調戏”二字,她有点说不出口。 不过还是很稀罕这位夫君的,当即倒了一杯酒送到了他的面前。 赵安却是不肯张口。 他不是要喂吗? 难道又出尔反尔了? 第140章 合纵连横,过个肥年 赵安最喜循循善诱。 而且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努了努嘴,又用手指轻沾了一下周婉的红唇。 周婉怔了征,随后忍着羞臊,蜻蜓点水般亲了他一口。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赵安又指了指酒杯。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 赵安并没有出尔反尔,而是让她用嘴喂酒呢! 調戏也就罢了,哪有这样欺负姐姐的? 她别过头,佯装生气了。 赵安早就沉迷于她的娇羞中无法自拔了。 所以也没哄,只是静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周婉赌气似的喝了一杯酒,猛地堵住他的嘴度了起来。 结果因为男高女低,姿势不对,又不懂技巧,那酒水都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了。 就在她又急又羞之际,赵安迅速将她推倒,既尝美酒,也尝美人。 外面的风很大,似乎还刮出了如泣如诉的脆响声。 屋内却是热浪翻滚,瓜熟蒂落。 第二天,赵安也体验了一把“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慵懒。 都日上三竿了,他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 周婉满脸余韵,还是那般羞涩。 她一边给赵安整理着衣服,一边低声道:“吃完饭再走。” 昨夜先苦后甜,没再失眠。 她也从此有了最深的牵绊。 虽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当好他的娘子,但他说得没错,可以延续姐姐的疼爱,慢慢摸索。 他值得最好的。 她也要力争做最好的娘子。 赵安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近在咫尺的绝色佳人,还有点恍惚呢。 不得不说,水到渠成的感觉真好。 周婉和周瑶也是两种性子。 没有周瑶那么要强,却也独有韵味。 尤其是刚开始羞得躺尸,任他摆弄,甚至都没喊疼。 后来好了一些,但也一直是含羞带怯。 赵安知道她的体质不如周瑶,还是格外疼惜的。 从始至终都耐着性子,不急不躁,唯恐操劳了娘子。 相信再经过几日磨合,其中会有更多乐趣。 大战三百回合自是酣畅淋漓。 天街小雨润如酥也是妙不可言。 赵安抱着周婉亲了许久道:“都听娘子的。” 周婉举起粉拳拍了一下他的胸膛道:“今后不准再说姐姐疼我!” 赵安笑了笑道:“等你主动这么做以后,咱们再议。” “你!” “你再不做饭,我只能继续饱尝美色了。” “……” 还来? 周婉简直是落荒而逃。 这个夫君在榻上也是横刀立马,威风凛凛。 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承受不住。 妹妹要是在就好了。 想来还能和他鏖战一番。 即便输了,也不至于像她这样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 赵安吃完饭,先是见了前来投靠的豪杰游侠,随后开始向高台守御千户所派去兵卒。 这些兵卒有老有少,都伪装成了能够将粗盐提纯的技术工。 第一批就有上百人。 这也是张铭的强烈强求。 在赵家屯提取的精盐已经悄然在西北卖开了。 张铭等不及了,想要直接在高台千户所的盐池边提纯,尽快将精盐卖往中原。 赵安也很急切。 拓延部大举进攻恐怕就在年后。 他需要尽快在河谷走廊完成布局。 所以派人到盐池提取精盐,宜早不宜迟。 而只要第一批人安排妥当,那么很快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 随着人数增加,便可以向整个河谷走廊渗透…… 这是一步暗棋。 明棋也需要下了。 七天后。 他把王渊、吕胜、封洪和杜苞请到了盐霜堡的百户府。 王渊和吕胜相看两厌。 封洪和杜苞鼻孔朝天。 刁莽憋笑憋得尿急。 放眼整个大西北,如今能够将这些“冤家”聚在一起的只有赵安了。 当然,也难为吕胜了。 他自打进入百户府以后,一直负手而立,背对众人,给人怒火冲天却又浑身无奈的感觉。 演得还是很到位的。 就是频频弓腰攥拳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生怕自己笑场? 赵安也觉得将这些人给强行拢在一起很有趣。 他干咳数声,指着地图道:“诸位,我派人去请你们的时候就已经告知了,我准备攻打北面的这路鞑子。” “他们现在共有一万人左右,将近八千骑兵,两千步兵。统领真名不知,也不知是几等勇士,只知绰号‘黑狼’,自赴任后深居简出,异常低调。” “那么多骑兵?” 杜苞皱眉道:“这要比撒合里坐镇时多一些。” 封洪冷笑道:“鞑子素以骑兵见长,全是骑兵的也很常见,杜参将这是少见多怪。” “听封参将这意思,你对他们了如指掌?那此番便以你为先锋如何?” “杜参将不是将煤矿都交给侯爷开采了吗?这先锋自然是非你莫属!” “二位,咱们还是看看侯爷怎么说吧。” 相比于他们,王渊出奇冷静。 今日甚至都没有冷嘲热讽吕胜。 而且给人感觉很积极,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去打。 这有点不太正常啊! 赵安沉声道:“如今的形势,诸位也知道。拓延部往回调兵,据我所知,已经调回三万精兵。咱们若不能在他们完成调兵前打残这股鞑子,年后一旦和拓延部大战,对我们很不利!” 封洪摇头道:“你说的固然没错,可咱们把这路鞑子打残了,鞑靼如果派来更强的兵马,咱们又当如何?” “继续打便是!” 吕胜暴躁道:“反正早就打得没完没了了,也不在乎多打几次了!只要让他们无法在铁门堡北方站稳脚跟,那便是大功告成!” “赵安,你这次把我们都叫来,恐怕不是为了打残他们那么简单吧?咱们的兵马加起来,是可以以多欺少,灭了他们的!” 王渊实在没忍住,掷地有声道:“你是猪脑子?你能想到,鞑子会想不到?拓延部那些已经调回的精兵若是参战呢?” “王矮鸡,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 吕胜转过身,破口大骂道:“照你这意思,鞑子啥都想得到,为何还一直吃败仗?” “自是侯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我呸!你奉承他,肯定没安好心!赵安,要我说这拼凑起来的游兵散勇,不如你赵家军倾巢而出呢,我们帮你守城!” “滚你大爷的!” 刁莽挥舞铁戟道:“要谈就谈,不谈就等着拓延部屠城吧!”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安冲刁莽挑了挑眉道:“这场仗可大可小,关键在于咱们怎么打!如果四位肯合兵一次,我可以保证你们能过个肥年!” 吕胜有些心动道:“说说看。” 封洪则是很紧张:“你不会声东击西,直捣拓延部吧?” 杜苞以手扶额,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与这么蠢的人同为参将…… 第141章 铁浮屠,拐子马,巅峰对决 赵安没觉得封洪蠢。 这个一而再栽在他手里的参将,对他倒是挺了解。 他胆子很大,啥事都干得出来。 赶在拓延部将精锐尽数调回之前,直捣他们的老巢显然是可行的。 就是代价太高了。 要知道拓延部已经调回三万精兵了,王渊、吕胜、封洪等人的兵马啃这种硬骨头会很费劲。 仅靠赵家军去啃,伤亡注定不会小。 这只是战术层面的。 战略上,捣了拓延部老巢,极易招致鞑子全线反扑,甚至提前开启灭国之战。 他在河谷走廊的布局都还没有完成呢。 赵家军也没准备好。 更别说西北诸卫了。 所以这一战的主要目标还是先发制人,抢抓这难得的时间窗口去打拓延部的侧翼,也就是以黑狼为首的这路鞑子。 赵安看向众人道:“其实咱们北方的这路鞑子也未必好打。自拓延部惨败后,他们按兵不动,无外乎两种原因。” “要么是在等拓延部调回精锐,和他们一起攻打咱们;要么是在等咱们去攻。王同知说得没错,咱们能想到,鞑子也有可能想到。再籍籍无名的鞑子恐怕也能看出来,咱们有这个时间窗口可以利用。那黑狼来历成谜,怕是不简单。” 封洪皱着眉头道:“难不成他们是想对咱们设伏?” 王渊负手走了几步道:“若也是精锐呢?自拓延部败北,这路与之呼应的鞑子攻打赵家屯不成,同样铩羽而归后,咱们还没和他们交过手。” “草原那么大,又是他们的地盘,如果他们暗中调换了人马,咱们未必能察觉。” “!!!” 这话瞬时让封洪、杜苞、吕胜等人为之一振。 有道理啊! 这并非没有可能! 赵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渊一眼,没有说话。 “大爷的!” 最终刁莽拍了拍案几道:“甭管他们是不是精锐,目前看来,先吃掉他们准没错!赵百品,你打算怎么打?” 赵安快速道:“我们一旦猛攻这路鞑子,拓延部很有可能会派兵增援。我会命马元超率八千人马去迟缓他们的增援,而咱们要速战速决!” “我会亲率八千兵马参战,还希望杜参将和封参将能够各派三千兵马,王同知和吕千户各派一千兵马,我知道你们也在招兵买马,兵力胜过从前。” 在这种部署下,赵家军还有四五千人可以留守后方。 一万民兵的价值也彰显出来了。 这次不是远攻,对后勤的要求很低。 他们可以协助守城。 “如此一来,咱们攻打北方这路鞑子的总兵力就有一万六了!” 杜苞老当益壮道:“侯爷,我早就说过,再打鞑子,我会披挂上阵!这一次,我会亲自率兵前往!就是不知道封参将,有没有这个胆量?” 封洪有些迟疑。 吕胜冷笑道:“为了让兄弟们过个肥年,我也会亲自带兵!” 说着,他还挑衅似的觑了觑王渊。 王渊不屑道:“我已多次带兵打鞑子,这次也一样,你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神气什么?” “你!” “既然你们都去,又岂能少得了封某?” 封洪适时插了一嘴。 只是怎么听都不太情愿。 毕竟现在西北十二卫都知道他们站在了一条船上。 他们都去,唯独他不敢。 那会被耻笑的! 今后他这参将更不好当! 赵安郑重道:“诸位,既然咱们亲自出马了,这一仗更是要大胜才行。还请你们这就去备战,明日辰时,咱们聚兵出战!” 几人点了点头后,迅速离去。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刁莽不停摇头道:“赵百品,你发现没有,王渊有点不正常,可又让人不知道该咋说!” 赵安揉了揉太阳穴道:“这确实是个老狐狸!此番打鞑子,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积极,而且也想到这路鞑子可能是精锐了……” “他奶奶的,他到底想干啥???”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看似有迹可循,却又难以捕捉,这便是此人的厉害之处啊!” “我怎么感觉他本事见长呢,你越强,他的城府好像也越深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人随势变,又有了更大的目标,得以彻底施展城府了呢?” “……” 还别说,从王渊以前总是被他榨银两,到现在也一门心思打鞑子的转变来看,真有这种可能。 只是他打鞑子为的是啥,可就不好说了。 还是等他露出更多马脚吧。 不然真不好判断。 刁莽捏了捏眉心道:“不想他了。这次出兵,咱们赵家军是不是要把各种兵器都带上?” 赵安点头道:“这是在和拓延部大战之前,难得的以战代练的好机会,一定要全副武装,把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都给打出来,也趁机检验检验咱们的兵器和战法,便于今后操练时进一步改进!” 刁莽笑了笑道:“好,我这就去备战!” …… 翌日,辰时。 天公作美,晴空万里不说,天气也不像前些日子那么冷了。 等到各路兵马都到齐了,赵安拔出腰刀,往前一指道:“众军听令,出发!” 他带着大军直奔北方。 马元超则是率领八千兵马赶往东北方向。 黑狼的大营依旧设在撒合里兵败的地方,距离铁门堡的直线距离不到百里。 赵安没能直攻大营。 他们在抵达大营十里处时,突然有两支鞑子骑兵从两翼包抄而来,而且连骑带射,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左右军,御敌!” 赵安一声令下,分居左右路的封洪和杜苞立即率兵出战。 虽然他们俩在武威军中的地位比赵安高,但也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况且鞑子看起来来势汹汹,加起来应该也不过五千左右。 敢以少打多,贸然对他们出手,纯属找死! 封洪挥舞着腰刀道:“给我狠狠地宰!来多少宰多少!” 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要率众尽可能多地杀鞑子,立军功。 这种以兵力碾压的机会可不多。 如果连这都抓不住,庭州卫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杜苞提着大刀道:“翰州卫的儿郎们,别给老子丢脸,冲啊!” 他们都想旗开得胜,麾下兵马也是奋不顾身。 奈何事与愿违。 两边一交锋,高下立判。 攻打两翼的鞑子骑兵不仅弓马娴熟,而且宛如一道闪电,快到了极致。 左右军根本挡不住。 刁莽看得目瞪口呆道:“这是当初攻打赵家屯的那路鞑子?攻势比拓延部的骑兵都猛!还真被你和王渊说中了,鞑子偷梁换柱,换了一路精锐过来!” 赵安稳如泰山道:“赵大饼、韩阔!” 两人齐声道:“末将在。” “你们各自带兵,和王同知、吕千户一起前去驰援!不要让他们打穿左右军,更不能让他们打到中军来!” 直觉告诉赵安,对方还留有后手。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乱。 “杀啊!” 赵大饼、韩阔、王渊和吕胜火速驰援后,左右军稍微稳住了阵脚。 但鞑子还是在阵中大开杀戒。 他们个个悍勇异常,无不以一当十。 赵家军还能扛得住,其他兵马都有点怯阵了。 这对他们的心理冲击太大了。 他们本来以为有赵家军在,总兵力又那么多,这场仗会打得很轻松。 哪怕鞑子用精锐替换了,也不会比拓延部的兵马强,他们同样能吃掉。 谁曾想来了两支战力如此彪悍的轻骑兵,好像完全是由鞑子勇士组成的。 有些在第一轮冲锋中就已经斩首五级以上了。 若不是赵安及时分兵驰援,他们这会儿恐怕已经被杀穿了。 “这是谁的兵马?” 赵安也是看得眉头紧皱。 他继续加码道:“贾问心,楚霜儿,你们也各带一队赵家军前去增援,一定要打乱他们的进攻!” “是!” 两大女将率兵参战后,两翼的形势总算被暂时稳住了。 然而,又有一路鞑子骑兵从正北方直奔中军而来。 他们人马皆穿盔甲。 尤其是每个兵卒都身披重甲,戴着连脖颈都被完全遮挡的兜鍪,只露出双眼。 看起来当真是气势雄壮,威风凛凛。 毋庸置疑,这是鞑子重骑兵。 赵安还是第一次遇到。 脑海中立即蹦出了一个名字。 “铁浮屠!” 刁莽吞了口唾沫后,慌忙道:“赵百品,这是冒衍王的铁浮屠啊,包抄两翼的定是他的拐子马,难怪战力这么强!” “五年前,冒衍王就是靠着铁浮屠和拐子马,一路势不可当,打到了我大靖的京畿重地,迫使老皇帝割让了塞北十六州,他才退兵!” …… 第142章 要战便战,天生的战神 五年前的城下之盟无疑让靖国人心痛欲裂。 老皇帝向鞑靼可汗俯首称臣,割让燕云十六州,并要向鞑靼岁贡。 大靖自开国以来,从来没有这么耻辱过。 冒衍王的铁浮屠和拐子马也是一战成名,让靖国人谈之色变。 刁莽可是恨透了鞑子。 只要打鞑子,向来都是身先士卒。 不过,看到铁浮屠后,他的反应也很大。 而连他都这样,更别说其他人了。 眼见铁浮屠逼到中军数十丈处,并没有急着进攻,而负责包抄的拐子马也是后撤百丈,摆出两下夹攻之势后,封洪、杜苞、吕胜等人立马赶到中军。 封洪的嘴角抽个不停道:“侯爷,你和王同知是想到鞑子可能替换兵马,但肯定没想到来的是冒衍王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吧?” “他们可是号称‘鞑靼最强战力’,五年前大靖的耻辱,就是拜他们所赐!咱们赶紧想办法退兵,减少伤亡吧,这一仗没法打,也打不赢!” 杜苞也是心乱如麻:“冒衍王怎么派兵来了?还是他麾下最能打的精锐,这是要咱们的命啊!” 王渊苦笑道:“还不是因为咱们侯爷打到了蒙图山,活捉了屯邪王?据我所知,鞑靼八王中,冒衍王和屯邪王关系甚笃!” “屯邪王遭此奇耻大辱,他派兵为屯邪王报仇,也是理所当然。只是直接派来了铁浮屠和拐子马,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赵安趁机道:“依你之见,咱们该不该退兵?” 王渊耸了耸肩:“铁浮屠既出,寸草不生!现在即便咱们想退,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你这说的都是废话!” 吕胜不满道:“而且我怎么感觉你并不是很慌乱呢?不如以你为先锋,去为我大靖一雪前耻,收回塞北十六州如何?” “都这个时候了,你特娘的还要污蔑我?” 王渊大怒道:“我不是不慌,而是如果连咱们都彻底慌了,只会死更多人!” “别吵了!” 封洪扭头就走:“我这就率兵离开,要打你们打,我可不会打这种毫无胜算的仗!” “封参将。” 赵安吐字如锥道:“你是想让我们给你殿后吗?” “……” 封洪勒住战马,欲哭无泪道:“赵安,你到底想如何?我等信你,才会随你一同出战!现在形势危急,你也该拿出应有的决断来!” 这次参战的各路兵马中,赵家军的战力是最强的。 赵安又是主帅。 无论怎么看,都应该由他带着赵家军殿后才是。 “赵安何在!” 就在这时,铁浮屠齐声大吼了起来。 吼声震天,似乎还伴着残暴的杀气,让人更加惧怕。 一个身穿柳叶甲的战将从他们之中策马而出。 他不像其他鞑靼勇士那样生得五大三粗,相反,好像比皮包骨范德辉都瘦。 很难想象铁浮屠和拐子马是由这样一个人统率。 王渊皱了皱眉头道:“此人应该就是冒衍王帐下三大猛将之一的花古思。传闻他骨瘦如柴却力大无穷,善使腰刀,鞑靼无人能出其右。” “而且冒衍王的牙兵由他执掌,难道这些还并非普通的铁浮屠和拐子马,而是冒衍王的牙兵?” 牙兵,也就是亲兵或卫兵的意思。 封洪听得险些从马上一头栽下来。 冒衍王的亲兵? 这已经不是打不打的问题了。 也不是逃不逃的问题了。 他还能不能活命? 冒衍王发什么神经! 杀鸡焉用宰牛刀? 对付他们,用得着把亲兵都给派来吗? 那么多年了,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鞑子。 结果遇到的却是这种强敌…… 他都想自我了结了! 免得待会儿被活生生剁成肉泥! 其他人也都是无言以对,赶紧看向赵安。 他得尽快拿主意啊! 一万六千将士的身家性命现在可是全系于他一身呢! “你们稍安勿躁,我去会一会他。” 赵安策马到阵前道:“我从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花古思愣了一下,旋即仰天大笑道:“两脚猴,你还真是大靖开国以来独一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敢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赵安抹了下鼻子道:“我活捉屯邪王的时候,也是这语气,将来宰你们冒衍王的时候势必也是这语气。” “放肆!” 花古思青筋暴起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谁,还敢这般,那我今日便以铁浮屠将你们统统踩进泥土里,让你们一点一点地腐烂!” “花古思,现在那么冷,草原就是一口巨大的冰棺,想要腐烂,还是挺难的。” 赵安扭了扭脖子道:“不如我拆了你们的重甲,掏出你们的五脏六腑,再灌满水,将你们做成冰狗如何?人你们自然是不配的,我也不允许你们配!” 猖狂! 太猖狂了! 别说花古思,就是他身后的五千铁浮屠都气得想要立即冲锋陷阵,将他大卸八块了…… “疯子!这个疯子!” 封洪眼皮直跳道:“他为何还要激怒他们?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很好,哈哈哈!” 花古思笑得如恶鬼一般道:“我就喜欢屠宰你这种无法无天之人!看来刚才特意让拐子马给你们送的见面礼,并没有让你们胆寒,割让塞北十六州也没有让你们长记性!那我今日就让你们大靖再心痛一次!” “你不是大靖三百多年来最年轻的冠军侯吗?你那所谓的赵家军也是他们打鞑靼的希望,今日我便将你们彻底毁掉!” 赵安摇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话痨。要战便战,哪那么多废话?我也懒得问你是几等勇士了,既然来了,那便把你的狗头留下吧!” 说完,他回到军中。 花古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本来以为即便赵安面对铁浮屠和拐子马,也会肝胆俱裂。 这次大战,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没想到赵安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怒火滔天地拔出腰刀,往前一指道:“杀!今日谁杀了赵安,老子这位置让给他来做!” 刹那间,五千铁浮屠宛如一堵堵密不透风的城墙,往前推进。 而且在身披重甲的情况下推进的速度还挺快。 封洪脸色大变道:“完了!这下全完了!这些铁浮屠连战马都着甲,刀枪不入,所向睥睨,咱们输定了!” 赵安声如洪钟道:“传令,本侯既为主帅,所有兵马皆需听从本侯调度!敢有违令者,斩!敢有祸乱军心者,斩!敢有临阵退缩者,斩!” “杜苞、封洪、王渊、吕胜,本侯命你们立即返回左右军中,且看本侯如何破了这铁浮屠!” “你……” 四人虽然各有想法,但也都知道不管打不打得过,一旦他们内部生乱,谁都别想活。 所以欲言又止后,慌忙回到各自军中。 “莽子!” 赵安大声道:“速把拿着麻扎刀的将士都聚来,随我一同杀敌!” 打到蒙图山,他致敬了霍去病。 大败拓延部,他致敬了程咬金。 这一战,他要致敬岳武穆! 有这等民族英雄留下的彪炳千秋的经验,他若是还能打输,都不用鞑子动手,他会自我了断的! “麻扎刀?” 刁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得直嚎唠道:“你特娘的真是天生的战神啊,破敌之法就在军中,我怎么没想到!” …… 第143章 杀穿冒衍王亲兵,名震草原 冒衍王的铁浮屠三人为一组,百人为一队,千人为一杀阵,彼此之间并没有以韦索(皮绳)相连。 他们相对独立,却又缘于长年累月的操练,能够做到同攻同守不说,而且攻伐协同称得上是无懈可击了。 一人动,则三人动,旋即百人,千人一起策马平推,无可匹敌。 “哒哒哒!” “轰隆隆!” 马蹄携着重甲抖动的声音,让他们宛如一座座移动的山丘,压得人窒息。 眼见他们即将攻入中军之中,封洪扭过头,不敢直视了。 在他看来,这种气势和威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天兵天将啊! 赵家军与之相比,逊色太多了…… 如果赵安这都能打赢,他从今往后愿意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杜苞和吕胜都很紧张。 他们希望赵安能够创造奇迹。 不然今日他们恐怕凶多吉少了。 王渊还是几人中并不是那么慌乱的。 甚至在看到赵安带着八百兵马冲到最前头后,眼神中还翻涌着狂热。 他留意到赵安和八百悍勇手里皆拿着一样兵器。 并非腰刀,而是一种类似于戟的东西。 乍看之下,像是将镰刀用麻绳绑扎在长枪上,让枪头锋刃上有了一个倒钩。 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种兵器是整体锻造的,倒钩和枪头是融为一体的,既坚固,又锋利。 瞅了瞅似乎只有人眼、马眼和马腿三处破绽的铁浮屠,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忍不住惊叹道:“这家伙为何总能造出这些稀奇古怪,却又很好用的兵器?也许这里会成为铁浮屠的折戟之地!” “兄弟们!” 看着近在眼前的铁浮屠,赵安声如奔雷,高亢到了极点:“壮士虽八百,亦可破浮屠!五年前他们带给大靖的屈辱,当由我们来洗刷,冲啊!” 花古思闻言,嗤笑不已:“八百兵马破我五千铁浮屠?这两脚猴还知道自己姓什么吗?传令,擒贼先擒王,给我……”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赵安已是一马当前,冲到一队重骑兵面前。 “唰!” “呃啊……” 只见他用兵器上的倒钩直接将一个重骑兵所戴的兜鍪给勾下头颅,随后又将锋刃一横,割其脖颈。 眨眼之间,那重骑兵便轰然倒地。 这还没完。 眼见两骑袭来,他快速挥舞兵器,割断他们的马腿,他们顿时落马。 “咻咻咻!” 赵安也没有急着去斩杀,而是启动梅花袖箭。 三支淬毒的短箭先后迸发而出。 攻到他左侧的两匹战马和一个鞑子皆是被射瞎了一只眼,随后毒发身亡。 “就这么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身先士卒作出示范后,赵安如蛟龙入海,一往无前。 “侯爷威武!!!” 八百壮士都沸腾了。 一人破六骑! 不愧是冠军侯! 什么铁浮屠? 在他面前都成了土鸡瓦狗! 这也证明麻扎刀就是铁浮屠的夺命神器啊…… 他们有样学样,皆是紧跟着他,大开杀戒。 刁莽在接连得手后,也是闷着头杀疯了。 因为他知道这一战要是打赢了,对于赵家军而言意味着什么。 “兄弟们,该咱们了,上!” 赖山早就跃跃欲试了。 看到赵安所说的机会来了,当即带着数百兵马向前砍杀! 是真的砍杀! 他们用的兵器都是长斧! 属于赵安这段时间改造兵器,锤炼打法,增加骑兵威力的组成部分。 现在很显然也派上大用场了。 他们既砍马腿,也砍落马的鞑子。 真是比腰刀好使。 “放!” 赖冲看准时机,当即率领一路步兵前逼,利用神臂弩发射弩箭。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弩箭如雨,威力惊人。 有些战马和鞑子直接被射杀了。 它们是可以破重甲的。 不过最重要的作用还是打乱了铁浮屠的进攻节奏,给八百壮士和数百斧头兵创造机会。 面对神臂弩这种大杀器,本来靠前指挥的花古思已经撤至后方了。 他的目光随着赵安的冲杀而移动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是什么兵器? 好像专克铁浮屠! 这次兵马替换,从头到尾可都是由他亲自推动的。 遮掩和保密被他放在了第一位。 为了不让赵安的斥候发现端倪,他还让两千拐子兵屈尊充作步兵。 按理说不会有人察觉才对。 可一向使用腰刀的赵家军,为何唯独这次用上了这种兵器? 还有掩杀而来的长斧! 它们对铁浮屠的威胁也是极大! 如此相克的兵器,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然而,拐子马从两翼包抄时,赵安的左右军险些被杀穿了。 这一看就是始料未及。 铁浮屠和拐子马向来是一起出动。 他们不可能只想着对付铁浮屠,而忽略了拐子马。 难道纯属巧合? 赵安只是想让兵器多样,从而赋予赵家军更多的战法和更强的战力? 倘若是这样,那这个人着实可怕! 今日就是豁出命,也得宰了他啊! 花古思也是沙场宿将了,审时度势道:“铁浮屠给我往前压!传令拐子马,杀穿左右军,直捣赵安的中军!” 铁浮屠就是用来攻坚的。 赵安的中军明显是由赵家军坐镇。 他现在也不要求铁浮屠平趟过去了,只需要咬住,给拐子马争取时间即可。 只要拐子马能够杀到中军,赵家军必定大乱。 到时候铁浮屠再反扑,他们谁都别想活! “杀啊!” “杀啊!” “杀啊!” …… 两路拐子马也看出铁浮屠面临的形势急转直下了。 所以他们再次以一当十,杀入左右军中,疯狂冲锋。 他们也不只顾着杀人了,而是试着一鼓作气,直奔中军。 “他奶奶的,你们没卵啊?怕什么?快给老子拦住他们!” 最怂的封洪看到赵安率众在铁浮屠中大杀四方后,震撼到无以复加。 眼见拐子马要去扼杀他们的攻势,他也立即支棱起来了。 不仅催促庭州卫的兵马封堵,而且自己也提着刀迎上去了。 他知道他只是吆喝,这帮瘪犊子不会豁命大战的。 他们的战力本就和拐子马差了一大截。 这个时候再不拼命,赵家军就是再神勇,他们还是会吃败仗的。 “挺住!都挺住!不准后退一步!” 杜苞、吕胜、王渊等人也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硬杠拐子马。 尤其是王渊,直接让豢养的死士以命换命了。 拐子马原本主攻他的。 这种打法愣是惊到他们了。 他们又改打韩阔。 韩阔在赵安麾下众将中,算是声名不显的那种。 鞑子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他带的可是赵家军啊! “呵呵,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韩阔冷笑一声后,启动梅花袖箭,连杀三个鞑子,然后又和赵大饼默契配合,带着兵马来回穿插。 拐子马不仅没能从他们这里冲过去,而且反过来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回事?” 迟迟不见两路拐子马杀到中军,花古思开始急了。 这一万多只两脚羊并非都是赵家军。 据他判断,最起码有一半是那些卫所的臭鱼烂虾。 拐子马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战力肯定是在赵家军之上的。 他们难以在短时间内吃掉赵家军,掀翻那些臭鱼烂虾,伺机突破,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为何没有进展! 又过了一会儿,一骑仓皇而来道:“报……赵安的左右军都不要命了,拐子军一直没能攻破!” “没用的东西!” 花古思沉不住气了。 他清楚地看到赵安跟头熊一样在铁浮屠中横冲直撞。 起初还只是勾兜鍪,割马腿。 后来仗着一身蛮力,直接换大斧劈砍了。 不少铁浮屠是被他给硬生生砍下马的。 而攻入铁浮屠的赵家军是越来越多。 赵安和刁莽在前冲锋。 拿着那特殊兵器的紧紧尾随。 斧头兵跟着补刀。 第144章 直捣黄龙,一口气爽到底 “他奶奶的,再来!” 此时刁莽已经挨了五刀,战马也被杀了。 但他同样捅了花古思的坐骑。 现在两人是针尖对麦芒,近身大战。 这是刁莽的强项。 他在一阵不要命的狂攻之下,砍了花古思一戟。 砍得这个鞑靼猛将见血了。 “两脚羊!” 花古思暴怒道:“今日我必将你剁成肉泥!” 他没想到刁莽这么难缠。 赵安都已经杀穿铁浮屠了,他还没能将其拿下。 好在刁莽挨了那么多刀,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听闻这厮是赵安最为倚重的大将,和赵安情同手足,在赵家军的地位也是极高。 若是把他给杀了,也能挫一挫赵家军的锐气。 想到这,他握紧腰刀,加强攻势。 刁莽依旧是咬牙苦战。 哪怕继续挨刀,也不愿放花古思离去。 “莽子!” 赵安远远地看到这一幕,立即策马杀回。 随着他快速逼近,眼看着就要得手的花古思嘶吼道:“拦住他!不惜代价,给我拦住他!” “拦我者,死!” 看到刁莽战得浑身是血,赵安暴走了。 他怒吼着往前冲,手中的宣花斧起时如闪电,坠时如巨石,一路劈砍,蛮不讲理地砍死了十几个重骑兵,然后杀到花古思面前,翻身下马,将刁莽给护在了身后。 “你!” 花古思气急败坏道:“既然来了,那就和他一起下地狱吧!” “赵百品……” 刁莽忍着疼痛道:“特娘的,这是个二等勇士,战力要在兀斧之上!不过我还死不了,他被我耗了那么久,你肯定能捡漏!” 赵安沉声道:“这都捡不到,我对得起你这一身的伤吗?” “喂喂喂,开玩笑的,他很强,你力战那么多铁浮屠,还是要小心点。” “不用多虑。敢伤我兄弟,我的气血就是用完了,也能榨出上百斗来!” “靠,有你这兄弟,老子这辈子值了!” “来人呢,把刁将军送去医治。” 赵安吩咐之后,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铁浮屠想要虎口夺人,被他一斧拍飞了。 花古思干咳数声道:“没想到一个两脚羊有这蛮力,那今日咱们就好好比比!” “比你大爷!” 赵安挥斧就战。 若是往常,他兴许会提着腰刀和他大战数十,乃至数百回合。 毕竟这厮是鞑子众将中最擅长使用腰刀之人。 但这次不行。 他需要速战速决。 而且花古思让刁莽挨了那么多刀,他急着报仇呢! “不知死活!” 花古思杀过的两脚羊不计其数,哪曾像今天这样碰到一个又一个硬茬啊! 真是打得他都有点心虚了。 不过身为冒衍王心腹,又是执掌牙兵的大将,这一战即便打光了所有的铁浮屠和拐子马,那也不能输! 还有拓延部! 他们必会派兵增援! 他放下身段,以“黑狼”之名在此隐忍那么久,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赵安既然带着大军来了,那便别想回去了。 他提着腰刀冲到赵安面前,挥刀就砍。 “嘭嘭嘭……” 赵安用宣花斧挡了一下,立即祭出三板斧,带着无尽的愤怒进攻,进攻,还是进攻! 他使用的是在大战兀斧后,升级的三板斧。 全是不断攻伐的杀招。 而且主打的就是暴走和强推。 任你再强、再横、再莽,照样欺身而上,暴力进攻! 他不是放弃防守了。 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 真想让他被动防守,先挺过他的三板斧再说! 花古思咬着牙硬抗了几十招后,感觉两条手臂都废了…… 他环顾左右,见没人敢上前,怒吼道:“你们都死了吗?快随我一起杀了他!” “好歹也是二等勇士,冒衍王的得力干将,你就这点能耐?” 赵安冷笑一声,继续强攻。 那些重骑兵倒是想帮忙。 可是都被赵家军给阻拦了。 “刺啦!” 又攻了几十招,赵安一斧劈开了花古思的柳叶甲,随后逮着他的右臂疯狂劈砍。 最终连胳膊带刀给砍飞了。 “啊!” 花古思疼得惨叫道:“快来人,杀了他!” “哼!” 赵安冷哼着斜砍一斧,又断其一腿道:“你们大势已去,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放屁,你们还是会输!” “即便拓延部来了,老子也照杀不误!” 言语间,赵安再挥两斧,砍飞他的右臂和另外一条腿,然后万分冷漠地看着他的头颅道:“铁浮屠?拐子马?岳武穆曾大破之!我追随他的路,师承他的战法,焉有不胜的道理?” 岳武穆是谁? 花古思没听懂。 赵安也没有多作解释,一斧砍下他的首级,大声道:“花古思已死!” 赵家军瞬时欢呼道:“花古思已死!!!” 无论是铁浮屠,还是拐子马闻言,都慌乱了起来。 他们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明白,明明是没有什么悬念的大胜,为什么会打成这样? 他们当年一口气打到大靖的京畿重地,什么样的精兵强将没见过? 结果全都不堪一击。 这赵家军真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尤其是身为主帅的赵安。 那就是一头发狂的猛兽。 杀穿铁浮屠,又砍死他们的主将。 难怪能活捉屯邪王。 强得没天理啊! 不过他们也没有自乱阵脚。 他们还有机会,还在等。 赵安自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他翻身上马,率众继续硬啃铁浮屠。 待铁浮屠被杀得不到两千时,他交给赖冲和赖山,自己则是整合轻骑兵,带着左右军反攻拐子马。 士气已经打出来了。 而拐子马完全是死战了,也没有要退的意思。 杜苞、封洪、王渊、吕胜等人皆是率众跟着赵安来回冲杀。 双方杀得是昏天暗地,鬼哭狼嚎。 拐子马的战力确实惊人。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一撑再撑。 赵安索性凭借兵力优势,切割包抄,分批屠杀。 这样一来,随着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威胁也就越来越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拐子马被杀得只有几百人了。 铁浮屠也好不到哪里去。 目之所及,尸横遍野,鲜血满坑。 昔日让大靖闻风丧胆的鞑子精锐似是要埋骨于此了。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随着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还活着的铁浮屠和拐子马险些喜极而泣。 来了! 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他们必能反败为胜! 看到拓延部的骑兵快速驰来,而马元超也带着兵马随时准备包抄拦截,赵安拔高早已沙哑的声音道:“白袍将军能给咱们拖那么久,实属不易!接下来你们继续杀,别说拓延部来了,就是神仙来了,也别想救他们!我率众去堵截他们!” 他带着一路战力正处于巅峰状态的轻骑兵迎了上去。 梅花袖箭的短箭早就打光了。 开元弓的箭矢也用完了。 他们现在能用的就是兵器,而且主要是腰刀。 不过,一个个全都是悍不畏死,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以前他们觉得拓延部很强。 哪怕大败了拓延部,也认可这路鞑子的实力。 但是现在,心态全然不同了。 他们可是打败了逼得老皇帝丧权辱国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啊! 拓延部看起来也就那样了。 他们既然来送死,那就一并给宰了! “侯爷!” 马元超和赵安合兵一处后,看到身后大局已定,备受鼓舞道:“来了两万拓延部骑兵,末将已经尽力迟滞他们的增援了,奈何他们占据兵马优势。” “现在看来,在拓延部的精锐尽数调回之前,咱们可以再次重创他们了!” 赵安勾了勾嘴角道:“先堵住他们,待其他兵马清理了鞑子残兵,咱们争取摁着他们打,打到他们老巢去!” 战前他是没这打算的。 生怕鞑子全线反扑。 如今灭了冒衍王的一万铁浮屠和拐子马后,他也懒得想那么多了。 冒衍王都掺和进来了,无论他捣不捣拓延部的老巢,鞑子都会有激烈反应。 第145章 太初元年,一个时代开启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拓延部的骑兵远远地看到冒衍王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好像战败后,心下巨颤。 他们一直做的都是锦上添花的准备,压根没想过会成为这些残兵败将最后一丝希望。 不过,当看到赵安亲率人马杀来时,他们皆是抖擞精神,大吼大叫地往前冲。 炎州卫惨败,一刻也未曾忘记。 托赛和兀斧之仇,始终萦绕心头。 他们都是拓延部的勇士。 而拓延部没有一个孬种。 既然铁浮屠和拐子马折戟,那今日就由他们生吞了赵安的大军! “杀杀杀!” 双方兵锋刚接触,血红的草原瞬间变黑了。 战意、仇恨、杀戮仿佛让他们失去了心脏,填补其中的是无尽的冲锋。 冲冲冲! 再冲! 战马的对撞,兵卒的厮杀,将军的嘶吼,正在极速绘制着最血腥的画卷! 随着躺在画卷中的尸体越来越多,拓延部再次心颤。 赵家军的战力更强了! 尤其是那些参加过炎州卫大战的兵卒,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赵家军的战法多变,冲击张弛有度,士气也更胜以往。 赵安和马元超合兵后,冲锋、穿插、切割、围攻等纷至沓来。 他们不仅没有打出声势来,反而有被摁着打的趋势了。 这么下去,必败无疑。 几个拓延部的大将随机应变,不再恋战,而是准备强行突围,去救铁浮屠和拐子马。 在他们看来,赵安带来的兵马甚多,不可能都是赵家军。 一旦战力有了参差,那便可打乱赵家军的进攻。 他们也能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然而,赵安和马元超立即构筑了两道防线。 他们突了许久,也没有成功。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铁浮屠和拐子马被屠戮殆尽。 杜苞、封洪、王渊、吕胜等人皆是带着兵马,主动杀了过来。 他们也是打出经验了。 不逞能。 不瞎闯。 就跟在赵家军后边打。 赵家军打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这种猥琐的打法让拓延部的将士心态炸裂。 他们期望中的参差战力没有出现。 这几路兵马加入后,赵安麾下兵马的数量是超过他们的。 加上赵安、马元超、贾问心等人的冲击极强。 只要这几人带着赵家军冲锋在先,几路兵马又趁机尾随扩大冲击范围,拓延部的骑兵根本打不出像样的反击来。 硬着头皮坚持了大半个时辰后,眼见赵安率众越杀越疯,他们扛不住了,立即撤离。 要控制伤亡! 虽说赵安肯定不敢直捣拓延部,但拓延部不能再经历炎州卫那样的惨败了。 “赢了,咱们打赢了!” 看到他们终于退兵了,封洪堂堂一个武威军参将,整得像是头一次打仗似的,高兴得把兜鍪给摘了下来,往上举着可劲甩。 杜苞满脸鄙夷道:“你可是宁挖祖坟,不打鞑子的主和派!” 封洪顿时如鲠在喉:“……” 吕胜则是扯着嗓子道:“冠军侯,还追不追?” 赵安大声道:“赵家军听令,随我直捣拓延部!至于诸位还跟不跟,自便!” 说着,他让楚霜儿快马加鞭返回,将留守的四千多赵家军也给带上。 那一万民兵和大量流民自然成了守城的主力。 赵家军上下都很亢奋。 今日注定要杀疯了。 既然铁浮屠和拐子马屠得,那么拓延部也不在话下。 与其等着他们将精锐全部调回攻打他们,不如主动出击。 万一天塌下来…… 那不是有侯爷顶着吗? 侯爷敢这么做,那一定是想好了应对之策的。 所以随着赵安一声令下,他们如狼似虎地往前追。 杜苞、封洪、王渊、吕胜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捣拓延部??? 真要这么野嘛! 这特娘的不会招致鞑子的大举进攻? 骄兵易败! 还是见好就收吧! 仗不能这么打…… “诸位,告辞!” 王渊拱了拱手后,第一个率兵离开了。 就在吕胜想要嘲讽两句的时候,竟看到他追向赵家军了! “这个铁公鸡是吃错药了吧?平日里连个铜板都不愿意掏,今日却愿意不顾伤亡,跟着赵家军战到底……” 吕胜啼笑皆非后,大吼道:“王矮鸡尚敢战,我们焉有退缩的道理?林川千户所的壮士们,随我继续冲杀!” “一群疯子!” 杜苞咬了咬牙后,也跟上了。 “!!!” 还留在原地的封洪都看懵了。 这帮王八蛋! 胆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大? 这让他如何是好! “卫帅!” 庭州卫的将士见状,异口同声道:“我等愿意继续战!” 那可是拓延部的老巢啊! 一旦攻破,粮草、钱财、战马等等,将难以估量! 他们都跟着打到这份上了,哪能不参与最后一击,从而分一杯羹呀! 何况死仇已经结下。 他们就是现在收兵,鞑子会放过庭州卫吗? 冠军侯并非在让他们做选择。 这分明就是一道必答卷。 杜苞、王渊和吕胜都没犯糊涂。 他千万别畏缩不前啊! “你们……” 封洪看着士气高昂的麾下兵马,一阵恍惚后急忙催促道:“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杀啊!不就是拓延部吗?端了他们,过个肥年!其他的,来年再说!” “过肥年!!!” 庭州卫的兵马吆喝着狂追。 拓延部的骑兵没想到他们不肯罢手,很是不安,只能且战且退。 这种状态从白天持续到深夜。 他们被打得晕头转向。 而当楚霜儿带着四千多赵家军斜向包抄后,他们的情况变得更糟了。 打到下半夜时,拓延部派出五千精兵驰援。 可还是止不住颓势。 而且赵安也改变策略,让马元超率兵直袭拓延部,吸引兵力。 这无疑让拓延部方寸大乱,顾此失彼。 等到日出东方,逐渐拔高,赵安似乎在与太阳赛跑,率着大军推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临近傍晚时,成功打入拓延部的老巢。 看着那一望无际,绵延不绝的毡帐,赵家军沸腾了。 杜苞、封洪、王渊和吕胜则是癫狂了。 拓延部! 他们真的打到拓延部了! 这注定是他们此生打得最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 不仅赢得漂亮,而且注定收获巨丰。 要知道拓延部盘踞在这一带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部众三四十万,精兵九万。 炎州卫大捷再加上此役,拓延部损失惨重。 若是今日再将他们的老巢洗劫一空。 那么这个强悍的鞑子部族,很有可能从此没落! “杀!” “抢!” “夺!” “劫!” “绑!” 赵安缓缓地举起腰刀,往前一指道:“鞑子是如何待我大靖百姓的,你们就如何对他们!不准哄抢,先劫掠,再分之!本侯绝不会亏待你们!” 此时的他如高山,似鲲鹏。 全身上下沾满了鞑子的鲜血。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杀了多少鞑子。 只知他又缔造了一场必定轰动大靖和鞑靼的大捷。 这一战也势必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年是太初元年。 一个时代开启了,但它可能并不属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第146章 灭国大计,庭州惊变 拓延部的首领拖拖帖木儿率兵赶到本部时,部众所留的鲜血早就干枯了。 入眼处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贵重物品悉数被抢。 战马洗劫一空。 粮草、牲畜、布匹,还有其他物资等等,能带走的全被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是付之一炬。 拓延部生活了几百年的家园变成了一片焦土。 连一处完好的毡帐都找不到了。 三万精兵损失大半。 三四十万部众,死得死,掳得掳,跑得跑。 昔日草原上的雄鹰之子,现在像极了没头的苍蝇。 拖拖帖木儿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要知道近百年来,鞑靼从未出现过这种惨状。 倒是鞑靼的将士们攻入大靖后,经常会制造这样的人间地狱。 现在赵安全给还回来了。 而且是在强杀铁浮屠和拐子马之后,异常蛮横地冲杀而来。 据说他们是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大战。 洗劫拓延部时,更是像极了一头头饿狼,部众们鬼哭狼嚎,四处逃窜…… “赵安!!!” 拖拖帖木儿一刀插入焦土中,仰天嘶吼了起来。 他虽已年过花甲,但依然壮得像头牛,更是鞑靼二等勇士,官居“阎洪达”,能够参与汗庭的重大决策。 赵安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竟把他数代经略的部族给打成了这个样子,仅仅杀了他,屠尽西北十二卫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他要让整个大靖为死去的弟弟和部众陪葬! 他要让中原成为焦土! 他要让大靖的狗皇帝趴在他的脚下! “他们都得死!” 拖拖帖木儿那粗狂的面庞狰狞如厉鬼,一众手下没人敢直视。 他准备收拾残局后,便去拜见可汗,商议灭国大计。 冒衍王这次吃了大亏,白白葬送了一万铁浮屠和拐子马。 相信他也不会咽下这口气。 大靖垂死挣扎了那么久,也该亡了! 赵安再勇猛,赵家军再擅战,在鞑靼的百万铁骑面前,只能算是飞蛾扑火罢了! 一旦灭国之战开启,他们便会意识到鞑靼有多可怕! …… 西州卫。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虽然还未过年,但处处透着年味儿。 赵安和杜苞、封洪、王渊、吕胜等人烹羊宰驴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他们高兴啊! 洗劫拓延部后,全军上下休息了两天,然后光是分战利品便分了好几天。 赵家军得到的战利品是最多的,也是最好的。 这无可争议,其他卫所的人也都很服气。 若不是他们硬生生掀翻了铁浮屠和拐子马,随后又直捣拓延部,这次的战利品会很有限。 赵安也兑现了承诺,没有亏待其他卫所的人。 无论以前怎么样,这次他们都是拿着身家性命和他一起拼。 他又不是王渊,该分还是得分。 何况今后大战拓延部,也少不了他们的参与。 刁莽被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同样坐在一旁乐呵着。 他没有被伤及肺腑,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好好养着。 看到他们觥筹交错,他坚守底线,喉咙都滚得冒烟了,也没有抿一口酒,而是笑着道:“听说你们从拓延部洗劫了价值十几万两银子的金银珠宝?拓延部这么有钱?” “你这一看就是明知故问,让我们继续过瘾呢!” 吕胜摇头晃脑道:“拓延部那可是数代经略,累世财富,这些年又不知道从大靖劫掠了多少!” “说实话,我都觉得少了,甚至怀疑狡兔三窟,他们还有许多金银珠宝藏在其他地方!” 杜苞放声大笑道:“这次洗劫拓延部,咱们可不止是过个肥年了,而是突然之间腰缠万贯了!其实最痛快的还是将他们的战马洗劫一空!” “他们那都是苦心喂养的良驹啊,咱们给抢来后,可以一起扩充骑兵,今后再打鞑子,会更游刃有余。” 王渊一个铁公鸡,似乎对这些都不是很在意。 他晃着酒杯,意味深长道:“侯爷,你那专克铁浮屠的麻扎刀,怎么看都不像是临时起意造出来的,难不成你早就知道北方的这路鞑子是冒衍王的牙兵?”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刁莽顿时不干了:“这酒喝得好好的,别让老子骂你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让人锻造长斧和麻扎刀等兵器,是为了和腰刀配合,让赵家军的战法变幻莫测,这次不过凑巧罢了!” 王渊微微一笑道:“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并没有别的意思。” 赵安抿了一口酒,觑了王渊好几眼。 其实麻扎刀又叫“钩镰枪”。 这种带钩长枪的始祖就是戟。 《水浒传》中的“金枪手”徐宁,用的就是这种兵器。 他是东京禁军金枪班教头,常随侍御驾,家传金枪法、钩镰枪法,独步天下。 诚如刁莽所说,赵安打造这种兵器主要是和兀斧大战后,体会到巨斧的威力。 而现如今大靖边军使用的兵器又很单一。 所以就想着通过增加兵器的种类,来使战法多变。 像钩镰枪这种既能勾马腿,也能杀人的兵器,对付普通的鞑子骑兵也是得心应手。 赵安没有不用的道理。 非要说和铁浮屠有关,那也是在打造前想起岳飞曾经用这兵器,大破金兀术的铁浮屠。 恰逢鞑子中也有一个善使铁浮屠的王爷。 他就想着将来是不是有机会再现岳飞大破铁浮屠的壮举。 不用怀疑,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冒衍王这么快就搅合进来了,还直接派来了牙兵,也就是麾下最强的铁浮屠和拐子马…… 如果他早发现他们偷梁换柱了,那最先大战铁浮屠的就不会只是八百壮士了,肯定会更多! 王渊那么精明,不会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还非要这么问,居心叵测。 他灵机一动,看向封洪道:“封参将,你也有此疑问吗?” 封洪已经喝得有几分醉了,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道:“这不是脱衣服放屁吗?我都懒得一驳!不要被这种一毛不拔的人影响了心情,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王渊看起来有些尴尬,不过也没恼怒,而是捋须大笑道:“王某真的只是好奇一问。我也不想扫兴,只是拓延部面目全非,那托托帖木儿必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别告诉他!” 不仅封洪和刁莽,杜苞和吕胜也是很不满。 这只鸡今天咋回事? 有毛病吧! 放着好好的酒不喝,非要扯这些? 赵安还是没对他多说什么,而是站起身道:“诸位,此番能够大败鞑子,我想敬一个人。你们若有意,可随我一同敬之!” 说着,他遥望东南,抱拳行礼,然后倒下一杯酒道:“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当年你做到了,我没有丢脸,也做到了!还望公畅饮此杯!” 刁莽、杜苞、封洪等人皆是照做。 不过都被震撼到了。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杜苞目瞪口呆道:“侯爷,你可真是出口成章呀,这是对联吧?但凡心有热血之人,谁听了能不动容?敢问你这敬的是谁?” 赵安豪情万丈道:“敬古往今来所有抵挡蛮夷,护我中原的英烈们,也敬我自己!” “说得好!” 封洪先前还说王渊吃错药了,现在他也跟吃错药了一样大吼道:“我也敬自己一杯!” 杜苞无情揭穿道:“你是那个佞臣吧?” “……” “哈哈哈!” 眼见封洪的脸都焦了,赵安、刁莽、王渊等人都是笑得前合后仰。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场残酷的变故已经蓄势待发…… 第147章 同床共枕,丰衣足食 酒后吐真言。 别看这些人互相不待见,甚至曾经将彼此视为死敌,但能一起打仗,一起喝酒,还都是畅饮,那话匣子也是彻底打开了。 王渊和吕胜抱着酒坛互骂了半个时辰。 最终王渊不得不承认吕胜没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还能上阵杀敌,也算有种。 吕胜张口铁公鸡,闭口老狐狸地回敬,却又认为这几次打鞑子,王渊多多少少也是有功的。 杜苞和封洪勾肩搭背的,一个骂“墙头草”,一个骂“佞臣”。 最终达成共识。 他们身为武威军参将,甭管以前如何,这次打鞑子肯定是尽忠职守了。 而这需要感谢赵安。 要不是他,他们不可能迈出这一步,也不可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 见他们一个个都喝大了,赵安让人给架走后,走到刁莽身旁坐下道:“这场面看着还挺魔幻的,我都不知道该咋感慨了。” “封洪有点打上头了!” 刁莽忍俊不禁道:“谁能想到这个彻头彻尾的主和派,在你的布局之下,会变成这样?下次咱们打鞑子,要是不叫上他,他还会跟咱们急,你信不信?” “信!” 赵安抿了一口酒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接下来他愿意和咱们勠力同心打鞑子,他以前干的那些事,我暂时可以不计较。” 刁莽笑了笑道:“说不定他还能拉几个主和派卫帅过来,这样一来,你对整个西北的掌控将会大增。对了,你这次总共杀了多少鞑子?” “六十六个。” “那岂不是意味着你已经累积斩首两百级了?照这么下去,你一战斩首百级,恐怕就在年后了!” 赵安之勇,刁莽可是亲眼见证的。 他本身体质很好,气血旺盛,又有蛮力。 然而,能从一杂役杀成冠军侯,而且累积斩首两百级,杀的鞑子也是越来越多,离不开他日复一日地打熬身体。 要知道在这寒冬腊月里,他每天都会坚持跑步和使用各种兵器。 原来他用的最好的是腰刀 现在宣花斧、长枪、钩镰枪等也是日益精进了。 这就很可怕。 他没有原地踏步,而是一直在变得更强。 而且很会利用实战来锤炼己身。 最近几次和鞑子大战,刁莽都能够直观地看出来他的战力在飙升。 这么下去,恐怕没有人知道他的上限在哪里…… 起初两人的战力悬殊并不是那么大。 如今却是越拉越大了。 这让刁莽都有点气馁了。 许多将士说他变得更加勇猛了,他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在提升,可一旦和赵安相比,好像瞬间原形毕露了。 真是比不了! 他也懒得比了! 赵安注定是要成为一代战神的,当他麾下第一猛将就好。 不对! 眼下这第一猛将的地位也是不稳。 马元超那家伙越打越猛。 将来还会有更多猛将加入…… 等伤养好了,他得追着赵安的步伐继续苦练。 这样即便追不上赵安,也不会太差。 刁莽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羊奶,压低声音道:“赵百品,这里没有外人了,你打算如何应对鞑子的反击?那个托托帖木儿和冒衍王都是硬茬,他们搞不好会劝说鞑靼可汗直接开启灭国之战的!” “那也是在年后了。” 赵安不慌不忙地喝了几口酒道:“今年这雪明显多于往年,拓延部的精锐刚调回,咱们大靖的镇北军虽无建树,但这几个月也算咬住了。” “这种情况下,鞑靼可汗不会贸然开启灭国之战。当然,即便他们真这么干了,咱们也有西戎这枚棋子可以利用!” 西戎! 如果赵家军和西戎兵马联手,西线的鞑子会很难受。 这步棋显然可以走。 就是纽带不够紧密。 刁莽暗戳戳地道:“你先前不是说咱们和西戎的生意往来,都是那西戎圣姑在幕后操持吗?要不你加把劲,把他收了当个妾室得了!” “这样一来,你可就是西戎国主的姑父了,在西戎的地位也就非同一般了……” 赵安啼笑皆非道:“你想什么呢?西戎被鞑子欺压久矣,也想和咱们联手,做生意只是投石问路罢了,真正目的还是一起打鞑子,所以根本不需要搞这些。” “那可是国主的姑父!你真不考虑考虑?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假,谁说圣姑就能过得了英雄关了?” “去去去!” 赵安摇了摇头道:“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准备将咱们打铁浮屠的技巧告知天下,你看如何?” “妙啊!” 刁莽顿时反应过来了。 这相当于直接废了冒衍王的铁浮屠啊! 除非他将铁浮屠给改成轻骑兵,不然钩镰枪会把他们给克得死死的…… 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逼得冒衍王必须花心思处理铁浮屠。 处理好之前,他不会再让这路兵马参战。 鉴于铁浮屠和拐子马一直都是冒衍王,乃至整个鞑靼引以为傲的两大战力。 这是隔空毁了他们一大战力啊! 冒衍王估计做梦都不会想到没给屯邪王报仇成功,还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赵安给断了一臂。 刁莽举起羊奶和他碰了一下道:“他奶奶的,这场仗打得真是怎么看都爽,老子这伤也值了!” 赵安昂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不出我所料的话,西戎国主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和咱们商议联手抗敌之事。” 长夜漫漫,岂能在这当个酒鬼,而让自家娘子独守空房? 赵安告别刁莽后,迅速回到家中。 周婉正披散着乌黑的秀发,靠在榻上看书呢,明显在等他。 赵安二话不说,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抱住她那香软的身子道:“娘子,今晚为夫喝多了,剩下的就靠你了。” “嗯。” 点了点头后,周婉吹灭油灯躺下身,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地拍着,再无多余的动作。 哪怕屋里乌漆嘛黑的,赵安都能看到她勾起了嘴角,强忍着笑容。 唉! 终究是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这娘子被他日日夜夜舒筋活络,人是变得欢脱了不少,但还是矜持啊! 赵安将身体一缩,直奔粮仓。 “呀!” 周婉娇呼一声后便抱着他的头,任他索取了。 食髓知味。 自打和他同睡一榻到同床共枕后,她便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甚至一直在暗暗努力,想要早点给他传宗接代。 两人也是童心未泯,做加减法,玩负数到三更时分,方才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大早。 赵安已经起床在院子里耍枪了。 握了半夜枪的周婉则是做着早饭,时不时地伸头看几眼自家夫君,整得像是唯恐他跑了似的。 赵安打趣道:“娘子,你无师自通,若是这银枪交给你来耍,你一定耍得比我好!” “你你你……不理你了!” 周婉捂着脸转过身后,也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那么大胆。 好像有点热烈过头了。 不过只要他喜欢,她愿意尝试一切。 赵安练完枪,吃了饭,还想調戏娘子一番呢,钟玉策马而来道:“安哥哥,不好了!封洪死了!” “啥???” 赵安快步走到她面前道:“这是啥时候的事?” “昨夜三更时分。” “什么原因?” “毒杀!他在咱们这喝完酒,回到庭州卫,一个妾室伺候他入睡。听到几声惨叫后,府里的人冲进去查看,封洪中毒已深,那妾室已经自尽了。” “……” 第148章 四卫指挥使,破开迷障 这太突然了。 而且以如今这形势,怎么看都是一场阴谋。 赵安也没有耽搁,立即骑马赶到庭州卫。 封洪的长子封任看到他以后,率领府中上下跪到他面前道:“侯爷,还请您为我爹主持公道啊!” “都起来。” 赵安走进房中,查看了一番。 他还以为封洪会满脸痛苦,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参将看起来死得很安详。 要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被毒死的,恐怕会觉得他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跟他相比,妾室的面容看起来很狰狞。 她并非服毒自杀,而是用剪刀活活把自己捅死的。 封任崩溃道:“府上的郎中说这贱人给我爹用的毒是砒霜……” 赵安也看出来了。 这种剧毒,他就是在场也很难救治。 当前主要的疑点还是在妾室身上。 他也重点询问了一番。 据封任所说,这妾室是封洪五年前外出时遇到,见她有些姿色又聪明伶俐,也就将她带回府中充作丫鬟。 这些年一直都是废寝忘食地伺候他,对府中其他人也很好。 他索性将其纳为妾室。 要不是事实胜于雄辩,封府的人恐怕很难相信她会干出这种事来。 赵安眉头紧皱道:“封参将没查过他的来历吗?” “查过!” 封任连忙道:“她是猎户之女,来自河谷走廊,父亲打猎时不小心跌落山谷而亡,母亲上吊自杀。她孤苦伶仃,外出寻找活路,遇到了我爹。” “听起来这身份也无特殊之处。” 赵安走了几步道:“封参将去世前,可有说什么?” “有!” 封任再次跪拜于地道:“他让我带着庭州卫的所有人效忠于您,还……还说自己做了一辈子的坏事,临死前能跟着你打了一场轰动四方的大胜仗,也算是将功补过,可以笑赴九泉了。” “……” 赵安缓缓地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昨晚他们一起喝酒时的情景。 那时他真觉得封洪变得不一样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本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偏偏有人不允许出现。 赵安叹息数声道:“他这几天都见过哪些人?” “见过几个卫帅。” 封任赶紧道:“其中有两个卫帅在他的劝说下,似乎也想和您一起打鞑子了。我爹在咽气前曾说西北十二卫背后有一双大手在把持一切,让您务必小心。” “他就没说他这妾室什么?” “只说恨,没让他挨到年后,没让他杀更多鞑子。” “!!!” 诚如刁莽所说,他已经打鞑子打上头了。 换作以前,这样一个没啥好名声,还处处针对他的参将,死了便死了。 赵安说不定还会和众将一起喝几杯。 但现在,他的心情也是蛮沉重。 且不论是非功过,封洪可是刚随他出生入死啊! 这特么说没就没了。 还是这种死法。 真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从封洪生前劝说其他卫帅参战的举动来看,躲在暗中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明显慌了。 生怕会在西北十二卫产生连锁反应,让一众主和派变成主战派。 而毒杀封洪,无疑是在向那些有想法的卫帅敲响警钟。 利用一个服侍了他五年的妾室毒杀,也能看出对方擅长布局,而且极为老辣。 按照眼前的线索,很难查出什么…… 王渊、吕胜和杜苞闻讯后,相继赶来了。 杜苞的反应很大。 他难以置信道:“堂堂武威军参将,怎会这么轻易被毒杀?这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 王渊冷声道:“这就是那幕后之人的厉害之处,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所有人,咱们皆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想让谁死,谁就会死!” “狂妄!” 吕胜暴怒道:“西北二十卫岂能让这种狗东西胡乱搅合?你们不都说线索断了吗?那就由我来查!我非得把这狗东西给揪出来大卸八块不可!” 封任攥着拳头道:“应该是有人不想看到侯爷彻底掌控西北,想让主和派和主战派继续相互制衡。” 王渊趁机道:“这样对谁有好处?鞑子?莫不是有人在与鞑子勾结?可对方真有这本事,早让两方大战,再引鞑子入主西北了……” 众人相互看了看,都是头大如斗。 对方藏得太深了,当前确实不好揣摩他的真正意图。 想来让两派制衡只是他的手段。 他应该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赵安首先想到的嫌疑人是王渊。 他不会听王渊说什么,而是结合最近王渊的变化来做一些推断。 这个铁公鸡对打北方的鞑子和拓延部都是前所未有的积极。 说起来,这一战中,他的兵马伤亡是最大的。 可除了分战利品的时候哭惨外,他没再提过。 以他那小家子气,不太正常。 可以此断定他就是毒杀封洪的幕后黑手,又有点牵强。 难道是塔克石氏? 他们有这种布局的能力,也有让主战派和主和派相互制衡,相互损耗的动机。 不过,封洪出事了,庭州卫会归谁管,这还用问吗? 杜苞也想到这一点了,看向赵安道:“是不是有人见你如日中天,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败坏你的名声?” 赵安耸了耸肩道:“我有那么蠢吗?刚打了大胜仗就迫不及待对他下手?” 封任赶紧道:“我爹根本没有怀疑侯爷,不然也不会让我带着庭州卫所有人投靠!” 杜苞道:“庭州卫现在有多少兵马?” 封任沉声道:“除去和鞑子大战时死去的兄弟,现在还有七千左右。” “既然这是你爹的遗愿,那你便照办吧。对于庭州卫而言,这也是最好的选择,陛下和总兵也都会赞同。不过你……” 念在昨晚和封洪一起喝酒的份上,杜苞忍不住叮嘱道:“一定要好好打熬自身,唯侯爷马首是瞻。这样一来,你将来的成就必会在你爹之上,这估计也是他最想看到的。你爹醒悟得还是晚了些,你不要重蹈覆辙!” 他也是担心这家伙口是心非,所作所为只是情势所逼。 封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慌忙道:“杜参将说的是,我今后会安心在侯爷身边做事,绝不让我爹失望。” “倒是个可造之材。” 吕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将你爹好好安葬,这个仇,算我一份!待他日揪出幕后黑手,我必捅他一刀。” “多谢吕千户!” 封任一再拜谢后,前去忙了。 赵安让赵大饼和贾问心接手庭州卫后,当即给永安长公主写了一封信,询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朝堂虽离西北很远,却也可以很近。 他不希望自己在这件事上出现任何盲点。 毫不夸张地说,能否破开迷障,找出操控这一切的人关乎赵家军的生死,也关乎整个西北的命运…… 第149章 升任参将,整合十二卫 可能是此番大战,死了太多鞑子,以至于从北方刮来的寒风都带着一股血腥味。 而当西北有香味悄然袭来时,西戎圣姑出现在了铁门堡。 她还是狐裘裹长裙,满脸的胶原蛋白。 丰盈的蜜桃臀随着莲步不知生出多少涟漪,而且专往赵安眼里跑。 要不是容雅的也毫不逊色,他还用手尽情把玩过,恐怕真是坐不住。 赵安抿了一口茶,打趣道:“圣姑这是觉得太冷,不愿坐下,还是心头太热,坐不下去?” 自打进入百户府后,他多次请她坐下。 结果她还是坚持站着。 整得像是故意卖弄风騒似的。 “咯咯咯……” 水沁掩嘴娇笑道:“自然是后者!你可知你在我们西戎也是家喻户晓,被称为‘大靖战神’了?” 说到这,她似乎难掩激动,快步走到赵安的身后,伸出纤纤玉手按着赵安的肩膀道:“本以为你活捉了屯邪王,已是震动三国,谁曾想这次又屠了冒衍王的铁浮屠和拐子马!” “那可是铁浮屠和拐子马啊,我西戎曾经也是谈之色变!更匪夷所思的是,你竟直捣了拓延部,烧杀抢掠,让拖拖帖木儿数代经略毁于一旦,还掳走了一万多奴隶……” 可能是太过震撼了。 冰清玉洁的圣女撅着蜜桃臀,将白里透红的俏脸搁在他的肩膀上,喘着粗气道:“在我的印象中,别说你们大靖,就是我西戎,也许久没有取得这般大胜了!”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阵阵媚香,赵安揶揄道:“圣女莫非因此动了凡心?” “像你这等文韬武略的男子,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喜欢?” 水沁叹息道:“只是可惜了,你已有家室,我又断不可能给你做妾,不然大靖和西戎恐怕已经联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有意试探,她突然柔声道:“不如你休妻如何?成为西戎国主的姑父,既不可遇,也难求哦!” 话虽没错,但妻就是妻。 原来是一个,现在是一对。 周瑶和周婉的地位谁也无法撼动。 别说一个异国的圣姑,就是大靖的公主对他有意,也不可能取而代之。 糟糠之妻不可弃。 他还是个杂役时,周瑶便陪在他身边,拼命帮他了。 周瑶离开后,周婉任劳任怨,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们姐妹俩对他而言便是最好的妻室。 后来的只能做妾。 所以赵安扭过头,几乎贴着水沁的脸蛋,侵略十足道:“圣姑劝我休妻,还不如想想如何放下身段给我做妾。” “你!” 水沁慌忙站直身体,有些愠怒,却也没恼道:“本以为侯爷是个多情郎,没想到也这么痴情。这举世无双的前途都比不了你的糟糠之妻?” 赵安淡然道:“前途,我自会去打,不需要任何人施舍,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去争取。” “倒是我小瞧侯爷了。” 水沁终于肯坐下了。 她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小口道:“富而不骄,贵而不婬,你越是这样,越让人心动,只恨没有早点认识你。” 赵安道:“圣姑若是来与我风花雪月的,咱们大可换个地方,何必窝在这方寸之地?” “哈哈哈!” 水沁开怀大笑道:“也罢,谈不了风月,那就谈国事!我与你做生意至今,国主很满意。如今咱们在战场上也是各有所需,国主想和侯爷一起对付鞑子,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既然是各取所需,那便没什么好遮掩的。 赵安开诚布公道:“不知国主诚意几何?” 水沁眯着丹凤眼道:“那要看侯爷的谋划,只要谋划得好,我西戎派多少兵马都不成问题。而且这次我来了,便不会走了,今后怕是多有叨扰,还请侯爷莫要嫌我烦。” 果不其然。 西戎国主也是不堪鞑子侵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反击鞑子。 拿出的诚意让人没话说。 赵安点头道:“我没意见。只是我这里不比圣姑的御苑,今后要委屈你住在这百户府了。” 水沁媚眼如丝道:“其实我更想住进赵家屯!现在谁不知道鞑子四打赵家屯而败北,它已被视为‘天下第一村’了!” 想多了! 哪怕你是圣姑,那也是外人。 外人一律不准进。 赵安婉拒道:“还是就在这里吧,也便于保护。” 水沁自嘲道:“看来不成为你的小妾,我这辈子是别想进入赵家屯了……” “圣姑说笑了。” 赵安轻咳道:“赵家屯不是一直在你的心里吗?还谈什么进不进的?” “侯爷还真是风趣。” 水沁摆摆手道:“那小女子就住在这里吧,还请侯爷今后百忙之余,记得这里有个女子在等着你!我既非妻,也非妾,那也是你用金屋藏起来的圣姑不是?” 这哪里是圣姑? 分明就是个狐媚子! 风情万种的样子可太撩人了! 赵安捏了捏眉心,快速离开。 负责掌管一万多奴隶的韩阔找到他道:“侯爷,咱们从拓延部掳来的那些人已经开始干活了。” “这些年,都是鞑子奴役咱们大靖的百姓,现在咱们终于可以奴役他们了,各堡军户也能拿出更多时间操练了。” “做得好!” 赵安感慨道:“说起来很可笑,偌大的西北十二卫,竟没有奴役鞑子的经验。那就从咱们开始吧,一定要盯紧,敢有反抗者,杀!” “末将明白!” …… 白驹过隙,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 赵安在水沁的安排下,和西戎的几个将军见了面,一起商讨如何打鞑子。 朝廷又来旨意了。 宣旨太监一脸膜拜地看了赵安好一会儿,才慌里慌张地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冠军侯赵安率众屠灭一万铁浮屠和拐子马,又直捣拓延部,大胜而归,再立赫赫战功,升为武威军参将,执掌西州卫、炎州卫、庭州卫、凉州卫和翰州卫,对各卫有便宜行事之权,钦此!” 那太监将圣旨交到赵安手里,极尽谄媚道:“冠军侯,恭喜,恭喜啊!您现在可是同时执掌五个戍边卫,足见陛下对您的器重与信任!” 翰州卫? 赵安盯着圣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猜到皇帝想干什么了。 没过多久,武威军总兵秦盛和武威军参将杜苞赶来了。 太监急忙躬身道:“在此也恭喜二位了。” “侯爷!” 秦盛有些不舍道:“陛下口谕,我不日便要启程回京了,武威军交给杜总兵和你了,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再立新功!” 杜苞连忙道:“这些年要不是秦总兵,西北早就大乱了,我何德何能,做这总兵之位……” “杜总兵不必谦虚!” 秦盛微微一笑道:“这次你与侯爷一起大败鞑子,有目共睹。何况你本就是参将,封参将被毒杀后,也唯有你有资格晋升总兵,你可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信任。” “自当夙兴夜寐,不敢懈怠。” 杜苞对于这任命很意外。 毕竟秦盛总兵当得好好的。 眼下还不知道鞑子会作何反应。 暂时不宜调动。 不过当得知自己的翰州卫将由赵安执掌后,他如梦方醒。 陛下这是有意让赵安整合诸卫,以便更好地应对鞑子呢。 这也是一件大好事。 他笑着对赵安道:“侯爷,今后翰州卫八千兵马和所有百姓可就交给你了!一旦你成功将西州卫、炎州卫、庭州卫、凉州卫和翰州卫给凝成一股绳,鞑子即便大举进攻,咱们也有一战之力!” 庭州卫有七千兵马。 翰州卫是八千。 整合完成后,赵家军的兵马将会超过三万五。 考虑到还有一万民兵。 这兵力已然可观。 赵安抱拳道:“杜总兵还请放心,我会一视同仁。就是辛苦杜总兵带他们那么久,如今却被我摘了桃子。” “哪里,哪里!” 杜苞捋须大笑道:“你就不要跟我见外了!要不是武威军总兵向来有亲率四千兵马的传统,我把总兵麾下那四千兵马也交给你操练了!” 那是应急用的。 不能坏了规矩。 不过堂堂武威军总兵,真正能够指挥得动的也就这四千嫡系人马,也是够寒酸的。 赵安啼笑皆非道:“杜总兵说笑了。不知孙韬、罗佑等人该如何处置?” 秦盛当即道:“你把他们,还有你掌握的证据都交给我吧,我带去京城,他们肯定百死莫赎!” 终于可以摘掉他们的卫帅头衔了。 这样一来,五大戍边卫彻底纳入麾下。 赵安也能迅速让它们融为一体了。 “多谢!” 赵安立即让赵大饼去准备。 秦盛小声道:“陛下之用意恐怕不止这五大戍边卫,还请侯爷抓住机会,西北今后靠你了!秦某即便回京了,也会一如既往,鼎力支持!” …… 第150章 快刀斩乱麻,强取豪夺 赵安对秦盛一直都是心存感激的。 在他和孙韬争斗的关键时刻,秦盛帮了大忙。 而且身为总兵,从不担心他的风头压过他,坚定支持,很是难得。 赵安想了想,有感而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干脆赋诗一首,恭送你回京高升吧。” “求之不得啊!” 秦盛非常激动道:“以你如今在大靖文坛的地位,能够得你赠诗一首,秦某死而无憾了!” “秦总兵千万别这么说……” 赵安连忙道:“待灭了鞑子,咱们还要开怀畅饮呢。” “好好好!” 秦盛大笑道:“有侯爷这等惊世之才在,我深信那一天终会到来。既然是你相赠,那我索性沽名钓誉一回,诗名就叫《赠秦盛》如何?” “你这哪里是沽名钓誉,分明是要随诗一起流传千古啊!” 杜苞火急火燎道:“侯爷,你若送了他,那也需送我一首才行!咱们前后两任总兵,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如果其他人都提意见。 那岂不是要被榨干会背的那些诗了? 赵安哭笑不得道:“杜总兵,咱们还是先送秦总兵吧。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就作出来了???” 杜苞目瞪口呆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好诗,好诗啊!秦总兵啊秦总兵,不枉你一直对他鼎力支持,他真让你流传千古了!后世之人只要吟诵这首诗,都会记住你的大名啊!” “哈哈哈……哈哈哈……” 秦盛喜极而泣道:“侯爷,能得这首诗,我何其幸哉!何其幸哉!” 赵安双手抱拳道:“愿秦总兵一路顺风,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 “多谢冠军侯!” 可能是感触太多,秦盛也不敢多待了,先行离开。 望着那迅速消失的背影,杜苞叹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侯爷,如果将来我也走了,还请赠诗!武夫不爱诗,你作的除外!” 赵安以手扶额,点了点头。 杜苞也很不错。 武威军今后由他掌控,赵家军会省去不少麻烦。 而且他也会全力支持打鞑子。 陛下这安排很老练啊! 应该是永安长公主的意思吧? 两人款待了宣旨太监一行后,赵安回到家中。 周婉将一封信递给他道:“殿下的信。” 赵安立即打开。 永安长公主在信中直言,指使妾室毒杀封洪之人不太可能是大靖诸王。 遍观京中勋贵,可能会有人参与,她正在派人调查。 不过,她觉得幕后黑手就藏在西北的可能性极大,还断定此人所谋不小,让他一定要小心。 至于让他执掌五大戍边卫,是她劝谏陛下这么做的。 在她看来,赵家军直捣拓延部后,西北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的微妙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了。 这种情况下,不应犹豫,而是该快刀斩乱麻,尽快拿下那些由主和派执掌的卫所,然后全力备战。 鞑子遭受那么大的屈辱,绝不会善罢甘休。 早一日完成对西北十二卫的掌控,那便多了一分胜算。 另外,她还说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掌控西北十二卫,非他莫属。 对于大靖而言,也是最有利。 “殿下还真是洞察如火,对我也是很信任!” 赵安收起信,看向面如桃花的娘子,情不自禁地拉到怀里亲了又亲道:“前有宦官宣旨,现有殿下的亲笔信,她这是让我直接对剩下的那些卫所动手啊!”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娘子,你在家等我,我再去拿下一卫,到时你要让我吃个够。” 周婉盈盈一笑道:“那是当然,哪能让你饿着?” 说完,她怔了又怔,随后脸上的红晕便蔓延到耳根处了。 他说的压根不是吃饭! 亏她立马琢磨该给他做什么好吃的了。 当真太坏了…… 举起粉拳捶了他几下后,周婉捂着脸跑进屋了,还不忘大声叮嘱道:“早去早回,万事小心!” 赵安会心一笑,然后带着马元超和一万兵马直奔凉州卫东南腹地。 那里有两个卫,分别是兴州卫和平州卫。 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已经算不上戍边卫了。 因为远离前线了。 说起来这两个卫是既奇葩,又离谱。 原本他们是坐落在凉州卫以东,甚至囊括现如今河谷走廊的一些千户所的。 一百多年前,河谷走廊匪患猖獗,又有灾民揭竿而起。 他们奉旨剿匪平叛。 最终做到了,却没有返回驻地,而是直接在河谷走廊以西选择了两片土地肥沃的地方安营扎寨,美其名曰“开垦荒地”。 朝廷三令五申都没用。 后来他们索性将卫所都给搬了过去。 也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更可怕的是,还有卫所有样学样,也这么做了。 赵安现在执掌的五大戍边卫就很受伤。 名义上是十二卫所同气连枝,共御鞑子。 实际上不少卫所和鞑子都不搭边。 这帮卫帅那么搞,其实就是割据自治,和唐朝后期的节度使很像。 他们不想打鞑子,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在自己的地盘上舒舒服服地当个土皇帝,时不时的还能威胁和敲诈朝廷一番,多爽? 不过,近年来也有例外。 封洪在临死前,见过兴州卫和平州卫的卫帅。 据封任所说,兴州卫的卫帅曹辙投靠赵安的意愿颇强。 原因很简单。 他过得不如意。 兴州卫的田地原来很肥沃,粮草不愁,最近几十年却被沙漠入侵,日益严峻。 以前还能去河谷走廊筹措粮草。 如今河谷走廊大旱,自身难保,肃国公张魁也是鸟都不鸟他。 兴州卫处境艰难。 对于赵安来说,这肯定是个机会。 他率兵抵达兴州卫地界时,满脸沧桑的曹辙火速召集所有兵马对阵道:“侯爷,你这是何意?” 赵安笑了笑道:“曹卫帅何必明知故问?” 曹辙横着额头的褶皱,厉声道:“是不是封洪让你误解了什么?我兴州卫可不是庭州卫,更不是西州卫,若你非要强取豪夺,那曹某便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让你如意!” 果不其然。 封洪被毒杀让他态度大变。 幕后之人得偿所愿了。 只是赵安可不想让他得偿所愿,缓缓地拔出腰刀道:“曹卫帅,你应该也知道,我赵家军一旦出动,绝不会空手而归!如果你真要战,本侯可以要地不留人!” “你敢!” 曹辙青筋暴起道:“你现在不过执掌了五卫,若是其他七卫联手……” 赵安强势打断道:“那就尽管放马过来,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 第151章 声东击西,两大卫帅崩了 赵安直接掀桌了! 这让曹辙很紧张。 好在他也不是全无准备。 西北的卫帅哪个不是土皇帝? 孙韬、封洪、罗佑之流身处对战鞑子的最前线,容易被掣肘和利用。 但兴州卫和平州卫地处腹地,又被他们经略那么久,哪是那么好拿捏的? 听到喊杀震天的声音传来,曹辙指了指赵安的西侧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便是破了冒衍王的铁浮屠,直捣拖拖帖木儿的拓延部又如何?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岂容你撒野!” 赵安扭头望去。 大概有一万人马赶来。 有步兵,也有骑兵,以步兵居多。 不用问,这肯定是平州卫的兵马。 唇亡齿寒。 他对兴州卫动手,平州卫不会作壁上观。 只是他们这兵马数量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兴州卫兵马七千多,平州卫兵马八千多。 现在平州卫直接来了一万兵马,再加上留守的兵马…… 这意味着平州卫这段时间在暗中疯狂扩兵了。 待他们逼近后,赵安看着躲在一帮精兵后面,虎头虎脑的蔡奉道:“蔡卫帅,既然你都亲率大军来了,何必这么藏头露尾的?这是生怕步了姜安邦的后尘?你好好看看,今天白袍将军手里可没拿着神臂弩!” 坊间传闻,平州卫的卫帅是个武痴,挺能打的,就是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如今一看,这长得就很憨厚。 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哪个王府的大傻子,带兵过家家呢。 只是看曹辙这鱼死网破的架势,势必有人在幕后操控。 不能大意啊! 蔡奉伸头看了他好几眼,随后策马向前走了走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退兵,我自然也退,不然两万打一万,一个不留!” 赵安冷笑道:“打仗若打的只是人数,我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蔡卫帅,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你来了更好,我两个一起拿下便是!” “你!” 蔡奉嘴角直抽地指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位于他身后,羽扇纶巾的男子急了,大声道:“冠军侯,鞑子大举进犯在即,你是个聪明人,非要干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吗?” “放肆!” 马元超大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大言不惭?我这便取你项上狗头!” “小的乃卫帅大人的军师柳杭,无意冒犯冠军侯。” 那男子不卑不亢道:“而是实在不忍看到鹬蚌相争,鞑子得利!如今侯爷已执掌五大戍边卫,其他七卫不得不报团取暖。” “若侯爷今日攻打兴州卫和平州卫,又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那么诸卫必然联手,鞑子再趁机攻打,侯爷腹背受敌,得不偿失。” 难怪虎头虎脑的卫帅能坐得这么稳。 原来背后还有一个狗头军师。 赵安笑了笑道:“你说的短时间,是指多长时间?” 柳杭当即道:“一天一夜!” “你觉得你们能抗得了那么久?” “两卫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自是扛得了!何况侯爷带来的都是精兵强将,我等即便是臭鱼烂虾,那能杀一个也是侯爷的损失!侯爷练就这些精兵,实属不易,小的觉得还是用来打鞑子为好!” 装模作样地扇了两下羽扇,他继续道:“侯爷曾带兵来回奔袭千里,打到蒙图山,应该深知我们聚可以多打少,散则遍地都是。我们并非鞑子,一定要和你分个高下,只要能拖到其他五卫动手即可。” “军师说得好!” 蔡奉笑哈哈地喝彩道:“侯爷,你最好掂量掂量,真打起来,你的对手未必是七卫!” “卫帅大人!” 柳杭啼笑皆非道:“这个你怎么能说出来?” “不是防他后手吗?咋个不能说了!” “那您知道他的后手是什么吗?” “……” 蔡奉挠头不语。 见他们一唱一和的还演上了,赵安勾起嘴角道:“如此看来,我做得有些鲁莽了?” 曹辙连忙道:“侯爷,世人都说西北二十卫孤悬于大靖,实则是整个西北,那么广袤的疆土都孤悬于大靖啊!” “这潭水有多深,远超你的忖度,一旦搅动了,势必会乱云飞渡,群魔乱舞,你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也将功亏一篑!听我一句劝,立刻收手吧。若年后鞑子来犯,只要你开口,别的戍边卫我管不着,但我兴州卫愿尽绵薄之力!” 柳杭亦是道:“同是靖国人,我平州卫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马元超讥笑道:“鞑子攻打西州卫和炎州卫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这个……” 两人瞬间哑口无言。 “空口白话,一文不值!” 赵安冷声道:“你们若还愿商量,我可以不动刀兵,但执迷不悟的话,那就休怪我踏平兴州卫和平州卫!” 柳杭捕捉到他虽盛气凌人,似也并非不计后果,急忙道:“同室操戈,又是何必?小的不才,愿代卫帅大人和侯爷聊聊,还请侯爷赏个薄面。” 曹辙道:“咱们两卫休戚与共,我也信你!” “多谢曹卫帅。” 柳杭暗笑一声,颇为得意地策马而出道:“为了大靖,为了西北,还请侯爷屈尊!” 赵安骑着马上前道:“你如果想借此拖延时间,我必第一个斩你!” “小的岂敢。” 柳杭紧挨着他,小声道:“以现如今西北的局势,两位卫帅难以独善其身,却也可待价而沽。只要侯爷豪爽,不要刀兵相向,小的愿说服两位卫帅投靠!” “哦?那本侯就与你谈谈。” 两人都是慢条斯理,谈了很多。 柳杭力争采用表面投靠,实际联盟,让他们继续坐拥麾下兵马的方式。 赵安则力主彻底整合。 半天后。 两人都没有达成一致。 柳杭谄笑道:“侯爷,请容小的再和两位卫帅商议,您也用个膳,咱们稍后再议。” “再议?” 赵安抽了下鼻子,声音骤冷道:“本侯给你脸了?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吗?” “侯爷这是何意?” “看看北方!” 柳杭转头望去,看到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而来,还挥舞着赵家军的旌旗。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道:“难道是你在故意拖延时间?你做了什么?” “自是派人夺了平州卫。” “不可能!我得蔡卫帅信任,呕心沥血经略平州卫那么多年,各千户所和百户堡机关重重,你便是派兵奇袭,也不可能在半天之内拿下它!何况我留有斥候在,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赵安摇头道:“我既然决定奇袭夺之,自会设伏猎杀斥候,让你们成为睁眼瞎!至于所谓的机关,你可能忘了,鞑子为何四打赵家屯而败北!就凭你那机关,也妄想阻止我的兵马?” “……” 柳杭面色如土,还夹着惨白道:“你你你……你从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平州卫,而不是兴州卫?你料定蔡卫帅会率领大军前来相助,后方空虚……” “这不是很常见的声东击西之计吗?你自视甚高,还让我屈尊商议,怎会连这都想不到?” “!!!” 这种羞辱简直堪比万箭穿心! 柳杭顿时绝望了。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赵安。 经过和鞑子的数次残酷大战后,这个人用兵用计已是愈发老道。 而且还深谙“奇袭”之道。 谁能想到他可以只用半天的时间就拿下平州卫? 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柳杭欲哭无泪地冲着蔡奉道:“蔡卫帅,平州卫没了!” “啥???” 蔡奉根本不信:“你说的是啥屁话,谁能拿得下……” 他还都还没说完,钟玉带人赶来道:“启禀卫帅,我大姐幸不辱命,已经拿下平州卫!” “做得好!” 赵安冲着压根没打算回到军中,实际上也回不去的柳杭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杭失控咆哮道:“你强夺两卫,乃是自取灭亡之道!哪怕我只为其他戍边卫争取了半天时间,也够他们做出反应了!这都是你逼得!西北从此不再属于大靖,更不会属于你!” “唰!” 赵安手起刀落,削了他的首级,往前一指道:“杀!” “杀啊!” 众军闻言,跟着他直接切入平州卫的兵马中,砍杀一番,复归原位。 当真是来去如风,疾如闪电! 曹辙只是瑟瑟发抖地看着,愣是没敢动。 刚才赵安率兵冲杀的时候,马元超带兵防着他呢。 而且目睹赵家军这战力,他也生不出任何战意。 太强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打…… 蔡奉没了老巢,失去主心骨,又被快打快收给整懵了,惊慌失措道:“我我我……我投降!” 他麾下众兵见状,争先恐后地放下兵器道:“我等愿誓死效忠冠军侯!” “很好!” 赵安冲着曹辙道:“曹卫帅,你呢?” 第152章 风云激荡,造反 蔡奉都已经投降了,这还有得选? 曹辙哽咽道:“侯爷,我愿投降,还请您一定要救救犬子啊!自封洪被毒杀后,诸卫联手施压,逼我交出犬子以示和他们同心……” 难怪态度转变得那么快。 原来儿子成人质了。 赵安当即道:“他被带去了哪里?” “库州卫!” “克勒四卫……” 克州卫、库州卫、轮州卫、勒州卫犹如一把圆月弯刀分布在塔克盆地北部,被统称为“克勒四卫”。 他们在西北十二卫中非常特殊,肩负着监视塔克石氏和抵御西戎的重任。 只不过近百年来,西戎和大靖之间并无战事,还都得面对强大的鞑子。 塔克石氏看起来又很本分。 他们也就没啥存在感。 实际上,缘于塔克盆地面积惊人,克勒四卫戍边的范围是赵安如今执掌的五个戍边卫的好几倍。 其中又以库州卫的实力最强,兵力肯定破万了。 而且不像平州卫临时抱佛脚,招募了很多新兵。 库州卫的兵力一直都这么多。 在西北主和派和主战派的平衡被打破的情况下,库州卫挑头与他对抗也就不足为奇了。 赵安斩钉截铁道:“曹卫帅还请放心,我会全力营救令公子!他们敢伤他一根毫毛,我便让他们所有人陪葬!” “多谢侯爷!” 曹辙感激涕零道:“有你这番话,我便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愿率兴州卫上下投靠侯爷!只是有句话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我们投靠您以后,西北的局势只会变得更快,还请侯爷速速派兵拿下开州卫!” 开州卫位于翰州卫西南,乃是进入克勒四卫和塔克盆地的必经之路。 这个戍边卫也是擅自将驻地内迁的,以前就在翰州卫正西。 如果他们不内迁,沙匪不会那么猖獗。 相比于克勒四卫,开州卫更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他们的卫帅是个不折不扣的主和派。 若是被他得知,兴州卫和平州卫已经投降,他率众直奔克勒四卫的可能性极大。 这种情况下最好能够先发制人,即使不能阻止,也要削弱他们。 赵安淡然一笑道:“开州卫距离翰州卫颇近,距离克勒四卫却很远,一旦我把开州卫以东的所有戍边卫都整合了,他们惊慌之下势必会弃城西逃。” “而我此行对于兴州卫和平州卫是志在必得的,所以在来之前就派人去蹲守和设伏了!” “这这这……” 曹辙再次被震撼到了,瞠目结舌道:“侯爷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终究是迟疑了,不然在你直捣拓延部,大胜而归时就投靠,犬子也不会身处险境。” 犹犹豫豫,很容易自酿苦果。 赵安洗劫拓延部后,就在琢磨如何整合西北十二卫了。 给永安长公主写信,也不过是想名正言顺去做这件事。 师出有名,速度更快。 也可以避免落人口实。 何况西北十二卫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要决定摊牌了,必须要以雷霆之势迅速解决。 不然鞑子趁机来犯,会很麻烦的。 柳杭有些话说得是没错的。 他现在最忌被内外夹攻。 不是惧怕。 而是太容易损兵折将了。 以最小的代价智取,无疑胜过一个个去打! 如今兴州卫和平州卫已经到手,开州卫不足为虑,接下来就是克勒四卫了。 不过在对付克勒四卫之前,赵安还需要对一些事扫个尾。 他以立即整编为由,让马元超将两卫的兵马带去凉州卫。 曹辙和蔡奉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投靠于他了,那自然唯命是从。 赵安看向这会儿变得唯唯诺诺的蔡奉道:“蔡卫帅,还请你回平州卫一趟。” 蔡奉不解道:“我还想随侯爷一起去铁门堡看看呢,听说那里很繁华,你咋突然又让我回去了?” 赵安指了指钟玉道:“她大姐,也就是贾问心被我派去伏击开州卫的兵马了。” 蔡奉挠了挠头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不对!!!” 曹辙恍然大悟道:“我记得这位姑娘来报时曾说她大姐率兵拿下了平州卫,侯爷如今又说人被派去开州卫了,这明显自相矛盾啊,除非……” “除非什么?” 蔡奉头都要裂了:“还是舞刀弄枪简单,你们这说话像是猜谜呢,我打小就讨厌猜谜!” 曹辙哭笑不得道:“你咋还没想明白?你的平州卫并没有被拿下!侯爷的兵马甚至都没有踏入平州卫……” “啊???” 虎脑卫帅更懵了。 他都已经投降了。 现在却告诉他自家的卫所没丢。 这不是开玩笑吗? 关键还一点儿都不好笑! 姓曹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侯爷说的确定是这个意思? “兵不厌诈。” 赵安坦诚道:“我并没有拿下平州卫,只不过让人隔绝你们和平州卫之间的消息往来罢了。” 其实就是诈了柳杭。 先前他对西北十二卫摸底时,专门调查过此人。 蔡奉是个武痴,不善治理,柳杭名为军师,实际上是平州卫真正的卫帅。 平州卫的大小事务都是他在打理。 而曹辙曾有意投靠,平州卫的实力又更强。 只要平州卫投降了,曹辙必然会跟着投降。 这么一看,想要拿下这两卫,柳杭是关键。 赵安也就围绕此人制定了声东击西,连蒙带诈的策略。 先和他假谈拖延时间,后又让钟玉虚报军情,最终以技高一筹的姿态让他破防。 不出他所料,柳杭崩溃了。 杀了柳杭这个主心骨,他又以盛兵快打快收,让蔡奉意识到两军的战力悬殊有多大,他也就降了。 之前钟玉搜集情报时,就和他说过平州卫里机关很多。 他若知道这事还派人去攻城,还得在短时间内拿下整个平州卫,那不是枉送将士们的性命吗? 这种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你!” 蔡奉终于反应过来了,含着眼泪大笑道:“你堂堂冠军侯,怎能骗人!可我要是有你这脑袋一半灵光,也不至于柳杭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这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虽然这事忒扎心,但曹辙也是心服口服道:“难怪侯爷面对强大的鞑子,能够屡战屡胜,这用兵用计皆是鬼神莫测啊,我们早点投靠,早点安心!” 赵安沉声道:“为了西北的安宁,事急从权,大开杀戒终非我所愿。你们知道是谁指使那妾室毒杀了封参将吗?” 两人一起摇头。 “克勒四卫和高城侯石忠是不是早就狼狈为奸了?” “没错!” 曹辙和盘托出:“我前些日子和柳杭一起去库州卫,见过石忠。他和我们开怀畅饮之余,提及你若欺人太甚,愿与我们联手,其他的并未多谈。” “但据我所知,这些年几乎是石忠在养着克勒四卫。眼下你拿下了那么多卫所,石忠必会带着克勒四卫造反。塔克石氏在塔克盆地经略了那么久,只怕不好对付,而侯爷可能还需要速战速决……” 这事还是很棘手的。 塔克盆地太大了。 石忠和克勒四卫联手后,兵力也不少。 侯爷恐怕要亲率大军讨逆,难免会爆发血战! 第153章 魅惑众生女侯爷 刚柔并济,速战速决! 这是赵安在整合十二卫之前就敲定的策略。 石忠谋划多年,克勒四卫现在又与其深度绑定。 采取怀柔的策略显然是行不通的。 那就打! 但塔克盆地太大了,又多是戈壁沙漠,纵深摆在那里,也不能闷着头硬打。 还是要讲些技巧,争取四两拨千斤。 他随着曹辙和蔡奉先后去了兴州卫、平州卫。 接管很顺利。 两卫的百姓得知他们已经投靠他时,皆是喜不自胜。 尤其是兴州卫的百姓。 这些年因为沙漠入侵,他们的处境越来越糟。 如今总算迎来了转机。 现在谁不知道冠军侯治下的军户没有负债,没有苛捐杂税,而且只要肯拼杀,都有机会步步高升,光宗耀祖? 他们其实都盼着这一天呢。 卫帅终于做出明智的选择了。 当真不易。 赵安宣布免债、免苛捐杂税等举措同样适用于两卫后,留了些兵马驻守,随后回到凉州卫。 他有留意到,兴州卫和平州卫的将士所使用的兵器,多数不合格。 别说拿这些兵器打鞑子,就是打石忠,估计都够呛。 好在他直捣拓延部后,缴获了大量兵器,特别是腰刀。 倒是可以先分发给他们。 马元超也知道现在正值用兵之际,联合许辽、董禁等人整合的速度非常快。 他们按照个人战力,将两卫兵马和庭州卫、翰州卫的兵马进行重组。 这种重组也是临时的,主要是为了对付石忠和克勒四卫。 他们想要加入赵家军,还是要和其他人一样通过考核才行。 而不出所料,赵安拿下兴州卫和平州卫的消息传出后,开州卫卫帅率众投靠克勒四卫。 但是被贾问心带兵伏击了。 开州卫七千人马,死伤一千,降卒五千多,最终向西逃窜的只有一千多。 而且还是丢盔弃甲,车马、粮草、钱财,还有其他物资等等,根本没能带走。 贾问心派兵驻守开州卫,返回复命后,曹辙盛赞道:“贾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一仗对于咱们而言很重要。” 贾问心摇头道:“可惜了,那卫帅死忠还挺多,不停地拿命堵,不然我非得一刀砍了他不可!” “他这样就是去了克勒四卫,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赵安笑了笑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和他们一起整合兵马吧。加上你带回来的开州卫降卒,现在咱们的总兵力超过六万了!” “兵马数量已经很可观,就是战力参差不齐,还需要花大力气提升。不过形势不等人,为今之计,只能继续以战代练了。” 以战代练并不意味着他会直接派这些兵马去冲锋陷阵。 既然投靠他了,那便都是他的兵马。 绝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以平州卫的一万多兵马为例,有多达三千人是那狗头军师最近一两个月招募的新兵,都还没怎么操练过。 战力还不如许辽和董禁操练的民兵。 这哪能指望他们去打石忠? 赵安采用的策略很简单。 选拔民兵中表现优秀的充入大军中,这些新兵则是编入民兵,协助守城。 而像这种情况,平州卫并非孤例。 其他卫多多少少都有一些。 所以别看他的总兵力已经那么多了,这还不包括一万民兵,实际上能够和敌人鏖战的兵马也就四万多人。 其中赵家军是绝对的主力,目前经过战损递补后,还是两万多人。 宁缺毋滥。 他组建赵家军之初就是这么要求的。 这些兵马想要加入赵家军,还需要校场的操练和战火的淬炼。 兴州卫、平州卫和开州卫的兵马太久没打仗了。 投靠他以后注定别想混日子了。 …… 数日后。 高城侯石忠打着复国的旗号造反了。 极具讽刺的是原本负责监视塔克石氏的克勒四卫悉数加入。 他们号称拥兵二十万。 不日将东征! 消息传到赵安麾下八卫,众将都很淡定。 他们都已经料到了。 还是像往常一样练兵备战。 赵安也没现身,甚至还处于温柔乡中。 他躺在容雅的香榻上小憩。 魅惑众生的大美人侧着身体,以手托腮,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那凹凸的娇躯和完美的曲线让人血脉膨胀。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赵安侧身对上她道:“看起来你比我还能沉得住气。” “哪有!” 容雅妩媚一笑道:“还不是看夫君这样,妾身才能沉得住气!何况妾身就是一介女流,哪怕想救族人,也要仰仗夫君。” 石忠造反的事,她已经第一时间知晓了。 在她眼里,石忠是在拿塔克石氏所有人的命博取帝位。 以塔克盆地之贫瘠,赵安之文韬武略,他很难如愿。 最为重要的是他这些年道貌岸然,疯狂敛财,实际上并不得人心。 即便有克勒四卫相助,也难成气候。 她无时无刻不想阻止。 奈何塔克石氏早就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她又没有兵马。 如今真的只能依靠赵安。 “你既然喊我夫君,那还说什么仰仗不仰仗的?” 赵安坐起身道:“石忠号称拥兵二十万,依你之见,他实际上有多少兵马?” 容雅顺势躺在他的怀里道:“最多七万,不过他可能会向西域的一些小国借兵。” 七万吹成二十万。 石忠这是吓唬谁呢? 赵安摇了摇头道:“听闻你们塔克石氏当初在塔克盆地建国百年后,出现过一位惊才绝艳的女帝?” 容雅点了点头道:“现在族人还念着她,祭拜她。那时她那本该继承大统的弟弟尚在襁褓之中,国内天灾人祸不断,是她不顾非议,暂登帝位,为高城国缔造了一个盛世,后在弟弟加冠后,又将帝位传给弟弟。” “这事在西域传为美谈,只不过在中原,女子干政都是大忌,更别说登临九五了,所以大靖史官也是穷尽污蔑之能事,把她写得一无是处……” 赵安微笑着看向她,没有说话。 容雅眨了眨蓝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慌忙坐起身道:“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不行!我胸无大志,只想经商,只想做你的女人,从未想过……” “你是胸无大志!” 赵安从背后抱住她,然后光明正大地将手覆在她的身前道:“但你胸有小痣,哈哈哈!你别紧张,不当女帝,可以当高城侯啊!” “高城侯???” 风情万种的美人儿只觉得这会儿自己被人握住了命运的胸脯。 原本他是难以把握的。 但她真的有点被吓到了。 平心而论,她从未想过这件事。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压根不适合干这个。 她看似妖媚的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洒脱不羁的心。 到处走走看看,遍览世间百态,然后赚赚钱,宠宠夫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让她端在那里当个女侯爷,想想都觉得累。 赵安帮她抚了抚汹涌的波涛道:“你怎么反应那么大?且听我说!对于塔克石氏而言,你属于正统一脉,石忠得位不正,从目前这形势来看,又很有可能是谋害你爹和两个哥哥的真凶!” “曹卫帅和我说,他以前和石忠喝酒时,石忠醉酒,曾说出‘挡我者死,至亲亦可杀’这种狠话,他又野心那么大,为了这一天不择手段很正常。” “至亲亦可杀?” 容雅缓缓地攥起拳头道:“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我爹和两个哥哥先后病死和他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人让他成事,西北将永无宁日……” “没错!” 赵安连忙道:“这也是我想让你取而代之,成为高城侯的原因。你血统纯正,塔克盆地的百姓对你也是多有赞誉,再加上高城国出现过一个女帝,他们对女子掌权并不是那么排斥。” “一旦你振臂一呼,我再带兵讨逆,那些不满石忠的族人还有百姓,必会投靠,咱们可以事半功倍。打败他们之后,你若是嫌累,我可以让人帮你治理。你这既是在救塔克石氏,也是在帮我,真不考虑考虑?” “既然如此,那我当!” 容雅忽然抓住他那一直在作祟的龙爪手,沿着自己的领口放了进去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成为冠军侯的女人!离了你,别说高城侯,就是女帝,我也没兴趣!” “咝!” 赵安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的身体养好了?” “你不会又想以此为由,吃干抹净,志得意满后,留着人家辗转反侧,独守空房吧?” “……” 第154章 耳鬓厮磨,百依百顺 赵安啥都没说了,先干为敬。 甭管她是渴望,还是逞能,都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寒冬和腊月把明年的春色都给偷到了这里,还为他们铺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云榻。 云榻摇啊摇,傍晚到黎明。 倔强的美人儿最终还是遭不住,如泣如诉道:“还请夫君怜惜,妾身再也不敢了!” 赵安意犹未尽地抱着她,坏笑道:“怎么不敢了?” “你!” 容雅趴在他的胸口上轻咬了一下道:“人家的身子骨都要散架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别想下榻了。” “那就等我打败石忠,你再下榻去当高城侯好了。” “!!!” 这无疑让她更难为情了。 尤其是想到初经风雨,竟然就这么猛烈,他们到底是谁吊的谁? 说起来,要不是上次他不愿捅破那层窗户纸,却把该做的都做了,让她有种吊在半空中的感觉,这次也不会整得像是英雄帐下死,做鬼也愿意一般。 不过,过程虽然难为情,但总算成为他的女人了,她内心还是很欢喜的。 赵安也是没想到她能不知疲倦。 他们俩比他和周瑶大战三百回合还疯狂…… 大概是容雅媚骨天成。 从脚尖到发丝,从表情到神韵,都是魅惑十足。 一旦陷入,只会贪得无厌。 好在两人也是谈论了正事的。 赵安在她那滑嫩莹白的脸蛋上亲了几口道:“你查了那么久,都没能查到你爹和两个哥哥病死的蛛丝马迹,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不出我所料的话,当年知情的应该都被石忠给杀光了。” 容雅仔细回忆了一下道:“你说得没错,当年给他们治病的郎中都离奇死亡了,还有一些丫鬟和婢女也是不知所踪。我以前总想着找证据,现在看来,纵使拿到了铁证,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不过是石忠刀下的又一个亡魂罢了。” “他放任子女对你下手,足以证明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能用则用,不能用随时可弃的工具而已。” 赵安冷声道:“我稍后会让人放出风去,就说是他害死的老侯爷,还有你的两个哥哥,你要让他血债血偿。” “让你来当高城侯,我也是事急从权,擅作主张,最终还需要经过朝廷的同意。不过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会同意的。” 其实,他也是在投石问路。 看看永安长公主的野心有多大。 当今的皇帝不靠谱。 鞑子又国力鼎盛。 朝中若无明君主持大局,鞑子开启灭国之战后,别他保住了西北,中原却是陷落了。 到时不知有多少百姓惨遭鞑子屠戮。 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相信永安长公主亦是不想。 她这么尽心竭力地帮他,也是在帮自己,帮大靖。 赵安觉得他们俩的许多想法应该是相通的。 容雅满脸幸福地躺在他的臂弯里道:“别人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是嫁个侯爷当侯爷,还能说什么,自是百依百顺,什么都依你!” 赵安当即道:“那咱们继续‘谈经论道’如何?” “你……妾身又错了!” “哈哈哈!” 赵安捋了捋她那如瀑的秀发道:“逗你玩的,咱们还是偃旗息鼓,好好歇歇吧,还有一场大战等着咱们打呢。待打完了,再温存也不迟。” “嗯!” 容雅像只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了又蹭,酣然入睡。 午后。 赵安先起床了,吩咐喜儿好好照顾容雅。 喜儿又不傻,自然知道从昨日到今日发生了什么,连忙道:“侯爷,今后我可以喊你姑爷了吧?” “你还是继续喊侯爷吧。” 赵安笑了笑道:“这样你见到我和你家大小姐,都不用改口了。” “啊?” 喜儿撅着小嘴,眉头微皱道:“这是何意?”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赵安离开宅子,开始让人往开州卫运送物资。 翌日。 他派钟玉散布石忠毒兄杀侄,而他支持容雅成为高城侯的消息后,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消息传入塔克盆地,百姓一片哗然。 高城。 侯府已经变成皇宫了。 穿着明黄龙袍的石忠暴跳如雷道:“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一定是那杂役所为!他竟还妄想扶持容雅那个数典忘祖的贱人成为女侯爷,真是痴心妄想!”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有点抖。 毕竟心虚! 他杀了所有知情的人,可以断然否认这种指控,甚至可以跨过自己这一关,但只要有人这么说,那相当于触犯了他的逆鳞啊! 触之必死! 容雅既然铁了心要和赵安沆瀣一气,那便送他们一起归西。 他现在最后悔的便是为了让容雅多给他赚钱,没有趁早杀了她! 以前容雅乐善好施,在塔克盆地颇有名声,体内流的又是塔克石氏正统一脉的血。 赵安这么做,就是在戳他的肺管子啊! 堂下坐着的五个卫帅相互看了看后,都觉得赵安这招很阴险。 这里如果没有出现过女帝,他们会把此举视为笑话。 但现在必须得重视。 库州卫卫帅孙符生的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如今已被石忠升为骠骑大将军,乃是对抗赵安第一人。 他拱了拱手道:“陛下,还请您下旨以正视听,同时将容雅逐出族谱,还要斥她和赵安狼狈为奸,意图将高城变成赵安的疆土,如此也可离间赵安和大靖朝廷!” “爱卿此言甚妙!” 石忠捋须大笑道:“他想釜底抽薪,朕便让他臭名昭著!” 孙符不动声色道:“陛下复国,那赵安必然想速战速决,如今却颇为沉得住气,应该是在等张魁的兵马。” “臣现在愈发觉得当初张魁突然发难,让张铭夺了咱们的盐湖,很有可能也是赵安在暗中捣鬼。张魁一旦出兵,咱们……” 石忠贼笑道:“爱卿真以为朕会毫无防备?你们放心,河谷走廊的兵马一个都不会来!” “难道?” 孙符反应极快道:“拓延部?” “拓延部和赵安已是死仇,还需要朕做什么?你们是不是忘了河谷走廊南部还有浑国,还有吐蕃?” 以孙符为首的五大卫帅本来还挺怵赵安的。 那可是活捉屯邪王,大破铁浮屠,洗劫拓延部,让鞑子都脊背发凉的战神啊! 仅靠他们的兵马,可能还不够。 石忠这话无疑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憋到现在才说出来,让他们都蒙在鼓里…… 有了浑国和吐蕃支持,别说区区一个赵安,就是大靖的狗皇帝倾尽天下兵马讨伐他们,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一次,他们要让赵安和赵家军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第155章 一战定西北,论功可封王 开州卫。 赵安已经将讨逆大军集结于此,同时粮草、战马、兵器、攻城器械等也是准备充足。 偌大的地图前,他托着下巴全神贯注地看着。 众将分列两侧,无不磨刀霍霍,等待大军开拔。 身为武威军总兵的杜苞也赶来了。 他深知这一战不容有失,而且万万不可陷入苦战。 不然鞑子大举进攻,整个西北危矣。 他看向地图上开州卫西侧标注的勒州卫,沉吟道:“自炎州卫大战后,世人皆知赵家军不仅善骑战,也善攻城。” “克勒四卫皆位于绿洲之上,犹如一把弯刀守着塔克盆地,也是高城的屏障,侯爷若是从勒州卫开始,一个个去攻,最终打到高城,恐怕至少耗时数月……” 这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是炎州卫大战时,鞑子对赵安打造的一些新的攻城器械并不了解,吃了大亏。 石忠肯定会吸取前车之鉴,有针对性地进行布防。 不出所料的话,他前期主要以重兵守城,尽可能将他们拖入消耗战。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也就越有利。 可惜塔克盆地绝大部分地方都是沙漠。 绿洲主要集中在盆地边缘地带,又建有坚固的城池。 不利于骑兵作战。 早已名声大噪的赵家军铁骑,这次恐怕很难派上大用场了。 曹辙则是盯着赵安特意圈出的高城看了又看道:“这高城建城已久,我曾去过数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它地处克州卫西南两百多里的绿洲之上,正北是沙漠,再往北则是白山,最高的山峰两千多丈,高不可攀,鸟亦难越。” 杜苞叹声道:“传闻那白山犹如一条巨龙,不知绵延多少里,而且山顶常年白雪皑皑,真乃天堑也!要不是有这山阻挡,西戎的大军可以南下和咱们一起攻打克勒四卫,石忠顾此失彼,用不了多久就会败亡。” 赵安勾着嘴角扫了眼地图上绵延起伏的山峦道:“西戎这次不会出兵,他们还需牵制鞑子。而且此乃我大靖内乱,让异国插手,终是不妥,我们也有能力解决。” 刁莽还在养伤,此番是无法参战的,不过并不妨碍他出谋划策。 他靠在四轮车上道:“我听说会有西域小国派兵增援石忠,可遍观塔克盆地以西的西域数国,他们都是国小而兵弱,就是倾巢而出,恐怕也很难能为石忠凑够二十万大军吧?” “你说得没错!” 赵安反复思忖道:“所以我在想,这有没有可能是那石忠在故布疑阵。他真正的援兵不在西方,而是在……东南!” “东南???” 曹辙慌忙道:“你说的是浑国和吐蕃?不不不,他们这些年和我大靖交好,而且皆有联姻,是不可能……” 说到这,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破鼓万人捶。 大靖已经孱弱不堪,谁不想割块肉? 浑国和吐蕃都不是什么善茬。 他们趁机捅一刀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且赵安麾下八卫中,东南方向只有兴州卫和平州卫。 两卫的兵马又都调走了。 浑国和吐蕃一旦派兵来攻,简直如探囊取物。 拿下两卫后,他们再攻打凉州卫、庭州卫、炎州卫、西州卫…… 那不是釜底抽薪吗? 想想都觉得可怕! 杜苞吐了口粗气道:“侯爷一语惊人,咱们先前只想着防鞑子了,东南也是不得不防啊!河西军是指望不上的,接下来全赖侯爷的兵马调度了。” 赵安当即道:“许辽、董禁!” “末将在!” “你们率八千民兵驻守兴州卫、平州卫!” “赵大饼、韩阔!” “末将在!” “你们率八千兵马在两卫东南游弋,给我盯死浑国和吐蕃!” “遵命!” 四将领命离开后,杜苞连忙道:“侯爷,西域小国不足为虑,而且他们增援石忠也是从西方而来,唯独这浑国和吐蕃可能直捣赵家屯,不得不严防死守。只是这样一来,咱们在兵马调度上恐怕要捉襟见肘了。” “这也是石忠的计谋啊!” 刁莽皱着眉头道:“咱们没发现更好,若是发现了,必须得分兵应对。且不管最终浑国和吐蕃会不会派兵来犯,咱们从一开始就陷进去了!” “赵百品,这奇袭不成,攻城耗时,又要同时严防鞑子、浑国和吐蕃,这恐怕是咱们遇到的最难打的一仗了!” 曹辙也是愁眉不展:“是啊,咱们已经陷入讨逆的泥沼中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是他不相信赵安。 而是现实就摆在面前。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适用于石忠。 那厮在塔克盆地经略那么久,本就不好对付。 如今又很有可能玩起了合纵连横。 太难啃了! “天无绝人之路……” 赵安面无表情道:“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根本无路可退,唯有化被动为主动,寻找良机,一击灭敌!” 让众人都退下后,他继续盯着地图琢磨。 没过多久,钟玉行色匆匆地走来道:“侯爷,咱们的人已经试过了,你说的这条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走。而且您说的没错,遇山开路,遇水搭桥,没有什么能阻止咱们!” 说着,她赶紧呈上了路线图。 赵安看了看,颇为激动道:“好!我等的就是你呢!” 钟玉连忙道:“那咱们现在就发兵?这次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可以去,但眼下还不是发兵的时候。” “啊?你不是要速战速决吗?” “还需要等大饼他们在东南摆开阵势,让浑国和吐蕃意识到我在严防他们!” …… 三日后。 贾问心、楚霜儿、赖山、赖冲率领八千兵马,直接绕过了勒州卫,前去攻打位于勒州卫西北的轮州卫。 马元超则是率领五千兵马,在轮州卫东西两侧阻截援兵。 与此同时,赵安于深夜离开了开州卫。 鲜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高城。 石忠已经数次调动库州卫,乃至高城的兵马前去驰援轮州卫了。 他真没想到赵安会这么打。 平心而论,让他挺难受。 轮州卫在克勒四卫中并不起眼。 但一旦被赵安的兵马攻下,他们既可以彻底切断勒州卫和高城的联系,也能向西攻打库州卫,进而威胁到高城。 所以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守住轮州卫。 他冲着孙符道:“孙大将军,轮州卫恐怕还需要你亲自坐镇!朕刚接到战报,那马元超竟把骑兵当作步兵用,协助两个女贼攻城了!可恶的是,他们同样擅攻城,一度让轮州卫岌岌可危……” “上马为骑兵,下马为步兵?” 孙符啼笑皆非道:“那杂役用兵真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陛下放心,臣这就带兵前往,绝不会让他们攻下轮州卫,而且就是拖,也要将他们给拖死在轮州卫一带!” 石忠大喜道:“只要你能带着轮州卫将士再守个几日,慌的一定是他们,待时机成熟,咱们只需稍加反击便能让他们狼狈不堪。” “哈哈哈!” 孙符仰天大笑道:“世人都说那杂役用兵如神,在陛下面前,犹如孩童耳!鞑靼、浑国和吐蕃都还没出兵呢,一旦他们出兵,赵安四面皆敌,必死无疑!” “这是他咎由自取!” 石忠觉得赵安太狂傲了。 西北十二卫如果真那么好吞并,朝廷早就动手了,又怎会轮到他? 何况克勒四卫和其他八卫有着本质不同。 他动手之前,估计都没有搞清楚状况。 最终肯定要吞下这苦果。 又过了六七天。 马元超、贾问心、楚霜儿等人还是没能拿下轮州卫。 浑国出兵了,正和赵大饼、韩阔所率兵马大战。 不出意外的话,吐蕃很快也会出兵。 眼见形势一片大好,赵安已是俎上鱼肉,石忠在金銮殿宴请百官。 从中午一直喝到深夜。 他躺在龙椅上,任由几个妃嫔轮流喂酒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赵杂役这回死定了!什么狗屁战神?什么猴?在朕这真龙天子面前,还不是原形毕露!” 群臣见状,立即山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哈哈……” 石忠指着自己的龙袍,放声大笑道:“这就是天命所归!待杀了赵安,朕一定整顿兵马,逐鹿中原,将那伪帝碎尸万段!” “杀啊!” “杀啊!” “杀啊!” …… 他话音刚落,忽闻宫外喊杀震天,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不以为意地又喝了几口酒。 “陛下!” 一个浑身是血的将军连滚带爬地跌进大殿道:“不好了!城北突然出现一队人马攻城,现在已经攻上城楼了!” “闭嘴!” 石忠龙颜大怒道:“高城地处腹地,西北是克州卫,东北是库州卫,正北是沙漠和白山这等天堑,怎么可能有兵马攻来?” “你就是胡诌,也应该说是东门!不过高城东面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朕知道赵安喜欢兵行险着,为了速战速决,可能率兵闯沙漠,但朕也派兵盯着了。真遇来兵,他们定会立即来报!” “陛下!” 那将军欲哭无泪道:“他们用的是床弩、神臂弩、开元弓和飞钩,极善攻城,而且战力惊人,恐是赵家军啊!” “不可能!” 石忠还是不信道:“你来告诉朕,他们是怎么来的?难道是飞来的不成?” 就在这时,又一将狼狈跑来道:“陛下,北……北门失守了!赵安……赵安直接带人向皇宫杀来了。城中兵马大都被调走了,我们根本挡不住,还请陛下快逃!” “……” 第156章 眼中钉,肉中刺,斗三国 石忠强撑着身体,试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现在他已经是不得不信了。 赵安! 那个杂役竟然率兵打来了,还如此轻易地攻破了北门!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又从何而来? 可别告诉他是翻白山,穿沙漠而来。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 也不可能做到! 那白山多凶险? 鸟都飞不过去,更别说人了! 他曾经出于好奇,派一些人去探查过。 那些人还没爬到山顶,只是到了半山腰就出现了胸闷气短,头痛乏力等症状。 有人说这是山神的诅咒。 在白山上待得久了,就会永远留在那里。 赵安又如何克服这种诅咒? 眼下他的脑子快乱成一锅粥了。 既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逃。 最后是出于本能,踉踉跄跄道:“快走!快走!朕登基不久,又岂能沦为亡国之君?” 只是刚出宫门,他便和敌军撞了个正着。 他见过赵安的画像,一眼就认出来了他。 此时的赵安手持腰刀,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大杀四方。 眨眼间的功夫,便已连杀数人,着实骇人! 不过,更让石忠崩溃的是,他还在赵安身后看到了一位故人。 那人虎头虎脑的,挥舞着巨斧,威猛极了。 平州卫指挥使蔡奉! 他私下曾戏称为“傻子卫帅”。 这夯货投靠赵安后,怎么看都像是一员所向睥睨的猛将啊! 而且蔡奉所使的应该就是赵安从兀斧手中缴获的那柄巨斧…… 人家倒是相得益彰了! 他呢? 恐怕不是被刀劈,就是被斧砍啊! “保护陛下!” 随行的侍卫都是死忠。 他们拼命厮杀,想要给他博个逃命的机会。 奈何赵安和他麾下兵马太猛了。 他们很快便战死一半,只能护着石忠往宫里逃。 “困兽犹斗,不知死活!” 赵安将手一摆道:“给我杀,杀到他们投降为止!” 众兵跟着他蜂拥而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石阶、宫殿很快被鲜血所涂染,似乎还溢着鬼哭狼嚎的悲响。 许多守军慌忙赶来,依旧改不了颓势。 最终赵安暴砍七八人,又割了两人的首级,往石忠面前一扔道:“是你自己从龙椅上滚下来,还是被剁成肉泥,再用扫帚给一把扫下来?” “哈哈哈!” 石忠悲愤大笑道:“成王败寇,如何处置朕,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你且告诉朕,你是如何……” “咻!” 赵安搭弓射箭,给了他一箭道:“你还敢在本侯面前称朕?” “……” 石忠强忍着疼痛,缓缓地窜下龙椅道:“你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吗?” “容雅的父亲和两个哥哥是不是死于你之手?” “不然呢?你们都已经散布谣言了,无非是没有证据罢了。我做事,又岂会让人抓到把……呃啊!” 又是一箭。 他惨叫一声,终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道:“是我害死了他们……” “禽兽!” 赵安上前两步,劈碎他的龙袍,也把他给劈得遍体鳞伤道:“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你的这条命还需交给容雅,我现在就会把你大卸八块!” “我已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石忠满脸绝望道:“还请侯爷发发慈悲,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吧,我不相信你是翻越白山而来!” 赵安耸了耸肩。 “你……” 石忠看出了他的意思,大跌眼镜道:“你是怎么翻过来的?” “还能怎么翻?” 赵安淡然道:“该怎么翻,就怎么翻!” “那不是有山神的诅咒吗?” “本侯有药!” “诸如床弩那般攻城的利器,你们能搬着它们翻山?” “早就升级了,可以拆了重组。” “那沙漠……” “从白山到高城的这段沙漠,相比于从东面穿来,要容易百倍吧?” “……” 他越是这么风淡云轻,石忠就越受伤。 机关算计,还是被钻了空子。 而且很显然赵安再次声东击西了。 他派兵攻打轮州卫,主要是想吸引高城的兵马。 高城防守空虚,他又如从天降,拿下也就易如反掌了。 赵安觑了他几眼道:“石忠,你从登基到现在,有半个月吗?” 石忠如鲠在喉,险些昏厥。 有是有了…… 但也够丢人的啊! 他一直想的都是耗死赵安。 结果百密一疏,还是被赵安给奇袭了。 还是用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 都能和他打到蒙图山,活捉屯邪王相提并论了。 钟玉快速走来,也是斜了他两眼道:“亡国之君?咦,分明就是一丧家之犬!侯爷,守军死的死,降的降,如今高城已被咱们彻底拿下!” 赵安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做得好,把这丧家之犬押下去,严加看管。” “黄粱一梦,我才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啊!” 石忠万分颓丧地被带离了。 他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堪回首。 输得太惨了! 他苦心经略了那么多年,直接被赵安给一条道打穿了…… 这估计会被后世兵家拿来当经典案例剖析的! “侯爷!” 蔡奉扛着宣花斧乐滋滋地走来道:“跟着你打仗比做卫帅快活多了。今后只要打仗,你可一定要带上我啊!” 赵安笑道:“自是没问题。” 他也没想到蔡奉不带脑子莽起来,整得像是李元霸一样。 就是有时候突得找不到北,还容易伤到自己人。 今后得多加磨炼,也需要让刁莽和马元超摁着他好好調教。 玉不琢,不成器嘛。 假以时日,他麾下说不定又能多一员猛将。 重新登上城头后,他极目远眺,似是再次看到了白山。 白山是很高,难以翻越。 但他开采了两窝山,有翻山越岭的经验,还有三位师傅打造的爬山工具,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爬。 而且山神的诅咒根本不存在。 那不就是高原反应吗? 早在有医士采到红景天时,他就想着要不要用它炼制防高反的药物了。 后来宋妙春说它太珍贵了,他只好作罢。 萌生了借道西戎,翻越白山和沙漠,直捣高城的奇袭之策后,他立马用其他药物取代红景天,然后给出药方,让宋妙春带着医士小队没日没夜地炼制。 效果不错。 另外,他这次率领的并不是赵家军,而是由豪杰游侠组成的奇兵,一直都由他亲自操练。 目前总共有五千人。 不过此番他优中选优,只带了三千多人。 这些人的身体素质非常好,适应能力也很强。 又是他亲自带队,战力比预想中的还要好。 “来人呢!” 他伸了个懒腰道:“放出消息,就说高城已经被我拿下,石忠被活捉,即日起愿意缴械投降,支持容雅为高城侯者,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杀无赦!” 未几。 这则消息便如沙暴般席卷整个塔克盆地。 轮州卫被攻破,孙符被杀。 勒州卫和克州卫不战而降。 库州卫内部生乱,不少百户堡都是兵卒杀守将,恭迎赵家军。 马元超、贾问心等人也没费多大力气,便拿下了克勒四卫中最强大的卫所。 其他四个卫帅尽皆被杀。 而克勒四卫变天后,塔克盆地南部和西部的百姓也是望风而降。 别说鞑靼、浑国和吐蕃,就是靖国人都没有想到,这场叛乱会那么快平息。 西北也不再是那个混乱不堪,各自为政的西北了。 如今的冠军侯,是可以称王西北的! 又有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杂役,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崛起到这一步…… 只是鞑靼、浑国、吐蕃! 恐怕都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更激烈的较量还在后头…… 第157章 不世之功,增地三千万亩 擒贼先擒王,灭国先灭都。 随着赵安亲率一路奇兵攻破高城,活捉石忠,拿下整个塔克盆地,周遭的局势也随之改变。 西域数个小国的兵马踏入塔克盆地不久,便仓皇撤离了。 都不用赵家军去打。 他们估计也没想到石忠会败得这么快。 而且投机的心理明显。 他们没从一开始就倾力相助,而是在看到赵家军攻打轮州卫,迟迟没有攻下,赵安陷入被动后才增援石忠。 说到底,还不是想以最小的代价,在大靖的西北乱局中分一杯羹。 浑国倒是仗着兵强马壮,及时出兵了。 但被赵大饼和韩阔率兵狙击,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又听说石忠惨败后,也就退兵了。 吐蕃也出兵了,只是要慢浑国一拍,半途而返。 最让人惊讶的当属鞑子。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竟按兵不动。 看来赵安大破铁浮屠,洗劫拓延部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对预想中的还要大。 除此之外,赵安借道西戎,肯定也让他们意识到他和西戎结盟了。 这迫使他们谨慎以对。 而最为重要的原因自然还是他做到了速战速决。 若是再拖个十来天,西北的局势将是完全相反的。 兵贵神速! 从日夜奔袭打到蒙图山,再到翻雪山,穿沙漠,直取高城,可以说这四个字已经烙在了赵安的骨子里,也会成为赵家军的一大信条。 云低细雪飘,寒风暂停歇。 贾问心、楚霜儿护送容雅一行来到了高城。 塔克石氏的族人齐聚侯府。 容雅一袭白衣,重立父亲和两个兄长的牌位,脸色苍白。 石忠一家皆是被五花大绑,跪在她身后。 他们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只是还心存侥幸。 石忠老泪纵横道:“雅儿,叔父这些年待你可不薄啊,虽说干了糊涂事,但也是为了我塔克石氏!你体内流的乃是塔克石氏的血,怎能帮一个外人对付我们?” 容雅火冒三丈道:“事到如今,你还如此道貌岸然,比之禽兽都不如!” “好好好,叔父是禽兽!” 石忠连忙道:“但你的这些弟弟妹妹不是啊,你要杀便杀我一人,放他们一马!” “你这是让我效仿你当年没有赶尽杀绝吗?” “……” 此话一出,石忠瞬时无言以对。 赵安早就看不下去了,冷声道:“你为了一己私欲,毒害兄长和两个侄子,还险些让塔克石氏灭族!你的这些子女更是想将容雅除之而后快,你是怎么有脸给他们求情的?” 容雅手脚发抖道:“你……还请你帮我!” “嗯!” 赵安点头道:“来人呢,把他们拖出去斩了!” “你不能斩我……” 临死之际,石忠拼命挣扎道:“我哪怕造反,也当由朝廷处置,你这是滥用私刑,等同谋逆!” “陛下早赐本侯便宜行事之权了,而且为了尽快稳住西北,斩杀贼首,有何不可?敢有反对者,一律视为同党!” “!!!” 石忠等人被拖走了。 他们嘶吼着,咆哮着,最终也不过是为侯府添了些许噪音罢了。 容雅请赵安上座后,走到族人面前道:“如今贼首已诛,我塔克石氏也迎来了涅槃重生的机会。雅儿希望诸位能够摒弃前嫌,齐心协力,随我一起把塔克盆地建设成为一片乐土。” 族人们相互看了看,异口同声道:“我等全听侯爷吩咐!” “更要听他的!” 容雅指向赵安,含情脉脉道:“没有他,咱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没有他,西北也不会安宁。我们要时时感念,永世不忘。” 众人心悦诚服地伏拜道:“我等叩谢冠军侯大恩!” 赵安抬手道:“都起来吧。” 塔克石氏在此地繁衍生息数百年了,族人众多。 对这里的百姓有着巨大的影响。 他们迅速倒戈,愿以容雅为首,也是赵安能够速战速决的关键。 不然组成游兵散勇,又蛊惑百姓,会让他如芒在背,短时间内难以平息。 相信以永安长公主之睿智,肯定会支持他的这种“治塔方略”。 说起来,算是对大靖朝廷一直以来奉行策略的某种顺延。 只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容雅是他的女人。 稍后,他也会留兵驻守。 塔克石氏不会再有拥兵自重的机会。 西北乱了那么多年,各种势力盘根错节,还拥有兵马是主因。 若不强力整合,这里根本没有出路。 今日来到侯府的都是塔克石氏有头有脸的人。 既然他们愿意拥护容雅了,那么接下来便是谋发展了。 这种事他是一刻都不想耽搁。 不仅是这里长治久安的需要,也是他战胜鞑子的关键所在。 朝廷纷纷扰扰,争斗不断,别让主和派再次执掌大权,他就阿弥陀佛了。 指望他们发军饷,给粮草,根本不现实。 赵安亲自走出客厅,把一些大才给请了进来,然后指着一个头发尽白的中年男子道:“这位先生叫田河,人如其名,善水利,曾官居工部侍郎,后遭奸臣陷害被罢官,又目睹数地大旱,哀鸿遍野,一夜白头。” “他听说我让军户开挖坎儿井后,于近日不畏严寒赶到西北。现在更主动请缨,愿意来到塔克盆地兴修水利,造福百姓,还请诸位善待于他!” 工部侍郎…… 容雅的族人们都很震撼。 他现在真是深得民心啊,竟可以让这种人长途跋涉,来到这苦寒之地效忠于他。 而且他和石忠宛如云泥。 这么多年来,石忠假仁假义,为的都是登临帝位,哪顾百姓的死活。 他这刚掌控大局就想着兴修水利了,还把人给带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塔克盆地很快就会像西州卫一样日新月异。 他们连忙道:“侯爷放心,他们都是贵客,都是我们的福星,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们!” 田河笑道:“田某来这里既不为官位,也不图荣华富贵,诸位只需配合即可。毕竟兴修水利,旷日持久,只靠田某一人肯定是不行的。” 容雅一锤定音道:“我塔克石氏必举全族之力,鼎力支持!” “有高城侯这话,我有信心让这里变成侯爷所说的塞上江南。” 田河看向赵安道:“除了开挖坎儿井,引白山之水灌溉田地,不知侯爷还有何高见?” 他粗略估算过,仅是开挖坎儿井,便有望让塔克盆地新增至少百万亩耕地。 这数量无疑是惊人的! 也彰显出坎儿井对于西北而言,有那么重要。 冠军侯能够想出坎儿井,可谓不世之功。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那势必要大干一场。 坎儿井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 他觉得赵安还藏有什么杀招。 赵安没想到他这么心急,笑了笑道:“我本来还想让你先用坎儿井适应和练手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那我便简单说几点吧。” “首先,塔克盆地也是有几条大河的,可以修建引水渠,筑坝引水,形成大型灌溉系统,若是能够引用得当,相信会增加不少耕地。” “其次,建造蓄水池收集季节性降水,塔克盆地西北地区每年的降水量尚可,可在那里修建。这两者和挖坎儿井都属于开源,咱们还需要通过推广沟渠、分段灌溉等方式节约用水,避免漫灌,导致土地盐碱化。” 这真是个行家啊! 难怪能想出坎儿井! 田河自愧不如道:“侯爷,您才是当世兴修水利的大家啊,田某心服口服……” 赵安摆摆手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接下来还是要靠你来实现。塔克盆地也有大量盐碱化的土地,我会派专人进行改良。” “其实,将古河床黏土层翻至地表,是可以改良沙质土壤的,这叫作‘沙盖垆’,我亦会派人去做。而利用牲畜粪便堆肥改良土壤,自是必不可少。” “沙盖垆!” 田河听得都快魔怔了,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 不是怕忘记,而是太激动了。 侯爷知道的可真多。 赵安望向门外,似乎看到了茫茫无际的大沙漠,有感而发道:“我们不仅要向沙漠要地种田,养家糊口,还要防风固沙。这可以通过种植怪柳和梭梭,设置草方格沙障,用芦苇、秸秆等固定流沙来实现,同样需要久久为功!” “……” 别说田河这个懂行的,塔克石氏的众人都是暗自叫绝。 他这是面面俱到,高瞻远瞩啊,真乃当世奇人也! 能身处他治下,简直三生有幸。 容雅看得眼神都拉丝了。 这便是她相中的男人! 就坐在这说说,一个难以想象的宏伟画卷便展开了! 塔克石氏在此经略数百年,也没看出此地的症结所在。 他这一小会的功夫便给打通奇经八脉了。 太神了! 赵安静下心算了一会儿道:“如果我说的这些,咱们都能做到,那么塔克盆地的耕地将非常可观。” “据我所知,现在塔克盆地的耕地有两百万亩左右,我们可以让其增加到三千万亩!” “三千万亩???” 田河惊呼一声,险些昏厥过去…… 第158章 只羡鸳鸯不羡仙 容雅和族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三千万亩! 这是将现有耕地增加整整十五倍啊! 太惊世骇俗了! 若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打死他们都不信…… 对于世人而言,这估计更像是天方夜谭。 在他们眼里,这里都是沙漠,不折不扣的贫瘠之地。 能够过活就不错了,拿什么开垦出这么多耕地? 然而,赵安又重申了一遍道:“你们没有听错,我说的确实是三千万亩。如果我们做得好,还很有可能超过这个数。” 没错,他还少说了! 前世的时候,他去过世界第一大内陆盆地,塔里木盆地。 那里也有着一望无尽的大沙漠,但耕地有两千多万亩。 这里的情况和塔里木盆地大同小异。 而且荒漠化远没有塔里木盆地那么严重。 所以他有这个信心做到。 塔克石氏经略这里数百年,整体处于故步自封的状态。 水利是修了一些,但远远不够。 族人和百姓比他们在此安家之前,是增加了很多,但和塔克盆地浩瀚的面积相比,压根不匹配。 塔克盆地的面积大概有四五十万平方公里呢,相当惊人。 赵安先前执掌的八个戍边卫跟它根本没法比。 这也是他那么急着开发的原因所在。 别说三千万亩,就是能够在未来几年迅速增加几百万亩,也够他自给自足的了。 而且大西北是完全有潜力成为天下粮仓的。 石忠一心想着当皇帝,却不知怎么利用塔克盆地奠定霸业之基,说到底也只是瞎吆喝。 即便他不出手,他也很难在帝路上走太远。 “看来田某真是来对地方了,终是田某算少了!” 田河恨不得现在就飞去田间地头道:“侯爷,三千万亩便是田某余生之志,若不完成侯爷宏愿,田某死不瞑目!” 赵安连忙道:“咱们一起,势必做到!” 说完,他又指着他身旁一个佝偻着腰的老翁道:“诸位,这位是机关大师甘奇。” 甘奇笑呵呵地道:“老夫本来是想留在西州卫的,但受邀改进赵家屯的防御时发现无从下手,只要来这里看看有没有能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了。” “您老人家说笑了。”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其实他来这里,是为了建造水磨的。” 水磨能将水力转化为机械能,是古代农耕文明中极具智慧的机械发明。 它主要由磨盘、转轴、水轮盘和支架构成,分为平轮磨、立轮磨、连机磨等。 甘奇改进了当世的水磨技术,使其更加成熟,不仅可以用来磨面,还能够酿酒、造纸、榨油等等。 他以前都是在中原推广自己的水磨之术,但不是被官府盘剥,就是被小人戏耍。 一气之下,来到了西北。 赵安和他只是聊过一次便尊为座上宾。 这次他是跟着容雅一起来逛逛的。 不过来都来了,那就留下点东西再回去。 毕竟开渠引水时最适合建造水磨了。 反正如今整个西北都是自家地盘。 先建后建都会建。 赵安的目标就是要让水磨坊无处不在,大幅提升粮食加工、榨油、酿酒等的效率。 甘奇看出了他所想,自嘲道:“侯爷,看来在你这里,老夫是一刻也别想清闲了。老夫还说来这里好好看看瀚海呢,你这是直接让我吃沙子啊,哈哈哈!” 他笑得很爽朗。 众人也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容雅浅笑如兰道:“您老人家大可放心,这里没有谁敢盘剥您,而且吃喝不愁,金银管够!” “金银珠宝就不用了,有肉吃,有酒喝就成。” 甘奇笑了笑道:“冠军侯让我吃沙子,我还不得让水磨遮天蔽日,磨他个天翻地覆?” 这个可以有!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赵安没有停歇,又逐一介绍了许多大才。 他们有的饱读诗书,有的善治理,有的长于刑狱,有的精于天文历法…… 以前基本上都是郁郁不得志。 慕名来到西北,无不是想要一展平生所学。 自赵安隔空气死前宰辅后,铁门堡不仅涌入了更多饱学之士,还有各种能人异士。 赵安正值用人之际,所以不仅让人帮忙物色,自己也会亲自筛选。 这次他让容雅带来的都是出类拔萃的。 剩下的他也愿意给机会让他们尝试。 不过出色的肯定要先上。 这也是迅速稳定大局,招揽民心的必要举措。 他们都急于大展拳脚,在赵安宴请之后,便奔赴各地了。 赵安又重点将开采盐湖,粗盐提纯给安排了下去。 现在盐湖彻底归他了。 他私下可能会给张铭一些让利,以示安抚。 张魁只能干看着了。 其实浑国和吐蕃境内都有高质量的盐湖。 张魁舍近求远,也是标准的欺软怕硬。 此番两国出兵,河西军上下皆是夹着尾巴,唯恐被发现。 当真是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而浑国和吐蕃的国力还远不如鞑靼。 将来鞑靼大举进犯河谷走廊,他们岂不是有不战而逃的可能? 赵安原本就没高估他们。 经过这次的事,他觉得很有必要加快自己在河谷走廊的布局了…… 忙了一天,赵安有些乏。 他走进容雅的闺房时,发现她正趴在窗户边发呆。 那丰翘的弧度,婀娜的曲线,哪是月色能比的? 他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容雅突然回眸一笑,宛如画中狐媚,极尽妖娆道:“你终于忙完了,真是让妾身好等!” 赵安有些魂不守舍道:“想什么呢?” “你说呢?” 她忽然将纤腰下沉,那弧度无疑更惊人了。 赵安抽了抽鼻子,快步向前,掀起狐裘和长裙,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顶撞了起来。 一时间琴声高亢,余音绕梁。 只是这琴声也是荒腔走板,一会儿窗边,一会儿榻边,一会儿又桌上的,让人难以捉摸。 好在最终被矫正了音调,停留在了烟雾缭绕,铺满花瓣的浴桶里。 两个侯爷洗起了鸳鸯浴。 容雅在赵安身上坐了蛮久,还是败阵躺在他怀里,娇声道:“夫君,你知道吗?妾身到现在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呢!” 赵安抓起她的双手往她身前一放道:“你再自己感受感受。” “讨厌啦!” 容雅啼笑皆非道:“妾身说正事呢。” “难道为夫不是在干正事?咱们这也不是第一次谈经论道了,你难道还没听懂孩子怎么来的?就没有给为夫生几个的想法?” “……” 一想到他说的小蝌蚪,容雅就一阵难为情道:“我自是想的,不过你也说了,怀孕是千军万马之中决出一胜者,然后再在我这里找到归宿,哪是那么容易的?” “你还真学进去了!” 赵安忍俊不禁道:“理虽然是这个理,但也是有终南捷径可走的,只不过要让你多加操劳罢了。” 容雅连忙道:“你快说,只要能怀上,我不怕操劳的!” “你确定?” “等等,妾身怎么感觉你又在戏弄人家?” “你发现晚了,哈哈哈!” 这一夜,塔克盆地的沙漠好像都羞得躲在了霜雪之下…… 第159章 缠绵悱恻,辞旧迎新 七日后。 余韵未散的美人儿站在城楼上,目送赵安带人离开。 昨晚他们俩缠绵悱恻,几乎是一夜没睡。 容雅再次领略到夫君那动如惊雷,奔袭千里的雄风。 她这心里自是舍不得的,恨不得夜夜日日,长相厮守。 但生逢乱世,身不由己。 年后他注定是有一系列大战要打的。 西北大局刚定,也急需他整合兵马。 所以他无法在高城久待。 好在等到塔克盆地步入正轨,她就可以去赵家屯找他了。 先前她还担心成为侯爷后,诸事繁忙,自己做不好。 现在看来多虑了。 他临走之前,落子布局,把许多大事都给安排好了。 接下来她只需要督促落实即可。 而且她现在也愿意倾尽全力去当好这个女侯爷。 毕竟西北对于夫君而言太重要了。 这是他将来进可攻,退可守,安身立命的根基所在。 她想要为此尽一份力。 …… 赵安率众回到赵家屯时,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赵大饼脚踩风火轮般跑上前,一把抱住他道:“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咱们村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这都是因为你啊,还以为你不能和大家伙一起过年了呢!” 刁莽坐在四轮车上,被人推来,扯着嗓子嚎唠道:“大饼啊,你干啥呢!赵百品归来第一抱,咋能被你给抢了?快快快,自个儿退后,就当没抱过!” “……” 赵大饼扭头看到站在斜后方,翘首以待的周婉,有些尴尬道:“嫂……嫂子,我太激动了,一个不留神……” “别听莽子的,你们爱抱多久就抱多久!” 周婉双手抱胸,英姿飒爽,仿佛被周瑶附体了。 赵大饼挠了挠头,赶紧把赵安推向她道:“大哥,嫂子朝思暮想的,要不你去抱,再当众亲一个?” “去去去!” 赵安给了他一脚,笑着走向周婉道:“娘子,我回来了。” “嗯!” 周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快跑着扑到他怀里,紧紧相拥。 “还让人家亲!” 刁莽不便动脚,暗戳戳地掐了赵大饼一下道:“你这连个婆娘都没有的人,还有脸瞎起哄?年后赶紧找一个,然后多生几个娃,认老子当义父,逢年过节给几个铜板,老子还是给得起的!” “你怎么不……” 话都到嘴边了,赵大饼又慌忙给咽了回去道:“找就找,托大哥的福,现在小爷也是响当当的一名将军了,想嫁给我的姑娘多的是。” “不过几个铜板未免太王渊了,以咱们这交情,你最起码得整箱给吧?” “行行行!” 刁莽大笑道:“老子送整箱的泥巴,让他们好好玩,然后看着你和你婆娘一起给他们洗衣服,洗不完啊洗不完!” “为老不尊,太毒了你……” 赵大饼把他连人带着四轮车抱起来,就要往沟里扔。 “喂喂喂!” 刁莽哭笑不得道:“你特娘的为幼不敬,老子一把年纪了,又在养伤,你咋能这么对老子?” “呸!” 赵大饼啐了他一口道:“你也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等我有了娃,得让他们离你远点,不然我搁外头打仗也就罢了,回家还得打仗!” “哈哈哈……” 众人闻言,皆是为之绝倒。 赵安大声道:“走吧,到我家闹去,也好给兄弟姐妹们下酒!” 刁莽扭头道:“不去,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不喝酒。” “我给你专门带了白山的雪水,用来泡茶,喝不喝?” “赵百品,还是你懂得尊老爱幼啊,哪像这小子。” “呵呵!”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真后悔没在雪水里放些石块了,硌他满嘴的牙! 未几。 他麾下众将齐聚家中。 曹辙、蔡奉和三个师傅也来了。 贾问心、楚霜儿、钟玉和宋妙春一起帮周婉张罗了一桌子饭菜。 赵安示意众将入座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大半年过去了。赵家屯被屠后,饭桌上只有我一人,没日没夜地干活,还天天饿肚子。” “后来有了娘子,再后来有了你们。若是没有你们相助,我走不到今天。来,我敬你们三杯!” 赖冲慌忙道:“侯爷,使不得,使不得啊!我们能有今天,全都靠你啊,要敬也是我们敬你!” 刁莽看热闹不怕事大道:“都是自家兄弟,他想敬就让他敬,你们每人再回敬他九杯便是。” 赵安干笑道:“莽子,我已经给你攒了八百坛烧酒了,还都比葡萄烧酒要烈,你等着吧!” “你吓唬谁呢。” 拍了拍大肚子后,刁莽突然用力往回一吸道:“真有八百坛了?你可真够狠的,把我给泡成酒都绰绰有余了……” 赵大饼趁机补刀道:“用你泡的酒?咦,估计能熏得我把八百辈子喝的酒都给吐出来!” “哈哈哈!” 赵安仰天大笑道:“这大过年的,你们俩可别搁我这打起来,都拿起酒杯,干了!” 喝了一会儿后,蔡奉咧着嘴道:“侯爷,咱们年后啥时候打鞑子?翻白山,走那悬崖峭壁太过瘾了,不杀几百个鞑子,我怕是忘不了!” 钟玉震惊道:“你以前不是很怕打鞑子吗?” “我从来没怕过啊!” 蔡奉简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是那柳杭怕!他整天和我说,鞑子都是天煞孤星,杀了他们我也得死,而且会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还说紫薇式微,帝星在北,鞑子很快就会入主中原,让我效仿其他卫帅,不要招惹,待时机成熟投靠,还能继续当卫帅。” “天煞孤星……” 钟玉咋舌道:“这你都信?” “他是当局者迷。” 曹辙摇头道:“而且柳杭那个人喜欢故弄玄虚,又是他爹留下来辅佐他的,让他言听计从。柳杭被杀后,他跟着侯爷,我感觉他开……咳咳,你们明白就行。” 面子还是要给的。 毕竟曾经是卫帅,现在是猛将。 况且不再事事依赖柳杭后,他虽然开窍了一些,但看起来还是呆呆的,提升的空间还很大。 刁莽一把搂住蔡奉的肩膀道:“啥都别说了,等年后咱们轮流和你切磋,让你也成为侯爷一样的战神!” 蔡奉登时把两只眼睁得像驼铃一样道:“真……真的?柳杭说像我这种莽夫之勇,若不收敛,迟早会害死身边所有人。” “去他娘的!” 刁莽破口大骂道:“这是个什么鸟玩意!赵百品,你一刀把他宰了,太便宜他了!” “我也后悔没多给几刀了。” 赵安冲着蔡奉道:“你看看这饭桌上坐着的哪个不莽?我那宣花斧送你了,回头还会把‘三板斧’的招式传授给你,你好好练,杀几百个鞑子没问题!” “好!” 蔡奉拿起酒杯道:“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先干为敬。” “哈哈哈!” 众人大笑之余,皆是一饮而尽。 刁莽轻咳道:“说起鞑子,据我推断,他们内部对于何时开启灭国之战有分歧。” “近来除了拓延部派出两万精兵到咱们正北方驻守外,再无其他动静。他们真要过完这个年就覆灭大靖,不会这么安静。” 钟玉若有所思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冒衍王有开拔大军的迹象,说不定明日就会出兵,而且很有可能是冲咱们来的。其他鞑靼王爷倒是没什么异常。” 赵安晃了晃酒杯道:“他们真要开启灭国之战,时机的选择很重要,这个还需要再观察。拓延部和冒衍王都要盯死了。对了,王渊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刁莽苦笑道:“那只铁鸡公怎么越来越安分了?自打你拿下塔克盆地后,他连死士都懒得招了,是不是惧于你的威势,放弃作妖了?” “不可能!” 曹辙连忙道:“孙韬以前和我们一起喝酒时曾说此人野心极大,一个指挥同知肯定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他难道还想像石忠一样当皇帝不成?别说以前没机会,如今在赵百品的眼皮子底下,更不会有!” “当皇帝???” 赵安抿了一口酒,忽然觉得太烈了,都有些烧喉咙了…… 第160章 换骨赵家军,八支大军齐发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刁莽可能就是随口一说,赵安却是听进去了。 葛朗台·王渊有帝王相? 怎么看都是鸡相! 他身为指挥同知,都没能如愿执掌西州卫,如今又被压得死死的,想要当皇帝更是天方夜谭。 但是赵安想到了一种途径,远比石忠复国称帝要狠辣的途径。 而且符合王渊的性格。 尽管目前他也只是猜测,可在来年将要和鞑子拼个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他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风浪越大,鱼越贵。 局势越乱,越有无限可能。 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王渊这么低调,搞不好真是所图甚大。 大意不得。 接下来他会让钟玉加强这方面的情报搜集。 只要王渊做了,不可能一直找不到蛛丝马迹。 他看向众将道:“鞑子何时开启灭国之战暂且不论,从目前这形势来看,咱们很快就要和冒衍王、托托帖木儿连番大战。” “平定石忠之乱后,咱们的总兵力已经超过十万,只是多而不精,又多是新兵和降卒,能够最终整合出五万精兵,恐怕都不容易。” 刁莽惊讶道:“超过十万了?以前咱们费尽心思招兵买马,甚至还为此消除了两场恶疾。如今兵马骤增,也是烦恼。真是太多了,想要彻底整合,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贾问心蹙了下眉头道:“现在整个西北都在侯爷的治下,甚是广袤,也需要这么多兵马,暂时不好裁撤。” 楚霜儿托着香腮道:“为今之计,恐怕只能挑选能战之士了,剩下的可以让他们守城、巡逻、安民、屯田、运送粮草等等。” 大局刚定。 难免会显得杂乱。 若是给他们数月的时间,肯定能理清,十万兵马的战力也会大增。 但很显然,鞑子不会给这样的机会。 冒衍王一旦大军开拔,战火很快会烧向整个西北。 她这一时间也想不出太好的法子,唯有看向赵安。 其他人也都一样。 赵安示意众人满饮杯中酒道:“咱们其实一直在跟时间赛跑,跑着跑着也就习惯了。有件事我本来准备过段时间再做的,现在看来必须得提前了。” “你们也不用紧张,咱们边喝酒边把此事定了,等年后再隆重授战旗!” 刁莽迫不及待道:“你又要甩撒手锏了?” “还好吧。” 赵安看向马元超道:“白袍将军,你过完年就在赵家军之下组建‘白袍军’,定员一万,全部是轻骑兵,可以从赵家军和其他兵马中挑选,一定要优中选优。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现千军万马避白袍的盛况!” “白袍军?” 马元超坐不住了,慌忙站起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一件大事啊! 而且太器重,太信任他了! 竟让他组建一万骑兵…… 赵家军就是靠骑兵起家的。 这分量有多重,不言而喻。 “快坐下。” 赵安将手掌下压道:“你为白袍军统制,董禁为副统制!” “啪嗒!” 董禁的筷子直接掉地上了:“侯爷,末将何德何能……” 赵安笑了笑道:“无论是与元超一起击杀托赛,还是操练民兵,你早就证明了自己,我相信你们能将白袍军给打造成为一支迅如闪电的无敌之师!” 董禁情难自已,浑身发抖道:“末将必不负侯爷重托!” “莽子。” 赵安扭头对刁莽道:“组建一万步兵,号为‘黑虎兵’,自然是要交给你的。只是你有伤在身,暂时当军师吧。你看看,谁当你的副统制?” 刁莽想都没想,指向蔡奉道:“要莽一起莽,我双戟,他巨斧,试问那些猢狲谁可一战!” 蔡奉可能是太过激动了,直接被噎得半死。 而且喉咙里好像卡了什么东西。 赵安都准备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了,他自己把一块鸡骨头给咳了出来道:“你你你……真愿意带我一起?” 这场面虽然让刁莽挺尴尬的,但他还是坚定自己的选择道:“少废话,你愿不愿意?” “愿意!” 蔡奉兴奋得拊掌大笑道:“从今天开始,你比我亲爹都亲!” “……” 赵安其实也挺看好他们这组合的。 只要刁莽能够带着蔡奉成长起来,他们打近战和攻城的威力将难以想象。 他又冲着钟玉道:“你就在斥候的基础上组建‘踏白军’吧,负责查明敌情、搜索探路和突袭,考虑到你还要帮我组建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定员也是一万。副统制为赖山和赖冲。” 钟玉已然稳重了不少,拱手道:“安哥哥放心,搜集情报就不说了,真需要踏白军突袭时,我们一定会强过白袍军和黑虎军!” 这就较上劲了? 好事! 贾问心迫不及待道:“侯爷,那个……我……” 赵安郑重道:“如今你麾下有一千多女兵,表现得一直都很出色,那么你便在此基础上组建‘巾帼军’吧,你们这底子比较薄,暂时定员五千,今后可以再加,霜儿为副统制,你看如何?” 贾问心万分激动道:“多谢侯爷!巾帼不让须眉,我们不会让你失望!” “还要组建一支‘羡锋军’,羡卒即为预备役或民兵。原来定员是一万,如今有大量降卒,扩充到两万。许辽,你为统制,副统制的人选我再物色。” 赵安语重心长地对坐在他对面之人道:“你也知道,我向来看重民兵,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接下来还是要辛苦你!” 这可是两万民兵啊…… 许辽急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侯爷能让末将担此大任,末将受宠若惊。” 赵安伸出三根手指道:“最后便是要组建左军、中军和右军,皆设统制和副统制,赵大饼暂领左军,韩阔暂领右军,我来领中军!” 他这是参考了“岳家军”的做法。 岳家军巅峰时期拥有十多万大军,分为背嵬军、选锋军、胜捷军、破敌军、游奕军、水军等十几支大军,各支大军都有军、将、部、队等编制单位。 赵安想利用这种方式,对目前十万繁杂的大军先进行一次摸底、考核与筛选,然后组建成几支大军,让其体系化,垂直化,精简化。 虽然他们还是属于赵家军,但每路大军的兵卒都有更为直观的晋升路线和军功体系,从而激发他们的战力。 而且像白袍军、黑虎军这种单一军种优中选优,使其全员皆是精兵,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担负着攻坚和突袭的重任,会让鞑子防不胜防。 其实赵安还想组建一支亲兵。 现在还不是时候。 马元超、刁莽他们选人之后,除了暂入羡锋军的,其他的都会加入左、中、右三支大军,占据着赵家军的大头。 他得下大气力把他们给整合好。 可以说,他们起到为赵家军战力兜底的作用,极为重要。 想要在年后对战鞑子时立于不败之地,最终还是要看这三支大军的战力如何…… 第161章 制定军纪,改革军功制 众将都意识到赵家军要适应新形势,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只是没想到吃饭的间隙,赵安便化繁为简,将十万大军如何整合给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他真是每次出手都是大手笔,而且高屋建瓴,让人信服。 然而,赵安这次要做的并不止这些。 他看着青春无暇,顾盼含情的宋妙春道:“妙春啊,现在咱们的兵马数量暴增,医士小队也要升级了。” “你来组建‘军医营’吧,争取尽快把人数扩充到千人以上,除了治病救人外,也要掌握一些杀敌技巧。尚医军主之职还是由你来担任,稍后我会颁下招募令,重金招募天下郎中加入。” 招募郎中没有招募贤才和将军那么敏感。 可以放手去做。 其实这段时间也有不少郎中慕名而来。 宋妙春从中物色了一些纳入医士小队。 医士小队本身也有“师带徒”的机制。 赵家军若是按部就班地扩充,他们基本上能够满足需求。 如今显然是不行了。 而且组建军医营,也意味着他对他们的要求更高了。 要知道他穿越前就是军医,可以左手银针,右手屠刀的。 待在后方的军医还好,随军的肯定也要练就杀敌的本领。 再不济,身体素质要跟得上,不能拖大军的后腿。 这个时代因为医疗条件跟不上导致的战损非常惊人。 他一直在竭力降低。 有了军医营后,他会继续囤积药材、研发新药、添置器材和其他物资,保障将士们轻伤无忧,重伤得到及时救治,哪怕濒死也能和阎王抢一抢人。 “军医营?” 宋妙春打了个激灵道:“好好好,救人如打仗,我猜到你会让我们做出改变的,我们肯定尽快完成。” 赵安微笑道:“你们还得抽时间编制一本战场救人手册出来,让后来的军医更快上手。我只要有时间也会去授课。” “真的?” 宋妙春满脸笑容道:“我想大家伙都会非常高兴的。” “我今后只要有时间就会过去,快吃饭吧。” 论起这方面的经验,赵安还是很丰富的。 战场救人手册这种流程化,规范化的东西也是不可或缺。 他会亲自掌舵,甚至像那三本开蒙书一样,给出一个完整的轮廓,让他们结合实战去完善。 一旦完成了,可以传承下去,惠及更多人。 他和众将推杯至盏,大快朵颐后,又跟着刁莽一起品茶。 刁莽砸着嘴道:“赵百品,你这从白山带回来的雪水就是不一样,泡出来的茶竟有些甘甜。话说白山山顶是啥样的,没能一睹为快太可惜了。” 赵安回忆了一下道:“一眼望过去全是雪,蔚为壮观。我们当时还遇到了大风,幸亏准备充分,不然即便翻过去也会损失惨重。” “床弩都能被你化整为零,拆了重组,那折叠帐篷、登山靴啥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刁莽打趣道:“你这般奇袭,今后咱们的仗可不好打了。鞑子还不得上防九霄,下防地府,不给咱们一丁点偷袭的机会啊?” “哈哈哈!” 众将又被他给逗乐了。 赵安喝了一口茶道:“看来你们都从组建八支大军和一个军医营中缓过来了,那咱们继续!” “啊?” 赵大饼目瞪口呆道:“还……还有?” “你不觉得不上不下吗?” “大哥说的只有轮廓,没有内里?” “没错!明制度于前,重威刑于后,组建大军后,还需严明军纪,完善军功制!不然褪去了繁芜,还是会杂乱无章。” 赵家军在成立之初就立了军纪,虽严苛,但要求较少,需要全方位覆盖。 大靖的军功制和卫所制一样已经崩溃了。 他目前又无法从朝廷层面进行改革,那么便从自家开始。 众将也都知道这些更重要,皆是屏气凝神地听了起来。 周婉已经拿出笔墨,准备记录了。 赵安冲她笑了笑,然后道:“以严治军,方能打造出克敌制胜的精锐。咱们赵家军的军纪只能更严,断然不可松懈。” “我所琢磨的是要从违抗军令、扰乱军心、渎职与失职、德行与军纪、战场行为规范这五大方面进行约束,做到令行禁止,铁律如山!咱们可以一起讨论。” 赵大饼连忙道:“德行这一块必须得严令不准拿百姓的东西。大靖的兵马最为百姓所诟病的便是每到一处,要么明目张胆地拿,要么变相索取,让百姓苦不堪言。” 赵安点头道:“这也是百姓视大靖兵马如贼寇的原因所在。当保护神变成了贼寇,还谈什么打鞑子?凡我赵家军,今后取百姓一针一线一钱者,杀无赦!哪怕是用于军需,也不行!” “我希望你们冻死不拆屋,饿死不劫掠,行军驻防,不得入民居,更不得践踏农田,妨碍农事!” “好!” 刁莽深有体会,苦涩一笑道:“京畿营乃我大靖精锐,但我在京畿营时,这种事情可谓多如牛毛。兵卒还都觉得百姓理应孝敬他们,我屡禁不止,最终反被禁到西北来了……” 这是思想腐化,病入膏肓了。 难怪冒衍王能带着铁浮屠和拐子马打到京畿重地,逼得老皇帝割让塞北十六州。 京畿营和禁军都靠不住。 朝廷还玩毛啊! 这大概也是永安长公主让他组建赵家军的重要原因。 赵安拍了拍刁莽的肩膀道:“你们都顺着这说下去,咱们集思广益,最终再整理汇总,编制成文,告知将士们!” 众将的热情都很高,说了很多。 有人谈及临阵逃脱必斩还不够。 赵安决定实行“连坐”,一人退缩,全队受罚。 从过往和鞑子大战的经验来看,必须要咬得住,玩命啃。 一旦出现逃兵,既影响士气,也会让鞑子捕捉到机会。 所以完全可以采用明朝名将戚继光的这种“连坐法”。 他在抗倭时曾一次性处决四十六个逃兵,毫不姑息。 还有人提及夜间巡逻懈怠,更鼓错乱、烽火错乱、信号不明的,认为以前十二卫帅都是得过且过,处罚太轻了。 赵安直接将处罚升级为斩首。 这没什么好说的。 越是基本的东西,越不能出错。 不然会害死整个烽火墩、百户堡,甚至千户所的人。 还有提及装病避战,假死逃亡的。 这些一律斩首! 至于凌虐百姓、奸婬妇女、散布牛鬼蛇神,蛊惑军心等,亦是统统斩首。 他们说了很多,赵安最终给归纳为“五个方面”,“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敲定军纪之后,刁莽迫不及待道:“赵百品,我觉得咱们大靖奉行的‘首功制’弊端太过明显了,军中早就有‘仗打得好不如首级抢得好’这种说法了。” “毕竟朝廷定军功,只认首级。也就赵家军没有出现这情况,但时间久了,我担心……” “首功制”因为需要首级,简单明了,作弊难度高。 但刁莽说的问题确实存在。 还会出现杀良冒功等极端恶行。 比如明朝嘉靖时期大同总兵仇鸾不断上报军功首级,最后俺答汗却带着兵马把京师给包围了…… 明朝的一些名将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开始自发地改革军功,将“首功制”给改成了“首功加军功”。 也就是将领们向朝廷请功还是以首级为主,但严格禁止麾下将士私割首级。 他们以小队为单位,根据各队的实际战斗表现分发人头。 表现不好的不发首级甚至惩处,表现优异的多发,然后小队吃大锅饭平分首级。 这无疑提升了团队作战能力,利于小股作战。 但几路大军合在一起就不行了。 他们会选择观望,赢了抢首级,输了赶快逃跑保存实力。 可以说无论怎么改,都有弊端。 其实最重要的是要有人监督。 将士们在战场上的实际表现,还有斩杀多少首级,不能全由自己或者各级将军、统军大将说了算。 军纪明令冒领军功者斩只是第一步。 还需要在监督层面进行设计。 赵安沉思道:“我目前的想法是首功制还是适用于赵家军,毕竟朝廷只认这个,兄弟们在各支大军内部有晋升路线,按照大靖军功制晋升也很重要。” “拿不到赏银,最起码会得到官位和爵位,对将士们也能起到激励的作用。不过,除此之外,我还准备在赵家军中引进‘奇功’、‘头功’、‘次功’这三种战功制!” 赵大饼挠了挠头道:“战功制?” “斩将夺旗、围城首登、力破敌阵等都属于奇功,如今我麾下虽然算不上猛将如云,但也是人才济济,这既是给那些精兵的机会,也是给你们的机会。” 赵安笑了笑道:“不过头功太难获取,所以我准备设立以‘当先’和‘勠力’为主要考核标准的头功,奖励那些悍不畏死、敢于冲锋陷阵,同时又勠力同心,整队配合的将士。” “至于次功,只要大军得胜,那些既没有斩获首级,也没有立奇功和头功的将士,只要无过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也应给予相应的奖赏!” 刁莽猛地站起身道:“赵百品,你特娘的真是大才啊,这真是面面俱到了,比现在大靖的军功制好太多了……” “完善军功制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还是要监督。” 赵安沉声道:“我准备在赵家军内部设立一个‘军功营’,专门负责认定军功和战场监督。他们没有权利干预你们行军布阵,只是观察将士们的战场表现,抽验首级,避免弄虚作假或者冒领军功,而且他们不会常驻一支大军中,而是会在各支大军之中流动!” 军功营的人肯定要精挑细选,既要对他忠诚,也要公平、公正。 当然,不能干扰到将士们战场厮杀。 他接下来会先试行,然后再根据情况一步步完善。 总之再好的制度设计,监督这一块都必不可少。 “军功营!” 众将皆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们并非不赞同。 相反,都很认可。 只要能做到对各支大军一视同仁,那么赵家军内部的军功认定肯定比朝廷的还能让人信服。 对于他们,对于兵卒们而言,都是好事。 如今的赵家军可是名满天下。 他们在军中担任何职,得到什么奖励说出去,那都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监督不会让他们掉价,只会让他们的军功含金量大增…… 第162章 每一年都是新婚燕尔 军种,军纪,军功! 赵安已经琢磨很久了。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一股脑地全给说出来。 终究是形势不等人。 他们没法一步步来。 那就把这当成是一场硬仗,以雷霆万钧,势如破竹的姿态去打。 相信打完后,赵家军的整体战力,在短时间内会有一个跃升。 再次留时间给众将消化一番后,赵安继续道:“我还准备筹备一个‘武略学堂’,专门用来培养将才,沙场精兵、各级将军,包括你们都可申请加入。” 他要把能够进入武略学堂变成一种荣誉,用作军功奖励。 同时会亲自授课。 沙盘模拟、阵法、兵法、枪法、刀法等压箱底的东西都会拿出来,让麾下的将军们以战促学,以学促战,相互交流,共同提高。 说不定有朝一日,这武略学堂会成为大靖将军的摇篮。 刁莽慌忙道:“你们谁都别和我抢,我要第一个申请加入!” 赵安立即道:“你已被拒之门外。” “赵百品,你真要这么残忍?” “别闹,都说了还在筹备,各种规章制度,还有传授内容都需要完善。你现在加入只有搬砖的份。” “……” 贾问心反复思忖道:“这个也极好啊!侯爷,为啥咱们都是一个脑袋,你能想到,我们却想不到?” 钟玉真相了:“不然我们为将,他为啥能够将我们?他就像是站在天上,俯瞰我们一样。” “别在这吹捧了。” 赵安连忙道:“再聊最后一个话题,奖赏的问题。朝廷指望不上,咱们内部的奖赏必不可少。只是如今咱们是打鞑子的最前线,和鞑子大战,斩杀敌首的机会都是最多的。” “每斩首一级奖励的钱财势必要有所降低,斩杀鞑子勇士,还是要看几等,至少五十两银子起步!我是鼓励将士们杀光所有鞑子勇士的!” 刁莽大笑道:“是该这样,不然咱们动辄斩首愈万,财神爷也扛不住。而且除了钱财之外,可以晋升、分田、分房、奖励物资,给安排媳妇也成。” 赵安点头道:“这些自是没问题,咱们一起完善细节。” 他们聊了挺久,相继散去。 赵安看了眼门外,天都要黑了,啼笑皆非地对周婉道:“我这一年忙到头,连大年三十都在敲定这些大事,没能陪你……” “夫君!” 周婉慌忙捂住他的嘴道:“能够看着你在半天之内做那么多大事,我已经很满足了。这里是边关,而且很快就会有恶战要打,我若是连这都埋怨,又怎么有资格做你的娘子?” “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这大靖西北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地过个年了,不知有多少百姓对你心存感激!” 此时的她美眸流转,脸露红晕,而且昂着鹅颈,说不尽的骄傲。 赵安一把将她揽到怀里,低头堵住了她的红唇,顿时让她支支吾吾的变得傲娇起来。 亲了又亲后,他搂着温软的美人儿道:“你刚才说什么?” 周婉轻拍了他一下道:“问你晚上吃啥呢,不准说吃人家……” “我想想哈!” 赵安单手托腮,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给我做饭那么久,今日也该好好歇一歇了,不如你吃我如何?” “呀!” 周婉掐了他一下道:“夫君,快说。这年夜饭我肯定要好好做的,而且我这算什么辛苦,你才真辛苦。” “不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了。” 赵安拉起她的玉手道:“咱们到灶房一起做。” “只能做饭,不能其他的!” “还能干啥?” “你……你心知肚明。” 糟了! 车开得太多了,自家娘子已经不愿意上车了。 这可咋整? 看来只能进化了。 赵安拉着她走进灶房,然后本本分分地和她一起做了饭。 端菜上酒后,两人迎来了难得的二人世界。 周婉不停地给他夹菜道:“没想到夫君的厨艺也这么好,这世上到底还有啥是你不会的?” “以凹攻凸!” “!!!” 周婉感觉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不纯洁了。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多想。 这不想还好,一想就会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且大过年的问什么问题? 就应该夫君吃菜,夫君喝酒,不给他回答的机会。 不然她真的坐不住。 眼见自家娘子这么不禁逗,绝美的脸蛋红得像辣椒一样,赵安连忙道:“好好吃饭,咱们还是聊点夫妻间该聊的吧。” 周婉欲言又止。 啥是该聊的,啥又是不该聊的? 夫君之间当畅所欲言。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她也不是迂腐之辈。 何必要自寻烦恼? 她鼓起勇气,端起酒杯道:“夫君,我想和你喝个交杯,今后过年的时候都喝,然后一直喝到永远。” “每一年都是新婚燕尔?” 赵安当即走到她身旁道:“那肯定得喝,而且咱们得连喝三杯。” “好!” 两人四目相对喝了三杯,周婉意犹未尽,满饮一口酒,就要开喂。 她知道夫君喜欢这样。 那就洒脱一次。 赵安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迅速接受道:“娘子,你不能再主动下去了,不然这年夜饭咱们注定是吃不完了。” 周婉索性紧挨着他坐下道:“其实我也很想很想你,只是羞于启齿。但你总是欺负我,我若是一直这么被动,将来小瑶该看我笑话了。” “也不知道她在京城咋样。” 赵安喝了一口酒道:“来年京中的形势只怕会更复杂,更严峻。” “啊?” 周婉不解道:“主战派不是占据上风了吗?”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鞑子来年一定会开启灭国之战。而这会激化大靖本就积攒已久的各方面的矛盾,大靖很有可能会战火四起,风雨飘摇。” “也不知殿下能否稳住局面。” “不好说。”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 大过年的,赵安也不愿多谈。 他赶紧和娘子好好吃饭,然后摇摇晃晃地往榻上一趟道:“娘子,我喝醉了!” 周婉自是不信的,也知道他想干嘛。 她轻咬红唇,还是决定挑战一下自我,遂含羞带怯地爬上床,伏到赵安身上道:“我……我不会打仗,你得教我,而且不准笑话我。倘若哪里不对,令行禁止,不然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令行禁止!” 这不是下午刚讨论的军纪吗? 她真是会活学活用啊! 看来今晚可以前半程躺尸,后半程狂欢了! 赵安直接将两手一摊道:“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就行了。咬定青山不放松,只缘身在此山中,其他的你可以随意发挥。” “好诗啊!” 周婉哭笑不得道:“夫君这是让我意会诗中意?可你是山的话,我要怎么咬……” 说到这,她戛然而止,紧接着羞嗒嗒地把自家夫君给剥了个干净,以人入诗,以诗入战,酣畅淋漓…… 第163章 霸业之基,摊牌之饮 雨急风骤,一夜贪欢。 看着浓睡难消疲惫的娘子,赵安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起床忙活了。 如今西北就是个烂摊子,事情太多了。 整合兵马又是箭在弦上,必须得尽快完成。 这样才好操练和迎战。 其实都不用他动员,众将已经开干了。 刁莽坐在四轮车上,向手下分派任务,时不时地抬头看蔡奉练斧。 赵安严重怀疑蔡奉昨日从他家里离开后,是不是压根没回家,干脆和刁莽住在一起了…… 这卫帅不愧是武痴,而且真上进。 在刁莽的調教下,未来可期。 鉴于黑虎军和白袍军一样,都是有底子,早已成型的了。 刁莽和马元超要做的无非是内部淘汰一些,再从其他军中优中选优进行填补,进一步提升他们的战力。 无论怎么看,他们都是这次兵马整合中比较省事的。 刁莽却未表现出任何懈怠之意,相信马元超也一样。 这无疑让他很欣慰。 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选将真是太重要了! 只要选对了,事半功倍! 如今他麾下众将各有特点,并且都能够独当一面。 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还在尽可能地提升自己。 以刁莽为例,原来他的骑射是弱点。 后来做到了弓马娴熟。 不过马元超于阵前射杀姜安邦,彻底羡慕到他了。 从那以后,他更是刻苦练习射箭,弓都不知道拉断了多少。 如今他的射术已经不输马元超了。 马元超则是相反,善骑射而不善近战。 这段时间也是在结合实战练习近战,个人的战力精进不少。 当然,这些都是武勇方面的。 待武略学堂开讲后,赵安再和他们切磋兵法和谋略。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将成为智勇双全,无比耀眼的大将。 相对于他们,赵大饼、韩阔、贾问心、楚霜儿、钟玉等人提升的潜力更大。 他们也都有意利用一切机会锤炼和打磨自己。 这么下去,赵安觉得他麾下众将有望成为大靖最出色的一批将军。 能够拥有这些将军,幸运又幸福。 他也没有上前打扰,策马赶到铁门堡,看到赵大饼和韩阔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本以为起得很早了,谁知成最晚的了。 他们一个个真是太卷了。 把铁公鸡都给卷来了。 王渊笑呵呵地走到他身旁道:“侯爷,有空吗?卑职请您喝杯茶!” 这一声“卑职”喊得赵安有些恍惚。 他成上官的上官了? 还别说,成为炎州卫卫帅时就是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武威军参将…… 只是王渊从来没有这样自称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安也早就想和他聊聊,看看能不能探出点东西了,顺势道:“原本是没空的,但能让王同知破费,我就是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要挤出一点来。” 王渊可能是想到被他死命抠的不堪过往了,哭丧着脸道:“侯爷,其实你比我还抠!我给过你银子,请你吃过饭,马上还要请你喝茶,你啥都没请过我……” “谁说的?” 赵安勾起嘴角道:“我请你杀鞑子了!” 铁公鸡据理力争:“那不是我请你吗?” “那是最开始,后来变成我请你了,你有时候似乎还不太乐意。” “侯爷误会了,卑职只是在伺机而动,从未有过其他心思,天地可鉴。” “行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瞧你激动的。反正我请过你了,你要是非不认,我可以请你吃后悔药。” “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 “如果我有,你吃吗?” “……” 王渊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几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雁过拔毛。 好歹相识一场,他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拔他一根毛。 结果竟被反客为主了。 真是晦气! 两人走进铁门堡最好的茶馆,要了一个雅间。 赵安刚坐定,便继续展开攻势道:“你想好没有,吃还是不吃?” 王渊已经调整好状态了,满脸堆笑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世间谁能无憾事?侯爷若真有后悔药,也会先给自己吃吧?今日大年初一,咱们还是不聊这些扫兴的,干脆变吃为喝,喝个尽兴!” “我待会还要忙,你是想让我一直如厕吗?” “侯爷说笑了。我知道侯爷在整合兵马,本想略尽绵薄之力的,后来转念一想,我恐怕比那吕胜还讨人嫌,还是不添乱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这明显是在套话呢。 赵安借坡下驴道:“哪有的事?只是整合事关所有人,我等也是不想让王同知忍痛割爱罢了。” “!!!” 王渊听得嘴角直抽。 都特娘的坐拥十万兵马了,还打他麾下那点兵马的主意? 做个人吧! 真想整合,也应该先拿吕胜开刀! 快速缓了缓后,他微微一笑道:“承蒙侯爷看得上,我自是没问题,甚至可以再次写信给吕千户,劝他一起整合,其实还可以带上武威军的那点兵马。” “这样一来,西北将只有赵家军,侯爷一声令下,谁敢不从?咱们也能更好地打鞑子!” 这家伙还真是老辣。 把武威军都给搬出来了…… 赵安自嘲道:“只是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被视为石忠第二了?” “石忠第二?” 王渊不屑道:“就他也配!他有什么?没落的塔克石氏,一击即溃的克勒四卫。倒是会用浑国、吐蕃和西域小国取巧,却又未与他们达成血盟,徒增笑料!” “反观侯爷,如今兵强马壮,猛将如云,而且想出坎儿井,增地千万,用不了多久便可不再受限于粮草,这在古时,那可是霸业之基啊!” 说完,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安。 赵安笑了笑道:“霸业之基?你这是要害我啊!” “卑职岂敢!” 王渊淡然道:“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以侯爷的功绩,足以封王的,不知朝廷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难道是在等侯爷大败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之后?” “真到那时,也无不可,喜上加喜,风光无二。就怕咱们大靖太久没有封过异姓王了,没那么容易。” 这是在试探啊! 跟他喝的是茶? 分明是勾心斗角! 赵安古井不波道:“只要能打鞑子,这些功名利禄于我而言皆如浮云。” 王渊当即道:“但侯爷麾下众将有你这样的心境吗?人在高处,往往身不由己!侯爷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十万将士考虑!” “我该怎么考虑?” “侯爷不是已经在做了吗?你向来是说少做多,别人反应过来时,往往都已经做完了。放眼天下间,能够像侯爷这样布局的,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西北有侯爷,也是万幸,距离塞上江南,繁华中原已然不远,也肯定能够取而代之!” 这“取而代之”别有深意啊! 赵安故意不上钩,轻轻地抹了抹茶道:“没个几十年,怕是妄想。” “侯爷谦虚了。” 王渊连忙道:“只要能够大败鞑子,以侯爷经天纬地之才,三五年便可。不过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来势汹汹,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依我愚见,整合兵马怕是不够,联合西戎恐怕也不够,他们若是直接切断了河谷走廊,再说服浑国、吐蕃和西域诸国出兵,那咱们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赵安压低声音,眉头紧皱道:“这一战注定难打啊!你可有良策?” 王渊苦笑道:“非侯爷,谁能力挽狂澜?我能想到的就是侯爷和西戎联姻,让西戎以倾国之兵相助或者举兵投靠西戎,但很显然,侯爷都不会做。” “你很了解我啊!” “没有,没有,只是曾经被侯爷抠了那么多次,痛定思痛罢了,哈哈哈!不过还请侯爷放心,无论你最终决定怎么打,我都会像往常一样带着麾下那点兵马拼命厮杀,决不当孬种!” “当真?” “有违此言,永世不得超生!在你声名鹊起之前,我可是罕见的主战派呀,如今逐渐沉寂,还不是因为你如日中天,太过耀眼了……” 第164章 先发制人,攻打天下第一关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明明城府极深,却净说大实话,似乎根本不屑于遮掩。 而且总让你觉得他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王渊就是这种人。 为了让他消除疑虑,连“永世不得超生”这种话都给说出来了。 赵安喝着茶呢,差点被呛到。 但他还是觉得王渊有问题。 怎么看这场茶都是有意安排的。 安排在大年初一恐怕也是别有深意。 他大体上依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赵安也没有捕捉到有价值的信息。 两人好像真的只是喝了喝茶,聊了聊天。 可他这免不了有画蛇添足的嫌疑。 自夺了他的牛头堡之后,两人私下里往来极少。 打鞑子也是有了一定的默契。 需要他出手的时候,他哪怕有时会“伺机而动”,基本上也都会出手。 大战拐子马时,他甚至直接让豢养的死士以命换命。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必要特意向他表明态度。 还以“卑职”自称,把姿态给压得那么低。 赵安觉得这更像是提前准备的某种“告别”。 今年两人很有可能要既决生死,也分胜负了。 搞不好就在大战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之际。 想到这里,赵安端起茶杯,示意了他一下道:“往事历历在目啊,咱们索性以茶代酒,既敬自己,也敬天下的主战派吧。” 没有互敬。 王渊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反而爽朗大笑道:“好!那就如侯爷所言!愿所有战死的主战派,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时天下无战事,你我皆如愿!” “干了!” 两人一饮而尽后,他颇为洒脱的站起身,冲着赵安躬身作揖道:“卑职知道侯爷诸事繁忙,不敢耽搁,而且跟着侯爷打了那么多次大战,这铁门堡我还没有好好逛一逛呢。今日难得清闲,又怎能再错过?” 赵安也是站起身,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道:“那便好好逛,看上什么了就立刻买,也让商贩在你这过个肥年!” “哈哈哈!” 王渊开怀大笑道:“就冲侯爷这话,今日我不花满一百两银子是不会回去的。” “一百两?!” 赵安刮目相看道:“拜你所赐,今天铁门堡才真是欢天喜地过大年啊!” “惭愧!惭愧!卑职再加五十两吧……” “王同知大气!” 两人相视而笑后,各自离去。 赵安走到赵大饼面前时,正在帮忙的封任连忙行礼道:“见过侯爷!现在大家伙都在忙,我在家里也闷得慌,所以过来找点事干。” “承蒙大饼哥不嫌我碍手碍脚的,同意让我在这滥竽充数,侯爷可别赶我走啊!” 赵安微微一笑道:“怎么会?我们正缺人手呢!不知令尊被毒杀之事,可有什么眉目?” 封任摇头道:“我一直在查,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幕后之人极善布局。不过我相信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到时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是啊,幕后之人藏得太深了……” 赵安感慨了一句,便让他们继续忙了。 他对封任的印象还不错。 这家伙虽然是卫帅之子,身上却没有什么纨绔气。 封洪临死之前让他带着庭州卫上下投靠他。 他也是完全照做。 按照大靖的世袭制,他现在算是庭州卫的卫帅。 朝廷还没有下旨认定,他好像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有以卫帅自居。 这着实难得。 “安哥哥!” 就在这时,钟玉行色匆匆地寻来道:“我刚得到消息,冒衍王的先锋军已经抵达咱们正北方的鞑子大营,共有五千人左右,接下来应该会和拓延部的兵马换防。” 赵安诧异道:“这么快?都是骑兵?” “都是拐子马!而且据我们探查,冒衍王这次很有可能亲率十万大军前来!入驻的大营估计也在此处!” 那是娜其娅、撒合里、花古思战败的地方。 早就和赵家屯一样,被鞑子视为诅咒之地了。 冒衍王不信邪,还要将大营安置在那里。 这是仗着兵强马壮,上来就要告诉所有人,他就是冲着打破诅咒,掀翻赵家军来的。 而且鞑子的布局已经很明了了。 冒衍王在西,托托帖木儿在东。 除了克勒四卫,他们随时都能对大靖西北的其他戍边卫发动进攻。 非常棘手的是,冒衍王有十万大军,托托帖木儿尚有六七万精兵。 赵家军还在整合之中。 去除老弱后,估计可得兵八万多。 数量处于劣势不说,战力也是参差不齐。 要知道还有不少新兵,原本许多卫所的兵马也是很久没打仗了。 只论纸面实力,赵家军输定了。 但赵安始终坚信仗都是打出来的。 在他这里就没有必输的仗。 只要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他有信心把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的这十七万大军全部干掉!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发制人。 对,越是实力弱的一方,往往越需要主动出击。 等着对方出招,可能会更加被动。 他摸了摸钟玉的头道:“继续去探,随时来报。另外,一如既往,给我盯死王渊,他接下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 赵安扭头望了眼封任道:“庭州卫那边也盯着点。幕后之人毒杀封参将,做得那么滴水不漏,势必不会只有那妾室一枚棋子。天晓得他会不会再在庭州卫闹出什么动静来。” “明白!” 钟玉点了点头,随后小声道:“这次若是能够大败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你得单独陪我过个年!” “好好好。” 赵安满口答应道:“你本该使唤别人的,却被我这么使唤,还能挑起大梁来,可不得多宠你一点?” “嘻嘻嘻,安哥哥最好啦。” 钟玉冲他扮了个鬼脸后,火速离开。 赵安则是走进了百户府。 水沁看到他,既难掩惊喜,又带着些幽怨道:“为了咱们打鞑子的大业,我都没有回西戎过年,还以为你只顾陪着美娇娘,把我这个他乡之客给忘得一干二净呢!” “说正事!” 快速走进屋,赵安把门一关道:“刚得到消息,冒衍王亲率十万大军而来,先锋军已经入驻北方大营了。” “这个天杀的!” 水沁苦笑道:“他是成心想让咱们在人心惶惶中过这个年啊!他和托托帖木儿的兵马加起来太多了,你打算如何应对?” 赵安斩钉截铁道:“攻打三阳关!” “啊?” 绝美的异域圣姑惊得站起身,美眸圆睁地看着他道:“你你你……你疯了?那可是天下间最难攻破的险关呀!” 三阳关位于西戎和鞑靼边界,修建于险峻的三阳山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古往今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一百多年前,鞑靼以重兵攻打三阳关。 西戎严防死守。 虽然最终没能守住,但鞑靼也是付出了折损九万兵马的代价,才将三阳山夺去。 那时西戎国力鼎盛,鞑靼也没现在那么强。 据史书记载,那一战打了整整两年,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附近的河流都被染成了鲜红色。 三阳关前的枯骨也堆成了一座大山。 现在西戎朝野无不叹息,那是西戎和鞑靼国运的转折之战啊! 如果当时能够抗住鞑子的攻击,确保三阳关不失,西戎也就不会衰落得那么快。 鞑靼拿下三阳关以后,隔三差五派兵到西戎南部洗劫。 西戎不堪其扰,甚至为此迁都西北…… 对于西戎的百姓而言,那绝对是遗憾之所,伤心之地,不忍回顾。 水沁震惊于赵安的决定之余,也是觉得心如刀绞。 赵安面无表情,坚毅如山道:“鞑子当初可攻破,我们为何就不能?” 西戎和鞑子都将那视为天下第一关。 无非是围绕此关展开过殊死血战,触目惊心。 真论山高关险,未必比得上华夏的那些名关。 比如有着“天下第一关”之称的山海关、三秦锁钥,四镇咽喉的潼关、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的雁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函谷关等等。 他要攻打此关,也是有着自己的战略考量。 王渊说得没错,石忠虽和浑国、吐蕃、西域小国等有勾连,但并没有达成血盟关系。 他和西戎联手,也没有像联姻这种较为稳固的纽带。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让西戎倾尽全力和他一起打鞑子,就需要想办法建立强大的纽带。 三阳关乃是西戎的国运之地,梦魇之地。 倘若他能够带着西戎的兵马一举将其夺回,那么将震动整个西戎。 既是向西戎展示了他的能力,也向西戎展示了他的诚意。 西戎国主接下来没有不鼎力支持的道理。 而三阳关位于鞑子北方大营西北方。 一旦夺取,赵家军和西戎的兵马随时都能出关包抄。 这会让冒衍王十万大军如芒在背。 还有一点,鞑子估计做梦都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跑去攻打三阳关。 这极利于偷袭! “侯爷当真一身是胆,敢想敢做!” 水沁缓了许久后,攥着粉拳道:“那可是三阳关呀,哪个西戎人不想夺回来?不知侯爷有多大的把握?” 赵安沉声道:“这个时候不宜谈把握,你们应该拿出当初鞑靼的气魄来!我马上会去整合兵马,然后趁机将一些兵马和攻城器械留在勒州卫一带。” “你可以现在就回去将我的想法禀明国主,他要是同意,咱们很快便可攻打!只是切记,此事不论成与不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想起赵家军攻城也是一绝,攻打三阳关时还会有他们的攻城利器相助,水沁彻底心动了,慌忙道:“我……我这就回西戎,竭力劝说国主!如果最终你真能帮我们夺回三阳关,我给你做妾都成!” “做妾?” 赵安笑了笑道:“那圣姑到时候可不要言而无信。” 水沁咬了咬银牙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165章 连斩五将,强势镇压 七天后。 西戎国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时赵安正往返于翰州卫、开州卫和勒州卫之间,整合中路大军。 中路大军人数较多,有一万五左右,已经成型,不过还需扫尾和操练。 他把他们交给了曹辙。 最近曹辙一直跟着他在做这件事,也能掩人耳目。 他则是借着夜色,带着一队人马和众多攻城器械从勒州卫一带,进入西戎。 不过并没有直接去三阳关。 而是来到距离三阳关数十里的西戎营寨落脚。 自他踏入西戎的疆土后,水沁便和他形影不离。 并非防备他,是想让他心安。 她穿着一身银甲,颇显干练,小声对赵安道:“国主已经暗中调动了三路大军,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暂时远离咱们。” “他说三阳关里的鞑子往年也是过上元节的,那时他们的防守必然松懈,乃是咱们偷袭的好时机。” 赵安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国主这次调动了多少兵马?” “五万!” 水沁连忙道:“你若是觉得不够,还可以再加,只是动静太大,难免会引起鞑子警觉,咱们可能就无法偷袭了!” “即便是目前调动的兵马,也是以年后操练来掩人耳目,他们自己都不知情。” “够了!”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我这里还有六千多兵马,同样是不宜大规模调动。既然决定偷袭了,那一定要把天时、地利和人和都给利用好。” 攻打三阳关,西戎兵马肯定是主力。 他的兵马只是提供攻城器械,必要的时候做个示范。 相信西戎国主和圣姑对此也都心知肚明。 正月十五,二更时分。 月光如洗。 荒芜的大地上有砂砾在震动。 三路大军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几十个将军齐聚大帐。 他们皆是临时接到军令,看到水沁后,都很震惊。 “圣姑,您为何会在此地?” “诸位将军,我来引荐一下。” 水沁指了指身旁之人道:“这位便是大靖冠军侯赵安!” “赵安???” 他们更觉诧异。 如今此人的大名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很难。 不过听说冒衍王亲自带着十万大军,准备横扫大靖西北了。 他不积极应战,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是要…… 恍然间,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不会是要攻打三阳关吧?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军连吞了几口唾沫,走到最前面道:“圣姑,他他他……他要打三阳关?” “没错!” 水沁郑重道:“这也是国主的意思,还请诸位将军听从调遣,趁着鞑子今夜势必会疏于防守之际,争取一举拿下三阳关!” “不可!” 那将军怒不可遏道:“一百多年前,鞑子夺取三阳关时死了多少人?这么大的事,国主怎可听信一个他国之人?何况我们都被蒙在鼓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这不是形同儿戏吗?” 另一将军亦是逼上前,异常不满道:“虽说国主有令,我等莫敢不从,但攻打三阳关不是靠偷袭就能行得通的,还请圣姑与我等一起劝说国主从长计议!我西戎将士的血可不能因一个他国之人的决断而白流!” 有人见状,索性直接询问道:“敢问冠军侯,你此番带了多少兵马前来?” 赵安沉声道:“六千有余。” “这是你想出来的‘妙计’吧?” 他嗤笑数声道:“你让国主调来了那么多兵马,自己却只带那么点,这是何意?难道你麾下将士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了?” “赵安,我们知道你打鞑子已经打出威名来了,我西戎也在与你联手对抗鞑子,但你不会不知道三阳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吧?这等险关,哪能这么打?我第一个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们要面见国主!” 一众将军的反应很大。 特别是其中的七八个将军,已经指着赵安的鼻子冷嘲热讽,就差破口大骂了。 也有不少将军欲言又止。 可能他们有打的冲动,不过又觉得冒失,还会被这些竭力反对的视为异类。 他日再被他们污蔑和赵安有勾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水沁没想到那么多将军,竟没有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当即从怀里掏出国主令牌道:“你们这是要违抗军令吗?” “圣姑息怒,我等岂敢!” 络腮胡将军慌忙道:“只是兹事体大,三阳关又绝不可能一夜攻破,一旦让那冒衍王得知,他率领十万大军冲着咱们而来,到时圣姑又当如何?” 水沁厉声道:“我西戎已与赵家军休戚与共,你还在打这种小算盘?” “圣姑啊,联手并不意味着同生共死啊!” 那将军苦口婆心道:“他治下才多少百姓,我西戎又有多少百姓?怎能拿我西戎百姓去给他的百姓陪葬?当然,若是他真能打赢冒衍王,再把战火烧到鞑靼,到时也可谈论同生共死。” “这打仗可不是郎情妾意,注定是要以天下为先,以百姓为先的!” 他明显是在含沙射影呢。 又有一些将军阴阳怪气地附和。 水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想到临行前国主曾特意交代,遇事不决问赵安。 她急忙看向赵安。 “唰唰唰唰!” “啊啊啊啊……” 赵安二话不说,骤然拔出腰刀,连砍逼到最前面的四人。 而且都是一击致命。 这下别说众将了,就是水沁都被惊动了。 身为将军,他们战前敢不遵从军令,是该杀。 但不应该由他来杀啊! 这样会引起众怒的。 果不其然。 其他将军无不如临大敌,一起后退。 他们进大帐时都被卸去了兵器,可不想沦为赵安的刀下亡魂。 一个距离赵安最远的将军大吼道:“他国杂役,也敢在西戎猖狂?今日你必死无疑,来人……呃啊!” 赵安将手臂一抬,一支短箭迸射而出。 他被梅花袖箭直接射杀了。 “赵安!!!” 众将都要暴走了。 五个将军! 他眨眼间便杀了西戎五个将军啊! 这是把他们当鞑子杀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国主密旨。” 赵安极为淡然地从怀中拿出圣旨道:“国主说了,我为此战统帅,敢有战前非议者,杀!违抗军令者,杀!祸乱军心者,杀!临阵退缩者,杀!” 说到这,他将圣旨展向众将道:“现在谁还要从长计议?!” “……” 众将清楚地看到上面盖着国主玺印,又有圣姑在侧,哪里还敢多说什么。 况且他们都被赵安这杀人如麻的威势给镇住了,慌忙单腿跪地道:“我等谨遵国主旨意,愿听侯爷调遣!” “国主还说了,心存二心者,等同谋逆,还请某些人好自为之!” 赵安又加了一句后,大声道:“传令,所有人只带两日干粮,立即随我攻打三阳关,不得有误!” “是!” 众将退出大帐后,水沁松了一口气道:“侯爷,幸亏有你,我不善此道!” 密旨也是国主让她转交给赵安的。 她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如今看来,国主似是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 同时攻打三阳关的决心很大。 “走吧!” 赵安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这两个字。 大战在即,有些事暂时还是不和她说了。 这朝堂和战场一样,都是极其残酷的。 西戎也是派系林立啊! 国主对整个西戎的掌控怕是大不如前。 不然不会给他这么大的权利,决心也非同一般,甚至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了。 目前最想攻下三阳关的不是他,而是国主。 因为这将给他带去空前的威望,有利于聚拢民心,收拾涌动的暗流。 而从这件事也能看出,西戎兵马为啥不是鞑子的对手了。 已经有各自为战,甚至不把国主放在眼里的苗头了。 今日他不杀几个将军,别说攻打三阳关,他和水沁搞不好会被说成狼狈为奸,蛊惑国主,意图执掌西戎权柄了…… 庙小破事多。 国弱鬼魅多。 西戎这潭水也是深得很! 第166章 终是圣女动了情 孤月高悬。 高达四丈的三阳关犹如一把巨剑横插在山谷之中,雄浑又锐利,让人望而生畏。 斑驳的墙面上隐隐有暗红涌动,似乎还在诉说着一百多年前那场大战有多么残酷。 两侧层峦叠嶂,险峰如刃,高不可攀。 赵安率着大军赶到谷口时,看着最多只能并行四辆马车的通道,微微皱了下眉头。 它虽然算不上羊肠小道,但也不宽。 大型的攻城器械,诸如抛石机和临冲吕公车不宜使用,太挤占空间了。 他也没带。 这次他携带的主要是弩炮、床弩、云梯、神臂弓,还有一样秘密武器。 攻打这种险关,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趁着他们过节搞偷袭,已经算是捷径了。 想要轻而易举地拿下,根本不现实。 据他所知,鞑靼在三阳关的兵力常年保持在三万左右。 西戎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攻打过三阳关,甚至连这想法都很难生出了,他们还是十年如一日地这么做,足见有多重视这座关隘。 其实他也不知道上元节能够让他们的防守松懈多少。 但这确实是近来最好的时机了。 而且国主也是难得拿出了毕其功于一役的决心。 错过这样的机会,接下来一旦和冒衍王正式开战,那便不会再有了…… 西戎众将仅是看着幽深的山谷都觉得脊背发凉。 这这这…… 真能打下来吗? 他们没这信心! 赵安借道西戎,翻白山、穿沙漠、直捣高城的事在西戎被传得神乎其神。 他们都知道,也觉得赵安用兵鬼神莫测,很不简单。 只是攻打三阳关比夺取高城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眼下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唯一可行之法大概就是堆人头,不断攻城了。 这也是一百多年前鞑靼采用的战术。 他们打了整整两年,折损九万兵马。 如今西戎和赵安的兵马加起来只有五万多。 且不说战端一起,鞑子三两天之内就会增兵,仅是他们这点兵马也不够损耗的! 他们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为何国主会这般支持? 当真糊涂啊! 赵安双眼如炬,不怒自威道:“我不管你们在想什么,但是大战一起,都要立即投入战斗!” “关隘就是用来攻破的!它就是再险固又如何?鞑子破得,你们破不得?鞑子靠着此关逆转国运,你们身为西戎男儿真的甘心?” “你们应该明白,饶是打一辈子的仗,可能也没有这一仗重要!它将是功勋之战,荣耀之战,封神之战!只要攻破此关,你们便是西戎百姓心目中的神,永世传颂!” 有些将军听得热血沸腾道:“说得好!侯爷一个外人,都这般尽心竭力,我等又岂能当缩头乌龟?侯爷,您说吧,要怎么打!” 赵安快速道:“我会派兵以床弩发射踏橛箭,钉入城墙之中,你们或借此蚁附而上,或利用云梯攻城,会有弓弩手进行掩护!” “切记,通道狭窄,最忌自相碾压,当六七人为一队,冲到关下,不断发起猛攻!敢有临阵退缩者,杀无赦,队中其他人也要被连坐!” “……” 众将抽了抽嘴角后,眼见他又要拿出圣旨,只得硬着头皮道:“遵命!” “开战!” 赵安将手一摆。 他麾下兵卒立即抬着床弩进入山谷。 没过多久,有长箭破空。 紧接着箭势如潮。 一支支踏橛箭钉入城墙,仿佛让高大的城墙变成了刺猬。 鞑子果真懈怠了,反应明显慢了半拍不止。 狼烟升起,呼喊震天之下,西戎将士都发起第一波攻击了,城墙上才站满守军。 他们有的半睁着眼,有的宿醉未醒,有的连战甲都没来得及穿。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 直到伴随着一声声巨响,赵安让人用弩炮发射巨箭,把他们的城楼给拆了,又有许多鞑子死于箭矢之下,他们才如梦方醒。 赵家军特娘的跑来攻打三阳关了! 不! 更准确地说是和西戎兵马一起! 太猖狂了! 冒衍王亲率十万大军压境,他还敢来夺天下第一关? 不知死活! 他们前仆后继地死守,而且滚木、石头、热油、箭矢一起上。 刹那间,皓月变成了血月。 黑中泛白的夜幕也从底部开始,快速变红。 鞑子上来死了很多人。 他们稳住阵脚后,西戎兵卒死得也是越来越多。 水沁和赵安一样站在谷口督战。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她万分紧张地攥着拳头。 赵安则是不动如山,面无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方发白,天要亮了。 三阳关还如天堑一样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有些西戎将军都绝望了。 他们慌忙对水沁道:“圣姑,求求你劝劝侯爷吧,死了太多人了,这样打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水沁坚定道:“现在他是统帅,只要没有鸣锣收兵,谁也不准退!” 赵安太冷静了。 这种冷静也给了她一点底气。 她不想半途而废。 更不希望西戎放弃这次良机。 “侯爷!” 一人迅速从山谷中走出,凑到赵安身旁耳语了一番。 赵安点了点头后,也没理会那几个将军,对一些黑虎军的精兵道:“兄弟们,给他们示范示范该怎么攻城!” “是!” 一千黑虎军跟着他依次进入山谷。 与此同时,床弩再次准备就绪。 和先前相比,它们距离三阳关近了一半。 “放!” 随着赵安一声令下,只见一支支踏橛箭窜出。 只不过它们没有钉入墙壁,而是直飞城墙之上。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每支踏橛箭上都绑着一个黑乎乎的,带着些棱角的圆球。 圆球还拖着一小节压根看不清楚的东西,好像正在噼啪作响。 当踏橛箭落在城墙上之后,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 整个三阳关忽然剧烈晃动了起来,似有神雷从天而降,传出一阵阵让人肝胆俱裂的爆炸声。 鞑子死的死,伤的伤,惊的惊。 城墙之上一片狼藉。 有些鞑子竟吓得双手抱头,不管不顾地往下跑。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突然之间,世间无比模糊,已经不是他们所熟悉的样子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谴? 真是太可怕了! “攻城!” 赵安勾了下嘴角后,黑虎军立即冲到关下,攀附踏橛箭而上。 很快便有人爬上城墙,肆意砍杀。 随着攻到城墙上的人越来越多,刚才还失魂落魄的鞑子意识到大事不妙,慌忙反击,但为时已晚。 谷口。 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也是吓得水沁两腿发软。 “发生了什么?” 她缓了缓后,担心赵安出事,急忙往里跑。 几个将军连忙阻拦道:“圣姑,情况不明,万万不可啊!” 水沁大怒道:“都给我闪开!他尚且亲自上阵,你们却畏首畏尾,真是丢尽了我西戎人的脸!” “而他是我请来的,今日若是出现个三长两短,我也无颜苟活于世了!” 她不顾反对,拼了命地往山谷里跑。 生平第一次这么窒息又紧张。 不过,没跑多远,一人便满脸笑容地迎来道:“圣姑,大喜,大喜啊!赵家军已经攻上去了,正在大开杀戒!侯爷传令,大军有序推进,要快!” “攻上去了?这么快?” 水沁怔了又怔道:“侯爷呢,侯爷如何?” 那人哭笑不得道:“侯爷自是无事,小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神兵利器,直接把鞑子给炸蒙了,咱们得抓住机会啊!” 水沁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道:“快,快让众将传令!” 第167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啊!” 西戎将士得知赵家军攻上城墙后,既汗颜,又士气大振。 原本他们都觉得破关无望,要铩羽而归了。 谁曾想赵安亲自出马后,这么快就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这真是奇人带着奇兵做奇事…… 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唯有将其转化为无尽的战力,发了疯似的冲向三阳关。 没过多久,城门打开。 更多西戎兵马鱼贯而入。 然而,战局并没有出现一边倒的情况。 大量鞑子从东门涌来,一个个皆是悍不畏死,豁命厮杀。 要知道三阳关建在山谷之中,本身藏兵有限。 所以鞑子在入口两旁各修建了一座城池。 这些兵马便是来自城中。 一百多年来,历任鞑靼可汗都会颁布诏令。 关在人在,关亡人亡。 三万鞑子守军就是为三阳关而生的。 如果三阳关失守,他们哪怕没有战死,也一个别想活。 另外,西门虽被攻破了,但他们还有信心。 三阳关所在的位置是整个山谷最为宽敞的地方,但也是相对而言。 其实依旧不大,能够容纳的兵马就那么多。 在他们如狼似虎的冲锋之下,赵家军兴许咬得住,西戎兵马能行吗? 破门并不意味着失守。 只要他们将这支联军给打回去,甚至全部杀了,那么三阳关依旧是鞑靼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 看着前方乌压压的人头,赵安振臂高呼道:“既已破门,当夺关,当杀人,当让他们全军覆没!众军听令,随我冲杀!” 他带着黑虎军疯狂砍杀。 所到之处,都在飙血。 而且短兵相接,赤膊上阵,死命缠斗的比比皆是。 要是以往,西戎兵马是没法和鞑子这么打的。 太血腥! 太残暴! 太针尖对麦芒了! 简直就是以命换命…… 但是今日有赵家军打样,他们都癫狂了,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杀,而且一个后退的都没有。 西戎的兄弟战死了,那便踩着兄弟的尸体继续冲杀。 刺耳的喊杀声在山谷中不断回荡,不知震碎了多少花鸟虫草。 兵器、甲胄、尸体…… 随便混合着,践踏着,堆积着。 汗水、鲜血、战意…… 一直挥洒着,凝聚着,高亢着。 如果一百多年前的亡灵仍在,他们看到这画面恐怕也会觉得昨日重现。 大战从破晓打到傍晚。 三阳关内尸体横陈。 三阳关以东的山谷都不知道被抬高了多少。 一眼望过去,全是尸体。 鞑子被赵安带着大军,一点点、一寸寸、一丈丈地杀出了山谷。 就这,鞑子还是没有任何逃跑之意。 他们还在血战。 只不过大势已去,他们仅是在利用执念作战罢了。 赵安祭出曾经使用过的切割屠戮的战术,利用人数优势,将剩下的鞑子给一片片地进行切割,然后逐个抹杀! 当夜幕再次降临,最后一个鞑子身中十几刀,倒在了血泊里。 现场忽然变得鸦雀无声,似乎只有寒风在咆哮。 “我们……赢了?” 也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然后所有人都将炙热的目光投向赵安。 好像唯有他说了算。 在他们的心目中,也只有他才有资格说出那句话。 赵安微微一笑,声如洪钟道:“兄弟们,我们赢了!” “赢了!” “侯爷威武!” “赵家军威武!” “我西戎兵马亦是威武!” …… 刹那间,欢呼声直冲九霄。 西戎将士皆是喜极而泣,旋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纷纷跪下,朝着赵安行了大礼。 一百多年了! 西戎国运所系的三阳关终于被夺回来了! 而且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 他们都好怕这不过是梦一场。 待梦醒了,三阳关还像是一把巨刃一样插在所有西戎人的心头。 赵安看向他们道:“咱们休戚与共,今后有人想要挑拨离间的时候,先看看这三阳关吧。你们略作休息一番,赶紧清理战场。能夺下,更要守得住,不出意外的话,鞑子的兵马很快就会赶来!” “遵命!” 众人皆是照做。 赵安回到三阳关中,发现鞑子为了多藏兵,竟然建了一座地下之城,面积还不小。 而且无论是地表,还是地下,都有凿山拓面的痕迹在。 一百多年的时间,两旁的山体被一凿再凿,深度惊人。 水沁热泪盈眶地走到他面前,刚要说话,一个手臂上还流着血的将军不顾其他将军的阻拦,闷着头冲来道:“侯爷,末将是个直性子,有些话不吐不快!” 赵安往石墩上一坐道:“说吧。” “你既然有那等神兵利器,为何不早点拿出来,让那么多西戎将士战死?” “就知道你们有这样的疑问。” 他淡定自若道:“我所使用的东西叫作‘震天雷’,它们的威力是不小,但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 震天雷是他为这次破关而特意准备的秘密武器。 并非要用它破敌,主要还是打心理战。 火药威力再大,那也只是辅助。 现代战场无人机满天飞,战斗机也可以不停地轰炸,但真要攻城略地,最终还是要靠人。 冷兵器时代更是如此。 这个时代还没有火药,他给搞出来,还是第一次用,那肯定要用在战略重地。 鞑子没见过这玩意,突然使用,很容易将他们炸蒙,机会也就来了。 至于为何中途再用,则是出于战术考量。 西戎兵马的战力相较于大靖兵马而言,好不到哪里去。 这次大战,攻城很重要,但攻城之后血战鞑子更重要。 西门破得太容易,他们的士气提不上来,又咬不住。 在鞑子的反扑之下,只会死更多人。 还有,经过西戎兵马和鞑子的攻防大战,将要天亮那会儿,他们都处于疲惫期,也是士气最容易跌落的时候。 其实那时,西戎兵马已经要扛不住了。 他及时出手,既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也抓住机会一举破门! 可以说震天雷直接轰碎了城墙上守军的士气。 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这些誓死守卫三阳关的鞑子而言,别说神兵利器,就是天塌地陷,他们也不能退。 所以此番夺取三阳关,真正靠的还是战术、士气和每一次砍杀! 犹记得他在炎州卫第一次使用攀附踏橛箭攻城的战术后,再去攻打克勒四卫也就没那么好用了。 震天雷估计也一样。 一旦被他们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东西又不是一下子把整个城墙都给炸了后,效果也就没有那么好了。 今后他不会允许麾下兵马依赖火药。 赵家军还是要以血肉之躯铸就钢铁长城,既能守得住,也能横推。 这样一来,才能成为真正的无敌之师! 他删繁就简,简明扼要地把自己的战术说了后,那将军慌忙道:“侯爷真是用兵如神,末将彻底服了!” 其他将军也都是忍不住惊叹。 换作他们,手握这种大杀器,恐怕恨不得立即使用。 哪会像他这么会洞察战局,把握战机。 难怪他能从一个杂役硬生生杀成冠军侯,不愧是一代战神啊! 赵安沉声道:“虽然兵马伤亡没那么快统计出来,但我们下半夜才赶到这里,在使用震天雷之前,攻城的时间并不长。伤亡较多出现在后面鏖战的时候。” “不过鞑子有三万精兵,这一战死伤殆尽,我们的伤亡肯定没这么多,他们是越打越泄气,越打越被动,我们恰好与之相反。” 众将忙不迭地点头道:“能以这点伤亡拿下三阳关,又灭了鞑子三万兵马,可谓我西戎百年来第一战了!我等感激不尽,永生难忘!” “快去忙吧。” 水沁催促之后,趁着赵安不备,歪头亲了一下他的面庞道:“大恩不言谢!” 这种方式可比说谢谢带劲多了! 赵安忍不住打趣道:“圣姑可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吗?” 水沁那水润的脸蛋骤然变红道:“什……什么承诺?” “呃,堂堂西戎圣姑,难道还想耍赖?” “我一厢情愿又有何用?你不说,我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连做妾都这般,我怕是无颜待在西戎了!” 见她低着头,含着胸,美艳绝伦的样子,赵安忽然觉得妾不妾的不重要,关键在于前面那个字…… 第168章 龙虎斗,官拜上卿 西戎国都。 八百里加急。 “报……启禀国主,三阳关夺回来了!!!” “……” 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在焦急等待的西戎国主慕容焘可能是太过激动了,竟双手撑着阑干,老泪纵横。 一百多年了! 三阳关又回到了西戎,就像是丢失了许久的骨肉,重新回到了爹娘的身旁。 他内心的喜悦甚至要超过成为国主的那一刻。 没有人知道他最近背负的压力有多大。 赵安再怎么会用兵,那也是他国之人,面对的又是天下第一关。 他那么支持他,一旦失利,必遭反噬。 如今的西戎和大靖相比好不到哪里去。 他每天都能感觉到自己手中的权利在流失。 想要逆转,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 直到姑母说了赵安的“夺关之计”,他才醍醐灌顶,不管不顾地重押赵安。 事实证明,押对了! 不过,结果让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过程却又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快速用袍服擦去眼泪道:“这……这么快?” “对,满打满算,冠军侯只用了八九个时辰,而且我西戎兵马只伤亡两万余人,鞑子的三万精兵却是全军覆没了! “!!!” 慕容焘瞠目结舌良久,都没能彻底消化。 这是什么神仙人物? 当年鞑靼为了夺取此关可是花了整整两年,死了九万人,不算受伤的! 他他他……只用了这么点时间和伤亡便给拿下了。 这势必会震动大靖、西戎和鞑靼的。 比他当初来回奔袭千里,打到蒙图山,活捉屯邪王还要疯狂。 仗真的还可以这么打? 匪夷所思! 而且太可惜了! 可惜他不是西戎人,可惜他已有正妻。 不然让赵安给他当姑父,他也愿意。 这绝对是能够辅佐他中兴西戎的盖世能臣啊! 遍观西戎朝堂,根本没有人能与之相比! 他又忍不住询问了一些细节,当得知赵安使用了世上独一份的“震天雷”后,他更是大受震撼。 “抛石机、床弩、神臂弓、开元弓、钩镰枪……” 慕容焘无比艳羡道:“本以为他制造出的这些东西已经是神兵利器了,没想到还有这般惊世骇俗的!赵安啊赵安,你为何不是孤的臣子?” 待逐渐冷静下来,他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也没必要强求,大可以从自己能做的入手。 首先,赵安帮助西戎夺取三阳关,居功至伟,可令西戎上下以“上卿”待之,并予以重赏。 上卿乃是中原古时官职,一般授予劳苦功高的大臣或贵族,相当于如今的丞相。 西戎自是没有这样的官职,这也只能算个虚衔。 但为赵安单独设立中原官职,彰显了西戎对他的礼遇。 这样也有利于今后一起打鞑子。 其次,这样的奇人还是需要以纽带来捆绑的。 姑母之前从铁门堡回来,言必称赵安,明显对他动了情。 这也是人之常情。 如此人杰,哪个女子能够无动于衷? 对于她而言,名份固然重要,却也可以变通。 赵安不会抛弃糟糠之妻,堂堂西戎圣姑也不好给人做妾。 这种情况下不如撇去名分,顺其自然。 将来姑母若是能为赵安生个一儿半女,那么赵安和西戎的纽带便是再也剪不断了。 最后,马上就要打冒衍王了。 且不说西戎应该投桃报李,单说鞑子这些年对西戎的欺辱,他也要让众将竭力配合赵安。 一旦大败冒衍王,西戎东境面对的巨大压力也能得到有效缓解。 接下来谁敢在这件事上非议,他一定会严惩不贷! …… 鞑子北方大营。 得知三阳关失守,冒衍王一把掀翻案几,任由珍馐美味散落一地道:“三万精兵守着天堑,还打不过那帮临时拼凑的杂鱼?我鞑靼兵马何时变得如此不堪了!” 他和托托帖木儿一样,都是壮得像头牛,不过要年轻许多。 而且和粗狂的鞑子不同,他脸上一点儿胡须都没有,人称“无须王”。 他也不恼。 因为他将“无须”等同于“无需”,不需要做什么。 也就是说只要他出马了,那么其他人只需要滚到一旁看着就行了,什么都不用做。 刚才他和托托帖木儿商议如何打赵安时,也是这态度。 一度让托托帖木儿很震惊。 打赵安,他怎么可能作壁上观? 冒衍王是带来了十万精兵,而且战力甲天下,但那赵安真不是一般人。 这不。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劝,赵安便以实际行动给了冒衍王当头一棒。 鞑靼占有一百多年的三阳关竟被夺走了! 这真的让他很震撼。 而且赵安这步棋走得极为歹毒。 接下来一旦他们攻打大靖西北的戍边卫,他随时都有可能联合西戎兵马,穿过三阳关进行包抄。 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要预留兵马防备后方。 可以说,他们和赵安之间的较量还没开始,赵安便已经先发制人,拔得头筹了! 相信无须王面对这般残酷的现实,也会“有需”了! 托托帖木儿趁机道:“王爷,赵安诡计多端,而且善奇袭,行他人所不敢。此番咱们若想灭了赵家军,拿下大靖西北,唯有联手,方能克敌!” 冒衍王没有否决,而是难以接受道:“三阳关为何会失守得那么快?定是守军只顾着过那狗屁的上元节,疏于防守了!” “如今赵安帮了西戎这么大的忙,西戎必倾力助赵安,这仗恐怕没那么好打了!” 托托帖木儿连忙道:“王爷,老臣愿为先锋,先切断河谷走廊……” “不必!” 冒衍王将手一摆道:“没那么好打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耗时耗力。赵安是废了本王的铁浮屠,但卸去重甲,他们便会成为拐子马,而且战力比拐子马还要强!” “赵安就是整合了各路兵马,那也是参差不齐,挡不住你我的铁骑。中原人喜欢看‘龙虎斗’,本王此番便高看他几眼,把他当头老虎来对待。不过老虎再猛,又岂是龙的对手?他们将龙视为天子,视为九五至尊,本王这次便入乡随俗,先夺西北,再逐鹿中原,让他们又一次跪在本王的脚下!” 托托帖木儿一直和他私交甚密,自是知道他的志向,当即道:“老臣愿一路追随!不知王爷打算怎么打?” 冒衍王冷笑道:“你我加起来十七万大军,还要怎么打?如今我鞑靼上下都看着呢,三阳关又失守,若是无法尽快灭了赵安,本王岂不是要沦为笑柄?” …… 铁门堡。 赵安在帮助西戎夺得三阳关,并且击退鞑子的试探性进攻后便返回了。 水沁在百户府设宴,宴请他和众将。 众将都很振奋。 拿下三阳关也就意味着他们对战冒衍王时,不会那么被动了。 这噩耗势必够那冒衍王喝一壶的。 水沁一身红色大氅,略施粉黛却分外妖娆。 她让人抬进来一箱箱金银珠宝道:“侯爷,这是国主的一点心意,还请你一定要收下!另外,国主已传令,今后你便是我西戎‘上卿’!不知上卿何时到我西戎赴任啊?” “这等同丞相吧?” 刁莽忍不住打趣道:“赵百品,你行啊,公然脚踏两只船,咱们陛下该急了!” 赵大饼笑了笑道:“陛下不给大哥封王,再怎么着也该封公了吧?” 赵安指了指他们俩,然后对水沁道:“代我谢过国主!这上卿怎么看都像是礼遇,圣姑可莫要骗我!” 水沁话里有话道:“只要你点头,我从不骗人!话说大战在即,你觉得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会怎么打?” 第169章 相伴相随,除却巫山不是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赵安这段时间让人搜集了大量有关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的资料,对这两个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冒衍王乃是鞑靼可汗的堂兄,幼年狂傲不羁。 后来父亲死于权斗,他也险些丧命,从此洗心革面,修文习武。 成年以后,擂台搏斗连胜一百场,又奉命招募新兵,操练兵马,屡屡南下劫掠大靖。 八年前在麾下原有兵马的基础上组建了铁浮屠和拐子马。 三年后便带着他们一路打到大靖的京畿重地,迫使老皇帝对鞑靼俯首称臣,并且割让塞北十六州。 可以说,论个人战力和战绩,他在鞑靼八王中是能够排得进前三的。 屯邪王和他相比,要逊色不少。 而且他在鞑靼是一等勇士,号称“万人敌”,擅长的兵器并非鞑子常用的腰刀或者大刀,而是方天画戟,还是自学成才…… 还有,除去花古思外,他帐下另外两员大将也是二等勇士。 这样的阵容有些惊人。 托托帖木儿虽上了年纪,但前段时间还在对战镇北军,属于货真价实的二等勇士。 毋庸置疑,自打鞑子以来,赵安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这肯定是一场空前的硬仗! 他甚至很难说要打多久。 不过冒衍王要打多久,那就打多久,一直打到把他干掉为止! “冒衍王可是让鞑靼可汗都礼让三分的人,托托帖木儿也只有唯命是从的份……” 赵安看向众人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冒衍王坐拥那么多精兵,都懒得跟咱们玩谋略,会直接以大军攻打铁门堡和赵家屯,尤其是赵家屯!” “我夺了三阳关,他们便拆了我的老巢,这在他们眼里可能是最简单粗暴的报复方式!况且鞑子四打赵家屯而败北,冒衍王又曾打到过大靖的京畿重地,他会吸取前车之鉴?” “不!” 刁莽连忙道:“他肯定会派重兵攻打赵家屯!在他眼里,赵家屯再难打,那也是比不过京畿重地的!” “不过他要真把十七万大军一下子全扔过来,咱们也确实吃不消啊!” 不仅赵家屯吃不消,放眼大靖和西戎,就没有吃得消的! 这特娘的就是步步机关,恐怕也阻止不了。 众将细品之后,都有点头大。 这种打法看似简单,却也最要命。 铁门堡和赵家屯如今已经成为赵家军的象征,不容有失。 可若死守,只怕会损失惨重。 水沁急忙道:“国主会派兵包抄后方袭扰,而且也愿派兵增援!冒衍王固然兵强马壮,但咱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刁莽其实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呢,趁势道:“国主愿意派出多少兵马?” 水沁很是霸气道:“上卿需要多少,国主就会给多少!” “哈哈哈……” 这话无疑让众将都松了一口气。 三阳关真是没白打啊! 西戎兵马的战力是不太行,但有总比没有好! 赵安拿起酒杯喝了几口,也没有拆台。 西戎国主即使有这等魄力,但西戎国内的情况比较复杂。 在夺回三阳关的加持下,他估计最多能派十几万兵马。 再多,西戎怕是要生乱。 而这些兵马一旦用来打硬仗,死伤太多的话,也会让国主遭受反噬。 从这个方面来说,和西戎联手没问题,却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相信众将对此也都有清醒的认识。 赵安笑了笑道:“怎么打,咱们还需要好好谋划,先吃饭吧。在这里,我也提前说一下,你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咱们和冒衍王之战,恐怕会持续很长时间,想要速战速决,怕是很难!” 众将一起抱拳道:“我等明白!” 水沁莞尔一笑道:“今日这酒水我要扣下一些了,等到大胜,一定让你们喝个够!” “嗯?” 众将都敏锐地捕捉到她这语气有点不太对。 难道说他们的主帅要成为西戎国主的姑父了? 啧啧! 这可要比那什么上卿的地位高多了! 国主见了都得喊声“姑父”,想想都觉得有趣…… 赵安留意到众将皆是满脸古怪地看着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赶紧吃完去练兵!” “是是是!” 众将暗笑一声,迅速吃完饭离开了。 水沁则是扭着水蛇腰走到他面前道:“上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人家这个妾,你要还是不要?” “你这是要反客为主?”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我自是没问题,只怕你别想回西戎了。” “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那我就放心了。” 水沁娇媚一笑,顺势让那熟透了的蜜桃臀坠到他的腿上,然后浑身颤抖地抱住他道:“从此今后,我慕容水沁便是你的女人!做妾恐被西戎上下所不容,那我暂时可以连这名分也不要!只求相伴相随,荣辱与共!” 都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赵安明明已经和一个狐媚子滚床单了,而且那一位也是风情万种,妩媚层生。 但水沁国色天香,要成熟多了。 而且这等异域之姿似是超脱了世俗的纷纷扰扰,太过冰清玉洁,妩媚仅仅对他一人…… 再考虑到她的身份,赵安便不由自主地勾起她的香腮道:“那你可要想好了,做我的女人,免不了要担惊受怕。” “咯咯咯!” 水沁娇笑数声后,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他一下道:“你若战死,我必殉情!但我相信你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 赵安抿了下留着残香的嘴唇,当即还了回去。 一时间地火勾天雷,两人吻得如痴如醉。 就在赵安准备将她打横抱起的时候,府中突然有人大喊道:“狼烟,敌袭!” “鞑子这么快就打来了?” 赵安急忙搂着水沁站起身,然后冲到城墙上。 只见数千鞑子押着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男子身前还挂着白旗,上面写着“塞北十六州”…… “他奶奶的!” 刁莽勃然大怒道:“冒衍王这是丢了三阳关心里不爽,想用这种方式埋汰咱们呢!赵百品,我带一队人马去宰了他们!” “急什么?” 赵安邪笑一声道:“论埋汰人,老子是他祖宗!” 第170章 背水一战,千军万马杀翻天 两军对垒,叫骂和埋汰往往也是一种战术。 比如诸葛亮骂死王朗,送司马懿女人衣服。 冒衍王拿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战绩公然挑衅,明显带有激将的意味。 这要是大举进攻,势必会正中下怀。 如果什么都不做,又影响士气。 赵安当即把赵大饼叫到身旁,如此如此地说了一番。 赵大饼离开一会儿,拿着一面黑旗返回,旗上绘有一条歪扭斜八,断成好几截的虫,还有一行白字:“冒衍王,死太监,别人割两卵,他却失三阳!” 刁莽瞅了一眼,狂笑道:“赵百品,真有你的,这还不把那狗玩意给活活气死?哈哈哈!” 赵安笑了笑道:“气不气死不知道,但肯定会让这位无须王破防!那么多年来,他将‘无须’等同于‘无需’,自负之下也是为了掩饰自身尴尬。既然没有鞑子敢戳破,那便由我来做!” “那他到底是不是太监?” “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 在世人的传统观念里,太监是不长胡须的。 其实并非如此。 北宋太监童贯就长胡子。 没有被阉割的男子也有可能不长胡子。 主要受遗传、雄激素分泌不足、营养不良、患有慢性疾病等因素影响。 冒衍王是有子女的,但中年之后无所出。 所以鞑子也是各种揣测。 赵安可不管这些。 既然他还躺在三年前的功劳簿上,那就让他成为死太监! 而且故意内涵鞑子失去三阳关,和他脱不了干系。 估计现在鞑靼上下都在争论导致三阳关被夺的罪魁祸首呢。 那就把他顶上去。 哪怕不是他,也要恶心恶心他。 不出所料,城下的鞑子看到这内容后,顿时像被刨了祖坟一样嚎唠了起来。 “两脚羊,敢辱王爷,出来受死!” “一帮死到临头之人,竟这么骂王爷,铁门堡很快将变成一座鬼城!” “屠城!屠城!屠城!” …… “无能狂吠!” 赵安扭头对马元超道:“你带一队人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切记,见好就收,不要恋战!” 听到这话,刁莽不干了:“赵百品,我我我……我啊!养伤那么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打鞑子,老子都要急出病来了!” “你还是先憋着吧。” 赵安看了他几眼道:“你这身体恢复得倒是很快,但也算不上完全好了,再等等。” “……” “还是我来吧!” 马元超带着数千人马直接冲到城北和鞑子大战。 鞑子佯装不敌,火速撤离。 马元超掩杀一会儿,斩首百级后,立即返回。 这无疑让鞑子很受伤。 誘敌不成,还让王爷受辱,更损失了上百兄弟,回去后要怎么交差? 赵安猴精也就罢了。 怎么他麾下众将也没有一个鲁莽之辈! 真是邪门! “干得漂亮。” 赵安饶有兴致地清点了鞑子首级后,冷笑道:“堂堂冒衍王,还拿这种小道来对付咱们,看不起谁呢?” “这次算个预热,大家伙都图个乐呵。不过接下来要加紧备战了,大战很快就会到来。”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如今各路兵马已经彻底整合完成。 他麾下总兵力八万多,其中有两万是羡锋军,也就是预备役。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民兵了。 以前是为了掩人耳目,当下用不着这么做了不说,他们的战力也要胜过民兵。 毕竟是各路兵马中一些考核没过关的兵卒暂时编入的,还有一些各卫所的新兵。 他们虽未上过战场,甚至被操练的次数也不多,但也不能算作新兵蛋子了。 这支大军主要的任务还是守城和做后勤。 真正要和鞑子大战的是剩下那六万多兵马。 需要豁命操练的也是他们。 只要冒衍王还没打来,那么便要争分夺秒地操练。 汗流得多了,才能少流血。 与此同时,铁门堡和赵家屯的战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守城物资被大量运进铁门堡。 赵家屯设置了更多的机关、壕沟、箭楼、拒马桩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火药! 三天后。 赵安让人把马元超找来道:“我刚得到消息,托托帖木儿已经开始将拓延部的精兵调往北方大营了,看这样子,他们很快就会大举进攻。” “你立即率领白袍军赶往三阳关。咱们既然帮助西戎拿下了此关,势必要充分利用。冒衍王肯定也会想到这一点,让驻守在西戎边境的鞑子大军严阵以待。” 说到这,他指了指地图道:“我会请西戎国主多派兵马对他们进行牵制,你要趁机率军杀出,一路向东,奔袭两百里后,直接绕过这座小城,务必要让所有鞑子都误以为你要直捣五百里外的这座大城!” 马元超顺着他的手势望去,顿时热血沸腾。 小的名为“萨谷城”,大的叫作“呼里城”。 其中距离三阳关五百里的呼里城,乃是鞑子西境最大的城池。 对于鞑子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他攻打三阳关已是让鞑子始料未及了,如今又要作势奇袭呼里城。 那还不把鞑子的半条命都给吓没了? 马元超一点就通,已经充分领略了赵安的意图道:“侯爷真正的目标是萨谷城?” 赵安点头道:“鞑子可以把战火烧向咱们,咱们为何就不能把战火烧向他们的腹地?只要你夺取了此城,甭管咱们最终守不守得住,都可以把战场给拉到这里。” “到时候赵家军、西戎兵马和鞑子兵马大混战,我有信心乱中取胜!不过前提是铁门堡和赵家屯保卫战要取得胜利!” 其实他这么做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毕竟他的总兵力就那么多。 还调走白袍军这支精锐。 但只守不攻,以冒衍王如今的兵力,铁门堡和赵家屯很难守得住。 兵行险着,出奇制胜。 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而且这种在鞑子腹地长途奔袭的打法,对白袍军的挑战也是极大。 他们必须要拿出背水一战的气魄才行。 马元超也意识到了,郑重其事道:“侯爷放心,我等定不会辱没了您的妙计!若是无法拿下萨谷城,末将提头来见!” “千军万马避白袍,就在此战!”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去吧,圣姑会到三阳关督战。” “末将告辞!” 马元超急匆匆地离开了。 赵安则是继续操练兵马。 有冒衍王大军压着,将士们都是格外卖力。 这可是为大靖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三年前的城下之盟,一直让大靖百姓痛心疾首。 赵家军要让他们扬眉吐气,举国欢庆! 七日后,黑云压城。 凌厉的北风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杀气。 冒衍王出手了! 他亲率十三万大军攻打铁门堡和赵家屯。 好像只是那么一瞬间,小小的铁门堡便淹没在茫茫人海中了。 可它天生倔强,依然是昂首挺胸,俯瞰他们。 冒衍王高坐在雕着盘龙的御辇之上,喝了口美酒道:“传令,天黑之前拿下铁门堡和赵家屯,屠城灭村,鸡犬不留!” 敢骂他死太监,那么他便让这里变成焦土。 成名那么久了,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故意羞辱他,还把三阳关失守的屎盆子往他头上扔。 其心可诛! 今日不一战灭赵安,他难解心头之恨! “杀啊……” 鞑子心里也都憋着一口气呢。 他们射箭、架梯、撞门,四面齐发! 每一面都是不顾生死,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这种不计代价的攻城方式让人头皮发麻。 负责守城的赵大饼、韩阔、贾问心、楚霜儿等人却是出奇冷静。 他们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弓弩回击。 滚木、石头、热油量大管饱。 绝不给鞑子冒头的机会。 可以说大战刚开始,双方便打得昏天暗地。 另外一边,托托帖木儿和冒衍王麾下三大猛将之一的耶律光指挥六万大军攻打赵家屯! 步兵前蹚。 骑兵在后。 层层推进。 一眼望过去,根本看不到头…… 第171章 活久见,百人斩 “兄弟们,大敌当前,我就一句话!我希望此战过后,不管是鞑子的什么王,还是他们的可汗,都再也生不出攻打铁门堡和赵家屯的念头!” 赵安拔出佩剑,往前一指。 弓弩手万箭齐发。 鞑子步兵以盾牌遮挡,继续往前推。 神臂弓和弩炮立即顶上。 他们被射得千疮百孔,却还是有众多步兵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这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赵安面沉如水,冲着刁莽和蔡奉道:“黑虎军,出战!” “是!” 两人一个挥舞双戟,一个抡着巨斧,带着一万精锐迎了上去。 他们俩已然有了默契。 近战之下简直无敌。 而且打法也很粗暴,就是带着兵马往前突。 不怯懦,不迟疑,不回头。 能打多远就打多远。 能攻多少就攻多少。 原本悍不畏死的鞑子步兵愣是被他们给冲得七零八落,就这还在咬牙切齿。 可能他们被下了死命令,临阵退缩杀无赦! 眼见伤亡骤增,还都是拓延部的勇士,托托帖木儿沉不住气了,扭头看向耶律光。 脑门贼大的耶律光摇头道:“难怪赵安能够直捣拓延部,你的这些兵马都变成中原人口中的‘绣花枕头’了!” “你!” 托托帖木儿咬了咬牙,当即让骑兵冲锋。 赵安果断率领一路骑兵对战。 很快,刁莽和蔡奉也换乘战马,和他并肩作战。 三人齐头并进,连杀带砍,连突带冲,愣是杀穿了来犯骑兵,然后又安然无恙地返回。 这无疑让托托帖木儿脸上更无光了。 他怒火冲天道:“全军出击!” 刹那间,拓延部的兵马,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全都一起上。 他们迎着弩箭,无视陷马坑,死命往前冲。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他们慌忙环顾四望。 只见人群中被炸出了许多大坑。 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被炸死了。 而这应该就是赵安攻打三阳关时所使用的神兵利器了。 他们都很胆寒,却还是没有退。 这玩意再厉害,能把那么多人都给炸死? 他们既能拿命填马坑,也能豁命斗杀器。 拓延部已经被赵家军羞辱过一次了,绝不可再被羞辱第二次! 然而,托托帖木儿看着是真心疼啊! 他再次对耶律光道:“想必将军也看到了,赵安那神兵利器威力极大,还请将军速速出兵!” “不过尔尔!” 耶律光不屑道:“我还当它能轰天裂地呢,现在看来威力也没那么大!你且看好了,我如何屠了赵家屯,灭了赵家军!” 他带着一支拐子马以风驰电擎之势加入大战。 刁莽见状,连忙对赵安道:“他就是耶律光,二等勇士。上次你杀了花古思,这次若是再斩此獠,那么冒衍王麾下三大将便只剩下一个了!” 赵安道:“你不是憋坏了吗?此人留给你?” “去去去!” 刁莽果断拒绝:“大战花古思让我养了那么久的伤,我可不想再养了!他肯定是你的!” “先不管他,继续冲杀!” 双方骑兵和步兵在狭小的空间内大混战。 谁也不肯退,谁也不愿让,皆是瞪着眼,咬着牙,一点一点地硬啃。 打了一个时辰,还是原地不动。 赵安早已砍成了血人。 胯下战马都被染成了汗血宝马…… 他青筋暴起,双眼猩红,就是一尊所向睥睨的杀神。 鞑子无不想杀了他。 可一旦和他对上了,都是肝胆俱裂。 有的甚至都不会挥刀了。 刁莽和蔡奉和他差不多。 不过,他们的双手都砍麻了。 根本杀不完! 这么打下去,肯定不行! 别人都是爱兵如子。 冒衍王好像已经疯魔了,压根不在乎伤亡。 “杀!” 就在这时,北方喊杀震天。 没过多久,王渊和吕胜竟一起带着兵马杀了进来。 真是活久见! 吕胜头皮发麻道:“特娘的,怎么这么多兵马?” 刁莽哭笑不得道:“你们来得还算及时,砍吧,可劲砍,随便砍,尽情砍!” 王渊一句话也没说,带着麾下兵马横冲直撞,而且同样是不要命的打法。 别说刁莽了,就是赵安都看得有点错乱。 这么卖命??? 难道误解他了? “这只铁公鸡……” 吕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老子这辈子就没输给他过!林川千户所的兄弟们,随我杀!” 人山人海中,他们举步维艰,却也杀得血肉狂飙。 特别是王渊的兵马。 真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逮到鞑子就杀! 一个杀不了,那就两个一起上。 反正只要在他们攻击范围内的,见一个杀一个。 鞑子本来没把他们当回事的。 后来索性以重兵挤压他们的空间。 他们死伤甚多。 不可思议的是,还是无所畏惧,缠着鞑子死斗。 “他奶奶的!” 刁莽抹了把鼻子道:“他们都这么拼命,我们焉有落于下风的道理?杀!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这个疯子,难道是要拼光麾下所有兵马吗?” 吕胜目瞪口呆,继续带着兵马鏖战。 赵安万分狐疑的同时,瞧见耶律光带着一队人马朝他攻来,当即迎了上去。 耶律光直接以数千人构筑了一个大包围圈,又以八百人搞了一个小包围圈。 在这小包围圈中,还有以他为首的百人直面赵安。 赵安只带着六百人马。 他轻笑一声,丝毫不惧道:“耶律光,没想到我没去杀你,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这是赶着去和花古思团聚?那我便成全你!” 耶律光大怒道:“猖狂小儿,今日我必亲手将你阉割!” “还挺护主!咋滴,冒衍王是个死太监,还不允许别人说?我真是替花古思不值啊,人都死了,却还抵不上冒衍王挨句骂,连个要为他报仇雪恨的都没有。” “放屁!纳命来!” 上百鞑子随着耶律光一起杀向赵安。 赵安甩了下腰刀上的鲜血,怒吼道:“兄弟们,王同知都跑来跟我们打样了,咱们可不得像模像样地打一场?来!跟我杀!” 他浑身的肌肉迅速贲起,夹了一下马肚后,骤然冲入鞑子之中,举起腰刀。 一抹、一捅、一劈、一砍、一回刺…… 上来就爆杀了五个鞑子! 而且全都是迅如闪电,一刀致命! 身后的壮士也是个个勇猛,皆有斩获。 耶律光的百人斩首队,似是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了。 “怎么会……” 他难以置信后,恼羞成怒道:“八百人,杀赵安!” 小包围圈的人皆是被他给调动了起来。 赵安鹰眼一凝道:“兄弟们,再来!” 他如虎咆哮,还是一马当先,带着六百人马来回切割,反复厮杀。 数个回合后,小包围圈亦是溃散。 他冲着耶律光挑了挑眉道:“如果我能被圈住,那便不会活到今日!让外围的一起上吧,我要当着他们的面取你狗头,也为一战百人斩添个彩头!” “……” 耶律光用力地捶了几下自己的脑门,都要气疯了。 他是知道赵安悍勇。 不然也不会搞了三个包围圈。 结果赵安比他想的还要强! 两个小包围圈根本不够他砍的,还妄言要一战百人斩…… 那就数千人一起上! 就他这点兵马,以命换命也能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到时还不是任人宰割? 第172章 禽兽啊禽兽 这个时候可不是玩胆小鬼游戏,看谁先眨眼。 而是双方皆无退路,需要拿命搏,拿肉扛,拿骨头硬碰硬。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即便是三阳关的狭路相逢,也没有此时双方的意志坚固。 一方志在必得,不惜代价。 另外一方则是死守,死守,还是死守。 寒冷凝固了大地。 热血却在燃烧着乾坤。 “战!” 看着数千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的鞑子,赵安斗志昂扬,再一次湮没在人海中。 数百壮士誓死追随。 他杀到哪,他们就冲到哪。 “扑哧!” “扑哧!” “扑哧!” …… 赵安一刀一个,切瓜裂枣也不过如此。 鞑子实在太多了。 而且成长到他这一步,每次出招都是要见命,而不仅仅是见血的。 已经打了蛮久了,但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气血依然非常旺盛。 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 这搞不好是天生蛮力,再加上他穿过来后日复一日地打熬,才有如今这进境。 可能是杀得太尽兴了,他隐隐觉得自己似是一脚跨过了那道门槛,然后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 那人一手举鼎,一手拿着霸王枪,霸气无双! 今日鞑子如猪狗,当追上他那一战百人斩的记录! 另外,这部古史还没有人达到。 他要用这种方式将那死太监给钉在耻辱柱上。 埋汰只能过过嘴瘾。 真要羞辱他,那便将自己的荣耀建立在他的耻辱上! “杀杀杀!” 这会儿赵安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杀人机器。 他骑着马冲到哪,哪里就会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上!” “再上!” “快给我围死他!” 目睹赵安这般战神之姿,身为鞑靼二等勇士,杀人无数的耶律光竟然慌了。 他挥舞着马鞭,不停地催促着周围的鞑靼将士。 可他们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根本挡不住。 令他愤懑的是,刁莽和蔡奉趁着赵安牵制众多兵力时,正在带人从外往里突。 既是帮忙解围,也是在趁机掩杀。 他们同样杀人不眨眼。 这一小会的功夫,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鞑靼将士死在他们的手里了。 “可恶!” 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耶律光挥舞着双刀杀向赵安。 “缩头乌龟,你终于肯亲自对战了,老子这就送你归西!” 愈战愈勇的赵安犹如一把利剑,纵马撞飞几个鞑子后,和耶律光大战了起来。 必须得承认,鞑子的勇士到了这个层级没啥水货,一个个战力非凡。 两人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耶律光还舔着嘴唇,扭着脖子,一副很拽的样子呢。 赵安冷笑一声,顺手劈翻几个鞑子,再次冲锋。 随着时间的推移,耶律光也是扛不住了。 他突然调转马头往北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 赵安策马就追。 数百壮士依旧尾随。 耶律光边逃边战,后背和左臂皆是被赵安给砍了一刀,胯下战马也受伤了。 然而,他嘴角勾起的邪笑却是越来越浓。 “赵百品,你大爷的,别追了啊!” 眼见赵安为了杀耶律光,已经率军冲入鞑子的后军之中了,而且只带着那么点兵马,刁莽慌忙喊上蔡奉前去增援。 鞑子后军之中多是迟迟未能施展开的拐子马,有两万之众。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在以逸待劳,时刻准备着给予赵家军致命一击。 耶律光把赵安往那里引,用意不言自明。 赵安可能是杀上头了,太莽了! “快,擒贼先擒王,给我杀了赵安!!!” 眼见目的已经达到,耶律光当即号令拐子马出手,自己则是下意识地往北逃。 他知道自己不是赵安的对手。 这特娘的在鞑靼必是一等勇士。 花古思死在他的手里,一点儿也不冤。 “还擒贼先擒王……” 赵安轻笑道:“且看本侯如何在万军丛中取尔首级!” 他拍了几下战马,既破围堵的拐子马,也追耶律光。 耶律光迟迟甩不开,急吼道:“你们可是拐子马啊,王爷麾下最强精锐,其他人奈何不了他,你们……” “废话太多,去死吧!” 赵安艺高人胆大,竟在千军万马之中纵身一跳,将耶律光给扑翻在地,随后将刀一斜,割喉断首,咆哮四方道:“还有何人敢一战!” 密密麻麻的拐子马似是被唬住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人呆马惊。 待赵安翻身上马,将血淋淋的人头系于马侧,他们才如梦方醒,慌忙围杀。 “管你们是拐子马,还是太监马,拦我者……死!” “死!!!” 赵安振臂一呼,数百壮士纷纷呼应。 他们又跟着他往回杀。 在彪悍的拐子马中,他们就像是一条蛟龙,横冲直撞,无视一切。 冒衍王最引以为傲的精锐,面对这点人马,迟迟没有得手不说,反而被打乱了部署,一时间都是怒火冲天,全力封堵。 奈何就是堵不住! 赵安已经不是以一当十了,而是不折不扣的万人敌! 他连劈带砍,一突再突! 战马都换了五匹了! 只要胯下战马受伤或者被杀,他便立即杀人夺马继续战! 最终愣是带人冲出了包围。 两万拐子马都要疯了。 这何止是奇耻大辱! 简直就是踩着他们的脸成就个人的封神之战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们也不愿意继续等待了,当即疯狂冲锋,加入混战。 托托帖木儿亲眼看到了赵安先前那一幕幕,眉头都要拧断了。 他咬牙切齿道:“大靖怎就出了这样一位杀神?那一代军神已经比不过他了!这一战恐怕要让他杀出个旷古绝今了!今日他必须得死!” “禽兽!禽兽啊!” 看到赵安自己带人杀出来了,刁莽激动得无以复加道:“那帮王八蛋还想以逸待劳呢,现在全被你给拉下水了!你还宰了耶律光,哈哈哈,真是大涨士气啊!” 赵安抹了把脸上溅满的鲜血道:“传令,继续死守!逮到机会就反攻,不能让他们按部就班地打,不然咱们可就危险了!” 刁莽火速收起笑容道:“遵命!” 时间过得很慢。 似乎每一秒都在死人。 鞑子兵马终究是太多了。 无论赵家屯,还是铁门堡,都守得很艰难。 但在这种艰难之下,他们硬生生地撑到了傍晚时分。 可能是距离冒衍王所订立的破城屠村的时间所剩无几了,一度绵软的鞑子再次攻势如潮。 铁门堡北门。 一波又一波鞑子攻上了城墙。 情况甚是危急。 一个原先负责搬运石头的羡锋军小兵鼓起勇气,连杀了两个鞑子,随后便被鞑子的腰刀贯穿了。 但他在倒下后,还是死死地抱住鞑子的腿,满脸笑容道:“一日赵家军,一辈子都是!俺也杀鞑子了,这辈子值了!” “唰!” 鞑子恼怒,一刀砍了他的双臂。 “不!” 赵大饼抽了抽嘴角后,闷着头向前,一刀劈翻那鞑子,仰天嘶吼道:“赵家军的兄弟们,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守军的士气再一次被点燃了。 一直协助守城的羡锋军也是提着腰刀,鏖战城头。 攻上城墙的鞑子无不被剁成了肉泥。 铁门堡南门,也出现了同样的险情。 贾问心和楚霜儿带着巾帼军寸步不让。 不少女子甚至以命换命,力证巾帼不让须眉。 鞑子终是没能攻破。 赵家屯外,已是尸山血海。 不知有多少人被踏进了泥土里。 鞑子自己都不知道进攻多少次了。 但近在咫尺的村落却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们都要抓狂了。 为什么? 他们可是出动了十三万大军啊! 怎么连这么小的城池和村落都破不了? 还有天理吗?! “这真是本王的兵马?” 御辇上,冒衍王看到太阳落山了,一脚踹飞摆着珍馐美味的案几,怒不可遏道:“给我继续打!攻不破铁门堡和赵家屯,本王不会退兵!本王还不信了,十三万大军拼不过他们!” “报!” 他话音刚落,一队斥候匆忙赶来。 其中一人慌里慌张道:“启禀王爷,有一路赵家军借道三阳关……” 第173章 斩将,炸帅,追王 托托帖木儿很震惊。 一个人的胆子怎么可以这么大? 面对大军压境,分兵搞奇袭也就罢了,竟然还提前设伏,想要玩截杀! 这是把鞑靼兵马当什么了? 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他提着大刀,脸色铁青道:“拓延部的勇士们听令,赵安胆大包天,妄想断咱们去路,咱们便杀他个人仰马翻,再退去也不迟!” 其实打了一天都没能拿下铁门堡和赵家屯,他也有点心虚。 但这个时候双方皆是疲惫不堪,比的就是耐力和士气。 他又负责殿后。 如果只想着撤退,赵安再纵马来追,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哪怕不死战,也要拉开阵势,与之周旋一二。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四周看起来乌漆嘛黑的。 天上的残月也是黯淡无光。 拓延部的兵马稳住阵脚,严阵以待之际,一支支弩箭突然从他们右后方射来。 尾部还窜着火花。 它们落地后,犹如百花盛开,照亮了整个夜空。 只是当它们沾满了鲜血,那便不是美景,而是噩梦了。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一个个震天雷响彻天际,炸得他们血肉横飞。 “不要怕!” 托托帖木儿拍了拍受惊的战马,又冲着麾下兵马吼了一声,试图稳住军心。 一支俏皮的弩箭插在了他的斜前方,还摇晃了几下。 他是没被射中,可绑在上面的东西瞬时爆开。 “轰!” 一声巨响之下,曾经威震镇北军的拓延部首领被炸得尸骨无存,甚至连做出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离得较近的鞑子察觉后,眼球都要崩出来了。 怎么会! 这玩意虽然威力颇大,但炸的范围其实也就那么大。 就是爆炸时听着很骇人。 若是他们及时散开,伤及的人马注定有限。 这再怎么着也不应该炸到他们的首领啊! 拓延部已经被洗劫了。 此番充当先锋军又损失惨重。 他再没了…… 拓延部今后还如何存在!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托托帖木儿死于非命,殿后的大军群龙无首,都开始慌了。 “杀啊!” 就在这时,赵安带着一路大军杀来了。 他左侧刁莽,右侧蔡奉,身后跟着贾问心和楚霜儿。 当真是威风赫赫,气冲斗牛。 “不……不要乱!” 拓延部兵马中,也不知道是谁颤巍巍地喊了一声,他们更是心乱如麻。 “敌退我进,敌疲我打!不要恋战,好好和他们周旋!” 赵安还不知道托托帖木儿被炸死了。 他只想趁着冒衍王急于驰援呼里城之际,尽可能地损耗他们的兵马,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结果他带着大军大开杀戒后,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殿后的兵马怎么蔫不拉几的。 而且据说是托托帖木儿殿后,那老东西人呢? 不会先跑了吧! 刁莽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兴奋得直嚎唠:“赵百品,好机会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打了一天了,好不容易能够反击了,赵安自然也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他立即大喊道:“兵分三路,给我狠狠地打!” 他只带了两万多兵马,还包括王渊和吕胜的兵马。 但都是骑兵。 三路骑兵来回穿插之下,失了魂的拓延部兵马一退再退,根本没有要死战的意思…… 他们都觉得太不真实了。 这特娘的可是鞑子精锐。 咋变成这尿性了? 当初托赛率先从炎州卫逃跑,那些负责殿后的也没像这样。 不会是要誘敌深入吧! 冒衍王还有闲心这么玩? “报!” 几个斥候失魂落魄地追上冒衍王,嘴角直抖道:“启禀王爷,赵安带兵反击,阎洪达被……被炸死了!” “!!!” 冒衍王早就改辇为马了,心里想的也全是呼里城。 忽然听到这噩耗,又想起耶律光也战死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双手撑着马背,脸色迅速苍白。 “王爷!” 作为他麾下三大猛将中,唯一尚存的赫图,此时也是难掩悲痛。 他随着冒衍王南征北战那么多年,还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而且今天真是太邪门了。 铁门堡和赵家屯在他们的猛攻之下,数度摇摇欲坠。 最终却都像是如有神助一般,挺了过去。 耶律光战死,还可归因于赵安勇猛。 托托帖木儿身为拓延部首领,又带着那么多兵马殿后,怎么会被活活炸死?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刀剑无眼,更何况是那种利器?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大劫,不宜多想!” 冒衍王不愧久经沙场。 他调整得速度非常快,反过来安慰了赫图不说,还立即下令道:“来人呢,速持本王令牌到拓延部,让留守的两万兵马火速前来增援。若敢违抗,拓延部将不复存在!” “……” 赫图听得浑身一震,慌忙道:“王爷,那追兵?” “你去!” 冒衍王攥紧缰绳道:“尽快稳住拓延部兵马,不能让他们被赵安给冲散了。切记,勿要跟赵安单打独斗。本王已经接连失去花古思和耶律光,不能再失去你。” 看起来很憨厚,其实一直都是三人中最精明的赫图连忙点头道:“王爷放心,末将会带兵和他们周旋到底。” “此人多智近妖,万万不可大意!” 冒衍王一再叮嘱后,继续赶路。 对于他而言,托托帖木儿虽与他往来甚密,算是他的人,但毕竟一把年纪了。 拓延部又被洗劫一空。 他死了便死了。 只要拓延部的这些兵马为他所用即可。 另外,这一战真是让他彻底见识了赵安的能耐。 他还是想得简单了。 待保住呼里城,他会好好谋划,定要让赵安血债血偿! “从即刻起,所有兵马听我号令!” 赫图策马进入殿后大军之中,立即发号施令。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与其说拓延部兵马溃败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倒不如说赵安的兵马冲得太凶了。 他亲眼看到有个兵卒都被砍下马了,还能反手一刀斩马腿。 不要命的打法还在继续。 他们的反复穿插也是让本就六神无主的拓延部兵马,晕头转向。 “撤!”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下令撤兵,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这会儿还要周旋的话,只会让更多兵马陷在这里。 “特娘的,竟然是赫图!托托帖木儿到底死哪去了?” 刁莽狐疑之下,抓了几个活口询问。 他们宁死不说。 赵安也抓了几个,倒是问出来了。 连他都有些恍惚道:“炸……炸死了?” “啥???” 刁莽大跌眼镜道:“我没听错吧!” “确认无误!” 赵安忍俊不禁道:“古往今来,这种出人意料的死法还真不少!也不知道是谁射得震天雷……罢了,刚才参与震天雷伏击的,一律重赏!” “我说他们咋跟丢了魂一样,原来是头被干掉了,哈哈哈!” 刁莽急忙道:“天予弗取,必受其咎啊!快快快,这路拓延部兵马,咱们吃定了!” 赵安果断道:“你们留下来砍杀,我去截赫图。” 这胃口…… 简直逆天! 刁莽挥舞着铁戟道:“你可别太莽了!” “嗯。” 赵安主要是想拖慢他们撤退的速度,向冒衍王大军不停地施加压力。 哪怕不能让他们草木皆兵,也让他们身心俱疲。 这样有利于萨谷城大混战! “我愿同行!” 王渊真是吃错药了,带着兵马就追上了赵安。 “大爷的,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在玩什么!” 吕胜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蔡奉挥着巨斧道:“赶紧杀啊,杀了好继续追!” 赵安没想到王渊又跟来了。 他也没多说什么,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赫图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调来三万大军堵截。 第174章 九番大战,耗死冒衍王 一个时辰后,刁莽和蔡奉率军赶来。 拓延部的兵马被他们砍得四处逃散,溃不成军。 他们追杀一阵便及时收手了。 不能因小失大啊! 今晚的重头戏可不是拓延部。 首领已死,又被接连重创,这支曾经凶名赫赫的鞑子兵马已经形不成什么气候了…… 赵安看向他们道:“莽子,奉子,随我杀赫图!” 王渊打法凶猛,可损耗太大。 想要打败这支鞑子,还需要“投机取巧”。 赵安留意到,身为冒衍王帐下大将的赫图,一直在避着他。 这应该是冒衍王特意叮嘱的。 在相继失去花古思和耶律光之后,他不允许最后一员大将也战死。 尤其是这个时候战死。 太伤士气了。 那就锁定赫图往死里打! 哪怕杀不了他,也能打乱鞑子的阵脚。 王渊、吕胜和西戎的兵马再趁机收割,这支鞑子大军很有可能会步拓延部兵马的后尘。 刁莽心领神会道:“咱们三还没合力砍过大将呢,干他娘的!” 蔡奉咧着嘴道:“能不能把人头让给我?我拎回去在爹坟头上好好炫耀一番!” “你爹那么怕鞑子,你不怕把你爹吓诈尸啊?” “也是哦!” “莽子!” 赵安瞪了他一眼,然后冲着蔡奉道:“什么让不让的,待会儿你可劲砍,砍回去祭祖!” 蔡奉反应过来了,狂挥巨斧道:“我这卫帅之职也是祖上打下来的,他们不怕鞑子,不怕鞑子啊!多谢侯爷,今后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好好打,我看好你。” 赵安将手一摆,三人跟土匪一样带着兵马在鞑子中寻找赫图的身影。 甭管碍事的,还是阻拦的,都被他们掀得人仰马翻。 鞑子都有些心悸了。 一个就已经没天理了。 他们还凑一块儿大杀特杀。 谁能阻拦? 将军? 他一直在闪躲呢! 这么下去,他是保住命了,他们却要死在这里了! 三人来回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人。 刁莽破口大骂道:“赫图你个缩头乌龟,好歹也是二等勇士,还是男人吗?这么东躲西藏的不如回去当个娘们!” 赵安勾起嘴角道:“继续翻!他避无可避,自会现身!” 有他们来回冲锋,吕胜、王渊等人都是抓住机会,进一步搅局。 没过多久,眼见麾下兵马要扛不住了,赫图疾吼道:“撤!快撤!” 他已经尽可能拖延时间了。 冒衍王想来也不会怪罪。 但他一撤兵,赵安、刁莽和蔡奉冲得更猛了。 很快便有兵马丢盔弃甲,自相践踏。 此乃溃败之兆啊! 若是不及时遏制,三万兵马危矣! “王爷,花古思和耶律光都是堂堂正正战死,我又岂能当个孬种,葬送那么多鞑靼兄弟的性命?请恕我不能遵从您的叮嘱!” 赫图回首北望,旋即亲率一路兵马殿后,让其他人先撤。 “小老鼠,终于冒头了,吃你爷爷一戟!” 刁莽看到他以后,挥着铁戟就冲了过去。 赵安和蔡奉紧随其后。 赫图所带的应该都是拐子马。 战力强悍。 他们先誘敌深入,再在四面八方构筑一堵堵墙,试图绞杀三人。 不过三人合力,那已经不是豺狼虎豹了,而是一条龍! 即便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也挡不住。 更何况那都是他们的血肉之躯。 三人齐头并进,异常彪悍,愣是带着兵马杀穿了鞑子的所有防线,逼到了赫图的面前。 赫图怒吼道:“三只羊也敢在我鞑靼放肆!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呵……” 赵安、刁莽和蔡奉不约而同地冷笑一声,都不屑于多说什么了,随后刀、戟、斧一起上! 若只是一个,赫图还能招架。 但面对三个,他堂堂二等勇士,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一般,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很快便浑身是血。 赵安和刁莽心照不宣,又是一顿疯狂输出,然后把他留给了蔡奉。 蔡奉可能是头一次杀这种级别的大将。 砍胳膊、砍腿、砍五脏六腑,连人家的战马都给砍成八块了,才砍了他的首级…… “这孩子!” 刁莽以手扶额道:“这些年憋坏了吧?今后咱们打到哪就给带到哪吧。” “可!” 赵安笑了笑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咱们继续追!能砍多少是多少!” “霸王是谁?” “某位神人!得空我把他的故事讲给你听……” 三人没有停歇,率军疯狂追击。 鞑子很绝望。 都打了一天了,随后又打了两场大仗,这帮牲口难道不累吗? 如今赫图也被杀了。 明明是以少打多,稳操胜券的攻城战,如今却被反过来打成了这样。 他们不仅怀疑自己,怀疑冒衍王,甚至开始怀疑鞑靼帝国了! 也许这个帝国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强盛! 他们丢盔弃甲,抱头鼠窜。 什么士气、荣耀和傲骨,统统不存在了。 一如先前的拓延部兵马。 “报!” 又有一队斥候追上冒衍王,颤不成声道:“启……启禀王爷,赫图将军战死,三万大军败了!” “你说什么?!” 冒衍王噌得一下拔出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你可知误报军情,该当何罪!” 且不说赫图带去了不少拐子马。 哪怕战败,这也太快了。 托托帖木儿才死多久? 拓延部的兵马才战败多久? 这里可是草原! 鞑靼兵马的天下! 赵安再神勇,也不可能一破再破啊! 斥候吞了口唾沫道:“有西戎兵马增援,不过赵安那打法太残暴了,他和另外两个虎将一起翻江倒海寻找赫图,打乱了我们的阵脚,最终赫图将军不得已……” “别说了!!!” 冒衍王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一边咆哮着一边摇着头。 都说兵败如山倒。 但他只是攻城不利,并未失败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兵马可是一鼓作气打到过大靖的京畿重地的,何时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本来他还想着保住呼里城后,再好好谋划,玩死赵安呢。 结果他竟有了马上就要折戟的危机感。 那么多年了,他头一次这么心慌,甚至还有那么点难以言说的惶恐。 “报!”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从北方赶来道:“启禀王爷,赵家军没有去呼里城,而是故意制造攻打呼里城的假象,惊得萨谷城的守军追击不成,反被伏击,萨谷城也落入他们的手里了……” “萨谷城?” 冒衍王一阵心梗后,面目狰狞道:“他还真是好算计,断定我鞑靼不会允许呼里城出现任何闪失!传令,所有兵马随本王去萨谷城,本王要让赵家军有来无回!” 赵安率领大军,策马追击溃败的鞑子,快到萨谷城一带时,拐了个弯,直奔三阳关而去。 他赶到三阳关入口时,西戎兵马和鞑子兵马正在休战。 水沁看到他,心神稍定道:“总算把你给盼来了,先是守城,又长途奔袭,肯定累坏了吧?我让人准备了吃食,你和将士们……” 赵安连忙道:“国主来了吗?” “来了!” “可以请他现身了!” “你的意思是?” “现在就让你们的兵马攻打冒衍王!” “……” 别说水沁了,刁莽听到这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若木鸡道:“你你你……你是要一口吃掉冒衍王?” 赵安果断道:“原本我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但是守住铁门堡和赵家屯后,咱们反击得很顺利,所以我想试试!” “你把国主都给请来了!” 刁莽揭穿道:“你是不是在谋夺萨谷城时,就知道存在这种可能了?” “没错,只是当时没抱太大期望。”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如今托托帖木儿被炸死了,耶律光和赫图都战死,冒衍王又折损了那么多兵马,士气低落,而且很疲惫!” “咱们可以先歇息,让西戎兵马继续去耗他们,待缓过神来,再攻坚!” “可这里还有其他的鞑子兵马……” “无妨!这次国主派出了十几万大军,有兵马优势,可继续牵制他们,然后攻打冒衍王。何况白袍军算是以逸待劳,也能出战!” 这想法真的太疯狂了。 刁莽却是激动得一刻也不想歇了。 试想他们若是就此拿下了冒衍王…… 那将是多么酣畅淋漓的连番大战啊,注定名留青史的! “速去吃点东西,抓紧休息!” 赵安一再催促之后,他带着兵马离开。 未几。 慕容焘来了。 他一现身,西戎兵马的士气便直冲云霄了。 “上卿,你来指挥!” 慕容焘当众让赵安排兵布阵。 第175章 洗劫鞑子腹地,缔造传奇 “王爷,是西戎的兵马!” “赵安这是不想给本王喘息之机呢,但西戎兵马又能比大靖兵马好到哪里去?传本王令,左路大军出击,速战速决!” 冒衍王自以为一眼就识破了赵安的算计,也没有把西戎兵马放在眼里。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稍作歇息,尽快将萨谷城给夺回来。 鞑靼上下恐怕都记不清腹地城池有多久没有被大靖或者西戎染指了。 萨谷城被赵家军多占领一天,鞑靼便多一份耻辱。 然而,事态并没有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 左路大军非但没能击退西戎兵马,还让数万兵马冲了过来。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派右路大军去战。 奇怪的是,这些西戎兵马一改往日的面貌,不仅士气高昂,而且都不怕死。 打法也很灵活。 他们不攻坚,只是尽可能周旋。 一旦逮到机会,也会果断砍杀。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赵安調教的结果。 三阳关失守的影响终究太大了。 别的不说,西戎国主单设“上卿”之职礼遇赵安。 赵安如今在西戎兵马中的地位恐怕非同一般。 其他西戎大将未必能这么快整合西戎各路兵马,并且做到令行禁止。 赵安却可以。 这么打下去,无疑对他很不利。 不过,他已经让人去调动拓延部留守兵马,并请其他王爷增援了。 赵安既然想放开手脚大战一场,那么他便再投入十万,二十万兵马,将他们全灭了! 省得再去攻城或者绞尽脑汁想计策! 论起草原之上的大混战,大奔袭,他可是诸王之中最为擅长的! “报……又有一路兵马打来了!正是夺取萨谷城的白袍军!” 盘算之后,冒衍王再次成竹在胸,准备用膳,谁曾想马元超竟带着六七千兵马主动出城,直奔他的中军而来。 冒衍王大怒道:“他就是当初以所谓的三十六骑破我鞑靼数百兵马的白袍将军?那本王今日便先砍了他,再吃这顿饭!” 他尽出中军数万兵马,攻向白袍军。 只是两军打了一会儿后,他发现情况不对。 这支白袍军比他想象的更具冲击力。 尤其是在他的兵马人困马乏之际,那就是一把利刃。 一刀下去,不知抹杀了多少鞑靼的战士! 若仅是如此,他分割包抄,也能拿下他们。 无非伤亡较大而已。 可又有西戎兵马前来增援了…… 而且他们就是搅屎棍,故意打乱他的进攻节奏,让白袍军肆意砍杀! “可恶!可恶!” 冒衍王暴跳如雷道:“西戎那个杂碎到底派来了多少兵马?都给本王打起精神坚持住,增援本王的兵马很快就会到来!” 三个时辰后。 他没有见到增援的兵马,王渊却是喊醒了赵安:“侯爷,该咱们了!” 赵安睁开眼看到那张公鸡脸,都忍不住想吐槽了。 这家伙不会是打了兴奋剂吧? 别人都累成狗,乏成食铁兽。 他倒好,一双眼睛提溜溜直转。 而且根本不在乎麾下兵马伤亡。 再出战,他很快就会成为光杆司令的。 不过,他也睡不着了。 细算算,铁门堡和赵家屯、拓延部兵马、赫图所率兵马、白袍军直捣中军…… 赵家军已经和冒衍王大战四场了! 冒衍王恐怕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呢。 是时候继续加码了! “众军听令,准备出战!” 他一声令下,原本散布城中的兵马迅速集结。 国主还给不少人换上了好马。 他们宛如一道龙卷风,随着赵安刮进了冒衍王的中军之中。 白袍军当即撤离休息。 “赵安,你卑鄙无耻!!!” 冒衍王都要气疯了,或者说累傻了。 他这分明就是把他往死里耗啊! 这么个打法,别说人了,马都受不了。 都已经有不少战马活活累死了。 那些骑兵被迫当了步兵。 他慌忙把三路大军聚到一起,改为前、中、后三军。 前军力战,中军堵截,后军休息。 这种时候,饿了还有硬邦邦的大饼可以啃,累了就别想躺下休息了,能坐着打会儿盹已是不易。 他自己就在后军之中,遂让后军兵马都抓住机会。 这可是前军拿命换来的! 不过,赵安并不愿意给。 他让西戎兵马牵制前军,然后和刁莽、蔡奉带着大军直接打穿前军和中军,攻到了后军。 “迎敌!” 冒衍王摇摇晃晃地翻身上马后,咒骂道:“赵安你个天杀的,待本王等到了援军,必第一个杀你!” “给老子狠狠地宰!” 敌疲之际,就应该一直压着打。 打到他们哀嚎,打到他们绝望,打到他们狼狈逃窜。 必须得说,冒衍王的兵马还是挺能熬的。 眼下也就是破防阶段,还没哀嚎呢。 还有得打! 赵安打了两个时辰后,马元超又带着白袍军前来轮换了。 他立马率军撤出战场。 刁莽眉飞色舞道:“刚才看到白袍军的那一刻,鞑子都哀嚎起来了!这次真有可能灭了冒衍王!” “就是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其他王爷率领大军驰援,咱们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赵安笑了笑道:“首先,托托帖木儿留守在本部的兵马肯定不会来了。早在冒衍王退兵的时候,我就让赵大饼带着兵马去游弋了。他们敢来增援,那就要做好部众被屠戮的心理准备!” “其次,其他王爷会不会驰援我不清楚,但是附近一带的鞑子兵马都被西戎兵马给牵制死了!” 王渊凑过来,抹了把脸上溅满的鞑子鲜血道:“刁将军,你大可放心!按照侯爷这么个耗法,冒衍王必死无疑!” “虽然咱们还没有来得及细算,但从铁门堡和赵家屯保卫战到拓延部兵马、赫图兵马相继惨败,我觉得冒衍王死伤的兵马至少有六七万之众!来到这一带,又被咱们给砍杀那么多,他现在能用兵马已然不多,而且士气低落,疲惫不堪!” 刁莽极为好奇道:“王同知,你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没清点。” 王渊很是霸气道:“只要这回能杀了冒衍王,哪怕连我也战死了,我也无怨无悔!记得在那英烈碑上给我留一席之地,我这人不仅吝啬,而且爱慕虚荣!” “……” 这话让刁莽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也怀疑他们是不是误解王渊了。 赵安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当即让众军休息。 一个时辰后,他们再次出战。 白袍军离开了半个时辰便又折返了。 他们用火药炸了萨谷城。 可以说从始至终,赵安都没打算让人死守这座小城。 如今目的达到,搞破坏就行了。 同时也是向冒衍王传达某种信息。 冒衍王显然收到了。 他有些错愕道:“萨谷城的城墙和城门都被毁了?不不不,他们这是要全力反扑了!援军快到了,切勿慌乱!本王的将士哪个不是千锤百炼,战功赫赫?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折戟于此!” 说是反扑,其实是赵安吹起了全面进攻的号角。 他麾下所有兵马,还有西戎兵马一起猛攻。 冒衍王又苦苦支撑了两三个时辰,还是不见其他王爷前来,隐隐有了某种猜测,顿时慌了。 在看到许多兵马已快透支干净时,他没再犹豫,当即道:“撤!” 他让前军殿后,自己则是带着中军和后军撤向呼里城。 赵安、刁莽、蔡奉和马元超直接将前军交给西戎兵马,从两翼追去。 冒衍王见迟迟甩不掉他们,只得让中军阻拦。 马元超当即率军力战中军。 赵安则是带着刁莽和蔡奉继续追! 狂追上百里后,双方大战一番,冒衍王情急之下,只带着一千多骑向东逃窜。 “我来吧!” 赵安带了两千多骑紧追数十里,然后快马加鞭,横在了他们面前。 蓬头垢面,萎靡不振的冒衍王不停地打量着他,忽然放声大笑道:“你是不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本王就这样败在了你的手里?” 赵安沉声道:“在我眼里,你一直都是败军之将,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 冒衍王怒火中烧道:“本王戎马一生,从未败北!来战!” “驾!” 赵安二话不说,率兵冲锋。 几个回合下来,冒衍王身旁只有不到百骑了。 而且皆是有伤在身。 赵安杀人诛心道:“冒衍王,其实我还要感谢你!铁门堡和赵家屯保卫战,还有之后的反击,你让我达成了百人斩,来到这里后,再次达成百人斩!” “在你之前,我杀了那么多鞑子,也不过累积斩首两百级而已,可是和你的连番大战,已经是两次完成百人斩了!” “两次百人斩……” 冒衍王像是被一箭穿心了,突然吐了一大口鲜血道:“你不会是我鞑靼勇士的对手,终究还是会死在鞑靼的铁骑之下!” “这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赵安冷声道:“三年前你带给大靖空前的耻辱,如今参战的铁浮屠被废了,拐子马分崩离析,也是时候取你的狗命了,受死吧!” “本王乃是草原之王,岂容你屠戮?大汗,我还是棋差一着啊……” 冒衍王极为愤懑地看了眼东方,扬起腰刀就要自刎。 “放箭!”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赵安将手一摆,弓弩齐射,他被万箭穿心而死。 其他鞑子也被射杀。 第176章 袍泽之义,曹贼之好 大战过后的草原下起了鹅毛大雪。 一夜银装素裹。 它似乎掩盖了断壁残垣、尸山血海、碎石焦土,还有被洗劫一空的传统牧区。 鞑靼西境广袤的大地就像是往日里一样寂静。 但有些东西注定是掩盖不了的。 鞑靼八王之一的角王率领大军姗姗来迟。 他没有戴盔着甲,而是束发而冠,穿着一身白色的袍服,腰束玉带。 看起来倒像个中原人。 其实他是不折不扣的鞑子。 只不过喜欢中原文化,喜好吟诗作赋,附庸风雅罢了。 鞑靼上下都知道,角王是八王之中最有才华之人。 其他七王加起来也不及他。 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的战力不行。 殊不知他是二等勇士,也就比冒衍王差一点。 他蹲在被炸毁的城墙前,捏起一块碎石,啧啧称奇道:“仅用数日,便让我鞑靼功盖于世的王爷身败名裂,十七万大军分崩离析,这个文能撼动大靖文坛,武封冠军侯的小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呐!” 说到这,他又把碎石一扔,拍了拍手道:“活捉屯邪王,杀了冒衍王,如今轮到本王和他对阵,本王突然很害怕,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 站在他身后的一众将军慌忙道:“王爷文韬武略,那杂役又岂是您的对手?” “还杂役呢?” 角王呵斥道:“他都把西境给搅翻天了,愣是踩着我鞑靼铁骑的尸体成为大靖战神,你们依旧瞧不上他?本王这是养了一群什么东西?” “末将知罪!” 他们急忙跪地,惶恐不安。 “都起来吧,别影响本王赏雪。” 角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眺望远方,略作沉吟道:“寒锋摧折战云低,百里山河尽缟衣。残旗半卷凝血色,断戟横斜没雪泥。朔风卷刃裂傲骨,玉龙战罢鳞甲坠。犹见孤城烽燧处,寒鸦数点啄星晖。” 吟诵完,他怡然自得地看向众将道:“本王这诗如何?” “甚是应景!” “以王爷之诗才,那赵安给您提鞋都不配!” “这必然名传千古啊,您真是古往今来最惊才绝艳的战王!” ……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们都是信手拈来,极尽奉承之能事。 “那便谨以此诗送给为鞑靼战死的那个王吧(王八)。” 角王轻笑数声道:“当年他带着铁浮屠和拐子马一战杀到大靖京畿重地,何其威风!死后却是连尸体都找不到,当真让人不胜唏嘘!待得空,本王给他立个衣冠冢,聊表哀思。现在他的那些残兵败将还有多少?” “回王爷,拓延部有两万兵马并未参战。如果加上他们,我们暂时可聚拢的应有六七万……” “好惨啊!” 角王难掩笑意道:“拓延部的两万兵马一个不少,全部纳入本王麾下,还要再从拓延部招募数万新兵。至于剩下的,缺胳膊少腿和身负重伤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只留还能战斗且愿为本王效死的!” “谨遵王命!敢问大汗那边……” “如实交代即可!这是冒衍王贪功冒进,自食其果,还祸及我鞑靼西境!本王可是日夜奔袭前来增援,未曾歇息半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说到这,他打了个响指道:“对了,原本镇守边境的兵马想来也损失不小,让他们立即归位,养精蓄锐,莫要再被西戎和赵安钻了空子!接下来这西境便由本王主宰,且看赵安还能不能那么轻易地灭了本王,呵呵!” …… 同天不同景,一关分阴阳。 三阳关以东大雪纷飞,西侧却是太阳当空。 在距离三阳关五六十里的王帐中,西戎国主慕容焘正宴请赵安和众将士。 他拿着酒杯,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酒还没怎么喝,人却像是醉了。 一缓再缓,他才异常激动地对赵安道:“上卿真乃神将也!这世间有谁能够想到,你仅用数日便大败鞑子十七万兵马,灭了名震三国的冒衍王?” “孤观你用兵,不拘一格,随机应变,而且真是敢打!冒衍王为救呼里城而让大军撤离铁门堡,你竟率军追击,连败托托帖木儿和赫图,那都是铲除冒衍王羽翼,赢得最终大胜的关键之战啊!” 听着国主盛赞自家侯爷,也是爽呀! 刁莽大笑道:“国主有所不知,从他千军万马之中斩杀耶律光开始,我就觉得他疯了!不过你有所不知,他越疯,咱们越能打胜仗!想当初干翻娜其娅时,咱们才多少兵马?还有宰百户的时候,他就是一……小兵。” “杂役!” 赵安淡然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这没什么好避讳的。能赢此战,还是多赖国主信任,多谢将士们以命相搏。” “想必不用我说,你们也都切身感受到了,冒衍王麾下兵马的战力还是很强的,被咱们耗了那么久,我前前后后围绕他们组织了九场大战,才将他们耗得灯尽油枯。” 蔡奉好奇道:“侯爷,那冒衍王不是一等勇士吗?他最终还拿得起方天画戟吗?” 赵安笑了笑道:“拿是拿得起,就是挥不动了。” “哈哈哈……” 众人顿时笑得前合后仰。 堂堂一等勇士,被耗成了这个狗样,最后还被万箭穿心,真特娘的解气啊! 和他当初在大靖京畿重地耀武扬威时简直天差地别! 而且他都累成这样了,更别说他麾下那些将士了。 反正他们最后砍杀他的三路大军时,感觉都不用追,随便砍。 军功就像是白捡一样。 不仅他们,西戎兵马也从未觉得鞑子这般好杀。 比杀鸡宰狗都容易。 水沁连忙道:“我已经让人清点好了,这次咱们从鞑靼俘获羊、牛、马、骡、骆驼等牲畜共二十六万头,奴隶五万多人,还有大量金银珠宝,价值数万两银子。” 毕竟洗劫了鞑子西境的传统牧区。 总算捞一票大的了! 这便是以战养战啊! 有了这些牲畜、奴隶和金银珠宝,必能进一步壮大己身。 赵安刚要说些什么,慕容焘当即道:“上卿,孤以国士待你,也不愿落下揽功与刻薄的名声。这些俘获中,二十万牲畜,三万奴隶和金银珠宝都归你。剩下的留给孤犒赏将士们,你看如何?” 仅是凭着帮忙拿下三阳关这一点,其实这些俘获都该给赵安的。 但这次西戎派出了十几万大军。 身为国主,他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 赵安微微一笑道:“国主如此待我,我又岂能小气?五万多奴隶全归西戎,其他的咱们可以再分,务必要让将士们都满意。” “不不不!” 慕容焘大喜道:“上卿如此重情重义,这已经足够了!牲畜和金银珠宝绝不可再分!” 西戎的将士们亦是连忙道:“对对对,不可再分,我等皆是对您感念于心!” 瓜分战利品很重要。 处理不好会反目成仇的。 赵安最看重的是牲畜和金银珠宝。 西戎之人则是喜欢奴隶,特别是鞑子奴隶。 这次俘虏的鞑子绝大部分都是他们抓的。 他手里已经有不少奴隶了,眼下也没有精力和人手去处置这么多,索性做个顺水人情,都给他们了。 现在主次战功区分明显,相得益彰,又有了袍泽之义。 今后他们还要联手打鞑子。 这酒肯定能喝得尽兴了。 他们推杯换盏,无不畅快。 酒过三巡后,刁莽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诸位,你们是不是都很好奇冒衍王到底是不是个死太监?” “……” 刹那间,帐内的西戎太监都很尴尬。 可众将哪管他们,急忙道:“有答案了?” 刁莽点头道:“侯爷不是把冒衍王的尸体给带回来了吗?我让人检查了一下,少了一个卵。听说冒衍王成名后,经常遭遇暗杀,这应该是拜那些刺客所赐。” 蔡奉挠头道:“少了一个,那不是还有一个吗?那这算不算太监?” “!!!” 众人相互看了看后,皆是大笑不已。 “咳咳!” 慕容焘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道:“如今镇守鞑靼西境的是角王,不知上卿对此人有何看法?” 赵安喝了一口酒,也是满脸八卦道:“听说此人好他人婆娘?” “孤也略有耳闻。” 慕容焘眉头微皱道:“不过据孤所知,他所收留的婆娘,多是夫君已死,出身显赫之女,强抢的甚是少见。” 刁莽若有所思道:“这种人恐怕野心极大,他这次很有可能是故意来迟,想借我们之手灭了冒衍王。看来鞑靼八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勠力同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赵安对鞑靼八王异常团结之事也是一直存疑。 如今总算是捕捉到一些端倪了。 他清楚地记得冒衍王临死前,曾望向鞑靼国都,满脸的愤懑。 而冒衍王此行也是多行僭越之事。 比如公然乘坐雕龙画凤的御辇,那一般是皇帝才能坐的。 还有强行调动镇守边境的鞑子兵马,意图牵制西戎兵马。 据赵安抓获的鞑子所言,冒衍王并没有这样的权利,也没有可汗调令。 他们是惧于他的婬威,不得不从。 鞑靼可汗向来器重冒衍王,有没有给他做局还不好说。 角王肯定是巴不得他早死的。 这个鞑靼王爷怕是不好对付。 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也许用不了多久,铁打的赵家军,流水的王爷就会深入人心! 第177章 获封凉国公!芙蓉帐暖度春宵 取得这般大胜,又打得那么痛快,除了刁莽外,众将都是敞开了喝。 赵安有留意到,王渊这次特别合群。 他竟放下身段,一个个去敬酒,最后喝得酩酊大醉。 此番他带着麾下兵马一直豁命大战,让人印象深刻。 眼下数千兵马非死即伤。 连他自己也受了伤,不过并不严重。 赵安不免想起那日喝茶时,他说的那些话,愈发看不懂这个人了。 吕胜可能也是刮目相看了,竟然破天荒地敬了他一杯酒。 王渊感动得眼泪直打转。 刁莽索性怂恿他们俩喝交杯。 最终虽没喝,但众将都是因此而大笑着离开了。 赵安也喝多了。 他被架回了营帐,躺在榻上,整个人仿佛被彻底掏空。 迷迷糊糊中,看到水沁坐在榻边十分温柔地帮他擦着脸,还俯身亲了他几口。 这便是他入睡前最后的记忆了。 冒衍王累成狗。 别看他休息了,其实也是特别累。 百人斩可是需要一刀刀去砍的。 他第一回疯狂砍杀了一百六十个鞑子,填补了这个时空一战百人斩的空白。 第二回砍杀一百二十个,又创造了新的记录。 端酒杯的时候,他的手臂非常酸痛,感觉使不上来劲。 但这种酒就得这个时候喝。 拖得时间久了,反而没那心境了。 在他醒来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率先飘入鼻中,紧接着他便察觉到暖如春朝。 不仅被窝里很暖和,而且抱着的身躯也是肉乎乎,暖洋洋的。 他都不用去看面容,只是稍微用心感受了一下紧贴着小腹的惊人轮廓,便知道是谁了。 这么完美的蜜桃臀…… 恐怕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赵安情不自禁地往上提了提身体,然后往前拱了拱。 “你醒了?” 怀中美人低吟一声,慌忙睁开眼,转身正对着他道:“现在都是傍晚了呢,不仅你,还有其他将军,都是睡得昏天暗地。” “傍晚了?” 赵安啼笑皆非:“我这一觉睡了那么长时间?” 水沁不禁莞尔:“你还可以继续睡!” 先前是太累了,再加上醉酒,肯定睡得着。 现在面前躺着一个熟透了的大美人,还只穿着里衣,凹凸有致的身段展露无遗,这还怎么睡? 除非一加一等于负一或者合二为一这样的睡法。 只是这里是营帐,国主应该还没走。 这么急着当他的姑父是不是不太好? 昨日喝醉的时候,他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呢。 别明日就不得不喊一声“姑父”了。 “你想什么呢!” 水沁看到赵安的嘴唇在动,十指也在动,顿时有些慌乱道:“不准乱来!我是怕你冷,才……才和你报团取暖,不准想其他的。” 看着她那既白又红的脸蛋儿,还有饱含着无限风情的五官,赵安干咳道:“我都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水沁迅速坐起身道:“那我去给你准备吃食。” 她不坐还好,这么一坐,简直就是睡莲绽放,扑面而来。 任谁也抵挡不住。 赵安一把从背后抱住她,直接摘取蟠桃道:“圣姑,仙人辟谷!你带我一起,这顿饭也就不用吃了。” “你!” 水沁心慌意乱,小声娇嗔道:“别闹,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可以润物细无声。” “我做不到啊!” “忍!” “那我咬你!” “我会回敬!” “啊……” 帐外依然天寒地冻。 账内却是春暖花开,有翠柳随风摇曳,摇出万千风姿。 有人沾了雨露,丰腴犹在,芳华减龄,美不胜收。 腻歪到三更时分,赵安大快朵颐。 这次是真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哪怕秀色可餐,这饭该吃还是得吃。 这样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体力活嘛。 翌日。 赵安看到麾下兵马都缓过来了,准备离开。 慕容焘很是不舍道:“难得见到上卿,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大宝天天见? 不! 应该是姑父天天见了! 自从夺了圣姑的“灵蕴”,赵安再面对这位西戎国主,总觉得自己这辈分被拔得太高了。 他颇为严肃道:“我与国主一见如故,相信很快就会再见的。” 慕容焘长叹数声道:“可惜你不是孤的臣子啊,不然孤必和你同宿一榻,秉烛夜谈!” 啊这…… 瞥见水沁的表情都变得古怪起来,赵安慌忙道:“国主求贤若渴,天下归心,接下来相信定有才华百倍于我之人为你分忧!” “百倍?” 慕容焘啼笑皆非道:“能有你十中之一,孤便要大赦天下了!上卿,孤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照顾好姑母。” 要不是西戎的众将都看着呢,赵安就直接拉起水沁的玉手,来个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但稍微措辞之后,他还是道:“国主大可放心,我会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懈怠。” “……” 水沁可能是想起了昨晚的缠绵,又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万分羞臊地剜了他一眼,差点上手掐了。 慕容焘忽然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尬笑道:“咱们就此别过!” 赵安带着水沁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脸上一直堆着笑容。 姑母终于铁树开花了。 还能为西戎带来这么大的助益,两全其美啊! 就是赵安相当于成了他的姑父,真让人一言难尽! …… 大靖京城。 当赵安大败冒衍王的消息传入皇宫时,皇帝萧湛正一手揪着自己的眼皮,一手拿着奏折,百无聊赖地看着。 永安长公主萧宁则是坐下他的下手方,手捧一本兵书,看得津津有味。 “陛下,长公主殿下,大喜啊……” 听到大伴扯着公鸭嗓说完,萧湛猛地扔了奏折,直接从案几上爬了过来,窜到他面前道:“这捷报当真无误?这怎么可能!朕还不知冒衍王何时攻打得铁门堡,你这就告诉朕冒衍王带着十七万大军都吃了败阵,自个人还被赵安……不,冠军侯给杀了?” 萧宁也是慌忙合上兵书,快速站起身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数日前!” 老宦官满脸欢喜道:“老奴初看时,也是难以置信,已经是一再核对了!据说现在是鞑靼的角王和冠军侯对阵!” “朕不是在做梦?” 萧湛有些癫狂地掐了几下自己,又冲到萧宁的面前道:“皇姐,你也掐我几下!那可是冒衍王啊,曾经逼得父皇签订城下之盟的冒衍王!就……就这样被冠军侯给杀了?这也太容易了!” “其实并非如此……” 老官宦将听到的个中详情快速说了一遍。 “仗还可以这么打?” 萧湛更觉震惊道:“他他他……万军之中斩杀耶律光,又炸死托托帖木儿,再杀赫图和冒衍王……还是人乎?皇姐,你快说啊,他还是人吗?” “……” 萧宁自己都没有缓过神来呢。 她近来总是心绪不宁的,担心敌众我寡,冒衍王又来势汹汹,赵安未必是他的对手。 谁曾想几日没有接到消息,这骤然之间便有了这般大胜。 对于大靖而言,这是百年来破天荒的大胜了。 即便从开国之后算起,那也是极为耀眼。 这一仗打得太酣畅淋漓了。 她仅是听描述便身临其境,热血沸腾。 三年前的耻辱也是她心中的痛。 本以为需要许多年才能洗刷。 赵安只用了数日的时间…… 这赫赫战功,如今朝中那些名门望族的人还怎么有脸阻止他获封国公! 快速整理了一下衣冠,萧宁大声道:“臣叩请陛下封赵安为‘凉国公’,特准石雅承袭‘高城侯’!” 第178章 公主之意,红颜知己 石雅即容雅。 赵安让其执掌塔克石氏,塔克盆地的百姓也拥护她为新一代高城侯后,百官一片哗然。 以六大世家为首的势力坚决反对。 这甚至影响到了赵安的封公之路。 鉴于河西张氏摇旗呐喊,最是卖力,连张皇后也吹起了枕边风。 萧湛素来耳根子软,没啥主见,也就把袭爵和封公之事都给搁置了。 萧宁早就看出赵安想干什么了。 塔克石氏曾出现过一位让她心生向往的女帝。 赵安让石雅承袭高城侯,绝非只是为了迅速拿下坦克盆地的权宜之计。 他是在投石问路。 她能够看出来,朝中的那些大臣又岂会看不出来? 自陛下登基以来,她以长公主的身份参与朝政,本就屡遭非议。 为了避免大靖将来出现一个女帝,他们势必不会同意这件事。 与此同时,六大世家都怕赵安权势过大会损害他们的根基。 所以也就借题发挥了。 其实只要能够让大靖强盛起来,她对自己是什么身份并不在意。 就是朝中蠹虫太多,迂腐太多,皇帝既不勤政,也很孱弱,当真让她深感忧虑。 别看主和派失势了,但朝中形势依然很严峻。 毫不夸张地说,六大世家大有彻底把持朝堂之势。 这段时间她反复琢磨了赵安在信中所说的一条鞭法。 那是一柄足以同时砍翻六大世家的利刃。 奈何无法执行。 阻力太大了。 别的不说,皇后出身于河西张氏。 执行一条鞭法相当于要皇后族人的命。 她会同意? 如今皇后宠冠后宫,无人能及。 有时候她在皇帝面前说的话,比她这个当皇姐的管用多了。 当然,皇帝也没这魄力。 若是在治世,他可以安心当个守成之君。 但现在是乱世啊! 别看赵安活捉屯邪王,杀了冒衍王,可这估计很难改变鞑靼的灭国大计。 他们今年很有可能会对大靖开启灭国之战。 看看朝中的那些大臣们,还在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呢,委实可悲!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她郁结于心。 赵安带头编撰的三本开蒙书的定稿,刚过年便送来了。 她看过之后极为满意,视若珍宝,也呈给皇帝看了。 皇帝起初也是惊叹连连,说是要推向整个大靖,惠及更多稚童,结果过了一夜就反悔了。 拿什么兹事体大,尚需完善的鬼话还糊弄她这个亲姐姐。 想必又是皇后吹了枕边风。 这次看她还怎么吹! 萧湛也知道如此大功,再不给封公说不过去了。 而且赵安大战冒衍王,竟两次完成百人斩,这等震古烁今之事注定是要名留青史的。 他身为一国之主,也不能表现得抠抠搜搜的让后人指摘。 没有再犹豫,他甚是果断道:“准了!冠军侯实至名归,由石雅承袭高城侯也利于坦克盆地的长治久安。” “只是皇姐,那些大臣说得也没错,赵安起势太快,又一直在外领兵打仗,朕和他的君臣之义很是贫乏,仅是重赏,恐怕也远远不够……” 萧宁有所猜测,面无表情道:“陛下直说便是!” “不知皇姐和他关系如何?” “素未谋面。” “那你为何这般信任他?难道就不怕他拥兵自重?” “知其德,观其行,有情有义还有勇有谋,深得我心!不知陛下想过没有,若是没有他在西北牵制鞑子,冒衍王率领十七万大军南下,将会发生什么?” “……” 说这话的时候,萧宁的语气很重,脸色也很不好看。 萧湛还是有点怕她的,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西北十二卫原本就是听调不听宣,每年还要向朝廷索要大量军饷。 像赵安这等忠肝义胆之士能够整合西北对付鞑子,那对大靖而言肯定是一件大好事。 但皇后和大臣们说得也没错。 赵安崛起得太快了,恐怕连皇姐都没有预料到。 如今又威震西北,甚得民心。 现在要是不做点什么,将来只怕难以约束。 他一旦造反,那可不是十二卫帅和石忠之流能比的。 沉默了一会儿,萧湛重咳数声道:“皇姐,你可能误会朕的意思了。朕并不是怕他功高震主,而是想和他多些君臣之义和君臣之情。” “朕看你们虽未谋面,却惺惺相惜!他现在可谓我大靖第一战将,你则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何其般配!不如朕下旨给你们赐婚如何?这样一来,他便是朕的姐夫了,咱们从今往后也就是一家人。皇姐得如意郎君,朕得心腹,两全其美!” “陛下!” 萧宁声音骤冷,绝美的脸蛋上铺满寒霜道:“你可知凉国公已有正妻?” “让他休了便是。” 萧湛不以为然道:“一个糟糠之妻又岂能比得上我大靖长公主?而如果皇姐不愿意,朕可以将其他公主许配给他。” “朕可是听说西戎圣姑现如今就住在铁门堡,那西戎国主破例升他为上卿,还把自己的姑母安排在他身边,朕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唉!” 萧宁一声长叹,忽然觉得很心累。 他颠来倒去说那么多,不放心赵安是真,对她不再那么信任也不假。 这想必又是别人给他出的馊主意。 赵安若是普通的将军,这一招也许有效。 但他可是非常之人,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疾恶如仇又重情重义。 令他抛弃糟糠之妻娶公主,只会徒增嫌隙,自寻烦恼。 何况她早就决定以身许国,不嫁他人。 对赵安更多的也是欣赏,引以为知己。 眼下正值大靖生死存亡之际,真要为大靖着想,就应该行非常之事,而不该循规蹈矩,精于算计。 到最后会把帝国给算计没的! 她缓缓地闭上仿佛藏着整个星空的美眸,转过身背对着亲弟弟道:“当初是你再三恳求,请我助你一臂之力的。如果你觉得我碍事,难以让你顺心,我从此自禁公主府,不再参与朝政便是。” “皇姐……” 萧湛顿时慌了,急忙道:“朕就是这么一说,你既然不同意,朕不做此事便是。只是如今朕的内帑也日渐空虚,朕又能赏他什么呢?” “有时候信任便是最好的赏赐!” 萧宁掷地有声道:“其实以他的功绩,是可以封王的。陛下既已封公,当昭告天下,彰显其名,同时将三本开蒙书推向所有大靖学堂。” “好好好!” 萧湛连忙道:“那朕便都听皇姐的,你可千万别说刚才那话了。没你在朕身边出谋划策,朕这皇帝只怕当得更辛苦!” “!!!” 这也叫辛苦? 昨日还偷偷溜出宫勾栏听曲去了呢! 他还是孩子心性,而且懒散惯了。 虽每日苦口婆心劝说,但见效不大。 真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扛起这亿万百姓所托的重任! 萧宁捏了捏眉心,心事重重地回到公主府。 她将赵安杀了冒衍王,晋封凉国公之事告诉了周瑶。 周瑶也是被惊到了,有些语无伦次道:“他他他……这么厉害?” “他可是你夫君啊!” 萧宁啼笑皆非道:“他厉不厉害,你不知道?” 是很厉害! 周瑶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现出两人大战三百回合的画面,急忙转移注意力道:“殿下说笑了。我知道他非同一般,可没想到他可以这么快斩杀冒衍王……” 萧宁微微一笑道:“那你想他了吗?” 周瑶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也罢,本宫尽快带你去一趟赵家屯,拜会凉国公的同时,也好让你们夫妻团聚。” “真……真的?” “瞧你高兴的,本宫又岂会拿这种事逗你!本宫和他终究是要相见的,现在看来,宜早不宜迟啊!” …… 铁门堡。 当赵安被晋封为凉国公的圣旨传下后,众将看起来都很淡定。 唯独王渊接连作揖,一再道贺。 看得刁莽忍不住打趣道:“王同知,你已是他麾下第一人啊!我这辈子从未入过哪位国公的法眼,没曾想身边竟然出了一个。你说咱们今后该如何称呼他?” 王渊笑了笑道:“自是称呼‘赵公’或者‘公爷’!” 刁莽趁机道:“那我今后就喊你‘王知爷’了,你那么了解爷,又深得爷心,这名号也要跟得上才行……” 王渊也没恼,仰天大笑道:“赵公之心,又岂是我能揣度的?不过刁将军如果非要这么喊,也无不可,权当一乐,哈哈哈!” 第179章 医仙骗吻,三鬼踹门 刁莽看得直挠头。 这人是不是改性了? 现在咋那么好相处! 真叫人不适应。 而且也不知道咋回事,王渊明明已经做得无懈可击了,可就是让人信任不起来。 可能是以前干的膈应事太多了? 他也没细想,而是笑着对赵安道:“赵百品,恭喜啊!王爷没当成,国公也还行。大靖已经有一两百年没封过异姓王了,除非张魁之流先封王,不然阻力太大。” 王渊冷笑道:“那肃国公拿什么和赵公比?这次冒衍王也就是没攻打河谷走廊,否则以他那河西军的战力,只怕不堪一击,咱们估计真要孤悬于大靖了!”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众将。 赵大饼托着下巴道:“切断河谷走廊分明是一步好棋,冒衍王身经百战,为何没有这么做?” 赵安沉声道:“必是鞑靼可汗不允许!” “啊?” “张魁可不是普通的国公啊,他乃当朝国丈。冒衍王攻打河西军,容易让大靖和鞑靼爆发全面战争!鞑靼可汗应该还不想这么快就开启灭国之战。” “攘外必先安内!” 王渊语出惊人道:“他是不是要先铲除八王,彻底大权在握?” “铲八个那是自废武功!”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铲几个同床异梦的倒是有可能。鞑靼雄兵百万,真让他做到了,只怕战力会更强,咱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赵安赞同刁莽的看法。 有时候做减法反而是在做加法。 减虚加实。 鞑子大军太多了。 赵家军虽又打了大胜仗,但也不能盲目乐观。 这次大战冒衍王,赵家军的伤亡也不小。 他也没和众将闲聊,又急匆匆地赶回牛头堡。 这里现在是军医营的大本营。 伤员医治基本上都在牛头堡。 铁门堡和赵家屯保卫战中,伤员非常多。 幸好他未雨绸缪,囤积了大量药材,又组建了军医营,让他们都得到了有效医治。 不然会有许多兵卒死亡。 只是还是有一些受伤特别严重的需要他来指导和治疗。 从西戎归来后,他一直在忙这事。 宋妙春也是没有离开过牛头堡半步。 她按照赵安所说,为这类伤员建立病历,“一人一策”地进行治疗。 一般来说,治疗他们是需要做手术的。 这方面是赵安最擅长的。 他边救人边言传身教,众军医皆是受益匪浅。 在给最后几个伤员做完手术后,赵安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宋妙春纯净得像朵白云,轻飘飘地走到他面前道:“公爷,还没恭喜呢……” 她话都还没说完,突然直挺挺地倒向赵安。 “妙春!” 赵安眼疾手快,急忙抱住她,然后赶紧将她放到榻上,给她把了把脉。 脉搏停止了……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慌忙扒开她的外衣,一边用双手按压她的胸腔,一边嘴对嘴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连做了几十下,又施了几针,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不!老子不让你死,我看谁敢收你!” 赵安有些慌乱。 周婉和周瑶都是他的贤内助。 不过就军伍之事,救病治人而言,这位俏医仙也是他的贤内助。 自她加入医士小队到组建军医营,已经不知道救活多少将士了。 哪能在赵家军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之际,让她命陨医台? 赵安未曾想过放弃,还在不停地重复着标准动作。 又做了几十下后,宋妙春猛地睁开眼。 颇为尴尬的是,赵安正在给她度气。 “总算把你给救活了!” 他急忙站起身,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今后再怎么治病救人,你也要歇息,切不可像这次这般了!你刚才可是因劳累过度而猝死了,若是没有及时急救,后果不堪设想。” 宋妙春只是傻笑着听他说,既没吭声,也没点头。 赵安气得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听到没有!” “嗯!” 宋妙春这才回过魂来,点了点头道:“突然不想喊你公爷了,今后我就喊你赵大哥如何?” “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那赵大哥,你能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吗?” “你咋突然这么见外?” 赵安坐在榻边,往她身上拽了拽被子,又拍了拍她的手背。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医亦难求。 像她这样医术高超的郎中可不好找。 他一直都很稀罕。 宋妙春抿了抿嘴,脸色微红道:“赵大哥,这次我们总共救治了两万多个伤员,把上百个重伤之人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经过这次大战,赵家军的将士们对咱们军医营都很认可,我特别开心。不过也意识到还有很多不足……” 这怎么搞得像是在做工作汇报? 赵安知道这些的,连忙道:“你还真是个工作狂,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不是!” 宋妙春梗着修长的鹅颈道:“其实我是想说别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 “那你便直说!你难道还怕我不成?” “自是不怕!” 皮肤白得像是羊脂白玉一般的美人儿鼓起勇气,闭上眼眸道:“我……我又猝死了,还请赵大哥施救!” “???” 这妮子是在骗吻吗? 赵安哭笑不得,不置可否。 最终看着那依旧苍白的檀唇,他还是忍不住想让它快速恢复些血色,也就俯下身缓缓地亲了起来。 “唔!” 宋妙春顿时蹬直两条圆润的大长腿,连十根脚趾都紧紧地并拢在一起,随后颤巍巍地伸出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 眼看着山峦就要不堪重负了,一道人影闪了进来,惊呼道:“你们在干啥!” 宋妙春吓得咬到了赵安的嘴唇不说,还慌忙躲到了被褥里,紧张得直喘粗气。 赵安扭头看向双手叉腰的钟玉,干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在给她做人工呼吸,治病救人,你信吗?” 人工呼吸这种急救之法,军医营现在都知道。 钟玉也听说了。 她郑重点头道:“我信!” 赵安笑道:“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信。” “医仙姐姐,让一下哈。” 钟玉径直走到塌边,往上面一躺道:“只要你也给我做了,我就信!” “别闹……” “我就闹,哼哼!说好的多宠我一点呢,你给了医仙姐姐,不能不给我!” 见她嘟着嘴,还炫耀式地抓着宋妙春的玉手,赵安给了她一板栗,然后低头亲了她一口道:“真是拿你这丫头没办法。说吧,找我何事?” 钟玉咂了两下嘴道:“味道还不错,我是贼寇我喜欢,嘿嘿嘿!安哥哥,你快回铁门堡吧,有人踹门!” “踹门?” 赵安惊讶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不报名号,还是三个,甚是猖狂!大饼哥、冲哥、山哥他们都成手下败将了……” “莽子呢?” “也输了!” “啥?你当真没有骗我?” “他们三打一,莽爷轻敌了!小奉子直接被他们智取了!” “……” 难怪敢踹门! 这是有真本事啊! 赵安扭头就走,都到门口了,连忙道:“小玉,你不走?” “我又不像你,只爱猛将,不爱美人,两美同榻都拴不住你!既然你不知道怜惜,那我们只好报团取暖了!” 小小年纪这么腐? 赵安走到榻边一把将她拉起道:“别搞怪,也别影响妙春休息了,随我去看看是真豪杰,还是鼠辈!” “鼠辈!” 钟玉苦大仇深道:“呐,他们的腰牌一不小心沾上了我的手,我甩都甩不掉,真是无奈啊!” …… 第180章 麒麟腰牌,避世高人 要不是钟玉炫耀,赵安都忘了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了。 当初她刚到铁门堡,顺婉儿的玉佩和大饼的小手串,完全是无声无息,小菜一碟。 这不知不觉间,她都已经是踏白军的统制,镖局情报网的首领了。 就是在他面前像是永远长不大一样,还见缝插针地争宠。 每次亲昵都会让他有种罪恶感。 难不成要一直这么罪恶下去? 阿弥陀佛! “这是……” 将三个腰牌接到手里后,赵安颇为惊讶。 只见腰牌由纯金打造,做工极为精致且华美,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麒麟。 这莫非就是天下闻名的“麒麟腰牌”? 据说它们是能工巧匠奉齐王之命打造。 老皇帝在世时,齐王和当今皇帝争夺太子之位。 曾经有段时间,齐王的风头要远胜当今皇帝。 他先是悬赏万金求贤才! 天下才俊纷纷报名,最后多达十万之众。 齐王通过层层筛选,在这些人当中选出三十人,赠予麒麟腰牌,引为座上宾。 最初很多人都认为齐王贪图虚名,此举不过是哗众取宠,为了自己入主东宫造势罢了。 直到江南发生暴乱,短时间内殃及数州,朝野震动。 他主动请缨,带着这些人去平叛。 没用多久便让江南大定。 从此以后,拥有麒麟腰牌的人都被视为当世大能,无人敢小觑。 齐王一度距离太子之位只差一步之遥。 不过当今皇帝争取到了世家,尤其是河西张氏的支持,还是让他功亏一篑。 老皇帝驾崩后,他在封地深居简出,日渐低调。 这次突然派麾下能人前来踹门,怕是不简单。 赵安对大靖诸王没啥好感。 齐王算是矮子里面挑将军,有点能耐的。 但贪图虚名只怕从未变过。 听闻陛下曾多次派人请他带兵打鞑子,他都以各种由头婉拒了。 如今赵家军击败了冒衍王的十七万大军,打了大胜仗,他竟迫不及待让人来挑事,真特娘的倒胃口。 赵安当即冲着钟玉道:“走,小玉,咱们去会一会他们!” 钟玉笑嘻嘻地道:“这腰牌是不是大有来头?纯金打造的耶,回头给我,我给熔了做金元宝!” 那还不气死齐王? 哈哈哈! 赵安就喜欢她这搞怪的样子,爽快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两人快马加鞭赶回铁门堡。 三个长得都很健硕的男子拿着兵器站在门口,口鼻观天,不动如山。 众多百姓围着他们议论纷纷。 刁莽挥舞着双戟,还要和他们再战。 蔡奉恼得都要砍人了。 赵大饼、韩阔、赖山、赖冲等人也是恨得牙痒痒。 他们打冒衍王也没像现在这样受气! 这三个家伙到底从哪蹦出来的? 拽得一塌糊涂不说,还很能打,竟然连莽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真是见鬼了! 当看到赵安的身影,他们连忙迎上前道:“公爷,都是我等无能,竟让他们在铁门堡造次!”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用不着自责。” 赵安小声问刁莽:“他们什么路数?” “他奶奶的!” 刁莽越想越气道:“老子和他们打,就是轻敌了,他们赢了后死活不愿意再比了。不过,他们一个使长枪,一个使马槊,还有一个使方天画戟,都是自成一家,我还从来没有遇见过。” “而且他们应该是懂兵法的,打斗时善用脑子。小奉子和他们打时,冲得太过了,被他们数招化解。他们只怕来头不小。” 赵安从怀中掏出麒麟腰牌道:“他们是齐王的人。” “齐王?” 刁莽咬牙切齿道:“鞑子不敢打,倒是很会自抬身价!” “我等的腰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三人看到自己的东西后,赶紧在身上找了找,发现早就不见了,怒不可遏道:“堂堂凉国公,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放屁!” 钟玉双手叉腰道:“是老娘拿的!老娘凭本事拿,还要把他们熔成金元宝,你们有本事就取回去,不然赶紧缩了脖子,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你敢!” 其中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讥笑道:“粗鄙农妇,只识黄白之物,你可知那是什么?” “鞑子走狗!” 钟玉针锋相对道:“老娘管它是什么,再放肆把你们也给熔了!” “你说谁是鞑子走狗?” “就是你们!我们打鞑子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跑来显摆,给鞑子当狗,估计他们都嫌弃!” “放肆!” 男子提起长枪就要出手。 赵安一步跨到钟玉面前,神情冷漠道:“麒麟腰牌,齐王之人。如果你们是来帮齐王彰显虚名的,我不介意将你们和他都打回原形!” “狂妄至极!” 男子火冒三丈道:“我们只是慕名而来,想要加入赵家军。没曾想你们不仅没有以礼待人,而且盛名之下,不过尔尔。” “真是浪费了我们的盘缠,回去后还得主动向齐王请罪。毕竟是我们擅离职守,擅作主张,还影响了他的名声,实属不该!” 这太黑了。 压根就不是切磋,而是故意给他们制造污点,试图影响那些想要来投靠的豪杰游侠,能人异士。 刁莽冷笑道:“大靖早晚亡在你们这些人手里!别再那枉费心机了,有种来战!” “若是在战场之上,你已经死了,何须再战?” “你!” 看到莽子要暴走了,赵安向他递了个眼色道:“既如此,我来与你们大战一番如何?” 男子摇头道:“你是陛下钦封的冠军侯,如今又是凉国公,乃是我大靖的颜面。我们可以胜他们,却不可胜你,所以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我等还要回去向齐王请罪。” “如果你真的是一心为了江山社稷而打鞑子,并无野心,也能容得下我们这些心直口快之人,大可去齐王府为我等求情,我等必定归顺,这说不定还会成为一桩美谈!”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是武夫玩腹黑,一套又一套啊! 真出手把他们揍了,只会把事情闹大,徒留恶名。 若是什么都不做,别说兄弟们,他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 赵安把三个麒麟腰牌都扔给钟玉道:“拿去熔了!” “你真要如此?” 男子抽了下嘴角道:“这些腰牌可是齐王所授,先帝也曾赞赏有加,你偷窃之后又擅自熔了,乃是不敬先帝,无视齐王,也没有把当今陛下放在眼里。你意欲何为?” 这嘴皮子蛮厉害啊! 赵安不为所动道:“你们自可让齐王参我一本!再敢多言,熔成金元宝后,我还会让人在上面烙上‘走狗’二字,高挂城头,让你们名声大臊!” “……” 男子脸色铁青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凉国公竟如此蛮横无理,看来所谓的礼贤下士都是装出来的。我等能让你原形毕露,不让天下英才再受蒙骗,也算不虚此行!” 说完,他带着另外两人离开了。 刁莽忍不了了,急忙道:“赵百品,难道咱们就这样让他们走了?那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是啊!” 赵大饼也是捏着拳头道:“他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又是齐王的人,咱们若是忍气吞声,今后这脊梁还如何挺得直?” “万事不要只看表面。” 赵安托着下巴道:“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小玉,你现在就派人查查这三人师从何人!以师观徒,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师父是谁!” “遵命!” 两天后,钟玉快速找到赵安道:“安哥哥,查到了,原来他们就是‘伏牛三杰’,齐王座上宾中最有名的三个人,师从隐居在伏牛山的高人杨无咎,亦称‘无咎子’。” “无咎子?” 赵安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很激动。 这个人他听说过,算是大靖最出名的隐士高人了。 老皇帝曾数次派人请他出山辅佐,都被他给拒绝了。 传闻他年轻时行侠仗义,光明磊落。 后避世治学,深谙兵法之道,而且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是个不折不扣的武术大家。 这样一个人教出的徒弟会是那个鬼样子? 果然有猫腻啊! 他连忙对钟玉道:“你代我去一趟伏牛山,把他请来,由他来收拾那三个让人倒胃口的徒弟!” “安哥哥,你这想法是很好,不过……” 钟玉啼笑皆非道:“无咎子早在避世之时就说过,天崩地裂,永不出山!老皇帝都请不到,我去了除非用绑的,可又打不过他,带兵马去擒,又会适得其反。而且听闻他性情刚烈,别给逼死了……” “我有法子。” 赵安信心满满道:“他肯定会跟着你一起来的。” “真哒?” 钟玉两眼放光道:“那我可去了,到时候一定递他鞭子,让他抽死那三个逆徒,嘻嘻嘻!” “这哪够?” 赵安笑了笑道:“且不管齐王到底想干什么,这次我都会让他输得体无完肤!” 第181章 兵学圣典,十万大军总教头 铁门堡距离伏牛山一千多里路。 钟玉去的时候日夜兼程,回来时亦是披星戴月。 不是她非要这么赶。 而是杨无咎等不及了,恨不得飞到铁门堡。 天下人如果知道了,必然大跌眼镜。 老皇帝都请不动的人,凉国公只是送了本小册子,他便宁愿违背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果断出山。 对于三个逆徒踹门之举,他也是非常不满。 接下来注定有好戏看喽。 这日。 寒风夹暖,似是带着一点春天的气息。 赵安身穿棉甲,配腰刀,率领众将出城相迎。 杨无咎远远地看到他以后,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面前道:“逆徒任性妄为,老夫难辞其咎,又岂能让赵公亲自相迎,老夫甚是惶恐啊!” 他看起来长须美髯,浓眉大眼,精神矍铄,而且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矫健有力,根本不像快到花甲之人。 赵安瞬间想起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 他没有廉颇老,而且身体恐怕要比廉颇强壮多了。 如果他愿意,不仅能饭能战,还随时都能成为赵家军的“黄忠”!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赵家军里要是能有这样一个“老将”,那么所有人都会受益。 还别说,赵安动了这个念头后,便挥之不去了。 机会难得,可得抓住了! 他迅速扶了一下杨无咎道:“这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您不必挂怀。” “那老夫便让他们滚过来说清楚!若是他们还敢对赵公和赵家军不敬,老夫便告知天下人,没有他们这样的徒弟,让他们好自为之!” “!!!” 这个好啊! 刁莽、赵大饼、韩阔等人听了都觉得很解气。 把他搬出来,还压不住那三个走狗? 不过他们都很好奇,赵安是怎么把这样一个隐世高人给请来的…… 他可要比程储难请太多了! 而且随着他到来,齐王的那点卑鄙伎俩便不值一提了,今后想要投靠他们的人只会更多。 “老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快有请!” 赵安破例将杨无咎请到了赵家屯,请到了自己的家中。 “鞑子未灭,何以家为!” 看到他住的依然是茅草屋,杨无咎感慨万千道:“凉国公心志之坚,远非常人可比!饶是老夫,也很佩服!难怪能写出如此旷世兵法啊!” “旷世兵法?什么兵法?” 众将面面相觑,都感觉自己被蒙在鼓里了。 他不会是又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你们不知道?” 杨无咎注意到他们的表情后,大惊失色道:“赵公难道没和你们提起过?” 众将一起摇头。 “这……” 杨无咎也不捋胡须了,连喝了好几口茶,竟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赵安道:“赵公,老夫不会是这世上第一个看到的吧?” 赵安笑着点了点头。 杨无咎见状,慌忙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一礼道:“承蒙赵公厚爱,老夫铭感五内,不忘于怀!” 他这样子把众将都给吓了一大跳。 到底是什么样的兵法竟让这等高人做出如此举动? 太匪夷所思了。 “既然赵公淡泊,那么只好由老夫来献丑了。” 杨无咎迫不及待地拿出小册子,翻开第一页,朗声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赵公仅用一句话便点透亘古以来兵之奥义啊!”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哪怕这段时间每天都是抱着小册子入睡的,他仍然是视若珍宝,而且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启发。 他在讲解的同时,也忍不住将这种启发分享给众将。 众将越听越投入,最后无不瞠目结舌。 难怪他的评价那么高。 这兵法从始计篇开始,说尽了作战、谋攻、军形、兵势、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火攻、用间等,惜字如金又字字珠玑。 将战前之准备,策略之运用,作战之部署,敌情之研判等无不详加说明,巨细靡遗,周严完备,让人深受震撼。 即便他们早就见识到了赵安的能耐,此时此刻还是很震惊。 刁莽无比兴奋给了他一胳膊肘子道:“赵百品,这等兵法谋略,你也能藏到今天?你这里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啊,看我今天不当着嫂子的面,把你给扒光了!” 赵大饼苦笑道:“大哥,原本咱们之间只是差军功和官位,你再这么下去,咱们差的恐怕是无数个轮回了!” 别说他们,就是周婉都怔怔地看着自家夫君,感觉都交深言深了,还是不够了解他。 她也知道他用兵如神,深谙兵法,可能够写出这种能称鼻祖的兵书,还是太不可思议了。 殊不知他们有这反应,完全在赵安的意料之中。 这可是兵圣孙武所撰的《孙子兵法》啊,被誉为“兵学圣典”和“古代第一兵书”,古往今来对它推崇备至的名人大家不知道有多少。 前世的时候,也是他最爱的兵法,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早就熟稔于心。 本来他是准备在武略学堂开讲时拿出来的。 谁曾想出现了这档子事。 提前拿出来无疑更好。 既能招揽到无咎子这样的大能,也能让大能好好感悟,免费讲学。 一百个读者,一百个哈姆雷特。 仅靠他一个人去讲,容易让众将受限,也累。 其实他还有一个撒手锏呢。 暂时就不拿出来了。 贪多不咽。 还是先让他们好好消化这《孙子兵法》吧。 赵安微笑道:“刚写完没多久,老先生看的还是手稿呢。早就听闻老先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知能否指点我们一二?” 蔡奉也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突然开窍了,急忙拎着巨斧冲到院子里大喊道:“还请先生教我!” 说着,他使出了赵安传授的三板斧。 杨无咎走到门口看了一会儿道:“你这斧法颇为精妙,老夫也没什么能指点的。不过老夫这也有一套斧法,如果你愿意学……” “我愿意!” “……” 杨无咎干咳一声,也不好再藏拙了,拿着他的巨斧挥舞了起来。 刹那间,似有狂风大作,两间茅草屋都摇晃了起来。 而且他就像是忽然返老还童一般,妥妥的一员战将。 赵安激动得回敬了刁莽好几肘子道:“霸道之余又兼顾防守,这套斧法不仅威力惊人,而且很适合小奉子,小奉子不能只攻不守啊,容易吃大亏的!” 刁莽跃跃欲试道:“咱们有福了!下一个我来,我来!看看能不能学到新戟法!” 马元超慌忙道:“枪法,枪法啊!你们不是说他的一个徒弟的枪法十分了得吗?我所使用的枪法都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需要这等名师指点!” 赵安大笑道:“你们都别抢,我准备逐渐将赵家军给扩充到十万,那么便由他来担任十万大军总教头吧!老先生,不知您同意吗?” “不敢当!” 杨无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肯定是总教头,若是你们不嫌我一把老骨头了,我可以当个副总教头!再怎么着,老夫也不能比写出旷世兵书的人高一头啊!” …… 第182章 赫赫武卒,煌煌铁军,连得四大将 赵安很高兴。 甭管正的,还是副的,只要杨无咎同意了,那么距离他打造一支赫赫武卒,煌煌铁军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而且还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缘于冒衍王大举进攻,赵家军在整合了各路兵马后操练的时间有限。 大战之中伤亡率还是颇高的。 当然,这是跟他自己设定的目标相比。 若是拿冒衍王的兵马和西戎兵马来作横向对比,那还是很低的。 而想要继续降低伤亡率,让赵家军彻底脱胎换骨,除了医疗保障和伙食保障要跟得上以外,也不能再局限于以前的操练方式了。 以前主要通过跑步、打猎、搞极限挑战等打熬身体。 接下来还需要通过习武来兼顾,甚至强化锻体,提升战斗能力。 赵安想到了军体拳。 它是由拳打、脚踢、摔打、夺刀、夺枪等格斗动作组合而成的一种拳术,既能防身自卫,也能克敌制胜,适合训练众将士,特别是新兵。 他又顺着军体拳想到了格斗。 格斗技有拳击、散打、摔跤、跆拳道、泰拳、实战桑搏、综合格斗等等。 选择其中适合的传授给将士们,必能提升他们的体力、耐力、爆发力、抗击打能力,以及迅速结束战斗的能力。 但若只是这些,赵安觉得还差点意思。 别看他现在擅使腰刀、巨斧、银枪、弓弩等兵器。 其实基本上都是自己苦练和摸索出来的,不成体系。 教一个两个还行。 真教十万兵马,能把他自己给教糊涂了。 另外,还要考虑分层培养。 大将和兵卒所学肯定是不同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有一个武术大师来为赵家军量身定制武术教程,让他们学习的话,再辅以军体拳和格斗技,那么将极大地推升他们的战力。 杨无咎怎么看都是无可挑剔的。 关键现在他还同意了。 今后他们俩一起当总教头,还不把他们都给训成“特种兵”? 看得出来,杨无咎的兴致很高。 他不顾车马劳累,直接在院子里指点了所有大将,还都让他们很信服。 赵安也使出刀法道:“请老先生指点!” 杨无咎捋须大笑道:“单论刀法,你这太简单了,老夫是看不上的,但是架不住你天生蛮力,而且气血旺盛。” “你又一直是一马当先,主杀伐,破敌将的战神,只要能一招毙命,不管是刀法、枪法,还是戟法,对你来说是越简单越好!” 蔡奉挠头道:“我感觉自己力气也很大,为啥就不能像公爷一样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杨无咎也是把这看起来憨憨的卫帅当孩子对待,满脸慈祥的笑容道:“你和刁将军一样,根基不差,体魄不差,就差那一口‘气’!” “老夫听闻赵公曾是杂役,不知他是如何练出这气的,可能是弥天的仇恨让他迈过了那道坎,也有可能是自我打熬成功了。如果你们想达到他这境界,老夫可助一臂之力!” “当真???” 这可把刁莽和蔡奉给高兴坏了。 两个加起来比杨无咎还大的人,愣是打横把他给抱了起来。 也就是人家根子骨够硬,对他们真能容忍,压根没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倒像个邻家老爷爷。 不然他就是没被吓跑,恐怕也被折腾散架了。 “气?” 赵安双眼微眯,若有所思。 这玩意乍听之下有点玄乎。 但华夏传统武学中不是有“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的说法吗? 正好和他说的呼应上了。 刁莽和蔡奉说不定真能进阶成功。 到时候赵家军里便是三尊杀神,谁与争锋! “你们先放下老夫。” 杨无咎笑呵呵地道:“这等蜕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刁莽连忙道:“只要能追上赵百品,我什么苦都愿意吃!老先生,我很好奇,你这一身武艺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杨无咎摇头道:“老夫隐居伏牛山以后,有幸拜师一位高人,得他倾囊相授,自己又日年如一日地苦练,才有所成。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比不得赵公这般无师自通的神仙人物!” 神个屁啊! 还不是依靠华夏五千年璀璨的历史? 你们以个人为师。 我以历史为师,以所有名臣名将为师,甚至还可以以所有经典大战为师。 “长平之战、巨鹿之战、昆阳之战、官渡大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 提起经典大战,赵安脑海里一下子蹦出来很多。 武略学堂开讲后,他完全可以将这些大战全拿出来,通过剖析它们来传授众将兵法和谋略。 若是有人问起昆阳之战中的王莽是谁,刘秀又是谁,还能开玩笑说他们一个是穿越者,一个是位面之子。 反正华夏的历史在这里是可以架空的,人物也可以虚拟,怎么好用怎么来。 必须得说,华夏历史真是一座挖不尽的宝藏。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知未来。 也许千年万年之后,世人会屡屡发现,原来一切早就藏在历史之中了…… 当然,眼下无咎子也是个宝藏啊! 既是武术大师,又是兵法大家! 这在当世是极为罕见的! 赵安趁机道:“不知老先生有没有想过上阵杀敌?在当赵家军的总教头外,再当一员大将如何?” 杨无咎明显意动了,怔了一下道:“你不嫌我老?” 赵安立即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老先生没到花甲之年,还很年轻。况且您不想让天下男儿十八从军征,加冠便得归吗?” “十八从军征,加冠便得归……” 杨无咎一时间双眸含泪,慷慨激昂道:“既然赵公有如此大志,那么老夫便燃尽残躯,让天下百姓早日摆脱战乱之苦,每户儿郎都能在家加冠!” 听他们这么说,众将皆是热血澎湃。 有志才能不衰。 赵家军若不想昙花一现,需要这样的情怀和信念啊! 杨无咎愿燃尽残躯。 他们也愿为此战死。 天下动荡太久了。 赵家军当为天下开太平! 周婉张罗了一桌子饭菜。 赵安带着众将一起以家宴为杨无咎接风洗尘。 他们相聊甚欢。 而且他说的话是真管用。 没过多久,三个逆徒便马不停蹄地从齐地赶来,拿着马鞭跪在了他面前。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 杨无咎什么都没说,每人鞭挞了三下。 他们愣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这无疑让众将直呼过瘾。 让他们嚣张! 这下老实了吧! 那眉清目秀的男子沉默许久,方才苦大仇深道:“师父,您……您不是说永不出山吗?怎么投靠他了?” 此时他们的师父身穿棉甲,戴着兜鍪,身旁还竖着一柄大刀,威风凛凛,完全就是赵安麾下的一员老将。 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是知道赵安本事不小,可若想让师父这样的神仙人物加入赵家军,披挂上阵,那比登天还难! 老皇帝富有天下都做不到。 他为啥可以? 杨无咎冷着脸把兵书递给他们道:“自己看吧。” 三人凑头看了好一会儿,欣喜若狂道:“这是师父所撰?恭喜师父,仅凭此兵书便可被尊为‘兵圣’或者‘兵仙’了!” 倒是识货…… 刁莽、赵大饼、韩阔等人都是憋笑憋得肚子疼。 舒服了! 他们先前不是故意跑来恶心人吗? 马上就不得不恶心自己了,哈哈哈! 杨无咎指了指赵安道:“此乃凉国公所作!” “什么?!” 三人顿时呆若木鸡,迟迟没有缓过来。 赵安写的? 这怎么可能! 不对…… 他用兵如神,又出口成章,未必不能写出来。 难怪师父愿为他破例出山。 只要略懂兵法的看到此书,皆会被折服! 杨无咎长叹道:“现在知道为师为何鞭打你们,还打你们三下吗?” 男子苦声道:“其一,出山三年,一事无成,让师父失望了;其二,选择齐王为主,贪图虚名,有眼无珠;其三,狂妄自大,上门挑衅凉国公。” “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 杨无咎皱眉道:“不过以为师对你们的了解,你们想来是看不上齐王的,为何反而投靠他?” “以身事黑暗,方能看到曙光在何方。那时大靖刚与鞑靼签订城下之盟,万马齐喑,我们既无明主可事,也不想揭竿而起,适逢齐王在招贤纳才,便前去一试。” 男子咬了咬牙道:“如愿得到麒麟腰牌后,我们待在齐王身边,确实看到了党争之残忍,权斗之卑鄙,皇室之朽败,只是跟着齐王享乐,心境也变得安逸起来……” 赵安当即道:“自陛下登基后,齐王不问朝政,深居简出,为何会突然让你们来铁门堡寻衅挑事?” 男子无奈道:“还不是因为你起势太快,功劳太大,引起那些世家大族的忌惮。陛下因世家而登帝位,又一直想要除掉齐王,齐王惴惴不安之下,只好以此献媚。” “难道陛下之前请齐王打鞑子,只是想借机铲除他?” “诸王之中,齐王名声最大,又曾经和陛下争夺太子之位,还险些得手,陛下从未对他放过心。何况陛下即便念及手足之情,那些世家会同意吗?” “看来这么做都是齐王的意思?” “也是我们三人在顺水推舟。你的出现让我们意识到该换个真正的主公了!” “???” 赵大饼有点没反应过来,狐疑道:“啥……啥意思?挑事的是你们,咋又说什么换主公?” 杨无咎捋了捋胡须,难得露出了笑容。 赵安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 第183章 反试探,斩他们个血流成河 “你们是在故意试探,看他配不配当你们的主公?” 刁莽看着还跪在地上的三个人,直接点了出来。 这样也说得通了。 杨无咎是何等人物? 怎么可能教出这么卑鄙无耻的徒弟! 而且这般做局,也有高明之处啊! 男子仿佛又有了些底气,先是抬头看了眼师父,后又看向赵安道:“先前择主,虽事出有因,但也算错过一次了,我们不想错第二次。” “此番拿这种事试探,就是想看看赵公如何破局!只要你成功破局,我们便会摆脱齐王,加入赵家军!而齐王也会因此变得难堪,被世人耻笑,算是自污了,暂时反而可以自保。” 杨无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计策还不错。 既报了齐王这三年的款待之恩,也试探了新主公的能耐,可安心辅佐。 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也会背负骂名。 看来是自甘堕落了三年,自己想挨骂。 赵大饼打趣道:“只是你们没想到,我大哥竟然把你们师父给请出山了吧?” “万万没想到!” 男子哭笑不得道:“我们曾为赵公想了许多应对之策,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策。而且这还能让我们少挨骂,毕竟忠孝两难全,陛下和齐王都重孝,师父有命,我们岂敢不来?齐王不好阻止,天下人也不好多作指摘。” 赵大饼急忙道:“可这样一来,齐王和陛下站在了一条船上,大哥又得你们师徒四人相助,今后恐怕……” “无妨!” 赵安霸气侧漏道:“能得到他们四人相助,纵使天塌下来,我也愿意顶着!” 一个杨无咎就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更何况还有三个出色的徒弟。 这没什么好担忧的。 而且他和世家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注定是走不到一块去的。 陛下又是那些世家扶持才得以登临大宝。 世家对他忌惮,陛下很有可能也会如此。 眼下还有永安长公主可以居中调和。 将来一旦矛盾激化,免不了针尖对麦芒。 那就斗! 还是那句话,唯有自身强大了,才能够无所畏惧! 接下来他要尽可能多攒牌。 到需要打的时候,争取甩的都是王炸,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什么六大世家…… 在他眼里,就是国之窃贼! 如果还一门心思想要弄死他,他就斩他们个血流成河! 杨无咎仰天大笑道:“看来老夫也是有幸择了一位霸主啊!赵公,老夫来介绍一下这三个逆徒吧。眉清目秀的叫魏遵,善使长枪,他身旁的这个一表人才的叫汪陵,善使马槊,最后五大三粗的叫宇文钧,善使方天画戟。” “他们在齐王招贤纳士之时占了前三,也算没给老夫丢脸,只是也因此荒废了三年,今后还请赵公多加管教才是!” 刁莽眉飞色舞道:“诸位,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马元超慌忙道:“我也有!” 其他将军纷纷附和。 魏遵干笑道:“诸位将军,并非我们三人不愿牵线搭桥,而是暂时不宜让齐王麾下手持麒麟腰牌之人全部投靠赵公!” 赵安微微一笑道:“本公也有!” “……” 魏遵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嘴角。 完了! 这是要反过来试探他们了! 可掏空齐王府的三十个大才有些疯狂了! 齐王如果急着效忠皇帝,重返朝堂,必会在皇帝和世家的助推下处处为难他,甚至祭出杀招的。 况且这种事怎么看都应循序渐进。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何须这么冒进? 杨无咎捋须而笑道:“你们倒是自视颇高,但赵家军也不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既然赵公有意考考你们,那老夫便限你们在一个月内,将所有手持麒麟腰牌之人都招至赵公麾下,还要心甘情愿地效死!” “师父……” 魏遵头大如斗道:“才一个月,能不能多宽限一些时日?” “你们果真荒废了!” 杨无咎勃然大怒道:“为师说一个月便是一个月,若是做不到,那便和你们断绝师徒关系!” “!!!” 三人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头痛欲裂地点了点头。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 师父辣很正常。 赵安尚未加冠,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也这么辣? 把师父招到麾下后,他们顿时被拿捏得死死的。 而且这前来投靠还不行,还得把原主公的家都给掏空了送来才可以…… 他无论是胆子,还是胃口都太大了。 这不仅没把齐王,甚至六大世家和陛下都没放在眼里啊! 不过细想想,这样的人才值得他们效忠。 齐王要是有他一半的魄力,早就登基称帝了…… 趁着他们都在,赵安沉声道:“无灾祸,无过失谓之无咎,既然老先生这么喜欢这名字,那么便有劳您组建一支‘无咎军”吧。您为统制,三位高徒若是能完成任务,皆为副统制,如何?” “无咎军?” 杨无咎爽快答应道:“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还能统率一路大军,金戈铁马!赵公且放心,老夫会尽快让无咎军变成赵家军又一精锐!” 刁莽、赵大饼、马元超等各路大军的统制闻言,都是压力山大。 他们师徒四人調教一路大军? 这阵容太奢华了! 天下人若是知道了,也会大跌眼镜! 他们得抓紧操练了,不能被后来居上啊! “还不快去?” 杨无咎朝三个徒弟各踢了一脚道:“这也是为师出山后给你们的第一考,你们莫要让为师失望!” “徒儿这就去办!” 三人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报!” 就在这时,一斥候快速走来道:“启禀公爷,角王带十万大军来犯!” “准备迎战!” 赵安早就适应了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打仗的生活了。 不过,他没想到角王那么头铁,还敢来攻打铁门堡。 这是嫌死的鞑子还不够多吗? 而且怎么和冒衍王一样莽,上来就是这么多兵马对战! 未几。 他站在城墙上看到了乌压压的鞑子大军。 紧接着有一身穿华贵袍服之人策马走到护城河前,然后翻身下马,席地而坐。 有鞑子搬去案几和珍馐美味。 更有歌姬舞姬跑到他面前助兴。 他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冲城墙上招了招手。 “他奶奶的!” 刁莽无力吐槽道:“他应该就是鞑子八王之中颇有才华的角王!这么劳师动众的,不会是想请你到阵前吟诗作赋,把酒言欢吧?” 说到这,他突然以手扶额道:“还别说,他真有这闲情逸致!只是你去了,太过危险,还是不理睬为好。” 杨无咎笑了笑道:“能够吟诗作赋的统帅都不简单,他不会只为了附庸风雅而来。相信以赵公的聪明才智,亲自去会一会他,定会有所收获!” “而且有冒衍王的前车之鉴,他不会再贸然攻打铁门堡。此时应当大开城门,和他隔河而饮,传出去也能彰显赵公的威名和气魄!” “我也正有此意。” 赵安将手一摆道:“传令,打开城门,我去和他聊聊,看看能不能聊出个让他全军覆没的法子来!” …… 第184章 永延之耻,天子之剑 “轰隆隆!” 随着一阵巨响,大半年来不断被加固的铁门堡北大门打开了,而且是一开到底。 通过既不宏伟,也不气派的城门望去,似乎可以看到花天锦地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舍,还有摩肩擦踵的人群…… 十万鞑子面对这堵门,皆是五味杂陈,有苦难言。 算起来鞑靼已经五打铁门堡了! 不仅从未攻破过,而且损兵折将,血流成河。 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鞑靼将士殒命于此,其中不乏如雷贯耳的名将。 它好像比三阳关还难打! 如今在他们眼里,已然成了梦魇之地,实在生不出攻打的念头。 当看到一人一骑,沐浴在太阳的金辉之下,带着难以言喻的自信和霸气从城中走出时,他们更是不由地为之心颤。 赵安! 那个活捉屯邪王,杀了冒衍王,一个人便屠了数百鞑靼将士的魔头前来单刀赴会了! 他们无不恨得牙痒痒,巴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啃其骨,却又无可奈何。 可以说自大靖军神之后,他是这数百年里最让鞑靼痛恨,同时也是最忌惮的一只两脚羊。 他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将鞑靼西境给搅得天翻地覆。 蒙图山、三阳关、萨谷城、西境牧场、拓延部驻地…… 这些鞑靼百姓引以为傲的地方,全都因为他成为了折戟之地、血泪之地、屈辱之地、不堪回首之地! 现在角王坐镇西境。 他们都渴望这位王爷能够带着他们洗刷赵安带给鞑靼的种种耻辱,重塑鞑靼铁骑的雄风! “哟,人还挺多,你吟个诗,喝个酒的排场盖过你家可汗了吧?” 赵安走到角王对面,和他隔河而视,轻笑着揶揄了一句。 角王晃了晃酒杯道:“凉国公果然胆大包天,面对本王十万大军,还敢城门洞开,只身前来。不过上来就离间,岂不是辜负了本王的一片美意?” 眼见赵大饼带人搬来案几、葡萄烧酒,还有一些吃食,赵安席地而坐道:“你们君臣还用得着我离间?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一张伶牙利嘴。” 角王举起酒杯道:“那你们君臣又如何?凉国公博古通今,不会不知道你们中原功高震主是什么下场吧?不如反了吧,本王可助你登临九五,甚至不需要你再对鞑靼俯首称臣!” 赵安慢悠悠地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道:“自家的酒再怎么烈,那也是好酒!敌人的酒再怎么甘醇入口,那也是毒酒。” “角王,你真该去蒙图山看看我刻下的字。鞑子未灭,何以家为!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何时国破家亡吧。”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 放声大笑一番后,角王也是喝完杯中酒,只觉今天来对了。 眼前这个人绝非一般的武将可比。 不仅念头通达,反应极快,而且定力很好。 冒衍王输给他一点儿都不冤。 他成名太久,又打了太多的胜仗,不愿将这样一个大靖小辈放在眼里。 赵安只是年纪小,实则很老辣。 大靖的皇帝不会是他的对手。 对于鞑靼而言,如今大靖最大的敌人便是此人。 杀皇帝不如杀赵安。 赵安的项上人头,他是要定了。 “来人呢!” 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拿来一把剑。 将剑拔出后,他万分惬意地用其切起了羊肉道:“凉国公,你们中原的羊肉永远比不上草原的啊,本王分你几口如何?” “那是……” 看着锋利无比,剑身之上刻着龙纹,而且剑柄蕴藏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宝剑,赵安拿着酒杯的手猛然用力。 龙鳞剑! 那应该就是太祖皇帝用来建立大靖,后来由历代大靖皇帝佩戴的天子之剑! 在大靖百姓的心目中,它也是护国之剑! 三年前老皇帝和冒衍王签订城下之盟。 这柄剑被冒衍王索要了去,据说后来献给鞑靼可汗了。 没曾想现在落到了角王的手里。 他还用来切羊肉…… 赵安仰头喝了一杯酒,然后用匕首切了块羊肉送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道:“角王说得没错,你们草原的羊肉就是好吃!只是我上次俘获的还包括其他牲口,争取下次只俘获二十多万头羊,让西北的百姓都尝尝,你看如何?” “……” 角王一阵倒胃口,随手将龙鳞剑往旁边的泥土里一丢,又朝它连吐了几口唾沫道:“连护国之剑都丢了,凉国公还只惦记着那点羊肉,看来是想自铸天子之剑!” “那本王今日便做件好事,帮你断了这柄破剑,省得你将来被人唾骂!” 这是要陷他于不忠不仁不义啊! 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赵安淡然道:“多谢角王美意,我倒是看上你的佩刀了!” “好眼光!” 角王当即解下佩刀,抽出整个刀背呈火焰状,而且通体赤红的宝刀道:“此乃火焰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死在这把刀下的两脚羊不知道有多少,乃是我鞑靼第一任可汗赐予我祖上之物!凉国公若是喜欢,我可以赠予你,你只需赋诗一首如何?” “如此简单?” “当然!” 角王翘起嘴角道:“本王爱宝刀,但更爱诗词歌赋!只要你张口还是传世之作,本王又岂会吝惜这身外之物,甚至可以把龙鳞剑一并送给你!” 天底下会有这等好事? 他那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不过赵安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和他玩诗词歌赋,当即激将道:“我若真的拿到了这一剑一刀,咱们这仗还没打,你恐怕就要成为冒衍王第二了!” “冒衍王第二?” 角王捻了捻短须,阴笑道:“赵安,你最好对本王敬重点,不然本王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呵,看来我这是无意中触碰了你的逆鳞,让你恼羞成怒了?” “小看本王,你会死得很惨!” 拿起酒壶咕噜噜地喝完后,他似笑非笑道:“本王已拿出这等彩头,凉国公就是再穷,也该略表诚意吧?不然岂不是王渊第二?啧啧,我倒是忘了,你的上官如今还只是个指挥同知,你别爬得比他快,反倒比他还吝啬!” 王渊这是吝啬到鞑靼了? 失敬失敬!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你想要什么?” 角王嗤笑道:“你确定要让本王开条件?只怕你会吓得起身就走,那可就太无趣了!” “你这是觉得我输不起?” “好好好!那便以你身后的铁门堡和赵家屯为彩头如何?” “可!” “你真愿意?” “看来是你在小看本公啊!” “!!!” 角王难以置信地冲着舞姬招了招手,然后左拥右抱道:“凉国公对自己的才华还真是极为自信啊!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本王便先领教领教你的文采,看看你这冠绝大靖文坛的大才子,到底几斤几两!” 说着,他歪头向一个舞姬耳语了几句。 那舞姬迅速离开。 他们都生怕赵安会反悔。 没过多久,十万鞑子带着讥笑,声如滚雷道:“请凉国公以‘永延之耻’为题,赋诗或者填词一首,以传颂百世,得天子之剑!” 永延之耻…… 老皇帝的年号便是“永延”! 这指的就是三年前向鞑子俯首称臣,缴纳岁币,割让塞北十六州的城下之盟啊! 赵安骤然瞪向角王,满眼的杀气。 “哈哈哈!” 角王拍案大笑道:“怎么,你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不必如此!诗词无界,永延之耻也早就成为你们大靖的历史了,你如今又拥兵自重,没啥好忌讳的!” “而且知耻而后勇,唯有你用传世之作让后人警醒,你们这些健忘的两脚羊才不会忘记这份耻辱!本王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你应该重谢本王才是!” …… 第185章 以文惑敌,以武破十万鞑子 以国仇家恨为题,还涉及极为敏感的天子之剑…… 赵安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鞑子王爷了! 诚如无咎子所言,能够吟诗作赋的统帅都不简单。 此人只怕比冒衍王难对付! 而且话里话外的,他捕捉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一趟没白来。 城墙上,众将一直在眺望呢。 突然听到十万鞑子喊出这东西,皆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城去砍翻他们。 “这狗屁王爷真是欺人太甚,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公爷!” “冒衍王才死多久,他还敢这么嚣张,咱们索性送他去见冒衍王!” “此乃文斗,这种做法是直接让公爷满腹才华无法施展啊,着实卑鄙!” “是啊,这不做也不是,做了更不是!哪有人以此等耻辱赋诗,还让流传百世的?这不是戳自家百姓的脊梁骨,让天下人唾弃吗?” …… 他们愁眉不展,都为赵安捏了一把冷汗。 杨无咎却是笑了笑道:“耻与不耻在乎心,在乎能否警示后人。已往不可追,将来当可期!老夫相信赵公会想到破解之法,拿回天子剑。” 韩阔连忙道:“可那天子剑太烫手,因为您的三个徒弟,咱们已经和齐王结怨,公爷若再握天子剑……” 刁莽冷声道:“这便是角王的居心叵测之处,这诗作也不是,不作也不是;这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老子还真是小瞧他了!” “还是要拿!” 杨无咎沉声道:“心怀天下者,无所畏惧!有人在制造耻辱,有人在洗刷耻辱,孰是孰非,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何况鞑子的灭国大战将启,急需提振朝野之举,纵观天下,现在也只有赵公能够做到了。” 众将闻言,都是忍不住感慨这确实是位高人。 他不仅是武术大师,兵法大家,还可以当军师啊! 因为他的加入,赵家军又更进一步了。 真好! 角王见赵安迟迟不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打趣道:“早就听闻凉国公出口成章,一步一诗,为何今日会花费那么长时间?” 赵安抬头看向他道:“我是在想,该如何彻底让你憎恶自己!” “哦?那你想到了吗?” “要不你再让十万鞑子喊个几十遍?” “还想挣扎一番?本王便成全你!” 角王将手一摆,鞑子们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城中的百姓这回不仅听到了,而且经人分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同样怒火滔天,却又有些绝望。 这是夺命之题啊! 公爷便是文曲星下凡,只怕也不好办。 他们躁动着,惆怅着,等待着。 十万鞑子虽未动,他们感受到的紧迫与威压似是比冒衍王带着大军攻城时还要大。 不过这种关头,他们还是选择相信赵安。 若是最终作不出,那就以武攻伐,夺回天子剑! 铁门堡如今是大靖的荣耀之地,理应由它来洗刷此剑上的耻辱,让其重新成为护国之剑! 足足让麾下大军喊了上百遍后,角王美滋滋地喝了一杯酒道:“看来凉国公和铁门堡所能承受的屈辱更胜当年的老皇帝和京城啊,佩服,佩服!” 赵安也没恼,指了指护城河。 角王皱了下眉头道:“何意?” “记住你这张丑陋无比的脸!” 赵安说了一句后,冲杨无咎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无咎快速赶来道:“赵公这是要出手了?” “有劳老先生了。” 赵安向他细说了一会儿。 他是越听越激动,最后斜了一眼角王道:“罢了,终究是老夫高看你了!你在赵公面前,不过一跳梁小丑耳!” “你!” “竖起你们的狗耳朵,待会儿好好听着!” 杨无咎回到城中,找来程储和他的学生,迅速将赵安所作诗词誊抄,然后贴满铁门堡。 角王等得太久了,不耐烦道:“赵安,你这是输不起?还要故弄玄虚到什么时候!” 赵安风淡云轻道:“好饭不怕晚,好诗不怕等,你那么喜欢诗词,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都多长时间了!半晌有余!” “可你并未设定时限!” “你!” 他正要掀案几,城中忽然有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永延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鞑子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听完,角王那抓着案几的双手僵成冰块不说,整个身体也宛如冰雕。 而且当声音再起时,一击便碎。 他失魂落魄地看向赵安。 好巧不巧的是,恰好看到了护城河中自己的倒影。 他突然觉得好恶心。 这张面孔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让他憎恶到不可自拔。 他让十万大军喊了那么久,又等了那么久。 结果赵安的词作一出,那便是彻头彻尾的绝杀。 而且这种绝杀让他连狡辩的勇气和底气都没有。 原因无他。 写得太好了! 连他这个死对头都觉得是千古绝唱,注定会成为中原人英勇不屈、奋发图强、追求大义的精神印记! 他用耻辱写出了不满主和派苟安的激愤悲郁,更写出了对鞑靼的仇恨和自身的野望。 一字一顿,一锤一声,如裂石崩云般激荡人心。 说句很可笑的话,饶是他听了都觉得大气磅礴,热血沸腾……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鞑子血。 这到底是怎样的心境与才华,才能写出如此佳作! 他这回不服都不行了! 只是铁门堡的将士和百姓每吟诵一遍,他和十万大军就像是被扇了一巴掌。 而且疼得钻心,疼得刺骨,又疼得绝望! 从费尽心思的稳赢到无可争议的完败…… 他们相当于从苍穹之上跌进了十八层地狱。 还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角王实在不想看到自己的嘴脸了,也没有任何心思再在这附庸风雅了,竟万分嫌弃地把龙鳞剑和火焰刀都给扔到护城河里道:“本王……愿赌服输!它们就暂时交由你保管!待他日,本王必一并取回,还要擒你做书童,每日为本王吟诗作赋!” “你难道真打算就这么走了?” 看到他丢下剑和刀,头也不回地往回走,赵安大声询问。 角王转头威胁道:“怎么,文斗结束了,你还想和本王武斗不成!” 赵安猛地拔出腰刀,金声玉振道:“有何不可?老子不仅要让你们今后再也不敢来,而且要退避百里之外!!!” 角王:“???” 第186章 待价而沽,河谷突变 真敢打? 先前冒衍王虽损失惨重,但赵家军的伤亡想来也不小。 现在肯定在恢复阶段。 再战十万大军,那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吗? “杀啊!” “杀啊!” “杀啊!” …… 角王正疑惑着呢,左右两侧突然喊杀冲天,紧接着便看到有两路兵马呈夹击之势,来势汹汹地攻向他的大军。 几乎在同一时间,护城河上的吊桥被迅速放下。 刁莽又带着一路兵马从城中杀了出来。 角王瞬间脸耷拉得像是河底的淤泥。 疯子! 这就是个啥事都敢干的疯子! 而且太狡诈了。 他故意拖延那么长时间,让城中将士和百姓一起吟诵那首词回击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在暗中调动兵马。 不然哪会有这种迅疾如风,三面配合的攻势? 赵安早就决心打这一仗了。 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打啊,甚至连攻城器械都没带…… 如今文斗输了,又立马转入武斗。 别看他坐拥十万大军,也是仓皇失措,不太适应。 “迎战!” 角王一边疾吼着,一边撒腿往回跑。 唯恐赵安突然跳到他身后,一刀砍了他。 若真这么死了,那就是已经死了的冒衍王反过来沦为角王第二了…… 其实这也只是他的心理在作祟。 他知道赵安很危险,从一开始就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 眼下两人更是相距颇远。 而且已经有兵马前来接应他。 赵安除非用飞的,不然根本追不上。 “让你装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 瞅见角王都跑到自家兵马面前了,还十分狼狈地摔了一脚,赵安笑了一声,然后冲着刁莽、蔡奉等人大喊道:“兄弟们,这首词名为《满江红》,今日就拿他们祭词、泄愤、明志!” “遵命!” 他们虎啸龙吟,纵马疾驰,恍若雷电! 待劈入十万大军后,不知道将多少鞑子给劈得人仰马翻! 鞑子已经被一首《满江红》给乱了心神,眨眼之间又被三路赵家军横冲直撞,根本很难稳住阵脚。 有了冒衍王的前车之鉴,角王也生怕自己上来就遭遇惨败,所以打得很保守,而且是边打边撤。 他也不派人殿后,就是让十万大军同攻同守。 最外层和最里面皆是以精锐镇守。 这样一来,赵家军切割起来要困难许多,还无法长驱直入,容易被截断包围。 不过赵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死啃。 他带着麾下兵马见缝插针,灵活策动,能杀一个是一个,能破一队是一队。 不缠斗,不血拼,不得陇望蜀。 追了一百多里后,他又及时鸣金收兵。 目送他们远去,一众鞑子将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很郁闷道:“王爷,赵安欺人太甚,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其实他们更想说,王爷你这丢人丢大了。 龙鳞剑和火焰刀赌输了。 还被赵安带兵追了上百里。 十万大军不抵他那区区三路兵马。 滑稽又窝囊。 鞑靼兵马以前哪打过这么诡异的仗啊! 角王横了他们一眼道:“本王且让他三分,很快你们便会看到他是如何惨死在本王的布局之下!本王可不是冒衍王,带着大军与他生死鏖战!对付这种人,当智取!” 有大将不合时宜道:“那就是一个老狐狸……” 角王愠怒道:“怎么,你们这是怀疑本王的谋略不如他?” “末将不敢!” “本王谅你们也不敢!待他日拿下大靖西北,本王也会填词一首,以壮我鞑靼声威!” 不提铁门堡和赵家屯了? 众将心领神会,皆是暗叹了数声。 撼大靖易,撼这一城一村难啊! 是应该智取! 今日城门都敞开了,他们也目所能及了,可还像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战死在那里的鞑靼亡灵似是无时无刻不在告诫他们,远离那诅咒之地。 “痛快!痛快啊!” 回到铁门堡,刁莽、蔡奉、马元超、赵大饼等大将都是直呼过瘾。 虽然只是小胜,斩获的战马、兵器、甲胄等没法和大战冒衍王相比,但却敢于主动出兵,而且文斗和武斗,接连两巴掌,扇翻了角王的嘴脸。 最初他有多嚣张,多倨傲,多自信,多淡然,后来就有多丢人。 想必那十万鞑子都替他感到丢脸! 他本欲兵不血刃地挫一挫公爷的锐气,甚至还想轻松夺得铁门堡和赵家屯,结果输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哈哈哈…… 这是杨无咎加入赵家屯的首战。 他老当益壮,斩首十级,似乎把憋了几十年的战意都给激发出来了。 而且能够亲自将毕生所学用于战场,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爽朗大笑道:“赵公,看来追随你以后,末将也有望封侯拜将了!” 赵安连忙道:“你这战功比我最初打鞑子时耀眼多了,我现在很期待无咎军经您操练后的表现!” “不敢负赵公所托!” 杨无咎捋了捋胡须道:“今日你的一首《满江红》让军民皆激昂,而且必然传遍大靖,影响恐怕远胜你杀了冒衍王。” “刀剑无眼,诗词亦是杀人。还望赵公不要再藏拙,今后多出佳作,提振人心,我等也能率先拜读不是?” 这诗词骗得有点高级。 程储要是在,免不了都要称赞几句。 这次角王出题刁钻,应对不慎,便会再添国耻,贻笑大方。 还是要感谢抗金名将,民族英雄岳飞。 他的一首《满江红·怒发冲冠》不仅激励着无数华夏儿郎,而且助他轻松应敌,还将激励这里的将士和百姓。 不知道是纯属巧合,还是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满江红》的贺兰山在大靖也有,就位于塞北十六州。 想要洗刷三年前的国耻,踏破贺兰山缺,夺回塞北十六州是必不可少的。 赵安的目光跨越千山万水,锁定了那处山脉,一语双关道:“我会尽力!这龙鳞剑和火焰刀……” 他一手拿一个,越看越喜欢。 尤其是龙鳞剑,仿佛蕴含着江山社稷,帝王之威,让人难以驾驭。 他却是拿着贼顺手。 就是暂时不好处置。 杨无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小声道:“龙鳞剑太过贵重,赵公可上书陛下,待击退角王,让西北安定下来,你会亲自护送京城,确保万无一失!” 这步棋高啊! 皇帝和六大世家估计都巴不得他去京城呢。 这种说辞既能给他们期盼,又能将龙鳞剑带在身边,算是待价而沽,要比立即送去京城好得多。 “多谢先生指点。”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我留着龙鳞剑也是想看看角王到底意欲何为!从今日他所作所为来看,我基本可以笃定他有所布局,想要避免鏖战,智取于我!” “而且哪怕文斗输了,他仍然颇有底气,这种底气不像是装出来的,也不太像是源于麾下兵马,倒更像是蓄谋已久,将要开花结果了……” 赵大饼惊讶道:“他有这智谋?” “有!” 赵安并没有因为文武相斗皆是胜出而轻敌,若有所思道:“这个人怎么说呢,总是让我想起一个人!” “王渊?” 刁莽急忙道:“是不是看着像装的,其实又不是,真真假假的让人雾里看花?” “没错。” “可王渊杀了那么多鞑子,总不可能是角王的细作吧?而且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主动融入咱们,看着顺眼多了,连吕千户那个死对头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如果硬将王渊往鞑子细作上扯,还是有许多疑点和纰漏的。 只是这两个人太像了。 自打鞑子到现在,赵安斗过的鞑靼大将和统帅已然不少。 角王应该是唯一一个主动提起王渊的,似乎对他很了解。 这让他难免不多想。 凡事要讲证据。 无论王渊到底是怎样的人,他都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接下来角王想怎么玩,他都会奉陪到底。 “安哥哥。” 钟玉快步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河谷走廊的那位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不过他被打断了腿,是被抬来的!” “……” 第187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赵安在凉州卫见到了张铭。 他躺在担架上,满脸的苦楚,而且整个人都变得沧桑了许多。 哪里还有往日里皇亲贵胄,张大公子的样子? 不用想,敢打他的人唯有肃国公张魁了! 下了这么重的手,原因可能只有一个! 赵安皱着眉头道:“你我联手提纯和售卖精盐之事,被你爹发现了?” 张铭欲哭无泪道:“一个跟随我十年的仆从背叛了我,向张魁揭发了此事。他让人搬走了我赚的所有钱财,关押了你派去提纯的所有人,还打断了我的两条腿……” “他勒令我告诉你,立马去张府。你若胆敢拖延一日,他便杀光所有参与提纯的人!我……没有爹了!” 说完,他悲恸大哭了起来。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让他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而且张魁下手太狠了。 他可是他的亲儿子啊,竟把他的两条腿都给打断了! 赵安同样有些猝不及防。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现在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对他在河谷走廊的布局也将带来毁灭性影响。 这还是次要的。 朝廷拖延封公之事,已经表明那些世家在有意遏制他。 如今河西张氏又是六大世家之首。 张魁逮到了这样的机会,必会借题发作。 不过他一向贪图享乐,不管卫所,不管河西军,这忽然以雷霆之势轰出重拳,显然和他往日的形象不符。 要么背后还有地位更高的人驱使,要么他已经意识到再不遏制赵安,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 张魁直接打断张铭的双腿,恐怕意在表明这一次他可以舍弃此子,大干一场。 这等骤变无疑很考验人,这等决心也很唬人。 一旦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赵安快速道:“那仆从有没有可能是张魁早就安插在你身边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张魁太会选时机了。 心机之深恐怕不输王渊。 “绝无可能!” 张铭断然否定道:“那仆从一直忠心耿耿,就是贪财。这回私吞钱财太多,被我发现杖责了,他怒而跑到张魁面前告发我,终是我念及多年的主仆之情,心慈手软给了他机会……” 偶发事件往往很要命。 被这个仆从一搞,年前年后都很平静的河谷走廊将要掀起惊涛骇浪了。 还是在对阵角王的关键时期。 贩卖精盐又未能将张魁,乃至河西张氏给拉下水。 局势不容乐观啊! 赵安蹲下身给张铭检查了一下身体道:“张魁下手极狠,想必其他郎中已经告诉你,你余生没有站起身的希望了,但我可以试试,兴许能有一线生机。” “当真?” 张铭泪流满面道:“如果你能让我重新站起来,那便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为你鞍前马后!张魁为了压制你,已经疯了!他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甚至不在乎河西军的生死!” “压制?” 赵安冷笑道:“我如果那么好压制,那便不会有今日的凉国公,也不会有赵家军了!” 他先为张铭治疗了一下双腿,随后开始调兵遣将。 待做得差不多了,带着杨无咎和一队兵马赶到张府。 张府奢华依旧。 赵安上次来拜访,没有见到张魁。 这次相当于是被逼来的。 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是威逼? 今日张魁必难如愿。 客厅里。 纵欲过度,萎靡不振的当朝国丈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 此时不仅龙马精神,而且踌躇满志。 看到赵安带着一个长得很魁梧的老头走进来,他一时有些艳羡。 数年前,他也是像他这般啊! 这才多长时间,他的身体就被那帮妖精给糟蹋得这个样子了。 看来还是杀少了。 今后用过就杀,绝不吃回头草,绝不给她们再次榨取的机会。 这世上唯有处子才能滋阴补阳,让他重新容光焕发。 “凉国公。” 张魁也没有让赵安入座的意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和那逆子干的勾当,本公都已知晓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安面无表情道:“放人!” “你是说他们?” 张魁使了个脸色。 很快便有许多皮开肉绽的人被拖了进来。 他们看到赵安后,皆是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公爷来了! 他们有救了! 张魁斜了他们一眼,然后看向赵安道:“凉国公,想必这些都是赵家军的兵卒吧?不仅嘴硬,而且骨头也硬!” “本公让人把他们打成了这个狗样,还是没人愿意说出那盐该如何提纯,本公现在只好亲自问你了。凉国公也是好手段啊,说服本公这逆子与你联手贩卖私盐也就罢了,还趁机在高台守御千户所安插了那么多兵卒,你是想干什么?” 看到自家兄弟被打成这样,赵安声音骤冷道:“自是打鞑子!你和河西军靠不住,河谷走廊又有被鞑子切断的危险,我唯有用这种方式自救!” “自救?哈哈哈!” 张魁仰天大笑道:“即便本公信了,你觉得朝中又有几人会信?凉国公,你利用逆子与你一起贩卖私盐在先,又暗自向河谷走廊安插兵卒,你知道这是何罪吗?” “你现在可是我大靖百姓心目中的一代战神,容不得任何瑕疵的,想必你也不想有,不知本公说得对,还是不对?” 赵安冷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魁欠身道:“听说你和角王打赌,为我大靖拿回了龙鳞剑!你若不想罪加一等,本公劝你还是现在就将这天子之剑交给本公,由本公呈给陛下为好!” “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凉国公无孔不入,本公又岂能不盯着点?” “看来现在龙鳞剑是我的敲门砖了?” “你是聪明人,此物也绝非你可拥有!妄生邪念是要尸骨无存的!” 很明显,张魁的胃口很大。 上来就要龙鳞剑。 这等天子之剑归朝,象征意义极大。 皇帝估计也是朝思暮想。 只是哪怕送到京城,为何要经他之手? 打鞑子时当缩头乌龟。 抢功劳倒是锋芒毕露。 还不以为耻…… 赵安讥笑道:“肃国公,你往日里都是脱裤子放屁吗?本公已经写好奏折,告诉陛下会亲自将龙鳞剑送去京城,何须你来越俎代庖?” “混账!” 张魁勃然大怒道:“都大劫难逃了,还敢这般说本公?本公这便让人擒下你交由陛下发落!” “老东西!” 赵安火冒三丈道:“你是国公,我也是国公,岂容你责骂?如果你真要撕破脸,那么本公也不妨告诉你,本公此生最讨人别人威胁,以往威胁本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你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说得好!” 他话音刚落,一道刺耳又突兀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张魁看了一眼,更想食子了! 第188章 强势压制,拿下两个守御千户所 “本公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逆子?来人呢,给我打烂他的嘴!” 关键时刻,自家儿子还敢帮一个外人,张魁的眼中有杀气浮现。 客厅外早就聚集了众多身强体壮的兵卒。 他们闻令涌入。 既要掌掴张铭,也要向赵安施加压力,让他明白这是在哪里! “我看谁敢!” 赵安数个箭步闪到张铭身旁,只是将眼一瞪,那些兵卒便吓得冷汗直冒。 他们也是怕啊! 这可是斩首数百鞑子,连鞑靼王爷都能灭的杀神! 那浑身上下所透着的杀气乃是战场厮杀杀出来的,凌厉且霸道,又带着浩然正气,绝非张魁杀女人,杀百姓所积攒的那点杀气能比的…… “张魁,谁是你的逆子?” 有了赵安相护,张铭也不管那么多了,失声大吼道:“早在你任由那贱女人欺凌我娘亲,让她郁郁而终后,你我父子情分便已尽!” “你把盐池交给我打理,让我贩卖私盐,看似是在弥补,实则是在利用我给你赚钱罢了,一旦东窗事发,你也能推得一干二净!” 他虽是张魁的长子,但并非嫡长子。 生母出身于书香门第,架不住张魁当年另娶其他世家的嫡女,并且定为张家嫡母。 在嫡母口中,生母是“小贱人”,他是“小畜生”。 张铭现在最痛苦的童年回忆便是和母亲一起被关在猪圈里,忍冻挨饿。 从那时开始,他便钻到钱眼里了,认为再牛气的出身,也没有钱财重要。 只要手里有钱,他便可以给母亲买吃的、穿的、用的,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惜等他真的有钱时,母亲已经不在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 上苍似乎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而这玩笑还要以另一个玩笑来结束。 没错! 亲爹要食子! 他本来以为张魁再怎么利用他,也不至于弄死他。 但在他毫不迟疑地让人打断他的双腿,又想将他和赵安一起贩卖私盐闹大后,他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没爹了…… 既然张魁都做到这一步了,他为什么还要做孝子贤孙? 张家? 滚! 河西张氏? 狗屁! 今后他跟定赵安了! 自从联手赚钱后,他愈发觉得这个人近乎于神。 什么点石成金,变废为宝在他这里都不在话下。 他还是要赚钱。 不过要赚世家的钱,豪绅的钱,贪官污吏的钱,然后帮助赵安打鞑子。 母亲不在了。 那便以这天下为母,以财供奉! 回首过往,他还从未做过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而赵家军里随便挑个小卒,都能炫耀个三天三夜。 展望余生,他真的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了。 “放肆!” 张魁突然被自己眼里的纨绔给戳中了内心深处的阴暗,恼羞成怒道:“从即日起,你被移除族谱,不再是我张家子孙!你既然无君无父,不忠不孝,还铁了心和这厮站在一条船上,那便休怪我无情!” 张铭嗤笑道:“收起你的虚情假意,都这个时候了还装给谁看呢?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那族谱算个鸟!它终究是你们的,而不是我的!我可是要单开族谱当祖宗的!” “畜生!动手,动手啊,给本公打死他!” 当朝国丈险些被气得去了阴曹地府,再次发号施令。 那些兵卒撑不住了,快速冲向张铭。 赵安虎目圆睁道:“张魁,你真想这么快就来个鱼死网破?” “……” 意识到自己被逆子影响乱了方寸,张魁又急忙向那些兵卒使了个脸色,沉声道:“看来你也知道和本公这么斗,将是怎样的下场!” “本公也懒得和你废话,立即交出龙鳞剑和提纯之法,从此不再贩卖私盐,本公但有交代,你随时恭候!若你还是固执己见,那咱们就鱼死网破,看谁先眨眼!” 又威胁上了。 看来有些话他是没听进去啊! 也罢! 既然他觉得自己有很多牌可以打,那么就用残酷的现实给他洗洗牌! 赵安有些慵懒地做了个手势道:“我掐指一算,今日有望和你的嫡子张柏见上一面,而且他还会送我一份大礼!” “满口胡言。” 张魁不以为然道:“柏儿镇守古浪守御千户所,憎你如敌寇,又岂会来见你?” “父亲大人!” 他话音刚落,一个蓬头垢面,像是摔进了泥坑里,将白袍都给染黑的公子哥跑进客厅道:“反了!他们都反了!” “什么反了?” 张魁伸着头,一再打量道:“柏儿,是你吗?你怎会变成这般?不要着急,慢慢说,爹会给你做主!” 张柏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泥,也无心甩掉道:“昨日您让我同时掌管高台守御千户所,我接手后一切如常。” “结果今天那些军户突然挟持了我,放一支赵家军进入城中,随后又诱骗古浪守御千户所的守军,迅速控制北门,放另一支赵家军进入。如今河谷走廊的两个守御千户所,全……全都落到赵家军的手里了!” “赵安!!!” 张魁双手攥死椅把,怒火中烧道:“你这是公然谋反,罪加一等!” “算我一份。” 张铭抽了下鼻子道:“你不会以为我掌管高台守御千户所以来,只顾着赚钱,没做点其他的事吧?” 张魁拆穿道:“你豢养的那些心腹已经被你那仆从和盘托出,昨日便被柏儿斩杀了!” “呃……” “咳咳!” 赵安轻咳了两声,朝张铭耸了耸肩。 不是他不给他装逼的机会。 而是掌管高台千户所一年来,他放在军户身上的心思太少了。 那些军户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恭迎赵家军入城,根本不是因为他。 张魁满脸凶戾地瞪着赵安道:“看来你以提纯的名义向高台千户所安插兵卒,只是整个计策的一环,你早就让他们暗中鼓动人心,策反他们投靠了!” 那可是两个守御千户所。 地位远非一般的千户所可比,还拥有价值连城的盐池。 结果这么容易就被赵安给夺了去。 他真的很后悔。 要是往日里但凡在河西军和各卫所上花费点精力,也不会让赵安有机可乘。 原来他觉得赵安一个杂役,哪怕崛起太快,有鞑子和十二卫帅压着,不足为虑。 可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合了西北十二卫,又屡败鞑子,功封凉国公,都能和他平起平坐后,他才意识到必须要强势压制了。 只是太久没出手了,这种强势似乎有点色厉内荏。 不然赵安又岂敢一错再错,公然夺他的卫所…… “什么策反,谋反的?” 赵安当即反击道:“肃国公,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本公只是得到情报,角王将要攻打河谷走廊,又得张千户相邀一起打鞑子,这才向高台和古浪两个守御千户所派了些兵马而已。” 张柏震惊道:“你这是信口开河,本千户何时邀请过你?” “你算哪门子的张千户!” 赵安冷笑道:“赵家军只认一个张千户,兼顾古浪千户所,也不过是看在它们互为犄角,不容有失的份上。不然你便是跪求,赵家军也不会看你一眼。” “你你你!” 继张魁之后,张柏也要被气疯了。 此人太嚣张了! 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今日不夺回两个守御千户所,张家和河西张氏颜面何存? 张铭顿觉爽了,扭头道:“你们父子听到没有,从今往后这河谷走廊的张千户,只能是我!” “狗娘养的!” 张魁气急败坏道:“稍后本公一定亲手宰了你!赵安,你最好清楚你在干什么!本公可不是孙韬之流,本公说你谋反,那你便是谋反,谁也救不了你,包括永安长公主!” 赵安勾起嘴角道:“肃国公还真是权倾天下,堪称我大靖的‘立皇帝’啊,本公也是不敢招惹,这就广为告知,然后下令赵家军撤回。” “只是角王若是真切断了河谷走廊,让整个西北孤悬于大靖,又将整个中原置于鞑子铁骑之下,这份滔天大罪可与本公无关!” “……” 张魁听麻了。 立皇帝? 这是暗指他带着河西张氏扶持萧湛坐上皇位,成为“坐皇帝”,他和河西张氏实则掌握大靖权柄吗? 何其歹毒! 这是要反过来将他和河西张氏置于烈火烹油之中啊! 而且赵安总是拿角王来威胁…… 只是诈他也就罢了。 万一角王真这么干了,河谷走廊也丢了。 他必会被世人唾骂。 到时候赵安哪怕是在西北真的造反了,恐怕也会有很多人指摘他! 怎么办? 他本来认为抓住了赵安的把柄,想要咄咄逼人,拿尽好处再从此压制的。 没曾想这家伙不仅不惧,还更进一步,夺了他的两个千户所…… 局势变得太快。 他反倒有点猝不及防,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出招了。 “不可能!” 张柏慌忙道:“角王绝不可能攻打河谷走廊!” “你这是与角王有勾连?” 赵安指了指他道:“说话前要过脑子,而且永远不要说得这么绝对。现在是你了解鞑子的这些王爷,还是我了解?” “再退一步,哪怕我的情报有误,就此让赵家军撤离,你能保证角王不如梦方醒,赶紧抓住河谷走廊没有赵家军的好机会,迅速拿下,以免夜长梦多?” 张柏目瞪口呆道:“这这这……你就是想让角王察觉,然后让赵家军永远赖着不走吧?” 赵安摇头道:“不!我还赌得起,你们以前兴许也能赌得起,有皇后娘娘在,哪怕你们丢了河谷走廊,恐怕也很难有人能把你们怎么样。但从今天开始,你们赌不起了!” 唯恐这个傻弟弟听不懂,张魁又补了一句道:“不管你们接不接受,赵家军都已经在河谷走廊落地生根。你们愿意一起打鞑子更好,不愿的话,那么河谷走廊便要改姓了。” “畜生闭嘴!” 张魁一把抓住自己的额头,嘶吼道:“本公绝不允许你沾染河谷走廊!而且贩卖私盐乃是重罪,你身为国公,知法犯法……” 赵安打断道:“肃国公,更正一下,本公贩卖的是精盐!” “你敢说精盐不是盐?” “但它未必私啊!” “???” 第189章 不惯着,哪怕他是皇帝 这是啥意思? 贩卖精盐,并非贩卖私盐? 张魁都听笑了。 张冠李戴,李代桃僵之事,他见得太多了。 这厮当自己是谁呢,还敢这么玩! 真当天下人都是傻子? 他一怒而起道:“赵安,纵使你巧舌如簧,也洗不清这罪名!” “本公无罪,为何要洗?” 赵安满脸鄙夷地瞅着他道:“肃国公,本公劝你今后还是少贪图享乐为好,免得把脑子都给享乐没了。” “这粗盐提纯之法是本公偶然想出来的,本公能确定它口感更好,而且对身体有利,甚至能够延年益寿。只是延年益寿到何种程度,尚不确定。所以尚在小规模提纯,以便彻底弄清楚,毕竟最终是要献给陛下的,马虎不得。” “一派胡言!” 张魁呵斥道:“西北和中原不知有多少人吃过了,你也早已赚得锅满瓢满,还敢说小规模提纯?” “这与本公无关啊!” 赵安看向张铭道:“本公与张千户交好,也就把此法告知他并派人协助,他可能觉得确实是个好东西,又拥有盐池之利,一不小心多提纯了些。不过他也并非市面上精盐涌出的源头。” “还有谁!” “石忠啊!本公也一个不小心,被他窃取到了提纯之法,他利用盐湖大肆提纯,幸好本公已经及时平叛,不然大靖恐怕要出现盐祸了。把精盐当作私盐来贩卖的也是他。” “……” 张魁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都不想和他争论下去了。 因为注定争论不过。 石忠已死。 他将罪责推到了一个死人头上,死无对证。 而且整件事也圆得过去。 关键他还要献给陛下,并没有打算继续藏私。 这要是连带着龙鳞剑一起送,陛下可能高兴之下就封他为王了。 皇后都未必劝得住! 眼见他吃瘪吃到无言以对了,身残志坚的张铭开口大笑道:“张魁,你机关算尽又如何?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损失惨重!看你今日这般,老子更坚定了单开族谱当祖宗的想法,哈哈哈!” “你!” 张魁踉踉跄跄,险些以头呛地道:“数典忘祖的废人,你必遭天谴!赵安,本公不信你真的会把龙鳞剑和提纯之法献给陛下,你……” 赵安冷笑道:“你信与不信,与本公何干!再纠缠,本公再夺你几个卫所又有何妨?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现在到底是谁有求于谁!” 角王率着大军虎视眈眈。 鞑子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启灭国之战。 赵家军一直处于打鞑子的最前线。 而且粮草、马屁、物资等皆是自己筹措。 朝廷几时给过粮草? 可以毫不避讳地说,现在是朝廷需要赵家军,而不是赵家军需要朝廷! 张魁和河西张氏再权势滔天又如何? 覆巢之下无完卵。 鞑子若真切断了河谷走廊,踏破京城,河西张氏能独存? 其实这些世家心里都很清楚,一旦国灭,他们必被鞑子率先洗劫。 他们苟安,只是自我麻痹。 实际上就没有不怕的! 而明知道赵家军可克制鞑子,还要压制,不是蠢,而是坏! 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大局于不顾! 妄想赵安倒下了,朝中还会有人顶上…… 不过他们可能自己都没有信心,会不会再出现一个赵安,一个能被他们约束和压制,又能打鞑子的赵安! “看来本公终是晚了一步啊!” 张魁被赵安这话给惊醒了,只是还心存侥幸道:“凉国公,本公并不是要为难你,而是你孤军在外,又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听说还得罪了齐王,你这样下去会举世皆敌,能打鞑子却也是在毁自己,你当知晓该如何明哲保身!” 一直没说话的杨无咎笑呵呵地道:“肃国公都未发现张千户是在趁机脱离张氏,明哲保身,又如何有资格说教赵公!” “!!!” 这话让张魁心梗濒死。 他脸色惨白,缓了又缓道:“你……你又是何人!” “杨无咎。” “……” 那个被先帝请了数次都没请动,最近却投靠赵安的世外高人? 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老啊! 而且身体还很健硕! 张魁又一次遭受暴击,哑口无言。 “既然肃国公偃旗息鼓了,本公还要打鞑子,就不陪你在这耗了。等你想好了招数,欢迎再次出手,本公随时等候!” 赵安撂下这么一句话后,突然闪到张柏的身旁,掐住他的脖子道:“肃国公,你这一脉也是人丁单薄啊,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吧?” 张魁大惊失色道:“你……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不然皇后和本公必将你五马分尸,再挫骨扬灰!” “还敢威胁本公?” 赵安冷声道:“你把本公的人伤成这样,若是不拿出两万两银子来,那我只好……” “少了!” 张铭慌忙道:“他从我那里搬走了两万两,这个张家嫡子,哪怕给打个折,那也得两万两!没有四万两,这事揭不过去!” “听到张千户说的了吧?” 赵安强忍着笑容道:“肃国公,我一气之下可能只是把令郎给打成重伤,但你打断了张千户的双腿,张千户要是睚眦必报……” “别说了!” 张魁太稀罕这个嫡子了。 他也是河西张氏和河东裴氏两大世家合作的纽带。 张家嫡母正是出自河东裴氏啊! 张铭可以死,但他不能出现个三长两短,哪怕受伤都不行。 捏了捏眉心后,张魁将后槽牙给咬得咯吱作响道:“本公这就让人准备,你立马放了他!你堂堂国公,公然挟持,索要钱财,成何体统!” “总比你用这种食子的手段想要压制本公强。怎么样,这反被压制的滋味如何?” “你欺人太甚,他日定会追悔莫及!” “呵呵!” 赵安轻笑两声,带着众人离开。 直到出了河谷走廊,拿到了四万两银子,他才连扇带踹地把张柏给还了过去。 张柏捂着鼻青脸肿的面庞,一瘸一拐道:“父亲大人,你要为孩儿做主啊!” 张魁青筋暴起道:“快随为父进京,去见皇后娘娘!” 这一局,他搞砸了。 准备得既不充分,而且急于求成了。 但只要有皇后在,他便永远不会输。 皇后素来疼爱柏儿这个亲弟弟。 在给了那么多银两的情况下,赵安还敢把他打成这样,分明就是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看来今后要让她多吹枕边风了。 赵安早晚被吹死!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回到凉州卫,张铭笑出了鹅叫声。 他这辈子都没像今日这样快意恩仇过。 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郁结一扫而空。 接下来他要重新开始。 单开族谱当祖宗绝不是戏谑之语。 既然改不了出身,那就自成一脉! 不过,他还是有点想不通:“赵公,难道你真要把提纯之法献给陛下?恕我直言,有皇后那个恶女人在,你就是把鞑靼打下来献给陛下,陛下都不会诚心待你!” 杨无咎捋须道:“看来你与皇后之间……” “她在尚未出嫁前,经常殴打我泄愤。” “原来如此。你该相信赵公,咱们赵公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当然!” 赵安负手而立,望向京城道:“私盐有什么好卖的?今后本公要光明正大地贩卖精盐,不过换身行头,以官府的名义售卖罢了。” “陛下会同意的,而他想让朝廷也掌握提纯之法,那就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东西来交换了!” 不惯着,哪怕他是皇帝! 好东西得来的太容易,会让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这世上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想到现在西北都是他说了算以后,张铭如释重负道:“终于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等我我能够站起来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自是没问题。”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知为何,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角王会攻打河谷走廊!” 张铭笑道:“那便战!现在两个守御千户所不是都在咱们的手里吗?那里扼守要道,赵家军又善守城,角王想攻破可没那么容易。” 杨无咎意味深长道:“赵公所担心的并不是能不能守得住的问题……” 第190章 三美争宠,快乐翻倍 只是对付角王的话,赵家军没有问题。 可河谷之战一旦开启,那便意味着鞑子大举进攻中原箭在弦上。 鞑子号称拥有百万铁骑。 这“百万”并非指的就是一百万。 赵安让钟玉查过,也在信中询问过永安长公主,经过鞑靼可汗这些年疯狂爆兵,鞑子的总兵力至少两百万。 大靖的兵马只有八十多万,而且武备废弛,将庸兵弱。 像禁军、京畿营和镇北军等精锐,欠饷之事尚且频发,甚至还多次哗变。 试问这要怎么和鞑子打? 更何况六大世家现如今对朝政的影响太大了。 朝中党派林立,很难凝成一股绳。 可以说大靖已经不是风雨飘摇了,而是危在旦夕。 就这他们还对争权夺利乐此不疲呢。 张魁就是典型的代表,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他们的成色。 这次事发突然,赵安临行前也是担心事态失控,对他和赵家军不利。 没有想到的是,张魁竟然在手握这么大的把柄,又准备舍弃张铭的情况下,竟然单枪匹马斗狠逞勇。 可能是想揽下所有好处,唯恐被人分了去。 但这样破解起来也会容易很多。 哪怕闹到皇帝那,他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而如果他先让皇后吹枕边风,再联合朝中其他势力一起动手,局面将会变得完全不同。 能够执掌河西张氏,又在太子之争中立有大功,证明张魁还是有真本事的。 然而,陛下登基后,他一直在贪图享乐,纸醉金迷,连麾下大军都懒得管。 突然想发力了,却用力过猛,脑子也不好使了。 大靖像他这样的皇亲贵胄必然不少。 有了这次斗张魁的经验,下次再有皇亲国戚出手,赵安不介意来点更猛的! 高台和古浪两个守御千户所,对于河谷走廊而言太过重要了。 他直接让刁莽和蔡奉率领黑虎军坐镇。 接下来张魁就是有皇后撑腰,恐怕也会望而生畏。 在凉州卫理顺了这里的守军今后如何策应两个守御千户所后,他带着张铭直奔牛头堡,亲自操刀给他做了手术,随后把他交给了军医营。 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想要站起来,还早着呢。 好在经历了这件事,张铭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心智成熟了不说,对未来也很乐观。 这肯定利于他康复。 “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赵安又写了一本折子和一封信,分别给皇帝和永安长公主。 张魁必定恶心先告状。 他得把精盐之事说清楚。 另外,张魁暂时应该不会真的将张铭给移除族谱。 这样两个守御千户所就算还在河西张氏的手里,他们不至于太尴尬。 而且家丑不可外扬,皇后和张魁都要顾及颜面。 做完这些,赵安把重心回归到兵马操练上。 他教了军体拳和一些格斗技,又让聋子、瘸子和瞎子三位师傅,打造出了许多器械,都给安置在了各个校场上。 这日。 贾问心、楚霜儿和钟玉三姐妹齐聚赵家屯校场尝鲜。 钟玉看着面前像躺椅一样的东西,往上面一趴道:“这是个啥?用来晒屁股的吗?” 晒屁股? 眼见她的雪臀被拱得老高,还童心未泯地上下晃动着两条大长腿,赵安都想让她啪啪作响了! 这丫头太会搞事情了! 大白天的誘惑谁呢? 碰撞过圣女的蜜桃臀,他只是略微沉下心便能抵挡小妖精的攻势。 钟玉似乎也察觉到了,又站起身仰面躺下道:“难道是晒胸肌的?” 赵安以手扶额,险些破防:“我的姑奶奶啊,这东西叫作‘单人腹肌板’,也叫‘仰卧起坐板’,是用来锻炼腹肌的!你趴了又仰,错了一对!” “腹肌???” 钟玉嗔怒道:“安哥哥,你这是嫌弃谁呢?人家躺在这里,你只想着腹肌?呜呜呜……大姐,二姐,我突然不想活了!” 贾问心和楚霜儿知道她在故意調戏公爷,看得津津有味。 贾问心还趁机补了一刀:“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在我们面前吹嘘年纪最小,心胸却是最大了!” “安哥哥!” 钟玉慌忙站起身,抓住他的手就往自己的身前放道:“都怪你,你现在还我清白……” 赵安用力往回拽道:“哪有这样还清白的?快别闹了!” “那你这是承认她们俩不如我了?” “我没说。” “那你就摸摸看。” “……” 太流氓了! 赵安都想把她吊起来打屁股了! 贾问心也觉得钟玉玩得有点过火了,连忙道:“公爷,你还是先给我们示范一下,这个要如何锻炼腹肌吧?” 还是大姐稳重。 赵安仰卧在器械上,用脚勾住横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开始做仰卧起坐。 一口气做了上百个,贾问心喝彩的同时,忽然隔着衣服摸他的腹肌道:“公爷,你这也太厉害了!而且这里练得可真好!” “???” 又来一个! 要不是大冬天的穿得厚,她是不是已经直接把手放进去了? 楚霜儿娇笑道:“大姐,你干啥呢?小玉是要让公爷占便宜,你这是占公爷便宜啊!” “有吗?” 贾问心打死不承认:“我只是感受一下,想要练得和公爷一样罢了。” “不用感受,用公爷曾经的话说,练就完事了。” 楚霜儿伸手拉起赵安,有模有样地躺下,一口气做了几十个,接连痛呼了好几声。 赵安急忙扶起她道:“你这上来练得太猛了,容易伤到,还是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公爷教训的是!” 楚霜儿顺势往他怀里一歪,紧紧地抱着他道:“霜儿头很晕,请恕霜儿无礼了!” “喂喂喂……” 钟玉气得直跺脚道:“你这已经不是占不占便宜了,而是投怀送抱啊!二姐,真没看出来,你可是我们三姐妹中脸皮最薄的那一个,没想到……” 贾问心也是大跌眼镜:“霜儿,原来你是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姐失敬了!” “才没有。” 楚霜儿羞嗒嗒地道:“我是真的头晕目眩。” 钟玉翻着白眼道:“幸福的对不对?算了,抱就抱吧,又不会少块肉。只是安哥哥,你让她抱多长时间,得让我们抱十倍的时间!” 赵安哭笑不得道:“你们三是来学如何使用这些器材的,还是来逗我的?” 楚霜儿声若蚊音道:“可以两不误。” “嗯?” 赵安始料未及地抓住她的双肩,将她推开一些,反复审视道:“你……真的是霜儿吗?” 身上既带着英姿飒爽之气,又散发着书香气的美人儿满脸通红道:“这不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让你教我们嘛,我们随意些也没啥吧?” 这哪是随意! 分明是在争风吃醋,争相調戏! 换句话说,就是在玩火。 难不成还想三打一? 拳脚上打不过,床榻上更打不过。 赵安也是被她给逗笑了,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都给我认真点。” 他把踏板跑步机、转腰器、健骑机、太空漫步机、太极推盘、单杠、肩关节康复器等器材都介绍给了她们。 前世的时候,这些是小区里最司空见惯的健身器材。 这里却成了让她们兴趣盎然的香饽饽。 除此之外,赵安还搞了双杆、攀岩、杠铃、哑铃等等。 以前打熬身体的方式太单一了,现在肯定要丰富起来。 钟玉玩引体向上玩上瘾了,做了好几组后,气喘吁吁道:“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动作这么累人。安哥哥,你能在十几息内做多少个?” “四五十个吧。” “这么多?” 她震惊之余,跟个树袋熊一样往他身上一跳,锁脖又盘腰道:“那人家也想感受一下!之前说好的打败冒衍王和托托帖木儿之后,你要单独陪我过年的。今天我不介意两个姐姐都在,你就用这种方式给我过吧,我也会有奖励给你哦!” 贾问心和楚霜儿皆是美眸圆睁。 她们还是败下阵来了。 三妹要远比她们豁得出去啊…… 第191章 真相浮现,磨人的小妖精 赵安身体力行多宠她一点,双手抓住单杆,带着她做起了引体向上。 成功做了三个后,钟玉尖叫连连,凑头亲了他好几下。 而且是嘴对嘴,直接亲。 贾问心和楚霜儿都看傻了。 她们还只是鼓起勇气調戏,她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距离生米煮成了熟饭已然不远。 当初明明是三姐妹同时投靠,她却捷足先登,抢在了两个姐姐前面。 终究是她们太过磨蹭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贾问心毫不遮掩地吃醋道:“公爷,你可要一视同仁。” 楚霜儿含羞带怯道:“霜儿既愿为公爷冲锋陷阵,也愿尽心侍奉公爷!” “她们急了,咯咯咯!” 钟玉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赖在赵安的身上不下来道:“其实安哥哥还要给我奖励呢,我可是发现了两件非常蹊跷的事情……” 赵安摇头道:“快下来说,这光天化日的不成体统。” “我就不!” 钟玉笑嘻嘻地道:“反正亲都亲了,你就让我多盘一会儿。说正事,我安插在庭州卫的探子发现,封任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一本正经,斯斯文文,他很好色的,偷偷在府里养了很多女人供他玩乐。” 赵安连忙道:“有多少?” “几十个应该是有的,而且府中的丫鬟个个貌美如花,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 “……” 一直以来,赵安都觉得封任身上没有纨绔气,对他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如今看来,这可能只是他的伪装罢了。 只是他为何要伪装? 好色会不会好到亲爹妾室的头上? 封洪的妾室之死和他有没有关系! 这一下子衍生出了许多问题。 细思恐极。 知人知面不知心。 西北还真是很能藏污纳垢。 这小子若是连他亲爹都给骗了,那也是不简单。 按照封洪所说率领庭州卫上下投靠,只怕另有隐情。 赵安眉头紧皱道:“你有没有让人顺着这一点往下查?” 钟玉小声道:“据我所知,封洪那妾室多次回乡祭祖,都是封任带人护送。那妾室好像对封任也是嘘寒问暖,视如己出。封洪曾称赞他们不是母子,远胜母子。只是我怎么记得那妾室死了后,封任也不是很伤心的样子。” 赵安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是。 听钟玉这语气,她应该也是怀疑他们俩有问题了。 这特娘的找了那么久的幕后凶手。 若是封任,那可真是灯下黑。 “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赵安快速想了想道:“如果他们俩真有点什么,不会没有人察觉。那封洪被毒杀后,封府有没有死人?” “封府很大的,奴婢也很多!” 钟玉无奈道:“而且他们外松内严,又个个守口如瓶,我们的人进不去。不过前段时间有人在距离封府几十里的河底发现了几具沉尸,早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也不知道是否跟封府有关。” “不用再查了,免得打草惊蛇。” 赵安冷声道:“无论最终的真相如何,既然有了这些线索,为了防患于未然,我也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贾问心狐疑道:“那封任难不成是假意投靠?可如今庭州卫的兵马早被整合了,他根本无兵可用,还能干什么?” 楚霜儿想到了一种可能,大惊失色道:“一个连卫帅之职都可以不要的人,只怕……” 赵安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一下钟玉的屁股道:“说另一件事。” “呀!” 钟玉嘟了嘟嘴道:“你不托着人家,还打人家,哼哼,那人家可不得死劲盘!” 她两腿继续用力,紧紧地夹着赵安的虎腰道:“另外一件是关于王渊的。我查了他那么久,也没查出什么。” “不过最近和几个悬阳千户所的老头聊天得知,王渊曾有一嫡长子,文武双全,只是不知到了什么怪病,暴毙而亡。他为此闭门谢客很久,后来听说他嫡长子的墓穴还被盗了,连尸骨都被盗走了……” “盗尸骨?” 赵安要站不住了,立即靠着竖杠,托着她的屁股道:“现在的墓穴是衣冠冢?” “没错!” 钟玉难以理解道:“那些盗墓贼和王渊多大仇,多大怨,盗走陪葬品也就罢了,为啥还要盗人家尸骨?” “如果……” 赵安大胆做假设道:“墓穴里面本来就没有尸骨呢!” 文武双全。 暴毙而亡。 又没有尸骨。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只是人去哪儿了? 这一点解释不通,那只能当那帮盗墓贼缺德缺到家了! 钟玉不置可否道:“目前还不好判断。不过后来王渊有一子夭折,妻室没过多久也死了。他可能是怕墓穴又被盗,应该是偷偷安葬的,没有人知道他们被葬在了哪里。” 赵安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两件事有个共同点,那便是有头没尾的。 想多了让人头疼。 不想了又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赵安并不是一个喜欢捕风捉影的人。 但在当前这种局势下,由不得他不多琢磨。 钟玉见他想得出神,又趁机亲了他几口道:“安哥哥,虽然我目前不好下结论,但我觉得这两件事足以解开王渊和封任的真面目!” “都别查了!” 赵安果断道:“而且这两件事你们都要守口如瓶,不要告诉其他人。” “看来我这是立功了?” “记你一功。” “就这样?” “咳咳!” 看了眼贾问心和楚霜儿,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待灭了角王,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钟玉顿时眉开眼笑道:“任何要求?” “对!” “那我现在就提了,我们姐妹三都要成为你的妾室,而且论资排辈,我还要排在两个姐姐的前面!” 这么猛? 赵安扭头看向麾下两大女将,只想把她扔远点了。 可别溅他一身血。 “钟玉!!!” 不出他所料,贾问心和楚霜儿发飙了,愣是把她从他身上扒拉了下来,一起打。 钟玉大声道:“我都没吃独食,让安哥哥同时纳你们为妾了……你们这是恩将仇报!” “收起你的心吧,你永远别想当姐!” 贾问心威武又霸气道:“而且我和公爷之间的事,你别管!” 楚霜儿亦是道:“你这是乱操心,我们当姐的还能输给你这个妹妹不成?” “还嘴硬呢!” 钟玉赶紧挣脱他们,跑到赵安面前,学着当初楚霜儿的腔调道:“夫君……” “啊啊啊!” 楚霜儿都要疯了,什么形象也不顾了,追着她就打。 钟玉一边绕着赵安跑,一边向贾问心做鬼脸。 贾问心完全看不下去了,啼笑皆非道:“公爷,你还是赶紧把这妖精给收了吧,别让她出来祸害人了!” “好了。” 赵安眺望北方道:“自家有个小妖精会很欢乐,但若是魑魅魍魉,会很要命!接下来恐怕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我已经闻到了可能会弥漫整个西北和河谷走廊的血腥味……” 第192章 河谷大战,最狠的报复 每一息皆是战力! 这是赵安给赵家军定的新口号。 一呼一吸谓之息。 每息的时间非常短暂。 他希望赵家军的将士们能以空前的紧迫感操练提升。 同时,每个呼吸虽简单,但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很重要。 将士们在操练的时候,不能眼高手低,动作就是再简单,那也要做到位。 他们没有让他失望。 从东方发白到星辉洒落,各大校场上都是挥汗如雨,斗志昂扬。 每个人都在与时间赛跑。 而且是在以灭了鞑子,拯救天下苍生的信念来要求自己。 仿佛下一秒就会上战场,下一息便是殊死大战。 他们这般奋进,也是被月亮看在眼里。 西北的月光似乎要比京畿的光洁且耀眼。 杨无咎很给力。 在将士们掌握了军体拳和格斗技后,他开始传授刀法、枪法和近身鏖战之法。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全都是杀人技。 尽管他们练习的时间不长,但赵安能够感受到,通过这一系列举措,他们的身体素质进步明显,战斗技能也迎来蜕变。 保持下去,未来可期。 赵安趁热打铁,从中选择表现出色的潜力股,让他们和众将一起学习兵法和谋略。 武略学堂正式开讲! 地址就在铁门堡,容雅的宅子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葺,整座宅子焕然一新。 有教学区、沙盘演练区、用餐区等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基本上都有。 而且赵安坚持优中选优,第一批学员只有五十人。 有些百户、千户等都没能入选。 赵安和杨无咎主讲《孙子兵法》,学员们都是听得大呼过瘾。 最近刁莽一直在两个守御千户所镇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催促道:“两位先生,能不能多讲点?不够解渴!” 赵安笑了笑道:“那我便结合咱们之前和鞑子的数次大战,来讲讲《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 刁莽两眼睁得像鹅蛋:“这是你新琢磨出来的?” “可以说是我根据古人的军事思想和战斗经验总结而成的一本兵书。在全书中,每六计为一套,共分六套。第一套为‘胜战计’,第二套为‘敌战计’,第三套为‘攻战计’,第四套为‘混战计’,第五套为‘并战计’,第六套为‘败战计’。” “苍天呢,我就是个人战力上能追上你,在著书立说,开宗立派上也是望尘莫及啊!快讲!快讲!” 赵安结合他们经历过的现实战例,从瞒天过海、借刀杀人、声东击西等讲到连环计和走为上计。 学员们皆是喝彩不断。 杨无咎由衷盛赞道:“赵公,若这天下兵法和谋略共十斗,你当独占九斗九啊!一本兵法,一本兵书,手握它们,你就是当世兵圣!” “大靖军神一生战功赫赫,也有兵法流传于世,深受世人追捧。但和你的兵法兵书比起来,无疑黯然失色!” 钟玉笑嘻嘻地道:“安哥哥,你那里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好想搜罗一番!” 瞧你那色眯眯的小样,是想搜东西呢,还是抓东西呢? 赵安不怒自威道:“我有言在先,这些兵法和兵书暂时为我赵家军独享,任何人不得外传,不得泄露。” 钟玉慌忙坐直身体,跟着众人一起道:“我等遵命!” “走,再去沙盘模拟战局,助你们消化吸收今日所学。” “是!” …… 兵马操练日复一日,不曾停歇。 为了减少对操练的影响,武略学堂每九天取一天半的时间授课。 授课两次后,战事再起。 角王亲率十万大军攻打河谷走廊。 而且是对甘州、肃州、瓜州、沙州四个戍边卫,以及古浪、高台两个守御千户所同时进攻。 此时的河谷走廊就像是一条纤细的绳索,被六把武装到牙齿的锯子疯狂锯着。 因凉州卫兵马及时驰援,一度风声鹤唳的甘州卫暂时稳住了局势。 沙洲卫则是由于距离两个守御千户所较近,黑虎军又分兵袭扰了鞑子,目前尚可自保。 不过肃州卫和瓜州卫各丢了两个千户所。 甚至出现了弃城而逃的现象。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身为河西军总兵的张魁不得不派人请赵安商议退敌之策。 其实他一直都存在侥幸心理,认为鞑子的目标是赵安。 冒衍王没有攻打河谷走廊,角王应该也不会。 这次角王突然来犯,估计是发现赵安染指河谷走廊了。 可不管怎么样,河谷走廊不能丢,更不能丢在他的手里…… 现在形势危急,把赵家军给拉进来,赢了有战功,输了就统统甩到赵安的头上。 赵安不是强行霸占了两个守御千户所吗? 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皇后说得没错,既然不好压制,那便先尽可能地利用。 待时机成熟,再弃之如敝履便是。 如今大靖想要压制和除掉这厮的人多着呢。 他没必要冲在最前头。 张铭那逆子虽然数典忘祖,投靠了赵安,但也有好处。 他体内流的终归是河西张氏的血。 有他在,河西张氏和赵安之间相当于有了道防火墙。 他们无论怎么斗,最终都有斡旋的空间,不至于同归于尽。 铁门堡外。 赵安已调集大军,准备赶赴河谷走廊。 钟玉策马来禀道:“安哥哥,张魁派人前来邀请你去张府商议如何应敌!” 赵安冷声道:“让他回去告诉张魁,本公没空!” 张魁打的是什么算盘,根本不用猜。 这个时候他可没有闲心和他勾心斗角。 河西军能固守更好。 若是不能,那就从此由赵家军坐镇河谷走廊! 张魁想置身事外或者稳赚不赔,都是不可能的! “末将一定原话转达!” 钟玉连忙道:“王同知和吕千户那边?” “派人请他们出兵相助,一定要快!鞑子攻势如潮,这么下去,肃州卫和瓜州卫很快就会被他们夺去,河谷走廊也就先被一分为二了!” “末将明白!” “出发!” 赵安将手一摆,带着众将火速离开。 这次他可谓精锐尽出,只是留了些名声不显的小将守城。 “将士们,又要打鞑子了,跟我走!” 像往常一样,吕胜得到消息后,没有犹豫,立即出发。 赵安率军赶到肃州卫时,半个肃州卫都是角王的了。 他也没有急着夺回城池,而是分兵袭扰鞑子,逮到机会就猛攻。 这种打法有效地减缓了鞑子的进攻节奏。 坐镇后方指挥的角王听说后,将画扇一展,慢悠悠地扇着道:“传令,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必急于求成,他们很快就会方寸大乱!” “本王布局那么久,如今终于要迎来大丰收了!开挖坎儿井、改良盐碱地,还有粗盐提纯,赵安夙兴夜寐做了那么多功在当下,利于千秋的好事,最终都是在成全本王的宏图霸业啊,你们说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狠的报复吗?哈哈哈……” 第193章 见招拆招,屠杀一万鞑子 庭州卫。 封府。 什么都没穿的封任正在宽敞的房间里追逐着几十个女子。 那些女子同样一览无衣。 他们皆是放飞自我,尽情嬉闹,河谷走廊的战事似乎跟他们完全无关。 封任又抓到一个女子,策马奔腾了一会儿便去追其他人。 明明亲爹死的时间不长,他却感觉自己被压抑上万年了。 而且整天穿着厚厚的棉甲去给赵大饼那种货色当小跟班,让他都快疯魔了。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用装模作样了! 从现在开始,他将权倾西北,地位要远超亲爹! 另外,赵杂役让人制造的蜂窝煤有什么好的? 还是这地龙好啊! 寒冬腊月里也能返璞归真,放浪形骸地做自己最喜欢做的事。 瞧那一个个水灵的美人儿,今日不把她们吃干抹净,他都没心情去迎接“王师”了! “让人再把地龙烧热点,老子要战他个酣畅淋漓!” 封任双手叉腰嚷嚷了一句后,上了年纪的老管家推开门,也没避讳道:“咱们的人已经得手了,鞑子也入城了,您是不是该去见见他们?” “赵安那个蠢货,不是自诩用兵神,总捣别人老巢吗?他有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巢有一天也会被端?还这么容易?” 封任仰天大笑道:“老子再玩一会儿,等他们彻底掌控了庭州卫,老子再带着他们去把炎州卫夺了。可惜了,西州卫已经用不着老子出手了,不然把赵安那婆娘抓了玩上几天,岂不是快活似神仙?” 老管家奸笑道:“让王同知给您留着便是,还有那个俏医仙,您今日可千万别玩太久,误了大事。” “你啊,要不是你背叛我爹,效忠于我,就你这么啰嗦,早死八百回了!” “您即便现在杀老奴,老奴也无怨无悔。”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老管家深知这次事成之后,封任的地位将被拔高到何种程度。 尽心效力了那么久,他可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然而,这稳操胜券的事态好像发生了变故。 火速进入庭州卫的鞑子有一万多人。 他们分成五路,对应五个千户所,然后再分,力争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所有的百户堡。 这次赵安虽精锐尽出,但还是如往常一样自负。 庭州卫、炎州卫、西州卫、翰州卫,甚至离前线最近的凉州卫,所有的百户堡都没有关闭城门。 百姓们进出如常。 贩夫走卒也是生意照做。 可能战事频发,他是想尽可能地减少战事对寻常百姓的影响。 但这也有巨大的隐患。 尤其是在守军出现问题的情况下。 这不。 午饭过后,庭州卫各个百户堡的守军都成了软脚虾,站都站不稳。 鞑子兵马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几乎是毫无阻碍地进入城中。 而且都是从北门而入。 守军连吊桥都没有来得及升起,更别说关城门了。 看着原本久攻不下,如今却是唾手可得的城池,鞑子们都高兴坏了。 角王终究不是冒衍王。 他真的成功智取了! 拿下大靖西北,灭了赵家军,已经是指日可待。 “咻咻咻!” “咻咻咻!” “轰隆隆!” …… 可惜好景不长。 随着那些软脚虾或暴起砍人,或迅速关门,一支支羽箭铺天盖地般射向鞑子。 不知有多少鞑子直接被射杀! 待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箭雨,赫然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不说,还有众多兵马从四面八方涌向他们。 个个龙精虎猛。 哪里还有有气无力的? “不好,中计了!封任那个狗娘养的害我们!” “撤!快撤啊!” “快随本将杀出一条血路,宰了那封任,他竟敢反叛之后再反!” “不可能是他!他可是毒杀了亲爹,被赵安知道,必不容他!这应该是被赵安识破了……” “怎么可能!王爷布局那么久,又这么天衣无缝,他怎会察觉!” …… 每一个被困在百户堡的鞑子都有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感。 还绞尽脑汁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注定没有人会告诉他们了。 镇守各城的赵家军关门打狗,大肆屠杀。 百姓们也是纷纷相助。 一万多鞑子浩浩荡荡而来,最终却悄无声息地走。 城中很快又恢复了热闹。 不过是百姓照常生活,他们去见了阎王。 封任玩腻了之后,看了眼横陈的身躯,大笑着穿上衣服走出房间道:“走,去夺炎州卫!” 只是喊了半天,没一个人出现,连府中养的那些猫都不见了。 这阴森的气氛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他看到赵大饼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 他一阵恍惚道:“你你你……你们是人是鬼?” 赵大饼将老管家的人头往他面前一扔道:“你说呢!” 封任两腿一软,险些跪地上,然后失声大吼道:“不!不!不!鞑子呢?那一万多鞑子呢?” “自然……全死了!” 赵大饼抹了下鼻子道:“封任,你特娘的可真会装啊,把老子都给骗了!还好大哥洞察如火,不然真被你这毒杀亲爹,通敌卖国的败类给得逞了!” 封任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不愿接受道:“你不是跟赵安一起去河谷走廊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庭州卫各城的守军吃的午饭中都被下了虚脱散,浑身乏力,鞑子又都进城了,你们如何杀的?” “我自是半道返回了。” 赵大饼甩了下腰刀上的鲜血道:“至于那什么虚脱散,早被大哥提前研制出了解药。” “什么?!” 封任瞠目结舌道:“你在说谎!这绝无可能!” “什么不可能?不过是你太蠢罢了。” 赵大饼一步步走向他道:“在大哥发现你有问题后,便开始琢磨你在没有兵马可用的情况下,如何帮助鞑子迅速拿下庭州卫。” “思来想去,也只有对守军的食物和水下手。他发现庭州卫各城给守军做饭的厨子在你率众投靠后就没有变过,暗中抓了几个逼问,也就问出来了。你是许给了他们数不尽的好处,但面对大哥神威,又有谁能扛得住?” “……” 封任听到这番话,脖颈就像是断了一样,让整个头颅都垂了下来。 这可是他苦思良久,让角王和王渊都拍案叫绝的妙计啊! 为此,他耗尽了心神。 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赵安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竟连这种最容易被忽略的东西都能够捕捉到…… 都怪角王虚荣心作祟。 先前赵安带着西戎兵马俘获了五六万鞑子奴隶。 他便要将这些赵家军的将士带回去当奴隶。 若是直接下毒…… 估计也不行! 赵安既然已经发觉了,自会见招拆招。 他现在最好奇的是,这件事如此隐秘,他自认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怎么就被提前察觉了? 赵大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冷声道:“五天前的三更时分,你的人和王渊的人偷偷碰了头,密谋良久。更早之前,你好色之事被大哥知晓,大哥那时便猜测你与你爹的妾室有染。” “你们还是非常谨慎的,大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是极为耐心地等待你们有所行动,最终被他等到了。封任,我待你可不薄,你却这么泯灭人性,祸国殃民,我该怎么杀你才解恨?” 第194章 既生渊,何生安,儿皇帝 悬阳千户所。 一人穿着红色龙袍,接受众人朝拜。 人数不多,数百而已。 不过每一个都是龙马精神,神采飞扬。 他们三拜九叩,齐声唱和道:“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 那人志得意满地捋了捋胡须,仰天大笑道:“众卿平身!朕谋划十载,不过是要裂土封王,称霸西北罢了。但赵安起势让朕得以借助狂风,一举化龙,登临九五!”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还请诸位随朕一起屠了赵家屯,掀翻铁门堡!待事成之后,你们皆是王侯将相!” 众人欢呼道:“臣等多谢陛下!” “赵安,你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成就朕吧?若不是你,角王又岂会让朕当皇帝!你们皆说朕是铁公鸡,又可曾见过坐拥天下的铁公鸡?” 王渊缓缓地站起身,甩了下龙袍道:“众卿听令,放鞑子进来!” 兵不在多,而在精。 原本他麾下有数千兵马。 和冒衍王大战时,为了迷惑赵安等人,他带着他们豁命大战。 最终死的死,伤的伤,如今能用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过都是追随他多年,愿意为他舍生忘死的忠勇之士。 而且打江山根本不需要他们。 有鞑子啊! 此番角王共派来三万鞑子精锐。 其中一万两千余人去了庭州卫,剩下的都来到了悬阳千户所,而且皆要听他指挥。 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安了。 此番他以重兵端了赵安的老巢,角王再拿下河谷走廊,那么东西呼应,赵安必败。 到时候他独占大靖西北,角王雄霸鞑靼西境,再择机夺取可汗之位。 那么他们俩便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大汗。 从此天下不会再有战事,百姓也将安居乐业! 这才是以和为贵的人间正道! 他脱去龙袍,换上棉甲后,一万多鞑子也一马平川地进入悬阳千户所。 随后所有鞑子听他号令,弃马入山,绕道包抄赵家屯。 赵安在两窝山中建有兵器坊和村落,开采玉石,制造蜂窝煤,他早就让人摸得一清二楚了。 对于赵安砸重金打通两窝山的南北通道,他也是心生佩服。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 但他自始至终都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东西。 赵安打鞑子的机会是他给的。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也理应由他来坐享其成。 欲取赵家屯,先夺兵器坊。 无论对谁而言,兵器坊都太过重要了。 好在也是在包抄的路上,可以顺手而为。 “快!都跟上!” 在他的带领下,一万多鞑子快速穿行于山中,距离兵器坊是越来越近。 当距离还有两三里,他们隐隐约约听到叮叮咚咚打铁的声音时,王渊急不可耐道:“再快点!穿过这条山谷,再翻过一处山脊,那里便是兵器坊了!” “咻!” 他话音刚落,一支响箭冲破云霄。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石头以排山倒海之势,从两侧的山坡上滚落。 鞑子们看得瞳孔急缩道:“撤!快撤啊!” 王渊瞠目结舌道:“怎……怎么会有埋伏?后退无路,当继续前行!” “咣当!” “咣当!” “咣当!” …… 然而,随着一阵巨响,他们无论是进,还是退,都被从山上滚落的一块块巨石给彻底封死了。 滚石还在叽里咕噜地往下砸,并且有一些火球夹杂其中。 山谷之中长年累月堆积的枯枝败叶太多了。 一个火球便能造就一片火海。 更别说它们还量大管饱。 一时间,火舌四起,浓烟滚滚。 狭长的山谷仿若一条火龙在狂舞。 它长着血盆大口,正在吞噬一切。 “呃啊!” “不要!” “救命!王爷救我!” “王渊,我们就是变成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你!” …… 一万多鞑子挣扎着,呐喊着,嘶吼着。 但更绝望着。 上砸下烧。 这已经不是什么人间地狱了,而是比十八层地狱都可怕。 他们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为了窜逃而杀人的比比皆是。 许多鞑子不堪折磨,拼了命地想要翻越两侧的石碓。 哪怕翻越过去的都被守株待兔的赵家军立即抹杀,他们还是想翻,只为死得痛快些,不想被砸成肉泥,或者成为那一个个狂奔乱跑,满地打滚的“火人”…… 这些年他们随着角王四处征伐,什么样的血腥场面没见过? 可像这种敌人不废一兵一卒,他们却要全军覆没的场面,即便是做噩梦,都从未在他们的梦中出现过。 而且还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死得不明不白。 王爷已经明言了,王渊乃是他的心腹,不可能背叛他。 见王渊如见他! 此行要唯他马首是瞻! 他们也承认,鞑靼五打赵家屯而败北,这种趁着赵安率领大军驰援河谷走廊,绕道包抄赵家屯的打法也是十拿九稳。 王渊的计谋没有问题。 但现在看来,赵安明显提前设了埋伏。 难道是有人走露了风声? 王爷又说王渊心思缜密,不输赵安。 这种事想来不会发生吧? 那是赵安自己察觉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何止多智近妖,简直智谋通神! 王爷还有灭了他的希望吗? “我等誓死护送陛下离开此地!” 数百死忠自知在劫难逃,但皆是前仆后继地护着王渊翻过了前面的石碓。 “王矮鸡!” 看着滚落而来,随后便被众兵拿下的王渊,杨无咎轻笑道:“本将在此等候多时了!” 王渊抹了把脸上的灰,结果把两只眼都给遮住了,索性闭着眼,不再看这血淋淋的世界道:“说吧,赵安是何时发现的!” 杨无咎笑了笑道:“这些你自去问他吧。本将第一次坐镇统率,便能不废一兵一卒覆灭一万多鞑子,也是多亏他神机妙算!” “不过这次角王损失的又何止这些兵马?偷袭庭州卫的一万多鞑子想必也被屠戮殆尽了,这些就有三万了!” “赵公又亲率兵马前去河谷走廊,又怎么可能不将计就计?王渊啊,你坏事做尽,倒也成了我们对付角王最好的誘饵了!” 听着山谷中惨绝人寰的呼喊声,又闻到刺破鼻腔的烧焦味,王渊一阵反胃后,仰天悲吼道:“既生渊,何生安!贼老天,你为何要如此待朕!他不过一杂役,为何总能压朕一头?朕不服!” “啪!” 杨无咎抡起神臂弓将他砸翻在地道:“赵公说得果然没错,你所谋甚大,大到想称帝!不过是给鞑靼当儿皇帝,真是恬不知耻!” “他连这都猜到了……” 尽管被抡得口中喷血,脸肿如猪,王渊压根就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这野心只有角王和他的死忠知道啊! 赵安和麾下众将向来瞧不上他,怎会猜到这一层? 这厮该不会未卜先知吧? “押下去!” 杨无咎抬头看了眼漫山的烟雾,转身望向河谷走廊道:“赵公,末将幸不辱命,接下来看你的了!” 肃州卫一带。 带兵袭扰鞑子多时的赵安抬头看了眼西斜的太阳道:“算算时间,庭州卫和西州卫应该大局已定了!众军听令,立即随我返回铁门堡!” …… 第195章 九曲大阵,筑京观 “启禀王爷,赵安留下步兵,突率所有骑兵撤退,看样子是要返回西州卫。” “他必是察觉到了什么!传令,留下两万步兵固守攻占的城池,其他人随本王前去追击。这次本王一定要活捉赵安,让他给本王当书童,哈哈哈!” 角王一直坐镇后军指挥,等待庭州卫和西州卫传来消息。 结果消息没等到,赵安却先异动了。 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他发现端倪了! 算算时间,现在庭州卫和凉州卫肯定已经得手了。 说不定炎州卫也已拿下。 有王渊和封任两大内应在,整个计划又那么天衣无缝,赵安也上当了,三万兵马拿下它们还不是探囊取物? 赵安不是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吗? 可会想到有朝一日会面临这般老巢被端,东西夹攻的窘境?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纵使一代战神,也破不了这魔咒! 而且王渊城府之深,世所罕见。 为了个人野心,他可是谋划了整整十年。 两人也相交十年了。 赵安起势才多久?又才多大? 最终栽在这个老狐狸手里,真是一点儿都不愿。 “王爷,末将愿为先锋!” 此时,一女一男主动请缨。 他们是角王帐下两大将,都是二等勇士,赐名“乌云”和“追日”。 “准!” 角王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杯一摔道:“本王成就霸业,就在今朝,尔等当一展本王神威!” “遵命!” 乌云和追日以四万兵马为先锋,一路狂追。 而且跟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赵家军打。 双方交手数次后,让他们大喜过望的事情发生了。 赵家军竟乱了阵脚,丢盔弃甲也是时有发生。 他们立即让斥候将这情况禀明角王。 角王听说后,放声大笑道:“老巢被端,他们彻底慌了,败局已定!传令下去,各路兵马火速追上先锋军,给本王全军出击,杀羊宰羊屠羊!” “本王要让肃州卫通往西州卫的路上堆满死去的两脚羊,最终还要屠戮赵家军的家眷筑京观!” “筑京观!” “筑京观!” “筑京观!” …… 大胜在即,鞑子们如狼似虎,气冲斗牛。 他们争先恐后,很快便追上了先锋军。 如此一来,七八万兵马宛如一个个跳动的追命音符,以遮天蔽日之势扑向了赵家军。 赵家军且战且退,心慌意乱。 当他们撤到距离凉州卫不过十几里的树林时,已是数日后的夜间了,不仅人困马乏,身上带的干粮也都吃完了。 幸运的是凉州卫就在眼前。 穿过这片树林,他们便能赢得喘息的机会。 西北的夜晚现在依旧是天寒地冻。 那一眼望不到头,占地上千亩的林木都在苦苦等待着春天的降临。 它们是凉州卫的百姓种来防沙的,各种耐旱的树木都有。 可惜砍了种,种了砍,曾经还被付之一炬过。 如今还能保有这等规模,颇为不易。 它也有一个很特殊的名字,叫作“九曲林”。 原因无他。 这里藏着凉州卫到河谷走廊的通道,虽然挺宽敞,但弯弯绕绕的像是九曲大河。 别说鞑子,赵家军行走其中,又是在晚上,都有种晕头转向之感。 有鞑子万骑长知道这树林,慌忙对角王道:“王爷,此处易设伏,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啪!” 角王一鞭将他抽下马道:“本王没日没夜地追了那么久,他们也是溃散在即,你还在这让本王小心,这是让本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入城吗?” 乌云附和道:“他的老巢都被端了,又哪里还有闲心在此地设伏,你是怎么当上万骑长的?” “战后本王再找你算账!” 角王大吼道:“都别愣着了,快给本王掩杀!” “是!” 七八万鞑子也是累得不行。 但他们都憋着一口劲呢! 这可是活捉屯邪王,杀了冒衍王,端了拓延部老巢,灭了石忠,屡战屡胜的赵家军啊! 如果能将这路兵马屠戮殆尽,那么他们将成为鞑靼无可争议的最强战力! 以前有大汗亲兵和冒衍王的铁浮屠、拐子马压着,他们很是不服。 如今近在咫尺,舍我其谁? “杀呀!” 什么七绕八绕的,他们统统不管了,闷着头往前冲。 赵家军迟迟无法摆脱他们,只能是且战且退。 待所有鞑子都挤进树林后,腰刀泛着的寒光似乎把漆黑的夜空都给照亮了。 他们也由此发现两侧的大树摇摇晃晃的,好像要倒了。 正当他们揉着眼,想要看看是不是眼花时,只听“噗通”一声,一棵大树砸向路面,不知砸了多少人仰马翻。 而这还只是开始。 道路两旁的树木似是被完全操控了,相对而倒,纷繁错乱却又很要命。 一眼望去,不过是把道路又拓宽了些。 可鞑子早已塞满了道路。 砸死砸伤的难以估量。 “真有埋伏!” 乌云反应极快,躲过了被砸的命运,急忙护着角王道:“王爷,这这这……” 角王也很凌乱。 难不成赵家军逃了一路,最终就是要把他们给引到这里,来个引君入瓮? 不可能! 赵安老巢都没了,还敢这么玩? 另外,这都多少天了,王渊和封任还没传来消息也就罢了,他的斥候怎么也杳无音讯? 难道发生了意外? 更不可能! 这等谋划如果都不能成功,那么“谋划”二字从此便是笑话!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他还在想着笑话,弩箭、羽箭便如蝗虫般飞向他们。 而且没有了倒下林木的遮挡,可谓一射一个准。 继被砸之后,鞑子又迎来了箭雨。 隐隐约约看到那些弓弩手好像都是娘们,角王勃然大怒道:“这是赵安的巾帼军!一帮臭娘们竟敢对本王设伏,给本王杀了她们!” 扪心自问,他倒是也想撤。 但是被一棵棵倒下的树木这么一阻拦,战马都能跨到绝望,试问怎么撤? 况且谁能保证赵安没有挖…… “呃啊!” “呃啊!” “呃啊!” …… 他刚想到这,又有不少将士掉进了陷马坑里。 赵安还没有反扑,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兵马了! “不要慌,统统弃马,快向两侧杀出一条血路,再从林中往回撤,一定要提防赵安在夺取三阳关时使用的那种能炸的……” 角王强行稳住心神,刚转身,又有众多圆鼓鼓的黑球从两边抛向他们。 “轰!” “轰!” “轰!” …… 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看到不少将士被炸得尸骨无存,别说角王了,鞑子们全破防了。 赵安不讲武德啊! 设伏就设伏了,还这么一环扣着一环,没完没了! 有本事单挑! 只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不过王爷能不能别说了。 简直……乌鸦嘴! “兄弟们!” 赵安看着早就磨刀霍霍的众将士道:“这一路让你们佯装不敌,收着打,辛苦了!而今七八万鞑子已成笼中之鸟,就在我精心布置的九曲大阵中,又怎能让他们飞了?传我令,所有人弃马,入林,袭杀,筑京观!” 众将士吼声震天道:“筑京观!!!” 这吼声吓得角王接连数个踉跄。 他还要筑他们京观呢。 他们竟想反着来…… 这也算附庸风雅吗?! 第196章 三重危局,追魂索命 夜色如墨染。 只是不知被谁留着一个宛若匕首的尾勾,还强行将其拽进九曲林。 随着翻涌且浓稠的鲜血顺着尾勾往上逆流,苍穹之下似乎只有一种颜色了。 黑夜亦是被染红,震颤着注视那与其说是树林,不如说是大阵的杀戮之地。 它虽没有法阵那么玄妙,也没有军阵那么锐利,却因占尽地利优势,成为草木皆可杀人的夺命之阵。 阵如棋盘。 草木如子,兵卒如子,机关、弩箭、震天雷等等皆为子。 鞑子身处其中,既望不到来时路,也看不透几重局。 好像唯有被屠戮的份。 九曲林西侧。 上千鞑子稀里糊涂地逃到了一片空旷地带。 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夜空,多如牛毛的羽箭和弩箭便从四面八方射向他们,还有震天雷掺杂其中。 连射带炸! 穿心破甲! 他们已经不是在与死亡赛跑了,而是在这等攻势之下,连时间都将他们给抛弃了…… 那么多精锐,无一生还。 九曲林东侧。 追日带着众多人马往北逃。 可十步一陷阱,五丈一机关。 他们往往是刚遇深坑,又碰悬空冲来的滚木、倒刺、大石…… 更有短箭、利刃、飞镖等穿插其中,还都淬有剧毒,让人防不胜防。 眼见随行的将士越来越少,追日索性站在原地嘶吼道:“赵安,出来受死!” “你的对手是本将!” 马元超率众杀至,冷笑着将手一摆,弃马的白袍军也是人人如虎,将前段时间所学的格斗技和杀人技悉数用上,大开杀戒。 追日都看蒙了。 这特娘的不是一支骑兵吗? 怎么当起步兵来,战力并不逊色于黑虎军! 他咬着牙冲到马元超面前道:“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你这狗屁的白袍将军垫背!” 若是以前,面对这样一个二等勇士,还是近战,马元超心里没底。 但最近经过杨无咎的指点,他很想检验一下成果。 所以挥着腰刀就砍了过去。 两人大战数百回合,追日已被砍了数刀,血染战甲。 他看了眼逃是死,不逃也是死的将士们,彻底崩溃了。 群战打不过。 单挑也打不过。 赵安是怎么把这路兵马给操练得这么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角王曾断言一战夺西北,现在他都未必能活着逃出去…… 问题到底出在哪!!! “死!” 马元超似是被赵安附体了,抖擞精神,连劈带砍,直接砍下了追日的首级,然后往上一举。 白袍军瞬时沸腾了:“统制威武!” 靠着一棵被砍出沟壑的大树喘了一会儿粗气,马元超忽然觉得自己也可以像刁莽、蔡奉那样去试着跨过那道槛了。 他是没有他们那样的蛮力。 那就拼耐力。 只要逮到想砍的,管他是几等鞑子,狠劲砍便是。 一百刀不行,那就一千刀,一万刀。 但凡还有一口气在,总能将其砍死。 “杀!” 赵安带着一路兵马追到九曲林北侧,发现眼前的大量鞑子正在不断派人拿命往前蹚,试图排除机关陷阱,蹚出一条路来。 他猜测角王身在其中的可能性很大,当即号令众兵紧追不舍,大肆屠戮。 鞑子则是前仆后继迟缓他的进攻。 “捉角王!” 赵安可不管他们怎么应对。 九曲林是他的地盘。 角王既然来了,那便随着他的千军万马一起留下吧! 这样筑起京观来才更壮观,更震慑人心! “扑哧!” “嘭!” “砰!” …… 一如既往,他还是一刀一个,丝毫不拖泥带水。 待率众杀至鞑子中间时,他隐隐看到了身穿金甲的角王,火速往前冲。 鞑子们都慌了,如过江之鲫般封堵。 可根本就堵不住。 赵安狂飙突进,无可匹敌,就像是一条发狂的蛟龙,硬生生地用利爪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然后一跃而起,爆砍角王。 随着那人躲了一下,转过身来,赵安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不是角王,而是个女人。 应该是角王麾下女将乌云。 他甩了下腰刀道:“看来冒衍王是个死太监,角王也是个没种的,竟让个女人替他受死!不过他以为这样就可以逃之夭夭了?未免小瞧本公了!” 乌云暴喝道:“我家王爷又岂是你这个杂役能杀的?拿命来!” “找死!” 赵安剑眉一凝,刀锋破空,步步紧逼。 十来个回合后,他一刀削了乌云的首级。 以前杀二等鞑子,他还是颇为费力的。 但现在实力又精进不少,又是在这种追着砍,早把他们给砍得形神俱疲,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杀她易如反掌。 他也没再特意去追角王了,而是就地屠杀眼前的鞑子。 角王估计很快就会发现,逃出去比困于林中更要命! “快!再快!给本王往前蹚!” 九曲林东北方向,角王穿着普通的柳叶甲,脸上抹的全是泥,只留一对惊慌失措的眼睛,然后沿着麾下兵卒用血肉之躯蹚出来的路往外逃。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过,心里也是越来越紧张。 他怕啊! 怕会重蹈最厌恶之人的覆辙,死在赵安的手里! 而且能把这么大的地方变成机关之林,绝非一日之功。 赵安只怕在拿下凉州卫以后,就在暗中派人布置了。 一看就是为了应对鞑靼切断河谷走廊而准备的誘敌之阵。 冒衍王躲过此劫。 他却深陷其中。 还是带着六七万兵马一起! 今日若是无法带着他们杀出此地,他会比冒衍王输得还惨! 好在…… 虽然经历了千难万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随行之人,他最终还是逃出了九曲林。 没有休整,没有等待,甚至还是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继续带着人往北逃。 一个万骑长看到逃出的人越来越多,急忙道:“王爷,应该有一两万人跟上来了!” 赵安从肃州卫撤离时带的都是骑兵,哪怕加上伏击的巾帼军,也没有那么多兵马。 想要吃下六七万人还是很难的。 而且双方大军一路奔袭,都是人困马乏。 又在这片树林中鏖战,皆是挑战极限。 最终能够逃出来的,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没有理由舍弃他们! 角王意识到这一点后,脚下一顿道:“稍……稍等片刻!” 没过多久,他又重新聚众两万多人。 诡异的是,林中迟迟没有追兵杀来。 他顿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慌忙道:“不能再等了,撤!快撤!” 北方便是鞑靼。 只要往北百里,那么便可以化险为夷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即便林中的将士都死光了,眼下这些兵马再加上留守在河谷走廊的两万步兵,他还有四万多将士呢。 更何况庭州卫和凉州卫尚有三万兵马。 退一万步来思虑,即便他们都失败了,也不可能全军覆没。 这么一看,他的家底还在啊! 谁又敢小觑他! 然而,拖着疲惫的身躯逃了十里地之后,一路乌泱泱的大军横在了他们前头。 他们军容严整,旌旗猎猎,而且挥着腰刀,杀气腾腾。 角王一阵眩晕道:“这……这是哪路兵马?” 不等手下回答,许辽带着众兵大喊道:“羡锋军在此,尔等还不放下兵器,引颈受戮!” 一个万骑长稍稍松了一口气道:“启禀王爷,都是些装腔作势的羡卒,纵使被操练得有点战力,终归没怎么上过战场,远不如赵家军其他各路兵马。” 角王大怒道:“赵安这是在故意欺辱本王呢,竟用这等不入流的兵马来堵截,真是岂有此理!众军听令,随本王杀出一条血路!” 他亲率大军往前厮杀。 不过刚一交锋,他便发现苗头不对了。 这两万羡锋军以逸待劳不说,而且战力惊人。 五路骑兵如狼似虎,来回穿插。 其他步兵趁机猛攻。 这种战术对于如今的鞑靼将士们而言就是暴力绞杀。 有两个万骑长直接死于乱战中。 他不敢恋战,赶紧带着一路兵马逃窜。 又逃了十里地,他让人清点了一下,只有不到八千人了! 那一万多人逃出九曲林,还要魂断在羡锋军手里,简直杀人诛心! “哒哒哒……” 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又一路兵马从前方冒了出来。 出现幻觉的恐怕会以为是援军。 但此时天已微亮,角王一眼就认出来统兵的是谁了! 他虽然不属于赵家军,却是王渊的一生之敌啊! 赵安把他安排在这里,是何用意? 第197章 十载抵不过一夜,全军覆没 “儿子,看到没有,那就是鞑子!” 吕胜用腰刀指了指前方,然后满脸欣慰地看了眼身旁的吕三更。 真是黑得亲爹都不认识了。 看来没少挖煤,没少苦练。 身子骨都壮实了许多。 可这是赵安头一回把他从赵家屯放出来,他以前又没有上过战场,该教还是得教,该护还是得护着点。 再怎么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战死了咋整! 早已褪去桀骜的吕三更觑了他一眼道:“爹,我不仅看到了鞑子,还看到了角王。” 吕胜顿时两眼放光,恨不得打着灯笼找道:“在哪?在哪?” “那么多年了,爹还是自以为聪明啊!” 吕三更摇了摇头,满脸沧桑道:“他们能够逃出九曲林,又逃过第一道封堵来到这里,而且还没有溃不成军,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龙首还在!” “儿啊,你真特娘的长进了呀!” 吕胜朝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道:“甚好!你要是再能把他找出来,我今后把你当祖宗供着都成!” “老顽童,玩世不恭……” 吕三更瞪了他一眼道:“还找什么?劳心费力的!杀光不就行了!” “……” 吕胜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但贼开心! 这才有个儿子样! 多亏了赵公啊! 此战过后,他必带着所有兵马归入赵家军。 他不在乎什么统制不统制的,能当个老兵就行。 看到他们还在那聊上了,角王气得肺都要炸了。 只是又不好发作,更不好询问。 “角王,你是不是很恼火啊?” 吕胜策马向前走了走,大吼道:“是不是很想知道王渊和封任如何了?我不方便说,还是再请一路兵马来告诉你吧!” 他话音刚落,钟玉带着数千踏白军从左侧赶来了。 角王直接破防了。 这又是哪路兵马? 怎么到处都是赵家军! 钟玉同样不管哪个是角王,大声道:“那个喜欢人妇和附庸风雅的王爷听着,你所派的往返肃州卫和西州卫之间的斥候都被我给宰了!” “我们踏白军自成立以来,还没有正式参战过,今日便拿你们开刀了!你若是能逃过此劫,兴许能见到你想见之人,然后再当面质问。” 这是何意? 王渊和封任失败了? 那三万兵马呢! 角王心下巨颤,一度无法呼吸。 “杀啊!” 吕胜和钟玉已然联手攻打。 他强行调整,也没能调整过来,只得失魂落魄道:“战!” 可打到现在,又是一重又一重的生死关。 随行兵马差不多灯尽油枯了。 他们明明是豁命而战,却怎么看都像是在送死。 而且不是一个接一个死去,而是成片而亡,触目惊心。 角王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曾经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如今都成了不堪回首的笑话。 他的心气与傲骨,胆识与谋略,才华与学识…… 所有的一切,都被击溃。 他感觉自己眼下就是个一无所有的臭乞丐。 赫赫王爷到沦为乞丐,不过一夜之间! 这比冒衍王还丢人! 他已经不想再逃了。 在这等天罗地网面前,注定徒劳无功。 奈何架不住数百忠勇护着他冲了出去。 吕胜和钟玉都专注于屠戮鞑子,没有追击。 吕三更甚至和老爹玩起了斩首比赛:“爹,我四个了,你得加把劲啊!” “臭小子……” 吕胜哭笑不得道:“你这是要把爹给拍死在棺材里啊!” “你不是一直躺棺材吗?” “可爹还是想被你给拍进去!” “也罢,为了不当‘棺二代’,那孩儿今日便成全你!” …… 角王在被手下带着逃了几里后,还是很抗拒:“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没用的!那臭娘们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们听不懂吗?” 众兵欲哭无泪。 不是听不懂,而是不甘啊!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他们根本无法接受! 如果可以重来,他们宁愿和赵安打持久战,长年累月地耗下去,也不会相信什么谋划十载! 十载抵不过一夜! 这仗打得比那些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无情…… 王爷娶了那么多人妇。 相信对此深有体会。 不然又怎会比他们还绝望?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密集的马蹄声又来了,仿佛如约而至。 这次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角王挣脱左右搀扶,先是往地上一瘫,随后仰躺着望向天空道:“原来鞑靼的夜空这么黑……” 一人满眼泪水地提醒道:“王爷,现在天都亮了!” “本王知道!” 角王难掩尴尬道:“此情此景,当赋诗一首啊,只是本王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 赵大饼抹了下鼻子道:“我大哥说抽空会让人编撰一本《字典》,你要是现在给我磕一千个响头,喊一千声爷爷,我可以考虑烧给你。” 角王坐起身看了他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看到了绑在他身后的王渊和封任。 一个被拖拽得体无完肤,另外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 “你们!” 角王再也抑制不住了,扯着嗓子嚎唠道:“本王的三万兵马何在???”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王渊已经被打击得疯魔了。 他狂笑一番后,龇牙咧嘴道:“自是……都死了!全军覆没了!一个没留!还有朕的人!石忠好歹还当了些时日的皇帝,朕呢?” “角王,你许诺给朕的皇帝呢?你这又是死了多少?来,说给朕听听,让朕再乐呵乐呵!” “全没了?” 角王怔了又怔,本来还想怀疑的,可在想起自己夜里的遭遇后,也是破声大笑道:“不多!也就六七万,全军覆没而已,哈哈哈!” 他笑得极有穿透力,比哭还难听。 赵大饼捂了一会儿耳朵道:“两位果然是一个想当皇帝,一个要做大汗的人,这前前后后葬送了十万兵马,在你们眼里不过十万蝼蚁而已,失敬失敬!” “……” 角王和王渊神情一滞,只觉有无数鬼魂在向他们袭来。 他们打着冷颤,抖着双腿,闭着双眼。 然而,鬼哭狼嚎的声音却从他们的耳朵窜入体内,直接震裂了他们的心脏。 十万兵马! 那都是他们的心血啊! 不是他们想笑,而是现在哭都哭不出来了…… 太惨了! 越想越惨! 越比越惨! 他们既恨透了赵安,也恨死了自己。 成王败寇。 如今唯一能奢求的便是不要成为京观上的一抹点缀…… “动手!” 赵大饼让人将数百鞑子给杀了,然后绑了角王道:“走吧,大哥等着你们筑京观呢,可不能让他久等!” 临近晌午的时候,赵安率众从九曲林中走了出来。 只要还在林中的鞑子,都被杀了。 那些陆陆续续逃出来的,也被许辽、吕胜、钟玉等人率众宰杀。 角王这会儿真成孤家寡人了。 赵安轻笑着走到他和王渊面前道:“二位,多谢!谋划多年,最终为我赵家军送来了十万首级,一座惊世京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要不让你们脚踩京观,当鬼帝鬼汗啥的,等你们过够瘾了,我再斩你们首级?” “!!!” 第198章 隐秘如尘,往事如烟,最大的赢家 角王和王渊相顾无言。 一将功成万骨枯。 帝王折戟十万头。 赵安现在的总兵力也不过十万吧? 结果通过将计就计,硬是吞下了他们十万兵! 而这还不是最终的损失。 刁莽必会率兵攻打留守在河谷走廊的鞑靼将士。 那两万兵马又有多少能够逃过此劫? 如果说赵家军大胜冒衍王属于封神一战的话,那么此战则是缔造了传奇。 哪怕千百年后,只要有人提起将计就计,以少胜多,都绕不开此战。 他们俩自是成了传奇之下的两条臭虫。 愚蠢、肮脏、卑鄙、奸诈、自作聪明…… 王渊心如死灰,不想再说什么,但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死个明白。 他质问赵安道:“你是不是从未信过我?” 赵安一边看众兵搬运尸体筑京观,一边反问道:“我为何要相信一个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的人?何况你前后不一。打冒衍王之前,你出工不出力,随后不惜拼尽麾下所有兵马,也要助我战胜他,这不正常。” “你请我喝茶时,看似直言不讳,实际上也是为了让我相信你是友非敌,还是在故意迷惑。必须得承认,你前段时间迷惑了太多人,甚至连我也曾动摇过,但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说到这,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既怂又勇的身影,怅然道:“犹记得吴德在临死前曾特意提醒过我,你这人城府极深,不可信!我也要感谢他的提醒啊!” “吴德……” 王渊仰天大笑道:“他是我那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看走眼之人。本以为他会和郑幼冲一起投靠鞑子,没曾想是假意投靠,助你取得了赵家屯大捷!” 提起郑幼冲,赵安瞬间想起了很多人。 他怒意汹涌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钱永、郑幼冲、王成等人通敌卖国,都有你在暗中推波助澜吧?你这人很可怕的一点在于,很会因势利导,在置身事外的情况下,能够间接助推他们迈出这一步。这样一来,我很难查到你头上。” “你也不错。” 王渊森然一笑道:“竟能看出来!没有鞑子夜袭铁门堡,没有赵家屯惨遭屠戮,如一潭死水的西北十二卫又岂会乱起来?我又怎么可能乘风而起?”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一个棋子反而喧宾夺主,抢尽了我的风头,我只好改变策略,利用你来成就更大的野心!你越强,对我越有利!所以后来我不再压制你,不是无法压制,而是犯不着了!” “王八蛋!” 赵大饼原地暴起,挥刀就砍道:“原来赵家屯被屠的罪魁祸首是你!老子要把你千刀万剐了!” “别急。” 赵安阻拦道:“到时我会和你一起剐了他!王渊,你的嫡长子、幼子和妻室是不是根本没死,早就作为人质送到角王府上了?” 王渊皱眉道:“此事极为隐秘,你是如何知晓的?” “自是听说你那嫡长子的墓穴被盗,连尸骨都被偷了,后来幼子和妻室病逝,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埋在了哪里。此事透着蹊跷,有瞒天过海,蓄意为之的痕迹在。” “你很会捕捉蛛丝马迹,不过这些都不足以说明我和鞑子,尤其是角王有勾结!” “这就要从封任说起了……” 赵安转身看向早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年轻人,无比憎恶。 他已经向赵大饼承认了,和亲爹的妾室有染。 封洪发现端倪后,他便先下手为强,让那妾室将封洪毒杀再自我了结。 而他和王渊早就沆瀣一气,私交甚笃了。 让厨子在庭州卫守军的饭食中添加虚脱散,也是王渊的毒计。 幸亏及时发现,不然那些守军都要被筑京观了。 封任欲哭无泪道:“王叔,想当初老东西被毒杀时,只是骂我‘畜生’,并没有让我率庭州卫上下投靠赵安,最终是你出的这主意。” “我也一度认为是智计无双,必能彻底迷惑他们,然后给予致命一击。没想到他发现我好色后,派人把咱们俩都给盯死了,继而发现咱们的人在战前数日曾密谋过……” 王渊咬牙切齿道:“我早就和你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养的那些女人早晚会坏了咱们的大事,你为何没有听进去?” 封任突然指向吕胜道:“这个你得问他!这种事若是那么好戒,他还用得着躺棺材?” “咳咳!” 吕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说到底还是赵公善推敲,成功推出你在无兵可用的情况下,想要引狼入室,会利用厨子这一招,也推出王矮鸡想要带着鞑子攻打赵家屯,必会取道两窝山。” “这便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啊!任你们城府再深,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钟玉补充道:“还有一点,安哥哥定力惊人,极有耐心。在知道你们身上的疑点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没有让我继续查。只是边布局,边等待你们有所行动。” 角王情绪激动道:“告诉本王,这九曲林是何时布的局?” 哪怕是做鬼,他恐怕也不会忘记林中惨烈的一幕幕。 虽然已经有所猜测了,但他还是想听赵安亲口说出来。 不是有受虐倾向,而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 然后再看看能不能说服自己,死时瞑目…… 他杀过太多死不瞑目之人了。 不想像他们一样。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赵安回忆了一下道:“我刚接手凉州卫时便让人在林中设置机关陷阱了,不过路两旁的树木相对而倒这种设置,前些日子才开始做,特意为你准备的。” “在我察觉到你和冒衍王不对付,后又发现他们俩身上的疑点并夺得两个守御千户所之后,我便断定你很有可能宁愿违背鞑靼可汗的意愿,也要攻打河谷走廊了!” 角王惊讶道:“你是如何得知可汗不让攻打河谷走廊的?” “你们尚未准备好开启灭国之战,贸然攻打,只会影响大局!” 赵安冷笑道:“我本以为鞑靼可汗很器重冒衍王,不会对他起杀心,但从冒衍王战死后,他让你坐镇鞑靼西境来看,未必如此。” “王渊那么卖力帮我战胜冒衍王,不过是想助你除掉一个内部劲敌,然后再由你来和我对阵,从而实现你们一战夺西北、河谷走廊,并且霸占鞑靼西境的大计。看似宏图霸业,布局惊人,可你不觉得你们的可汗有顺水推舟之嫌吗?” “……” 角王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鞑靼八王中,他和冒衍王是最有野心的,也多行僭越之事。 可汗一直都很纵容,特别是对冒衍王恩宠有加。 甚至有传闻说他准备让冒衍王当小可汗。 这无疑刺激到了他,所以暗中推动冒衍王对阵赵安。 起初他并不觉得赵安能够战胜冒衍王,只是想削弱他的实力。 反倒是王渊的一句话坚定了他的信心,叫作“既破铁浮图,此王何足惧”? 最终证明王渊是对的。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赵安会赢得那么漂亮。 他也假借冒衍王派人求救,故而驰援冒衍王的名义,率兵赶到西境,然后再向可汗请缨战赵安。 可汗不仅同意了,还赏赐大量金银珠宝以作勉励。 如今看来可汗很有可能是在借赵安之手削弱他和冒衍王。 只是他肯定也低估了赵安的能力和赵家军的战力。 今后鞑靼是没有角王和冒衍王了,却也失去了二三十万兵马啊! “本王想一战展宏图,王渊想一战当皇帝,可汗想蟑螂捕蝉,黄雀在后……” 角王哭笑不得地望向赵安道:“结果反倒都成就了你,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啊!” 王渊耷拉着一张苦瓜脸道:“赵安,你又可曾想过我有称帝的野心?” “自然!” 赵安沉声道:“最初我认为你是想取代孙韬,当西州卫的卫帅,后来发现你可能是要当总兵,但在石忠称帝后,我便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而且还曾反复琢磨过,你要称帝会通过哪些途径。我有想过你和朝中之人有勾结,但后来还是觉得你利用鞑子来当儿皇帝的可能性更大,也更容易实现。你谋划那么多年,却只豢养死士,而不竭力扩充兵马,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佐证我的猜测!” “呸呸呸!” 吕胜朝着死对头连吐了好几口唾沫道:“就你还想当皇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王渊讥笑道:“朕又何曾把你放在眼里?” 吕三更趁机道:“爹,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和你斗了那么多年,估计是故意的,说到底还是要迷惑其他人,让他的铁公鸡之名深入人心。” “试问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能有多大野心?这种时候,你想气死他……” “好儿子,快别说了,让爹说!让爹说啊!” 吕胜一把捂住他的嘴,笑呵呵地对王渊道:“王矮虫,你是不是还没看出来,我早就投靠赵公了?我躺棺材,玩假死还是他想出来的计谋呢!” “瞧见没有,我这纨绔儿子,在他的調教下,这一战也杀了七个鞑子了!七个啊!你的儿子只有被鞑子杀的份了!” 王渊嘴角狠抽道:“你……你说什么???” 平心而论,他只是把吕胜当作争斗的工具,从未将其放在眼里,也懒得在他身上花什么心思。 他是想过吕胜可能投靠赵安,毕竟赵安都称霸西北了,这老东西也没得选择。 只是他再怎么着都不会想到他们俩那么早就联手了。 那赵安让他写信给吕胜,劝吕胜出兵等举动,不是在玩阳谋,把他当傻子耍吗?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随着太多往事涌上心头,王渊崩溃嘶吼道:“朕就是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 吕胜搂着吕三更的肩膀恣意大笑道:“矮鸡就是矮鸡,朕你奶奶呢!赵公赢了你,老子也赢你了!像你这种认贼作父,还想当儿皇帝的畜生,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捅了你!” 吕三更补刀道:“爹,买卖不能这么做。以他之前的身份,你捅他需要偿命的,哪有赵公反过来利用他屠杀十万鞑子强?” “对对对,能杀鞑子的儿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吕胜忙不迭地点头后,趁势对赵安道:“赵公,当着这狗贼的面,我愿带着林川千户所的将士们正式投靠你,还请让我们加入赵家军!” 赵安笑了笑道:“早就给你们留好位置了。你就在林川千户所兵马的基础上组建一支‘游奕军’吧,定员一万,主司游弋和策应。你为统制,三更为副统制,如何?” 吕胜和吕三更相互看了眼,慌忙抱拳行礼道:“多谢赵公!” 王渊两眼一闭,只求速死! 原来他连吕胜都比不过,还妄想当皇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199章 再夺两卫,刮了罪魁祸首 京观是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一般还会修建一个类似宫门的阙。 赵安筑京观的位置就在九曲林北侧的戈壁上,正对鞑子。 本来他是没这想法的。 但鞑靼可汗的算计,还有张魁先前的狂傲让他意识到,该炫耀还是得炫耀。 既是震慑鞑子,也是威慑朝中宵小。 丰功伟绩永远都是残酷的。 白起在长平之战中可是坑杀了四十万赵国降卒呢。 他这不过是将十万鞑子筑京观而已。 相信大靖的百姓,尤其是曾经饱受鞑子摧残的百姓都希望看到。 九曲林一战,角王六七万兵马全军覆没。 两窝山和庭州卫还有三万鞑子的尸体。 赵安让赵大饼带人运来,同时让贾问心和楚霜儿率一路兵马前去增援刁莽。 待京观筑成,河谷走廊也传来好消息。 两万鞑子扛不住赵家军的攻势,纷纷弃城而逃。 赵家军也顺势掌管了肃州卫和瓜州卫。 在张魁的一再勒令下,他们也没有退兵之意。 这可把张魁给气得半死。 他带兵来到凉州卫,想要向赵安讨要说法。 不过当看到由大量无头尸堆成的高冢时,他还是如鲠在喉,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是听说赵安在九曲林大败鞑子,活捉角王了,只是听归听,看归看。 当目睹一座宛如大山的京观,那种扑面而来的冲击还是太过强烈了。 不仅让他一阵作呕,而且全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并被灌入了冰冷的寒意。 那寒意最终还都聚集到心脏周围,让他震颤到难以呼吸。 太可怕了! 这到底杀了多少鞑子? 自大靖开国以来,何曾有人筑过这么大的京观? 那壮观的阙仿若地狱之门。 通过阙往里看,真是万鬼狰狞,血腥残暴……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稳住心神,也不敢去看赵安,而是稍稍别着头道:“凉国公,取得如此大捷,本公也很高兴。只是刁莽等人赖在肃州卫和瓜州卫不走是何意?难道他们是想将这两个戍边卫占为己有不成?” “肃国公,你何必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赵安摇头道:“那是本公的意思!既然你们守不住,鞑子又会卷土重来,那便由我赵家军代劳,你们还需给粮草和钱财!” “荒唐!” 张魁嘴唇打瓢,色厉内荏道:“肃州卫和瓜州卫不过各失去了两个千户所,他们却带着人把河西军固守的其他千户所都给霸占了!” “凉国公,你已是战功赫赫,大败角王后,更是当世无双!难道非要让自己沾上这些污名?一代军神之所以受世人敬仰,不仅缘于战功,更在于急流勇退,爱惜名声啊!” 这套说辞……有个卵用! 赵家军既然都扎根河谷走廊了,焉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赵安冷笑道:“肃国公,本公怎么觉得不是霸占,而是河西军深知大敌当前,难以守住那么多卫所,特意恳请赵家军帮忙镇守呢?” “我们赵家军打着最凶狠的鞑子,又帮你们守住了河谷走廊,如果最后反遭污蔑,那本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河西军之中也有角王的细作?” “你!!!” 张魁彻底杵在原地,想要发火,又怕他得寸进尺。 王渊和封任是鞑子细作的事,他已经知道的。 如果赵安再拉河西军下水,那将没完没了。 这真是一尊煞星啊! 谁遇见他谁倒霉,不分鞑子,还是靖国人! “肃国公,你来得正好。” 赵安指了指京观最上面道:“看到绑在那里的两个人了吗?他们一个想当皇帝,一个想当大汗,我成全了他们,让他们脚踩十万鬼魂一天一夜了!如今也是时候……” “不可!” 张魁打断道:“凉国公,你理应将他们交由陛下处置啊!” 这样你便可趁机分些功劳? 想得可真美! 赵安掷地有声道:“鞑子即将开启灭国之战,事急从权,本公欲以此震慑鞑子,相信陛下不会怪罪的。” 灭国之战…… 提起这事,大靖上下谁不是心惊肉跳? 就是陛下,也是寝食难安。 当真好算计啊! 张魁硬着头皮道:“你……你想如何处置他们?” 赵安忽然压低声音道:“看到守在京观前面的那个人了吗?他就是封任,被剥皮填草,以警世人了!” “呕!” 张魁再也没忍住,弓着腰把苦胆都给吐了出来道:“剥……剥皮填草???” “怎么,肃国公是觉得处罚重了?” “不不不!通敌卖国,当诛九族,这是便宜他了!” “那王渊?” “当凌迟!” “肃国公明断啊!你是皇亲贵胄,地位超然,既然来了,也应刮他几刀。相信陛下知道了,也会龙颜大悦的!” “……” 张魁简直头皮发麻。 这是刮王渊呢,还是震慑他? 难怪角王和王渊联起手来,又密谋那么多年都不是赵安的对手。 论城府之深,手段之狠辣,当世又有几个人能胜这厮? 别看他往日里喜欢糟蹋女人,也被人冠以“残暴”之名,但刮人这种事,他真没有干过。 若是畏惧不敢,恐怕整个赵家军都会看他的笑话。 咬了咬牙后,他摇摇晃晃地爬上京观,接过赵大饼递来的匕首道:“王渊,能被本公刮上几刀,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魁?” 王渊不屑一笑道:“你将来只会比朕死得更惨!” “放肆!” 张魁勃然大怒,沿着他的肩膀割了十几块肉。 王渊疼得面目扭曲,但还在放声大笑道:“不除赵安,什么皇帝、皇后,六大世家,都会被赵安屠戮殆尽!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住口!” 气急之下,张魁捅了他几刀,继续刮。 “别给捅死了!” 赵安一把夺了匕首,看向西南道:“爹、娘,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们,今日罪魁祸首已被刮,你们可以瞑目了!” 说着,他刮了上百刀。 赵大饼接过匕首后,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愣是没有让一滴流出来。 “狗贼!” 他发了疯似的刮了许久,然后割下王渊的首级道:“攘外必先安内!大哥,咱们内部的两大祸害终于除掉了,今后可以齐心协力打鞑子了!” “那又如何?” 角王已经认命了,却还是看好鞑靼道:“本王和冒衍王折损的这些兵马对于那位直娘贼可汗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一旦他以百万铁骑南下,你们都得死!” “听到了吗,肃国公?” 赵安勾起嘴角道:“本公所说的灭国之战,绝非信口雌黄!” 张魁低头不语。 赵安又对角王道:“你不是很想当可汗吗?那我便再成全你一次,让众将把你当作鞑靼可汗,每人刮个十几刀,算是预演,也是明志吧!你放心,我迟早会把你们大汗送去给你作伴的,到时记得吟诗一首,不枉風流。” 角王自知大限已至,失声咆哮道:“赵安,你气运太盛,注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本王在阴曹地府等着你,到时再让你做书童也不迟!” 赵安一句话扎心道:“如果你非要把我这当作气运,聊以慰藉的话,那我只想说气运太盛的人,阎王都不敢收的!” “……” 第200章 隔空斗法,三代王 数日后。 距离九曲林一百多里的槐城,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城头往南眺望许久。 他一身灰袍,面无表情,深邃的眸子里透着冰凉。 手中攥着两块随地捡的小石头,已经磨得光滑。 左侧站着的壮实如巨石之人嘟囔道:“大汗,你别磨它们了,手都流血了!我这就率兵剁了那狗杂役、赵家军,还有西北的两脚羊,筑一个更大的京观,给十万兄弟报仇!” 他是鞑靼第一勇士,岩王。 不仅天生神力,而且忠心不二,乃是鞑靼可汗最为倚重的两个人之一。 另外一个便是站在他右手边,有勇有谋的契阔王。 契阔王是鞑靼德高望重的“三代王”,效忠过三代可汗,谋能定国,武能安邦,恩宠不衰。 如今虽年过花甲,很少披挂上阵,但每逢大战,幕后总有他的身影。 世人皆知冒衍王曾率铁浮屠和拐子马一路打到大靖京畿重地,逼得靖帝俯首称臣,割让塞北十六州,却鲜有人知道这是他想的奇谋。 事后冒衍王大功独揽,甚至说这计谋是自己想的,他也没有多言。 利用赵安来削弱冒衍王和角王,再借机将他们铲除,同样是他献给鞑靼可汗的良策。 如今这局面让他很沮丧,内心也是无比沉重。 “噗通!” 他后撤数步,两腿一曲,重重地跪在鞑靼可汗身后道:“大汗,终是老臣低估了赵安,才酿成这般惨状,老臣愿领千刀万剐之刑!”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鞑靼可汗急忙转身,将他扶起道:“谋在人,成在天啊!这世间又有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杂役可以崛起得那么快,又藏着这等本事?” “这事不怪你,而且冒衍王和角王狼子野心,也已除去,算是借刀杀人!从此鞑靼诸王将再无心怀二心者,本汗的千古霸业可成!” “只是……” 契阔王耿耿于怀道:“这前前后后有二十万鞑靼的将士战死,三阳关被夺,拓延部名存实亡,我鞑靼何曾输得这么惨过?总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那京观便是最好的交代!” 鞑靼可汗挥了下袖袍,语出惊人道:“为国战死总胜过互相残杀。冒衍王和角王迟早谋反,本汗若不采纳你的计策,鞑靼定会内乱。” “到时死的可就不是十万兵马了,还会有不计其数的百姓死于非命!除二王而保天下,损十万和全百万,孰轻孰重,还用本汗多说吗?我鞑靼铁骑两百多万,如今令行禁止,上下同心,谁可匹敌!” 契阔王怔怔地看着他,只觉鞑靼真正的霸主诞生了。 他是低估了赵安。 但大靖只有一个赵安,却有太多的冒衍王、角王之流…… 如今的靖帝对他们束手无策,更别说除掉他们了。 一旦灭国之战开启,赵安独木难支,大靖必将土崩瓦解! 他慷慨激昂道:“有大汗这番话,老臣愿助大王屠大靖、灭浑国、吐蕃和西戎,一统四宇,成就千古霸业!” “好!” 鞑靼可汗拍着他的手背道:“你德高望重,智计无双,绝非那杂役小儿可比,莫要因为京观而坏了心境。” 岩王挠着头道:“可那看着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鞑靼可汗冷声道:“近百年来,我鞑靼对阵大靖鲜有败北。仗打得太顺了,反而让众将士懈怠。” “那赵安既然想以京观震慑鞑靼,本汗便故意留之,让这份屈辱与仇恨涌进每个人的骨子里,随本汗一起开启灭国之战!那时大靖将天崩地裂,尸山血海!他以鞑靼十万兵马筑京观,本汗便以整个大靖筑京观!!!” 这话听得岩王热血沸腾。 他火急火燎道:“大汗,咱们什么时候打?我愿为先锋!” 鞑靼可汗扭头看向契阔王道:“你觉得屯邪王如何?” 契阔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此事交给老臣吧。先救人,再灭国,这仇恨之火不妨让它多烧一些时日……” 京城。 皇帝萧湛看到捷报后,高兴得甩掉靴子,手足舞蹈道:“十万鞑子!那可是十万鞑子啊!凉国公竟全给杀了,还筑了京观,不愧是我大靖的护国战神!有他在,朕何惧鞑子?” “陛下!” 穿着一身繁复凤袍的张皇后走来道:“肃国公让妾身将这封密信呈给陛下,还请陛下过目。” 萧湛拆开信看了一会儿,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来回踱步道:“他他他……他竟又让刁莽趁机霸占了肃州卫和瓜州卫,这是占据西北后,又想占据河谷走廊不成?” 张皇后连忙道:“陛下息怒,肃国公有没有说其他的?” “为了震慑鞑子,迟缓他们开启灭国之战,他和赵安一起刮了角王和王渊,还将封任剥皮填草了!” “这……” 张皇后佯装受到了惊吓,往他身旁凑了凑道:“这些人理应交由陛下处置啊,他们怎可擅作主张!” “他们也是为了我大靖着想,朕不会怪罪他们。” 萧湛一再沉吟,将张皇后揽到怀里道:“爱妃,肃国公这次立功了,如今朝中也正是用人之际,朕想让他回朝辅佐朕,你看?” “全凭陛下做主!” 张皇后泫然欲泣道:“只是镇守河谷走廊以来,肃国公任劳任怨,自赵安封公之后,却是屡屡有人说他仇视赵安,不仅阻挠他封王,还欲除之而后快!这等子虚乌有之事怕是寒了他的心,他似有归隐之意。” “万万不可啊!” 萧湛慌了,一把拉起她的手道:“朕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他啊,如今内忧外患,他又怎忍心弃朕而去?爱妃,趁着他再立新功,朕欲封他为‘庆王’,你看如何?” 张皇后勾了下嘴角,急忙道:“陛下,这怎使得?谁不知道大靖已经许久没有封过异姓王了!他何德何能,让陛下为此破例?” “没封,并不代表不可以封!” 萧湛紧紧地抱着她道:“赵安又杀了角王和十万鞑子啊,这等功绩是应该封王的,但他势头太盛,朕即便是封,也不能这么快封,所以先将肃国公封王,给天下人一个猜想,也给他一个念头,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张皇后柔声道:“倒是妾身想得简单了,陛下圣明!” 萧湛笑了一声,沉默不语。 很显然,张魁老矣,不是赵安的对手。 从信中的字里行间来看,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想让他人代替他镇守河谷走廊。 只是选谁呢? 遍观朝堂,谁能克制,哪怕压一压赵安? 暂时还没发现。 需要抓紧物色啊! 公主府。 披着大氅的萧宁看完赵安的来信,将其递给了周瑶,用手抚着胸口道:“凉国公再建惊世之功,刮了角王,以十万鞑子筑京观!” 周瑶快速看完,热泪盈眶道:“赵家屯被屠终于水落石出了,原来这一切都是王渊捣的鬼!我从没觉得他是个善茬,只是没想到他竟有称帝的野心。” “给鞑靼当儿皇帝……” 萧宁嗤笑两声,又满脸无奈道:“这些蠹虫不仅异想天开,而且杀都杀不完了!他都杀了多少通敌卖国之徒了?” 周婉浅声道:“王渊被杀,西北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蠹虫了。” “但愿吧。” 萧宁抬头看向她道:“凉国公在信中说,鞑子接连失去冒衍王和角王,很有可能会想方设法营救屯邪王。” “屯邪王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看似戒备森严,并非无懈可击。你这就按照他所说,带人设伏,既杀内应,也杀鞑子,他们来多少便杀多少。” “可陛下似乎并无杀屯邪王之意。” “那就先斩后奏!凉国公舍生忘死,来回奔袭上千里才活捉了屯邪王,而且为显诚意,还让刁莽将其押到京城。本宫若是让鞑子将人救走,今后还怎么去见凉国公?” “属下这就去办!” …… 铁门堡,武略学堂。 赵安带着众将一起复盘和角王的大战。 讲到兴起时,杨无咎的三个高徒前来复命了…… 第201章 武德有七,万里挑一 魏遵、汪陵和宇文钧带着众人走进武略学堂。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亮出了麒麟腰牌,冲着赵安行礼道:“我等拜见赵公,今后愿唯赵公马首是瞻!” 钟玉赶紧数了数道:“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七个!安哥哥,看来他们三真把齐王府上所有持麒麟腰牌的人都给带来投靠你了,厉害啊,嘻嘻嘻!” “惭愧!” 眉清目秀的魏遵连忙道:“多赖赵公刮了角王,以十万鞑子筑京观,从而让他们彻底折服,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瞧这话说的,和当初上门挑衅时全然不同。 赵安笑了笑道:“你们不必谦虚!身为杨老将军的高徒,自有非凡之处。今后你们三人便担任无咎军的副统制。” 杨无咎满脸笑容地捋着胡须道:“你们倒也没让为师失望,还不快谢过赵公?” 三人慌忙行礼道:“末将多谢赵公。” “今后都是自己人,不必这么客气。” 赵安在他们的介绍下,逐一认识了二十七个人,发现他们皆是各有所长。 有的擅长书画,有的擅长诗词,有的擅长兵法,有的擅长农耕,还有擅长舞刀弄枪…… 而且全都达到了一定的造诣。 对于他而言,这些无疑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其中有个长得很儒雅,而且气息内敛之人让他印象深刻。 此人名叫卢义,熟读兵法,善骑射,能用刀,但也勉强自保罢了。 可对排兵布阵却颇有见地。 赵安麾下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儒将。 他一再打量道:“若是本公给你一个组建兵马,操练大军的机会,你可敢要?” 卢义当即抱拳道:“只要赵公信任,末将定全力以赴,不会让赵公失望。” “你可知武有几德?” “依末将愚见,一以禁乱,二以戢兵,三以定功,四以保大,五以安民,六以和众,七以丰财!” 武有七德。 这是《左传》中的说法。 春秋时的古人认为,正义的战争应是禁止强暴、消弭战争、保持强大、巩固功业、安定百姓、调和大众、丰富财物。 这部古史中是没有《左传》的。 他却能够结合自己所学,说得大差不差,足见其功底! 赵安进一步试探道:“若你掌兵,会有其中几德?” 卢义摇头道:“末将的武德不在其中。打鞑子何须武德?大靖尚在,末将也不好言武德。” “哈哈哈!” 赵安仰天大笑道:“好一个不讲武德,你所说甚合我心。那便由你来组建武德军,定员一万。你为统制,我再从你们之中择三人为副统制。本公希望你们以不讲武德打鞑子,待覆灭强敌,再以武德安邦!” 卢义受宠若惊道:“赵公如此赏识,末将又岂敢不殚精竭虑,倾尽所能相助?实不相瞒,齐王知晓他们三人劝说我们投靠于你,却没有横加阻拦,甚至还有成全之意,这对你恐不利!” “哦?愿闻其详!” “你如今已是功高震主,陛下忌惮。肃国公贪图享乐,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如果末将猜得没错的话,齐王是想利用你掘他宾客之事取代肃国公,执掌河西军!诸王之中,也就齐王有贤名,陛下亦会重用他!” 这个判断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从齐王以前的种种行径来看,他不会甘于沉寂的。 府上持有麒麟腰牌的三十个人全都来到了铁门堡,他只要稍微借题发挥一下,那么世人便都知道他和赵安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这事也有损皇家颜面。 皇帝目前估计正在病急乱投医呢,他这么冒了出来,相当于主动请缨了。 赵安若有所思道:“张魁那个老东西已经被吓破胆了,眼下正是抽身回朝的好机会,他肯定也在物色合适的替代人选。这怎么看,齐王都是最合适的了。” “只是你们都投靠我了,那齐王又拿什么跟我斗?” 卢义提醒道:“赵公可别忘了,当年他重金招贤纳才,从十万人中选了三十人。我们是改换门庭了,但只要他振臂一呼,昔年那些落选的还是会有不少人投靠。打鞑子,他们不敢,可一旦斗自己人,他们又无法无天了!” 魏遵点头道:“卢兄高见。其实他愿意忍痛割爱,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只有这样才能显得狼狈不堪,陛下也不好再猜忌他。” “麒麟腰牌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惹陛下厌恶,他想要获得陛下的信任,唯有一个不留了!我们虽都得其恩惠,终究是小恩小惠,徒有虚表,和赵公这般器重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 刁莽冷笑道:“听你们这意思,我怎么感觉陛下会趁势给张魁封个王,算是给咱们点念想呢?赵百品,古往今来,拥兵有罪,你又坐拥十万兵马,封公之事已多有拖延,陛下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你要早做准备!” 赵安微微一笑道:“听军功营说,你已经累积斩首百级了。封不封王的暂且不论,他若是不给你封冠军侯,我不介意带着赵家军闹上一闹。” 杨无咎大笑道:“他会给刁将军封侯的,前提可能是刁将军愿意回京畿营。历代帝王都喜欢这么做,不知刁将军……” “曾有战死的羡卒说,一日赵家军,一辈子都是!” 刁莽掷地有声道:“更何况我还是黑虎军的统制,他就是让我执掌京畿营,我也不去!” “如果陛下下了圣旨,你难道要公然抗旨不成?” “这个……还请先生教我!” 杨无咎看向身旁的三十个人道:“你们稍后都为刁将军出谋划策吧。”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现在可是聚集了那么多大才。 赵安都懒得动脑子了。 过了些时日。 陆续有消息从京中传来。 不出所料,张魁被封为“庆王”,归朝议政,河西军由齐王执掌。 除此之外,鞑子派人劫狱不成,损失惨重,还让屯邪王被杀,轰动朝野。 陛下的圣旨也传来了。 对于赵家军众将多有封赏,其中正式封刁莽为冠军侯。 不过并没有提让其回京畿营一事。 刁莽哭笑不得地对杨无咎道:“先生,你的三个高徒和那二十七个人都太会图懒省事了,你让他们为我出谋划策,他们最终都是只给了我一张白纸,上面啥都没有……” 杨无咎点头大笑道:“不愧都是万里挑一的大才,赵公有福了!” …… 第202章 端庄典雅女夫子,情深意浓两姐妹 聪明人多了,往往就有人喜欢自作聪明。 杨无咎让众人献策,重点不是在策,而是想再考验他们一二,看看有没有人急于表现,反而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可喜的是,三十个人都过关了。 赵安麾下现在还谈不上人才济济。 但随着他们的加入,并且给机会让他们将才华施展出来,那么不仅赵家军,就是整个西北都会有新气象。 而想要建立霸业,还需要更多这样的大才。 仅靠主动来投还不行,需要招揽。 赵安诸事繁忙,而且暂时也不好在明面上大肆招贤纳士。 所以杨无咎决定由他来在暗中推进这件事。 至于陛下是否会调刁莽回京这件事…… 现在谁不知道刁莽是赵安的左膀右臂? 陛下是想压制他,而非和他撕破脸皮。 做这种事之前,陛下会一再掂量的。 赵家军再如日中天,最起码没造反,而且一直在打鞑子。 鞑子只要开启灭国之战,对他而言便是致命的。 孰轻孰重,他会分不清? 哪怕有人暗中怂恿,也有永安长公主在。 陛下没啥主见,可能会听皇后的、张魁的、六大世家的,也有可能会听长公主的。 虽没雄主之姿,对于赵家军而言也是好事。 将士、战马、粮草、兵器、士气…… 可以说眼下赵家军啥都不缺,唯独缺时间。 对,时间! 还是要多操练! 百炼成钢。 只要再给一些时间,赵家军的战力有望继续飙升。 鞑子大举来攻时,也有更多与之周旋的余地。 刁莽其实也看出杨无咎是在故意给三十个大才挖坑,看看有没有人往里跳。 他笑了笑道:“不瞒先生,我也觉得陛下不太可能调我回京,只是如此爽快地封我为冠军侯,只怕是故意安抚赵家军,暂时不准备给赵百品封王了。” 杨无咎微微一笑道:“早晚都会封的。赵公不夺河谷走廊的肃州卫、瓜州卫和两大守御千户所,陛下会拖延,如今夺了,也是拖延,可能在许多人眼里,这算是对赵公的惩罚。” “你觉得赵公是更在乎封王,还是这两大戍边卫,外加两个千户所?赵公夺取它们,不仅是为了打鞑子,同样是为了震慑陛下和六大世家!东出河谷走廊,可是很容易逐鹿中原的。有些事,他们可不能做得太过了!而且这样一来,今后咱们赵公也有了更多和他们讨价还价的筹码不是?” 想起先前张魁自以为抓住了赵安的把柄,作威作福,想要强压赵安和赵家军,刁莽忽然觉得这真特娘的解气。 今后只要他们敢造次,那么就将赵家军的兵锋东移。 虽然都不想让大靖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内乱,但他们欺人太甚的话,赵家军也会掀桌子的。 赵安这是在给他们立规矩啊! 齐王即便来了,也得遵守! 看到四下没人,刁莽小声道:“先生,您是高人,我就是个粗人。咱们都知道大靖气数已尽,可观赵百品似是没有太多那方面的想法,我都急死了,真想趁着天这么冷,把王渊让人织的那件龙袍给他披上……” “哈哈哈!” 杨无咎捋须大笑道:“侯爷何必心急?赵公的路一直都在脚下,而不在嘴上!这世间诸事,以顺其自然最好,水到渠成次之,赵公有这天命在,不急,不急!” “而且侯爷绝非粗人,你多此一问,是要为赵公问天命吧?这更是多此一举!等到春暖花开,侯爷再看这西北,定然会觉得天命缥缈,人定胜天呀!” 这老头……绝了! 刁莽如醍醐灌顶,连忙朝他一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后我会多叨扰,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求之不得。早在赵公尚是墩长时,侯爷能以曾经官居从三品的身份当他手下的一个兵,便是高人一筹了,你的富贵还没开始呢。” “先生谬赞了!” 缓缓地转过身望向京城,刁莽的鼻子有些发酸。 如果妻儿还在,那该多好? 如今仇敌仍在,权势还更盛了。 不过在他眼里,那人已是一滩肉泥! …… 赵安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在家好好吃顿饭了。 周婉做了几道拿手好菜,还特意备下了好酒,准备和夫君小酌几杯。 她还穿着一身儒袍,束着秀发,从学堂回来后都没来得及换便下厨了。 只是她这端庄典雅的老师模样,也是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感。 赵安端起酒杯道:“周夫子,近日多有怠慢,学生敬你一杯,以表歉意!” “夫君!” 周婉稍被調戏就脸红。 她抿着嘴低下头道:“你就别打趣人家了,我这就去把衣服换了。” “千万别换……咳,不用换!” 赵安一把拉住她的玉手道:“快吃饭吧。太久没有听老师传道受业解惑了,今日当洗耳恭听。” “现在谁还能给你传道啊?” 周婉拿出两封书信递给他道:“这是殿下和小瑶差人送来的。殿下的书信,我自是不敢拆。不过小瑶说,要不是你神机妙算,屯邪王就要被鞑子从天牢劫走了!” “你虽人在赵家屯,却能预知鞑子的一举一动,连殿下都夸你既是大靖第一猛将,也是天下第一谋臣呢。” 赵安拆开永安长公主的书信,边看边道:“这件事并不难猜。屯邪王乃是鞑靼的一员战将,在鞑靼八王中不算受宠,也没行僭越之事。在冒衍王和角王被我杀了的情况下,鞑靼可汗肯定希望救回此王,这样在大举南下时也有更多人手可用,同时还能稍稍为十万鞑子筑京观雪耻。” 说到这,他猛地攥紧信纸,连叹了好几声。 周婉连忙道:“怎么了?” 赵安摇头道:“据殿下所说,有不少靖国人参与了营救屯邪王的计划,其中还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京兆尹的一些巡捕,禁军的两个裨将……” “鞑靼已经把京城给渗透成筛子了!我是有所猜测,但没想到这么触目惊心,小瑶还因此受了伤!” “啊?” 周婉慌忙道:“她没有在信中提及,伤势如何?” “没有什么大碍。殿下这次为了阻止鞑子劫狱,死了不少手下。陛下对她先斩后奏多有怨言,朝中还有大臣趁机参她。若我在京城,谁敢参她谁死!” “殿下也是不容易啊!” “可不,难得见她在信中向我发起了牢骚。张魁回到朝中后,六大世家势必会加快对朝政的掌控,她和丞相的压力会更大。不过,她说开春后,会带小瑶一起来西北。” “真的?” 周婉展颜一笑,梨涡浮现。 现在天气已经没那么冷了,距离开春不远了。 分别了那么久,她们姐妹俩总算能够重逢了。 不过,她又有点忐忑,捏着衣角,支支吾吾道:“夫君,我……小瑶……” “别紧张!” 赵安拍了拍她的玉手道:“你们都是我的夫人,没什么好尴尬的,真要尴尬,那也是我尴尬。” “你尴尬什么?” “先宠哪一个!” “呀!” 周婉慌里慌张地掐了他一下道:“小瑶好不容易来一趟,到时我就住在城里吧。” 想什么呢? 好不容易团聚,谁也不能独守空房! 就是她们俩一个温婉,一个暴力。 这该咋掌控? 赵安真没这方面的经验,还得提前想想,别临阵磨枪,最终人家姐俩好,他却被推到院子里练枪了。 那才蛋疼…… 第203章 读书不写字,举案不齐眉 寒风于门外徘徊,无时无刻不想袭扰,但总是被屋内的火炉驱赶而去。 蜂窝煤在燃烧,水壶已是热气腾腾。 桌上的美味佳肴也在散发着香气,似是故意勾动着两人的味蕾,让他们先吃再做。 赵安收起书信,夹起一些菜放到周婉的碗里道:“娘子,咱们不谈论这些了,好好吃饭。” “嗯。” 周婉满脸幸福地吃了菜,端起酒杯道:“夫君,又打胜仗了哦,这杯我敬你!” 就冲她难得俏皮地眨眼,这酒也得一饮而尽啊! 赵安不仅喝了,还带着她连喝三杯道:“开春后,咱们去踏青如何?你来到西北后,还没踏过青呢。” “小瑶估计也没有。” 周婉柔声道:“到时咱们一起吧?” “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边聊边喝,情绪就像是一汪春水般没有起伏。 但是吃饱喝足后,柔风掀起细浪,而且是一浪高过一浪。 半醺的女夫子单手托腮,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家夫君,脸上的红晕逐渐浓烈。 而且美酒佳人已是难以抵御,更何况她这一身老师的行头? 赵安有些急切地站起身,将她拦腰抱起道:“娘子,该歇息了!” 周婉慌忙道:“我……我先换身衣服。” “总是要脱的,还换什么?” “你是不是想使坏?” “怎么会!” 赵安笑了笑,并没有将她抱到榻上,而是放在书桌上,自己往椅子上一坐道:“今晚咱们只读书,不写字!只举案,不齐眉!” 周婉美眸圆睁道:“夫君这是何意?” “想知道?” “自然!听着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何止有趣,简直妙趣横生!” 说着,他便起身抱起了周瑶,言传身教…… 翌日。 周婉都洗漱完毕,准备去学堂了,还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呢。 原来每个字都可以那么孟浪。 只读书,也就是只用嘴。 不写字,乃是不用手。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用在这种事情上面,真是让人心下乱跳,难以启齿。 而且什么举案齐眉…… 他直接站着,以自己的身体为案呢! 她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怎么可能齐眉? 上下颠簸的人永远做不到啊! 自从成为他的女人后,她以为自己已经懂得不少了。 经历了昨晚的事才意识到不过是刚跨过那道门槛罢了。 这个中奇妙,当真包罗万象。 好像就没有做不到的,唯有她想不到。 “娘子!” 赵安从身后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亲了几口道:“还在生为夫的气?” “我……我没生气!” 周婉万分羞涩道:“只是觉得白读那么多年的书了。而且跟着夫君这么下去,今后我哪还敢看书啊,别把那些圣贤书都给‘玷污’了。” “哈哈哈!” 赵安忍俊不禁道:“看来为夫还是带着你尝试少了,一旦都尝试了一遍,你也就没这想法了。” 周婉红着脸道:“我不和你说了,要去给孩子们授课了。” “去吧!” 看着她携一缕香风离开,赵安拍了拍自己的老腰,感觉“虎”得很,直挺挺地承重半个时辰,也没啥问题。 不过,也得庆幸周婉毕竟不是周瑶。 以周瑶那身体素质,若是悬空大战,他未必能撑那么长时间。 关好门,走在村子里,看到村民们都在热火朝天地建新房子,赵安忽然也想呼泥巴了。 他索性来到赖冲家,看到曾经救下的龙凤胎见他就笑后,连忙道:“你们要快快长大,我带着你们一起摔泥巴!” 赖冲笑道:“这怎么使得?您现在都是国公了,很快就会是王爷,哪有王爷摔泥巴的?” “你们还真把王爷当个事啊?” 赵安挽起袖子道:“你这房子盖得有点慢,来来来,我帮你呼点泥巴上去,给你提提速!” 帮忙的村民们听到这话,皆是笑得前合后仰。 他还是当初的那个赵百户啊! 总是能和大家伙打成一片! 如今家还在赵家屯,都没个像样的府邸。 可不仅他们,西北的百姓都是愈发敬重他。 这才是心系百姓,同时在践行“鞑子未灭,何以家为”的诺言啊! “我去,这么凉?” 赵安用手捧了一些泥巴往茅草上呼着,心里不断地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角王被灭后,所有人好像一下子松懈了。 先前那种大战在即的紧迫感也没那么强烈了。 可能是灭国之战提得太多了。 鞑子又迟迟没有开启,大家伙都不太放在心上了。 这是大忌啊! 灭国的残酷远超他们的想象。 而都过去那么多天了,鞑靼也没有要毁了京观的意思,足见鞑靼可汗是个狠角色。 他是要以这京观来激发鞑子的仇恨,也在有意鞭挞鞑靼的骄兵。 他们可能不得不重视赵家军,不会那么急着灭了大靖,但只要动手了,必是雷霆万钧。 赵家军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目前,兵器、战马、药材等是不缺,但也只是不缺而已。 这还远远不够,需要尽可能多地囤积。 药材可以采集和购买。 兵器一直在打造。 第二个兵器坊在大战角王前就已经建好了,他甚至还对风箱和炼钢做了一些改进,接下来需要三位师傅带着众人大量锻造。 在之前的连番大战中,弓箭的消耗非常大。 偏偏制造开元弓的原材料需要从其他地方购买。 现在仍然有不少兵卒没能用上开元弓。 这些都需要花费大气力解决的。 粮草和战马也是重中之重。 目前军中战马主要以俘获鞑子的为主。 大败冒衍王和角王后,夺得的完好无损的战马超过五万匹。 扣除自家战马的战损和伤病,目前赵家军能用的战马还是非常可观的。 可一旦灭国大战开启,面对源源不断的鞑子铁骑,对战马的损耗也是很大。 若不提前储备,仅靠战时俘获,容易捉襟见肘。 粮草一直都是供不应求。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西北干旱多年,储量太少。 接下来需要扩大与西戎的交易,多买粮草。 待到今年秋季,粮草的问题估计将大为改观,甚至可能实现自给自足。 不过,据说西戎近来也一直在扩充兵马,尤其是骑兵,能够交易的优质战马恐怕不多。 差的他又看不上。 这该到哪搞优质战马呢? “安哥哥!” 钟玉策马而来道:“你咋在这盖起房子了?真是让我好找!我得到消息,齐王执掌河西军以后,每天都在操练兵马,而且四处筹钱赈济灾民,目前在河谷走廊已是颇有名声。” “还有,最近已经有许多人暗中投靠他,他皆是来者不拒。这么下去,鞑子没打来,他会不会成为咱们的一大强敌啊?” “这个王爷确实有两下子!” 赵安攥着泥巴走了几步道:“河西军战力堪忧,他想给打造成一支精锐,需要时间。咱们可以再等等,然后可以给他找点事干,哈哈哈!” 钟玉凑头道:“啥事?啥事?你这一笑,我就感觉事情不简单。” 赵安压低声音,比划了一番道:“接下来这个方向的情报,你要好好搜集一下……” 第204章 金屋藏娇,聚敛东西之财 呼了半个时辰的泥巴,赵安把接下来要做的事给理得差不多了。 他让人喊来杨无咎、许辽和赖安民。 杨无咎笑道:“观赵公心念通达,想必会有重任交予我等。” 赵安点头道:“目前赵家军共有中军、左军、右军、白袍军、黑虎军、踏白军、巾帼军、无咎军、武德军、游奕军、羡锋军等十一支兵马。” “其中,巾帼军没有满员,无咎军、武德军和游奕军正在组建中,羡锋军属于预备役。” “我的想法是巾帼军扩充到一万人,无咎军、武德军和游奕军优先从羡锋军中选兵,不够再招募新兵。” 在和角王大战时,他让许辽带着羡锋军参战了,本意是要以实战锤炼他们。 他们表现惊艳,让赵家军上下都称赞不绝。 也是时候将他们编入各支大军之中了。 杨无咎快速算了一下道:“诸军之中,以赵公亲掌的中军人数最多,有一万五千人,除去羡锋军外,其他九支兵马皆是一万人,如此一来,赵公可用兵马十万有余。恕末将直言,自保尚可,反攻不行,赵公这是要利用羡锋军来扩兵?” 各支大军中,踏白军还要负责侦察和情报搜集,真正能够投入战斗的兵马能有一半就很不错了。 所以他的可用兵马满打满算十万左右。 对于赵安来说,他早就吃过预备役的甜头了。 当前还是要在羡锋军上下功夫。 他负手走了几步道:“我准备将中军给扩充到两万人,羡锋军重新招募五万兵马。这样的话,赵家军的总兵力将达到十六万,这应该是我们当前能够扩充的极限了!” 扩兵玩的可不是数字游戏。 战马、粮草、兵器、甲胄、军饷等等全部都要跟得上才行。 若不是要面对鞑子的灭国之战,赵安肯定不会这么激进。 别的不说,养这么多兵马,朝廷又指望不上,对他的财力要求可是极高的。 自成立赵家军以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往里面砸了多少钱了。 只知道洗劫鞑子和石忠的大量金银珠宝,还有西戎国主、永安长公主以及大靖商贾赠送的,数以万两计的银子早就花光了。 他通过贩卖蜂窝煤、玉石、玛瑙、烧酒、精盐等赚的银两,也是到手就没了。 而他早就定下了免除苛捐杂税的基调,又不可能向军户,乃至百姓增税。 这意味着扩军所需的费用主要还是要通过做生意来赚。 他的生意经虽不是这里的人能比的,可商业扩张同样不可能一蹴而就。 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在挑战极限。 杨无咎也看出这一点了,直言不讳道:“赵公,虽大敌当前,但扩充这么多,我担心咱们会不堪重负!” 赵安长叹道:“一直以来,我走的都是精兵强将的路线,不愿盲目扩兵。然而,鞑子有两百多万铁骑呢,一旦南下,大靖将沦为人间地狱,我想做更多啊!何况固守西北是没有出路的……”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鞑子要的是整个大靖。 他是可以走自己的路,却也无法和中原割裂开来。 否则鞑子夺取中原后,实力将更加强大。 屠灭西北只会变得简单。 杨无咎由衷敬佩道:“赵公心怀天下苍生,以一己之力走到今日已属不易。如今更要背负这么多,怎叫我等不汗颜呐!” “德不孤,必有邻!” 赵安乐观道:“以前我也并非单枪匹马,现在又有了这么多大才相助,我又何所惧!” “可我等不善赚钱之道啊!养这么多兵马,花费甚巨!按理说以咱们这情况,当以战养战。只是当前备战才是第一要务,实在不宜再去攻打鞑子。”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们只需要把兵练好即可。羡锋军五万新兵我会一分为二。羡锋一路军,由许将军统率,二路军,还请你给物色个合适的人选。” 这次羡锋军招募完成后,完全要按照新兵的训练标准来进行操练了。 分成两路,有利于形成良性竞争。 而且他们名义上还是预备役,实际上就是新兵,能够上阵杀敌的新兵。 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迷惑鞑子,同时降低陛下的猜忌。 如果他现在大张旗鼓地把麾下兵马给扩充到十六万,估计能把他吓得够呛。 藏兵于羡锋军,而且暂时在赵家军内部给军籍,不上报兵部,也算是瞒天过海。 反正能瞒一天是一天。 实在瞒不住的时候,估计也用不着瞒了。 杨无咎略作沉吟道:“我那徒弟魏遵颇精练兵之道,可担此大任,就让他来操练羡锋二路军吧。无咎军中有汪陵和宇文钧相助末将,足矣。” “善!” 赵安扭头对许辽道:“许将军,羡锋一路军今后就有劳你了!而且为掩人耳目,你们招募新兵需要在暗中进行,还需带去塔克盆地操练,尽快让他们形成战力。军饷和一应装备,我会一视同仁。” 许辽听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连忙道:“赵公放心,从此羡锋军里全是召之能战的精兵,不再有羡卒一说。若是做不到,赵公可以军法处置末将!” “本公素来信你。” 他语重心长道:“你们务必要让新兵们都明白,他们绝不是为赵家军兜底的,而是作为赵家军的两支奇兵存在的,赫赫战功在等着他们!” “这担子很重,我也会从三十个大才中选出几人帮你们分担,你们今天就可以着手做此事了。” 许辽立马道:“末将告退!” 杨无咎亦是道:“我这就去找那好徒儿聊聊,让他赶紧去办!” 待他们离开,赵安看向赖安民。 这家伙自从被他安排经商后,肉眼可见地成长了起来。 如今竟有老成持重之感了。 “公爷!” 赖安民笑道:“我在来之前收到了沈卓给你的书信,还请过目。” 赵安接过书信看了看,忽然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据沈卓所说,尽管他们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在发展会员了,但是目前商会的成员已经破千了,都是颇具财力的商贾。 另外,他也按照他给的秘法锻造出了玻璃,又制造出了肥皂。 眼下这两样东西在中原卖得极好,始终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加上售卖他们的收益所得,他很快会再筹措一万两银子送来! 赵安收起书信道:“我还要感谢元超啊,若不是他,又怎么能认识这些心怀大义,又那么有能力的商贾?” “可以说如今咱们在商贸方面,算是在中原成势了,我准备再添一把火。安民,稍后你去古浪和高台两个守御千户所,请莽子相助,尽快在那里建一个大型的‘仓储中转站’出来!” “仓储中转站?” 赖安民不解道:“敢问公爷,这是何意?” 赵安耐心道:“就是可以用来存储茶叶、丝绸、瓷器等商品的地方。” “沈卓他们不知一直在囤货这些,然后通过丝绸之路售往西域吗?” “不够,远远不够!” 如今丝绸之路看似繁忙了起来,但距离繁盛还差很远,可以挖掘的潜力依旧惊人。 沈卓他们有他相护,自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和西域诸国做生意。 中原的其他商贾未必如此。 而且不论是西域商贾,还是中原商贾,到对方的地盘上做生意,都需要找人对接,还需要维护这种关系。 很多商贾其实是没有这个实力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搞个仓储中转站,专门跟这些想要拓宽销路,却实力不济的商贾打交道。 简单点来说,就是中原商贾将商品送到仓储中转站,他给买下,然后再由他派人送往西域。 主打中间人赚差价。 茶叶、丝绸和瓷器都是暴利行业。 茶叶和盐一样,也是由官府垄断。 贩卖私茶是要被治罪的。 但屡禁不止。 永安长公主知道他养那么多兵马需要钱财。 在信中已经支持他以官方的名义贩卖精盐了。 收益所得最终还是都落入他的囊中。 这不过是让朝廷面子上能够过得去,他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地提纯贩盐罢了。 盐可以这么搞。 茶叶自然也可以。 而且这几样东西售卖的量只要起来了,那就是日进斗金的摇钱树。 如果这一招行得通,那么在库州卫等毗邻西域的卫所建仓储中转站,来购买西域商贾的物品,再售往中原,同样能赚大钱。 这便是西北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 不用白不用。 赖安民听他详细介绍了以后,恍然大悟道:“公爷真是洞察如火啊!据我所知,现在不管是中原,还是西域,想和对方做生意的商贾不计其数,就是路途遥远,又变数太多,让他们望而却步。” “这仓储中转站无疑帮他们解决了这些难题,咱们也可以两边通吃啊!公爷,难怪连沈卓都说你是经商奇才,你这一个法子便可以聚敛东西之财了。” 赵安拍了他的肩膀道:“这事说起来容易,最起来还是很难的。咱们不仅要把仓储中转站给搞好,还要建立完善的物流和销售网络,若是在太平年间,还能囤积货物,待价而沽,甚至玩商战。” “但如今是乱世,买到货以后要尽快出手,可不能砸到手里。我会多给你安排人手,你这就去做,若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来找我便可。” 赖安民拱手道:“多谢公爷器重,属下一定把这仓储中转站给做好!” 赵安点了点头后,策马进入铁门堡,然后直奔百户府。 水沁正侧躺在香榻上看书,慵懒又优雅。 看到他以后,急忙起身道:“你来了?” 赵安拉着她的素手走到榻边坐下道:“咱们先谈事,再谈情?” 水沁剜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把我金屋藏娇了啊?只准谈事!” “哈哈哈,圣姑一怒,我感觉这满屋都是寒气!” 赵安搂着她的香肩道:“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随着天气转暖,西戎需要的蜂窝煤势必会大幅减少。” “不过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售卖精盐了,听说精盐在西戎也很受欢迎,我准备加大供应。” 水沁莞尔一笑道:“就知道你是来找我谈生意的,恐怕不止精盐吧?” 也没跟她见外,赵安把自己准备建立仓储中转站,向西戎加大茶叶、丝绸、瓷器、药材等物品供应的事告诉了她。 水沁有些失神道:“你当真生财有道,这主意绝妙呀,而且我闲来无事,可以帮忙。不过你对西戎有所供,应该也是有所求吧?” 赵安开门见山道:“我想向西戎购买尽可能多的粮草,还有至少一万匹优质战马!” “粮草没问题,你也可以向西域诸国购买。就是这优质战马……” 水沁很是为难道:“如今国主正在扩充骑兵,用的都是优质战马,我只能竭力帮你,最终也要看国主和朝中的大臣愿意卖多少。” “你尽力即可。” 她现在是夹在中间,这种事容易两头为难。 赵安不会强求。 西戎的优质战马可是很贵的。 西戎国主哪怕真愿意卖这么多,而且给友情价,他也买不起。 这么说只是为了以进为退罢了。 最终能够买到几千,那便是达到他的心理预期了。 而且就他这小家小户的,砸重金买优质战马绝非良策。 他还有其他计划在酝酿。 如果顺利,双管齐下之下,赵家军储备的优质战马就会变得充裕起来。 见他不说话了,水沁柔声细语道:“你这是正事说完了?” “还有一事!” “你说呀。” “我准备教你点格斗技用来防身,你看如何?” “真的?” 水沁高兴得站起身道:“只要你不嫌我笨,我巴不得多学点呢。虽不能随你上阵杀敌,但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走吧,咱们这就到院子里去。” “不必这么麻烦。” 赵安伸手将她勾到榻上道:“这里就可以教!” “你你你!” 意识到上当受骗了,水沁奋力抵抗。 结果很快就变成了…… “圣姑,翻个身!” 第205章 买种备春耕,演武戏齐王 一个多月后。 一辆辆马车仿佛东联中原,西接西域,绵延上万里,川流不息。 中原的丝绸、瓷器、铁器、陶器、茶叶、玻璃、肥皂,以及各类装饰品通过河谷走廊的仓储中转站,卖往西域。 而西域的珠宝、香料、药材、珍稀动物、皮毛制品、乐器、手工艺品等通过库州卫仓储中转站,卖往中原。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昼夜回响。 马蹄踏动的声音在反复泛起。 乱世中最违和的一幕出现了。 他们好像奏响了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繁华之韵。 两边的商贾几乎都认定这是昙花一现。 但他们都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能做一天是一天。 毕竟有时候数日所赚,可能抵得上以往的数年。 丝绸之路黄金通道的地位毋庸置疑。 是赵安重新打通了这条通道。 如今也是他利用仓储中转站,将其直接推向鼎盛。 商贾们忙到魂不附体。 宛如扁担挑着两头的大西北更是热火朝天。 趁着还没耕作,百姓们都想在家门口赚点“外快”。 帮个工,打个杂。 运货、卸货、甚至沿途摆摊…… 但凡有点眼力劲,都会发现遍地是活。 而且跟以前当牛做马相比,全都是能赚到钱的好活。 水沁随着赵安一起站在铁门堡的城头,看着商贾和百姓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感觉特别不真切。 她的思绪似乎还停留在被赵安托着蜜桃臀,挂在他身上,极尽疯狂的时刻。 那一次她真是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却又魂飞九霄。 其中说不尽的霸道,道不尽的柔情,至今都未散去。 那日之后,她回了一趟西戎,劝说国主卖给赵安一些优质战马。 随后便赶到库州卫,帮忙建设仓储中转战。 可以说丝绸之路如今这么繁盛,也是有她一份功劳的。 她是今日才回到铁门堡。 看到赵安就觉得浑身哪哪都疼,尤其是臀部…… 赵安见她刻意和自己保持了一些距离,小声道:“圣姑这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水沁银牙轻咬道:“我是怕被你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我也一把年纪了,比不得你那如花美眷,还请怜惜!” “你还卖老?” 赵安凑到她耳畔道:“那是谁情到深处,让我再再再……” “快别说了。” 美艳如沧海遗珠的圣姑慌忙捂住他的嘴,弓腰缩臀,却让曲线更加凹凸,最终只得放弃道:“国主那里我已经尽力了,目前西戎也缺优质战马,他愿意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你六千匹。” “待春回大地,水草丰茂,西戎战马摆脱这青黄不接的困境,到时可以多卖给你一些。” 赵安笑道:“能买到这么多,价格还那么合适,又不用货到付款,已经是仅次于天上掉馅饼了,还不都是因为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正常情况下,像这种级别的优质战马,一匹至少需要一两百两银子的。 西戎国主卖他五十两一匹。 而且知道他目前开销甚大,决定先给马,钱可以慢慢付。 如今六千匹战马已经送来了。 若是没有水沁,哪会有这么好的事? 赵安也知道国主需要堵住衮衮诸公的嘴,所以还是筹措了两万两银子先给送去,算是表明了不会白拿的态度。 再多点,他也拿不出来。 不是寒碜和吝啬。 而是搞仓储中转站也是需要大量投入的。 要不是有精盐和玉器在持续不断地给他输血,他早特么“破产”了。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这两样东西既可以向东卖,也可以向西买。 全都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 而且卖得极好,堪比“印钞机”。 石爷带着几位擅长雕刻的大师找来道:“公爷,您能调动一些兵卒帮我们开采吗?尽管我们这段时间已经扩充过好几次人手了,但雕琢玉器是慢工出细活。” “所以我们琢磨着趁眼下这行情,价格也公道,可以把玉矿先给开采出来,然后根据质地做个筛选和划分,再综合考虑卖一些出去。” 行情来了,肯定要抓住。 现在又有大战的预期在,很多人都在抢货和囤货。 其实不仅玉石,其他商品也都出现了这种情况。 如果还只是卖成品的话,那纯属给钱过不去了。 赵安当机立断道:“稍后我会让问心从巾帼军中选一些女兵相助,你看如何?” 石爷连忙道:“这最好不过了!” 开采玉矿也是项精细活。 稍后不慎,损失会很大的。 让女兵帮忙很合适。 看到石爷又带着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水沁莞尔一笑道:“这么一看,现在整个西北就咱们俩最闲了。” 赵安笑道:“那我带你忙活忙活去?” 水沁迅速侧过身道:“别总是带着我白日宣婬,你今后晚上的时候能不能偶尔分个身,别让我独守空房?” “我通常一忙活就是一晚上,怕你……” “啊?那你还是别来了!” 圣姑以手遮脸,是真的有点怕。 上次也就被他折腾了一两个时辰,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她感觉自己还没缓过来呢。 若是整夜地折腾,那不是要了她的这条老命吗? 她赶紧转移话题道:“粮草方面,你囤积得如何了?” 赵安沉声道:“草不是问题。天气回暖很快,用不了多久我种的那三百多亩苜蓿就能重新进入疯长模式,然后进行收割了。” “同时也能让百姓们大规模种植,如今咱们又不缺地,需要多少就可以种多少。就是粮食……” 他这段时间从西域既买粮食,也买粮种。 而且是粮种优先于粮食。 有人打趣说他把整个西域的玉米锺子都给购买了。 虽然是夸大其词了,但他确实一直在狂买。 还有小麦、大麦、粟、棉花的锺子等等。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很快就要到来的春耕乃是他实现粮食自给自足的关键一战。 除了自留的锺子外,他要不惜钱财地购买。 最终尽可能多种。 在人和地都不缺的情况下,锺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在这战乱不休的时代,想买粮食真是太难了。 这段时间商会的商贾一直从中原买粮往西北运送。 赵安则是派了许多人到西域买粮。 但西域诸国对粮食管控颇严,废了许多波折才得以买回来几批…… 水沁见他面有愁容,抓住他的手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西北连年大旱,没有什么囤粮。我争取让西戎多卖些,最起码要让西北的百姓熬过这段时间。” 赵安点头道:“西戎也是缺粮,好在我俘获了鞑子大量牲畜,开春后百姓们也可以打猎或者采挖野菜、蘑菇等,不至于像原来那样窘迫。” 他话音刚落,钟玉走来道:“安哥哥,齐王同意河西军与赵家军演武了!” 赵安勾起嘴角,邪笑道:“倒是有点气魄,快让人准备,咱们按计划行事……” 前几天,齐王差人相邀到府一叙。 这是他掌管河西军后,头一回发出这种邀请。 赵安觉得只是去见个面没啥意思。 所以就让人询问搞个演武如何,他竟同意了。 那么接下来准备了一个多月的好戏,也该登场了…… 第206章 奇袭浑国,架烤河西军 这日。 暖阳初上,春回大地。 土壤里似乎都在散发着翻涌的气息,想要承载一季播种,憧憬满仓收获。 赵安率领两万大军来到甘州卫。 如今河谷走廊四卫两个守御千户所,只有甘州卫和沙州卫掌握在齐王手里。 不过这两个戍边卫的面积都非常大,其中沙州卫更是大靖所有戍边卫之最。 原本齐王是想在沙洲卫演武的。 赵安敲定的却是甘州卫,他只好迁就。 远远地看到威名赫赫的赵家军掀起尘土,纵马而来时,齐王萧昌满脸艳羡。 他何时才能将河西军给操练成这样? 赵安不仅擅长行军布阵,更擅操练啊! 赵家军成立的时间可不长。 今日机会难得。 他定要问出点操练之法来。 待赵安行至面前,他立即上前道:“凉国公,久闻大名!本王初掌河西军时便想邀你过府一叙,奈何诸事繁忙,拖到今日,还请勿怪。” 跟张魁比起来,他这姿态放得很低啊! 而且这段时间那么多商贾和赵家军的兵卒经过他的地盘,他也从未让人刁难过。 说实话,大气得有点反常了。 他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来到河谷走廊,打的也是陛下想要压制他的算盘,这怎么看都像是纵容。 这一个多月来,他除了操练河西军,赈济灾民外,其他的似是啥都没干。 陛下难道没有责备? 六大世家的人难道没犯嘀咕? 必须得承认,他要比张魁沉得住气。 放眼望过去,他身后站着几十个全副武装,眼露凶光的将军。 众兵卒也是站得板板正正的。 甭管战力如何,最起码像那么一回事了。 以前军纪涣散得都没法看…… 赵安翻身下马道:“齐王殿下,百闻不如一见呐,当真是器宇轩昂,卓尔不群。” “愧不敢当!” 萧昌拉着他的手臂走到高台前和他并排而坐道:“本王在来河谷走廊之前,曾进宫面圣。陛下说赵公很快便会封王,今日如此安排,也是你该有的礼遇,还请你勿要推辞。” 即便是封王,异姓王和他这萧氏王爷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不管他是诚心,还是假意,赵安都懒得去揣摩了。 反正坐在这又不会少块肉。 将士们也都看着呢,那就风淡云轻,看齐王想干什么。 看到他坐定后,萧昌笑道:“依赵公之见,这武该怎么演?” “先将后卒吧。” 赵安冲扛着巨斧的蔡奉道:“蔡将军,上擂台。” “遵命!” 蔡奉跟头猛虎般走上擂台,将巨斧一竖,环顾河西军道:“何人敢与本将一战?” “我来!” 一个白袍小将提着银枪冲上台。 “嘭……” 蔡奉只是一斧便将他抡了下去。 这让河西军上下皆是看得瞠目结舌。 真是一员猛将啊! 以前他还是卫帅的时候咋就没发现呢? 自从追随赵安后,声名鹊起,越战越勇。 有传闻说,他也快靠斩首鞑子功封冠军侯了。 而距离此封较近的应该还有一个马元超。 如果他们俩再被封为冠军侯。 那么一个赵家军便是出了四个冠军侯…… 亘古未有。 骇人听闻。 仅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然而,萧昌只是不着痕迹地横了一眼,那些有所畏惧的将军便依次登台了。 甭管能和蔡奉打几个回合,他们今天都得打。 看到又有十几个将军输了,就没有能撑过十个回合的,萧昌哭笑不得道:“这才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蔡将军都这般能打,真不敢想象赵公和刁将军达到了何种境地!” “而且赵家军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怕不是当前战力,而是无论是兵,还是将,都一直在提升,还是神速。如今本王接手河西军,正值一筹莫展之际,不知赵公能否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当!” 赵安笑了笑道:“只是观来时路能够看出百炼成钢,这兵既在练,也在战,练便是战,战便是练!唯有让他们始终处于战斗状态,才能快速精益。” 他好像说了…… 却又什么都没说! 可能这就是大实话。 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做到? 萧昌心有不甘道:“听闻赵公建有武略学堂,不知都讲些什么?” 想空口套《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赵安忍俊不禁道:“就是聚在一起复盘大战,分析得失。” “有世外高人加入,难道就没有兵法相授?” “那终究是纸上谈兵,最终还是要看实战。” “……”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萧昌准备放弃了。 赵安突然道:“其实我这里有个助河西军快速提升的终南捷径,不知王爷?” 萧昌急忙道:“洗耳恭听。” “趁着鞑子尚未大举南下,不如我率军为王爷助阵,王爷带兵攻打浑国如何?” “???” 萧昌呛咳了好几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攻打浑国? 吃饱了撑得啊! 灭国之战将启,浑国不配合鞑子一起攻打他们就不错了,为何还要去招惹? 这不是练兵,而是唆使他自掘坟墓! 要知道现如今浑国也是兵强马壮! 先前赵安要不是翻越白山,奇袭高城,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了石忠之乱,浑国势必会直捣赵家屯的。 不想分享操练之法,那也无妨。 何必要用这种方式埋汰人? 简直有辱大靖战神之名! 尽管竭力平复情绪,不屑跟赵安一般见识了,萧昌还是忍不住道:“赵公可知鞑子最近如何?” 赵安摊手道:“并无异动。” “难道你不觉得不同寻常吗?鞑子连失冒衍王、角王和屯邪王,还能按兵不动……只怕大战将起,咱们此时又怎能去打浑国?” “王爷真知灼见,倒是我唐突了。” 眼见本就长着一张国字脸的齐王,还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赵安有种说不出的喜感,然后继续看演武了。 齐王帐下几十个将军,无一人是蔡奉的对手。 后来他和齐王又各派出一万兵马对战。 河西军还是败北。 所以名义上是演武,其实就是演了个寂寞。 入夜之后,齐王宴请赵安和众将。 喝完酒,已快三更时分了。 有人在搀扶齐王回大帐的途中,小声道:“殿下,您何必要答应他演武呢?他们这分明是在耀武扬威,杀我们河西军的士气!” “你懂什么?” 萧昌抹了下引以为傲的,带着些微卷的龙须道:“有些事该做还是得做。河西军又有什么士气可言?你们当知耻而后勇!” “可您不对他做点什么,陛下难免会猜忌……” “本王重整河西军便是最好的回应了。张魁执掌河西军以后都做了什么,他心知肚明!这统御大将,他远不如我!” 回到帅帐后,他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帐外似是乱成一团。 他扶着昏沉的脑袋坐起身道:“来人呢,外边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吵!” 一将惊慌失措地走进大帐道:“殿下,大事不好了!赵安……赵安突然攻打浑国了!” “一派胡言!” 萧昌勃然大怒道:“昨日他还唆使本王攻打,然后又承认自己唐突了,怎么可能……” “确实如此!” 那将军头皮发麻道:“他还是两路齐攻!一路从兴州卫和平州卫进攻,由马元超、杨无咎统兵,派出五万兵马!” “另外一路就是从咱们甘州卫,甘州卫啊,昨夜宴席散后,刁莽和蔡奉带着一万多骑兵直接攻入了浑国!殿下,他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打浑国!而且我们河西军将如何自处?” 第207章 洗劫青兰马场,独得两万好马 浑国位于河谷走廊南侧,有精兵十万,以骑兵为主。 不过他们施行全民皆兵制,可迅速集结三四十万大军。 鼎盛时期,整个河谷走廊,还有吐蕃西北,皆是被其纳入版图,触角甚至到了如今的开州卫东南一带。 后来虽被大靖打得节节败退,失城丢地,但近几十年来,随着大靖孱弱不堪,他们又开始试图蚕食河谷走廊和大靖西北。 甘州卫、肃州卫、瓜州卫和沙洲卫皆有辖地被他们夺去。 其中又以甘州卫丢失的最多。 张魁执掌河西军的时间不长,和浑国算是相安无事。 萧昌也从未动过和浑国再起刀兵的想法。 赵安这是脑袋被驴踢了吗? 为何要突然攻打他们! 若是要报石忠谋反时,浑国偷袭西北之仇,那也太不顾全大局了! 现在大靖最不宜得罪的便是浑国和吐蕃啊! 万一他们和鞑子一起攻打大靖,大靖三面皆敌,又岂有还手之力? 萧昌越想越气道:“传令众将,随本王一起去向赵安要个说法!今日他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王必奏请陛下治他重罪!” 他走出帅帐,率众来到赵安的大营,却被兵卒给直接拦在了门外:“殿下,公爷宿醉未醒,谁都不见。” “宿醉未醒?” 萧昌怒意更盛道:“这是把本王视作三岁稚童吗?滚开!不然休怪本王不客气!” “军令如山,我等恕难从命!” 几个兵卒将手按在了腰刀上,狼眼豹眸,寸步不让。 紧接着,大营内所有兵卒都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萧昌顿时很难堪。 “放肆!” 一个将军看不下去了,猛地拔出腰刀道:“河谷走廊危在旦夕,这里又是甘州卫,殿下掌管之地,他想见谁就见谁!他想杀谁就杀谁!又岂是你们这些蝼蚁可以阻拦的?” “再不让开,别说你们是赵家军,就是天兵天将,今日也得把命交代在这儿!” “咻!” 他话音刚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钉在他脚前一寸处。 钟玉拿着弓走来道:“好大的口气啊!再瞎嚷嚷,你便是本将箭下的又一亡魂!” “你!” “你什么你?演武是你们相邀而来,如今又扯这是谁的地盘,还是在公爷的大营前撒野,真当我们软弱可欺不成?” “你们软弱可欺?!” 将军差点吐血道:“你们可是在打浑国,浑国啊!想死就自己去,为何要拉我们河西军一起?” “还有这事?” 钟玉美眸圆睁,啧啧称奇道:“听起来很吓人的样子。公爷难不成还能梦中发号施令?你们别急哈,等他醒来,我来问问。” “……” 萧昌的整张脸像是被摁在泥土里不知道搓了多少遍了,特别难看。 众将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换作其他兵马,他们早就动手了。 这可是对战鞑子都未曾败北的赵家军啊! 他们打不过! “告诉赵安,他既如此胆大包天,那么一切后果全由他承担!回营!” 萧昌甩了下衣袖,气呼呼地回到大帐。 几十个将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道:“殿下,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等着?” 萧昌黑着脸,让一些将军火速赶回沙州卫,提防浑国人被激怒,继而全面攻打河谷走廊。 他则是站在地图前反复看着道:“赵安让本王尽失三十大才,本王为了江山社稷,暂且把这欺辱之仇搁置,没曾想他竟得寸进尺,把本王和五万河西军架在火上烤!” “不管他意欲何为,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有朝一日,本王必像他待角王、王渊等人一样,将他千刀万剐不可!” 说完,他唤来斥候道:“你们速去查探,看看战事如何……” 入夜后。 斥候快速走进大帐道:“启禀殿下,凉国公率兵回来了!” “凉国公?” 萧昌万分错愕道:“领兵的不是刁莽吗?赵安不是宿醉未醒吗?你确认无误?” 斥候秒变苦瓜脸道:“殿下,咱们都被他给骗了。他根本没在大营,而是趁着赵家军在浑国西北牵制了大量兵马之际,亲自带着刁莽、蔡奉等人奔袭上百里,奇袭了浑国的‘青兰马场’!” 青兰马场…… 原来赵安是为了优质战马! 萧昌彻底反应过来了。 那可是浑国的四大马场之一。 水草丰茂,容易养出好马,也是距离大靖最近的浑国马场。 大靖鼎盛时曾数次派兵想要拿下此马场,都没能成功。 赵安此番不要马场,而专掳战马,倒是聪明之举。 只是浑国人会咽下这口气? 他急忙看向斥候道:“可有追兵?” 斥候欲哭无泪道:“有!还很多!殿下,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嘭!” 萧昌一脚踹翻案几道:“传令下去,按兵不动。这是他自酿苦果,休想让本王折损河西军来助他退敌。” 另外一边,赵安回到了大营。 钟玉连蹦带跳地冲到他面前,望着他身后那一匹匹高头大马,惊呼道:“哇,这些马都是咋长的?长得可真好啊!一共洗劫了多少?” “两万左右!” 赵安摸着她的头,大笑道:“还是你的情报工作做得好,咱们抓住了最好的时机。眼下青兰马场正养着不少浑国各部族进献的战马,准备统一分配给刚扩充的新兵,如今被咱们给掳了个底朝天,哈哈哈!” “还不都是安哥哥你的计谋?不枉咱们为此准备了一个多月。” 钟玉也是高兴得抬起头道:“下次请摸脸好嘛,别摸头摸得人家不长了,然后总被你当作小孩子,哼哼!” 赵安当即掐了掐她的娃娃脸道:“好好好,你说咋样就咋样。快把这些战马都带进大营,好好安置,我还需要带兵去战追兵。” “你都不关心一下齐王?他现在可是火气大得很!” “让他憋着吧,反正都憋那么久了!” “嘻嘻嘻,安哥哥你真是太坏了……” “将士们,随我走!” 赵安只给钟玉留下一些人安置马匹,其他人都给带走了。 浑国的追兵有两三万。 他在甘州卫的兵马有两万。 除去留在大营的,对付他们也是不成问题。 “杀!” 和刁莽会合后,他当即带着大军反扑。 仅是打了一个时辰,浑国兵马便有些惊慌地退回三十里。 赵安也没追,将兵马留给刁莽和蔡奉后,返回大营。 萧昌带着众将怒不可遏地找来,直呼其名道:“赵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殿下何必恼羞成怒?” 赵安微微一笑道:“我可是邀请了殿下的,但殿下的‘真知灼见’让我不得不作罢。如今以身犯险,掳来两万匹好马,殿下莫不是想分一杯羹?” 两万匹! 嫉妒使人扭曲! 萧昌被狠狠地刺激到了,目瞪口呆道:“青……青兰马场有这么多好马?” 他刚才走进大营的时候,看到了一些。 个头高大,矫捷有力。 绝对是浑国精锐才配拥有的好马。 怎么可能都聚集在一个马场? 赵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能说时机选……咳,时机不错!个中原委,我稍后也得派人查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昌已经看出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了,又想要战马,也不好当众拆穿,遂道:“你虽掳来了好马,但浑国上下会咽下这口气?若是他们举国来犯,你又将如何应敌?” 赵安连忙道:“赵家军和河西军联手,都可以灭了整个浑国了,何必怕他们?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咱们便开启灭国之战,我也愿分一半战马给殿下!” “灭国之战……” 萧昌听得心惊肉跳道:“你是不是在戏耍本王?若是鞑子来攻呢?” “那就再战鞑子!反正都是一个头,两个卵,怕个啥!” “你你你……你真是个疯子!” …… 第208章 大乱来临,亡国的序曲 大靖都要被灭国了,还想着去灭他国? 萧昌真想劈开赵安的头颅,看看他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再一次甩袖离去,神经依然高度紧绷。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此番赵家军和河西军演武之事,已是人尽皆知。 想必浑国也知道。 他们如果大举进攻河谷走廊,河西军不可能独善其身。 可河西军对他而言还有大用。 他真不想让其沾上这等破事。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间七八天过去了。 前线的情况也是不断传来。 马元超和杨无咎率领五万大军从兴州卫、平州卫攻打浑国,吸引了众多浑国兵马。 先后打了两仗,浑国皆败北,随后虽在不停增兵,但根本没有要出战的意思。 另外一路浑国兵马在甘州卫被赵安率军反扑后,退后三十里等待援军。 结果驰援的兵马都增加两批了,也是没动静。 形势其实已经逐渐变得明朗了。 浑国这是虚张声势,准备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原因可能有很多。 不过萧昌已经懒得去想了。 因为赵安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 什么演武…… 不过是想拉着河西军一起制造勠力同心,震慑浑国的假象的罢了。 最终两万匹战马赵安独吞,他还彻底得罪了浑国。 难怪连张魁都不愿和他正面交锋。 这厮太会算计了! “报!” 一个斥候慌里慌张地跑来道:“殿下,赵安直接带着大军和战马撤离了!” “无耻至极!” 萧昌眼皮直跳道:“他他他……他一点儿兵马都没有留下?” 斥候摇了摇头。 “不杀此贼,本王誓不为人!快随本王追啊!” 齐王带着一队人马追上赵安时,赵安正带着大军一起唱《玉盘》呢。 威武又雄壮。 他重重地咳嗽了数声,脸色铁青道:“凉国公,浑国兵马尚未退去,你怎能就此离去?” 赵安无奈耸肩:“殿下和一众将军好像并不待见我们,甘州卫又是殿下所掌,我也不好多待。不告而别,也是情非得已,担心再次和殿下不欢而散。” “这次咱们虽然未能一起打浑国,但将来还有机会不是?所以还是要留些情义和颜面的。” 还有个屁的情义和颜面啊! 萧昌五脏翻涌,心口巨疼道:“你占尽好处却一走了之,万一浑国兵马见状来攻,本王是不是要将河谷走廊拱手相送?” 那你就送! 威胁谁呢!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只要殿下让人说一声,我一定会杀回来!今年天气转暖太快了,我和将士们都急着回去种田呢,总不能因为和他们对阵而误了农时吧?” 萧昌双眼喷火道:“本王难道就不用屯田了?” “殿下也可率军离去,说不定浑国还以为咱们在大摆空城计,更不敢来犯了呢。” “!!!” “殿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对了,即便我赵家军此番遭受了再大的委屈,还是要感谢殿下盛情相邀,并且设宴款待。” “……” 眼睁睁地看着他潇洒离去,萧昌慌忙伏在马背上,唯恐自己在气血逆流之下,会一头栽下马。 众将咬牙切齿道:“殿下,他欺人太甚,难道咱们真要咽下这口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 萧昌攥紧缰绳,夹紧马背道:“本王迟早有一天会和他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派人盯着浑国兵马,但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 “哈哈哈!” 回到铁门堡,钟玉都要笑疯了。 她将齐王在马背上质问赵安的样子示范了好几遍,然后对贾问心和楚霜儿道:“大姐,二姐,我当时真担心齐王会被活活气死!” “你小瞧他了。” 赵安眉头微皱道:“他还是颇有定力的,最终都没有和我彻底撕破脸。我总感觉他在密谋什么。” 杨无咎也带着三万兵马返回了。 目前兴州卫、平州卫一带只有马元超带着两万兵马威慑浑国。 他捋须而笑道:“齐王的野心从未消散过。他如今爱惜河西军恐怕胜过一切。不过,赵公和他早已结下仇怨,哪怕没有这次的事,只要他得势,也会痛下狠手。” 楚霜儿趁机道:“利用河西军来震慑浑国,是步好棋,不过这并不是浑国没有大举进攻的关键所在吧?” 杨无咎看向赵安道:“今时不同往日。石忠之乱时,浑国还敢对赵公动手,如今赵公让鞑子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们又怎会不看在眼里?” “而且此番他们也和赵家军交手了,同样败北,心中想必是没有底气的。另外,鞑子将要南下,他们也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和赵家军打得你死我活,从而让鞑子获利。” 楚霜儿嫣然一笑道:“看来公爷早在筹谋之初就想到这些了。洗劫了这两万匹好马,也算是报了之前浑国趁机攻打兴州卫和平州卫之仇了。” 赵安意味深长道:“甭管齐王,还是浑国,既然早已结仇,那便没什么好顾忌的。他们将来若再出手,只会输得更惨!” “现在咱们储备的好马有两万六千匹左右了,已无后顾之忧,接下来该全力春耕了,一定要把军户和百姓们都给充分动员起来,种好这一季庄稼,这也是在打仗,同样输不起!” “末将遵命。” 众人领命离开后,赵安也走进田间地头。 正在犁地的百姓看到他,都高兴坏了,纷纷走到他身旁道:“公爷,你琢磨出来的犁既省力,又好使,大家伙用得可顺手了,今年肯定能多种庄稼!” 他们说的是曲辕犁。 这种犁是将他们以前用的直辕犁改为曲辕,然后在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 如此一来,不仅能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节省人力和畜力。 赵安早在两三个月前就让铁匠铺全力打造了。 如今一部分赠给有功的军户,一部分直接售卖。 价格也不贵,百姓们都买得起。 他想要尽可能地扩大春耕的面积,那么便要从人、工具、水利设施到牲畜,全部打通。 曲辕犁算是一个突破。 耕牛的数量也是远甚从前。 他从鞑子那里洗劫了不少,又从西域购买了一些,加上西北十二卫本就拥有的,不能说够用,但在人力的配合下,必然能够大幅提升今年的春耕面积和效率。 饶有兴致地扶着曲辕犁耕了几个来回后,赵安冲着百姓们道:“一年之计在于春。咱们想要从此丰衣足食,必须要在今年的春耕上下功夫。” “还请你们多耕地,多种粮,待秋收之时,我也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听他这么说,百姓们皆是热情高涨地应和起来。 “公爷你就放心吧,现在你啥都提供,咱们哪有不好好种地的道理?” “对对对,坎儿井都挖了,又不用再担心大旱了,咱们可不得搞一季大丰收!” “俺们村七老八十的都动起来了,经历了往年的苦,如今赶上了最好的时候,都想着多种一点,自己能吃饱,还能帮公爷打鞑子啊!” …… 赵安有些动容。 古往今来,百姓们的愿望一直都是这么朴素呀! 他要拼尽全力让他们得偿所愿! 一连半个月,鞑子无异动,春耕的进展也非常喜人。 不过京城却接连传来噩耗。 丞相宗武被刺杀,横死街头。 倭寇忽然大举侵犯东南沿海,百姓苦不堪言。 岭南贼寇横行,而且已经在向北蔓延了。 还有几股叛军分布各地,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大靖的内忧仿佛集中爆发了,给人一种鞑子未动,她却要先亡国之感了…… 第209章 既辨公主身,不识枕边人 噩耗铺天盖地,愣是把春的希冀变成了冬的哀鸣。 大靖那破碎的车轮似乎正在加速驶进历史的尘埃里。 按照“三百年王朝定律”,她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西北想要置身事外,根本不可能。 不过任凭天崩地裂,都要做好自己。 赵安保持了惊人的定力,坚定推进春耕。 而有他这定海神针在,诸将、军户和百姓也都是沉下心来忙碌。 从古浪和高台两个守御千户所,到西北十二卫,再到塔克盆地……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小麦、大麦、玉米等的锺子欢脱入地,在坎儿井的灌溉下,蕴藏着蓬勃的生命力。 也正因为面积够大,像玉米这种农作物的种植,可以先南后北。 既能春播玉米,也能在部分地区冬小麦收获后搞麦茬轮作,复播。 毋庸置疑,玉米是这次春播的重中之重。 除了这些农作物,大枣、葡萄和棉花也在规模化种植。 苜蓿这等牧草之王耗费地力,为了避免出现盲目扩种的情况,赵安也是根据各地的土壤情况来统筹安排。 看到原本荒芜的土地被开垦成良田,原本贫瘠如霜的盐碱地种上了农作物,赵安有种开疆拓土的成就感。 自古以来,开疆拓土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如何充分利用疆土,造福百姓,同样不易。 忙忙碌碌间,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春耕接近尾声。 赵安聚众将于武略学堂,讲授兵法和谋略。 不多时,身穿儒袍的周婉带着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五官如刻,唇红齿白,而且举止有度,贵不可言。 一直自诩风流倜傥的魏遵看到他,也是忍不住称赞道:“好一个美男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同样长得一表人才,只是素来低调的汪陵趁机打趣道:“魏兄,现在你该明白萤火又怎能与日月争辉了吧?赶紧把你那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扔了吧,今后别臭美了!” “这哪行?” 魏遵连忙对赵安道:“赵公,这制作小镜子的玻璃如此玲珑剔透,听说也是您琢磨出来的?” 赵安点了点头,走到周婉面前道:“娘子,这位姑娘是?” “姑娘!!!” 众将一阵凌乱。 唯有刁莽乐呵呵地看大戏。 周婉莞尔一笑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夫君的眼睛,你竟一眼看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经常女扮男装。 看得多了,再有女人这种装扮,分分钟识破。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眼前的这位姑娘给人一种中性美,又不像容雅和水沁那么有容,再稍微裹裹,胸脯是可以拿来跑飞机的。 难怪魏遵、汪陵等一众将军没有看出来。 挺难分辨的。 “公爷!” 女子浅笑道:“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小女子不请自来,委实唐突,还请公爷勿怪。只是公爷既能识破我的女子身,为何识不破……” 说到这,她收声启唇,说了三个字。 “枕边人?” 赵安盯着她的口型,满脸狐疑。 见她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他当即看向周婉。 周婉将剑眉一挑,笑而不语。 这是…… 周瑶??? 赵安怔了又怔后,激动得险些扛着她就跑了。 是她! 真的是她! 那挑剑眉的姿势太传神了,周婉从来没有做过,估计也做不来。 而且她是说过自己开春之后会来西北一趟,但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太突然了。 “夫君。” 周瑶甜甜地唤了一声,又带着些许戏谑道:“你这是怎么了?” “咳咳!” 赵安回过神来,挑了个眉回敬后,再次看向她身旁的女子。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永安长公主吧? 气质比预想中的还要出众。 长得也是和其他女子不同,已经不能用美来形容了。 别人在貌,她在骨,在气,在那份难以言喻的心境。 不愧是“大靖第一美人”。 真要挑剔的话,太平公主算一个? 暂时还是别妄下结论了。 万一人家只是束得太紧了呢。 猜到她可能是想来武略学堂听听,赵安笑道:“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既然来了,那便入座吧。” “多谢公爷!” 萧宁带着周瑶一起坐在最后头。 赵安则是以“虚构”出来的长平之战、巨鹿之战等,结合《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继续授课。 讲完后,他坐到周瑶旁边,杨无咎开始讲谋略。 赵安虽在听,但已悄然抓住了周瑶的玉手。 这婆娘还有些局促地往回缩,没有成功后,反而挑衅似的用手指轻掐他的手掌心。 都说小别胜新婚。 两人分别那么久,难得重逢,又满是熟悉的味道,当真让人躁动不安。 如果说他们俩是不认真听课,还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谈情说爱的学渣的话,那么永安长公主无疑是学霸了。 她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听得极为认真。 估计他们俩就是在她旁边吻得天昏地暗,她也不会发觉。 大半个时辰后,杨无咎都带着众将识趣地离开了,萧宁还在托着香腮,陷入沉思之中。 赵安和周瑶也都没有打扰她。 两人四目相对,静静地看着彼此,好像千言万语都抵不过此时的相伴。 最终萧宁察觉到了他们的浓情蜜意,轻咳道:“本宫坐在这里是不是甚为不妥?” “殿下说笑了。” 赵安连忙道:“你此番前来,为何不让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迎接。” “正值多事之秋,不必大动干戈。” 萧宁微微一笑道:“不过凉国公,你也该罚!既有这么好的兵法和计谋,又怎能藏私?本宫罚你这就给本宫讲一遍,如何?” “……” 能明日吗? 今天容易把所有的兵马和计谋都讲成“美人计”啊! “不行!” 萧宁果断拒绝道:“本宫已经等不急了。你要是不倾囊相授,那咱们三就一直坐在这里吧。” 靠! 这个公主是不是会读心术? 赵安听得心里直打咯噔。 他刚才只是那么想的,又没说。 她竟看出来了…… 赵安被迫拖堂,给两个美女学生讲了起来。 萧宁还是那么专注且认真。 周瑶看起来也是聚精会神,只是无论怎么看,眼里心里都是自家夫君,恐怕还有大战三百回合的豪言壮语…… 第210章 问心无愧,齐人之福 赵安从未想过为帝王师。 但能给这样一位惊才艳艳的公主当老师,那也不错。 他及时调整心态,慢条斯理地将《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讲了个遍,甚至还为长公主答疑解惑了很长时间。 萧宁课中如痴如醉,课后意犹未尽。 不过她也知道人家小两口刚团聚,不好霸占赵安,所以站起身道:“现在几时了?” 周瑶哭笑不得道:“已是二更时分。” “都这么晚了?” 她捏了捏眉心道:“赵公,本宫绝非有意,而是你这都是旷世兵法和计谋啊,本宫在京城又学不到……” 赵安连忙道:“殿下何必跟我客气?你远道而来,我还得给你接风洗尘呢,请吧。” 三人一起走出武略学堂。 当看到城中依然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之时,她诧异道:“这里不用宵禁吗?” 赵安如实告知道:“自灭了角王后,我便尝试着陆续取消宵禁了。建好仓储中转站,为了便于商贾往来,同时让城中的东家掌柜,贩夫走卒,乃至百姓都能多赚钱,也就把所有百户堡的宵禁都给取消了。还请殿下……” 萧宁知道他想说什么,将手一摆道:“你有便宜行事之权。而且趁着大战未起,让他们多赚钱,你也能多囤些银两和物资,利于打鞑子。” “不瞒你说,本宫曾有过在京城取消宵禁的想法,只是墨守陈规,觉得不安的人太多了。本宫且问你,取消宵禁后,贼盗猖獗了吗?乱象层生了吗?鞑子细作遍布了吗?” 赵安摇了摇头。 不过取消宵禁属于修炼“内功”。 需要将士们或者官府衙门把保障做到位。 京城一帮老迂腐,又派系林立。 哪像他这里上下一心。 即便是有人捣乱,都不用巡城的将士出手,百姓直接就将其拿下了。 现在谁耽误他们赚钱,谁就是仇敌,比过街老鼠还惹人厌。 “夫君。” 就在这时,穿着一身劲装,戴着斗笠的周婉走到他身旁。 看到她这勾勒身段,甚是惹眼的行头,赵安干咳道:“你们姐妹俩这互换得很彻底啊!” 周瑶笑了笑道:“是姐姐非要这样的,不关我的事。” 周婉轻抿红唇道:“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幸亏有夫君的腰牌在,不然这身行头,太容易被巡城的将士给盯上了。” 赵安打趣道:“你将斗笠一摘,谁敢造次?” “只是妹妹说,暂时还是别让他人知道我们是姐妹俩为好。” “也罢,咱们去吃饭吧。” 带着他们走进铁门堡最好的酒楼,要了一个雅间,并且让人在外守着后,赵安请长公主入座。 萧宁走到窗户边,居高临下望着城中的繁华之景,惊叹道:“赵公真是匠心独运,鬼斧神工,仅用那么短的时间,便让一座荒凉的边陲小城脱胎换骨,犹如江南。” “本宫在来的路上也见到了丝绸之路上的盛景,同样备受震撼。原来这江山并未颓败,只是人颓败了……” 说到这,她满脸的苦楚。 尤其是想到丞相一心为国,却是横死街头,她那一双凤眸都红了起来,身子也是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赵安本不想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只是宗武死得太惨太蹊跷了,又是主战派的核心人物,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殿下,宗相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抓到了那些刺客,都是死士,没有问出什么。” 萧宁冷声道:“本宫也猜到有人可能会对他不利了,派了本宫的梅影卫暗中保护,可还是让他们得手了,那些梅影卫也是死伤殆尽……” “赵公啊,你知道吗?和你互送了那么多书信,本宫不止一次萌生过离开京城,来到西北的想法,但是本宫不能走!那样会死更多人,朝廷也会更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枉死的百姓也会更多!” 宗武是她向皇帝举荐的。 上任后做了许多实事,为百姓所称道。 现如今突然被杀,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赵安沉声道:“犹记得当初我被当作玩物送给鞑子,随后冲冠一怒,杀了三个鞑子和一个墩军后,也曾感觉前途一片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但当我想到古往今来的那些慷慨悲歌之士后,还是觉得虽千万人,吾亦往矣,但求问心无愧。” “好一句但求问心无愧!” 萧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赵兄,从即日起,你也别把我当公主了,就当人生一知己,咱们把酒言欢也好,借酒消愁也罢,都要不退缩,不犹豫,不恐惧,往前走!” 两人确实一见如故,并无生分可言。 赵安笑道:“那我是不是该喊你一声萧兄?” “可!今后咱们就互称‘兄’吧,让你喊姐,你家的两位娘子该睡不着觉了!” “……” 这公主还挺幽默。 写的信可是正经得很。 “来,萧兄,你远道而来,我需尽地主之谊,这一杯我敬你。” 赵安将杯中酒都给斟满后,拿起了酒杯。 萧宁连忙道:“早就听闻赵兄是海量,我可喝不过你。不过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难得一见,我自舍命陪赵兄!” 她也是很大气,一饮而尽,又回敬道:“我要为大靖,为陛下、为百姓,还有为我自己,敬你四杯!” 这个没法不喝啊…… 赵安和她一起迅速将四杯酒喝完,示意道:“萧兄,咱们还是吃点菜吧。这么个喝法,很快就喝醉了。” 萧宁夹起几道菜尝了尝道:“都是美味呀!在京城待得久了,感觉所有的东西虽一直在变,却又一成未变。还是你这里好,日新月异,彻底蜕变。” “萧兄谬赞了,喜欢吃就多吃点。” 赵安不拘谨,她也不拘束。 两人边吃边聊,甚是融洽。 一直到三更时分,把她给安顿好了,赵安才带着周瑶和周婉回到家中。 两人虽没有喝多少酒,却都是步伐浮漂,满脸红晕。 看到赵安先入为主,直接往床榻上一躺,周瑶慌忙拽他道:“你你你……快起来,找大饼睡去,我要和姐姐彻夜长谈呢。” 周婉慌忙道:“还是你们聊,我我我……” “你什么啊?” 赵安反过来将周瑶给拉上床,又拍了拍身边道:“好姐姐,你也上来。咱们一起秉烛夜谈不好吗?不出我所料的话,鞑子很快就会大举南下了,咱们马上又要分隔两地,还是要为以后多做打算。” 听到这话,本来戒备十足的周瑶瞬间放松了警惕,老老实实地坐在他面前。 周瑶则是坐到她身旁,看向赵安道:“今日殿下丝毫不提将来之事,这是为何?” “可能……” 赵安忽然一把抱住她们俩道:“都这个点了,为夫的脑子早就不转了,且待为夫身体力行后,明日再为你们解答!” “赵安!” 周瑶张口就咬,只是一点儿力气都不舍得用道:“你别乱来!” 周婉也是手忙脚乱道:“夫君,你又骗人,说好的秉烛夜谈呢?” “弹弹弹!” 赵安歪头各亲了她们一口道:“为夫是要先下手为强,连夜为你们弹走未来的鱼尾纹,而不是弹走齐人之福!” …… 第211章 生死不渝,称量天下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赵安也是不容易,既不能冷落了自家的两个婆娘,也不能怠慢了长公主。 他几乎是一宿没睡,天刚亮便起床洗漱,然后赶到城中。 萧宁已经在城中逛了两圈了,看到他精神不佳,又不见周瑶,会心一笑道:“赵兄大可不必起这么早,我又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赵安笑道:“话虽如此,但赵某也知萧兄不会在这里久待,萧兄想必也想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我肯定是最好的向导了。” “知我者,赵兄也!” 萧宁微微一笑道:“我想去赵家屯,还有两窝山看看。鞑子五打赵家屯而败北,如今赵家屯在大靖已是家喻户晓啊!来西北却不探赵家屯,注定会成为人生的一大憾事的。” “萧兄快请!” 赵安当即带着她回到村子里,向她介绍机关、陷阱、箭楼,还有五次大战的个中细节。 萧宁一直都在认真倾听,还时不时地问上几句,温柔得像周婉。 不过在得知王渊若是绕道两窝山成功,会直接给鞑子当刽子手,屠了赵家屯和铁门堡,而当初赵家屯被屠,其实王渊才是始作俑者时,她又霸气得像周瑶,厉声道:“若我在,也必在你筑的京观之上刮他几百刀不可!如此罪大恶极之人,当天诛地灭!”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赵安怅然道:“这一路走来,死了太多人了,真真假假的反转太多。但吴德无疑是让我印象最深的那一个,他真是一个妙人。如果他还活着,现在的铁门堡会更热闹。” “你家娘子跟我提起过他。” 萧宁感同身受道:“如果没有他,那一战,你们很难让鞑子全军覆没。他本性纯良,在周围全是恶人的情况下,不得不同流合污以自保。” “现在大靖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他这般。只是很多人在遇到大是大非时,又没有他这种勇气。我很担心,鞑子一旦大举南下,他们会麻木不仁,甚至甘当亡国奴!当然,这错在朝廷,错在我!” 这话还是让赵安很惊讶的。 她当真与众不同。 换成其他人,恐怕既不愿正视,也不敢承认。 万马齐喑究可哀。 没有人想当哑巴。 没有人愿当行尸走肉。 那些良知并未泯灭的只是对现状太过绝望罢了…… 赵安直言不讳道:“积弊已深,对与错早已模糊了朝中那些大臣的内心,他们想的恐怕只是榨干帝国最后的一滴血。” “我听说宗相死后,竟然还有不少大臣趁机参他一本,让他死后都不得安生,这简直……” 萧宁攥紧拳头道:“所以我感觉我很懦弱,一直在顾全大局的魔咒中束缚自己。但凡拿出你当初连斩三敌首的魄力,我早已血洗朝堂了!” “只是血洗之后,换了一批恐怕还会更糟。赵兄,你知道吗?宗相死后,我已经看不到前行的路了。这也是我那么急着来西北找你的原因所在。我想在你这里找一条路,再次启程。” 昨天没聊的,今天总算开始了。 赵安火速道:“萧兄,我诚心实意请你留下来,你不用急着告诉我答案,等到你在西北逛了一圈再说也不迟。” 对于他的邀请,萧宁似乎并不意外。 她笑得如同白山上的雪莲一样圣洁道:“能听到你这么不遮不掩地说出来,我很高兴。” 说到这,她指了指前方的两间茅草屋道:“那是你家吗?” 赵安点头道:“萧兄可愿到寒舍一坐?” “改日吧。” 萧宁看着其他房舍道:“如今赵家屯一眼望过去皆是新屋,唯独你还住着老房子,还是以国公之尊。” “赵兄,天下间,心性如你者,无;胆略如你者,无;仁义如你者,无!你一直都是在以大仁和大义改变着西北。像你这般经天纬地之人,能与你成为知己,便已是万幸,若是再有缘缔造一段传奇,便是死也无憾了。” “赵某愧不敢当。” 赵安连忙道:“我带萧兄进山看看吧。若是没有你数次赠金,我很难那么快起势打鞑子。听小瑶说,你甚至不惜变卖了自己的首饰……” 萧宁不以为意道:“国都要没了,要那些首饰又有何用?赵兄,要问我此生最不后悔的事,那便是赠你钱财了。如果没有你和赵家军,如今大靖已经不是危在旦夕,而是被鞑子抹去了。”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陛下和百官全在装糊涂,还在担心你功高震主,委实可笑!” 喂喂喂,咱们今天可没喝酒哈! 你这眨眼之间成女愤青了。 连皇帝都不留情面地开喷了。 看来宗相之死对你的打击确实很大…… 赵安也是无奈道:“咱们永远都叫不醒一群装睡的人。” “那就做好自己!” 萧宁忽然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天下百姓可是都醒着呢,而且他们心中皆有一杆秤!我希望我为秤杆,你为秤砣,咱们一起称量天下,生死不渝!” 赵安几乎是秒懂,果断道:“那你更应该留在西北。” “先不说这个了,咱们进山吧。” “请!” 他也没有藏私,带她看了兵器坊、玉矿和煤矿。 两人都沿着两窝山的南北通道出了山,策马赶到西南的流民安置点了,萧宁还在称赞道:“你的兵器坊打造出的兵器和甲胄,已然胜过朝廷了,而且在别人对两窝山都避之不及的时候,你能不计代价地进行开发,当真深谋远虑。那玉矿和煤矿都算是苦尽甘来之物啊!” 赵安回忆了一下道:“其实我也庆幸自己当初做出了这样的决断,不然之后打鞑子也会后继乏力。” “还有这么多流民……” 萧宁看着一间间房屋拔地而起,已经宛如城镇的安置点道:“你竟把数万流民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而且还改良了那么多盐碱地,又都让他们种上了粮食!” “我若只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远没有现如今那么震撼。赵兄,我决定了,要在这里多待几日,尽可能地多逛一些地方。” 这自然是求之不得。 毕竟既能加深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能加深他对两个娘子的了解。 说出来真有点丢人。 昨晚大被同眠,又都没穿衣服,他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还因此被周瑶突然发力,给偷袭得手了好几次。 一度让她嘚瑟得非要把他当马骑。 虽说她们俩长得一模一样,但归根结底,还是他享这种齐人之福的机会太少了。 如今长公主开了口,那么今后每一夜都要抓住。 别人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他得一觉辨姐妹,从此心里看姐还是姐,看妹还是妹,眼里看姐还是妹,看妹还是姐才行…… 这人生啊,既要火眼金睛,也当难得糊涂! 第212章 晋封凉王,百万鞑子南下 五日后。 阳光明媚,春机盎然,正是踏青时。 赵安带着周瑶和周婉一起穿过两窝山南侧的戈壁,来到一处水草颇为丰茂,又鸟语花香的地方。 经过这些天的耳鬓厮磨,三人也算是负负得正了。 不再二对一。 没有合纵连横。 更别提冤冤相报了。 他们皆是异常珍惜这美好的时光。 明日长公主就要做出决定了。 她能够留在西北更好。 若是不能,那么他们又要分别了。 周瑶助跑几步,直接跳上赵安的后背,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道:“夫君,这几日我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特别开心。” 赵安反问道:“难道不是每一日?” “你!” 周瑶既羞又臊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道:“你看你,姐姐都被你给带坏了,以前她哪会和你一起欺负我啊?” “你错了!” 赵安邪笑道:“她只是跨出了那一步,完成了人生该有的蜕变而已。何况你们俩不是也联手欺负我了吗?” “你管那叫欺负?” “确实有点昧良心!” “啊啊啊……我我我,我什么都没说!” 脑海中浮现了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后,周婉意识到自己又中了自家夫君的圈套,朝着他又捶又打。 但都像每天起床时那样绵软无力,甚至还带着点喘。 周婉忍俊不禁道:“看你们这般,我方才觉得我以前和夫君真是相敬如宾。” 赵安很赞同:“娘子说的是,咱们还经常在书桌前秉烛夜读呢,换作小瑶,她只会一刀劈了书桌。” “……” 周婉默默地转过身,捂着脸,瞬间不想说话了。 那叫秉烛夜读? 一想起那几次在书桌上的疯狂,还有他毁了那么多字和圣贤书,她就想被自家妹妹附体,然后大喝一声,将书桌给劈成两半了。 “好姐姐,前面有条河,快跟上!” 赵安特意等了等周婉,然后牵起她的玉手,背着周瑶到河边,席地而坐。 姐妹俩自然而然地坐在他的两侧。 赵安左拥右抱道:“两位娘子,这一路走来,多亏了你们呀。我和小瑶相识于微末,她帮我打开了局面,后来姐姐来到西北后,对我照顾有加,还帮我开了学堂……” “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和你们说了。今后无论如何,你们俩都是我赵安唯二的妻室,待天下大定,我必风风光光地将你们娶进门。” “吧唧!” 周瑶歪头亲了他一口道:“其实我们也早就想说了,你该纳妾就纳妾!容雅、圣女、妙春、问心、凝霜、小玉,她们都很好。像你这么有才能的人,能和你在一起就极好了,我们可没想过霸占你,而且你也要给赵家开枝散叶不是?” 周婉附和道:“夫君……你太威猛了,我觉得还是多一些妹妹为好。” “嗯?” 赵安诧异道:“我的好姐姐,你不会是小瑶吧?” “咯咯咯!” 周瑶掩嘴娇笑道:“连姐姐都怕了,你难道不该自省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婉隔着赵安掐了自家妹妹好几下道:“我还是在说纳妾的事,而且这种事有什么好反省的。” “哦。” 周瑶嘟了嘟嘴道:“原来姐姐是乐在其中,不像我,每次都是遍体鳞伤。” “你这丫头……” 温婉的美人儿气急之下,站起身追着她就打。 “夫君,快救我。” 霸道的女统领罕见柔弱,绕着赵安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还不停地求救。 尽管以前有所猜测,但是直到昨天,长公主才告诉他,周瑶是梅影卫的统领。 而这梅影卫是长公主奉老皇帝之命组建的。 起初老皇帝是要未经人事的少女经血炼丹,那些方士趁机糟蹋了大量少女。 长公主看不下去,便主动揽下了这差事。 其实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保护了她们。 当今陛下继位后,梅影卫的权利一度比明朝的锦衣卫还要大。 不仅护卫皇帝,管理仪仗,而且监察百官,兼掌刑狱。 朝廷的大案和要案都是由她们来查办。 百官皆是谈之色变。 只是皇帝没啥主见,以河西张氏为首的六大世家势力又多进谗言,梅影卫如今的地位已大不如前。 不过它之名还是如雷贯耳。 赵安看着她们笑,她们闹,也是忍不住参与其中。 三人追逐打闹,摸鱼戏水,好不快活。 一直到明月高悬,星辉洒落,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地混战数个回合,方才返回。 翌日。 长公主来到家中,冲着赵安道:“赵兄,山高水阔,前行有你,我该走了!” “唉!” 赵安叹了一声道:“你已经猜到你的选择。” “并非你留不住我,而是我想有朝一日更好地留下来!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拥有你这等大才,但我想让你拥有一个更好的……兄弟!” “也罢。” 知道她去意已决,赵安笑了笑道:“志同不在山阻,道合不在人扰。咱们只要都走好自己的路,注定会再相见的,到时再把酒言欢。” “其实我更想和赵兄吟诗作赋。” 萧宁莞尔一笑道:“谢谢你这么多天的款待,我会款待你于京城!” “这是龙鳞剑!” 赵安适时将天子之剑交给她道:“殿下现在可是拥有了两把利剑,还迷茫吗?” “哈哈哈!” 萧宁郑重接过宝剑,开怀大笑道:“赵安,咱们京城见!” “京城见!” “夫君,姐姐……” 周瑶恋恋不舍道:“咱们也是京城见!” 望着她们离开的身影,赵安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战火弥漫。 她们都知道眼下待在西北是最安全的,但为了江山社稷,还是选择回到最危险的地方。 这份勇毅,不输男子,更值得善待。 杨无咎走到他身旁道:“殿下是个奇女子啊!她没有在我们面前袒露身份,也是在给你留路,她已经做好为国赴死的准备了。” “什么都瞒不过你。” 赵安长叹道:“世人都觉得我是她的将,你们自然也是,但她不愿高高在上,更不愿揽功分毫。说实话,当今陛下和她相比差远了。” 杨无咎看向北方道:“很快就能看出到底谁才是真龙,谁又是臭虫了!” 二十多天后。 鞑靼八王之一的岩王突率四十万大军攻打河谷走廊。 紧接着契阔王坐镇指挥六十万大军攻打镇北军。 鞑子正式开启了灭国之战。 他们皆是快马狂飙,少带干粮,不带辎重。 镇北军正面不敌,又被两翼包抄,已经不是节节败退了,而是要全军覆没了。 然而就在这紧要关头,荒唐的事情却是一再发生。 皇帝萧湛留萧宁坐镇京城,自己却带着妃嫔和百官逃往金陵。 齐王萧昌压根就没有和鞑子打,直接带着河西军绕道东南入蜀了…… 赵安本来还以为他们最起码能撑个十天半个月。 事实证明,萧氏也就萧宁一个有种……呃,有气魄的了! 这大靖简直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不过,封他为凉王的圣旨却是快马加鞭送来了。 这必是长公主争取而来…… 第213章 狂战沙州卫,扒皮抽筋之计 鞑子的灭国之战犹如洪水猛兽般顷刻席卷大靖。 而且是东西呼应,齐头并进。 盛况一时的丝绸之路被迫中断。 赵家军十六万兵马悉数进入大战状态。 西北的百姓也是如此。 他们都知道现如今赵家军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赵家军不能输! 他们也不能轻言放弃! 四十万鞑子又如何? 干特娘的! 铁门堡外,附近的百姓蜂拥而至。 有的要参军,有的挑着粮,有的装着鸡蛋和馒头。 还有大婶大娘抱着自己缝补的衣裳。 他们都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求求你们让咱们见一见王爷吧。” “我们没啥用,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鞑子如果夺了大靖,我们命都没了,要这些东西又有啥用?” “咱们可不学那狗皇帝,肯定和王爷一起打鞑子,就是死,也要死一块儿,绝不跑!” …… 刚从河谷走廊赶回来的钟玉看到这画面,眸子瞬间湿润了。 她攥紧腰刀咒骂道:“除了长公主,萧氏皇族没一个好东西!他们但凡像个男人,如今局势也不会那么被动。” 赵安带着杨无咎、赵大饼、韩阔等人走出城,也是很动容。 杨无咎低声道:“王爷,鞑子这么个打法,就是要一口吞了大靖,咱们要将其拖成持久战才有希望。” “古往今来,打仗打的不仅是兵马,还有百姓。只是你爱民如子,不愿增税,不如让人把他们都动员起来,出点力,这样咱们也能腾出更多兵马打鞑子!” 赵安点了点头,看向百姓们道:“大敌当前,咱们整个西北就是一个屯田村,大家伙都是父老乡亲!你们这么支持,我和众将都很感动!” “不过赵家军军纪如山,不得拿百姓一针一线。你们早已受尽了这人间之苦,赵家军如今兵强马壮,又怎能让你们再受苦?” “王爷!” 一个老妪痛哭流涕道:“有您这番话,我们也就知足了!我们不苦的,自从跟着您,我们真的一点儿都不苦了,您就让他们收下这些东西吧,又不值钱。” 其他百姓纷纷附和:“收下吧,快收下,快收下……” 任由朝代如何更迭,最朴素,最善良的永远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 他们以苦为乐,知足常乐。 可哪个不是不得已的辛酸? 赵安抽了下发酸的鼻子道:“乡亲们,东西就不收了,稍后我会让人招募人手,帮助赵家军干押运粮草、割草喂马、采集药材、挖壕沟陷阱等各种各样的杂活。” “年轻力壮的可以报名,我也不会亏待。其他人还是要除草灌溉,让这一季庄稼能够大丰收,这便是对赵家军最大的支持了!” 钟玉连忙道:“王爷说得对。现在河谷走廊战事吃紧,王爷要带兵将鞑子赶出去,还请乡亲们都能听王爷的,咱们最终一定能打败鞑子!” “好好好,我们都听王爷的。” 百姓们也都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唯恐误了战机,赶紧让出了一条道。 赵安掷地有声道:“你们放心,有我和赵家军在,鞑子翻不了天!咱们既然能灭屯邪王、冒衍王和角王,那不管他们又来了什么王,哪怕是鞑靼可汗亲自来了,咱们照样能把他给灭了!” “王爷威武!” “王爷威武!” “王爷威武!” …… 他们用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呐喊声送赵安离开。 赵安策马向东之余,询问道:“如今河谷走廊的战况如何?” 钟玉快速道:“甘州、肃州、瓜州和两个守御千户所都在咱们的手里,鞑子完全占据了沙州卫,而且四十万大军都集中在那里,摆明了是要东夺守御千户所,西拒援军!” “眼下莽爷和小蔡正在率军坚守,只是鞑子的兵马太多了,任由他们攻下去,很难守得住,咱们必须得尽快打破鞑子的封堵,驰援他们。” “齐王那个王八蛋!” 赵大饼火冒三丈道:“要不是他带着河西军先摆出在沙州卫力阻鞑子的假把式,随后又突然逃往蜀地,咱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 “他此举已将气运耗尽,德行败光,即便择机称帝,也必定难逃覆灭的下场!” 杨无咎掷地有声道:“岩王看似来势汹汹,但动用四十万大军打两个守御千户所,也是露怯,想要尽快夺取战果以壮士气,同时阻止咱们驰援京城。” 说到这,他看向赵安道:“王爷,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不妨行‘扒皮抽筋’之计!” “扒皮抽筋?” 赵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以说两人不谋而合。 只是这样还不够。 现在时间就是一切。 他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鞑子赶出沙州卫,再不济也要打出一条通道来,让两个守御千户所和河谷走廊的其他卫所重新连上。 这样才好谋划如何驰援京城。 他现在真的特别担心长公主和周瑶。 镇北军是挡不住鞑子铁骑的。 京畿营和禁军的战力也是堪忧。 也不知道萧湛带走了多少兵马。 她们面对六十万鞑子,想要守住京城太难了。 偏偏京城暂时又不能被攻破。 不然鞑子很快便能马踏中原。 到时不知有多少百姓会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朝代更迭,素来血腥。 但被异族入侵,那是会文明中断,亡国又灭种的…… 赵安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他亲率八万大军赶到沙洲卫。 岩王直接以三十万大军对阵。 望着战马嘶鸣,士气高昂的赵家军,鞑子的大块头王爷气得怒吼道:“不是说赵家军只有十万左右吗?这都多少了?两个守御千户所加起来至少两万,再加上他留守西北的兵马……必在十五万以上了!” 他很庆幸契阔王让他多带一些兵马了。 要知道可汗问他需要多少兵马才能灭赵安时,他说三十万足矣。 还是契阔王说赵安阴险狡诈,让他多带十万。 不然让十万兵马攻城,自己只带二十万兵马斗赵安,别看他是鞑靼第一勇士,也会底气不足。 毕竟鞑靼的三个王爷都因赵安而死了。 他可不想成为第四个。 而且随着赵安策马而出,他立即被赵安身上穿着的甲胄给震惊到了。 那甲胄胸前和背后有金属圆护,打磨得极其光滑,宛如镜子一般。 在太阳的照射下,它能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像这种大气,奢华,又那么好看的甲胄,他还是第一次见。 赵家军之中,好像也只有赵安才配穿上它。 如果能杀了赵安而夺此甲,他势必会成为鞑靼屠灭大靖的第一功臣! 就在此时,赵安声如龙啸,窜入他的耳中道:“岩王,听说你是鞑靼第一勇士,可敢与本王一战?” 岩王咬了咬牙,有股子冲动,但很快又被自己给浇灭了。 临行前,可汗和契阔王都曾特别叮嘱,让他不要逞勇好斗,不要中了赵安的奸计。 现在他可是四十万大军统帅,不容有失。 所以他迅速吸了几口粗气,大声道:“你们赵家军是没人了吗?还把你当作一个小墩长单挑我鞑靼勇士呢?你若真想阵前比斗一番,那就让麾下将军出战。本王随便派个人便能灭之!” “好狂的口气!” 赵安低头看了眼贼拉风,也极有辨识度的明光铠,勾了勾嘴角,然后回到军中道:“何人愿出战?” “末将愿往!” 众将顿时争了起来。 赵安看向杨无咎的三徒弟,手持方天画戟的宇文钧道:“宇文将军,善使方天画戟者,必为名留青史之悍将!今日,本王给你这个机会!” 宇文钧将双拳一抱道:“多谢王爷,末将必不让王爷失望!” …… 第214章 横戟立马,异父异母亲兄弟 宇文钧穿黑甲,披红色战袍,执方天画戟,骑汗血宝马。 在黑与红的反复对撞之下,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 他策马上前,将方天画戟往身旁一竖道:“鞑妖们,何人来与本将一战!” “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脚羊好生狂妄,竟敢骂我们是鞑妖……” 岩王帐下五虎将之一,同时也是脾气最为火爆的纳尘,扯着粗狂的嗓门大吼道:“王爷,末将这就去宰了这只两脚羊,然后当着羊兵们的面,生吃他的肉,看他们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见他使的是长刀,和方天画戟能对上,岩王点头道:“速战速决,壮我声威!” 纳尘是三等勇士。 在赵安不出战,刁莽、蔡奉又不在的情况下,他觉得纳尘必定能在十招之内拿下这个无名之辈。 纳尘也是这么想的。 他猛夹了几下马肚冲向宇文钧,根本不屑于问其名讳,挥刀就砍。 “嘭!” 宇文钧用方天画戟挡了一下后,反手一戟袭向他的脖颈。 只见那锃亮的月牙锋刃呼啸而过。 纳尘闪躲得不可谓不快了,可脖颈还是出现了一抹血痕。 他用手摸了摸,看到手指上沾的鲜血后,冷汗直冒。 好险! 刚才差点被一击致命了! 这人是谁? 身手好利索! 岩王也是看得眼皮直跳道:“不要轻敌!” “死羊!” 纳尘抽了抽鼻子道:“你敢伤我,那我待会儿便专割你的颈肉吃!” 宇文钧冷笑道:“鞑妖,你还是珍惜当下吧,马上就要成为鞑鬼了。” “放肆,看刀!” 他挥舞着长刀劈砍宇文钧。 砍了上百下后,宇文钧摇头道:“跟你机会,你抓不住,接下来该我了!” 说着,他以劈连砍,以砍带刺,携着滔滔不绝之势,压着纳尘猛攻。 同样是上百下后,纳尘已是惊慌失措,气喘吁吁。 可他知道这一战不容有失,遂像头豺狼一样嗷呜了几声,再次发动攻势。 宇文钧从容不迫,和他你来我往地大战了三十个回合,趁着纳尘后继无力之际,忽然怒吼着斜向一刺,不仅破甲,还洞穿了他的身体。 刹那间,赵家军沸腾了。 鞑子则是面面相觑。 赵家军中的猛将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 三等勇士就这么被杀了…… 他可是五虎将啊! 大战未启,先折虎将,这可是很伤士气的! 岩王也很诧异。 不过不得不承认,宇文钧的戟法了得。 纳尘吃了摸不清他底细的亏。 只是宇文钧的戟法招招致命,锐利且多变,他暂时也没有寻到破绽,实在不宜再让虎将以身犯险。 当用车轮战! 宇文钧割了纳尘的首级,高高挑起道:“鞑妖,这就是你们南下的下场!还有谁敢一战!” 岩王向一个四等勇士使了个脸色。 那鞑子也没迟疑,策马杀向宇文钧。 二十个回合后,他被一戟砍下头颅。 “可恶!” 岩王又向一个四等勇士招了招手。 那勇士已然畏惧,但还是咬着牙冲了过去。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仅是十来个回合,他便被宇文钧抓住破绽,一戟毙命! “再来!本王还不信这个邪了!” 岩王盛怒之下,第三个四等勇士出战。 结果还是战死。 然而,他的双眼却迸射出激动的光芒,急忙冲着五虎将之一的哥噜道:“此人的软肋在右腰,他的右腰不太能使得上劲,必是曾经受过伤。” “他已经打了那么久,疲态尽显,你待会儿猛攻他的右腰,必能杀之!” “末将遵命!” 光秃着脑袋,只是后脑勺上留个大辫子的哥噜扔了腰刀,要来长枪,快速冲向宇文钧。 他善使长枪和腰刀,可始终觉得杀羊用刀更得劲,所以和大靖兵马作战时,几乎不用枪。 今日算是破例了。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 按照岩王所说,他拼尽全力,一枪又一枪地攻向宇文钧的右腰。 攻了几十下后,宇文钧果然不敌,开始节节败退,随后骑着马往回跑。 “小肥羊,哪里走!” 哥噜紧追不舍,他可不想让到嘴的肥羊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可是追着追着,宇文钧忽然化戟为枪,反身一刺,一击无可挑剔的回马枪袭来。 他完全是出于战斗本能,奇迹般地躲了过去。 还没来得及庆幸,那月牙锋刃悄然从他的脖子旁往回抹。 一时间鲜血四溅。 奇迹没有再次出现。 他亦不敢相信宇文钧能在一击不成的情况下,又来一击,简直无缝衔接,恐怕神仙都挡不住…… “扑哧!” 宇文钧一脚将他踹下马,砍下他的脑袋道:“岩王,如果卖个破绽就能赚你一员虎将的话,那么本将不介意多卖几个!” “上当了……” 岩王嘴角直抽道:“狡猾的两脚羊!你叫什么名字?!” “你们都竖起耳朵,给本将听好了!” 宇文钧意气风发,光彩夺目道:“本将姓宇文,名钧,乃是无咎子的三徒弟,现如今为无咎军副统制。” “岩王,如果你不舍得继续让虎将出马,那么还是由你来战吧。我家王爷已经连灭你们鞑妖三王,本将也想屠王!” “岂有此理!” 岩王气得吹鼻子瞪眼的,但还是没有出战,而是拔出腰刀道:“给我杀,给战死的兄弟们报仇。” “杀啊!” 转瞬间,天地变色,山河震动。 两支大军拉开阵势厮杀了起来。 赵安放弃了以往的穿插战术,而是像剥皮一样,从鞑子兵马的最外围一层层地往里剥。 在剥的同时,还不给他们穿插的机会。 岩王仗着兵马优势,试了十几次都没能破了他的铁桶阵,又发现自己的兵马被砍杀不少,也是感觉到疼了,立马收兵。 赵安也没追。 那么多鞑子,一味硬打的话,他很快也会感觉到疼的。 “谁敢横戟立马,唯我宇文将军!” 他骑马走到宇文钧面前,称赞道:“宇文将军,恭喜你,一战成名!真是没想到,你的戟法这般了得!” 宇文钧谦逊道:“师父常说‘文尽其才,武留三分’,末将不敢邀功,这其实都是师父教得好,又得王爷重用!” “文尽其才,武留三分?” 赵大饼笑道:“这说法听着可真新鲜,这是何意?” 杨无咎捋须而笑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这么说,是想让他们面对文人时,该施展就施展,别丢了傲骨,委屈了自己;但面对武夫时,还是要留些本事,这样将来既能自保,也能出其不意杀人。” “我这三个徒弟中,宇文钧做得无疑是最好的,同时也是最会藏拙的。这段时间,他在帮我操练兵马之余,按照我的指点,戟法也是精进了不少。这次真是给我长脸了!” 一战斩五将! 三个四等勇士,两个三等勇士! 这战绩足够耀眼! 关键还让赵家军首战告捷,并且彻底压制了鞑子的士气。 这有利于接下来的大战啊…… 赵安忍俊不禁道:“能得杨老相助,又得三大良将,本王何其幸哉。只是我怎么看汪将军好像不太高兴?” 杨无咎的二徒弟汪陵叹声道:“昨日还有不少人说我很会藏拙呢,师父这不是在扇我耳光吗?” “哈哈哈!” 赵安大笑道:“你惯用马槊,不知能用刀否?” 意识到他也要给他机会了,汪陵顿时振奋道:“能!师父也教过我刀法的,虽比不得王爷,但杀鞑子不成问题。” 赵安特意策马到他身旁,然后对杨无咎道:“杨老,你看我们像不像异父异母亲兄弟?” “异父异母亲兄弟?” 这是啥说法! 众将皆是哭笑不得。 杨无咎却是心领神会地盯着他们的身形看了又看,随后又指着他身上穿的明光铠道:“你……你是要?” 赵安点了点头道:“扒皮之后,也该抽筋了!而且我要一抽到底,疼死岩王他娘的!” 第215章 反夹击,反屠戮,制霸河谷 入夜。 残月如血,万籁俱寂。 一路赵家军突然从沙洲卫北面,快速向东行进。 他们竖王旗,为首之人手拿腰刀,身穿明光铠,威风凛凛。 鞑子斥候捕捉到这一异动后,立即赶到大营禀告岩王道:“王爷,赵安正带着大军试图从北面突围,驰援古浪和高台守御千户所!” 岩王猛地站起身道:“本王早就料到他们会有此举,共有多少兵马?” “尘土弥漫,战马嘶鸣,一眼望不到头,即便没有尽率八万大军,估计也有六七万左右,而且他们早已拔营,我们暂时还未发现其他兵马。” “传令,留下六万兵马继续扼守沙洲卫,其他兵马随本王去围杀赵安!” 白天折损五将,又被赵家军小胜,他自感脸上无光。 夜里这一战,哪怕不能杀了赵安,也要让他们损失惨重。 不然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未几。 他聚集二十多万大军,随后将他们兵分两路。 一路随他直插东北,堵住赵家军的去路。 另外一路则是绕到赵家军的后方,准备夹击。 “安哥哥!” 钟玉发现岩王调兵遣将后,火速回禀道:“他上当了!带了二十多万兵马前去堵截了,咱们的机会来了!” 赵安连忙道:“大概还有多少鞑子在沙洲卫?” “五六万。” “哈哈哈!” 赵安大笑数声,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万兵马道:“诸位可愿随本王一战?” 众将士异口同声道:“愿!” “当如何?” “抽筋!屠之!” “很好!” 他拔出腰刀,一马当先地往前冲,三万兵马立即尾随。 他们就像是黑夜中的一道闪电,劈进沙洲卫的腹地。 鞑子发现他们后,慌忙迎敌。 赵安怒吼道:“敢挡本王者,死!” 他连斩六卒,又砍三马,率先撕出一条口子,然后闷着头狂劈。 肢体横飞,血肉乱飙。 根本没有人能阻拦。 有几个万骑长试图联手力战。 结果都被他给砍了。 众兵也都跟着杀疯了。 待杀得突然觉得眼前一亮时,他们才赫然发现打穿了! 对! 上来就把五六万鞑子给打穿了! 真是太特娘的爽了! “走!” 赵安看了眼明显还没杀过瘾的众将士,纵马驰骋,一路向东。 岩王帐下五虎将之一,同时也是留守统帅的折里这会儿还有点懵呢! 不是说绝大部分赵家军,都跟着赵安从北面驰援两个守御千户所了吗? 这怎么还有那么多兵马? 而且领兵的拿着腰刀,穿着锃亮的甲胄,和白天的行头一模一样,又有万夫莫当之勇,不是赵安,还能有谁? “不好,中计了!” 他一拍脑门,幡然醒悟道:“快去禀报岩王,北路的赵安是假的,请他派兵前来增援!众军听令,随本将追!若是让赵安解了两个守御千户所之围,我们都得死!” 面对赵安这尊杀神,折里是有些犯怵的。 但带着那么多兵马还被直接打穿了,太过丢脸。 他必须亡羊补牢。 “驾驾驾!” “都给老子再快点!” “拦住他们,一定要拦住他们!” …… 他催促大军猛追上百里,都没能追上。 就在觉得有点提不上来气,需要稍微缓一缓的时候,三万赵家军忽然勒马转身,齐刷刷地杀回来了! 折里心下狂跳道:“迎战!给老子宰了这些两脚羊!” “杀!” 这次赵安是一个大将都没带。 他便是大将,是利刃,是尖刀,同时也是这路兵马的战魂。 他杀到哪里,其他人就跟到哪里。 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乍看之下,如蛟似龙,气吞山河。 鞑子皆是豁命战,甚至拿身体挡。 可还是挡不住。 很快又被反向打穿了。 赵安更是一鼓作气杀到折里面前道:“本王看过你的画像!本王的宇文将军杀了两虎将,本王又怎能空手而归?纳命来!” “救命!快救本将!” 身为堂堂三等勇士,折里不仅被打崩了,面对赵安时连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赵安。 无奈之下,他只得挥舞着腰刀道:“老子和你拼了!” “唰!” 不到十个回合,赵安一刀削了他的首级,大吼道:“折里已死,尔等还不给本王跪下受死?” 鞑子被震慑得肝胆俱裂,乱成一团。 赵安趁机率兵掩杀。 杀得他们丢盔弃甲,往北逃窜后,他才带兵继续向东。 这下连追兵都没有了! “什么?这个赵安是假的?” 岩王刚意识到自己中了真假赵安之计,还在琢磨着该派谁增援呢,便又有斥候来报道:“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折里将军被杀了,留守的兵马败了……” “!!!” 岩王目瞪口呆地看着斥候,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败了? 若是说被打穿了,他都能好受些。 那可是六万兵马啊! 有这么多赵家军在北路,赵安又能统率多少兵马? 怎么可能既杀虎将,又败大军! 而且这样一来,让他太难受了。 北路的赵家军正在大摆铁桶阵,啃着硌牙…… 一旦分兵去追赵安,那么他们面对的压力大减。 若是伺机反击,对于鞑靼兵马而言可不妙。 快速思索之下,他还是决定派出仅剩的两大虎将带着十万兵马前去追击。 攻城的有十万,再加上这十万,那便是二十万。 纵使不能夺城,也足以和赵安周旋。 他准备吃下这路赵家军。 他可是鞑靼第一勇士。 没有了赵安的赵家军,那便是没有了灵魂。 如果能把他们给拿下,接下来再收拾赵安,那可就容易太多了。 两虎将带走十万兵马后,岩王还剩不到十四万兵马。 他让人取来两个硕大的铁锤,一手一个道:“鞑靼的勇士们,这个赵安是假的,且随本王砸翻他们,再去杀真的!” 和赵安如出一辙,他也是带头冲锋陷阵。 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成河。 杨无咎见状,连忙道:“有不少鞑子离开,看来王爷得手了!现在岩王亲自来战,明显是要趁着王爷不在,吞下咱们。” 众军之中唯一穿着明光铠,假扮赵安的汪陵将腰刀一扬道:“师父,我愿出战会一会他!” “不可。” 杨无咎果断拒绝道:“此人乃是鞑靼第一勇士,不容小觑。咱们当在坚守的同时,合力破贼!” “我与你们师徒一场,还从未一起力战过!今日咱们师徒四人便力战这鞑靼第一勇士如何?” 魏遵、汪陵和宇文钧都很兴奋道:“谨遵师命!” 没过多久。 岩王带着一队人马强行冲破赵家军的防守,杀了进来。 “战!” 杨无咎老当益壮,提着长枪杀向岩王。 三个徒弟赶紧跟上。 “找死!” 岩王大喝一声,一锤又一锤地砸向他们。 而且每一锤似乎都带着鬼哭狼嚎的破空声,非常骇人。 都不用杨无咎多说什么,三个徒弟皆是避实就虚,不硬刚。 岩王打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冲破他们,气得逮着杨无咎狂捶。 “真当老夫最弱呢?” 杨无咎轻笑一声,突然探枪如龙,看似是去用枪挡铁锤,其实是以枪卸力,随后骤然斜刺。 岩王慌忙躲了一下。 心脏是没被刺中,肋下却是在流血了。 “咝!” 他倒吸了一口气道:“好枪法!老东西,你就是那个所谓的隐士高人吧?那么多年来,鲜有人能伤到本王。今日你让本王见血了,那就把命留下吧。” “嗷嗷嗷!” 他有些发癫地吼了数声,欺身而上,还是专攻杨无咎。 “师父!” 三个徒弟急忙从两侧猛攻。 岩王受到干扰,又忽然打向魏遵,继而是汪陵。 就这样,他跟一头发狂的猛兽般胡乱撕咬。 看着很唬人,可也打乱了自己的进攻节奏。 杨无咎和三个徒弟都很能沉得住气,耐心跟他耗。 不知不觉间,他又挨了一戟和一枪。 连他胯下战马也被汪陵用马槊给伤了。 意识到再这么打下去,他恐怕得把命给交代在这儿了,只好黑着脸撤离。 第216章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鞑子终不还 “哒哒哒!” “咻咻咻!”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赵家军内外夹击,箭矢如雨,一直在慎用的弓弩、连弩、袖箭,还有神臂弓,皆是火力全开。 更有震天雷如天女散花般抛出,炸出一片片血雾。 鞑子首尾难顾,进退失据。 上来就陷入被动。 西戎兵马也是喊杀震天,舍命冲锋,愣是摁着鞑子狂砍。 要说他们现在最喜欢跟谁打仗,那无疑是赵安了。 不仅缘于他用兵如神,更在于他总是能够打出气势来。 而且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是龙飞九天,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煌煌神威,摧枯拉朽的气势! 再强的鞑子铁骑又如何? 鞑靼第一勇士又如何? 在他的摆兵布阵之下,都是土鸡瓦狗而已! 何况对于他们而言,这相当于是捡来的大胜啊! 一路向东而来,啥都没干,便可以这么直截了当地爆砍鞑子……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爽的事吗? 杀! 宰! 屠! 送岩王去见阎王,送鞑子去下地狱!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靖人是两脚羊,戎人是四脚犬吗? 那么今日便让他们统统变成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却也难逃身首异处的命运! 岩王率军前后横突,左右鏖战后,提捶四顾,心脏之下像是被拴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坠得他快喘不过来气了。 现在他们已经不是被两下夹击了,而是被彻底包围了。 东南西北,密密麻麻的全是赵安的兵马。 鞑靼的兵马正如枯草般被吹折一地。 似乎每一息都有大量将士阵亡。 这么打下去,可是会全军覆没的! 终究还是他太执拗了。 一心想要先吞下一路赵家军,让十几万大军耗尽了心力…… 不! 都怪赵安太奸诈了! 先用真假赵安迷惑人,随后竟然还能去而复返…… 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古浪和高台两个守御千户所很快将要面对二十万鞑靼兵马! 刁莽和蔡奉再神勇,又如何守得住? 难道他是要以那两三万赵家军换十几万鞑靼兵马? 真特娘的无情屠夫和无耻怪胎啊! 岩王突然后悔主动请缨来对阵这货了。 率军攻打镇北军不好吗? 耀武扬威马踏中原不也是绝世功勋吗? 怎就跑这鬼地方来了! 越看越觉得糟心。 越想越觉得失败。 他咬着牙挥舞双锤道:“撤!快随本王杀出重围!” “想走?那也要看本王答不答应!” 赵安亲自率军到北面拦截。 一身明光铠,往返千军中。 遇人杀人,遇马砍马。 浑然不觉间,又一次完成了百人斩。 其实他很想大战岩王。 毕竟杀了那么多鞑子勇士,还从未没有和一等勇士交过手。 奈何鞑靼第一勇士现在就是个缩头乌龟。 根本不愿意冒头。 再加上场间完全就是混战。 想找到他也不容易。 那就大肆屠戮他帐下之兵。 杀一个赚一个。 杀两个赚一双。 这好不容易打一场人数旗鼓相当,战术又那么成功的大仗,不让他伤筋动骨,那说不过去。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 赵安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早已润红了大地。 岩王率兵从西戎兵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先向西逃窜,随后往北狂奔。 赵安当即带着大军追了七八十里,又砍杀了大量鞑子,这才率军返回。 水沁颇为内疚道:“西戎兵马关键时刻还是没能撑住,不然今日那岩王在劫难逃!” 赵安拍了拍她的香肩安抚道:“他有十几万大军,我们的兵马也很疲惫,想要一口吞下他们,很难的。咱们能够重创他们,已是大胜!稍作调整后,咱们还有另外一场硬仗要打。” 水沁痴痴地看着他道:“国主有令,我西戎兵马既来增援,那便皆听你号令,敢有不从者,杀无赦!不过我相信经过了这一战,没有人会不听命于你!” 说完,她还柔情似水地拿出手帕帮赵安擦了擦脸上的血,然后又看向他穿着的战甲,惊叹道:“这甲胄可真漂亮,真威风!现如今恐怕也只有你的兵器坊能够打造得出来了!” 这可是由1590片鱼鳞甲和644片长条甲编缀而成,位居唐十三铠之首的明光铠,打造起来相当耗时费力。 赵安只是让瘸子、聋子和瞎子打造了六套,本来是准备犒赏立有大功的将军的。 后来他看到汪陵和自己的身形很像,也就有了“真假赵安”之谋。 那日宇文钧连斩五将之前,他故意穿着这么亮眼的甲胄策马而出,嚷嚷着要单挑岩王,其实就是为了给这看起来独一无二的战甲刷存在感的。 至于兵马数量上的悬殊,主要还是通过马拉树枝、拉长阵型等诸多细节来实现。 杨无咎是这方面的行家,也成功迷惑了鞑子斥候。 不然让岩王意识到北路的赵家军其实只有五万左右,他很难有机会率领三万兵马从沙洲卫打穿留守的鞑子。 在和岩王死耗时,杨无咎也是借着大摆铁桶阵的机会,采用外严内松,在大阵内部有意扩大间隙的策略来制造兵马很多的假象。 岩王猛攻了那么久,都没发现端倪,显然被迷惑到姥姥家了。 “出发!” 待大军略作休整后,赵安又带着他们火速赶往两大守御千户所。 沙洲卫的一众百户堡还掌握在鞑子手里。 他并没有急着去攻。 只要能再败鞑子大军,必能轻松夺回沙洲卫。 昼夜疾驰,赶到两个紧挨着的千户所之时,二十万鞑子还在猛攻呢。 城墙下堆满了鞑子的尸体。 蔡奉坐镇古浪守御千户所,刁莽坐镇高台守御千户所。 他们俩皆是犹如大山般屹立城头,不知疲倦地砍杀着。 没有半点抱怨。 自从两大千户所被围后,他们便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起初面对十万鞑子攻城,还能扛得住。 谁曾想后来又跑来十万。 压力倍增。 关键还迟迟不见赵家军来援。 这要是心态差一点,很容易崩溃的。 但他们都笃定赵安一定会来! 而且进攻能够一战成名,守城当然也可以! 这两大千户所地位超然,本就不是一般的千户所能比。 别的不说,单是各个城墙就比铁门堡高了一丈还不止。 至于城中的物资…… 鞑子南下前,它们都是仓储中转站。 赵安也知道它们的地位极为重要,早就让人趁机囤积粮草、兵器、火器等等。 再加上许多商贾拖家带口在此扎根,各个百户堡中的百姓皆是人满为患。 如今大敌来袭,可谓全民皆兵。 他们都在帮忙守城。 这也是鞑子迟迟未能攻破的重要原因。 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主要还是要守那么多百户堡,兵力分散。 鞑子的兵马又太多了。 一旦一个被攻破,很容易形成连锁反应。 如果给一座城让他们死守,他们恐怕更有底气…… “可恶!区区两个千户所,怎这般难打?” “斥候为何还没来?赵安呢?赵安带着那些兵马去哪里了!” “先别管那么多,我们既然来了,当一鼓作气拿下它们!” …… 鞑子久攻不下,也是心急。 岩王的两个虎将更是如坐针毡。 不见赵安,再拿不下两个千户所,他们是没法交差的。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安如鬼魅一般从西方杀来了。 他将大军一分为二。 一路由他亲自率领,猛攻高台千户所的鞑子。 另外一路则是由杨无咎统率,鏖战古浪千户所。 骤然遇到这么多增援的兵马,鞑子哪里还有心思攻城,都是慌忙调转兵锋迎战。 刁莽见状,大笑道:“赵百品这是在沙洲卫打了大胜仗了?不然怎么不见岩王?哈哈哈!守了那么多天的城,也该攻守易型了!兄弟们,打开城门,随本侯砍鞑子!” 他像是憋坏了一样,带着一路兵马横冲直撞,杀得鞑子找不着北。 蔡奉也差不多,挥舞着宣花斧铆足了劲地砍。 听刁莽一口一个“本侯”地自称,他也是心痒难耐,想要早点杀成冠军侯。 那不比狗屁的卫帅香? “咻!” 杨无咎在混战之中认出了岩王的一员虎将,二话不说,纵马斜穿数百骑,随后搭弓射箭。 那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竟在乱军之中准确无误地射穿了虎将的脖颈。 周围的鞑子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这是什么箭法? 赵家军最引以为傲的大概就是马元超阵前射杀姜安邦吧? 那算是射杀自己人。 在他们看来就是笑话。 第217章 转战两千里,三万赵甲可戡乱 马蹄驰过,沙尘扬起。 数十万大军激烈冲撞之下,自身也被掩盖在大片浑浊之中。 不过,鲜血可以荡涤浑浊。 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扬尘反而随血而落,入土为安。 赵家军和西戎兵马反复穿插,来回撕裂,而且赵安的带动下,无不以一当十,比鞑子更猛,更狠,也更残暴! 岩王不可谓不悍勇。 他的决心也是空前的,甚至亲手斩杀了不少畏缩不前的鞑靼将士。 然而,在血的现实面前,他终究不敢像先前一样执拗。 还是灰头土脸地撤兵了。 他知道此战过后,除非可汗增兵,不然他注定要和赵安进入到相持阶段了。 再想夹击围攻会变得很难。 好在赵安应该要去驰援大靖京城。 只要他率兵离开西北,那么他便还有机会。 可当撤到鞑靼境内,安营扎寨并且让人清点人马后,他如坠冰窟。 还是输得太惨了! 他也就是占了统兵几十万的便宜。 否则跟冒衍王和角王相比,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两番大战,他帐下五虎将只剩下一个了,连他自己也受了伤…… 得亏他谨记可汗的叮嘱,没有和赵安打。 要不然这次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赵家军已经被赵安给操练成了虎狼之师,太难对付了。 赵安更是名副其实的战神和杀神。 看到他在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时,饶是他也震撼且羡慕。 如若此人生在鞑靼,大靖弹指可灭! …… 岩王退兵后,赵安率众夺回沙洲卫,然后聚兵于此。 军医营早在河谷走廊设了分支。 此番更是全员出动,基本上都随军来到了河谷走廊。 他们火速以囤积在各百户堡的药材救治伤员。 赵安也是分兵相助。 随着人手增多,他们的经验愈发丰富,再加上他已经给他们做过十几次培训了,如今赵家军的伤亡率已是进一步下降了。 有些将军也受了伤。 待他们包扎完毕,赵安道:“这次多赖诸位勠力同心,咱们才能大破岩王!他这次伤亡的兵马估计有十几万,估计要调整一些时日了!” 刁莽大笑道:“还是你鬼神莫测,连真假赵安这种计策都使出来了,岩王势必输得想要一头撞死。不过更绝的是你虚晃一枪,去而复返,这就是换作是我,也是遭不住,哈哈哈!” 赵安连忙道:“也是你们让我有底气这么干啊,我是断定你们能守住才敢这般。这一战,你们也是立下了大功!” “那你能不能奖我一套明光铠?那战甲看着真神武!” “当然!已经给你们备好了!” 赵安拍了拍手,六套明光铠被兵卒们捧来。 他亲自给杨无咎、宇文钧、汪陵、刁莽、蔡奉和马元超换上。 魏遵看得酸了:“咱们师徒四人,唯独我没有……” 赵安拿出角王的火焰刀赠予他道:“你们师徒四人大摆铁桶阵,拖了岩王那么久,这等功劳根本无需多言。只是明光铠暂时只打造了六套,只能委屈你……” “不委屈!不委屈!多谢主公!” 魏遵如获至宝,慌忙接过火焰刀,感激涕零道:“此番他们是比我表现得更出彩,王爷竟愿割爱将这宝刀赠予我,我必鞭策自己,定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脱颖而出。” “好好好!” 赵安笑了笑道:“本王等待你的好消息。” 水沁适时道:“王爷,临行前国主曾说,还望王爷能够将这些西戎兵马视若己兵,严加操练,不知王爷?” “自是没问题!” 赵安爽快道:“这次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和岩王的兵马悬殊太大,未必能取得如此大胜。本王又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自当投桃报李。” “只是我很快便要驰援京城了,此事恐怕要拜托杨老了。” 杨无咎拱手道:“末将领命,定会一视同仁。” 他话音刚落,钟玉快速走来道:“安哥哥,我刚得到消息,镇北军溃败,鞑子既围京城,也一路东去,目前燕赵大部已被他们拿下,齐鲁大地也是危在旦夕。” “这么快?” 赵安眉头紧锁道:“看来大靖兵马没能形成有效拦截,让他们长驱直入了!” 杨无咎叹声道:“鞑子连口粮都没有带多少,就是要以战养战,速战速决!这么打下去,很快大靖的半壁江山便没了,咱们也是鞭长莫及啊……” “还有一个噩耗!” 钟玉咬牙切齿道:“辽东军不战而降,如今大靖东北已尽归鞑子。自三年前塞北十六州被割让给鞑子后,鞑子一直在暗中谋夺东北,辽东军总兵恐怕早就通敌卖国了!” 赵安都听得有些麻木了。 千疮百孔,一击即溃。 还总出这种货色。 大靖已是名存实亡。 只是京城他还是得去。 不为大靖,为中原百姓,为自家娘子和长公主。 他看向钟玉道:“现在是不是有很多百姓前来西北避难?” “我正想说此事呢!” 钟玉急忙道:“据咱们的人所报,来的人不少,一旦咱们大败岩王的消息传开,只怕会蜂拥而至……” 赵安冲着杨无咎道:“此事也是交由你来办。来多少,咱们就安置多少。不出我所料的话,大靖很快便会四分五裂,鞑子也会大肆吞并,天下复归一统,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实现。” “咱们一定要经略好西北和河谷走廊。只有这样,赵家军才能不缺粮断草,咱们才能拯救天下!” 杨无咎深以为然:“王爷放心驰援长公主,西北有末将,末将既不会让鞑子夺取一城一池,也会按照王爷的布局,让西北继续昌盛起来。” 有这么一个能文能武,又能服众的高人操持后方,赵安还是很放心的。 他刚要点将,刁莽抹了下鼻子道:“赵百品,你此去京城,不带上我不合适吧?” 蔡奉慌忙道:“还有我!” “又怎能少了我等?” 其他大将也是争先恐后,毛遂自荐。 赵安微微一笑道:“莽子、小蔡、元超和大饼跟着我即可,其他人一律坐镇西北,对付岩王!我一旦离开,他必然会再次大举进攻。西北可是咱们的老巢,而且战线那么长,鞑靼可汗更是随时都有可能增兵,不容有失!” 杨无咎沉声道:“王爷准备带多少兵马前往?” “只带三万。” “……” 别说杨无咎了,其他将军也都被震惊到了。 三万哪够! 那可是龙潭虎穴啊! 而且河谷走廊距离京城那么远,一路上变数太多…… 只带这点兵马太危险了! 不等他们开口,水沁当即道:“不可!你若是顾及西北的安危,我可以恳求国主再派数万大军和赵家军一起固守西北。你此去注定步步危机,险象环生啊,不要总想着以少胜多,那里的鞑子只会更多!” 钟玉也劝说道:“安哥哥,你还是多带一些吧,根据我掌握的情报,这一路东去,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啥都有!况且三万兵马也解不了京城之危!” 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赵安也知道带这点兵马很托大。 但当下敌众我寡,又要兼顾东西,需要以大毅力和大魄力才能破局。 不能抱着一成不变的心态去看前路。 也许…… 他只用三万兵马便可以将东面的六十万鞑子给搅得七荤八素呢? 第218章 房中趣事,直奔灵州 隔日。 高台守御千户所。 赵安先后看了仓储中转站和盐池。 中原战乱四起,这里的仓储一时半会是很难用来贸易了。 但它依然有着巨大的用处。 随着他从鞑子手里夺回沙洲卫,如今整个河谷走廊彻底掌握在他的手中。 相对于中原而言,河谷走廊也属于广义上的西北。 既然他有意将西北给打造成自己的战略后方,那么两个守御千户所的价值也就凸显了出来。 这里必然会成为他军事物资的中转站。 粮草、兵器、甲胄、战马等等,都要经过这里往东输送。 这样才能让他驱除鞑子,恢复中原有所保障。 所以无论怎么看,对待这两个千户所都需要像对待赵家屯一样,既要重点布防,也要精心经略。 盐池更不用说了。 风雨无阻,临战无休。 该开采还是要开采,该提纯还是要提纯。 不能因噎废食。 越是重压之下,越要保证西北的正常运转。 中原和西域的贸易往来是被迫中断了,但是西北和西域的贸易往来还是要保持。 甚至可以在库勒西卫都建设仓储中转站。 他已经让人在西北制造玻璃和肥皂了,甚至在搞便于携带的火柴,像精盐、玻璃、肥皂、药物、玉器等交易完全可以不受影响。 将这些都告知杨无咎后,赵安站上城头往东眺望。 古浪守御千户所还在高台东侧。 因为有盐池,又曾是历任河西军总兵重点经略之地,所以高台要远比古浪出名。 这两个守御千户所下辖的区域都很广阔。 而且非常有意思的是,这条狭长的走廊和华夏古史中的河西走廊是非常相像的,甚至连驻军都是以“河西军”来命名。 但河西走廊东西全长一千多公里。 河谷走廊却没有那么长,到古浪就戛然而止了。 像金城、天水等战略要地不属于河谷走廊。 大靖的都城名为“洛京”,在关中以东,地处洛水之阳。 关中又有咽喉之地“常安”。 按理说他想解洛京之危,当从古浪守御千户所出发,向东南而行,渡九曲大河,经金城,过天水,沿着渭河平原东进,直奔常安。 然后聚拢关中兵马,再率领大军向东攻打洛京周围的鞑子。 可鞑子也做了两手准备。 既让岩王率领四十万大军攻打西北,也派兵奇袭了联络四域,襟带万里的金城。 如今那里有鞑子的重军把守,短时间内很难攻破。 这也就意味着他最优的驰援洛京的路线被切断了。 鞑子之中也有高人呐! 这显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给他挥兵东进的机会。 金城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若不是齐王那个王八羔子突然带着河西军遁入蜀地,金城也不会被鞑子那么轻而易举地夺去。 同样可笑的是,洛京都危在旦夕了,关中有两路兵马却是自己打了起来。 毋庸置疑,他们都想趁乱夺取关中建立霸业。 不过鞑子都打到家门口了,即便打胜了又如何? 像王渊一样,想给鞑子当儿皇帝吗? 另外,关中还有匪寇作乱,天水如今已被他们占为己有。 所以钟玉说的一点儿都不假,这一路牛鬼蛇神,魑魅魍魉啥都有。 别说三万大军,就是赵家军十六万大军一起出动,沿着这条路线打,也很难打到常安…… 杨无咎走到他身旁,捋须沉吟道:“对于王爷来说,欲下关中,当先夺陇右,只是如今陇右之路不通啊,可惜了!” 他说的陇右就是金城、天水一带。 诸葛亮为啥北伐失败,就是因为一直未能彻底控制陇右,粮道被断。 而很显然,陇右已经成为西北和中原连接的关键节点。 绝不能让鞑子在此站稳脚跟。 赵安负着手,思绪穿过了浩瀚的历史道:“古往今来,从西北打到洛京而成功者很少,就在于孤军深入,粮草难以为继。” “本王率三万兵马沿着这条路驰援,同样是孤军深入,还要面对鞑子、贼寇和乱军三股势力,所以只能北上绕道,虽然路途更远,但胜在可以闪转腾挪的余地大,而且我带的又都是骑兵,利于奔袭和闪击。” 杨无咎已经知道了他的计谋,点头道:“反向打鞑子,亦能出其不意,而且东北方向的鞑子未必有金城的多。” “不过让鞑子在金城扎根,始终是个祸患,王爷一定要尽快掌控关中,解救洛京,然后咱们也好两面夹击陇右,不然鞑子待在这里,无论对于西北,还是关中而言,都是如芒在背。” 赵安正色道:“放心吧,不会太久,记得让人在暗中多准备船只,以作渡河之用。杨老,西北就拜托你了!” 说着,他将双拳一抱,作了一揖。 “王爷,万万使不得啊!” 杨无咎受宠若惊道:“你尽管东去,西北一切有我!别看我一把老骨头了,就是鞑靼可汗来了,我照样能和他斗个三百回合而确保西北不失!” “哈哈哈……” 赵安仰天大笑道:“杨老也是好胆色,咱们就此别过!” 杨无咎急忙行礼道:“王爷珍重!末将祝王爷一路斩尽魑魅魍魉,早日凯旋。” “会的,会的。” 赵安挥了挥手,走进城中的百户府。 他和水沁这两日便在这里歇息。 “圣姑。” 赵安看着站在厢房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水沁道:“我要走了。” 水沁抿了抿嘴,随后带着一阵香风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哽咽道:“夫君,此行艰险,你一定要小心啊!” 赵安捧着她那富含胶原蛋白的绝美脸蛋,忍不住低头亲了几口,然后张口堵住她的嘴,吻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道:“照顾好自己,安心等我,咱们还有许多趣事要做呢。” 水沁的俏脸瞬间通红道:“你的那些个趣事都是以欺负我为代价的,下次我也得欺负欺负你才行。” “好啊!” 赵安忍俊不禁道:“那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多琢磨,待我回来一定要好生领教领教。” 水沁哼了数声,最终还是慌忙别过身道:“你你你……你还是快走吧,不然我要亲自动手绑你了。” “啪!” 赵安朝着她那丰腴的蜜桃臀拍了一下道:“还是等我凯旋,我把你五花大绑吧,哈哈哈!” “……” 城外。 刁莽、蔡奉、赵大饼和马元超已聚集三万兵马等候。 而且每个将士除了胯下战马外,还额外带着一匹战马。 这些战马基本上都是这次和岩王大战时俘获的。 鞑子长途奔袭有多带战马的传统。 然而,对于大靖将士而言,这很奢侈。 赵家军如今的战马能够这么富足,也是多亏了鞑子。 赵安走出城,翻身上马道:“本王微末时,尚敢来回奔袭千里,直捣蒙图山!如今山河破碎,洛京危急,关中大乱,中原正被鞑子践踏,还望诸位能随本王一起转战数千里,定关中,救洛京,驱除鞑子,匡扶中原!” 三万兵马皆是士气高昂,视死如归道:“杀杀杀!” “出发!” 赵安将手一摆,先带着他们赶到古浪,然后往北经过腾格里沙漠边缘,昼夜疾驰。 可眼瞅着就要离开沙漠了,却和一路鞑子撞了个正着,大概有六千人左右。 双方顿时都愣住了。 尤其是鞑子,似乎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靖兵马,还这么多,有点始料未及…… 第219章 强渡大河,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他奶奶的!” 刁莽忍不住吐槽道:“要是渡过了大河,撞见就撞见了,但是这么早被他们发现了咱们的行踪,对咱们很不利啊!” 马元超仔细看了看道:“他们运送有大量粮草,看方向应该是去金城的!咱们不妨灭了他们,然后再利用他们的粮草进行补给。”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既然遇到了,那就让他们把命和粮草都留在这儿吧,杀!” 他带着四大将齐头并进,直接冲入鞑子之中。 其余兵马,除了一半尾随外,其他兵马皆是到四方堵截,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鞑子。 鞑子迎战没多久便发现他们面对的是赵家军了,而且带兵的还是赵安。 这更让他们难以置信。 赵安不是和岩王在沙洲卫对阵吗?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岩王败了? 这不可能! 他可是统率四十万大军呢…… 他们从东北方向而来,好不容易押运粮草到这里,马上就要到陇右了,绝不能死在这里啊! 不过看到赵安带着一众大将反复冲杀,无可抵挡后,他们又心生绝望。 这要怎么打? “就这么打!” 眼见众将士打起这种顺风仗来像老虎吃豆芽一样,赵安示意他们保持。 半晌后。 鞑子被屠戮殆尽,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 赵安让麾下兵马快速补给后,片刻都没有耽搁,直奔大河。 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鞑子正在猛攻灵州。 灵州在大河的另外一边。 如果被鞑子夺了去,相当于又一处通往关中的咽喉之地落在了鞑子的手里。 他再想入关可就难了。 抵达河边时,漫天繁星。 钟玉火急火燎地赶到他面前道:“安哥哥,不好了,灵州失守了!” “大爷的!” 刁莽破口大骂道:“他们好歹多守个半天啊!” “一天前的事了。” “……” 赵安也有些凌乱。 真特娘的怕什么来什么。 他们即便没和那支运送粮草的鞑子碰上,恐怕也来不及。 又一条入关之路被封死了。 鞑子这布局很有针对性啊! 这么下去,关中很快就会落入鞑子手里。 别说洛京没得救了,连中原都救不了了…… “等等,等等!” 赵安竭力让自己冷静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天无绝人之路。小玉,渡河的船只你准备得如何了?” 钟玉连忙道:“我虽提前来到此地,把所有镖局和商贾的关系网都给利用上了,但还是仓促,目前准备的船只恐怕需要六七日才能让三万兵马渡江。” 六七日! 听着时间很长,考虑到她先来不久,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称得上是奇迹了。 看来镖局在这一带经略得很不错。 商贾也算给力。 赵安继续道:“东侧登陆的地方距离灵州城有多远?” “在灵州城南侧五里地。” “太近了……” “我们也没想到灵州会那么快失守,不过往南五里还有一个颇为适合的渡口,只是需要清理一番。” “还是近!” 赵安哭笑不得道:“不过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鞑子拿下灵州后,可有异动?” 钟玉摇头道:“好像一直在庆功,而且我们按照您所说,为避免消息泄露,并没有把赵家军将要从这里渡河的消息告诉灵州的守军,准备船只也多是在夜间进行。” “其实要不是灵州失守,以你现如今的威名,只要到此地振臂一呼,百姓们必会蜂拥送船,估计一夜之间就能渡河成功了。” 赵大饼挠头道:“我为了省事,曾劝大哥这么做。如今看来,还是大哥想得周到。这特娘的振臂一呼把鞑子引来了,咱们还不都得葬送河里?大靖兵马除了咱们赵家军,真是没一个靠得住的!” “别说这些了。” 赵安果断道:“我看现在河中风平浪静的,往南五里,连夜渡江,能渡多少是多少。渡过去的将士要立即布防,提防鞑子来攻!” 这可是在鞑子的眼皮子底下渡河啊! 算得上强渡了。 风险极大。 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没有时间了。 也没有更好的路线了。 成败在此一举! 他愿意把命都押在这里! “渡!” 将士们也都知道没有退路了,火速向南移动,清理渡口,开始渡河。 一艘艘船只在夜色的掩盖下往返不停。 但因为是夜间,效率还是慢,等到天色逐渐大亮,速度才彻底起来。 运到大河东岸的兵马是越来越多。 而灵州城中的鞑子还在大摆宴席呢。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身上还散发着酒气的鞑子在沿河巡逻时才发现异常…… 这时赵家军已经渡过一万多人马了。 面对来势汹汹的鞑子,赵安将腰刀一指道:“给我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影响剩下的兵马渡河!” “赵……赵家军?赵安???” 鞑子都打了几个回合了,才像是彻底酒醒了一样,意识到眼前的这支兵马有多么强大。 他们一边猛攻,而且水陆并进,试图破坏赵家军渡河,一边派人北上请求增援。 大战也惊动了百姓们。 西岸的百姓听说是赵家军来了后,送食送船,想方设法地帮忙。 东岸的也是不顾生死,纷纷前来接应。 这可惹恼了鞑子。 第五天,天还没亮,赵家军提前完成渡河。 看到夹道欢迎的百姓,赵安握紧腰刀道:“咱们不能就这么离开了。百姓们这么帮忙,已然激怒鞑子,他们不仅会屠城,而且很有可能会屠尽这一带的百姓。” 说到这,他冲着将士们道:“这里的百姓素未谋面,却待我们以诚,我们又怎能负了他们?兄弟们,趁着鞑子援军未到,随本王攻城!” “攻城!!!” 别说将士们了,连百姓们都热血沸腾起来,愿意继续相助。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如果赵家军一走了之,他们面对的将是什么。 既然这支仁义之师准备夺城扎根,哪怕不为自己计,就是为了子孙后代,他们也要和他们一起赶走鞑子啊! 宁为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这一战,他们拼了! 几日来,鞑子一再损兵折将,索性守城不出,静待援军了。 两个万骑长皆是心有余悸。 一人咬了一大块肉,又给吐了出来道:“特娘的,咱们打个灵州,咋就碰到赵安了?果真如传闻中一般难打!咱们要是像前几日那样打,能把自己给打没了!” 另一人沉思道:“契阔王让咱们拿下灵州,想必是怕岩王压不住赵安,给了他驰援洛京的机会。现在赵安摆明了是要经过这里,直奔泾州,再入关中,聚拢关中兵马后再去洛京。” “咱们理应阻止,奈何这点兵马根本阻止不了。不过只要援军到了,咱们大可以追着他们打,听说关中大乱,他就是最终到了关中,那也是飞蛾扑火。契阔王肯定不会怪罪我们。” “报……两位万骑长,大事不好了,赵家军突然攻城了!” “放屁!他们都是骑兵,压根没带攻城器械,又如何攻城?” 两人被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皆是怒不可遏地踹了那兵卒一脚。 灵州城固若金汤。 赵家军的三万骑兵还能马踏城墙不成? 第220章 定关中,战函谷,威震八百里秦川 赵安此行带了一些震天雷和能够快速组装的床弩。 用震天雷直接炸开灵州城的城门不现实。 不论是大靖,还是鞑靼和西戎,城门多为厚木包铁,部分填充泥土或者加固金属构件,抗冲击的能力非常强。 震天雷的威力还不够。 不然的话,他早在攻打三阳关的时候就用上了。 如今这玩意最核心的作用在于人员杀伤和震慑敌军。 原本灵州城里的鞑子还挺多。 但这几日为了阻止赵家军渡河,接连发起冲锋,还屡战屡败。 如今城中的鞑子估计只有一万多人了。 为了赶在鞑子援军到来之前夺城,赵安采取“打三留一”的策略。 他让刁莽攻南门,赵大饼攻西门,蔡奉攻东门,独留北门。 而且都是用神臂弓往城墙上射震天雷。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随着一阵阵似乎能够轰天裂地的爆炸声响起,城墙上的鞑子都被炸得六神无主,胆战心惊。 赵安趁机增援蔡奉。 一时间床弩齐发,一支支踏橛箭钉入东门的墙壁之上,赵家军的兵卒们蚁附而上,成功爬上城墙,疯狂砍杀。 消息传入两个万骑长的耳中,他们都是四肢发软,颤栗不止。 一人欲哭无泪道:“骑兵攻城怎……怎也如此神速?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捶胸顿足道:“他定是看出我们兵马不多,先是三面攻城,有意分散咱们的兵马,然后再以震天雷压制咱们的士气,最后突然猛攻东门,一举破之。难怪屯邪王、冒衍王和角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马后炮!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而且赵家军刚攻上城墙,东门还没破!” “破了!” “明明还没破!” “我说破了就破了,不信你去看看?” “好好好,已经破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了几步,随后撒腿就跑,而且是呼喊着麾下将士一起,还不忘让人放火。 他们从北门逃窜了。 那些投降的靖国守军,也都知道赵安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哪里还敢待在城中,纷纷跟着鞑子撤离。 赵安率军入城后,看到火光四起,满目疮痍,扭头对赵大饼道:“你们先率众救火,然后安抚百姓,尽快布防。” “遵命!” 赵大饼火速离开后,刁莽叹声道:“咱们夺取灵州城的速度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快。只是原来的守军死的死,降的降,城中又是这般惨状,咱们本来带的兵马就不多,这该留下多少人守城为好?” 赵安当机立断道:“留一万,尽快聚拢附近一带的百姓到城中。灵州城能够北拒鞑子,南守关中,咱们既然拿下了,便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能带去关中的兵马可就更少了,恐怕很难平定关中的乱局。” “我相信还是有大靖兵马能够一用的!这个时候想多了也没用,只能是一步一步往前蹚了。” 大半天后,城中各处的大火被扑灭。 熏得满脸黝黑的赵大饼也顾不得洗把脸,找到赵安后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道:“大哥,鞑子估计逃得太仓促了,忘了城中有两处粮仓,城东的粮仓还是更大的那一个,存粮不少,没有被纵火。” 刁莽大笑道:“他们肯定是畏惧赵百品的威名,眼看着东门破门在即,只想着逃命了。现在城中有粮就好办多了……” “还有一些兵器也能用,就是没兵!” “大饼,你先留下镇守,不要再给鞑子破城的机会。稍后,我会让人来替换你。” 赵安拍了拍赵大饼的肩膀后,于城中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便率军沿清水河南下,经鸣沙和中卫,继续南下至薄骨律镇,经过青石岭,抵达原州。 这一段全长三百里左右,地势较为平缓,骑兵驰骋起来,行军的速度非常快。 值得一提的是,赵安在薄骨律镇和青石岭先后得兵两千人。 这些都是大靖兵马,慕名而来。 抵达原州萧关时,守军开关相迎,又得三千兵马。 赵安从这五千兵马中,选择八百同行,随后又派一些北上灵州城,协助守城。 萧关还是要坚守。 它可是关中西北方向极为重要的关口,在六盘山山口依险而立,扼守自泾河方向进入关中的通道,不容有失。 刁莽总算明白赵安为什么没有带那么多兵马了。 他笑着打趣道:“赵百品,以你如今的威望,无论走到哪里,但凡不愿通敌卖国,不愿做亡国奴的大靖兵马,必是一呼百应。这么一看,咱们还真不缺兵马!” “还不能太过乐观。” 赵安眉头紧皱道:“我从一些追随于咱们的将士口中得知,关中又有一路兵马作乱,现在完全是群魔乱舞,互相碾压。这么下去,关中兵马死伤殆尽,我又如何解洛京之危?” 刁莽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等到了常安,我一定一戟一个,把三个罪魁祸首都给砍了不可!” “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啊!” 赵安将手一指道:“继续急行军……” 他们又从萧关出发,经平凉,沿着泾河支流南下,到达了泾州。 关中平原,即八百里秦川以常安为中心,东至潼关/函谷关,西至散关,南至武关,北至萧关。 四关合围区域便是关中。 泾州虽距离常安还有三百多里,但已在关中,而且历来是各朝囤积粮草,驻守兵马的重地。 只是眼下的泾州却是哀鸿遍野,破败不堪。 原来驻守在泾州的大将罗瑜早已带着兵马去争夺常安了。 赵安在泾州的官道旁看到一个浑身是泥,瘦骨嶙峋的娃娃趴在路边,用小手万分艰难地扒拉一个坑。 留意到赵家军靠近时,他立即把整张脸埋在坑里,不由自主地蹬着两腿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赵安鼻子一酸,立即下马,然后拿着一张大饼和一袋水走到他身旁道:“孩子,别怕,我这有吃的。” “不要!不要!” 那娃娃还是脸埋坑中,两只小手乱抓道:“爹爹和娘亲说,你们全是坏人!遇到你们,就把自己埋了!” “把自己埋了???” 刁莽、蔡奉和马元超等人围了过来,皆是心里堵得慌。 他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可最让他害怕的却是他们这些当兵的…… 当大靖兵马不再是守护神,而是变成了屠戮者,而且给一个孩子造成那么大的创伤,这何其可悲? 刁莽蹲下身,小声道:“孩子,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来自西北的赵家军,你爹娘和你说过吗?” “没有!” 那娃娃泣不成声道:“你们都是坏人,我的爹爹和娘亲都被你们给杀了,呜呜呜!” 他越哭越伤心,身体也是抽搐得厉害。 赵安看得心如刀割,一把将他抱到怀里,任由他拼命咬着自己的胳膊道:“你就是听你爹娘的话埋自己,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你看,你咬我,我都不疼的。” 瘦得皮包骨,脸蛋蜡黄无比的娃娃看到大饼,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数次想抬头看他一眼,但最终都没敢,然后抓着大饼就狼吞虎咽起来。 没吃几口,竟噎得两眼翻白了。 “快喝点水,别急!” 赵安拿着水袋,十分耐心地喂了他一些。 娃娃缓过来后,继续吃,待把整个大饼都给吃完,他抹了把嘴挣扎道:“你放我下去,我现在能……能埋自己了!” 看到孩子毅然决然的小眼神,赵安攥紧拳头,指着下面道:“你看你挖的坑才多大点!还是要多吃点,能挖大坑了……” 说到这,他呼吸一滞,说不下去了。 娃娃有些懵懂地比划道:“它那么小,我那么大,是埋不下我。” 刁莽梗着脖子,刻意让粗狂的声调变得柔和道:“这就对了嘛,那就跟着我们多吃点。你都不怕埋自己,还怕我们?” “怕!” “……” “来人呢。” 赵安把娃娃交给随行的女军医,让其悉心照料后,冲着刁莽道:“莽子,把赵字旗和王旗全给我立起来!本王要告诉关中所有的百姓,赵家军来了!” 刁莽大吼道:“是!” 适逢钟玉搜集情报回来,赵安对她道:“你这就把我们来了的消息散布出去,并且广邀意欲抗击鞑子,拯救河山的兵马加入!” 钟玉点了点头道:“目前那三支叛军正在渭城和常安一带混战,而且强征青壮,到处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 赵安连忙道:“函谷关和潼关的情况如何?” 它们位于同一条峡谷的两端,函谷关位于东端,而潼关位于西端,乃是常安和洛京之间的雄关要塞,地位超然。 只是在这部古史中,虽然天下大势也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但围绕这两个关隘发生的大战算不上惨烈,还很有戏剧性。 比如当年大靖从前朝手中夺取此关时,便是突然有陨石掉入南部山岭中,惊得前朝守军以为天命不在,大势已去,主动开关投降。 所以在西戎和鞑靼人眼里,三阳关才称得上是天下第一险关。 现在洛京已经被鞑子给围得水泄不通。 而且鞑子还在攻打函谷关。 一旦让他们破关,鞑子铁骑直入关中,以关中这乱局,必然不保。 钟玉慌忙道:“庆幸的是,函谷关和潼关的守军多是忠勇之士,守将还是长公主的人,暂时未受关中乱局的影响。鞑子也多是试探进攻,尚未猛攻。” 赵安当即道:“咱们不去常安了,去潼关,然后一路聚拢兵马,看看能聚集多少。” 刁莽心领神会道:“还是先保潼关和函谷关。那三个臭虫既然想打,那就让他们继续打,咱们腾出手来也好一并灭了他们!” 赵安望向东南道:“咱们得抓紧了,放出风声利于咱们聚集兵马,但也会被鞑子获悉。接下来洛京一带的鞑子必会猛攻洛京和函谷关,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安总觉得很熟悉。 国足? 呃! 赵家军可不能像他们那样啊! 他赶紧带着大军沿着泾河继续往南,到达三原一带,又聚集数千兵马,略作休整后,披星戴月,一路向东。 赶到潼关时已经聚拢上万兵马。 潼关守将唐绩和函谷关守将唐疆看到他以后,泪流满面地行礼道:“王爷,在金城被鞑子夺取之后,我等以为此生再也无望听王爷调遣了,没曾想王爷竟转战数千里,从灵州来到了这里,还把灵州从鞑子手中给夺回来了!” “不然鞑子南下关中,咱们被内外夹击,潼关和函谷关便是天堑,那也守不住啊,关中自然也就变成鞑子的了!” 见他们俩长得很像,赵安一并扶起道:“你们是兄弟俩?” 虎背熊腰的唐绩连忙道:“没错,我们本来是同守潼关的,函谷关早已形同虚设。多亏了长公主殿下力排众议,拨给我们银两让我们修葺函谷关,不然鞑子现在在猛攻的就是潼关了。” 注意到唐疆脸上和脖子上多伤疤,而且基本上都是新的,赵安紧紧地抓住他的手道:“唐将军,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唐疆一把抹去眼泪道:“能等到王爷和赵家军,一点儿都不辛苦!鞑子昨日还不要命地攻打函谷关呢,今日估计是知道你们已经来到这里了,反而到现在都没进攻了。” 刁莽挥着铁戟道:“攻他大爷的,很快他们就得守!欲解洛京之危,咱们得主动出击才行!赵百品,要不咱们今日就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唐绩哭笑不得道:“冠军侯,你们长途跋涉而来,必是人困马乏,还是歇息之后再……” 赵安想了想道:“出战!” “???” 两个守将都惊呆了。 他们难道是铁打的不成? 这连口饭都没吃呢,就要打鞑子? 赵安看向他们道:“两位将军,请让人准备吃食,等我们回来吃!” “……” “轰隆隆!” 随着函谷关的大门打开,赵安带着赵家军出击了。 鞑子为了对付他,已经下意识在函谷关东面一带驻守了五六万兵马。 难得不攻关,正在休整的他们看到有一路兵马突然杀出来了,都懵了。 待看到来的是赵字旗时,都是连滚带爬地翻身上马,冲出大营,慌忙迎战。 “特娘的!” 刁莽扭了扭脖子道:“此行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可憋死老子了!难得遇见这么多鞑妖,今日可不得杀个痛快,然后再回到关中吃顿饱饭,好好睡一觉,简直人生一大快事!” 蔡奉嚎唠道:“本将今日要当冠军侯!” 第221章 王中王,问鼎常安 赵家军出关如龙战于野,入关似猛虎归林。 鞑子愣是没敢追。 他们被打昏头了。 本以为赵安带着赵家军从西北绕行而来,早已精疲力尽,哪怕主动出击,也会在关内歇息几日。 这样一来,他们也能等到更多兵马前来增援。 谁能想到赵家军来到就开战,还那么凶猛。 赵安宛若杀神,不知道砍杀了多少鞑靼将士。 刁莽、蔡奉,还有马元超也是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全都杀疯了! 大军之中能有一个这样的悍将坐镇,已是万幸。 他们却是四个! 四个啊! 无论是联起手来,四虎拍门,还是分别率兵穿插,都是得心应手,睥睨四方…… 这压根没法打! 更别说这支赵家军无论是个人战力,还是配合,都堪称登峰造极了。 他们虽然看起来也就一两万兵马,实际战力却胜过那些大靖兵马太多。 不过,像这种精锐中的精锐,一旦给吃掉了,赵家军必然元气大伤。 鞑靼急需调兵遣将。 夺取关中和洛京还是次要的,当先屠了这支赵家军! 能把他们灭了,大靖定会一溃千里! “凉王神武!赵家军威猛!” “凉王神武!赵家军威猛!” “凉王神武!赵家军威猛!” …… 赵安率军回到关中时,不管是那些投靠的兵马,还是守关的兵马,全都扯着嗓子欢呼着,喝彩着。 不少将士甚至喜极而泣。 百闻不如一见。 太厉害了! 这就是从一杂役,一步步杀成王爷的赵安呀,如今已是动辄百人斩了。 天下何人可称王? 除却凉王皆不配! 他一身染血战甲,双眼如鹰,龙行虎步,威震八方! 自组建以来,屡战屡胜,未尝败北的赵家军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心驰神往。 那一个个兵卒无不战意雄浑,杀气腾腾。 这才是真正的兵! 如若能够加入他们,即便下一息战死也无憾了! “王爷,诸位赵家军的兄弟们……” 唐绩热血沸腾道:“饭尚温,无需热,正是最宜享用之时,快请!快请!” 赵安看向身后的众将士道:“吃饭!” 转战数千里,他们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 刁莽打着饱嗝,看向蔡奉和马元超道:“战前你们不是要报数吗?怎么现在没一个吱声的?你们这一战都砍了多少首级?” 蔡奉咧嘴一笑:“三十六个!” 马元超干咳不已:“三十有六……” “原来一样多!” 刁莽仰天大笑道:“那你们岂不是都累积斩首愈百,可以爵封冠军侯了?真好啊,咱们赵家军出四个冠军侯了!” 蔡奉挠头道:“这次只杀人,没来得及砍首级,不算!下次,下次再来!” 马元超附和道:“对对对,才三十多个。” 靠! 这是没砍过瘾呢??? 刁莽留意到这俩货时不时地看向赵安,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在和赵安的百人斩对标呢。 都直接越过他了! 丫丫的呸的! 这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 “啪!” 刁莽一拍案几道:“从今以后我也不是冠军侯了,你们谁喊我侯爷,我跟谁急!我要重新开始,下次再出战,咱们三都报数,赢的当大哥,输的端茶倒水一直到能赢为止……” 蔡奉和马元超连忙道:“那就一言为定。” 赵安干笑道:“我也加入吧?” “去去去!” 刁莽两眼直翻道:“俺们三较劲,关你啥事?你还是去千人斩吧。” “……” 百人斩都砍得手疼。 还千人…… 咋不让上天呢! 赵安以手撑额,笑了又笑。 唐绩、唐疆等一众将军都看傻眼了。 果真一帮狠人呐! 为了砍鞑子,冠军侯什么的都不在意了。 而且这你追我赶的氛围可真好。 兄弟俩相互看了眼,一起行礼道:“王爷,还请让我们加入赵家军,我们愿意接受任何考验!” 其他人也是争先恐后:“还有我们,还有我们啊!” 要的就是这效果…… 赵安趁机道:“只要愿意驱除鞑子,匡扶天下之人,本王都愿意给机会。接下来,即便战事再吃紧,你们都要用心操练,我也会让人授之以渔,助你们提升战力。表现优异者,随时都有可能加入赵家军!” “多谢王爷!” 众人都很激动。 在赵安带着赵家军前去歇息时,他们便急不可耐地开练了。 事实上,这次主动出击打出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短短数日之内,关中前来投靠的兵马又增加了数千。 更有大量青壮想要报名参军。 百姓们更是送衣、送粮、送家禽…… 赵家军虽远在异乡,却大有仍在西北之感。 而且三虫争斗也有了眉目。 原来驻守泾州的大将罗瑜和驻守渭城的大将徐广结盟,灭了盘踞在常安一带的叛军,夺取了常安,嚷嚷着要对赵家军开战。 “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狗东西!” 刁莽听说后怒骂道:“他们以为联手并且拿下常安,便有了和我们过招的底气?赵百品,你给我一路兵马,我去宰了他们。” 赵安反复思忖道:“还是由我亲自走一趟吧,赵家军一分为二,你带一半驻守函谷关,伺机出击,不断吸引鞑子,以此减轻洛京的防守压力。我带一半赵家军,还有追随的兵马前去平叛!” 半天后,他率军出发。 行军的速度不快。 距离常安尚有七八十里时,麾下总兵力已有三万多。 一路走来,散落在各地的大靖兵马踊跃投靠。 赵家军刚到函谷关就主动出击,而且胜了鞑子之事相当于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明白赵家军可不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而是名副其实! 罗瑜和徐广号称拥有十五万大军,但摆明了夸大其词。 他们聚拢的兵马外加招募的新兵,加起来能有六万人马就不错了。 而且分散驻守在常安和渭城两地。 所以赵安都不带犹豫的,距离常安越近,行军的速度反而越快了。 当离常安还有不到五十里时,一支叛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之将大喝道:“赵安,你这个窃国之贼,还敢打着匡扶天下的旗号,真是道貌岸然,寡廉鲜耻。今日本将……” “你死了!” 赵安都懒得问他是谁,拔出腰刀便杀了过去。 身后兵马蜂拥而至。 那叛将顿时有点慌,大吼道:“传令,擒贼先擒王,随本将一起杀了赵安,关中自然唾手可得!” 一炷香后。 他捂着鲜血狂飙的脖子,满脸恐惧地看着赵安道:“我……我叔父是不会放过你的?” “哪一个?” 赵安冷声道:“罢了,无关紧要,甭管是谁,本王都会送去跟你团聚的,而且就这两天!” “……” 肩负拦截重任的叛军败了。 而且是一败涂地,根本没有形成什么有效威胁。 赵安一鼓作气,兵临城下。 有点微胖的罗瑜站在城头上,明明是可以往下俯视的,却被赵安那杀鞑子杀出来的强大气场给逼的不得不仰视道:“你……你把我的侄儿怎么了?” “杀了!” 赵安极为冷漠道:“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本王给你半炷香的时间考虑,要么打开城门任凭本王发落,要么死!”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关中王,王中王了?” 罗瑜硬着头皮道:“要战便战!这常安固若金汤,粮草充足,又有那么多兵马死守,便是给你三五载的时间,你也……” “快躲开!!!” 他刚说到这,便看到赵安将手一摆,紧接着估计有上百颗黑乎乎的东西被射向城头。 料想那应该就是让鞑子都威风丧胆的神兵利器后,罗瑜瞳孔急缩,条件反射似的快跑几步,也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去,纵身扑到了地上。 “救命啊!” 守城的兵马也是被吓死了,或跳或逃,竟有不少摔死的…… 然而,万分滑稽的是,他们预想中的爆炸声并没有出现。 有人鼓起勇气,捡起黑乎乎的东西,欲哭无泪道:“这这这……这好像不是那东西!我们上当了!” “王八蛋!” 罗瑜都要气疯了,站起身指向赵安道:“你卑鄙无耻!你转战数千里,根本不可能带这么多……” “你果然很蠢!” 赵安再次将手一摆。 又有大量黑乎乎的东西被射上城头。 有些守军已经不屑于躲了。 然而……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他们心态都炸裂了。 这次是真的! 不对! 是有真的混迹其中啊! 这个天杀的凉王,怎能如此戏耍他们? 第222章 天府沃土,大秦龙魂 罗瑜被围在巷尾,看到麾下兵马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走投无路的自己时,一脸死寂。 半天! 赵安只用了那么点时间,便拿下了他千辛万苦才夺取的常安! 同为靖国大将,差距为何会如此之大? 天道不公啊! 赵安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将腰刀插回,都不屑跟他掰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挥了挥手道:“来人呢,把他押上城头刮了!” 罗瑜慌忙道:“赵安,你不能如此对我!” “你算个屁!” 赵安扭头就走。 此番降卒很多,需要尽快处理。 他的想法是暂时全给关了,待拿下另外一路叛军再集中处理。 总的原则便是曾经滥杀无辜的,杀无赦,半点机会都不给。 剩下的可以酌情给予戴罪立功的机会。 当然,若有投降之后还有他心的,同样不管是谁,一律斩杀。 城中百姓对于他和赵家军都很是欢迎。 这次跟随他们的兵马也沾了光。 不过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城中刚安稳下来,那些兵马便开始闷着头操练了。 卷! 真特么太卷了! 他们为了早点加入赵家军,现在真是见缝插针地操练,想方设法地提升自己的战力。 赵家军的将士都被带得紧迫感十足。 常安乃是关中第一城,面积很大,也很繁华。 罗瑜为了当关中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而且一直在囤积粮草。 赵安到府库看了一眼,堆满了金银珠宝。 也到粮仓走了一趟,诚如罗瑜所说,里面的粮食够吃很久的。 他派兵严守,下令不准动一个铜板和一粒粮食后,便带着兵马直奔渭城。 在华夏古史中,渭城叫作“咸阳”。 那可是赳赳老秦的宝地。 虽然这里的渭城没有那么厚重的历史,但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赵安对它的那份特殊的感情依然存在。 “祖龙!” 赵安望向大气的城池,不由自主地说起那位千古一帝的话语道:“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 “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那是何等的气魄?又是何等的胸怀!如今鞑子南下,屠戮中原,我又岂能不效仿祖龙为这大好河山,为这方百姓做点事?” “轰隆隆!” 他话音刚落,还没发号施令,让将士们攻城呢,城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紧接着几个将军带着一颗首级徒步跑来,而且什么兵器都没带,往他面前一跪道:“王爷,徐广已经被我等斩杀,我等鬼迷心窍,随他犯上作乱,如今幡然醒悟,愿带渭城所有兵马投降,听凭王爷发落!” 不战而降…… 其实也是无奈的选择。 他们听说眼前的这尊杀神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拿下常安后,皆是吓破了胆。 常安可比渭城难攻。 常安都守不住,渭城又如何守得住? 可徐广冥顽不灵,还要举城和他死战。 那么他们只好杀他了。 马元超并不意外,冲着赵安道:“王爷,这便是望风而降啊,你一旦率军亲至,关中还有哪个敢战?” 看到城墙上的守军皆是放下兵器跪在地上,赵安对几个降将道:“让守城兵马都出城吧。” 该谨慎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一点。 毕竟这些兵马鱼龙混杂,保不齐还有心怀二心之人。 还别说,结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 有一队兵马是由恶贯满盈的死囚组成,可能是自知他不会放过他们,竟趁着降卒出城之际,策马从北门逃出,沿途还砍杀了一些百姓。 “真是该死!” 赵安听说后,当即对马元超道:“你带人围堵他们,然后将他们全部腰斩,暴尸荒野,一个都不要放过!” “末将遵命!” 马元超领命之后,火速离开。 赵安还是像处理常安的降卒一样,将渭城的兵马暂时关了,待马元超回来复命后,下令让他来整合这些兵马。 奉命前去和大散关、武关等扼守关中的要塞建立联系的钟玉也赶来了渭城。 她哭笑不得道:“安哥哥,我是知道这些个臭虫在你面前不堪一击,只是你这拿下得也太快了。我在路上还只是听说你亲自率军攻打常安了,结果去了常安后,常安已被你拿下,随后马不停蹄地赶来渭城,渭城也是……” 见她风餐露宿的很是憔悴,赵安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咱们能够赶到关中,就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平定叛乱,拿下关中最重要的便是‘势’,来此建势,从函谷关出动出击胜鞑子是造势,两势合一,关中可定!” “不过,也多亏了殿下布局,让扼守关中的诸多险关都掌握在忠勇之士的手里,不然不会那么顺利。” 别的不说,大散关的关口海拔一千多米,两侧有崖壁相对,诸峰屹立,南北深谷陡峭,号为“一线天”! 它是关中与汉中、巴蜀的咽喉,素来是南北必争之地。 北方不得大散关,无以图汉中和巴蜀。 南方不得大散关,则无以图关中。 此关但凡被鞑子、匪寇和齐王等任何一方势力夺去,哪怕他拿下了关中,也会很麻烦。 想必退居巴蜀的齐王对大散关也是早有图谋。 但长公主做得要更好。 这样一来,将来对付齐王,也有了一定的主动权。 钟玉长叹道:“萧氏皇族之中,能让人看顺眼的也只有长公主了。我得到消息说,鞑子虽一直在攻打洛京,但长公主披坚执锐,亲自坐镇城头,带着城中的将士和百姓一起守城,鞑子已经不知道被击退了多少次。” “现在咱们又稳住了汉中,鞑子再想攻破洛京,只会更难。可我这也有一个坏消息……” 赵安耸了耸肩道:“你看我现在还在乎消息的好坏吗?快说吧!” 钟玉努了努嘴道:“汉中有人称帝了!” “嗯?” 赵安连忙道:“何人!” “自称是前朝皇族,要复国,不过是真是假谁知道呢?而且咱们这一时半会恐怕也腾不出手去灭了他们。” “先搜集情报吧。有人开了这个头,只怕很快遍地都是皇帝……” “那你也称帝吧,嘿嘿嘿,这样我就能当皇妃了。” “你这丫头!” 赵安朝着她的额头给了一板栗道:“在我面前,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但是在他人面前还是别提了,现在正是对抗鞑子,拯救百姓的关键时刻,不可让赵家军分心。” “我知道的。” 钟玉笑嘻嘻地道:“咱们也犯不着刻意去做那些。安哥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赵安负手而立道:“这关中可是龙兴之地啊,鼎盛时期耕地达到了四千万亩,百姓也有三百多万,只是现在它已从‘天府沃土’变成了‘耕获维艰’之地,说不尽的悲凉。我需要一边整合兵马,一边着手进行经略了……” 第223章 乱世用重典,揠苗以助长 水田、菜地之外,有水源保证和灌溉设施,在一般年景能正常灌溉的耕地叫作“水浇地”。 随着关中水土流失和水利失修日益严重,这里的水浇地总面积已经不到耕地的20%了! 撇开赋厚役繁的顽疾不谈,经略关中最重要的就是兴修水利和修复生态。 像河道清淤、水渠疏通、修坝凿渠等等都是必须要做的。 “三虫之乱”发生在春耕之后。 也就是说粮种已经下地,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除草和视情灌溉。 考虑到先前有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赵安先是颁令让百姓们返回家园,然后以先易后难,能够立竿见影为原则,针对性地拨款给一些地方,命他们兴修水利。 而且明言敢有将这笔钱中饱私囊的,不管官职大小,一律剥皮填草。 他稍后会派几十队赵家军前去对账和核查。 乱世用重典。 只是当前解洛京之危迫在眉睫,经略关中还是要以“稳”为主。 所以他先借着这个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告诫那些贪官污吏立即收手。 否则一旦他腾出手来整顿吏治,那些在他入主关中后还不知收敛的官员,必会罪加一等,难逃酷刑! 西北缺粮,关中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想要驱除鞑子,粮食无疑是关键。 大敌当前,他还愿花费精力和钱财在兴修水利之上,就是要保收成。 最起码要保住西北和关中这一季庄稼的收成,让将士们和百姓都能看到希望。 困境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希望。 鉴于一些地方受战乱影响,哀鸿遍野,赵安也是下令开仓救济。 这些举措无疑让关中百姓耳目一新,也更坚定了他们对赵家军的支持。 赵安开始招募新兵,并且进一步推进兵马整合。 没过多久。 他在关中能够统率的兵马达到了十二万。 这些兵马包括萧关、武关、大散关和潼关/函谷关的守军。 罗瑜和徐广两个叛贼的兵马,最终留下的不多。 他还是坚持了在西北募兵和整合兵马时的严苛标准。 而且新兵的身体素质要普遍好于他当初在西北募集的新兵。 很显然,大靖实际上不缺兵马,缺的是良将、军纪、战力和装备。 镇守潼关/函谷关的唐家兄弟算得上是他来到关中后,最让他满意的将军了。 在增兵加强了萧关、大散关和武关的防守后,他率军回到潼关,让马元超和唐绩、唐疆先后过招,点头道:“看得出来,你们的个人战力这段时间提升明显,从即日起,你们便是我赵家军的将军!” 两人大喜过望道:“多谢王爷!也要感谢莽爷最近对我们的指点!” 刁莽摆手道:“我所学也是杨老传授,然后借着战场厮杀去明悟,你们不必客气!” 说到这,他哭笑不得地看向赵安道:“鞑子估计是被咱们给打怕了,如今函谷关外估计聚集了至少十万鞑子。” “他们也不攻关了,大有将咱们暂时困死在关中,以便他们先拿下洛京和中原的意思。最近这几日,他们加大了对洛京的进攻,咱们何时出关?” 赵安托着下巴来回踱步,迟迟没有开口。 现在他麾下兵马是不少,但除了赵家军外,其他的还没有形成真正的战力。 一旦出关向东去解洛京之危,那么肯定会遇到东西南北全是鞑子的战况。 说白了,注定是要在被包围中杀向洛京的。 函谷关和洛京之间有三四百里,还挺远。 这恐怕不能说是血战了,而是堪比下黄泉,闯地府。 那些新兵蛋子和整合的兵马很难吃得消啊! 他看向唐家兄弟道:“出关东去必是一场恶战,我准备将驻守在灵州城的一万赵家军调来,你们俩谁愿代替赵大饼驻守灵州城?” 唐绩连忙道:“末将虽然很想追随王爷厮杀,但眼下当以大局为重,末将愿往!” “很好!”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灵州城不仅能够阻止鞑子南下关中,也是我们和西北联络的关键节点,本王就把它交给你了。” “你到那里后当安抚百姓,修建渡口,多备船只,勤加操练兵马,不要让本王失望。” 唐绩将双拳一抱道:“王爷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去吧,只要你能把本王说的这些做好,本王必记你一大功。” “时间紧迫,末将告辞。” “唐将军,珍重!” 看到他离开后,刁莽扭头对唐疆道:“一门双雄,你们的加入真是让赵家军如虎添翼啊!接下来你就安心跟着咱们打鞑子吧,你砍起人来的那股子癫狂劲很像我们,你大哥老成持重,是要比你更适合守城。” 唐疆连忙道:“咱们是不是要继续出关袭扰鞑子?” 赵安果断道:“当边操练边出战,以练促战,以战代练,这是本王在西北打鞑子时采取的策略,而今也适用于这里。而且要逐渐增加袭扰的深度、强度,还有出关的频次,同时不要固定时间!” “此乃疲敌之计啊!” 刁莽放声大笑道:“他们想困咱们,咱们想扰他们,看谁逼疯谁,哈哈哈……” 翌日。 赵安便亲自带兵出关袭扰了。 选在四更时分,而且来去如风,只向东打了六七里便返回了。 当天傍晚,他再次出关。 如此重复了五天的时间,他开始增加强度和深度,动辄向东突进几十里,而且每次回关后必当众让一些表现优异的兵卒加入赵家军。 这种激励方式很有效果,极大地提升了新兵和整合兵马的士气和积极性。 他们和赵家军磨合得也是越来越好。 半个月后。 赵安、刁莽、蔡奉和马元超已经带着他们最远打到函谷关以东一百多里,而且最高一日出关七次! 鞑子苦不堪言。 他们虽然兵马众多,但存在各自为战的现象,而且是真怵赵安和赵家军。 每次出战前都要露怯三分。 “还是这种法子练兵快啊!” 关内校场,看到不论是赵家军,还是其他兵马,皆军容凌厉,如狼似虎,刁莽高兴得合不拢嘴道:“再这么打下去,都不用等大饼了,咱们可以直接带着他们打到洛京去了。” 加上战死填补的,现在他们所率领的赵家军已经有两万六了。 这是在没有任何放水的情况下。 可以说众兵的表现超乎预期。 保持下去,再来半个月,赵家军的规模将会翻倍。 而且这种打法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洛京的防守压力。 近来鞑子都没有再猛攻洛京了。 不过,赵安还是很冷静道:“哪怕是揠苗助长,咱们也要继续加快速度。鞑子攻打关中和洛京虽然受挫,但在中原却是无往不利……” “安哥哥!” 钟玉有些急促地走来道:“鞑子调来了耶律勃鲁坐镇函谷关以东,此人出身名门,家中累世为将,此番鞑靼大举南下,他先夺燕赵大地,又在齐鲁大地战无不胜,被鞑靼可汗破例封为‘燕王’,乃是鞑靼目前最年轻的王爷!” 说到这,她咬牙切齿道:“这鞑妖酷爱屠城,在燕赵和齐鲁所屠城池已达二三十个,双手沾满了大靖百姓的鲜血。安哥哥,我也要出战,一定要把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不可!” “特娘的!” 刁莽挥舞双戟道:“这些个蛮人真是罪大恶极。赵百品,我请缨出战,去会一会这个王八羔子!” 赵安将双拳一攥,双眼充血道:“准!” 半天后。 刁莽率军返回了,脸色很难看。 他并没有打败仗,甚至和蔡奉、马元超一起杀了很多人。 只是那些全都是大靖兵马…… “狗贼!” 刁莽气得将双戟一扔道:“这个耶律勃鲁竟收编大靖兵马为先锋,而且还带来了三四万,自个儿躲在后头看大戏,他彻底激怒我了,我跟他没完!” 赵安冷声道:“既为鞑子先锋,那便一律视为鞑子,不必手下留情。传令,稍作休整,随本王出战!” 他亲自率兵出关,不过没过多久便返回了,脸色同样很难看…… 第224章 滔天怒意,人间正道是沧桑 继将伪军用作先锋之后,耶律勃鲁又以百姓为肉盾。 赵安粗略估算了一下,有六七万之众! 他们像是驱赶牲畜一样,把这么多大靖百姓赶到了这里。 其中不乏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胆敢迟疑不前或者稍作停留的,都会被鞑子一刀砍了。 许多百姓眼里除了恐惧和绝望外,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空洞,让他们看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 鞑子向来喜欢以百姓为肉盾。 他们干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了。 但是像这种规模的,还从未听说过。 随着赵安率军撤回关中,鞑子已经将这些百姓全都驱赶到了关前,摆明了是要拿他们的命堵关。 众将站在城头上看到这一幕,皆是恨得牙痒痒。 唐疆青筋暴起道:“这个耶律勃鲁大肆屠戮我大靖百姓,如今又以他们为肉盾,不杀此獠,我死不瞑目!” 马元超怒火冲天道:“此人极为残忍,咱们得尽快想办法破局,不然等这些百姓都死光了,他很有可能会驱赶更多的百姓前来。” 钟玉都快看哭了,身体剧颤地指着下方道:“安哥哥,你看东北方向,那妇人抱着婴儿嚎啕大哭呢,那婴儿怕是……” 赵安一拳砸在城墙上,满脸的杀气。 刁莽连忙道:“赵百品,要我说咱们一鼓作气,杀到那狗贼的大营,直接把他剁了得了。” 赵安厉声道:“全军听令,操练!想要懈怠的,都登上城头好好看看,鞑子是如何对待我大靖百姓的!” 面对耶律勃鲁这毒计,他目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但事关那么多百姓的生死,他不愿放弃,还在想。 只是兵马操练一日也不能落下。 他们哪怕崩溃,哪怕心如刀割,也得照样练! 唯有把战力提升上来,才能解救百姓,而且不止关外这些,还有数以千万计的百姓。 “练!!!” 刁莽大吼了一声,率众离开了。 赵安则是手按腰刀,大脑飞转,一刻也不曾停歇。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些百姓不救,又如何救天下的百姓? 两日后。 赵大饼带着一万赵家军赶来了。 看到关外竟然出现了分食死人,鞑子还站在一旁大笑,并且专挑老弱妇孺砍杀的惨状,赵大饼连口水都懒得喝了,当即道:“大哥,咱们自打鞑子以来何曾受过这种气?干特娘的!” 赵安刚要说话,突然留意到那么多百姓之中,有十几个人在偷偷地做着相同的手势。 那分明是大拇指和食指相掐,其他三根手指竖起的“OK”手势。 当初成立镖局时,他和钟玉一起设计了暗号、手势等等。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而且那么多人同时做,绝非偶然。 他们是镖局的人。 估计是鞑子破城太快,来不及逃脱,被赶到了这里。 “快去喊小玉!” 赵安忽然有种柳暗花明之感,火速拔出腰刀往前一指。 待钟玉赶来时,她急忙道:“安哥哥,没错,是咱们镖局的人。你想让他们怎么做?我已经和他们对上手势了,能传递一些消息给他们。只是这么多百姓,他们才这么点人,恐怕……” “尽人事,听天命吧!” 赵安快速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钟玉立马通过手势传递出去。 而且做得还很隐秘,从关外看起来就像是她在和赵安交谈。 鞑子大营。 耶律勃鲁跨坐在两个什么都没穿的大靖女子身上,甩着马鞭抽打道:“快叫啊,快爬啊,你们这些两脚羊天生就是供我鞑靼的勇士奴役的!” 两女刚要张口,他又大为不满道:“慢了!本王又岂是你们这些畜生能够怠慢的?哪怕有些姿色,那也是畜生!来人呢,拖出去喂狼,再换!” 这已经是今日第十对了! 众将也都对他这癖好心服口服。 这么美的人儿,即便是杀,那也应该享受完再杀啊! 全被他丢去喂狼了。 身为统率大军,风头无二的新晋王爷,走到哪都带着豢养的几十头狼,还只喂它们长得好看的“雌两脚羊”…… 真是独树一帜! 待再一次跨在两个女子的背上后,耶律勃鲁似乎想起了什么,冲着众将道:“那杂役还没有动静吗?” 一个万骑长贼笑道:“王爷手段通天,他已经憋在函谷关里两天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以前可是一天出关七八回呢!” “呵呵。” 耶律勃鲁不屑道:“你们不都说他嗜血残暴吗?比之本王如何?” “自是原形毕露了!” 那万骑长抓住机会,阿谀奉承道:“他连您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其他将军纷纷附和了起来。 “他一直自诩赵家军为仁义之师,您以大靖百姓堵关,无疑掐中了他的三寸,他除了马踏那些贱民,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 “只是这样一来,又会影响他的名声。那可是六七万两脚羊呢,若都因他而死,这份罪过可太大了。” “对付这些道貌岸然的中原人,就该这么办!还是王爷高明啊,不然咱们真的挡不住他那般袭扰。” “他拿下了关中又如何?还不是自困其中当了鳖!只要王爷带着咱们攻下洛京,再夺取整个中原,那么王爷便是覆灭大靖的第一功臣!” …… “哈哈哈!” 耶律勃鲁很是受用道:“本王就是要让天下人好好看看,所谓的杀神和战神,在本王面前,只能乖乖地当回两脚羊!本王不仅要把他活捉了熬汤,还要在骑大靖长公主的时候,分她一口喝,让她彻底臣服于本王!” 众将赶紧道:“请王爷也分给我等一口!” “这是自然。” “多谢王爷。” 虽然耶律勃鲁拿美女喂狼之举让他们觉得暴遣天物,但他们也早就对赵安恨之入骨了。 如果真能喝到这口汤,那也算一解心中之气了。 而且他们都想巴结耶律勃鲁。 这可是鞑靼最年轻的王爷,前途无量。 一旦入了他的法眼,那么今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三更时分,函谷关。 赵安猛地拔出腰刀,看向众将士,什么都没说。 他们却感受到了滔天的杀意,无尽的恨意,还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也一样! 这一次,就只出关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这一次,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救下关外的百姓。 这一次,他们哪怕是爬,也要爬到洛京。 他们要以实际行动给天下百姓吃颗定心丸,有赵家军在,即便国亡了,家没了,也会有人拯救他们,也会有人重夺这大好河山! 这既是生死之战,也是信念之战! 人间正道是沧桑。 来自百姓,为了百姓,守护百姓便是这人间正道…… 第225章 大将不惜命,悍卒不畏死,再杀一王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一支支弩箭借着明暗不定的月色,从函谷关之上射下,插在了由十几个人围着的空白区域内。 箭上绑着的黑乎乎的东西开始冒烟。 其中一人拔起弩箭就往外狂奔道:“不想死的快往两边闪开,这就是那炸城神器,会爆炸的,快快快!” “啊……” 刹那间,直接从梦中惊醒的百姓们都吓坏了,慌不择路地往旁边躲避。 他们哪怕没见过,也都听说过赵家军所有的这等神兵利器有多厉害。 经过一些说书人的加工,已是轰天裂地,神乎其神。 那人跑了一会儿,实在跑不动了,拼尽最后的力气往前一扔。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拿着弩箭的人接力往前跑。 待他们都将弩箭扔出,这种接力还在继续。 那黑乎乎的东西一直在冒着烟,也委实骇人。 此时从关上俯瞰,关前已经出现了一条颇为宽敞的通道,而且仍在迅速向东延伸。 “轰隆隆!” 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别说百姓了,就是那些待在最外围的鞑子都两腿不听使唤地往后退。 炸了! 这是真炸了啊! 赵安太冷血无情了,竟对本国百姓用上了这玩意。 他就不怕遭世人唾骂,遗臭万年吗? 然而,当隐隐看到一人从关中策马而出,快如闪电,身后数以万计的百姓似乎都成了他的残影,即便是天上的月亮也睁大了眼睛,不再躲在云后时,鞑子们这才意识到函谷关的大门打开了…… 已经有人一马当先,从那条闪避的通道中杀来了。 他们如丧考妣,奔走相告道:“快驱赶两脚羊!快迎敌!” “咻!” 就在这个时候,那人拉开神臂弓,射出破空之箭。 “轰!” 弩箭上也绑着黑乎乎的东西。 落在外围的鞑子中间后,瞬时爆炸! 而那些在冒烟的,还是在冒烟…… 鞑子们顿时又乱了。 这玩意咋还看人啊? 不对! 上当了! 最开始的那些明显是用来开道的,并不会炸。 赵家军这是要连夜出关大战了! 那些拿着弩箭瞎喊的岂不是他们的人? 不然怎么会配合得这么好? 可这些百姓之中怎么会有他们的人? 他们又是如何联系上的! 鞑子们的脑袋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当更多人马冲来,更多震天雷在他们之中开花后,他们哪里还敢多想,仓促迎战。 有些恶毒的鞑子灵机一动,骑着马就往百姓中间跑。 “鞑妖,还敢作妖,本王屠了你们!” 最先冲出关的赵安又最先挥舞腰刀,一口气爆砍八人,惊退大片鞑子。 他勒马向左,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将鞑子和百姓分开。 马元超和唐疆带着人快速跟上。 刁莽、蔡奉和赵大饼则是率军向右,切开另一面的鞑子。 鞑子被杀了个猝不及防。 虽有心坚守阵地,甚至前突,奈何赵家军一个个都跟个魔头差不多,不要命地追着他们砍。 而且都是尽可能地多砍,似乎错过任何一个都是理应天诛地灭的罪过。 他们本以为赵家军再勇猛,人数也就那么多,其他兵马不足为惧,只要他们能够抗住这一波攻击,那么接下来肯定会出现反击的机会。 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两脚羊趁机入关的。 这可是死罪! 以燕王那残暴嗜杀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不过,当其他兵马也从函谷关杀出,也都是豁出一切,双眼充血地逮着他们狂砍时,他们意识到燕王拿百姓当肉盾的举动彻底将这些兵马激怒了。 他们集体疯魔,集体暴走,集体狂飙了! 什么命啊,战功的,都被抛诸脑后。 他们只想杀人。 即便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 仇恨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赵安对此深有体会。 当初他被墩长利用,身体早已严重透支了,最终还能够连斩三敌首,靠的就是仇恨! 唯有杀人才能一解心中的怒火。 这一次他心中蓄积的怒火要百倍于当时。 导致他砍起鞑子来,就像是斩妖除魔。 一想到身后站着六七万百姓,天下还有更多的百姓在受苦受难,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他就把每一个鞑子都当成了耶律勃鲁。 一路砍过去! 一路横过去! 一路推过去! 真是斩杀一切,不放过任何一个! 不管是赵家军,还是新兵和整合的兵马,状态都和他差不多。 闷着头不停地砍。 献血早已染红了他们的战甲,而且如水洗一般。 鬼哭狼嚎的声音甚至震破了他们的耳膜。 但他们皆是一根筋地突突突,杀杀杀。 没一个回头的。 更没有退缩的。 这士气已经不能用沸腾来形容了。 沸腾是有温度的。 怒火是无边的。 如今士气已经承载不了他们的怒火,只有鞑子,死了的鞑子才可以承载! “快跑啊,他们不是人!” “撤!赶紧撤!” “他特娘的,老子和他们……呃啊!” …… 在这种极为可怕的攻势之下,鞑子距离函谷关是越来越远。 他们已经没空去想那些两脚羊了,只想跑,只想活命。 守关的将士见状,火速组织百姓入关。 百姓们皆是望向东方,泪流满面。 原来凉王是在救他们。 拿着自己和将士们的命在救他们! 现在前面到处都是鞑子。 他们却一往无前。 这样的兵马又岂是其他的大靖兵马可比? 从今往后,但有人说赵家军一句坏话,他们都会与其拼命! 这样的王师不容诋毁! 而且山河破碎,待他们安顿下来,必定拿出一切支持这支兵马! “杀杀杀!” 赵安率领大军大肆砍杀到所有百姓都入了关以后,将腰刀往前一指。 千军万马如潮水般涌向东方。 一路之上,不断有鞑子杀来。 很多时候还是四面八方全是鞑子。 可没人能阻挡他们的脚步,没人能减缓他们的攻势,包括死人! 冤有头,债有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报……启禀王爷,赵赵赵……赵安率军杀来了!” 鞑子大营。 睡眼惺忪的耶律勃鲁听到斥候这么说以后,光着脚走到兵器架前取下腰刀,然后一刀砍了他的左臂道:“本王早已下令,纵使天塌下来也不准慌张,你这是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吗?” 那斥候愣是没喊疼,慌忙跪地道:“全是属下的错,还请王爷饶命!” “大敌当前,暂且饶你一条狗命。” 耶律勃鲁拿起一块布擦着腰刀道:“关前的两脚羊呢?难道他弃之不顾了?” “王爷,他他他……” 斥候竭力稳了稳心神,把关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倒是本王小瞧了他,确实不简单。” 耶律勃鲁双眼一凌,将腰刀插回道:“传令,尽起营中大军,并且调集洛京周围的兵马,随本王屠了赵家军!” “既然他们不想当缩头乌龟,主动前来送死,那么本王便砍下他们所有人的头颅!” 加上收编的大靖兵马,眼下他能够调动二十万大军,这还不包括包围洛京的兵马。 而且这里可不是西北,已经是他的地盘了。 赵安此番入主关中,最多三万兵马。 其他的不过是招募的新兵和整合的各路兵马,战力根本比不上赵家军。 在绝对的兵马优势面前,赵家军就是再勇猛又如何? 这一次如果能够尽屠赵家军,活捉赵安,拿下洛京和关中皆不在话下。 说起来,这是一条终南捷径啊! 赵安不知自己如今对于整个大靖而言有多重要,竟如此鲁莽。 那就让他为自己的鲁莽付出灭国和痛失所有的代价! 第226章 无敌之姿,一箭射洛京 “报……启禀王爷,赵家军距离此地还有一百五十里!” “报……启禀王爷,赵家军距离此地还有一百里!” “他们最多也就杀到这个距离了!” 耶律勃鲁坐镇后军之中,往返的斥候特别多。 他们不停地将赵家军行进的情况上报。 赵安能带着这么一支杂军,打到这份上,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因为他已经把收编的数万大靖兵马,还有几万鞑靼精锐都充作前军了。 这都有十万兵马了。 赵安不到半晌的功夫便推进了五十里。 这速度还是挺夸张的。 整得像入无人之境似的。 不过中军的七万兵马也快全部到位了。 他们和前军一起夹击,赵家军将首尾难顾。 赵安再想推进,无异于痴人说梦。 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 赵安再神勇,那也是人。 赵家军更是如此。 鞑靼灭大靖早已是天意使然。 赵安还能逆天不成? 可汗破例将他晋封为王,又给了那么多兵马,就是看出他比赵安更嗜血,更狡诈! 可以说他此番就是为了杀赵安,屠赵家军而来。 这既是可汗之意,同样也是天意。 他又怎么可能败北? “赵安,你以杂役之身能够走到今天,已经是空前绝后了。” 耶律勃鲁歪靠在战车上,翘着腿冷笑道:“不过本王才是应运而生之人,你终究还是要终结在本王的手里,哈哈哈!” “咔嚓!” “咔嚓!” “咔嚓!” …… 赵安可不屑去想什么天意或者应运而生,他还在砍砍砍。 不知疲倦,不问前路。 只知道在犹如蝗虫的鞑子中,不断地往前冲。 而且从未反复冲。 管他铜墙铁壁,还是什么狗屁精锐,都是一举破之! 刁莽、蔡奉、马元超、赵大饼和唐疆五大战将一直跟随在他左右,片刻也不曾掉队。 至于他们身后的赵家军,新兵,还有整合的各路兵马,如今只有一个代名词,“悍卒”! 那是真彪悍! 王爷和大将们打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如影随形,如尾横扫。 真有掉队的,也会先杀几个鞑子,然后再同归于尽。 他们既是在冲锋,也是在踏不归路。 自从在关中,王爷问何人愿出战,他们果断加入后,便已经下定决心了。 救百姓,屠鞑子! 什么新兵或者整合兵马? 只要冲出关,不掉队,那便是名副其实的赵家军! 王爷亲口说的! 尽管鞑子扑面而来,杀都杀不完,但这一路杀得太过瘾了! 而且随着距离洛京越来越近,他们更坚定了屠鞑子屠到洛京城下的念头。 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也犯不着多想。 跟着王爷屠就完事了! 再多的鞑子也能给屠戮殆尽! 再远的路也终会抵达! 今日他们要当神兵! 神兵诛鞑妖,鞑妖怎不灭? “他奶奶的!” 看到前方有更多兵马涌来,后方的鞑子也在拼命追击,刁莽嚎唠道:“那狗娘养的一定搞了前、中、后三军,咱们这应该是杀到中军了!” “前后夹击咱们的至少有十五万兵马,赵百品,咱们这不仅不能喘口气,而且还得加强攻势啊,不然咱们可就危险了!” 此情此景让赵安想起了三阳关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那已经完全没法跟当前的战况相比了。 刁莽说得没错。 他们杀到最关键的时刻了。 能不能坚持住,并且一举冲破中军的封堵,对于他们而言生死攸关。 看起来,中军都是清一色的鞑子精锐。 而耶律勃鲁的前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有不少伪军,一击即溃。 充其量就是让他们多耗费些体力。 现在才是真正的硬仗! 不过,那又如何? 既然带着众将士踏出这一步了,那么这里便没有硬仗。 有的只是摧枯拉朽,土鸡瓦狗! “冲啊!” 身为赵家军最锋利的那把剑,赵安以身示范,纵马跳入鞑子之中,左砍右劈,再一次单枪匹马窜出百米,大逞神勇。 “俺滴娘嘞!” 刁莽哭笑不得道:“你是真疯,真莽啊!老子这辈子只服你!兄弟们,王爷都飙那么远了,咱们哪能拖后腿?快跟上!” “呃啊!” “呃啊!” “呃啊!” …… 鞑子都想擒贼先擒王,可只要近身,皆会被赵安一刀毙命。 刁莽、蔡奉等大将率军跟上后,他们更是没机会。 那一个个已经不知疼痛,不知生死了。 只知道冲冲冲! 统率中军的乃是耶律勃鲁的一员爱将,二等勇士。 眼见赵家军推进的速度还是那么快,他像是见了鬼一样,当即从前军调来数万兵马,然后和中军一起构筑了二十道防线。 对,足足二十道! 而且这些防线相距甚近,能够相互策应。 妥妥的用战马和身体筑墙。 “破!” “再破!” “你们就是来一百堵,一千堵,一万堵又如何?本王照样破之!” …… 赵安带着五大战将跟闯关似的,一个接着一个地踏破。 墙在他们眼里就是京观! 用鞑子尸体筑造的京观! 想要阻止他们,简直天方夜谭! “不好!” 目睹他们反而冲得更快了,二等勇士瞠目结舌。 而且他已经看出门道了。 眼下这支赵家军就是一杆射向后军的弩箭。 赵安是最无可争议,也最锐利的箭头。 赵家军众兵卒是箭杆。 新兵和整合兵马是箭尾。 刁莽、蔡奉等五大将连接着箭头和箭杆。 如此一来,只要他们不恋战,那么便势不可当,无坚不摧。 想要拦截他们,那就要毁了箭头。 可他没有这个勇气。 死在赵安手里的鞑靼勇士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他不想成为下一个。 不过,倒是可以对刁莽等人下手。 只要让他们既跟不上赵安,也顾不了身后的兵马,那么这支兵马必败! 想通了这一点,他亲自带着兵马伺机出手。 出手了七八次后,非但没有成功,还被刁莽和蔡奉联手爆砍了…… “呸!” 刁莽朝着他的尸体吐了口唾沫道:“你还敢打这点小算盘?如今我们几个就是狗皮膏药,黏上也沾下,谁敢撕谁死!” “狗皮膏药……” 别说马元超、赵大饼和唐疆了,就是蔡奉都无力吐槽。 但胜在一说就懂。 现在谁还愿意动脑子啊! 手都要砍废了。 脑子全在告诉握刀的手,挺住,别不举! 不然不仅会成为太监,而是会成为冒衍王一样的死太监。 寒不寒碜? 恶不恶心? 鞑子中军终究没能阻挡他们。 “杀耶律勃鲁!” 赵安率先冲出后,尽管隔着五十里呢,目光已经锁死在耶律勃鲁身上。 众将士目前最想干的就是这事了。 所以哪怕冲得天昏地暗,累得头昏目眩了,他们还在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和滔天的怒火跟着赵安继续冲! 今日他们要为被耶律勃鲁屠戮和凌辱的大靖百姓报仇! 那一座座被屠的城池在看着他们。 那一个个被杀的百姓在望着他们。 不杀耶律勃鲁,必损心志! 今后哪怕封侯拜将了,也会意兴阑珊! 鞑子后军。 诸多鞑靼勇士一起劝谏道:“王爷,您快走吧,我们来殿后!那赵安已经杀疯了,马上就要杀来了!” 第227章 最是难忘,此嫂子非彼嫂子也 风卷大地,如狂龙乱舞。 兵马奔袭,似闪电破空。 这个时候,真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赵家军了。 为了斩杀耶律勃鲁,他们拿出了比冲破前军和中军时更快的速度,更高的士气,更猛的攻势。 每一个人都在攫取身体的极限,榨干所有的潜力。 行百里者半九十。 都打到这份上了,又冲到这里了,若是让耶律勃鲁逃出生天了,那么多兄弟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他们的鲜血尚未干枯。 他们的战意尚未消散。 他们的英魂也在天上看着呢。 今日,耶律勃鲁必死! 这是从函谷关杀到这里的六七万赵家军说的! 生是赵家军! 死也是赵家军! 这一战让所有新兵和整合兵马悉数转正! 那更应该让这支“屠王之师”再屠一王! “冲啊!” 赵安仍在一马当先,如神似魔。 五大战将和赵家军的兵卒们则是跟得更紧了。 三万鞑子后军好像成了摆设,被他们直接攻破,随后挥舞着腰刀追向耶律勃鲁。 “快!快去拦住他们!” 耶律勃鲁回头看到如狼似虎的大军正携着无尽的杀意,朝自己狂奔而来时,切身体会到起势后的赵家军有多么可怕了。 这简直横扫千军,睥睨天下! 那嗜血的眼神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这是捅了马蜂窝啊…… 慌乱之下,他不断催促随行兵马前去阻拦,自己则是疯了似的挥舞马鞭,一下又一下地鞭打着胯下战马,让它跑得再快些。 然而,随行兵马肉眼可见地减少,赵家军也是越追越近了! 尤其是赵安。 冲在最前头! 眼神一直钉死在他身上! 那举世无敌的样子让他都心惊肉跳,直吞唾沫。 “快快快,快去,本王绝不能死在这里……” 耶律勃鲁近乎哀嚎着。 可这像极了天意。 无论冲过去多少兵马,都是泥牛入海,死死死! “赵安!” 无奈之下,他勒马掉头,发出了绝望的挑战:“你可敢与本王单挑?” “去你祖宗的!” 赵安砍翻护在他身前的几个鞑靼勇士,然后又劈头盖脸地砍向他。 十几下之后,随着一声惨叫,他那握刀的右手被砍飞了…… “狗娘养的!” “敢屠我大靖那么多百姓,死!” “看我挖你心肝!” “你也该变成死太监了!” “你这耳朵怎么看都恶心,老子给你割了!” …… 刁莽、赵大饼、蔡奉、马元超和唐疆一涌而上,皆是各施手段泄愤。 随后是怒发冲冠的兵卒们。 他们依次挥刀。 耶律勃鲁先是被大卸上百块,紧接着被剁成肉泥,最终被踏进泥土里,愣是给踏出了一个大坑。 追来的鞑子看到这惨状,无不瑟瑟发抖,没有人敢向前。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耶律勃鲁尘归尘,土归土。 鞑靼新晋的王爷,也是最有前途之人,在赵家军的匹夫之怒下,变成了他们马蹄下的一坑秽物…… “兄弟们,百姓们!魂兮归来,请安息!” 赵安单腿跪地,拳抵胸口,饱含热泪地带头呼喊着。 赵家军的将士们悉数照做。 那一遍遍呼喊好像无视距离,穿透时间,将惨遭屠戮的百姓魂魄和战死将士的英魂,都给招来了。 他们点着头,含着笑,随后缓缓地闭上眼,化作了满天的星河。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某种错觉。 太阳明明刚下山,天空眨眼之间便是星月璀璨。 也许,这是逝去之人在向他们回以最高的敬意…… 远处的鞑子仍在怔怔地看着,迟迟没有动手。 他们是真被打怕了。 而且二十万兵马前后夹击,都没能阻止他们强杀王爷,也让他们茫然不知所措。 “走!” 不同的是,赵安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在完成了一个后,他翻身上马,带着众兵去完成下一个。 中途仅是休息了半夜。 洛京城外,尚有四万鞑子在围城。 他们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西面的战况,根本无心攻城。 当耶律勃鲁被杀,赵家军马上也将杀来的噩耗传来,他们惊得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怎么可能!燕王可是调动了二十万兵马啊,这都没能杀了赵安,反被杀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这一定是有人故意祸乱军心!” “可已经有三个王爷栽在赵安的手里了,这一个为啥就不可能呢?” “不好了,兄弟们,赵家军来了,赵家军真的杀来了!” …… 最先看到赵家军的是围攻洛京西城门的鞑子。 西城门又名“永定门”,因遥望潼关和长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聚集在这里的鞑子也是最多的。 只是此时此刻,他们皆是慌了神。 赵家军的出现意味着消息是真的。 耶律勃鲁带着二十万大军都没能灭了这支兵马,他们又如何扛得住? “杀啊!” 看着近在咫尺的巍峨城墙,赵安的脑海里浮现了周瑶和永安长公主的身影,当即发起冲锋。 城楼上。 身穿红色战袍,手持银枪的萧宁看到骤然出现的兵马,甚是诧异。 怎会有大靖兵马前来解围,而且还杀到了这里? 待看到那迎风飘扬的赵字旗和王旗后,自坐镇洛京守城以来,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唇,晶莹剔透却也泛着血丝的泪珠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赵安来了! 那个她推心置腹的男人带着大军杀来了! 自鞑子大举南下,皇帝率领百官逃往金陵,洛京便成了一座孤城。 城内的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 外界之事同样也传不进来。 她成了睁眼瞎。 这种境遇很消磨心志。 再加上鞑子时不时地猛攻,战死的将士是越来越多。 她真不知道洛京还能坚守到什么时候。 但她一直披坚执锐,亲自督战杀敌。 因为早在离开西北时,她便向赵安透露了自己以身殉国的决心。 鞑子想拿下洛京,那必须要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 另外,她也深信赵安会来驰援。 两人虽只在西北相处了一些时日,但信念一直都是一致的。 他们互引以知己,愿为苍生计。 可以说她长这么大,西北之行是她最难忘的时光。 她忘不了赵安的种种举措,也忘不了赵安的大胆识,大气魄。 这个人能够超然于所有人之上,仿佛不属于这里。 细想想,他能够浴血杀来,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快去传周瑶!” 萧宁激动到破音。 周瑶一直镇守在东门。 她赶来看到自家夫君似是从血池中走出来的一般,浑身上下都在滴着血,而且已经杀到护城河前了,慌忙道:“殿下,还请下令打开永定门,卑职前去接应他们!” 萧宁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咱们一起去!” “这怎么使得?” “凉王能够不顾安危杀到这里,本宫还有什么好怕的?速去调遣兵马,打开城门,随本宫出战!” “是!” 未几。 永定门快速打开。 护城河上的吊桥也被放下。 萧宁和周瑶率军杀出。 西门外的鞑子在内外夹击之下,打得很是吃力。 “赵兄!” “夫君!” 两个英姿飒爽的大美人成功和赵安会师后,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来了!” 赵安冲着她们笑了笑,然后道:“萧兄,咱们还从来没有并肩作战过,今日不大胜后再入城,恐怕说不过去。” 洛京的守军和百姓被围攻了那么久,太需要一场大胜了。 而且既是来驰援,他肯定不能空手入城。 萧宁义薄云天,甚是霸气道:“本宫愿与赵兄,与赵家军的兄弟们共生死!” “那便战!” 赵安带着她们俩四处砍杀。 赵大饼都看懵了,急忙对刁莽道:“嫂嫂嫂……嫂子为啥会在这里?她自从接手学堂事宜后,便再也没有和咱们一起战场厮杀了!” “你傻不傻?” 刁莽摇头道:“此嫂子非彼嫂子也!” “啊?” “啊你个屁,快杀敌!” 第228章 皇宫夜宴,这公主能处 华灯初上。 休息了大半天的赵安和自家娘子一起沐浴。 都说小别胜新婚。 两人再次分别也蛮长时间了,按理说应该烈火干柴才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赵安的右臂已经肿胀得像是猿猴的手臂了,抬都抬不起来。 周瑶其实是在帮他沐浴。 看到夫君这般,她很是心疼,嘴唇都要咬破了。 赵安安抚道:“没事的,过几天就能消肿了。” 周瑶已经憋到现在了。 听到这话,她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往前一凑,小心翼翼地抱着赵安,如泣如诉道:“夫君,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如今咱们能在洛京相逢,我很是欢喜,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 感受到按压在胸膛上的惊人弹柔,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在世人眼里我是悍不畏死,其实也挺怕死的,心中有太多牵挂了,只是有时候不得不挺身而出……” “我都明白!” 周瑶忙不迭地点头道:“你……你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然后我得好好给你沐浴更衣,咱们还得见殿下呢。” “我没动啊!” “你分明动了……” “那是它自己动的,与我何干?” “呀,你还是那么无赖!” 虽然正事干不动,周瑶又不愿当个女骑士,怕他劳累过度,但是遍览美景,小打小闹还是可以的。 待两人都穿好衣服,周瑶脸上的潮红还未散去。 赵安打趣道:“娘子,你何时变得这么一触即发了?” “……” 周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羞愤着掐了他好几下道:“你若不是这样,我定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不可!” “又来!真是越输越倔强!” “那不也说明你没有让我输得心服口服吗?” “你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嘴硬了。” “???” 聊不下去了! 尽管还是久违且熟悉的调调,但周瑶屡屡破防。 再这么下去,她会一怒之下把他推到榻上,霸王硬上弓的。 可这会误了正事。 还是先赴宴吧。 两人本就身在宫中。 长公主设宴的地方是在金銮殿前。 那里异常开阔,而且东西还有宽敞的院落,能够聚集大量兵马。 望着气势恢宏,大气磅礴的一座座宫殿,赵安已经没啥震撼可言了,更多的是感慨。 大靖自立国之初就建都于此。 这里曾经住过二十个皇帝。 鼎盛时四方来朝。 如今已是名存实亡。 不过,她崩得真是太快了。 在杀到洛京之前,他得到消息,齐王那个王八羔子已经在巴蜀称帝了。 国号还是“大靖”,说是正统,将如今在金陵苟延残喘的皇帝斥为数典忘祖,篡改诏书的逆贼。 占据天水的那帮贼寇竟然也称帝了,国号为“大康”。 江南的四路起义军中,有三路称帝。 倭寇在东南沿海已经夺取了一州之地,站稳了脚跟。 鞑子夺得燕赵大地和齐鲁大地后,在中原的许多地方都是势如破竹。 估计很快洛京以东的大片区域都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而皇帝在金陵也好不到哪里去。 据说有权臣在逼他禅让…… 他暂时还没把这些消息告诉长公主,怕她撑不住。 “赵兄!” 萧宁远远地看到赵安和周瑶一起走来时,急忙走下高台,亲自将他迎了上去,然后邀他跟她一起并排而坐。 赵安看了眼身后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又抬头望了眼当空皓月,连忙道:“殿下,不可!” 萧宁急得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你若是再见外,我可生气了。” “……” 赵安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功劳,讲大道理呢,没曾想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眉头迅速蹙了起来。 他终是不好再拒绝,和她同坐在一个案几前。 案几之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眼见众将已在他们下手方坐定,再下面也坐满了兵卒,她端起酒杯站起身,郑重其事道:“多谢诸位随凉王一起不远千里,前来解洛京之危,萧宁在此敬诸位三杯!诸位请举杯!” 她连敬了三杯,皆是一饮而尽。 赵家军的将士们也都是仰头就喝。 这公主能处。 最起码待人接物很真诚,而且和王爷关系好,算是自家人。 若是让他们去救狗皇帝,他们真是一百个不答应。 “赵兄!” 萧宁又端起酒杯道:“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单独敬你,没有你,就没有我萧宁!你说如此恩情,我该敬你多少杯为好?” 刁莽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自当九十九。” 赵安瞪了他一眼,随后对萧宁道:“那就九十九,慢慢喝。” “无耻!” 刁莽抓起鸡腿撕了一大口,冲着赵大饼道:“看到了吧?这家伙可远比咱们会祸害人。” 赵大饼还在偷偷打量周瑶呢。 他抓耳挠腮道:“这这这……这怎就不是嫂子了?” 刁莽抽了下鼻子道:“她和咱们那么熟,不如你去问问她?” “这合适吗?” “你特娘的还怕失了礼数?咱们人虽在皇宫,但早就不是那个皇宫了,你拘谨个啥!” “也是。” 赵大饼喝了一口酒道:“那我待会儿去问问。” “知道该怎么问吧?” “快教我!” “嫂子,你是嫂子吗?” “!!!” 赵安和萧宁又各喝了三杯。 萧宁迫不及待道:“赵兄,你能和我说说你们是如何一路打过来的吗?” 赵安看向了刁莽。 嘴里正叼着一个鸡腿的莽子很是不忿地拽出美味,随后又万分激动地起身扯着嗓子讲述了起来,讲得比说书先生还声情并茂。 萧宁和留守在洛京的官员皆是听得目瞪口呆。 真假赵安大败岩王,夺取沙洲卫,随后过沙漠,杀鞑子,渡大河,再杀鞑子,夺取灵州卫,一路南下…… 进入关中后又聚拢兵马,平定三虫之乱,兴修水利,然后为救七八万百姓出关凿穿了二十万鞑子,将又一鞑子王爷给踏成了肉泥…… 他们虽然知道此途艰难,但是刁莽说出来后,还是大为震撼。 此乃转战数千里,灭鞑妖,定关中,屠燕王,救洛京的不世之举啊! 当世也只有凉王和赵家军能够做到了! 难怪凉王的右手肿成了那样。 仅从函谷关杀到洛京,他便砍了数百鞑子吧? 当真是一代战神,让人唯有仰望的份。 “赵兄!” 萧宁银牙紧咬道:“我……我欠你九百九十九杯!我还以为灵州和关中已经被鞑子给夺去了呢,没想到……” 说到这,她哽咽了数声,不过又迅速调整了过来。 赵安缓缓地站起身,望向西方道:“萧兄有所不知,我原本打算通过不断出关袭扰来减轻洛京的防守压力,给新兵和整合的兵马一点成长的时间。” “但是耶律勃鲁先以伪军为先锋,后将六七万大靖百姓作为肉盾堵关,我们目睹那些尚在襁褓中的幼儿死于关下,又听闻耶律勃鲁屠了大靖二三十个城池的百姓,终是咽不下这口气!” 萧宁已经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了,紧紧地攥着拳头道:“战死了多少兄弟?” 赵安颤声道:“我出关时带的兵马共六万八,现在只剩五万三了。” 这乱世既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更用残酷的现实来催人做出抉择! 出关前,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将士们也是如此。 而且扪心自问,这伤亡要比他预想中的低不少。 毕竟那是二十万鞑子! 他麾下有一多半的新兵和整合兵马,战力肯定是比不上赵家军的! 但这一万多将士皆是永远地离开了! 从函谷关打到鞑子后军,没有拖后腿的,只有战死的,而且尸骨恐怕都被踏进了泥土里。 自赵家军成立以来,每逢大战必有伤亡,这在所难免。 可从未像这次那么惨烈过,连救治的机会都没有,闯的完全就是一条不归路。 如果再给他一些时日,也许不会有这么多兄弟战死。 可关下的百姓等不了。 将士们也不愿等了。 “王爷!” 一个新兵见他这般,很是动容道:“您不必内疚,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们也让鞑子付出了数倍于我们的伤亡,既救了那么多百姓,还解了洛京之危,即便是我战死了,我也无怨无悔!” “对,无怨无悔!” 赵家军的所有将士都站了起来,齐声呐喊。 对于他们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窝囊地活着! 能杀鞑子能屠王,能缔造传奇,十八年后也能笑着成为又一条好汉! 第229章 女帝风华,晋封一字并肩王 此番追随赵安出关的新兵和整合兵马,经过这一战悉数加入赵家军之事,萧宁已经听说了。 如今又看到他们这等决心与士气,她不免感慨这天下的命途注定在这么一群心怀百姓,舍生忘死的将士身上。 留守洛京的兵马也很像他们。 那个扶不起的弟弟在逃往金陵时,把禁军和京畿营的精锐都给带走了。 只留给她五万兵马守城,还有不少老弱病残。 在鞑子的一次次猛攻之下,战死的将士达到了两万多。 有赖于将士们的信任、城中百姓的支持,还有赵安及时来援,洛京是守住了,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守的不仅仅是洛京,还有洛京周围的广袤区域。 洛京在,它们哪怕被鞑子夺了去,那也有夺回的希望。 洛京一旦失守,大江以北将尽数沦陷。 那便不再是亡不亡国的问题了,而是可能灭种啊! 人可以死,种又怎能灭? 中原人在这片大地之上繁衍生息了数千年,虽屡遭异族入侵,朝代也是一再更迭,但是传宗接代和文明的火种从未断绝啊! 要知道鞑子在夺得塞北十六州后,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中原人一律最低贱,甚至为了所谓“纯净”中原人的血脉,鞑子会在中原人娶婆娘时,夺取她们的初夜…… 除此之外,还动辄斩杀长得像中原人的婴儿,美其名曰“除羔”! 这事早在中原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很怕。 可很显然,怕是没用的。 需要有人像这些战死的英烈一样站出来。 她心情沉重地端起酒杯道:“赵兄,还有诸位兄弟们,让我们一起敬英烈!” 赵安亦是郑重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敬英烈!” “敬英烈!!!” 所有人同时举杯,然后缓缓地将酒水倒在面前。 同样是连敬三杯后,萧宁示意众将士坐下用膳,然后扭头对赵安道:“赵兄,如今天下的局势每天都在变化,你也不必刻意瞒我,还是都告诉我吧。” “不瞒你说,我是抱着赎罪之心在做这一切。追根究底,都是萧氏皇族有愧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而我身为萧氏皇族的一员,也是难辞其咎。” 犹记得鞑子大举南下时,萧湛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她察觉后万般哀求,甚至在宫门前长跪不起,不知道昏厥了多少次,但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只好请缨留下镇守洛京。 那个时候她真的好恨。 恨父皇在位时,自己还是太过谨慎了,虽有所布局,但远远不够。 恨自己在斗主和派的时候,反被亲弟弟给摆了一道,从而让六大世家掌控朝堂,和她形成了制衡,以至于后来许多事都是有心无力。 也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萧湛南逃时真该一刀砍了他! 大靖立国三百多年,昏君和庸君是不少,可哪有逃跑的皇帝? 他就是死,也应该死在京城,死在龙椅之上! 赵安早就看出她的心理包袱很重了,喝了一口酒道:“萧兄,恕我直言,大靖积弊已深,实亡于六七十年前的神宗一朝,那时宦官当道,党派林立,神宗皇帝痴迷享乐,不问朝政,还一味纵容宠臣残害忠良……” “先帝又修仙问道几十年,算是彻底把大靖给掏空了。当然,在我看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陛下是继承了一个烂摊子,可没啥主见,又做出逃跑之举,也是为人所不齿!”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萧宁嘴唇发抖,美眸闪烁道:“你……你说得真好!我还是那句话,都这个时候了,咱们哪里还需要避讳什么?你有话直说!” “其实萧兄已经尽力了。” 赵安坦诚道:“若是没有你在朝中压制主和派,又那么帮我,我不可能在西北崛起得那么快,也就不会有今日的赵家军。” “关中各大要塞,也都因你提前安排了忠勇之士镇守,我才能事半功倍地平定叛乱并且让关中免遭鞑子屠戮。洛京也是因为你率着将士和百姓们坚守了那么久,如今才可以化险为夷!” “赵百品说得没错。” 刁莽大声道:“殿下,我也是近来通过唐绩之口才得知,当年我遭人陷害,也是你在暗中帮我,不然我可就不是被贬去西北那么简单了。皇族之中,别人我不服,但是就服你,你真的不必自责!” 周瑶连忙道:“其实殿下这些年保下了很多像你这样的忠勇之士。只是她觉得你们应该被重用,而不该被那么对待,一直心存愧疚,都不愿提起……” “我只是做了我本该做的,却没有阻止那些不该发生的啊!” 萧宁叹了数声后,冲着赵安道:“赵兄,咱们还是回到最初,聊局势吧。” 她既然开口了,赵安也没有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各地的情况说了一下。 萧宁沉默许久,情绪很低落。 刁莽冷笑道:“那个萧昌还有脸称帝?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谋逆第二名,今后该喊他‘齐老二’才对!” 萧宁忽然拿起酒壶,咕噜噜地灌了自己半壶酒,然后攥紧拳头道:“就这么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 赵安点头道:“莽子,你这说法很不错,而且通俗易懂,足以将他压得翻不了身。” “是吗?” 刁莽嘿嘿直笑:“我也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了。” “自从萧湛带着百官逃跑后,我和他再无姐弟之情。” 萧宁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安道:“如今这江山已是破碎不堪,以赵兄之见,我们该当如何?” 赵安趁势道:“请萧兄为天下计,以长公主的身份摄政!” 萧宁摇头道:“该摄政,乃至更进一步的当是你!只要能驱除鞑子,避免亡国又灭种,这江山还姓不姓萧,我已经不在意了!” “萧兄,你我早在西北时便推心置腹了。” 赵安果断道:“你要相信我,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你能主持大局,我能四处征战,这样才能尽快让百姓摆脱鞑子的摧残!” 刁莽恍然想起了之前杨无咎说的那番话。 这家伙真不是王渊、石忠、萧昌那些一心想着当皇帝的人能比的。 他会顾念百姓,讲究水到渠成。 细品之下,这确实是当前最好的安排。 天下皇帝已经够多了。 何必要那虚名束缚己身? 也不合时宜。 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们最重要的还是要驱除鞑子,大治天下,聚拢民心啊! 想到这,刁莽立即起身行礼道:“请殿下摄政!” “请殿下摄政!” 赵大饼、马元超、蔡奉等大将亦是纷纷起身。 随后众兵卒也都站了起来。 留守在洛京的大小官员自然也是支持的。 看到这一幕,萧宁静静地望着赵安,再一次觉得当初押宝于他,是自己此生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她仿佛接过了万斤重的担子,徐徐地吐了一口粗气,然后理了理袍服,大有女帝风采道:“既然凉王和诸位将士支持,我愿摄政。不过凉王当为‘一字并肩王’,与我平起平坐方可!”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凝聚军心,聚拢民心。 她西北之行时都没有见众将,就是避免摘赵家军的桃子。 如今更不可能揽功。 大敌当前,最需要的是勠力同心啊! 赵安也明白她的用意,干笑道:“我好像也不好拒绝……” 刁莽再一次带头行礼道:“我等拜见殿下,拜见并肩王!”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沸腾了。 这可是媲美开国的大事。 而且看到他们俩万分默契,相得益彰,所有人都有了更多的底气。 在如今各方势力中,他们绝对有信心走得更远。 赵大饼趁机走到周瑶身旁道:“嫂子,你是嫂子吗?” 周瑶忍俊不禁道:“你都喊我嫂子了,我咋就不是了?” “可我总觉得……那个……反正……” “哈哈哈,现在也不宜再瞒着你们了,其实我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姐,就是尚在西北的那一位。” “???” 赵大饼呆若木鸡良久,随后向大哥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第230章 命中克星,三道索命阵 洛京以东,大河南岸,虎牢关。 契阔王站在关上,往西眺望,唉声叹气。 此关距离洛京两三百里,乃是洛京的东部门户,控扼大河和嵩山之间的狭长通道,也是中原进入关中的要冲。 鞑靼将士渡河之后,他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拿下虎牢关。 当时率军夺取此关的正是耶律勃鲁。 也是从那时开始,耶律勃鲁马踏燕赵,随后又直捣齐鲁,大放异彩。 最终被可汗破例封为燕王。 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死在了赵安的手里,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二十万大军都挡不住,难道那赵安真是我鞑靼的命中克星吗?” 契阔王双手撑着城墙,近乎嘶吼。 本来他是在准备渡江事宜的。 鞑靼拿下整个中原已经没什么悬念,只待渡江拿下江南,那么除了西北,大靖将尽归鞑靼所有。 到时再以举国之力攻打西北,任凭赵安和赵家军再神勇,都是探囊取物。 可赵安夺取关中,又杀了耶律勃鲁,并且成功和萧宁在洛京会师,打乱了他的部署。 让他不得不将渡江之事交给其他王爷,亲自前来对付赵安。 一员大将快步走到他身后,低头道:“王爷,末将已经重新整编了洛京周围数百里的兵马,也清点了损失。” “赵安在和燕王一战中,战死一万多人,燕王帐下兵马伤……伤亡七万余人,其中大多数是战死。在洛京城下,他又和萧宁联手,致使我鞑靼兵马伤亡八千有余……” “七万余人?” 契阔王瞠目结舌道:“怎会这么多!赵安到底带了多少兵马?” 他是猜到耶律勃鲁损失惨重,不然也不会被杀。 只是没想到这么触目惊心。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从来没有败成这样过,简直骇人听闻! 大将接连吞了好几口唾沫,眉头也是拧了又拧道:“据末将推断,赵安所率兵马肯定没到七万,其中一多半都是新兵和入主关中后整合的各路兵马。” “还有新兵???” 契阔王更加震惊了:“耶律勃鲁为何会输得这么惨!他是不是带着将士们引颈受戮了?” “应该是燕王整编的大靖降卒拖了后腿,赵家军在赵安的带领下又彻底起势了。经历那一战的将士们都说,他们完全杀疯了,就是奔着凿穿二十万大军,杀了燕王去的。估计燕王屠城,又拿那么多两脚羊堵函谷关,激怒了他们……” “终究是不堪大用!” 契阔王摇头道:“赵安若是带着这么多赵家军跟他打,他至少伤亡过半!从西北到灵州,再到洛京,我鞑靼死在赵安和赵家军手里的将士实在太多了,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其实这都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不能让赵安连成片。 如今大靖西北和关中已经牢牢地掌握在赵安的手里。 万幸的是他让人提前拿下了金城。 不然赵安再夺陇右,那么西北便和关中彻底连起来了。 目前赵安人就在洛京。 不出所料的话,接下来他会拼尽全力拿下洛京周围数百里内的险关要塞,然后再图谋陇右,让西北和洛京连成一条线。 这可是足以让他称帝的布局。 对于鞑靼而言,却也是能够让鞑靼梦碎的毒药。 肯定不能让其得逞! 契阔王转身对麾下大将道:“既然无人可挡赵安,那便由本王来吧。本王会奏请可汗增兵三十万,你火速将整编的兵马构筑三道索命阵!” “其一,以重兵再围洛京,一只鸟都别让飞出来;其二,依洛京周围各险关要塞,诸如虎牢关、伊阙关、孟津关、大谷关、广成关等布防,然后再将他们连成线,构筑困兽大阵!” “其三,在这困兽大阵中,再在偃师、巩县、登封等重镇多驻兵马,以为策应之阵,向内可增援洛京,向外可呼应各大险关要塞。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赵安给困死在洛京!” “末将遵命!” 那鞑靼大将本来还很茫然呢,听他这么一说,三条索命铁链似乎已经浮现在他眼前了。 这一道道,一关关,一阵阵…… 堪比天罗地网! 赵安插翅难飞啊! 可以说他来洛京就是送死的。 洛京能被大靖定为国都,既有山河之险,也有要塞之固。 要不是大靖皇帝带着文武百官逃跑,鞑靼想要这么快就打到洛京,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这里又有契阔王这样德高望重,谋能定国的“三代王”亲自坐镇,赵安必死无疑! “赵安啊赵安……” 契阔王冷若冰窟道:“西北隔空斗法,本王算是棋差一着,但是这一次你我正面交锋,本王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一旦三十万兵马到来,你的死期便也到了!” “哈欠!” “哈欠!” “哈欠!” …… 洛京,赵安仅休息了一天,便开始操练兵马了。 而且是赵家军和守城兵马一起练。 既然他和萧宁不分彼此,都愿意将各自的命运拴在一起,那么接下来自然要准备破局了! 可总打喷嚏是什么鬼? 难不成鞑靼又派来了一个厉害人物? “赵兄!” 萧宁还是一身飒爽戎装,快步走到他面前道:“据我观察,鞑子不仅继续围困洛京,而且还在增兵,似是要将咱们困死在这里。” “走,去看看。” 赵安和她一起查看了四个城门,眉头微皱道:“看这架势,他们至少会将围城的兵马增加一倍!在和我的那场大战之中,耶律勃鲁麾下大军损失惨重,鞑子若想将咱们困死在这里,必会向这里增兵,还不会少。” “这洛京虽是个好地方,但鞑子要是以各大险关要塞和重镇构筑索命铁链的话,也是够咱们破的!” 萧宁这两天一直心神不宁的。 她最担心的就是此事,连忙道:“洛京周围的险关要塞众多,而且都是易守难攻,一个个去打,绝非良策。” “而洛京和函谷关之间属于陕州,鞑子有了前车之鉴,定会多挖壕沟陷阱,严加布防,不会再让你打回去。这样一来,咱们就很难将洛京和关中连起来,洛京依然是一座孤城。眼下城中又有那么多兵马,粮草估计最多只能支撑两三个月……” 这怎么看都很难破局。 不过他相信赵安。 既然敢来洛京,想必他也早就想到了各种可能。 见她美眸含笑,风华绝代的样子,赵安打趣道:“萧兄,你这是在以轻松的语气说着最沉重的话题啊,我感觉你并不是很慌!” 萧宁反过来调侃道:“如今我都成了名副其实的‘贤内助’了,这些打仗的事,还不是一切都有你?从即日起,你便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天下兵马皆受你节制!我料想一字并肩王还不够,你需要这个官位!” “……” 第231章 建立敌后根据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萧宁说得没错,他现在很需要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头衔。 哪怕是虚的,也有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不得不说,赵安很喜欢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 萧宁真不是一般女子,政治敏锐性非常强。 她知道自己如何做能够为他提供更多助力,也深知有所为,有所不为。 两人只有分工协作,彼此信任,才能尽快将鞑子给打回去! 她就像是一坛珍藏多年的好酒,越品味道也就越醇厚。 也像一个看似含苞待放,实则芳华内敛的花骨朵,以前多有顾虑,现在才是真正的绽放。 赵安冲着她微微一笑道:“殿下,请吧,咱们召集众将议事!” 萧宁掩嘴而笑道:“看来我还是颇为了解赵兄的。突然觉得前些年都白活了,如今哪怕天崩地裂,也无怨无悔。” 说完,她还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将士们都说了,我自然不能落下。” “哈哈哈……” 赵安忍俊不禁,大笑不已。 他们走进御书房后,并肩而坐。 这两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他们也没觉得不自在,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刁莽从带着众将走进来,到行礼完毕,再到入座,都在憋着笑。 整得赵安都想给他几脚了。 萧宁正色道:“眼下鞑子正在增兵围困洛京,恐怕还会依洛京周围的要塞险关进行布防,将咱们永远困在这里,我们急需破局。” 赵安极为平滑地接过话道:“咱们以洛京为中心,一个个去打,即便能打下来,也会损兵折将,万一鞑靼可汗再向此地增兵几十万,咱们打都打不完。” “那咋整?” 赵大饼皱着眉头道:“大哥,不是我妄自菲薄,咱们这乍看之下好像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唐疆附和道:“是啊,洛京肯定是要救的,只是救下来咱们又不好脱身。要不是耶律勃鲁被咱们干脆利索地宰了,我都怀疑这是鞑子故意给咱们设的陷阱!” 赵安喝了一口茶,语出惊人道:“如果只是着眼于洛京和方圆数百里,咱们是没有出路的。” “!!!” 刹那间,包括萧宁在内,所有人似乎都像是触及到了一点东西,然后急不可耐地将目光聚集到了他身上。 不愧是战神啊! 当他们思来想去,脑海早已被这固定的区域给填满时,他早已跳脱出去了。 这才是谋定天下之人。 仅是一句话便显示出了非凡之处。 萧宁微微攥拳,满脸期待道:“赵兄这是要从外破局?” 赵安点了点头,刚要说话,萧宁赶紧道:“诸位,在赵兄布局之前,本宫先说一件要事。现在他不仅是一字并肩王,还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但有人问起,一律这么说,若告知他人,也是如此。” “今后无论是赵家军,洛京守城兵马,还是我大靖其他愿意护佑百姓,抗击鞑子的兵马,皆受他节制!” 刁莽恍然明悟道:“这是一步妙棋,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啊!我等拜见天下兵马大元帅!” “行了,行了!” 赵安将手一摆道:“刁莽,蔡奉听令。” “末将在!” “本帅命你们带些人手去齐鲁大地,建立‘敌后根据地’!” “末将遵命!” 虽然这“敌后根据地”的说法听着很新鲜,但他们猜也能猜到是干啥的了。 赵安又道:“马元超!” “末将在。” “你去太行山。” “赵大饼!” “末将在。” “你去豫章和三湘一带。” “???” 这一下所有人又被惊到了。 豫章和三湘一带? 那是在南方啊! 距离洛京两千多里呢…… 目前并未落入鞑子之手。 让赵大饼去那么远的地方建立这种根据地,难道是要未雨绸缪? 赵安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看向马元超道:“太行山八百里纵天下之脊,西侧是并州,东侧是冀州,东南是豫州,可以说是竖在燕赵大地之上的。你和燕赵三十六骑来自那里,前去经略最为合适。” “鞑子刚夺得燕赵大地,鉴于鞑子在塞北十六州所作所为,百姓必然恐惧,你们以殿下和我,还有你们自身之名召集兵马,定能一呼百应!” 当初鞑子夺取炎州卫,赵家军也是趁着他们只是夺得城池,并未获得民心,也未站稳脚跟之际,迅速反夺的。 这一招同样适用于现在。 马元超心领神会道:“太行山乃是绝佳的藏兵和袭扰之地,一旦我们能扎根于此,鞑子将不胜其扰。鞑子欲困王爷于洛京,王爷反而在他们后方落子,让他们如芒在背,真是独辟蹊径,我等必不会辜负王爷厚望!” 刁莽激动得直拍大腿道:“元超,只要你和三十六骑能够快速在太行山起势,不仅可以让鞑子回撤派往此地的部分兵马,必要时也可以和咱们一起两面夹击,夺取虎牢关等要塞啊!” “正是如此!” 赵安沉声道:“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咱们赵家军中目前就有不少燕赵的豪杰游侠,元超接下来要争取将他们都整编入军。” 马元超连忙道:“末将一定全力以赴!” 刁莽也是一点就通:“赵百品,我和小奉子是不是也要在齐鲁大地的泰山、沂蒙山等大山之中扎根?” “没错!” 赵安笑了笑道:“你们也要趁着鞑子尚未站稳脚跟,拉拢一切反抗势力,进行袭扰。” “而且我这有‘游击作战十六字诀’送给你们,你们一定要谨记,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今后当以尽快壮大己身,袭扰和搞破坏为主,不要盲目逞强。很快你们就会体会到,这游击战打得好了,也会很爽的!” “你真是有才!” 刁莽仰天大笑道:“这十六字诀听着便妙不可言,你等着看吧,我和小奉子一定会在齐鲁大地玩死那些鞑子!” 赵安沉声道:“我已经提前让钟玉去燕赵和齐鲁进行布局了。她会利用转移到暗中的镖局和商贾网络帮助你们,你们也要一切为了百姓,尽可能地发动百姓,搅他个天翻地覆。” “这是把战火引到敌后去,一幅全民抗鞑的画卷已近在眼前……” 萧宁可能是太过激动了,情不自禁地将玉手搭在赵安的手臂之上道:“如此一来,鞑子的精力和兵马都会分散,咱们在洛京也可以伺机突围了!” “鞑妖,鞑妖,咱们这是全民抗妖!” 赵安前世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能够借鉴革命的成功经验,他也是很兴奋,遂不由自主地拍了拍萧宁的手背道:“前线永远是相对的,咱们的人到哪来,哪里便是前线!咱们要争取让鞑子占领之地都变成前线,最终让鞑子腹地也变成前线,这样鞑妖必灭!” 萧宁猛然反抓住他的手道:“嗯,鞑妖必灭!!!” “咳咳!” 赵大饼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那个……殿下,大哥,我去豫章和三湘是?” 当察觉到两人紧紧地握着手,就差十指相扣时,赵安急忙看向萧宁,萧宁触电似的松开,虽俏脸微红,但还是落落大方道:“你这是要提前布局?”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无论鞑子能不能成功渡江,夺取江南,江南乱局已定。而且倭寇甚是猖狂,他们若是真在江南站稳脚跟,只怕比鞑妖还残忍。现在就让大饼前去经略,也是为长远考虑。” “大饼,湘赣交界处山峦起伏,地势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你到那里后,可以寻一处叫‘宁冈山’的地方扎根!” 赵大饼胸有成竹道:“大哥,你把如此重任交给我,是相信我这个兄弟,我到时至少给你带十万兵马回来,嘿嘿嘿!” “诸位兄弟!” 赵安站起身道:“你们此行必会遇到很多困难,还请你们一定要记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旦咱们连成片,咱们的战旗将插遍天下,鞑妖又焉有不灭之理?” …… 第232章 最好的道别,屠帝专业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众人再一次被触动到了。 说得可真好。 当真是可以执文坛牛耳的大家。 行军布阵,都能出口成章,被天下读书人奉为圭臬啊! “王爷!” 一个年轻的将军慌忙站起身,躬身道:“还请王爷让我和赵将军一起去宁冈山!” 赵安看了他一眼,随后扭头望向萧宁。 这名小将名叫宗裕,乃是遇刺身亡的丞相宗武的幼子,弓马娴熟,也很沉稳。 鞑子围攻洛京时,萧宁予以重用。 他也表现出色,如今已是萧宁麾下的得力干将。 赵大饼身边能有这样一个搭档,赵安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这也要看长公主的意思。 “可!” 萧宁斩钉截铁道:“宗家满门忠烈,宗相之死也一直让我难以释怀。不过我相信,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同意你前往。” “生逢乱世,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唯有不畏艰难,迎难而上,多加历练才能成为一员大将,我相信你不会让宗相和我失望。” 赵安点头道:“豫章和三湘一带虽然也有咱们的镖局和商会,他们会在暗中帮助你们,但是那里的局势其实更复杂,你们俩一定要相互照应,勠力同心,把根据地给建设好。” 两人一起抱拳道:“末将遵命!” “唐疆。” 赵安看向坐在赵大饼旁边的大将道:“你需要绕道返回关中,招兵买马,坚守各大险关,切不可让关中生乱。” 见他们都肩负重任,唐疆本来还有点失落的。 听到这安排后,他简直感激涕零道:“多谢殿下和王爷信任,末将一定会把关中给经略好。” “萧兄。” 赵安趁势道:“还得有劳你帮他多物色一些能臣,由他带去关中,加强对关中的治理。” 大靖民间有个说法,洛京是个官比民多的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官。 萧湛虽带走很多,估计留在城中的依然不少。 如今洛京被困,给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有限,当让他们去关中啊! “我也正有此意。” 萧宁微笑道:“另外,我的梅影卫也是遍布各地,虽因洛京被困暂时失去了联系,但只要闯出去便能用上,他们也会助诸位将军一臂之力!” 这个好啊! 赵安忍不住笑了。 建立敌后根据地可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 但时间紧迫,不可能花个两三年才起势。 那样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而有了镖局、商会,还有梅影卫这三个庞大网络的暗中支持,肯定能够事半功倍。 别的不说,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和马元超合力夹击虎牢关了。 来到洛京,他就惦记上此关了。 在华夏古史中,李世民击败窦建德的“虎牢之战”就发生在虎牢关。 赵家军想要挥兵东去,收复中原,此关是必须得拿下的。 他踌躇满志道:“诸位,如今军令既已下达,殿下又送来了东风,那么明晚我便再护送诸位一程,还请诸位这就去准备。” “遵命!” …… 翌日三更时分。 月色昏暗,带着些燥热的微风拂面。 赵安率领大军来到了东门。 他看向刁莽、蔡奉、赵大饼、马元超等人,满是不舍。 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了那么久,如今都要独当一面了。 而且无论是身在洛京,还是前去各地,都是危险重重。 此时又岂是一句“珍重”能够囊括心境的? “赵百品!” 刁莽和他对撞了一下胸膛道:“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害得我丧妻失子的仇家是谁吗?他就是先帝身边的大红人,曾经权倾朝野的左相陈淮,现在跑去金陵了。你得说话算数,待腾出手来,和我一起剁了那狗贼!” “你终于肯说了!” 赵安笑道:“不过那可能要变成剁皇帝了!根据我之前得到的情报,在金陵逼萧湛禅让的正是这陈淮。” “萧湛登基后冷落了他,不过他一直在暗中蓄积力量,我估计张魁之流很难是他的对手。” “那更好!” 刁莽双眼充血道:“老子还没杀过皇帝呢,那就拿他开刀!” “好好好!” 赵安上前一步,和他对撞了一下胸膛道:“不仅这个老东西,那些自称为帝的都让你杀,让你成为‘屠帝专业户’,你若是还嫌不过瘾,将来鞑靼可汗也让你屠!” “赵百品……” 刁莽鼻子一酸,险些哭了。 他慌忙转过身,强行忍了忍,然后再转过来大声嚎唠道:“俺能够结交你这样的好兄弟,此生足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兑现这些承诺!” “你也是。”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忽然发现赵大饼在哭鼻子了。 “我去!” 赵安吐槽道:“大饼,你这杀的鞑子是越来越多了,越打也越有大将风范了,怎么总是让我回忆起你当初装疯卖傻……” “大哥!” 赵大饼一把抱住道:“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你,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便不可能沉冤得雪,也不会有我赵大饼的今天。我无以为报,铁了心送你十万兵马,你可不要嫌少!” “好兄弟!” 赵安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你从未去过南方,我这次也是下了狠心,想必你也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不过十万兵确实少了,当多多益善!” “……” “王爷!” 马元超带着燕赵三十六骑将双拳一抱道:“咱们话不多说,虎牢关上见!” “好!” 赵安依次和他们对了对拳头,走到一直低着头的蔡奉面前道:“要不你留下?” 蔡奉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我不!” “你这是厚此薄彼!” “莽爷算我半个爹了,你都能当我祖宗了。” “别别别!” 赵安一拍额头道:“我可没那么老……” “王爷!” 蔡奉咬着牙抬起头道:“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很想说,最后只能说……” “嗯?” “再会!” “???” 赵安哭笑不得道:“哪儿再会?” 蔡奉歪着脑袋,极为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赵家屯!” 一时间,刁莽、赵大饼、马元超等人都觉得这是最好的道别。 当他们在赵家屯再会时,天下必然大定了! 离开了西北,他们才意识到,再想回去,是要拖着这万里河山的…… “兄弟们!” 赵安拔出腰刀,往前一指道:“今夜就让咱们再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 “轰隆隆!” 城门打开了。 紧接着鼓声如雷。 萧宁早已站在了战鼓前,用力地敲了起来。 周瑶则是默默地跟在赵安、赵大饼等人的身后。 她不喜欢离别。 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就战吧! 多杀鞑子为他们壮行! “杀啊!” “杀啊!” “杀啊!” …… 赵安借着夜色,率领六万多大军出战。 鞑子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 发现他要突围后,四门的兵马皆是闻风而动,迅速向东门聚集。 火把照亮夜空。 鲜血却遮蔽了双眼。 在赵安和众将的联手冲击之下,一条血路笔直地向东延伸,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 第233章 榨取京城潜力,连战百场 为了掩人耳目,赵安在短暂摆脱鞑子后,让刁莽、蔡奉、马元超、赵大饼、宗裕、唐疆等先带人往东南方向连夜赶路,制造前去江南求援的假象。 随后再按照布局,绕道奔赴各地。 不然被鞑子发觉,他们肯定会派出大批人手猎杀的。 “兄弟们,再会!” 眼见他们的身影消失,赵安勒马转身,又率领大军杀了回去。 这一来一回,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重创鞑子,但也打得他们脊背发凉。 而且现在完全没有鞑靼勇士敢挑战他了,都是避着打。 赵安杀起鞑子来也就更顺手了。 回到城中,萧宁快速走到他面前道:“赵兄,如今恐怕也只有你能够面对这么多鞑子得心应手了!” “这两番大战,守军士气大增,百姓们也不再寝食难安了。接下来,咱们在城中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赵安点头道:“城中现在还有多少百姓?” “三十多万,原来有六七十万,鼎盛时有一百多万。” “还能招募两万多新兵吗?” “能!” “那就从明日开始招募!” 如今城中的兵马,守城是够的。 但是粮草一两个月后就要耗尽了。 必须要为突围,或者更准确地说为拿下洛京方圆几百里做准备。 在鞑子围城的情况下,只能从内部挖掘潜力。 招募新兵,扩充兵马是最基本的了,恐怕还要奉行他当初在西北采取的策略。 萧宁似乎看出了他所想,连忙道:“是不是还需要像你在西北时一样全民皆兵?说实话,之前我在城中动员过,并不尽如人意。城中贪生怕死的勋贵不少,他们自己听天由命,还暗中不让他人配合。” “他们不是听天由命!” 赵安摇头道:“那是心存侥幸,觉得不参与守城,不杀鞑子,那么在鞑子破城后,兴许在他们的摇尾乞怜之下,就能够饶他们一命,真是可笑!” “如今我带来了那么多兵马,你也不用再担心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在城中生乱了。” 萧宁当即对周瑶道:“明日便让梅影卫动手,先杀鸡儆猴!” “多杀!” 赵安冷声道:“那些贪官污吏,国之蠹虫,要一个个全揪出来,抄家斩首,那些胆敢不配合或者暗中蛊惑民心的,一律严惩!” “总之,城中再也没有例外,以前不能动,没法动,甚至不敢动的,全都给挪挪窝,翻翻旧账,有罪治罪,没罪的出钱出人出力后,可予以重用。” 周瑶憋了那么久,是一刻都不想多等了,火速道:“我这就去办!” 萧宁笑了笑道:“瞧,这就是有夫君撑腰的女人,比我撑腰好使多了,只是赵兄要独守空房了。” 赵安干笑道:“萧兄,我看今晚月色不错。” “你……” 萧宁愕然道:“你该不会还有这闲情雅致吧?” “切磋还不是随时的事?” “切磋???” 美得有些不真实的长公主差点闪到腰。 她还以为他是在相邀赏月呢! 不过切磋也并无不可。 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那赵兄可要多多指点。” “好说!” 两人回到皇宫,一人拿着腰刀,一人手持银枪,打了起来。 萧宁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提升自我的好机会。 所以也没有什么保留,上来就探枪如龙,朝着赵安一阵猛攻。 赵安一边见招拆招,一边道:“你的枪法霸道有余,但是凌厉不足,而且缺少变化,当摒弃冗余,招招致命……” 萧宁其实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些缺点。 只是屡次改进反而陷入泥沼,越改越不如了。 趁着和赵安过招,她索性一招招地拆,让他应对和指教。 整套枪法使完后,再结合赵安所说去改,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 她啼笑皆非道:“闭门造车和有高人指点果然不同,我干脆拜你为师,你教我枪法、刀法和箭术如何?” “我听说你的箭术尤为精妙,要在众将之上。我虽然在他们眼里是弓马娴熟,但距离你这登峰造极的箭术,恐怕还差很远。” 赵安笑道:“拜师就免了,只要你想学,我定倾囊相授。不过,我这么做,也是希望咱们准备得差不多时,萧兄可以率军出战!” 萧宁看出他想干什么了,爽快道:“没问题,在用兵之事上,我也是你麾下一将,但有差遣,我必奉命而为。” “哈哈哈!” 赵安立马让人拿来神臂弓,先从难度较大的开始。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萧宁能够运用自如,就是准头不行。 这个好办。 魔鬼训练! 在将方法和技巧传授后,他便坐在一旁翘着腿看她练了。 而且夜里真的很适合练习箭术。 她没练多久,准头便有所提升了。 情急之下,她想换普通的弓弩再试。 赵安连忙制止道:“萧兄,你只要把神臂弓给练到极致,其他的弓弩都可以随便试了。当你用脚踏铁镫,又射那么远,都能有个好准头,再用手拉弓,自是没问题。” 真不是他想看人家的大长腿,还有那脚踏神臂弓时的飒爽英姿,而是刁莽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那家伙的箭术如今在众将之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萧宁只要能坚持下来,肯定不会差。 “我都听赵兄的!” 这会儿摄政长公主也确实很有徒弟的样子。 赵安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只是不久后,她突然痛呼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赵安吓得不轻,急忙走上前道:“萧兄,你这是怎么了?” “腿腿腿,我的腿……” “呃,这是抽筋了!” 反应过来后,他也顾不得避嫌了,抱起她的腿就给压了起来。 萧宁缓了缓,双手遮脸,啼笑皆非道:“让赵兄见笑了。” “这很正常。” 赵安习以为常道:“就是你这腿……”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平时只是觉得长,现在这么一压,发现绝不止一米二那么简单。 这都是咋长的? 如果让她来个立式一字马,估计能直接放到他的肩膀上,都不带任何费劲的。 萧宁腿不抽了,留意到两人当前的姿势有些让人难为情,慌忙缩回大长腿道:“赵兄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我再琢磨琢磨。” “行,你也别太晚了。” 赵安挥着手走了几步,实在没忍住道:“今后你再用神臂弓,记得把腿抬起来,找个地方搭一下,然后好好压一压,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抽筋了。” “多谢赵兄!” 萧宁是个行动派,当即原地把腿一抬。 结果…… 又抽了! 赵安转头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 这素来一本正经的长公主也那么搞笑的吗? 咋就这么急不可耐! 他又给压了压道:“你刚才是不是原地抬腿了?” 萧宁窘得一塌糊涂:“你……你不是背对着我的吗?” 赵安干咳道:“你的姿势出卖了你。” “……” 第二天。 赵安为调动城中百姓参军的积极性,亲自现身招募新兵。 报名的百姓大排长龙。 甚至有许多女子前来报名。 她们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巾帼军。 想到马上要实行全民皆兵制,招募些女兵也能派上大用场,他索性一并招了。 仅用三日便招募四万多新兵,其中女兵一万! 这大出他的所料。 萧宁也是很震惊:“真没想到城中还可以增兵那么多,还有那么多女子参军,和赵兄比起来,我自惭形秽。” “千万别这么说。” 赵安连忙道:“这是咱们合力而来。据我所知,这几日梅影卫一口气处置了上百官员,而且都是铁证如山,让人信服,引得百姓赞不绝口。不出所料的话,这离不开萧兄以前的布局。” 自家娘子也是猛。 这几日都没见到人。 只是听说为了杀鸡儆猴,她亲手杀了好些个勋贵。 一时间城中的大小官员见了她都是低眉顺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待时机成熟,干脆让梅影卫变成锦衣卫,然后让她当指挥使得了。 大靖那么像大明,却偏偏没有锦衣卫。 这说不过去。 若是周瑶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那么一定更靓。 萧宁微微点头道:“以前需要顾及萧湛,为大局考虑,现在不用了,梅影卫掌握的那些账册都可以拿出来了。只是可惜了,几个大贪跟着萧湛去了金陵,在他们府中搜出的金银珠宝不多……” “无妨!” 赵安望向东南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他们最终还是会死在梅影卫的手里。不提他们了,如今有了新兵,我要开动了!” 接下来一连大半个月,他每天都会操练兵马,然后带着百姓们演练守城。 城中百姓的配合度相当高。 再加上先前他们就有参与。 现在一声令下,那真是整个京城都在动。 洛京又远比西北的百户堡要大。 看起来真是蔚为壮观。 哪怕城中的稚童都没有闲着,时常唱起《玉盘》。 听起来还是那么热血沸腾,荡气回肠。 而这段时间,鞑子一反常态,攻城的次数很少,多像是试探性的。 这看起来是在养精蓄锐,也有可能是在等待围困他的布局部署到位。 他可不能再等了。 在全民皆兵之下,城中的兵器肯定是不够的。 现在还有不少新兵用着农具或者破铜烂铁。 该开抢了! 城外那么多鞑子,还不是要多少,就能够抢多少? 是夜四更时分,正值巡视的鞑子都打瞌睡的时候,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擂鼓助威,他带着六万兵马骤然攻出北门。 “冲啊!” 过了护城河后,他和威猛的娘子直奔鞑子,再现当初遇到鞑子刺杀时,联手干掉二十个鞑子的极速攻势,连劈带砍之下,十几个鞑子皆是倒在了血泊里。 第234章 比土匪还流氓,比恶棍还强盗 兵是练出来的,也是打出来的。 招募新兵后,洛京的总兵力超过了十二万。 而且从赵家军到原守城兵马,再到新兵,战力梯次明显。 这种情况下,可以有针对性地用赵家军带动守城兵马和新兵,快速提升他们的战力。 由守转攻也有利于他们在对战鞑子的心态上发生变化。 只要打得顺了,便会越打越顺。 夜间试水之后,赵安开始按照自己的节奏,上强度,加频次。 仅用七天的时间就随心所欲了。 没有时间限制,没有距离限制,甚至连每次的打法都是临场发挥了。 真是来去如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比如…… 卡鞑子饭点,抢食物和粮草。 烧鞑子营寨,让他们不得安生。 佯攻其他城池,使鞑子疲于奔命。 还有绕着洛京边打边兜圈,动辄持续一天一夜;骤然出动十万大军,反过来以多打少,速战速决;四门齐出,穿插交替,虚虚实实,让人摸不着北…… 面对这种烈度的攻击和袭扰,鞑子一再改变战法。 刚开始是集中优势兵力死战,随后变成缠斗加攻城,最终趋于随波逐流了。 赵安来攻时,他们便机械般应对。 撤退了就度日如年,期盼着早点轮换。 不思进取已经写在了脸上。 这天。 日薄西山,微风拂面,不冷也不热,天气非常好。 城外的鞑子们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草原上,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享受烤肉与美酒的画面了。 若是赵安没来驰援该多好? 说不定他们现在都可以在洛京城中这般了。 如今是退又不能退,打也打不赢。 每天都会被他变着花样地折磨。 好好的围攻战变成了消耗战和耍猴战。 幸亏契阔王允许他们隔三岔五地轮换,不然即使不累死,也会被活活气死…… “轰隆隆!” 正当他们唉声叹气时,洛京的北门突然打开了,护城河上的吊桥也直接放了下来。 赵安带着一些兵马走到护城河前,架起篝火,烤起了羊肉,还有被俘获的女鞑子跳起了舞。 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河对面数万鞑子的眼皮子底下。 他们皆是嘴角狠抽,怒火焚烧。 “这这这……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把我们当什么?兄弟们,杀啊!” “配着咱们的腰刀,喝着咱们的酒,吃着咱们的羊,用的还是咱们的匕首,更是让咱们鞑靼的女人献舞,他们比匪寇还流氓,比恶棍还强盗!你们真能咽得下这口气?快上啊!” “这只可恶的两脚羊,老子要和他拼了!” …… 鞑子们被彻底激怒了,挥舞着腰刀杀向赵安。 “出战!” 赵安不慌不忙地吃了口羊肉,率军冲过护城河。 与此同时,更多兵马从城中涌出。 双方都在护城河前拉开了阵势,互相攻伐。 不过和往常一样,这种僵持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便被赵安和周瑶带着赵家军给暴力打破了。 而缘于城门洞开,又是靠着护城河,相当于背水一战了。 他麾下的所有兵马都是绷紧神经,寸步不让。 一旦抓住机会便往前冲锋,冲锋,再冲锋! 这一战从傍晚时分,一直打到了第二天早上。 鞑子不断增兵。 洛京城中也是不断有兵马冲出。 到后来,新兵基本上都参战了。 双方又一次杀红了眼。 北门前不仅尸骨堆积如山,就是连护城河都被染红了。 鞑子撑不住,只得暂且后退。 但又被赵安带着大军一顿猛砍。 直到晌午时分,这一战才算真正结束。 一如既往,他亲自带着兵马戒备,让人收缴战利品。 城中的百姓甚至会推出板车帮忙运送。 这段时间鞑子屡战屡败,让他们一点儿都不怵了。 看到又一次满载而归,周瑶快意道:“夫君,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作‘以战养战’了!咱们招募的四万多新兵所用的装备完全就是鞑子提供的,而且抢夺鞑子的食物和粮草,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城中粮草的消耗。” “这么打下去,咱们越来越强,鞑子却越来越弱,拿下这一带不过是早晚的事!” 赵安大笑道:“这也多亏了元超、莽子和小蔡他们,他们那么快起势,让鞑子不得不分散兵力,不然咱们要对付的可不止是这些兵马,至少得翻倍!” “还不是你布局得当?” 周瑶回头看了一眼道:“这北门还关吗?” “就这么开着吧!” 赵安忽然来这一招,并不完全是为了激怒鞑子。 而是打得顺了,城中兵马的危机感有所减弱,战力提升的速度也就变慢了。 百姓们也觉得打胜仗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肯定不行。 鞑子给的压力不够,那么他就自己制造压力。 这大门一开,外头又有那么多鞑子。 无论是将士,还是百姓,都很难不放在心上吧? 当然,这也算是对契阔王的挑衅。 他已经从抓获的鞑子口中得知,如今坐镇指挥的是鞑子的三代王,老谋深算,就在虎牢关。 借刀杀人,搞死冒衍王和角王,估计和他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早在西北时,他们就曾隔空较量过的话,这次算是正面交锋了。 看他又能撑到几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气煞本王也!” 虎牢关,契阔王听说赵安开着城门和鞑靼的将士鏖战,还又一次大胜后,猛地拔出腰刀劈了眼前的案几。 这段时间他很压抑,连大限不远的错觉都出现了。 原因很简单。 他设想中的三道索命阵是完成了,但相当于“偷工减料”完成的! 不仅没有将赵安围困死,还让鞑靼兵马伤亡惨重。 现在赵安都敢开着城门和他们打了。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他有估算过,赵安应该是在城中招募了数万新兵,总兵力必然在十万以上。 为了一劳永逸灭了赵安,可汗本来答应他增兵三十万,兵马都到这里了。 燕赵大地却有兵马异军突起,还藏在太行山中,屡次三番洗劫鞑靼的粮草,偷袭鞑靼的将士。 最为严峻的是发动游兵散勇、豪杰游侠和各地百姓一起反抗,给鞑靼对燕赵大地的管治造成很大的麻烦。 得知是马元超带着燕赵三十六骑在捣乱后,可汗立即下令让他分兵一半前去稳住局势,切不可让他们坐大! 要知道当初让赵安在西北坐大,现如今已是鞑靼上下所有人的痛。 如此一来,哪怕明知马元超是赵安派去的,意在分散鞑靼的兵力,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即便如此,他麾下尚有二三十万兵马可用,按理说还是能够困住赵安的。 结果赵安天天率军出战,愣是杀得风生水起…… 他不得已进行轮换,还是难掩颓势! 这么下去,会崩盘的! “王爷息怒……” 一个万骑长苦大仇深道:“眼下看来,一个月前赵安借着月色送一些人离开,不是让他们去江南求救,而是要在我们后方生乱!” “马元超依太行之险,进可攻,退可守,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屠灭。刁莽和蔡奉又在齐鲁大地如法炮制,使得可汗又派去六七万兵马,留给咱们的兵马只有这么多了。偏偏他们都被赵安给打怕了,末将担心赵安很快就会攻城略地了!” 契阔王扶着门,望着漆黑的夜空道:“本王围困他,他竟让人将战火引到本王的身后,此人城府之深,很难有人能出其右!” “当前我鞑靼大军正在渡江战江南,后方断不可生乱,亦不能让赵安在洛京一带为所欲为,接下来还是要竭尽全力给本王围困。” 万骑长欲哭无泪道:“可伤亡太多了,粮草、兵器、甲胄、战马等又多被他们所得,赵安的新兵都已经成长起来了……” “那又如何?” 契阔王一拳砸在门上道:“纵使以命换命,也要耗下去!坐镇中原的两个王爷已经答应本王,会派数万降卒前来相助,等把他们耗光了,你们再继续!本王倒是要看看到时赵安还能剩下多少兵马!” 第235章 雨战,数百年威名都被打没了 洛京北门连开十日,赵安败敌五次。 鞑子不得不望门兴叹,暂缓进攻。 还是打不过。 开着城门让他们打,他们都打不进去。 这差不多能和五打赵家屯而败北相提并论了。 对于鞑靼而言,都是奇耻大辱啊! 一墙之隔,两番天地。 在他们感到挫败和沮丧时,城中将士和百姓都是热泪盈眶。 又打爽了! 而且北门大开极具象征意义。 这意味着他们彻底转为主动了。 门前大战只是第一步。 攻城略地必是第二步。 就看并肩王如何排兵布阵了。 一旦他一声令下,他们必舍命攻城,让鞑子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城该怎么攻! 赵安负手站在东城墙上,眺望前方道:“现在鞑子军心受挫,已经被咱们打怕了,再用这种战法打下去,只会陷入消耗战。” “这一个多月来,咱们的伤亡相对于鞑子而言要小得多,而且城中一直有百姓在报名参军,让咱们能够及时把战死兄弟的缺口给填补上。不过鞑子兵马太多,还整编了大量降卒,如果时间拖得久了,咱们肯定是消耗不过他们的!” 和他并肩而立的萧宁浅声道:“也就是有你坐镇,周瑶跟着你也杀出了猛将风范,若是换作其他人,率领这些兵马是很难打成这样的。我也赞同你的看法,只是咱们该先打哪里?虎牢关还是京都畿辅之地?” 她口中的京都畿辅之地,主要指的是洛京以东的偃师、巩县、登封等县。 这些地方在洛京东侧形成了一道屏障。 再和虎牢关连起来,那便如起起伏伏的山峦一般让人难以逾越。 契阔王就在虎牢关。 若是能直接拿下虎牢关,那么再去打其他地方,便是秋风扫落叶了。 可此关南连嵩岳,北濒大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 契阔王又以重兵布防,想打下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赵安扭头看向萧宁那绝美的侧脸,干咳一声道:“我目前的想法是由我率领一路兵马从洛京出发,直奔虎牢关西侧的洛口,佯攻以吸引鞑子。” “小瑶和其他将军则是趁机带着兵马向东攻打偃师等地,偃师距离洛京不到百里,自是要率先拿下。” 这段时间,他破格提拔了不少小将。 他们成长的速度非常快。 是时候让他们担负重任了。 萧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你是要孤军深入,吸引鞑子,给他们创造机会?这样会很危险,你准备带多少兵马?” 赵安当即道:“我会给你留三万多兵马守城,剩下的九万兵马都要出战。我带三万,以赵家军为主,其他的交给他们去攻城略地。” “那你可能会面对数倍于己的鞑子啊!” “无妨。我此行主要是誘敌,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带着他们兜圈,而且契阔王是个老狐狸,他未必会上当!” “你的意思是?” “我已去信元超了,咱们两手准备,哈哈哈!” “……” 萧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再一次心悦诚服。 有了这两手准备,这一次无论契阔王怎么应对,都要肉疼了。 她将双拳一抱道:“既如此,赵兄尽管去,我必带着留守兵马和满城百姓守住洛京。” 赵安点了点头道:“这次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战,咱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城中粮草所剩不多。 在一再难挽颓势的情况下,鞑子很有可能是增兵。 哪怕是派整编的大靖降卒前来,也能对他造成损耗。 所以要趁着这个当口,抓紧行动。 时不我待,稍纵即逝。 翌日二更时分,赵安带着三万骑兵从洛京北门径直而出,直奔东北。 北门随后关闭。 鞑子似乎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了,慌忙阻拦,可根本拦不住。 只能分出一路兵马追击。 赵安也没有将他们甩开,而是策马奔腾几十里后,猛然掉头,朝着他们一顿狂砍,然后再继续行军。 如此重复了几次,是杀了不少鞑子,但也不能继续了。 闻讯赶来的鞑子越来越多了。 他加快速度,冲向洛口。 消息传入虎牢关,契阔王先是颇为紧张地来回踱步,随后逐渐冷静下来道:“不对!不对!他只带三万兵马,不太可能是来攻打虎牢关的。速派斥候,看看洛京城内的其他兵马有没有趁机攻打偃师!” 几个万骑长道:“那洛口?” 契阔王冷笑道:“固守便是,他要攻便让他攻!洛口虽是虎牢关西侧屏障,但虎牢关自成天险,他就是真夺去了又如何?传令下去,只需五六万兵马与他缠斗即可,其他兵马万不可一涌而上,中了他的奸计!” “那可是杀人如麻的赵安……” 一个万骑长鼓起勇气道:“末将以为稳妥起见,当再加一些。” 契阔王想了想道:“再加一万!” “那是六万,还是七万?” “七万,不能再多了!你们都是猪脑子吗?打不过,大可与之周旋,他若真敢来打虎牢关,死战便是,定让他有来无回!” 三代王不停地捏着眉心,很是凌乱。 这不知从何时开始,鞑靼打赵安都需要准备双倍兵马了! 想当初几十骑就屠了整个铁门堡。 他们怎么越打越不如了? 鞑靼铁骑积攒数百年的威名,都要被他们给打没了! 而且扪心自问,他觉得七万太多了。 也就是赵安,换作其他人,他一个兵都不屑于加。 毕竟他现在能够调动的兵马二三十万。 除去围困洛京和坚守各大险关要塞的,真正可灵活出战的只有一半。 赵安这次玩的要是声东击西,意图一口气攻下京都畿辅之地,那他肯定要增兵偃师一带的。 那些重镇的地位并不比虎牢关低多少。 赵安若是夺了去,随时都能向东进军,在渡江的鞑靼兵马后方为非作歹! 那会比马元超和刁莽等人更头疼。 搞不好还会毁了鞑靼夺取中原的大业。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一天后。 斥候陆续将消息传来。 “启禀王爷,洛京城中又有六万兵马杀出,直奔偃师!” “不好了王爷,他们攻势太猛,偃师要守不住了!” “幸亏王爷识破了赵安的阴谋,及时调兵,偃师的局势算是暂时稳住了,不过他们还没有退兵!” …… 契阔王经历了数日的有惊无险后,冷笑道:“赵安如今何在?” 一个万骑长贼笑道:“已经跑到洛口以西与咱们的兵马周旋了,估计占不到什么便宜后,很快就会退守洛京。王爷,咱们要不要趁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可!” 契阔王当机立断道:“此子诡计多端,当前还是应该固守各地,静待增援的兵马。而且他带的都是赵家军,不知杀了我多少将士,又怎可小觑?” 入夜。 赵安带着赵家军在洛口西南八十里地歇脚。 鞑子与他们相距不过十里。 眼见风起云涌,随时都有可能下雨,鞑子慌忙安营扎寨。 待他们将营帐搭起来,春雷滚滚,随后便下起了大雨。 赵家军此番只带了口粮,其他的啥都没带,无疑被浇成了落汤鸡。 鞑子得知后,连天接地的营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哈哈哈,他们也有今天,真是遭天谴了!” “快快快,多派兵马去探,一定要看看他们是如何丑态百出的!” “这要是下个三天三夜,咱们岂不是要不战而胜了?” “还是王爷高明,让咱们做足准备,他们要周旋多久,咱们都奉陪到底。这下好了,咱们谈笑风生,他们只能在雨中瑟瑟发抖了,何其凄惨啊!” “你们说,以他们那烧杀抢掠的性子,他们会不会突然来抢咱们的营寨?” “不可能!他们才区区三万兵马,咱们可是七万!他们要是能打,早就打了!” …… 雨一直下,气氛很是融洽。 鞑子亢奋到睡不着觉。 赵家军逞了那么久的威风,终究是斗不过老天呀! 下吧! 狠狠地下! 一定不要停,淋死赵家军!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就潜伏在大河岸边的兵马悄然冒出了头,而且就在他们的斜后方…… 第236章 夺回,夺回,全部夺回 “啪啦!” “啪啦!” “啪啦!” …… 豆大般的雨珠落在赵安的兜鍪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同样很兴奋。 天公作美啊! 竟然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雨,摆明了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今夜,他要用鞑子的鲜血染红雨水,告诉这片大地,它们被夺回来了! “兄弟们!” 赵安拔出锃亮的腰刀道:“黑云如龙爪,白雨如博棋。咱们和这七万鞑子周旋了那么久,也该砍下他们的头颅祭天了!” “冲呀!” 三万赵家军头顶大雨,马踏泥泞,在疾风的助推之下,刮向鞑子营寨。 十里路仿佛转瞬即至。 一直在幸灾乐祸的鞑子都懵了。 “不好了,赵家军来袭!” “迎战!快迎战!” “特娘的,他们还真敢打啊!” …… 带着些慌乱,又不断骂着娘,鞑子们迅速跑出营帐。 可赵家军已经在疯狂砍杀了。 外围的兵马被砍得七荤八素。 他们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顶。 无论如何也不能上来就被打穿啊! 七万兵马即便是统统当肉盾,也能累到他们! 只要他们不自乱阵脚,赵安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世间没有谁是可以永远以少胜多的。 更何况他们这多的不是一星半点。 “杀啊!” 就在他们刚刚稳住心神,也将进入大战状态的时候,后方突然喊杀震天。 紧接着一路人马突然冲了过来,为数众多。 鞑子们险些以为出现了幻觉。 “这是哪来的兵马?还这么多!” “他们……他们怎么会在我们的身后!” “咱们身后不是大河吗?难道他们还能渡河而来不成?” “快别说了,我们被两面夹击了,速速反击!” …… 慌乱中,鞑子首尾难顾。 偏偏两路兵马又都是狂飙突进,他们连硬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连带着整个营寨掀了个底朝天。 有万骑长见大事不妙,一边聚拢兵马一边道:“不要各自为战,先往虎牢关方向撤,边撤边打……呃啊!” 他话音刚落,一箭穿喉。 马元超收起弓弩,冲着两旁的燕赵三十六骑道:“继续穿插,分割,屠杀!” “踏白军的兄弟们,憋了那么久,这回咱们总算又可以大开杀戒了!都给本将争气点,狠狠地砍!” 钟玉也是带着一路兵马逮着鞑子猛砍。 砍完一茬换一茬。 反正两面夹击后,鞑子不知道被掀成了多少茬。 权当割草了。 有多少割多少。 “这雨可以下得再大点,哈哈哈!” 赵安这会儿大有痛宰落水狗之感。 他一刀挥出,好像天地斜倾,鲜血混着雨水横下一般。 随着他斩杀的鞑子越来越多,他的周身似是自成了一片天地,里面掺杂着血水、死气和厉鬼,雨雾缭绕,惨叫不止…… 鞑子们皆是望而生畏,一再避让。 然而,当所有赵家军都是如此时,他们便避无可避了,要么死,要么逃。 负隅顽抗的还是有。 正在被无情地收割。 他们的身体倒在泥沼中,哪怕被雨水冲刷了一遍又一遍,也难掩凄惨。 赵安带着大军杀了一夜。 尸体也从鞑子营寨向东绵延了几十里。 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只知道七万鞑子被杀得丢盔弃甲,四处逃散。 此时天已放晴。 赵安冲着马元超道:“你在太行山中制造出震天雷了吗?” 马元超笑道:“王爷都将制造的秘法传授给末将了,末将又岂能造不出?只是时间紧迫……” “有多少?” “不到一百。” “够了,够了,让人都带上,咱们稍事休息,然后开始收复失地!” “是!” …… 虎牢关。 契阔王看着案几前摆放的美味佳肴,毫无胃口可言。 这两日他总是心神不宁的,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王爷,不好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斥候连跌带爬地窜到他面前道:“赵赵赵……赵安两面夹击,把七万大军给打得溃散而逃,到现在都还没能聚拢出一路兵马来,只怕损失惨重!” “你说什么?!” 契阔王勃然大怒,猛拍了一下案几道:“赵安不过三万兵马,又怎么可能两面夹击他们?” 斥候欲哭无泪道:“大河边上突然冒出来一路兵马,估计多达三万人,在我们和赵家军大战时,他们从背后杀来……” “大河边上?” 契阔王隐隐有所猜测,那布满褶皱的面庞瞬间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骷髅脸,怒吼道:“带兵的是谁!” “似是马元超。” “!!!” 马元超偷偷从太行山跑来相助了…… 关键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了大河。 这说明他们早有预谋! 他以为赵安此番是为了声东击西,夺取偃师等地。 结果赵安的胃口比他想象中的大多了,不仅要夺虎牢关,还要再灭他几万兵马! 他都被虚晃到祖宗的墓地了! 七万! 那可是七万兵马啊! 对战赵安以来,他一直深谋远虑,步步为营,竭力避免再现屯邪王、冒衍王、角王和燕王那样的惨败。 谁知到头来还是在劫难逃…… 而且他可能比他们输得还惨。 他们不过是输人输命。 如果接下来他守不住虎牢关的话,很有可能会输地! 洛京周围方圆几百里,都会被赵安夺去。 那他将成为鞑靼的罪人啊! “噗!” 急火攻心之下,他身体骤弓,喷了一大口鲜血。 这可把斥候吓坏了,慌忙上前道:“王爷……” “本王没事!” 契阔王胡乱用手抹了把嘴角的鲜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道:“快快快,传我命令,让洛口的所有守军立即增援虎牢关,还有虎牢关周围的兵马,全部赶来!” 先前仗着虎牢关是险地,又有七万兵马掣肘赵安。 他暗中将关中的一些兵马调去偃师了。 现在再想调回,根本来不及,唯有放弃洛口了。 不过洛口也没多少守军,赵安从始至终也没攻打过。 想要守住虎牢关,他不仅要亲自督战,还要关中所有将士舍命死守才行。 只要能撑一些时日,待荥阳,乃至郑州一带的兵马前来增援,虎牢关可保无虞。 他如坐针毡地等了三天。 周围的兵马基本上都调来了,却迟迟不见赵安的影子…… 再次预感到大事不妙后,一个万骑长跌跌撞撞地跑来,嘴皮子乱抖道:“王爷,末将刚得到消息,赵安佯装来攻虎牢关,实则骤然折返,而且只带骑兵,昼夜急行军,赶到偃师一带,整合至少十万兵马,不仅一举拿下了偃师,还将咱们部署在那一带的兵马砍杀大半!” “现在……现在他们又直奔巩县,巩县守军只怕是抵挡不住,还请王爷早做准备!” “噗!” 契阔王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说出来,一大口鲜血却先喷了出来。 这已经是他最近第二次吐血了,全是拜赵安所赐。 素来身体硬朗的他像是忽然被掏空了,一屁股瘫在了地上,愣是当着属下的面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老而不死是为贼啊!本王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还活着?” “赵安从一开始就是打着攻城略地的幌子,想要尽可能多地斩杀我鞑靼兵马的,本王早在他大败七万大军时就应该察觉,为何把心思都放在了虎牢关上?兵马都被杀光了,这关即便守住了又如何?” “王爷!” 万骑长看得瞠目结舌,慌忙搀扶道:“虎牢关还是交由末将来守,您尽快渡过汜水,前去荥阳吧!这虎牢关可以丢,但您绝对不能有失啊!” “本王不走!” 契阔王暴跳如雷道:“赵安短短数日便斩杀本王那么多兵马,本王又有何颜面独逃?哪怕是战死,本王也要死在虎牢关!” …… 第237章 三气契阔王,拿下虎牢关 偃师距离洛京不过百里。 巩县又在偃师东北。 两地相距也就七八十里。 赵安和自家娘子合兵一处,拿下偃师后,又势如破竹收复了巩县。 沿着巩县再往东北,那便是虎牢关了。 它在九曲大河的支流汜水边,大伾山的沟壑峰岭之上,北邻大河,南倚高山,地势极为险峻。 而且此关东连齐鲁,西连关陇,南连荆楚,北到燕赵,妥妥的四方咽喉之地,也是扼守洛京的要塞。 在华夏古史中,三英战吕布、楚汉争霸的关键战役成皋之战、李世民“一战擒两王”的虎牢之战,还有岳飞大败金兀术的汜水关大捷,都是在这里。 如果从外往里打,那是真不好打。 首先要考虑渡河的问题,其次通道狭窄,往里攻打就跟闯鬼门关差不多。 但是现在赵安是从里往外打。 虽然通道狭窄这一点改变不了,但是不用考虑渡河的问题,更不用担心在渡河的时候被阻击。 最为重要的是,并非上来就要面对虎牢关,而是相当于有一个逐渐收窄的敞口。 这提供了一定的缓冲。 契阔王眼下亲自坐镇虎牢关,这几日想必被打散的鞑子,还有这一带的不少兵马都遁入了虎牢关。 在这种情况下,只可智取。 若是猛攻,必然损失惨重。 赵安带着大军往前挺进没多久,便遇到了鞑子。 很显然,契阔王为了确保虎牢关万无一失,还采取了靠前防御的策略。 不过这些都被赵安给一一拔除了。 一直打到一个名叫“罂子谷”的关口,他才算是遇到了真正的挑战。 周瑶看着北依大河,南靠嵩山余脉,道路险狭之地,眉头紧锁道:“这关口和虎牢关比起来恐怕也不遑多让!” 赵安点头道:“它是和虎牢关相关联的险关,共同构筑了这一带的防御体系。我们从里往外打,想夺虎牢关,必先拿下这关口!” 说着,他将手一摆。 弩箭齐射。 一个个震天雷跟着弩箭射向前方。 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响起,镇守在这里的鞑子都是叫苦不迭。 又来! 据说他帮助西戎夺取三阳关靠的就是这东西。 要是多的话,还不把整个罂子谷都给炸没了? 不过契阔王已经下了死命令,敢有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鞑子即便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顶。 奇怪的是,赵安只是朝他们射震天雷,迟迟没有进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走水路,想要偷袭?” “无妨,王爷早已派人严防水路!” …… 他们正犯着嘀咕呢,北方忽然有喊杀声传来。 分明是有兵马从大河上杀来了! 与此同时,赵安也开始进攻了。 震天雷开路。 他则是带着赵家军狂砍。 另外一边,马元超和钟玉也是如此。 大半天后,罂子谷被攻下。 镇守在这里的鞑子几乎全军覆没…… 赵安带着兵马继续往东。 马元超和钟玉率军继续走水路。 在距离虎牢关还有十几里时,不管是山中,还是水上,他们遇到的抵抗骤增。 但在再次被击破后,便没有了阻碍。 他们攻到了虎牢关。 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立即进攻。 契阔王在关中苦熬了一天两夜,难以置信道:“他们都夺取罂子谷,打到这里了,为何反而不着急了?这是何道理!” 一个斥候火速来报道:“启禀王爷,我们发现有一些赵家军正偷偷乘船顺流而下,他们是要舍弃虎牢关而攻打荥阳吗?这两日,太行山中似乎也涌出了更多兵马,他们会不会……” “不好!” 契阔王细思之下,毛骨悚然。 荥阳隔着汜水,在虎牢关以东,北濒大河,东接重镇郑州。 若是换成别人,估计不敢。 洛京周围都没能拿下,还跑去打荥阳,招惹更多鞑靼兵马,那不是舍近求远,自寻死路吗? 但那可是赵安啊! 天底下还有他不敢做的事? 况且他若夺了荥阳,也算是正式在鞑靼后背插了一刀。 这可要比他让马元超到太行山经略要狠得多。 从此他进可以荥阳为起点,在燕赵大地大肆攻城略地,并有望一举切断渡江的鞑靼兵马的后路,退也能坚守荥阳,疯狂屠杀前去攻打的鞑靼将士们…… 当然,最让契阔王慌乱的是,荥阳一带有不少兵马听从他的号令,前来增援虎牢关了! 荥阳防守空虚…… 以赵家军的战力,拿下荥阳还不是易如反掌? 到时他就不是鞑靼的罪人了,而是千古罪人啊! “不不不!本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契阔王有些进退失据道:“快去查探,虎牢关前还有多少赵家军,不得有误!” 半晌后,几个斥候返回道:“启禀王爷,还有六七万,不过我们恰好看到又撤离了一万!这么下去,赵安所率的大部分兵马都会离开,荥阳怕是要不保了!” 契阔王呼吸急促道:“快!本王要带一些人马渡汜水,驰援荥阳!如今江南尚未被拿下,虎牢关可以丢,荥阳绝不能丢,更不能让赵安在那里落地生根!” 从荥阳来了多少兵马,他悉数带走不说,还额外加了八千。 渡汜水时也是格外顺利。 这反而让他更加笃定赵安要夺荥阳了。 若是有诈,赵安必会派人于水上或者渡口拦截啊! 眼下拼的就是谁更快。 这一次幸亏被他及时察觉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当他带着兵马火急火燎地赶到荥阳时,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别说赵家军了,连太行山里的那些贼寇的影子都没见着。 “怎么回事?” 他四顾茫然,都有点神神叨叨的了:“他竟然没来攻打荥阳,难道是继续顺流而下,前去攻打……” “哪里?他还会攻打哪里?大河九曲,绵延不知道多少里……” “不对!” 想到这,契阔王神情一僵道:“他他他……攻打荥阳一定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本王上当了!!!” “报!” 一队斥候策马而来,如丧考妣道:“启禀王爷,虎牢关失守了!” “噗!” 契阔王又一次喷血而出,随后如行尸走肉般走了几步,恼怒道:“竖子欺我!竖子欺我啊!我向来以谋可定国而为人称道,如今却被一小儿给耍得团团转,这让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可汗和鞑靼的将士们?”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羞愤。 最终竟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泄愤似的朝着自己捅了起来。 “王爷,不可啊!” 几个斥候都吓傻了,急忙阻拦。 拦是拦住了。 在他们想来王爷穿着上好的战甲呢,匕首也捅不破,肯定没事。 谁曾想契阔王却是面目狰狞,双眼紧闭…… 有斥候颤巍巍地探了一下他的人中,瞬时崩溃了。 死了! 德高望重,堪称鞑靼擎天一柱的契阔王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 匕首上明明没有血啊! 第238章 散是颜如玉,聚是美娇娘,当真風流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看着虎牢关内外堆积的残骸,还有大河和汜水上遍布的浮尸,不管是赵家军的将士们,还是马元超从太行山带来的兵马,都是惊叹不已。 他们从未想过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拿下虎牢关。 当并肩王拔出腰刀,号令大军进攻时,震天雷炸个不停,兄弟们或用飞天爪,或踩踏橛箭,争先恐后地往上攻。 鞑子坐拥如此险关,占尽地利优势,又有那么多兵马,竟只扛了他们的三次冲锋…… 虽然谈不上一击即溃,但综合来看,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军破关后,鞑子更是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慌不择路,到处鼠窜。 他们就像是杀猪宰羊一样追着砍。 鉴于水路已经提前被封死,这些鞑子可谓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有两个万骑长绝望到不断砍自己人,然后自刎! 说白了,他们崩了。 战力崩了还是其次,主要是心态崩了。 而这一切全因并肩王的谋划啊! “哈哈哈……哈哈哈……” 钟玉笑到穿着皮甲都波涛汹涌道:“安哥哥,你说契阔王带着兵马前去荥阳驰援,最终却没有见到咱们的兵马,又听说虎牢关失守了,会不会吐血而亡?” 马元超由衷钦佩道:“这对虎牢关围而不攻,反而舍近求远,前去攻打荥阳的假象,若是换作是末将来做,契阔王估计不会上当。” “当初王爷带着那么点兵马都敢直捣蒙图山,还活捉了屯邪王,契阔王肯定会忌惮你故技重施。如果你拿下了荥阳,再一路往东打,那就切断鞑靼南下大军的后路了,他百死莫赎啊!” 来自太行山的一众将领也是顶礼膜拜。 “王爷就是看准了他赌不起,也不敢赌!” “他这一走,虎牢关群龙无首,士气涣散,都变成待宰的羔羊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被舍弃了。” “王爷,咱们不如真去攻打荥阳,一举收复河山得了!” …… 这些将领多出自镇北军。 面对六十万鞑子大军,没能守住北境后,他们并没有投降,而是选择进入太行山等待机会。 马元超到那里后,他们仰慕赵安的威名,也就全都投靠了。 这次渡江而战,先是和赵家军一起大败七万鞑子,随后又奇袭偃师,再下巩县,一直到夺回虎牢关。 可以说他们打出了士气,也是这辈子打得最爽的连番大战。 所以他们都想一雪前耻,恨不得马上就将燕赵大地,乃至塞北十六州收复。 赵安却异常冷静道:“如果可以,我当然愿意这么做。只是行军打仗最忌将战线拉得太长。鞑子被我们给打成了这样,正是缘于此。” “如今我们只是拿下了偃师、巩县和虎牢关,洛京周围方圆几百里,那么多险关要塞,并未全部拿下。而且从洛京经关中,到陇右,再到西北的这条‘生命通道’也未打通,咱们不宜冒进啊!” 想要收复中原,他得先在这一带彻底站稳脚跟。 而西北和关中的粮草、兵器等需要源源不断地运到这里。 以战养战听着是很好。 但鞑子不带辎重,火速南下后,真正做到了吗? 并没有! 他们早就从鞑靼运送各种军事物资了。 当战线太长,纵深太长,而且战事持续时间长了,再只想着以战养战是很容易崩盘的。 还是那句话,打仗打的不仅是兵马,更是经济实力。 不把这条通道给打通,他们很容易把命给交代在这里的。 马元超沉吟道:“王爷言之有理,末将愿率兵前去收复各大险关要塞。” 赵安当即道:“你还是回太行山,继续建敌后根据地,牵制鞑子。咱们暂时不继续东进,但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遵命!” 马元超没有迟疑道:“那末将便将这些兵马留下,山中还有一些,末将会带着他们继续聚集各方势力,袭扰鞑子。” 赵安点头道:“善!” 此番马元超从太行山带出了两万八千兵马,其中两万三是原来镇北军的兵马,剩下的都是燕赵的豪杰游侠。 他能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招募到这么多兵马,让人出乎意料。 眼下他在太行山的名头都打出来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废。 钟玉莞尔一笑道:“安哥哥,看来我们踏白军的任务也完成了,我这就让他们散去,要么当斥候,那么为镖师,要么帮助马将军建立敌后根据地!”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赵安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这次你们做得很好,待拿下这一带的险关要塞,我会和殿下一起论功行赏!” 这回参战的还有两千踏白军。 他们本在燕赵一带搜集情报,并且暗中帮助马元超袭扰鞑子,更提前为此番大战准备了船只。 马上都变成全能军种了! 在赵家军中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重要! 这离不开钟玉风餐露宿,东奔西走啊! 而她还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能够带着踏白军一起成长,又让他怎能不多宠一点? 钟玉笑嘻嘻地道:“那安哥哥,我能多扩充一些人手吗?大靖那么大,将来咱们还要反攻鞑子呢,我觉得一万人根本不够!” “好好好。” 赵安爽快道:“允你再扩充五千,后面可以增加到两万。你别把镖师都给招进来了,镖师自有其网络,和踏白军并不冲突。” “知道啦!” 钟玉吐了吐舌头,突然神秘兮兮道:“安哥哥,还有一事,你随我来。” 将他给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后,也不等赵安询问,她忽然伸出藕臂箍住了他的脖子,随后抬头堵住了他的嘴,主动亲了起来。 “你这丫头!” 赵安嘀咕了一声,又朝着她那圆翘的臀部拍了几下,便像是对待一件无价之宝般,谨慎又耐心地回应了起来。 两人亲了许久。 钟玉抓住他的手往她身前一按,满脸傲娇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你觉得我年纪小,还下不去手,那我就成长给你看,总有让你难以把持的一天,哼哼!” “而且先前你可是许了我不少承诺,因为战事没有来得及兑现,我也不着急了,会让你一起兑现的。” 这丫头……心真大! 咳咳! 赵安连忙缩回手,弹了她一板栗道:“记得好好吃饭,凡事要小心。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及时来找我,别逞强。你不需要向我证明什么,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呢。” “那可不一定。” 钟玉背着双手,躬身看向他,故意在领口处闪了一道缝道:“有些你可没有看到,而且它们多年前就这样了。” “……” 赵安一掌盖在了她的娃娃脸上,把她往后推了推道:“不用看了,我知道你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咯咯咯!” 钟玉娇笑不已道:“安哥哥当真風流,我又学到了!” …… 告别马元超和钟玉后,赵安在虎牢关和罂子谷重点布防一番,然后便带着大军以风卷残云之势攻打各路鞑子,收复失地。 北到孟津关,东到登封,南到轘辕关、伊阙关、大谷关,还有西南的广成关,西到整个陕州,全部被他拿下。 而且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盘踞在这一带的鞑子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再无踪迹可循。 鞑靼不是没派兵马前来增援,但是不多,似乎做出割舍,战略放弃了。 可契阔王乃是鞑靼的三代王,听说特别要面子的一个人,这妥协得有点太快,太彻底了。 匪夷所思! 不管怎样,当函谷关的城门打开,曾被耶律勃鲁用作肉盾的百姓返回家乡,赵安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当时帮助他开辟出关通道的那些镖师,不仅破格加入赵家军,而且还被他予以重用。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们可是和他一起救了数以万计的百姓的性命啊! 如果没有他们在外相助,那一仗很难在不伤及百姓的情况下重挫鞑子,继而杀了耶律勃鲁。 他返回洛京时,萧宁带着城中的一众官员出城百里相迎。 看到她笑颜如花,怎么看都像美娇娘,而不再像是霸气侧漏的女帝时,赵安打趣道:“萧兄,我这要是慢一慢,你是不是就带他们去函谷关迎接了?” 萧宁大笑道:“便是去西北迎接,我想他们也愿意。这要是没有你,别说收复这么多故土了,洛京之围能不能解都是个问题。” “而且我总算明白你为何并不急着攻城了。先前盘踞在这一带的鞑子还是太多了,咱们即便能攻下城池,也未必守得住。只有尽可能地斩杀他们,才能避免来回攻伐,一直消耗下去。” 周瑶啼笑皆非道:“打偃师时,我是真的带着兵马猛攻,直到他大败七万鞑子,增援我们,然后轻松将其拿下后,我才彻底反应过来……” 萧宁掩嘴一笑道:“你要是不真打,很容易被契阔王识破。话说很奇怪,自从契阔王驰援荥阳后,这段时间为何没有再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赵安也觉得古怪,皱眉道:“难道真被我给气死了?堂堂三代王,早就活成人精了,没那么脆弱吧?” …… 第239章 大靖亡国,女帝的男人 赵安只带两万兵马回到了洛京,除了镇守各地的兵马,其他的都被他派去关中了。 如今洛阳周围,北到九曲大河,南到伏牛山,西到函谷关,已经完全掌控在他的手中。 接下来他要兑现和杨无咎的“君子之约”,攻打陇右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萧宁在御书房摊开洛京周围的地形图后,赵安一边指着各个地方,一边道:“这次收复故土的一系列战役中,还是涌现出许多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将的。” “不过他们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成长,所以我打算老幼搭配,让一员老将带着一名小将来坚守各大险关要塞。” 先前主要以夺取城池为主,布防还是很粗糙的。 现在腾出手了,肯定要对各地的布防进行优化,该增加兵马的增加兵马,该提拔重用的要及时提拔。 这样既利于经略各地,也便于抵挡鞑子入侵。 鞑子没能打下极具象征意义的洛京,还损兵折将,丢失那么多城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也许不等他们拿下整个江南,他们便会再次图谋洛京。 所以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时间窗口,让各大险关要塞起到应有的作用。 绝不能再像鞑子之前攻打时那样不堪一击了。 洛京也禁不起再一次折腾。 萧宁点头道:“行军布阵,你来做主即可!我也拟定了一份名单,由他们到各地任职。鞑子退去后,洛京周围百废待兴,急需让百姓们安居乐业。” 赵安接过名单看了看,发现只有十个,明显不够,当即道:“看来咱们都想到一块去了。接下来干脆颁布‘招贤令’,广纳各地贤才。但凡有真才实学,又能办实事的,都可以给他们机会。” 说到这,他扭头看向萧宁道:“这转眼间都快到收获的季节了,其实我觉得重新丈量土地,施行一条鞭法可以做准备了,重开科举也可以酝酿了……” “我也正有此意。” 萧宁沉声道:“以前只能和你在书信上说,如今要付诸行动,只怕不容易。我在广纳贤才的同时,来推进这些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现在不是缺粮的问题,而是缺人手。 洛京是有许多官员,但大多是庸庸碌碌之辈,她是瞧不上的。 施行这些变革,非大才不可啊! 杨无咎其实很合适,有宰辅之资。 只不过西北还需要他来坐镇。 这么一来,唯有另觅大才了。 赵安也觉得缺这样的大臣。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贤臣又何尝不是如此? 还是慢慢找吧。 急也没用。 而且要把朝堂的整个班底给凑齐了。 他们这里虽然没有皇帝,但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 “殿下,安哥哥!” 两人正聊着呢,钟玉回来了。 她向两人行礼后,手足舞蹈道:“虽然鞑子严防死守,谁敢透露半点消息就要死全家,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踏白军还是探查到了契阔王的处境!” 萧宁饶有兴趣道:“他不会被鞑靼可汗褫夺兵权了吧?” 钟玉开怀大笑道:“鞑靼可汗就是想这么做,也没有机会啊!契阔王的坟头恐怕已经长草了!” 萧宁十分诧异道:“契阔王死了?” 赵安也是哭笑不得:“真死了?” “当然是真的!” 钟玉也不顾萧宁在一旁看着呢,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道:“而且我们还打听到契阔王被你气得吐血了三次,最后一次是赶到荥阳,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恼得用匕首捅自己!” “这么狠!” 赵安震惊道:“不过匕首也捅不破他的战甲吧?” “是捅不破!” 钟玉笑了笑道:“可他随后便死了,还不是被你给气的?安哥哥,鞑靼八王中,如今已有一半因你而死了,还要再加一个刚晋封没多久的燕王!你还说让莽子成为‘屠帝专业户’,你这都已经是‘屠王专业户’了!” 契阔王就这么死了…… 对于赵安来说,真的挺意外的! 相比于屯邪王、冒衍王、角王和燕王,这个老东西确实更难对付。 也就是他从局外破局,不然三道索命阵真能将他绞杀。 在他夺取虎牢关,前去攻打其他险关要塞的时候,发现那些地方的布防都颇为精妙。 不然在鞑子兵败如山倒的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将它们都给拿下? 契阔王排兵布阵还是很有自己的一套的。 只能说被连晃几次后,老东西底气不足,开始怀疑人生了。 善谋者不自信,会把自己给逼进死胡同的! 赵安托着下巴道:“现在看来,契阔王若是真把自己捅出血了,也许不会死。他那个时候气血逆流,最需要发泄,发泄不成,很容易心肌梗塞。他都一把年纪了,得了这种病,必定休克,即便是有人给他做人工呼吸,恐怕也救不活!” “呃……” 萧宁怔了怔,忽然后退一步,抱起双拳道:“赵兄,失敬失敬!我险些忘了,你还是个神医!” 钟玉直接笑到直不起腰道:“如果契阔王泉下有知,听到你这隔空诊治,死后诊治,会不会羞愤得再死一次?” “……” 听她们这么说,赵安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 分析个毛啊! 说到底还是被他给气死的! 继隔空气死那个前宰辅后,又气死鞑靼的一个王爷…… 可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啊! 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江南可有消息传来?” 钟玉偷偷看了眼萧宁,抿了抿嘴道:“那个……陈淮已经成功篡位,定国号为‘陈’,萧湛被贬为‘归义公’,张魁被贬为‘高义侯’。据说在陈淮逼宫的关键时刻,张魁率众倒戈,这才让萧湛不得不禅让!” “这个老王八快成三姓家奴了!” 赵安拍了下萧宁的肩膀道:“也许在萧湛南逃时,这个结局便已经注定了。不过陈淮估计也当不了几天皇帝。” “是呀!” 钟玉连忙道:“鞑子都快打到金陵了,南边还有倭寇,他们若是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大靖已经亡国了……” 萧宁怅然许久,突然将拳头一攥道:“赵兄,如今各方势力中,你所掌握的疆土是最多的,也是最有望将鞑子赶出中原的。还是由你来再开新朝,我必竭力辅佐你!” “殿下莫不是忘了巴蜀还有一个大靖了?” 赵安淡然道:“其实眼下这种情况,我更希望你来当女帝!你摄政这段时间,洛京内外皆是焕然一新,又数次率兵出战,巾帼不让须眉,而且我知道你有此抱负!” 萧宁干笑道:“我是有过这等抱负,但是现在觉得我能辅佐你便不枉此生了。我知道有许多人将我视为女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陛下!” “???” 这话咋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钟玉突然有种想遁走的冲动。 不是她怂。 而是眼前这位自带威压,还那么出众…… 要是也愿成为赵安的女人。 那她只能老老实实往后排。 现在最有危机感的应该是那两位双胞胎姐姐吧? 可以长公主的德行,她应该也不会去夺人家的正宫之位。 当妾更断无可能! 这该咋整? 第240章 调风弄月,扶墙而出 赵安有些惊讶地看向萧宁。 这话听着很暧昧啊! 不过此时的长公主目光坚毅,一丝不苟,似乎并没有掺杂什么男女之情。 她只是在说自己的期盼。 可谓坦坦荡荡,直露心迹。 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赵安迅速收敛心神道:“能得萧兄如此看重,又有萧兄这样的知己相助,乃是我赵安的荣幸。而且萧兄不为私利,不图名声,心里装的全是百姓,当世可不多见。” “如若你不愿做女帝,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携手治理也很好。鞑子未灭,何以家为?我在赵家屯的两间茅草屋还屹立在那儿呢,又怎能忘了初心?” 萧宁气质如兰,清丽脱俗,笑起来更如兰花一样让人着迷道:“像赵兄这般为家国天下而战,又对那至尊之位不甚看重之人,也是极为罕见。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还是继续你主外,我主内吧。” “好像是我俗气了,这跟调风弄月,妻妻妾妾啥的八竿子打不着啊……” 钟玉尴尬一笑道:“殿下,安哥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契阔王死后,鞑靼可汗应该是派了皇甫极到燕赵大地坐镇。” 赵安错愕道:“谁?” “皇甫极!” “……” 擦,险些听成了皇太极。 这是个中原人? 以前咋没听说过! 萧宁连忙道:“我倒是对此人略有耳闻。他是当今鞑靼可汗的幼弟,向来喜欢中原文化,甚至舍弃本名,给自己起了一个中原人的名字,在鞑靼被视为离经叛道,也为鞑靼可汗和鞑靼八王所不容,一直禁足府中。”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曾经轰动一时。据说此人年仅五岁时便可‘一心六用’,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诵经史,目数羊群,兼成四十字诗,足书五言一绝,被誉为‘鞑靼千古一神童’!” “千古一神童……” 赵安哭笑不得道:“这起点真不是一般的高!” 萧宁负手走了几步道:“只是年长后,他荒诞不经,又对中原文化到了痴狂的程度,还说出鞑靼文化不及中原万分之一这种话,让鞑靼上下爱之深,也恨之切!” 这才是真正有眼光的人。 鞑靼不“汉化”,又如何统御中原? 靠那三六九等和惨绝人寰的“除羔”? 他们只会亡于自负里! “殿下说得没错。” 钟玉不慌不忙道:“我们也是察觉到塞北十六州最让人深恶痛绝的‘夺初夜’和‘除羔’突然被鞑子严禁了,鞑靼又在燕赵和齐鲁推行了不少怀柔之策,继而觉得可能是此人来了。” “不过我们百般查探,目前还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暂时也只是推断……” 赵安屈指敲着案几道:“我让元超、莽子和小蔡建立敌后根据地,在燕赵和齐鲁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也直接危及到了鞑子大军的后方。想来鞑靼可汗这是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调整统治中原人的策略了。” “但有些东西是根深蒂固的,他们对中原人的态度很难转变,也用不着转变,我会灭了他们!” 萧宁很赞同:“像皇甫极这种人,在鞑子中属于少数,而且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统治中原,让鞑子凌驾于中原人之上。小玉可以继续派人核查,我想不管坐镇的是不是皇甫极,我们都要戳穿鞑子的真面目,不能让他们蛊惑了中原百姓。” 乱世之中,哪怕蝇头小利也很誘人。 若是再有奴颜婢膝的中原人暗中协助,那么鞑子还真有可能把燕赵和齐鲁的乱象给平息下来。 赵安点了点头,冲着钟玉道:“接下来你要让人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鞑子这些不过是权宜之计,最终还是为了奴役中原百姓。” “另外,让元超和莽子他们继续壮大声势,袭扰鞑子,聚拢民心,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万不可坠了赵家军的威名!”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萧宁美眸婉转道:“赵兄真是佳句频出,让人惊叹。不出我所料的话,鞑子可能会故意让人伪装成赵家军,恶意对待百姓,这个也需严加提防!” 她要是不说,赵安差点都忘了此事了。 鞑子收编了那么多大靖降卒。 又有一些不愿投降的大靖兵马投靠了他。 在这种情况下,鞑子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用这一招。 必须得冒头就打,以正视听。 否则那就不是一只老鼠坏锅粥了,而是会坏了他的整个布局。 “没骨气的臭虫太多,杀都杀不完!” 钟玉磨着老虎牙道:“安哥哥放心,我会让踏白军昼夜警惕,谁敢这么做,我便让他灰飞烟灭!” “你也要当心,我有预感,这个皇甫极更了解中原,恐怕比契阔王还难对付。” 赵安叮嘱之后,又和她们聊了一会儿便回到房中。 当看到屏风之上挂着白色的里衣,后面还有一个影影绰绰之人在沐浴时,赵安站在原地,可劲欣赏了一会儿这种醉人的朦胧美。 周瑶柔声道:“夫君这是准备看到几时?” 赵安笑着走到浴桶前,盯着她那半露的雪腻和能养鱼的锁骨道:“这要看娘子能洗多久了。不过美人出浴,也是百看不厌,不如娘子给为夫出一个?” “不要!” 周瑶脸如朝霞,透着红晕道:“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地洗个澡了,我还想多泡一会儿呢。” “我这也是一身馊味!” 说着,他脱了衣服,跨进浴桶里,直接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双手在她身前搓啊搓道:“怎么样,娘子,对于我这搓澡工,你可还满意?我还是很会投桃报李的,犹记得之前砍鞑子砍得手臂肿胀,无法沐浴,都是你帮我洗的。如今我也该给你洗一次了。” 哪有人这样搓的,还只逮着一个地方搓? 这不是耍流氓嘛! 周瑶紧咬着不涂自红的嘴唇,喃喃道:“你……你这分明是在故意折磨人家,还是我自己来吧。” “咋能这么说?” 赵安坏笑一声道:“我都还没亮出独门绝技呢!” “嗯?” 周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安已经是十指齐动,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从上到下给她按摩了起来。 起初,她还憋得住,但是没过多久便手持长枪,诱敌深入,然后和赵安拼命厮杀了起来。 水花泛起无数他们来回攻伐的倒影。 而且随着两人不断地转换战场,倒影拉得是越来越长。 一直到三天三夜后,周瑶扶着墙,托着残影,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自两人结为夫妻以来,他们从未像这般趋近大战三百回合过。 连饭都是在屋里吃的。 但她还是败了。 什么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都是骗人的。 自家夫君已经不能说是威猛了,而是神勇! 不过,最为羞人的是,她竟迎头撞见了长公主,躲都躲不过去。 萧宁看到她这样,也是心照不宣。 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待会儿我会让人熬制一些补汤,你好好补补,接下来几天更要好好歇息。那个……赵兄如何?盘踞汉中的那伙前朝余孽派人前来,要见他。” 周瑶啼笑皆非道:“他……他在御花园打熬身体。” “!!!” 萧宁瞬间被震惊到了。 大战了三天三夜,还能跑去打熬身体。 将来就是拥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恐怕也架不住他这体魄啊! 简直颠覆她的认知了。 有些事,周瑶本来是不想说的。 但既然都出过糗了,长公主也不是外人,她便直言不讳道:“他的气血更旺盛了,如今的他,即便是那个鞑靼第一勇士,岩王,恐怕也只有被他痛打的份!” “这体魄还真是让人羡慕,咳咳……” 意识到说得不对,萧宁慌忙改口道:“这才是真正的万夫莫当之勇啊!有他在,何愁灭不了鞑子?你还是回屋歇着吧,我去找他。” 萧宁走进御花园,看到赵安果真在练刀,呼吸迟滞了好几息,随后急忙道:“赵兄,汉中那伙人派人来见,说是要和咱们联手打鞑子,共守河山,你怎么看?” …… 第241章 眼纱美人,捡个女官 汉中可是一块宝地。 在华夏历史中,它乃汉家发祥地,中华聚宝盘。 自从得知有前朝之人在汉中称帝,赵安便派人到那里摸了个底。 前朝名“郑”,以“姬”为国姓,曾立国两百七十多年。 倒是出过好几个至今仍让中原人感怀的明君。 只是别的朝代都是以弱亡,唯独它是以强亡。 郑国前期休养生息后,又开疆拓土,为后来两百多年的基业奠定了扎实的基础,而且文化繁荣,经贸鼎盛,与西域往来密切。 中后期这种情况仍然持续。 奈何出现了一次规模比较大的叛乱后,郑国的皇帝走起了宋朝的路子,开始崇文抑武,即重用文人,压制武将。 这导致郑国在面对外来入侵时屡屡败北。 大靖崛起后,直接将其送上了断头台。 现在大靖同样面对异族入侵,可表现得却被郑国烂多了。 致使不少百姓听说姬氏复国后,纷纷前去投靠。 其中尤以巴蜀和荆州七郡的人最多。 他们离得近。 可以说如今这股势力已经不容小觑。 姬氏派人前来,恐怕也不只是为了联手打鞑子那么简单。 赵安插回腰刀道:“来的是谁?” 萧宁沉声道:“襄阳公主姬嫣。” “襄阳公主?”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看来他们早就惦记上荆襄之地了,倒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先去洗个澡,稍后咱们一起去会一会他们。” “好!” 穿着一身长袍,却没有让人织蟒绘龙的长公主点了点头。 不过当赵安从他的身旁经过时,她却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 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像汗臭味,而是…… 隐隐有所猜测后,她俏脸微红,赶紧侧了侧身。 赵安是一天不练都难受。 过去三天只顾着和周瑶大战,证明真正的铁杵是不会磨成针的,这方面都荒废了。 今早在周瑶彻底偃旗息鼓,都再也不愿翻身后,他才抽出身来活动筋骨。 澡都没洗呢。 当然,让那伙人多等等,兴许也是一件好事。 赵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又穿上战甲,然后和萧宁一起在偏殿接见了襄阳公主等人。 姬嫣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裙,又颇有姿色,看起来倒也算个美人胚子。 只是和萧宁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摄政长公主,似是有些自惭形秽不说,还明显拘谨了。 一再调整后,她微微一笑道:“我奉父皇之命来和摄政长公主,一字并肩王商议共讨鞑子事宜,多谢两位在百忙之中与我一见。” 赵安一眼就看到她身后的随从中,竟有一个戴着“蕾丝”眼纱的人,颇有兴趣,并没有急着接姬嫣的话。 萧宁则是四平八稳道:“如今鞑子南下,这万里河山面临灭种之危,不论是谁愿意与我们联手打鞑子,我们都会商谈。就是不知你们说的共讨,是怎么个共讨法?” 见她压根不提姬氏复国之事,姬嫣暗暗松了一口气道:“我父皇的意思是,鞑子已在江南大肆屠戮,又无兵马阻拦,想请并肩王亲率一路兵马入汉中,我们愿将所有兵马交由并肩王,相信必能将鞑子赶出江南!” 说到这,她掷地有声道:“中原已失,若非并肩王文韬武略,智谋过人,恐怕连位居天下之中的洛京也会被鞑子夺去,现在鞑子大军已然渡河,江南断不可再失啊!” 萧宁面无表情道:“你们真愿将所有兵马都交由并肩王统率?” 姬嫣当即道:“若有虚言,并肩王大可率军屠了我们!如今并肩王拥有从虎牢关到克勒四卫的广袤疆土,更是坐拥几十万精兵,试问宇内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萧宁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赵安。 赵安淡然一笑。 这以退为进的路数,都写在脸上了。 他们明知道他现在抽不开身去打江南的鞑子,还要这么做,就是要做给他,还有天下人看的。 如今他们也唯有打出联手打鞑子这张牌,才能避免被他偷袭,才能坐大。 毕竟只要他想,从关中打到汉中并不是啥难事。 想到这,他看向姬嫣道:“我这人向来快人快语,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据我所知,鞑子渡江之后,兵分两路,一路打到了金陵,一路打到了荆州七郡。” “如果你们能从鞑子手里夺回失地,并让百姓免遭屠戮,我肯定不会派兵奇袭汉中,去端你们的老巢。咱们都是中原人,再怎么斗,那也是内部的事。只要你们真打鞑子,我不会以内部之争去扰乱共御外辱之举,那不得人心。” “……” 姬嫣有点懵。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极难应对,临行前可是准备了大量说辞。 各种场景也都演练过。 唯独一个丫鬟说不必如此,赵安会开门见山。 她一直都不信。 如今看来,那丫鬟所言不假。 难怪父皇毫不避讳,让她把她带回府中。 她当真有过人之处。 好在她此番也随行而来。 若是再有不决之事,可以问她。 姬嫣微微扭头,看了眼戴着眼纱的丫鬟,连忙道:“并肩王心系天下苍生,不追名逐利,我甚是感佩!姬氏也必定会像你一样拼命杀鞑子!”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赵安突然话锋一转道:“我今日偶得半句诗,还是下半句,如果你能想出上半句,那么此事便算定了。如果不能,你就当没有来过吧。” “这……” 姬嫣顿时慌神了。 谁不知道他诗词甲天下啊! 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丫鬟。 丫鬟却是微微点头。 意识到面对这样一尊杀神,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姬嫣只好硬着头皮道:“并肩王请说,我愿竭力一试。” 赵安字字如箭道:“事定犹须待阖棺。” 即使事情商定了,也要等到有了结果才能完全下结论? 这说的不就是共讨鞑子之事吗? 姬嫣觉得头都要炸了。 下半句怎么是这样的? 这让她如何想出上半句! “你可以慢慢想,我给你半天的时间。” 赵安摆了摆手,示意送客。 姬嫣苦笑着离开了。 萧宁连忙道:“赵兄,你这是何意?” “腹有诗书气自华!” 赵安笑了笑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这一行人中,有个人的气质很是出众,哪怕故意遮掩了,也是遮掩不住?” “你说的是那个戴着眼纱的女子?” 萧宁点头道:“像是大家闺秀,却又沉稳老练,姬嫣还曾向她请示,自是不如她。只是她为何戴着眼纱?其他人似乎也不愿太过靠近她。” “我也不知。” 赵安耸了耸肩道:“权且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吧。姬氏跑我这玩心眼,我得鞭策鞭策他们,并且让他们付出点代价,这样他们才会竭尽全力打鞑子!” …… 第242章 位卑未敢忘忧国,谋夺陇右 一个时辰后。 姬嫣回到偏殿,忐忑中又带着些许自信道:“并肩王,我想出了上半句,只是不知能否让你满意。” 赵安喝了一口茶道:“说吧。” 姬嫣抿了抿嘴道:“位卑未敢忘忧国……”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萧宁细品之后,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但是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 赵安则是很惊讶。 他死死地盯着姬嫣道:“这是你所想?” 姬嫣支支吾吾地点了点头。 赵安笑了一声道:“襄阳公主既然有如此大才,那我这有一上联,三阳开泰,你来对下联。” “这个……” 姬嫣眉头紧锁,面露难色,最终又忍不住扭头看向戴着眼纱的丫鬟。 那丫鬟轻启薄唇,似是说了四个字,但是姬嫣并没有听清楚。 “襄阳公主!” 赵安不怒自威道:“做人当以诚信为本,本王可是最讨厌别人骗我的!” “并肩王息怒!” 那丫鬟急忙上前,躬身作揖道:“这上半句其实是奴婢所想,只是太过大言不惭,实在没法说出口,又心存侥幸,觉得能够蒙混过关,所以请求公主引用。” “公主素来相信奴婢,便这么做了,并不是存心欺骗并肩王。奴婢没有想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惹出那么大的祸端,自知人微言轻,但也愿百死以承担,只求不要误了共讨鞑子的大计,不然奴婢怕是永生永世都不得好死了……” 她是在护主。 而且条理清晰,应对得不错。 赵安面无表情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并肩王,奴婢东方绮。” “如果你能对出下联,那么此事便算揭过去了。” “多谢并肩王!” 东方绮脱口而出道:“奴婢想的下联是‘六合同春’,不知……” “三阳开泰,六合同春!” 赵安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径直走向她。 谁知这丫鬟竟一退再退,还险些跌倒。 姬嫣更是慌忙上前道:“并肩王,她有眼疾,莫要冒犯了你。” “眼疾?” 赵安冷笑道:“什么样的眼疾,能让你的这些随从都对她避之不及?想必你也知道,本王颇通医术,她既能对出本王的半句诗和半副对联,本王倒是可以给她瞧瞧。” 东方绮受宠若惊道:“多谢并肩王抬爱,只是奴婢这与其说是眼疾,不如说是不祥之物,王爷乃是盖世英豪,若是沾染,奴婢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 “不祥之物?” 赵安淡然道:“本王杀人如麻,又怎会怕这些?本王现在命你摘去眼纱!” 姬嫣刚要开口相劝,他只是将手一摆,她便不敢吭声了。 东方绮犹豫再三,低着头,颤巍巍地摘去眼纱,哭声道:“并肩王,你何必……” 赵安二话不说,伸手勾住她的香腮,让她把头抬了起来,赫然发现她的两个瞳孔的颜色不一样。 一个是绚丽的蓝色,一个是深邃的黑色。 乍看之下是不协调,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恐怕还挺吓人。 不过她瓜子脸,柳叶眉,鼻秀嘴小,哪怕没有施任何粉黛,看起来依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这种情况下,异瞳反而更加映衬得她与众不同。 而且她还拥有黄金比例身材,胖瘦适宜。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大美人。 才华在女子之中,肯定也是力压万千的。 能快速对上那看似简单,姬嫣却想不出来的对联就不说了,“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可是宋代诗人陆游的名句。 她竟能一字不差地想出上半句,真是把他给震惊到了。 这可能和她的境遇有关。 但她那再怎么着都掩盖不了的才气,也是让人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如此富有才情的女子,当留为己用啊! 东方绮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慌忙闭上眼道:“奴婢有罪!” “你何罪之有?” 赵安拍了下她的肩膀,然后对姬嫣道:“襄阳公主,本王从不避讳什么,也不在意详与不详,此女本王要了,不知你是否愿意割爱?” 姬嫣怔了一下,连忙道:“既然并肩王开口了,那自当送你。就是不知共讨鞑子之事……” 她没想到赵安会对这样一个女子那么感兴趣。 估计是看上她的美貌了。 当真不怕死。 汉中可是早就有传闻说,此女天生异瞳,注定祸国殃民。 要不是她家是汉中的名门望族,姬氏需要拉拢。 她又颇有才华,也算有用。 所以此行便让她以丫鬟的身份相随。 否则的话,谁愿与之为伍? 看着都晦气! 东方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慌失措道:“并肩王,奴婢……奴婢这异瞳会招来祸端的……” “无需多言!” 赵安似笑非笑道:“既然本王留你,你安心待在本王身边便是。” 说着,他回到案几前,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封信,递给姬嫣道:“把它交给你爹,勿要外泄!还有那句诗,一定要告诉他!” 姬嫣意识到事已成,喜不自胜道:“摄政长公主和并肩王放心,我会把它原封不动地交给父皇。眼下鞑子在荆州攻势如潮,父皇亟待佳音,我也不便逗留,就此告辞。” 看到他们离开了,东方绮捏着裙角,五味杂陈道:“王……王爷,大夫说我没有几年活头了,在世人眼里,我就是一个灾星,你是要成就千秋霸业之人,完全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没几年活头?” 赵安抓起她的皓腕,给她把了把脉道:“你脉象平稳,气色也不错,身体好着呢!这是哪个庸医给你看的?纯属看人下菜,想让你自我了结的!” 东方绮美眸圆睁道:“真……真的?” 赵安笑了笑道:“本王有必要骗你吗?而且你这天生异瞳,是因为患有虹膜异色症,可能和遗传有关。目前看来,既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也不会影响你的寿命。” “遗传???” “抽空我会与你详说!” “……” 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东方绮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二十年了! 自打出生以后,她不知受到了多少恶语与指摘。 年长后索性闭门不出,每日以读书为乐。 其后偶作诗词书画,也是想向世人证明自己不是祸端。 但想改变那些人的成见太难了。 她一度心如死寂,想要轻生。 鞑子大举南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兴许可以在这乱世之中,做点事。 哪怕不为苍生,不为百姓,只为自己曾经来过…… 是以当姬氏入主汉中,拉拢东方家,她不顾他人憎恶,频频抛头露面。 也不再掩盖自己这些年所学,希望能有个施展拳脚的机会。 结果还真被她给遇到了。 此番随襄阳公主一起来洛京便是。 不过她只是想帮助襄阳公主促成这件事,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赵安看中。 她早就听过赵安的各种事迹,对他心生仰慕。 如今能留在他身边,简直如梦似幻。 而且他还摒弃世俗之见,一锤定音,道出了她天生异瞳的原因。 她真觉得自己又死而复生,重新来过了。 展望前路,王若不弃,她必生死相随! “原来如此!” 萧宁也是听明白了:“这次还真是被你给捡到宝了,她的才情,我也是自愧不如。一句‘位卑未敢忘忧国’,振聋发聩,不知让天下多少人汗颜!” 东方绮诚惶诚恐道:“殿下说笑了,奴婢又怎能跟殿下相比?” “你不必自谦!” 萧宁看向赵安道:“你特地让姬嫣将这句诗带回去,就是要告诉汉中那位皇帝,别两面三刀,虚情假意吧?” “也算是敲打。” 赵安沉声道:“如果他能明白,那么接下来我和他之间的交易便会畅通无阻。小绮,我很快就要去关中了,你与我同行去见见世面吧。” “我猜得到这些年你因为异瞳,恐怕一直都是闷在家里看书。如今你腹中的墨汁够多,但眼界也要彻底打开,这样才能对你予以重用。对了,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家人,我已经在信中言明,让姬氏把你们全族的人都给送来,他们会听的!” 这考虑得可真周到。 东方绮噙着泪水道:“奴婢何德何能,竟让王爷……” 赵安打断道:“别再自称奴婢了,你可是要当女官的人,而且今后不用再卑微行事了,也不用再戴眼纱,你就是你,满腹才情东方绮!” “王爷!” 东方绮瞬时泪流满面道:“今后我必尽心竭力效忠王爷,以报这份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好好好,快别哭了。” 赵安冲她笑了笑,然后对萧宁道:“萧兄,我准备两日后离开。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情报,天水的那伙立国为‘大康’的贼寇,背后有浑国的支持!” 欲夺陇右,先取天水。 从常安或者渭城出发,沿着渭水往西,就能打到天水一带。 按理说剿灭这伙贼寇不是啥难事。 但是他们趁着他收复洛京方圆几百里的机会,竟迅速坐大,号称“带甲十万”! 而这离不开浑国的暗中相助。 他们给钱、给粮、给马,甚至给人! 大康之中的羌人和胡人非常多。 这些人又作战勇猛,不容小觑。 很显然,天下形势变化太快,浑国知道不能再继续坐山观虎斗下去了,又觉得亲自下场的风险太大,代价太高,所以打起了“代理人战争”! 大康的那伙贼寇可不就是他们的代理人吗? 他们肯定也知道他想要夺下陇右,彻底将洛京、关中和西北连起来。 天水恰好位于关中和金城之间。 他们既能和金城的鞑子联手对付他,也能坚壁自守,已然不好打。 萧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郑重道:“此行不易,但我相信赵兄一定能够再展神威,拿下陇右!” 赵安笑道:“借你吉言,待我归来,咱们一醉方休!” 萧宁摇头道:“当痛饮三天三夜!而且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是我私下为你准备的,但愿你喜欢。” …… 第243章 :三国缩影,屠帝灭国 两天后。 赵安离开洛京,快马加鞭赶往关中,更准确地说是陈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华夏古史里,刘邦去汉中的途中烧了栈道,向项羽表明无意东归与之争夺天下。 后又派人修栈道,吸引项羽的注意力,实际上却是率部绕道奇袭陈仓,占领了关中。 陈仓南依秦岭,北靠陇山余脉,西沿渭水直抵天水。 如此重镇,自然成了赵安的“前线指挥所”。 他赶到陈仓时,汉中也来信了,同意了交易。 赵安召集周瑶、唐疆等一众将领议事,女扮男装,依旧很养眼的东方绮也在。 他指着地形图道:“不管那伙贼寇到底有多少兵马,此番咱们一定要速战速决!一旦时间拖得长了,据守金城的鞑子可能会前来相助不说,浑国也有可能会亲自下场,到时候再想拿下天水,乃至整个陇右可就难了。” 这里已经快呈现环环相扣之势了。 必须得在他们彻底成势之前,一举斩灭。 绝不能让浑国逮到机会。 不然的话,他们势必会新仇旧账一起算,直接夺取关中的。 唐疆连忙道:“敢问王爷准备怎么打?” “三路齐发!” 赵安快速道:“沿着渭水往西这路兵马,对外宣称是由我统兵,实际上由你统率,我和小瑶则是带着一路兵马,沿着陇山北上,前去夺取街亭!” 对,就是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那个街亭。 街亭地处关陇咽喉之地,河谷开阔,南北地势险要,自古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攻打祁山,想要拿下整个陇右的时候,让参军马谡统军于街亭,防御曹魏大将张郃的进攻。 结果马谡自作聪明,选择登上南山据守而非占据山下的城池,被张郃包围山上,又断了水源。 大举进攻之下,马谡溃不成军。 诸葛亮也因此痛失好局,第一次北伐失败。 现在街亭正被贼寇重兵把守。 过去一段时间,他们还曾由此地出发,袭扰关中。 赵安对街亭是志在必得的。 唐疆似有所悟道:“那第三路兵马?” 赵安指向南方道:“从大散关出发,先入关中,然后再西行,沿着西汉水攻打祁山!” 对,就是诸葛亮“六出祁山”的那处险地。 它被誉为“九州之名阻,天下之奇峻”,距离天水一百四十多里。 如今也掌握在贼寇的手里。 想必龟缩巴蜀的齐老二萧昌也想夺得此地。 若是被他看到机会,他肯定会出兵。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次都必须要兵贵神速,尽快拿下天水。 一名小将道:“王爷,你总共带来了十三万兵马,若是兵分三路,是不是分散了兵力?而且祁山这路兵马由谁统率?” 赵安走到东方绮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她来自汉中,那便由她统率!” “啊?” 众将都惊呆了。 她好像从未打过仗吧? 即便盘踞在汉中的姬氏愿意借道,攻打祁山这种地方也是非同小可。 这指派是不是太过随意了? “你们不必大惊小怪,且听本王说。” 赵安如此如此地说了一番,一众将领皆是茅塞顿开,心服口服。 他们真是大错特错了。 王爷点石成金,用兵如神。 他们又哪有资格质疑? 如果真按他这么个打法,天水这个名为大康的帝国很快就会被抹除。 “快去准备吧,明日午后,三路同时出兵!” 等到众将都离开后,赵安负手站在地图前,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三国时期,魏蜀两国围绕陇右的那场险象环生的争斗。 谁棋差一着,都会损失惨重。 最终是马谡辜负了诸葛亮的信任。 如今贼寇中并没有出现马谡。 他也不会重蹈诸葛亮的覆辙。 这一次,他必夺天水,继而是整个陇右! 哪怕齐老二、浑国和鞑子都参战,也休想阻他! 东方绮还是头一次担负如此重任,很紧张。 她吐气如兰道:“王爷,你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赵安看了她一眼道:“昂首挺胸即可!” 东方绮也是听话,当即把头一抬,胸一挺。 “咳咳咳!” 赵安以手扶额,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这姑娘比钟玉还实诚。 让她挺! 没让她当着他的面挺啊! 刚才那跳跃,堪比蟠桃跃龙门了,委实惊艳…… 东方绮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幅度太大了,羞得满脸通红,慌忙转过身道:“王……王爷,我去准备了!” 赵安赶紧叮嘱道:“明日你还是穿战甲吧,然后再昂首挺胸,不要坠了我的威名!” “是!” 东方绮有板有眼地应了一声,步履坚定地往外走。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回汉中了。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她要告诉姬氏,告诉汉中的所有人,她不是灾星,更不是什么祸国殃民之人! 第二天晚上。 天水城,皇宫。 贼寇之首,如今也是大康皇帝的仇昊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看向百官道:“都特娘的说话啊!现在赵安三路齐发,前来犯我大康,你们谁有退敌良策?” 他原名仇九。 当了皇帝后觉得不够霸气,也就改成了仇昊。 只是面对赵安这尊杀神,他是真的霸气不起来。 浑国目前态度不明,也不知道会不会派遣大军前来。 可即便派了,他也无法高枕无忧。 要知道浑国和赵安前后交手了两次,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第二次的时候,更是被赵安给洗劫了大量优质战马,屁都没有放一个。 而大康跟浑国比起来,不仅疆土不大,兵马也是不够多。 三下一分迎战,每路不过三万啊! 赵安在洛京一带,可是先灭了燕王,又把几十万鞑子给打得溃不成军。 三万兵马不管对上他们哪一路,恐怕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手执拂尘,穿着道袍的国师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如今咱们占据街亭、祁山等险地,赵安兵分三路,只怕是故布疑阵,他真正要做的还是分散咱们的兵力,然后沿着渭水,直捣天水城!” 他这么一说,众臣顿时附和道:“对对对,那厮最喜这么干,曾经直捣蒙图山,直捣萨谷城,直捣灵州。他要是从渭水打来,咱们这里无险可守啊!” 仇昊沉默了一会儿,一拍大腿道:“国师言之有理,那朕便调兵遣将,全力布防天水城。而且朕相信浑国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咱们能抵挡住赵安的攻势,他们肯定会伺机而动!” 如国师所料,当布防完成后,一路兵马沿着渭水杀来。 诡异的是,他们没攻天水城,而是扭头打向了祁山。 从天水一侧打祁山! 考虑到还有一路兵马是借道汉中打祁山。 这是内外夹击啊! 赵安是不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哪有横穿人家的腹地,去打人家的险关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仇昊怒火冲天道:“来人呢,即刻派出三万兵马,增援祁山,给老子宰了他们,尤其是那个赵安,老子要生吃了他……” 第244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来多少杀多少 街亭。 偌大的城池宛如一座山横在河谷之中,只是在山底凿了个门。 而两侧险峻的山峰更是让其显得危不可攀。 乍看之下,既像三阳关,也可比拟虎牢关。 但从西北转战数千里,都快打到荥阳了,赵安攻下的险关要塞太多了。 不管是真险,还是看起来险,在他眼里都是险他大爷的! “战!” 赵安挥舞腰刀,往前一指。 弩箭齐发,震天雷狂炸。 如今他已经不用再省着用了。 唐疆自洛京绕道返回关中后,按照他的命令,提前制造了不少震天雷。 为的就是这一天! 爆炸声绵延不绝,似乎把整个城池都给炸得乌烟瘴气。 守城的贼寇倒是不怕死,大声吆喝着壮胆,然后一波又一波地顶上。 大康的国师曾说过,若是遇到这玩意攻城,只需当个有卵的好汉,前仆后继即可。 这玩意要是真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赵家军早就直接拿来炸城门了,又何必往城墙上射! 而且它造起来也不太容易吧? 不然赵家军为何不把它当箭矢用! 总之只要扛过他们的狂轰乱炸,那么接下来依靠天险,必能退敌! 不过,国师说的即便是对的,可还是炸得贼寇慌乱。 当一眼望不到头的赵家军发起冲锋时,他们都看傻了。 “直娘贼,这是咋回事?咋来了那么多兵马?” “他们不是兵分三路吗?应该只有三万才对!这特娘的都有十万了吧?” “不对,一定是俺眼花了!” “别慌,快守住!” …… 守城的大将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彪汉。 他虽然手持大刀,亲自坐镇城墙之上,但双眼也是越睁越大。 不是小兵瞎嚷嚷。 赵家军密密麻麻的都延伸到河谷以外了。 更可怕的是,河谷以外还是多如牛毛。 这意味着什么? 赵安攻打天水的主力在这里啊! 其他两路恐怕是疑兵! 完了! 大康的皇帝、国师,还有满朝文武全上当了…… 可笑的是,为了确保天水城万无一失,前几天镇守街亭的部分人马,还被调去了天水城。 现在双方兵力悬殊太大。 赵家军又是最善攻打险关的,至今从未失手过。 这要怎么打? 他这般想,越来越多的兵卒也产生了这种想法。 是以开始有赵家军蚁附踏橛箭攻上城楼,怒吼着砍杀时,他们心乱如麻,竟迟迟没有上前围攻。 随着更多人攀云梯而上,城墙上了出现了逃兵。 哪怕几个将军挥刀就斩,还是止不住。 太多了! 赵家军实在太多了! 仅是看着都能吓死人…… 现在谁不知道,天下间能把鞑子给打得丢盔弃甲的只有赵家军了。 他们平日里三杯酒下肚,可以各种吹嘘自己,贬低赵家军。 但真打上了,又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也是肝胆俱裂! “咻!”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势大力沉。 几个兵卒反应极快,慌忙将盾牌护在了守将的前面。 他们成功挡住了弩箭,只是也被冲得跌倒在地。 结果又一支弩箭紧随而至。 镇守街亭的大将眼睁睁地看着弩箭贯穿了自己的身体,随后又把他钉在了望楼上…… “赵安!!!” 这是他最后的死亡呓语。 赵家军善射者很多,箭术如此出神入化的恐怕只有那尊杀神了。 在街亭注定失守的情况下,他又忽然觉得能死在这个人手里,也算不屈。 “这还怎么守?逃!快逃啊!” 眼看着他被杀了,众贼寇哪里还有大战的心思,皆是慌不择路地逃窜。 有将士打开城门后,赵安带着大军进入城中。 半晌后,他留下一些人马镇守,然后马不停蹄地杀向天水城。 不过,半途他又分兵给周瑶,让她率军离开。 天水城。 仇昊焦急地等待着祁山的战报。 他气得都成话痨了,不断地重复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曾经不过一杂役,老子的出身不知道比他高多少。” “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并肩王,老子可是九五之尊,堂堂大康皇帝!他怎敢这么无视老子,斜穿老子的地盘去打老子的地盘!” “陛下息怒!” 国师急忙安抚道:“祁山易守难攻,陛下又从天水城调去了三万兵马,那赵安是不可能攻下的……” “陛下,国师,不好了!” 大康的兵部尚书跌跌撞撞地栽进大殿,也顾不得去扶歪了的官帽,满脸惶恐道:“街……街亭失守了!赵安率着十万大军杀来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 仇昊一脚将他踹翻道:“赵安分明是去攻打祁山了,又怎么会在街亭?而且他兵分三路,哪来的十万大军,你用尿滋出来的啊?” 说到这,他看向面色如土的国师,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说不下去了! 这是中计了? 赵安诡计多端,不知道耍了鞑子多少次。 又怎么可能按照他们想的打? 只是这也太绕了! 沿渭水出发,前去攻打祁山的赵家军哪怕是佯攻,故意吸引天水城的守军,这么深入腹地,兵马必不会少。 更何况还有绕道汉中的那一路。 从街亭打来的怎会那么多? 有误! 这肯定有误! 兵部尚书欲哭无泪道:“臣知道陛下不信,臣起初也不信,但从街亭逃回来的将士都这么说。一个人可能看错,但当所有人都这么说时,那么真相恐怕只有一个了!” “不好!” 国师甩了甩拂尘,捋了又捋后,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慌忙道:“若是那所谓绕道汉中的兵马,不是赵家军,而是汉中姬氏的兵马假扮的呢?” 仇昊勃然大怒道:“这怎么可能!赵安心比天高,那萧宁更是会将姬氏视为反贼,绝不会……” “交易!” 国师一脸死寂道:“听闻鞑子正在猛攻荆州七郡,姬氏也在反击鞑子。如果赵安保证不偷袭他们,让他们安心打鞑子,他们则是投桃报李,帮赵安虚晃咱们这一下,那岂不是一拍即合?” “鳖孙!” “王八蛋!” “畜生!” 仇昊瞬间破防了,骂个不停。 而且他突然觉得这世道好险恶,压根不是他能够驾驭的。 赵安这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打法,人都还没到天水城呢,就已经隔空把他给打懵了。 要不是国师说,他即便是把自己的脑袋给剖开,恐怕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用兵如神”吧。 真让人窒息! 他现在是既斗不赢,也打不赢,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了。 什么皇帝,什么大康…… 全都是海市蜃楼! 保命要紧! 没有任何犹豫,他果断下令道:“传旨,城中所有兵马随朕撤去浑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有一天,朕会带着你们杀回来的!” 没有人劝谏,包括国师。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那可是由赵安亲率的十万兵马。 赵安宰杀耶律勃鲁时,都没用这么多…… 一个小小的天水城,又如何守得住? 况且他们的总兵力也才十万啊! 如今更是被迫分散了。 趁着没被屠戮,还是赶紧去寻求“爸爸”的庇护吧! 一个时辰后。 仇昊带着国师先撤了,紧接着所有贼寇都离开了天水城。 临行前,他们不仅放了火,还报复似的砍杀不少百姓。 赵安赶到时,看到火光漫天,城中更是惨如地狱,当即分兵灭火救百姓,然后率军奋起直追。 仇昊西逃七八十里,觉得后面还有兵马拦截,赵安铁定是追不上了,刚要松口气,一路兵马突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看到为首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仇昊脊背发凉道:“你……你难道就是赵安那威猛的婆娘?女侠,只要你肯放我们过去,朕可以把所有的金银珠宝都送给你!” 周瑶冷声道:“人可以过,命留下!”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认贼作父,鱼肉百姓,你们也算人?” “国师!” 仇昊跟个怨妇一样看向身旁的牛鼻子老道道:“这可咋办?那赵安才不是人!他竟然连咱们不战而逃都料到了,还让人在这等着……” “难怪鞑子那么多王爷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国师也是痛苦不堪道:“此人当真可怕!为今之计,别无选择,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了!” “杀!” 仇昊摇头晃脑地自我提气道:“给朕杀了这婆娘,让赵安尝尝丧妻之痛是啥滋味!” 看到帐下众将一起带兵杀向周瑶,仇昊当即带着一些人马想要趁乱逃走。 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当他抖擞精神,准备再次尝试的时候,赵安杀来了。 而且是直接冲着他而来。 相继有十几个将军上前阻拦,皆是被杀。 眼瞅着赵安已经近在咫尺了,仇昊也不在乎什么帝王之尊了,慌忙翻身下马,面朝赵安跪下道:“还请并肩王手下留情,小的愿率众投靠,奉您为帝!” “先前你们投靠浑国,鱼肉百姓不说,如今又在离开天水城时放火杀人,本王岂会让你们残存于世?统统去死!” 第245章 补齐河西走廊,夺取大河几字弯 韩王肩扛大雕,紧锣密鼓地和众将一起排兵布阵,而且持续了数日。 他甚至把岩王也给请到了金城。 自赵安离开西北后,岩王一直在和杨无咎对阵。 双方大战不止,小战无数。 他不仅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还被杨无咎派兵伏击了好几次,损失了不少兵马。 但他好歹是鞑靼第一勇士,而且面对赵家军能够打成这样,要比屯邪王、冒衍王、角王、燕王和契阔王强多了。 最起码算是牵制了西北的赵家军。 不然赵安只会更猖狂。 两人正商议着呢,一个万骑长快速走来道:“两位王爷,那赵安向你们下了战书,说是五日后便会大举进攻金城,让你们有多少兵马就派出多少,他会屠戮殆尽,并且取你们的……” 韩王黑着脸道:“说下去!” 万骑长嘴角狠抽道:“取你们的狗头!” 说到这,他把战书呈上。 韩王看都没看,直接给撕得粉碎道:“这只两脚羊如今竟猖狂到这般田地了!岩王,这次咱们要是在联手之下,都不能把他给灭了,只怕这厮会跑到大汗头上撒野了!” “死!他必须得死!” 岩王现在是一提到赵安就暴躁。 他拔刀将挂在眼前的地图给劈成两半道:“虽然沙洲卫一战,赵安让本王吃了大亏,但本王早将拓延部中有一战之力的男子全部招募到了军中,也从其他部族招募了不少,如今仍有三十多万大军!” 这值得骄傲? 你来的时候可是统兵四十万,还都是精锐啊! 现在招募了那么多新兵,都没到四十万…… 这是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韩王虽然满腹的槽点,但也是看破不说破。 忍着吧。 最起码他还活着。 名誉鞑靼的八王,现在只剩下四个了。 他们俩就占了一半。 只要没死在赵安的手里,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而且一定要以契阔王为鉴,不要被赵安给气死了。 那家伙招数太多。 万不可被他牵着鼻子走。 “咳咳!” 韩王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道:“本王这里有十五万精锐。只是赵安若攻金城,必会让杨无咎从古浪千户所方向同时进攻,他们的兵力有二三十万呢,可不少。” “我希望你能派出一些兵马前来协助。大汗有令,断不可失去金城!你……不会拒绝吧?” 岩王当即道:“只要能够杀了赵安,别说保住金城了,咱们都能一口气拿下从虎牢关到克勒四卫的广袤疆土。你素来比我聪明,我肯定听你的。你需要多少兵马直说!” 这夯货是被赵家军给打出自知之明了? 以前可是横着走,只把可汗和契阔王放在眼里的。 真是难得啊! 韩王连忙道:“你给我五万即可,我会以守为主,伺机反击,你需要全力阻止杨无咎带着赵家军从古浪杀来!” 岩王不满道:“咱们那么多兵马还这么打,会不会被人笑话?而且何时才能给契阔王报仇?” 韩王二话不说,取下肩头的大雕递给他。 岩王怔了一下,美滋滋地接过大雕道:“我馋你的大雕很久了!它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你!” 雕王以手盖脸,缓了许久道:“我的意思是,不如我们都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岩王收起了都快流出来的哈喇子,顿觉雕肉不香了。 他讪讪地把大雕还回去道:“这一战,你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我全听你的!我麾下的将士若敢不从,杀了便是。” 孺子可教也! 韩王满意点头。 岩王却是趁机道:“那赢了,我能吃你的大雕吗?” “滚!!!” 一声怒吼把人赶走后,韩王慢悠悠地抚摸着自己的宠物道:“它可是要吃赵安的,你还想吃它?真不怕噎死你!” 天水城。 众将都还沉浸在大胜的喜悦之中。 夺取天水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容易多了。 他们都对赵安虚增一路兵马津津乐道。 东方绮回忆起汉中兵马看她的眼神由憎恶变成羡慕,脸上总是悄然浮现出迷人的笑容。 她冲着赵安道:“王爷,你可能还不知道,当你屠了仇昊的主力,又迅速拿下祁山后,那些旁观的汉中兵马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迟迟不愿送回赵字旗和王旗,大有想要真的成为赵家军的意思了!” 赵安笑而不语。 其实他也对自己和姬氏的这笔交易很满意。 各取所需,也才能都放心。 之前襄阳公主到洛京,空口白牙地说要共讨鞑子,没啥意义。 想必汉中的那个皇帝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当他在书信中提及让其派兵假扮赵家军,攻向祁山时,郑帝立即给了回复。 如今他如愿得到天水。 至于郑帝能不能从鞑子口中得到荆州,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唐疆迫不及待道:“王爷,现在你已经向鞑靼的韩王和岩王下了战书,将士们也是士气高昂,对金城志在必得。” “只是鞑子两王加起来兵马甚多,再加上咱们的兵马,都能塞满金城了,难道咱们要在那一带大混战?” “对啊,这样打恐怕对咱们不利呀!” 其他将军也是纷纷附和。 唯独周瑶静静地看着自家夫君,不急不躁。 赵安勾了下嘴角,邪笑道:“谁告诉你们,本王要攻打金城了?” “!!!” 此话一出,众将皆是目瞪口呆。 唐疆更是扒拉了几下自己的耳朵道:“王爷明明在战书中说五日后攻打金城啊,你还让人把战书拿给我们看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那是说给鞑子听的,你们切勿当真!” 唐疆还是听不懂:“不打金城,那咱们打哪里?” 赵安走到地图前,将手一指道:“当然是这里!” “???” 众将定眼一瞧,全身的血液登时沸腾了起来。 癫啊! 真特娘的癫啊! 谁能想到他会打这里? 不过他们都愿意啊! 打金城有什么意思? 要打就打朔方! 对,在天水以北,包括朔方郡、西河郡、上郡、银川郡、北地郡、安定郡等众多地方,面积广袤的朔方! 若是将其拿下,再夺金城还不是轻而易举? “九曲大河几字弯!” 赵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用手沿着大河那似乎正在流动的脉络,画出一个大大的“几”字道:“这个字以内的疆土,本王要全部夺回!河西走廊,本王也要给彻底补齐!鞑子若要阻拦,那就做好填上几十万兵马的准备吧!” …… 第246章 闪击河套,鞑子上下全急眼了 天水乃是陇右第一重镇,地势高险,进退攻守皆有形便。 拿下天水,也就意味着掌握了控制陇右的主动权。 不过这种主动权更多的在于地利优势。 鞑子几十万大军往金城一带聚拢,也是难打。 而且天水和金城相距三四百里。 中间还有不少城池要打,又多山川河流。 想要直捣金城,根本不现实。 可赵安还真就营造出了这种气势。 五日后。 他按照战书上所说,率领大军沿着渭水继续往西挺进。 只是他并没有尽起所有兵马,而是留了不少兵马驻守天水城,并由周瑶坐镇。 除此之外,还让周疆带着一些兵马暗中返回汉中。 他一路夺望垣,下冀县,捣落门聚,势如破竹,一直打到襄武了,才遇到大量鞑子。 襄武也是陇右重镇。 前朝时是陇西郡的治所,自大靖立国以后,便成了渭州的治所。 想要西去夺得金城,这个地方肯定是要拿下的。 韩王也是重点布防。 在此聚集了十万精锐。 很显然,为防止将战线拉得过长,他进行了战略收缩,集中兵力把守重镇。 这样也便于在机会出现时,利用兵马优势快速反击,一举破敌。 韩王并没有留在金城,而是亲自坐镇襄武。 他本以为赵安会迫不及待地攻城,也让大军做好了坚守的准备,可一连七八天过去了,赵安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站在城墙上来回踱步,唯恐赵安又虚晃一枪。 但这里并非洛京一带,赵安又有什么好虚晃的呢? “报!” 斥候来禀道:“王爷,那……那赵安正分出一些兵马去收麦子!咱们让人好不容易种了点庄稼,都成他们的了!这么下去,他们利用新麦作为粮草,都不用从汉中运送了!” “……” 韩王其实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了。 眼下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 赵安选择在这个时候攻打陇右,自然有这方面的考量。 然而,他还是很能沉得住气道:“襄武以东收不了多少粮食,也很难填饱他们的肚子,本王完全犯不着为了那点粮食和他鏖战!再去探,但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又过了几天,斥候满脸惊慌道:“王爷,大事不好了,赵安那婆娘率领一路兵马离开天水城,往北急行军,接连拿下了显亲、成纪、阿阳等地,眼下还在往北打!” “她想干什么???” 尽管韩王已经想到了,但是这太过大胆了,让他没法接受,甚至不愿去面对这等现实。 斥候干咽了一口唾沫道:“还有,赵安的麾下大将唐疆不知何时回的汉中,竟带着一路兵马出萧关,直奔灵州,和驻守在那里的唐绩会合了!而且最近他们正在灵州一带攻城略地!” 朔方! 这还用说吗? 赵安是要拿下整个朔方啊! 真是个疯子! 金城一带都还没拿下,竟直接摆开阵势,兵分数路,去攻打那么广袤的疆域了…… 他也不怕被撑死! 韩王迅速安抚自己道:“不用慌,那里多山,又有多处沙漠,他仅靠两路兵马如何拿得下?说不定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想让本王分散兵力……” “韩王!” 他正这么想着呢,岩王气喘如牛地跑来了,满脸是土,若是不仔细分辨,都认不出来。 韩王大惊道:“你不在河谷走廊对阵杨无咎,怎么跑襄武来了?” 岩王急得直跺脚:“鸡鹿塞和高阙塞失守了!” “这不可能!” 韩王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否定道:“赵安也就在灵州有些兵马,哪怕增兵,也不可能打到鸡鹿塞和高阙塞!” 这两个要塞位于狼山之中。 而狼山都在大河“几”字区域之外了,压根不属于朔方。 和狼山紧挨着的是阴山和河套平原。 九曲大河在金城以东遭遇地势较高的山峦(黄土高原),无法继续东流,只能向北流入地势较低的银川地堑,然后继续往北,再往东形成了一个“几”字形状。 河套平原就像是一个大套子一样套在了这个“几”字上。 大靖开国以来,从未掌控过河套平原。 可以说这方既能耕种,也能畜牧的沃土一直掌握在鞑靼的手里。 而且在鞑靼人眼里,河套平原是分为三块的。 一块在贺兰山以东,银川那一带,名为“西套平原”。 一块在狼山以南,名为“后套平原”。 还有一块在阴山东南,名为“前套平原”。 鞑靼上下皆是将这三块地方视若珍宝。 谁敢觊觎,必死无疑。 先前鞑靼夺取朔方,也是途径前套平原和后套平原,渡河南下的。 其中大部分兵马都经过了鸡鹿塞和高阙塞。 现在却告诉他,它们失守了,这简直跟和他说鞑靼都城失守了差不多。 脑子稍微正常点都不会信! 岩王都要急疯了,跟个大猩猩一样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道:“韩王,你看我像是在说谎吗?要不是发生了此等大事,我又怎会亲自前来!” 韩王还是不信,黑着脸道:“那你告诉本王,他们是如何夺去的?难道是腾云驾雾,飞过去的不成?” 岩王恼得狠狠地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道:“是杨无咎让他的三个徒弟率军斜穿了腾格里沙漠,然后沿着贺兰山北上,又顺着大河赶到后套平原,奇袭了两大要塞!” “早在赵安率军离开西北,沿着腾格里沙漠边缘直奔灵州而去,我就派重兵死守这条道,没再给他麾下众将利用这条道前去驰援汉中或者洛京的机会了,谁能想到他们竟斜穿了沙漠!” “!!!” 韩王也是听得瞠目结舌。 这个季节穿行沙漠很容易遇到沙暴的。 疯子! 一个疯子带出来一群疯子! 全特娘的不要命了! 不过他们获得的好处也是无法衡量的。 拿下了这两个要塞,意味着他们可以北拒鞑靼兵马,顺势攻下后套平原,还能南下攻打西套平原。 等等! 唐绩和唐疆就在灵州。 灵州距离银川和西套平原可不远。 他们兄弟俩很有可能会和杨无咎的三个徒弟一起攻打西套平原啊! 后套平原和西套平原全都危险了! 怎么办? 韩王像个死人般强撑着案几,一直垂着脑袋,无比沮丧。 他以为赵安是要金城和朔方,结果人家直接对河套平原下手了。 若是将它们丢了,他会被万夫所指的! 而且侮辱性极强。 鞑靼正在吞并大靖,赵安却反过来偷家了,偷的还是这种宝地…… 毋庸置疑,这是逼鞑靼所有人吃狗屎啊! 谁能熟视无睹? 只是金城也不能丢! 韩王痛苦着,挣扎着,彷徨着…… 他总算领教到赵安有多可怕了。 他们还没真正交手呢,他便已经先输一局了! 岩王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道:“你倒是快说话啊,我都听你的,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河套丢了,不然还当什么王爷,喂你的大雕得了!” 韩王失控咆哮道:“还有选择吗?分兵!赶紧分兵救河套,救朔方啊!” “那这金城?” “当然要继续坚守,杨无咎也得继续牵制,绝不能给他和赵安合兵的机会,不然一切都完了!” …… 第247章 祁连有拔谷,天雷震大雕 韩王原本觉得他和岩王的兵马加起来好几十万呢,足以应对赵安和杨无咎。 但现在这么一分,立马觉得捉襟见肘了。 战线终究是被赵安给拉得太长了。 从襄武一直蔓延到阴山,都有两千多里了! 两千多里啊! 他发现赵安特别喜欢打这种大奔袭,大纵深的战争。 明明只需要攻打金城就可以了,他非要不惜横跨两千里,把战火燃烧到鞑靼的宝地去。 这下都不用向可汗请求派兵增援了。 可汗一定会派兵前来的。 前提是他得守住河套。 三块河套平原一旦丢了,那么朔方也就没了。 到时候赵家军扼守各大险关要塞,又有九曲大河作为天堑,鞑靼再想给夺回来可就难了。 “襄武的十万守军绝不能动!” 韩王绞尽脑汁,反复思忖后,拍板道:“赵安亲率大军在此,只要本王分散了这里的兵马,他必会趁机拿下襄武,然后再拿下整个渭州,金城可就危险了。” 岩王抓耳挠腮道:“你不会是想调动后方,乃至金城的守军吧?” “有何不可!” 韩王斩钉截铁道:“只要我能牵制赵安,你能拖住杨无咎,金城自然无虞!” “可你别忘了,赵家军喜欢翻山啊!当初他们就是翻了白山,奇袭高城,平定了石忠之乱,金城西边可是有个祁连山!” “我也想到了……” 祁连山巍峨高耸,又多悬崖峭壁,大军很难翻越。 要走也只能经过扁都口,也就是大斗拔谷,然后进入湟水河谷,沿着湟中方向东进,再翻越乌鞘岭,突袭金城西南。 祁连山的大斗拔谷如今是掌握在赵家军的手里,但是湟水河谷和湟中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吐蕃给夺去了。 吐蕃一直都是重兵把守。 现在正值收割的季节,更会如此。 浑国至今都没有亲自下场。 难道赵安会为了一个金城而和吐蕃大战? 如果他真有这胆子,鞑靼可以把金城直接送给他! 岩王听了韩王的分析后,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不要再被奇袭就好。 他已经被奇袭怕了! 只想着面对面,不用脑子地砍杀,谁弱谁死! “唉!” 韩王也是长叹一声道:“对付这个老狐狸,本王发现自己的城府都变深了!” 换作以前,他根本犯不着去想这些,打到哪都是横推。 现在被赵安给搅得晕头转向不说,而且累得都想变成雕,远遁天际了。 只是想归想,这根硬骨头,他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给啃下来。 “军中不可无统帅,快回吧!” 韩王催促岩王离开后,开始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赵安正在亲自晾晒粮食呢。 屯田出身的都是这样。 打到哪都会先看看田地如何,有粮食可收了,那更是起早贪黑,抓紧给收割归仓。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年这一带的收成很不错。 想必西北也在收割了。 杨无咎前几天来信说,这一季的小麦、玉米等农作物的长势很好,丰收已定。 可惜看不到那场面了。 不过不要紧,只要粮食丰收了,那么赵家军和西北百姓缺粮的问题就能大为缓解。 这样也有利于他收复河山,反击鞑子。 转眼间又是十几天过去了。 他麾下大军都快把收的粮食给吃完了,襄武还是没什么动静。 北方倒是接连传来捷报。 魏遵、汪陵和宇文钧闪击两大要塞后,又一举拿下后套平原,然后挥军南下,和唐绩、唐疆兄弟配合,目前已经拿下了银川。 夺得西套平原指日可待。 岩王是分兵两路,前往驰援了。 不过一路在贺兰山一带被贾问心和楚霜儿率军拦截了。 另外一路绕到了大河‘几’字弯内侧。 周瑶的兵马形成了一定的牵制。 等到他们赶到银川对面的渡口,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能不能成功渡河也是个问题。 闪电战主打的就是一个“快”字! 既然有意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么肯定不会让他们的援军打到河套的。 头一次麾下大将打得兴起,自己却是无仗可打,赵安都闲得看蚂蚁上树了。 他把数千兵卒喊到面前道:“你们到襄武城下骂骂去,就骂十万缩头乌龟,韩王不如一大雕,有卵的出来一战之类的,或者你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骂累了便轮流来,先给本王骂个三天三夜再说!” “遵命!” 数千兵卒走到城下,皆是扯着嗓子嚎唠了起来。 听得鞑子们咬牙切齿。 韩王肩扛大雕,满脸阴沉地走上城墙看了看,又听了一会儿,冷声道:“别理他们,他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吧,你们身上又不会少块肉。待时机成熟,本王一定会带着你们把这些两脚羊统统宰了!” “轰!” 他话语刚落,一支弩箭带着震天雷射到了城墙上。 急闪之下,他倒是没事。 就是驯养已久的大雕吓跑了,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伸头看到赵安策马而出,还挥了挥手中的神臂弓时,他顿时觉得这个人太无耻了! 这分明就是朝着他的心爱之物来的,妄想以此激怒他。 他是被激怒了。 但这只大雕吓跑了,他还多的是。 十万大军要是打没了,他可是连成为大雕的机会都没有,只会成为大雕爪下的一只鸡啊!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我呸!” 朝城下吐了口唾沫后,他让人把炸死炸伤的兵卒给抬下去,然后回到城中,继续坚守不出。 “哈哈哈!” 钟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赵安的身后,笑得合不拢嘴道:“安哥哥,你都无趣到这般田地了吗?看来我来得很及时,最起码有个人能够陪你聊天了。” 说到这,她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了下舌头。 赵安看得邪火乱窜。 这丫头…… 聊的是天,还是舔啊! 当真要命! 他快速把她带回帅帐,询问道:“西边如何?” 钟玉贼笑道:“安哥哥,你就放心吧。你刚平定关中的‘三虫之乱’的时候,就已经让我们踏白军跑到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去暗中经略了。咱们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收复一些羌人还是没啥问题的。再过两天,你就可以攻城了!” “很好!” 赵安望向金城方向道:“这个雕王不是要坚守不出,以静制动吗?那本王就让他自己滚出襄武!” “那安哥哥……” 钟玉搓了搓手道:“你是不是应该稍微奖励人家一下下?” 第248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会师金城 看到钟玉把薄且润的小嘴嘟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赵安忍不住笑了。 别的不说,就冲她担任踏白军统制后,执行了那么多任务,从未掉过链子,这奖励也是必须的。 他将古灵精怪的美人儿揽到怀里,从额头开始,掠眉间,攻琼鼻,巧绕两腮去闪击她的耳朵,然后又斜向包抄她的香腮,最终出其不意啄遍两腮,小声道:“怎么样,你对这奖励还满意吗?” 钟玉早就浑身酥软地挂在他身上了,哭笑不得道:“安哥哥,你不愧是一代战神,都把我的脸给亲成战场了,不过我好喜欢!” 说着,她抬头擒住了赵安的嘴,嘴里哼哼唧唧道:“管你用兵如神,还是智谋百出,我擒贼先擒王,嘻嘻嘻……” 感受到她的热烈与激动,赵安抱得更紧了。 他故意留给她擒的。 既然要宠,多宠一点是不行的,最起码三点。 两天后。 赵安的眼中只有一点,那便是近在咫尺的襄武城。 他号令大军攻打东门。 从午后一直打到晚上。 震天雷的爆炸声虽然断断续续的,但是喊杀声没有停过。 韩王不断地调动兵卒到东门严防死守。 直到二更时分,赵安总算停止了进攻。 他仰头灌了半壶酒,然后从香喷喷的羊腿上撕下一大块肉,习惯性地递向肩头。 发现肉迟迟没有被叼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大雕被吓跑了。 天杀的赵安! 没了大雕,他这两天可谓浑身不自在。 而且他对雕的要求极高。 一般的雕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有些将军为了巴结他,争相进献,但他都懒得看一眼。 他已经派一队人马火速回府取雕了。 在他府上,还养了十几只,都是他的心头好。 这场仗注定旷日持久,他准备把那些大雕都给弄来消磨时间了。 若是有机会活捉了赵安,还可以让它们分食之。 赵安如今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 那么他的肉也就堪比龙肉了,想来一定很美味。 “哈哈哈……本王的大雕吃龙肉,痛快,痛快!” 韩王邪笑数声后,饥肠辘辘地咬了一大口羊肉,正津津有味地嚼着呢,一队斥候来报道:“王爷,赵家军!赵家军突然出现在了金城西南!” “呃……呕……救……救命!” 韩王震惊之下,羊肉噎在了喉咙里。 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他甚至不顾仪态用手去扣,去拽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东门外的喊杀声再起。 赵安又特娘的攻城了! 别说他马上要被活活噎死了,就是这一惊一乍的都能要了他的老命啊! “快……快喊郎中!” 一帮斥候看到自家王爷都翻白眼了,也是吓得半死。 又是拍背,又是倒立的,一边折腾着一边摇人。 等到郎中赶来时,韩王的呼吸都很微弱了。 连番施救之下,才让他转危为安。 韩王还没来得及好好地喘口气呢,又有人来报道:“王爷,赵家军攻势太猛,远甚之前,而且一直在炸,就没有停过,东门要守不住了!” “……” 韩王呼吸一滞,险些昏厥过去。 看得几个郎中慌忙掐人中。 “呼呼呼!” “呼呼呼!” “呼呼呼!” …… 他仓皇又急切地吐了一会儿粗气,又想着自己的那些威武霸气的大雕,这才勉强缓过来道:“金城西南怎么会有赵家军?难道赵安真派兵翻越了祁连山?可吐蕃怎会毫无察觉?又怎会允许他们通过?” 斥候苦大仇深道:“我们也不知,只知他们有数百人,多次偷袭巡察的将士,而且在聚拢羌人,现在恐怕有一两千人了,这么下去……” “先派奇兵在金城西南站稳脚跟,再利用羌人对付本王?好歹毒的计策!传令,有序撤军,退守金城!” 大难不死后,他变得惜命了。 而且这种局势下,也让他想通了很多。 都差点噎死,沦为千古第一糗王了,还有必要在意那些功绩和虚名吗? 败便败了。 只要不让赵安将西北和关中连起来就行了。 何必争强好胜,去在意一城一地的得失? 襄武丢了,并不意味着金城丢了! 而且金城地貌复杂,山地、高原、平川、河谷、沙漠、戈壁等全都有,周围又有很多险关要塞。 坚守它可比守着襄武容易多了。 在金城西南已乱的情况下,再在这里和赵安死战,并不明智。 随着他一声令下,鞑子开始后撤。 赵安夺得襄武后,立即追着他们猛砍,一路攻克渭州,然后紧追到金城以东百里处才休整兵马。 “本王的大雕何时能到!” 撤回金城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韩王对自己的宠物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程度,连女色都不接近了。 一众万骑长皆是忧心忡忡。 都这个时候,他还想什么大雕啊! 金城看似固若金汤,但并未万无一失! 他还是应该把心思都放在排兵布阵上! 韩王见他们像一根根木头般杵在自己眼前,甚是烦躁道:“你们速去坚守各险关要塞,别都待在本王这里!对了,从襄武到金城,咱们死伤了多少兵马?” 一个万骑长当即道:“快到一万了。” “不错。” 韩王沉声道:“剩下的兵马足够本王坚守金城了!” “???” 万骑长们听到这话,无不大跌眼镜。 他既不提明明坐拥十万大军,这一路却被赵家军追着打。 也不提他曾经屠戮大靖兵马像是切瓜裂枣。 更不提襄武,渭州,乃至金城以东的大片疆土都失守了。 反而整得像是打得还不错一样。 伤亡一万已经不少了! 他说的是有序撤离,后来在赵家军的狂追之下都乱了。 要不是他们还占据着地利优势,伤亡只会更多。 当然,如果他和屯邪王比,和冒衍王比,或者和角王、燕王相比,那他们无话可说。 可和死人相比,往往意味着…… 脑海中刚闪现一种可能,他们便自己吓得直哆嗦了。 千万别! 鞑靼八王都死一半了,不能再死了! “报!” 他们刚准备离开,几个斥候狼狈赶来道:“王爷,有一路赵家军于夜间突破了岩王麾下兵马的防御,一路打到金城西北了,渡河在即!” “混账!” 韩王终是失控了,破口大骂道:“同样是憨货,赵安如今都已经杀成战神了,他怎么越打越不如了?” “现在金城西南和正东皆有赵家军,他又让一路赵家军从西北打来,这特娘的还给本王活路吗?” “王爷息怒!” 一个万骑长慌忙问斥候:“他们来了多少兵马?” “估计有三万!” “……” 另一万骑长示意众人冷静道:“他们即便是打到了大河边上,没有船只,也无法渡河!” 韩王暴怒道:“你不要自作聪明!契阔王就是这么自作聪明,丢了虎牢关,继而让我鞑靼失去洛京方圆几百里的!” “赵安既然能让赵家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金城西南,你觉得他会对渡河之事毫无准备?” 那斥候火急火燎道:“有船!据我们探查,他们似是提前准备了船只,只是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少。” 他话音刚落,又有人来通传道:“王爷,王爷,赵安尽起大军,继续往金城而来了!而且西南的赵家军也纠集大量羌人打来了!” “!!!” 韩王顿时都惊成沙雕,一碰即碎了。 快! 实在是太快了! 他感觉自己回到金城后,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赵安便开始三面围城了。 金城是难攻,可赵安攻下的险关要塞还少吗? 而且鞑靼在这里明显不得民心。 不然怎么连那些羌人都对赵安一呼百应? 最为可怕的是,如果赵安像打洛京周围一样,以歼灭鞑靼兵马为主,那么他一定会步步紧逼,把他的麾下兵马全部吃掉。 到时候丢地又失兵。 还拿什么守住河套,保住朔方? 靠岩王? 金城如今这处境,全是拜他所赐啊! 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后,韩王也不愿多想了,赶紧对一众万骑长道:“撤!快撤出金城,去朔方,去河套!” “还……撤?” 万骑长们也是心虚,嘟囔道:“一旦咱们离开金城,赵安便将西北和关中连起来了!” “那又如何!” 韩王青筋暴起道:“本王是临危受命而来,岩王才是坐镇西北的主帅,本王被逼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他!此时不撤,本王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赵安夺取河套和朔方不成?” 听他这么说,一众万骑长也没啥好迟疑的了,立即照做。 赵安兵不血刃,进入金城后,见到了董禁和卢义。 两人都是感慨万千道:“王爷,此番若不是你用奇谋不战而屈人之兵,咱们只怕攻下金城也会损失惨重!” 钟玉大笑道:“韩王很快便会意识到,撤出金城才是他痛苦的开始!这个雕王,应该是被安哥哥耍得最惨的一个了,比契阔王都惨,哈哈哈!” …… 第249章 舍麻了,祸水东引 “王爷,最初出现在金陵西南的赵家军多是羌人假扮的,只有些许踏白军的兵卒!他们应该在那里暗中经略挺久了,暗中拉拢了不少羌人。” “王爷,突破岩王防御的那三万赵家军并没有渡河,他们是准备了一些船只,但不多,像是故意做样子给我们看的!” 随着韩王距离金城越来越远,真相也快速浮出水面。 他大怒之下,亲手砍杀了几十个斥候道:“一群饭桶!本王都撤出金城了,你们才把这些搞清楚!这是想活活气死本王吗?” 尽管他知道这些并不能全怪斥候,可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总不能像契阔王那样捅自己,连战甲都没有捅破,却不明不白地死去吧? 他这会儿真是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他都想把自己的心给剖下来喂大雕了。 太疼了! 让他有了痛不欲生之感! 赵安果真卑鄙又狡诈。 听斥候的意思,赵家军压根就没有翻越祁连山,或者说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走那条道奇袭。 金城西南出现的兵马,就和赵安派人在太行山和齐鲁大地落地生根差不多。 他充分利用了羌人。 这一招其实比翻山偷袭的效果更好。 一方面大幅降低了伤亡;另外一方面,不用招惹吐蕃,还能迅速聚拢民心。 甭管他许了羌人什么好处,那伙人能在短时间内由数百变成数千,金城西南的羌人也大都纷纷响应,可见赵安深谙此道。 他在西北可以起势那么快,在关中又能快速平定乱局,在洛京一带也是深受百姓爱戴,都是缘于此。 恍然间,韩王觉得皇甫极的“治羊方略”是对的。 鞑靼想要真正占有大靖,得一改先前的三六九等,多行怀柔之策,多在民心上下功夫。 据他所知,鞑靼兵马在夺得金城这一带以后,烧杀抢掠的事干得太多了。 很多羌人也沦为了奴仆。 如今被赵安轻松利用,怪不了别人。 不过,赵安那三万赵家军假装渡河,要从西北攻打金城委实恼人。 马上都要当皇帝的人了,还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卑鄙地应对了…… 一众万骑长得知真相后,同样吐血三升。 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万骑长道:“难怪赵安追得那么紧,难怪吐蕃迟迟没有动静,他就是要骗我们!王爷,末将咽不下这口气啊,你带着我们杀回去吧!咱们宰了赵安那个无耻小儿!” 韩王拿着还在滴血的腰刀瞪向他道:“你说什么?!” “末将说……” 他刚要开口,其他人慌忙捂住了他的嘴。 还说个屁啊! 找死吗? 这不是火上浇油,让王爷更气吗? 金城那种鬼地方,只要离开了,再想回去,那可就太难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还是赶紧去保河套和朔方吧。 金城之失,还可以怪在岩王的头上。 如果河套和朔方再失,他们是没法向大汗交代的。 而且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们识破了赵安的阴谋,坚守金城。 最终还是很难守住,无非是让赵安多折损些兵马罢了。 不过,他们也会伤亡不少。 有舍才有得。 既然舍弃了金城,那么接下来他们得到的一定会更多! 殊不知,韩王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他狂甩腰刀:“他夺了金城,本王迟早有一天会夺了整个西北,继续急行军,不得有误!” 众将皆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道:“是!” 金城。 赵安和董禁、卢义简单叙了旧,便特意召见那些听从踏白军搅乱西南的羌人,并且予以重赏。 得知不少羌人青壮想要加入赵家军后,他也给了机会,让卢义就地招募。 卢义是个儒将,接下来率领兵马灭残余,杀贼寇,彻底平定整个陇右,并且进行经略,还是得靠他。 羌人已经被鞑子给荼毒过一次了。 如果他派一个强势的猛将坐镇,浑国和吐蕃再暗中挑唆,很容易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 总的来说,拿下陇右,尤其是金城,要比他预想中的顺利多了。 其实,谋取金城,他也是有所借鉴的。 隋朝末年,薛举曾控制金城,继而攻略陇右。 他的战术核心是快速突袭和利用大河渡口。 清朝乾隆年间,清军攻打金城,因关隘险要,选择长期围攻。 赵安结合这些,以羌人作为疑兵,制造突袭的假象,再给董禁和卢义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务必突破岩王的防御,抵达大河渡口,营造渡河而战的假象。 他则是率领大军从东向西逼近。 这样既像围,又像攻,就是在冲击韩王的心理防线。 在朔方和河套不保的情况下,金城哪怕再坚固,他的心理防线扛不住,那也是白搭。 不出他所料,韩王最终放弃了金城。 从这雕王坐拥那么多兵马,还要防守便能看出来,他要比其他鞑靼王爷保守。 只要有所舍弃,那便可能会一直舍弃。 先是望垣、冀县、落门聚,后是襄武和渭州,再到现在的金城…… 不过,他的这条舍弃之路显然还没有结束。 舍弃得多了,他也就变得麻木了。 数日后。 赵安对卢义道:“接下来,本王就把整个陇右交给你了,你好好经略,用心安抚羌人,同时要提防浑国、吐蕃和齐老二。” 卢义抱起双拳道:“多谢王爷信任,末将会誓死守护这方天地。” “本王会给你留下四万兵马,你可以多招募骁勇善战的羌人充入军中。其余兵马以及尚在大河以西的兵马,本王都要带走。” “末将祝王爷早日拿下河套和朔方!” “咱们就此别过。” 赵安将剩余兵马交给董禁,让他率军北上,策应周瑶。 而他则是带着钟玉乘船渡河,执掌河西的三万赵家军。 这些兵马中,有一万归德军、一万左军和一万右军。 看到他以后,激动得差点山呼“万岁”…… 赵安笑道:“看到你们,本王也很高兴。如今西北和关中已经彻底连起来了,只是想要夺取河套和朔方,咱们还得和杨老会师,你们可愿随本王打回去?” “战!!!” 现在哪路赵家军不想随赵安征战? 他们紧紧地跟着他直接攻向古浪千户所。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中途一个鞑子都没遇到。 对! 一个都没有! 撤得干干净净…… 赵安见到杨无咎,也是难以置信:“他们怎么撤得这么快?我还准备带着兄弟们活络活络筋骨呢!” 杨无咎捋须大笑道:“还不是王爷不战夺金城,韩王北上后,岩王自然也不愿再当拦路虎了,他也率兵北上了。末将正准备派人告知王爷,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到了。” 说到这,他望向东北道:“王爷这一招祸水东引妙计了!按照末将的估算,王爷就是再快,想要拿下整个陇右,也需要至少四个月的时间。你让我那三个好徒儿奇袭河套后,将这时间大幅缩短了!” 钟玉连忙道:“偏偏时间对咱们而言是最重要的。咱们必须要在鞑子的主力尚在中原,韩王和岩王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尽快做成这些事。不然鞑子回过神来,别说夺取河套,打通陇右都很难。” 杨无咎点了点头道:“不过,朔方也不好打啊,咱们可不能陷进去……” 第250章 双引擎,女相国 大河弯弯向东流。 九曲大河就像是一条巨龙横亘在这片大地上,哺育着一代又一代人。 而“几”字弯以最标准的弧度在诉说着这条巨龙在负重前行。 它的西面是乌兰布和沙漠、贺兰山和腾格里沙漠;北面是狼山和阴山;东面是吕梁山;南面是黄土高原。 几字弯内部还有库布齐沙漠、鄂尔多斯高原和毛乌素沙地。 可以说大河自金城北拐,流入此地后,硬生生在沙漠和山峦交错的荒凉中带来了难得的盎然生机,比如三块河套平原。 这也彰显了河套平原得天独厚的价值。 如果只夺被几字弯包裹的朔方,而不拿下相当于挂在几字弯上的河套平原,那可谓眼瞎耳聋鼻塞嘴哑,一窍不通。 所以赵安奇袭了河套平原。 不过这样也容易将自己的兵马暴露在鞑子的大军之下,在几字弯内的疆土还没有拿下的情况下,还要面对鞑子的反扑,赵家军的处境不仅不妙,而且容易陷入泥沼之中。 一旦迟迟无法抽身,那么彻底打通西北和关中的大好局面就会被葬送。 杨无咎还是看得很通透的。 虽然说目前优势在我,但不容乐观。 赵安看向他道:“不知杨老可知本王为何这么急着开辟新战线,想要拿下几字弯?” “祸水东引,分散韩王和岩王的兵力,继而收复金城恐怕还是其次。” 杨无咎略作思忖道:“王爷这是为了漕运吧?” “没错!” 赵安点头道:“如今咱们拥有从虎牢关到克勒四卫的广袤疆土,可论地力,不如中原,偏偏咱们就得靠它驱逐,乃至灭了鞑子。” “这就需要咱们锐意进取,用心经略。本王的想法是打造‘经济双引擎’,一个是丝绸之路,另外一个便是以大河为基础的漕运!” 他话音刚落,一道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漕运兴,则百业兴;漕运通,则万事通!” “!!!” 杨无咎霍然看向赵安身后之人。 这才发现她是女扮男装,而且天生异瞳。 此女不简单呐! 别的不说,就说这对漕运的精辟见解,让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漕运真有这么重要? 她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运输、调度、补给、商贸,哪一个能离开它? 况且赵安着眼的并不仅是这条几字弯。 而是从大河上游一直延续到荥阳一带,占据了大河三分有二啊! 仅是耕种,都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人了。 再加上漕运,那就是一条繁盛的大动脉! 回望大靖立国三百多年,并没有充分利用大河发展漕运。 反而因为鞑子掌控着河套平原,因噎废食,不让商贾靠近几字弯,以免徒生事端,引起两国大战。 然而,大靖的小心谨慎终是换来了鞑子灭国。 何其讽刺! 杨无咎一阵感慨后,指向东方绮道:“敢问王爷,这位姑娘是?” 赵安回头看向东方绮,也是颇为诧异。 他知道她博学多才,却没想到她还有这般见地。 而且自从拿下天水后,她一直都是少说多做,更别说主动插话了。 想来很激动。 他笑着介绍道:“她叫东方绮,来自汉中,算是我捡漏而来……” 听说了她的事以后,杨无咎一再打量道:“恭喜王爷,我观此女才华横溢,气度内敛,恐有宰辅之姿!” “宰辅之姿?” 东方绮吓了一大跳,慌忙道:“杨老说笑了。我只想伴随王爷左右,每日都能有所获益,那么此生便无憾了。” “杨老可是高人,看人很准的。” 钟玉笑嘻嘻地道:“而且我也觉得你刚才的漕运之说,说得真好!” 东方绮抿了抿嘴道:“我就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乃是无礼之举……” “在本王身边,你又何必拘谨?本王可从未把你当奴婢,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赵安趁势道:“既然你开口了,那本王问你,咱们如何才能快速拿下朔方?” 东方绮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朔方重峦叠嶂,又有几处沙漠,还有大河这等天堑隔断,强行攻打必会损兵折将。” “我觉得韩王是临危受命而来,岩王则是坐镇西北挺久了,失去金城很有可能会让他们心生间隙,在他们都率军北上的情况下,不如离间之!” “好一个离间之!” 杨无咎捋须而笑,频频点头道:“老夫果真没有看错人,姑娘绝非一般女子可比。” “哈哈哈!” 赵安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错! 能够对韩王和岩王目前的关系有这样的判断,还知道离间。 再好好雕琢一番,必成大器。 赵安当即对钟玉道:“你让人将消息散播出去,就说因为岩王没能防住赵家军,朔方和河套又危急,韩王才不得不舍弃金城,并且痛骂岩王是‘猪王’!” “岩王则是觉得韩王惧怕赵家军,一再舍弃金城以东的大量城池,最终更是怯战才导致西北和关中连了起来,反骂韩王不是‘雕王’,而是‘舍王’,把自己的大雕都给舍没了!” 离间主打攻心。 甭管成与不成,这“猪王”和“舍王”的绰号传出去,也能恶心到他们俩。 钟玉大笑道:“这还不把他们俩气得半死,让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我这就去办!” “且慢!” 仅靠离间是不行的。 还需要放大招。 赵安托着下巴道:“鞑子攻下朔方的时间不长,民心不稳,占据河套平原倒是有几百年了。如今咱们已拿下后套平原,西套也快了,你可以让人宣扬出去,就说‘打鞑子,分田地’!” “只要朔方的百姓能够配合赵家军将鞑子给赶出去,本王不仅会多分给他们朔方的田地,还会分河套的田地给他们!” “眼下潜伏在这一带的踏白军要悉数出动,渗透到朔方去,带着百姓们给鞑子添堵,比如烧他们粮草、断他们水源,甚至看情况袭杀鞑子,坚壁清野!本王也会抽调一部分精锐,参与进来!” 打鞑子,分田地…… 钟玉听得两眼冒光。 朔方的田地对百姓的誘惑可能不够大,但三块河套平原都是宜农宜牧的沃土,谁不想要? 这种旗号打出去,鞑子很快就会草木皆敌的。 杨无咎也是惊叹道:“王爷当真智计过人,此招一出,朔方很快就能拿下,终是末将多虑了!” “这样还不够!” 赵安冷笑道:“本王已经去信殿下,让她派出一路兵马从潼关渡河,奇袭风陵渡,然后往吕梁山一带打,制造咱们从东侧攻打前套平原的假象。” “稍后本王会亲率大军,从腾格里沙漠边缘出发,沿着大河几字弯构筑一张包围网,外拒鞑子援军的同时,沿着几字弯攻城略地,尽快完成布防!” 想要发展漕运,大河两岸都得占据才行。 不然鞑子隔三差五袭扰,谁也受不了。 而且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 杨无咎明显想到了,急忙道:“那无论是岩王,还是韩王,谁率军进入几字弯中,都会成为瓮中之鳖,一旦朔方大乱,他们甚至会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离间的效果必然会更好,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猜疑,战机也就失去了。” 钟玉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拍手道:“安哥哥,你这是一语定朔方呀!只是听你说说,我便觉得朔方是咱们了!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发动百姓一起收拾镇守朔方的鞑子,只要让韩王和岩王看到他们的惨状,这俩鞑靼王爷肯定不敢率军深入。” “本王已经让董禁和小瑶在朔方南部掣肘韩王和岩王的兵马了。” 赵安勾起嘴角道:“你速速去办,这次咱们若能如愿,韩王和岩王必会狗咬狗,一嘴毛!到时即便没能杀了他们,他们也废了!” …… 第251章 冠绝群芳,韵味最浓 钟玉奉命离开后,水沁带着大军赶来了。 她身穿银甲,手执长鞭,妩媚中又平添不少飒爽之姿。 赵安想起她曾在书信中说,杨老传授了一套鞭法给她,便于她防身。 现在看她这状态,估计鞭法练得不错。 “王爷,末将先去准备了!” 杨无咎轻咳两声,冲着水沁笑了笑,然后带着西戎兵马离开了。 东方绮也是赶紧跟上。 虽然没人和她说,但她已经猜到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西戎圣姑了。 果真超凡脱俗,宛若天仙。 即便是画中走出来的美人恐怕也难以和她相比。 眼见其他人都走了,水沁拿着鞭子翻身下马,走到赵安面前,柳眉微弯,凤眼含笑,也不说话。 “啪!” 忽然,一道清脆的破空声响起。 鞭如闪电,以疾风骤雨之势抽向赵安。 赵安笑着躲了一下道:“别人是中举先斩意中人,你这是学成就抽夫君?圣姑,鞭子不是这么用的!你要是想学,回头我可以好好教教你!”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 水沁还是不说话,一鞭又一鞭地抽着,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赵安躲了一会儿,猛地一把攥住长鞭,把她往怀里一拉道:“越抽越绵软了,我要是再不拉你一把,你会把自个儿给抽过来吧?” 水沁再也忍不住翻涌的思念之情了,扔了长鞭,紧紧地抱着他,然后抬头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道:“冤家,你总算回来了!我本来就一把年纪了,还以为要等到七老八十才能见到你呢。” 圣姑感性起来,那真是鞭挞灵魂级别的。 赵安情不自禁地亲了满口的胶原蛋白道:“什么一把年纪?你不是正值芳华,韵味最浓之际吗?” 水沁摇头道:“和你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相比,我还不是最老的那一个?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成了黄脸婆,都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要我!” “怎么会?仅凭这一样,你便可以冠绝群芳了!”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她的蜜桃臀。 惹得水沁轻呼连连道:“别……别使坏。也不是我见面就要鞭打你,而是不这样,你刻意让着我,我便看不出差距在哪里。” “从你轻松躲闪来看,我这辈子是别想成为你麾下又一女将了,今后还是老老实实被你金屋藏娇,每日盼着你早点归来吧。” 看她顾盼生情,我见犹怜的样子,赵安小声道:“若是我说接下来还是不带着你,你是不是又要上鞭子了?” “肯定不会!” 水沁妩媚一笑道:“我刚才真的只是想看看我的鞭法练得如何了,我又不是母老虎,怎会一言不合就开打?” “那你为何用脚勾鞭子?” “傍身之器,哪能随意丢之!我只是想给捡起来!” “哈哈哈!” 赵安大笑数声,将她打横抱起道:“这次我带着你。其实许久不见,圣姑又变得这么凶,让我很想冲撞圣姑。只是不知习武后的圣姑,是不是远胜以往?别一百来下就瑟瑟发抖,主动求饶了。” 听他这么一说,水沁顿时羞得把俏脸埋到他的怀里,用双手护着自己的蜜桃臀道:“你你你……你就喜欢这样欺负我!不过堂堂一字并肩王,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可不准反悔!” “这是自然!” 赵安抱着她亲了一会儿,把她亲得汗流涔涔道:“现在战事还是很紧张的,咱们得出发了。” 水沁柔声道:“好!六万西戎兵马但凭差遣!” “走吧。” 把她抱上战马后,赵安双手往前一探,察觉到触感不对,赶紧抓住缰绳道:“你这猛然穿上了战甲,还真是让我不习惯。” 水沁娇笑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手握圆月摘星辰!” “……” 圣姑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觉得身前的一对雪腻在躁动不安。 她也后悔今天穿战甲了。 这份才情,唯有敞开胸怀,任由他握摘,方可当得起。 话说赵安率领大军,沿着腾格里沙漠边缘往北行进,途经中卫时,遇到一路岩王的兵马,大破之,然后继续北上,来到了青铜峡。 青铜峡属灵州,“居山河聚会之处,雄银川锁匙之要”,九曲大河穿境而过,引河灌溉的条件极好。 赵安今后肯定会在此处大兴水利的。 所以他分兵扼守,并一再叮嘱镇守的将士,不容有失! 青铜峡东面十几里便是灵州,北面一百多里就是银川。 从目前来看,当初顾念百姓安危,夺得灵州是他绕道前往汉中途中所作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灵州属于在河之洲,随水高下,未尝沦没。 起初是赵大饼奉命经略,后来换成了唐绩。 鞑子多次起兵攻打,但都被他们给打了回去。 尤其是唐绩接手后,安抚百姓,招兵买马,凭借地利优势打退了鞑子的三次大规模进攻,愣是守住了灵州城。 这也让他有了一个绝佳的进攻朔方和西套平原的跳板。 不然唐疆又如何率兵从汉中直达这里,然后参与银川之战? 目前他们兄弟俩和魏遵、汪陵、宇文钧正在合力攻打银川。 鞑子不断投入兵马。 岩王增援的兵马和韩王在舍弃金城之前所分兵马大多聚集在这里。 在这种情况下,赵安也就没有在青铜峡逗留,而是火速北上,直奔银川。 看到他带着那么多兵马来了,魏遵大喜道:“这帮鞑子知道失去银川后,西套平原也将彻底失守,无不舍命而战,疯狂抵抗!咱们只能是一点点往前推,现在终于不用了!” 赵安立马道:“合兵一处,所有兵马随本王冲锋!他们既然不怕死,那就全部送去见阎王!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他们的头铁,还是咱们的刀快!” “是!” 众将领命之后,皆是带着兵马和他一起大开杀戒。 未几。 附近横七竖八的河网都被染红了。 部分鞑子遁入银川城死守,其他的则是在外游弋。 这可是赵安在西北时经常采用的战术。 他让唐绩和唐疆对付游弋的鞑子,自己则是率领大军围城猛攻。 两天后,城破。 城中的两万多鞑子被屠戮殆尽。 就这,那些游弋的鞑子还是没有撤退的意思。 赵安选择硬啃。 从南到北,步步为营,夺地必先杀鞑子。 一直打到北部的石嘴山,他给直接攻下。 再往北可就是已经在他手里的狼山两大要塞和后套平原了。 鞑子见大势已去,总算放弃了,悉数往西北撤离。 赵安让唐绩守银川,又让唐疆率领十将镇守石嘴山、鸡鹿塞和高阙塞,防止他们卷土重来,然后带着杨无咎的三个高徒途径后套平原,直奔前套平原。 这里有大河上中游的分界点——“河口”! 也有“鸡鸣三市”的老牛湾。 不过最让赵安感怀的当属东胜卫! 第252章 失去四百年,重临云中郡 在华夏古史中,大明洪武四年初设东胜卫,连接山西与宁夏诸卫,控扼河套。 此后东胜卫一再迁移。 而它的变迁也直接影响着大明王朝北疆边防的形势,甚至可以说是大明兴衰的一道缩影。 大靖连这缩影都没有。 立国三百多年,从未占据过三块河套平原,更别说设卫屯田了。 中原人在河套耕作畜牧,还要追溯到前朝,也就是郑国。 那时这里设有“云中郡”。 不过郑国后期一百年,也是失去了对河套的控制。 这么一算,其实中原人有四百多年没有踏足这片沃土了。 四百多年啊! 赵安率领大军进入时,大有一种时光交错,满眼疏离之感。 前套平原和后套、西套还有所不同。 它早被鞑子土默特部占为己有,世代加强控制,现在哪怕掘地三尺,也很难找到中原王朝留下的痕迹。 在鞑靼,这里也因此被称为“土默川”。 所以若想拿下前套平原,必须要打败土默特部。 和拓延部相比,土默特部的部众和兵马都没有那么多,但独占这片沃土,让他们格外富庶。 五万精兵可以说武装到牙齿了,与冒衍王的铁浮屠和拐子马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而且土默特部首领博勒坦乃是跟鞑靼八王齐名的名将。 鞑靼大举南下,能够迅速拿下朔方和大同,也是因为他。 不过,赵安可懒得管他是不是名将。 这次可是四百多年来,中原王朝重新掌控三块河套平原最好的机会,也是距离这目标最近的一次,别说一个部族首领,哪怕是鞑靼可汗亲自来了,他也要将其拿下。 正式开战之前,他郑重颁下三道命令。 其一,在西套平原设立银川卫,唐绩暂代卫帅之职。 其二,在后套平原设立狼山卫,唐疆暂代卫帅之职。 其三,在前套平原设立东胜卫,赵安暂代卫帅之职。 对,还没拿下便先设卫,并由他自己担任卫帅,故意挑衅土默特部。 土默特部确实被激怒了,一众将领肺都要气炸了。 “杂役何其狂妄!我们世代栖息在这里,又岂容他染指?” “什么东胜卫?它永远都是土默川,我土默特部的家园,谁犯谁死!” “韩王和岩王何在?他们的兵马又何在?要不是迟迟不见他们的踪迹,咱们又怎会被欺辱至此!” “特娘的,这是把咱们当成拓延部了,末将请战,屠尽这些两脚羊!” …… 穿着一身耀眼金甲,虎腰熊背的博勒坦攥着金樽道:“一个鼠辈,竟跑到我头上来拉屎撒尿了,那他便和他的大军一起留在这里,为我们这沃土增加地力吧,来年的收成一定极好!” 说到这,他将金樽一掷,大声道:“众将听令,随我渡过大黑河,背水一战!人在,自当守护土默川,哪怕战死,也应让鲜血顺着大黑河流入大河,浇灌万里河山!” 众将义愤填膺道:“背水一战,誓死不退!!!” “报……” 他们刚喊完,一队斥候跑来道:“赵安亲率一路兵马直奔大黑河而来,其余兵马在后攻城略地。以他当前的攻势,只怕很快就会打到大黑河!” “???” 众将皆是心下齐颤。 赵安是不是能够未卜先知啊! 他们刚要渡过大黑河,他就亲自打来了…… 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首领。 别看他们口号喊得震天响。 其实没有不怕赵安的。 吹牛皮是一码事,真和他正面交锋又是另外一码事。 毕竟鞑靼八王,有一半都因他而死。 韩王和岩王又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真背水一战,那估计要一起用鲜血染大黑河了! 博勒坦也很尴尬。 他本来以为土默特部在这里经略那么久,赵安会步步为营。 这样的话,他率领主力渡河,摆出背水一战的姿态,肯定能够极大地鼓舞士气。 谁曾想赵安还是要孤军深入,一路狂飙。 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如果他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动,风险无疑太高了。 事关部族安危,眼下也不是逞强的时候,他重重地咳嗽了数声道:“既然赵安来势汹汹,那么为保万全,需要有人率兵渡河力战,我率大军沿河布防。” “赵安远道而来,没有船只,短时间内很难渡河,他这更像是有意恫吓我土默特部,只要有我部族勇士能够胜他一场,必能让其知难而退。不知你们谁愿出战?” 三十多个将领面面相觑,都是犹豫不定。 博勒坦大怒道:“言犹在耳,你们这就怕了?” 众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赵安,他们肯定愿意出战。 现在既然要沿河布防,重点防守大黑河以东了,那去就是送死,或者说拖延时间,做做样子。 这多憋屈? 他们又不是傻子!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博勒坦不停地摇着头道:“既然你们都不愿,那我便亲率大军而去!望尔等守好土默川,莫让子孙沦为丧家之犬!” 五个将领脱口而出道:“万万不可啊,我土默川怎能群龙无首……” 他们说完后,惊诧地发现包括博勒坦在内,所有人都在看向他们。 那目光静得像潭死水。 无奈。 他们只得咬着后槽牙道:“我等愿率军出战!” 博勒坦大喜道:“五位皆我土默川勇士,此番必克赵安,我会让人备下美酒佳肴,以待你们凯旋!” 布防需要时间。 而且他也在等待援军。 如此一来,必须要有人渡河和赵安周旋。 不然放任赵安打,土默川很快就会变天的。 他也知道赵安杀了太多鞑靼勇士,现在鞑靼的将军都有点怵他。 但事关土默特部的存亡,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五个将领也是恨自己嘴快。 事已至此,又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们领命之后便渡河了。 赵安只带两万赵家军,从西往东打,不夺城池,只杀鞑子。 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像样的堵截,一直打到大黑河了,才遇到准备背水一战的大股鞑子。 不过他反倒下令安营扎寨,不急着打了,还饶有兴致地和水沁一起看起了晚霞。 目睹霞光万丈,远处河面荡漾,水沁心旷神怡道:“好美啊!” 赵安搂着她的香肩道:“这前套平原的北方是大青山,而大黑河由北至南,从大青山上流下,与大河交汇,并且和大河形成对流格局,故称‘逆向支流’。” 水沁连忙道:“它叫大黑河是因为河水浑浊暗黑吗?” “没错!” 赵安笑了笑道:“不过这也是缘于大青山的腐殖层养分被冲刷而来,虽然观感不佳,却滋养了这片大地,让这里的土地甚是肥沃!” “啪!” 言语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水沁慌忙护住自己的蜜桃臀道:“你说就说,为何要打我这里?” 赵安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在给你打比方,什么样的才算肥沃!” “你……” 超凡脱俗的圣姑抓起他的手指就咬道:“我早晚被你逼成母老虎!” “咝!” 赵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就惹火上身了:“喂喂喂,你咬就咬,别舔啊……” 话说他像一根钉子钉在大黑河西岸后,那些准备背水一战的鞑子可谓度日如年。 听说另外两路赵家军正在以风卷残云之势,拿下大黑河以西的大片土地后,他们更是心急如焚。 难道赵安从未想过要决战大黑河? 他就是故意开道,好让后方大军攻城略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由着他们这么来,有损士气不说,也太便宜他们了! 保卫战不是这么打的呀! 博勒坦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当即派出一万兵马渡河增援。 这样一来,西岸也就有了两万多兵马。 最起码可以立足防守,伺机出击了。 赵安等了许多天,终于看到鞑子的兵马变多了,当即号令大军道:“兄弟们,既然他们要背水一战,那咱们就让他们背!看看他们能挡得住咱们几轮冲锋!” …… 第253章 重赏勇夫,杀鸡儆猴 “鸡咕咕……” 当大黑河两岸被鸡叫声所笼罩时,赵安率领两万兵马如破晓的那一束光,直射鞑子之中。 鞑子这段时间一直在高度戒备,心头紧绷的那根弦都快断了。 如今总算见到赵家军来攻,他们反倒松了一口气。 要战便战! 他们都是土默特部的勇士,土默川的守护神! 盘踞这里数百年,何曾战败过! 赵安既然有意等到他们人多了才来打,那就用惊人的战力斩掉他的狂妄!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他们先是齐射,犹如暴雨梨花的箭矢竟落在了一里以外的地方。 当真骇人。 不过赵安还是一马当先,砍去箭矢,率先冲杀而来。 紧随着他的赵家军等到迫近了才用开元弓反击。 有效射程内,开元弓的杀伤力非常大。 不少鞑子中箭而亡。 可这种互射更像是热身。 攻防双方基本上都是骑兵。 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一里地可以说是转瞬即至。 东西兵锋刚接触,别说大黑河沸腾了,就是大青山好像都晃动了起来。 “杀!” 赵安青筋暴起,从砍杀横在他面前的三个鞑子开始,一口气向前蹚了数百米。 身后留下的不是他的残影,便是尸体。 鞑子无不看得直吞唾沫。 太猛了! 他们的战甲、腰刀的弓弩都是重金打造,可以说是鞑靼最好的了。 但面对这尊杀神,好像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不! 他还杀得更起劲了! 应该是看到赵家军打得不是那么顺利,想要靠一己之力,强行打出局面来! 这绝不能让他得逞啊! 几个土默特部的勇士振臂高呼道:“不惜代价,围堵赵安,其余人马,死战赵家军!” 他们试图分割赵安和赵家军。 然而越割,自己死伤越多不说,赵家军还在赵安的狂砍之下彻底起势了。 他们只好陷入苦战。 一个时辰后。 赵安率军离开。 看到死伤的兄弟,他们谈不上喜悦,也谈不上悲伤。 面对赵家军,没有被击溃,这应该算是胜利了。 但是死伤也很多。 听闻赵安喜欢连番大战,不知是否会卷土重来。 赵安撤军之后,拿着缴获的复合弓对众将士道:“这种弓是在鞑子角弓的基础上改进的,木材、牛角和筋用的都是最好的,威力也更大。” “还有,他们的战甲更坚固,腰刀也更锋利,比咱们以前遇到的鞑子要难打。但咱们以前多是以少胜多,这次兵力悬殊不大。本王希望你们再提一口气,给本王狠狠地宰,抢尽他们的好东西!拿下这里后,本王会将最好的土地赏给你们,金银珠宝自不会少!” “战!” “战!” “战!” …… 将士们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片刻也不想休息了,只想再次冲锋陷阵。 赵安二话不说,大吼道:“随我冲啊!” 刚喘口气的鞑子看到赵家军又来了,而且士气更高,战意也更浓了,都有些脊背发凉。 这支兵马和其他的大靖兵马真的不一样。 那些大靖兵马是越打越好打。 他们却是反着来的!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既然又来,那就再战! “鞑妖,你的腰刀是老子的了!” “你的弓不错,拿来吧!” “呦,打仗还戴着金链子呢,你们到底是多有钱,全交出来!” …… 不过,赵家军已经和上一轮冲锋时不一样了。 他们打得更有野性,也更有侵略性。 鞑子被打得一退再退,一直打到河边,无路可退了,才开始奋起反击。 半天时间,反击了几十次,都没成功。 赵安见打出他想要的效果了,没有再撤兵,索性将鞑子摁在河边可劲地打。 当夜幕降临,星辉洒落,可以看到泛红的大黑河停止了流动,似是在窒息等待着它的最终归宿。 坐镇河对岸的博勒坦再也撑不住了,慌忙派出船队,撤离兵马。 撤离持续了半夜便无兵可撤了。 他孤身一人坐在河边,抱着头欲哭无泪。 太快了! 他们败得太快了! 本来他以为他们装备精良,真打起来,即便不能让赵家军占到什么便宜,也能和他们耗上一段时间。 结果只一天,一败涂地! 而且从赵安起初撤兵来看,他也必定没有直接拿下他们的把握。 关键在于,赵家军调整很快,随后便打出声势了。 反观他们,逐渐陷入被动。 最后甚至有一些连渡河的念头都没有了,只想着等死。 这是被打崩了啊! 为何现在赵家军动辄打崩鞑靼精锐? 博勒坦抓得满手都是头发了,还是无法理解。 另外一边,收获甚丰的赵家军还要战呢。 “王爷,这土默特部全是肥羊啊,咱们干脆渡河灭了他们得了!” “他们都背水一战了还穿金戴银的,太有钱了!” “咱们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王爷,继续打吧,兄弟们都等不及了,哈哈哈!” …… 见他们一个比一个躁动,赵安勾起了嘴角。 他不知道土默特部富得流油,装备精良吗? 自然知道! 但是第一次冲锋之前只说要打鞑子,其他的提都没提。 赵家军打得也没那么顺。 他果断撤军之后,再许以重利,特别是要把这里最好的土地赏给他们,他们瞬时战意飙升。 再打,战果也是立竿见影。 他甚至都没想到,只是两次冲锋就彻底击溃了土默特部的两万多兵马。 这次调动心理的战术算是被他用到位了。 而且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真不假。 那么快灭掉大黑河西岸的鞑子,有利于他提前掌控西侧的大片土地。 对于他的整个布局也是大有裨益。 只是船都没有,还往东打个屁? 赵安高声道:“且待本王准备好了船再打吧,是我们的,终归会到我们手里,不用急于这一时。” 一众将士火速道:“这事交给我们吧,保证三天之内就把船给准备好!” “!!!” 赵安干笑不已。 这帮家伙抢上头了。 他现在需要的是船吗? 是时间啊! 偏偏他们又都那么猴急! 真以为打过去就能拿下整个前套平原了? 想得还是太简单了! 前套平原可是三块河套平原中的最后一块了。 土默特部的部众又多提前退守到大黑河以东。 渡河后,他们必会举全族之力殊死抵抗。 这倒是其次。 对于鞑靼而言,这里同样不能失去。 因为不仅关乎朔方,还关乎东边的大同和大同盆地。 鞑靼可汗派来的兵马估计很快就会到来。 搞不好还会派一位能够镇得住岩王和韩王的大臣前来…… 不出他所料。 两日后。 三路鞑子大军从大同方向而来,进入前套平原。 博勒坦见到领兵之人,也是大惊失色,奴颜婢膝道:“您……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可太好了!我土默特部有救了!” 长着冰块脸,不仅下巴尖得像冰锥,看起来也很冷的义先觑了他一眼道:“你让我很失望,大汗若是知道了,更会震怒!” 博勒坦满脸苦涩道:“我……” 支吾了半天,他还是放弃挣扎,把头垂到膝盖道:“赵安那么快便夺去了大黑河以西的大片土地,我难辞其咎,待击退赵安,我必上书请大汗重罚!” 义先冷漠道:“在我鞑靼,‘特勤’一般授予大汗之子或近亲宗室,大汗破例授予你此等官职,彰显你与其他部族首领不同,但从即日起,你不再是我鞑靼特勤,希望你知耻后勇,助我夺回所有失地!” “……” 第254章 七日不成,一夜变天 上来就被褫夺了“特勤”一职,博勒坦虽满腹憋屈,却也认了。 为了土默特部,他并不在乎这些虚名。 何况他在打着自己的算盘,想必这位大汗的舅父,官居“左叶护”,权势其实要在八王之上的鞑靼重臣也看出来了。 他真是被逼无奈啊! 早在赵安亲自攻打银川时,他就看出赵安要来打土默川了,立马派人向韩王和岩王求援。 两人倒是爽快答应,可他们的部分人马在银川一带被赵安击溃后,迟迟不见他们派兵前来。 土默特部不过五万兵马,哪怕兵器甲胄再好,那也不过是比肩冒衍王的铁浮屠和拐子马。 但冒衍王如今何在? 铁浮屠和拐子马呢? 他并不是妄自菲薄,而是深知对付赵安这尊杀神,仅靠土默特部是不行的。 所以他相当于是战略放弃了大黑河以西的大片土地,为的就是逼大汗派重臣和重兵来力挽狂澜。 以如今这局势,再让一个王爷率领数万兵马增援恐怕都无济于事。 需要能压住王爷之人才行! 义先一直被大汗所敬重,又比契阔王还稳重,还一心为鞑靼,正是这种人。 他有望节制韩王和岩王! 这两个王爷虽然让金城一带失守,但依然统率大量兵马,只要肯齐心协力,配合义先,灭了赵安都不成问题,朔方和河套当下的乱局又能算得了什么? 义先见他并没有为自己辩解,语气中有了那么一丁点温度道:“韩王和岩王应该是中了赵安的离间之计,互生敌意,踌躇不前,我需要震慑他们一二,又不宜做得太过,免得适得其反。” 博勒坦慌忙道:“您放心,我都明白,绝无怨言!” 他这是在“杀鸡儆猴”。 不过又特意安抚,让人无话可说。 义先点了点头道:“我这次带来了十万兵马,其中有数万是韩王和岩王在银川战败的兵马,他们绕道狼山和阴山,到了大青山东北,被我聚拢后一起跟来了。” “你也知道,眼下我鞑靼主力正在全力攻打江南,从中原到西北的战线又被赵安拉得那么长,导致我们兵力分散。我会尽快让岩王和韩王一起出兵,彻底稳住朔方,然后再与我们内外夹攻,拿下赵安!” 博勒坦对此很赞同。 朔方不稳,三块河套平原即便能夺回,也很难安生。 当下他们还是要牵制住赵安。 他已经拿下土默川的大片土地,尝到了甜头,在拿下整个土默川之前是不可能退兵的。 只要他们能够守住大黑河以东,便可拖住赵安。 韩王和岩王稳住朔方后,甚至有望腾出手来夺回后套平原和西套平原。 这位左叶护三言两语便让人有了拨开云雾见月明之感。 也难怪会让百官信服。 相信有他坐镇,土默特部这次一定能够转危为安。 博勒坦抱起双拳道:“我这就去继续布防,不会放一个两脚羊渡河。” 义先当即道:“你把十万兵马都带去吧,论起行军布阵,我自是不如你。不过赵安喜偷袭,你不仅要布防大黑河,还要沿着大河布防,最好布防到老牛湾一带。” 博勒坦刚要欣然领命,一个部将急匆匆赶来道:“不好了,赵安开始率领大军渡河了,而且麾下兵马明显增多,应该是其他两路兵马陆续朝着大黑河聚拢了!” “这么快?” 义先皱眉道:“看来那赵安是怕夜长梦多,既如此,先集中兵力阻止他渡河,往老牛湾一带布防之事可以再等几日。” “如今朔方虽混乱,但是并未听说正对咱们这里的大河对面有什么大的变故,你一定要把大黑河和土默川南侧的大河防御做好!” 博勒坦没有犹豫,立即照做。 赵安的三路兵马加起来至少六万。 以往鞑靼的几个王爷用两倍于他的兵马,都无法取胜。 他现在虽有十几万兵马,也不宜将战线拉得太长。 接下来,一连七日。 赵安每天都会派人强渡大黑河。 地点不固定,时间不固定。 不过随着他拥有的船只越来越多,强度也是越来越大。 博勒坦沿着大黑河从北到南狙击。 而且很能沉得住气,就是以守为主,一直没让赵安占到什么便宜。 义先非常满意。 赵家军渡河渡得都有些泄气了。 这绝非他们擅长的啊! 像是赶鸭子上架。 不过只要一声令下,他们还是会抖擞精神,将佯攻打得跟血战差不多。 手持长枪的魏遵看向赵安道:“王爷,这七天兄弟们相当于是在练习水战了,若是真渡,末将觉得咱们未必没有机会。” “阮鱼,过来过来!” 赵安冲着一个瘦得跟个猴子一样,还少白头的兵卒招了招手道:“他是本王的意外发现,水性极好不说,而且身手不错,脑子也灵活。” 魏遵甚是敏锐道:“王爷这是要组建水师,并且物色好了统制?” 赵安笑了笑道:“我既然要利用大河发展漕运,水师必不可少,将来对付倭寇也要靠他们。” “还是王爷深谋远虑。” 魏遵上下打量了一番阮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莫要让王爷失望!” 阮鱼连忙道:“魏将军放心,能得王爷赏识,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好好干。” 赵安指着他道:“鞑靼的那个左叶护刚带着十万大军驰援土默特部,就被潜到河对岸的他给探查到了。这促使本王决定不管有多少船只,都要立即佯装渡河。” “他这是立了大功啊!” 魏遵反应很快道:“王爷这要是等上几日,只怕通盘布局都会受影响。” “可不是!” 赵安笑着望向东南道:“算算时间,你的两位师弟应该已经得手了!” …… 库库和屯(呼和浩特)。 难得赵家军没再渡河,博勒坦在城中设宴款待义先。 三杯酒下肚后,众将皆是忍不住嚷嚷了起来。 “连打七天,一无所获!要我说,那赵安不过尔尔!” “没错,都说他用兵如神,现在看来,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肯定是咱们上下一心,共同抗敌,才让他们没有可乘之机。这么打下去,咱们都可以伺机反击了!” …… 博勒坦也是很高兴,大笑道:“这多赖叶护大人指挥有方,诸位骁勇善战啊,不然仅靠我土默特部的兵马,怕是守不住。” “你何必自谦?” 义先还是脸如冰块,不过语调轻快了许多:“若没有你不知疲倦地率军迎敌,查漏补缺,他们很难防得这么滴水不漏。” “不过,如今咱们只是遏制了赵家军的攻势,距离灭了他们还差很远,当戒骄戒躁,继续稳扎稳打!待他日宰了赵安,我必在大汗面前给诸位请功!” “多谢叶护大人!” 博勒坦和众将一起刚站起身,准备敬义先一杯,一队斥候万分慌张地跑来道:“叶护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两支赵家军不知何时从朔方的榆林方向渡过大河,奇袭了老牛湾和偏头关,还……还得手了!” “哐当!” “哐当!” “哐当!” …… 刹那间,整个大殿之上皆是金樽银樽掉地的声音。 整齐得可怕。 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如丧考妣。 怎么会这样? 土默川对面的朔方一带不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吗? 赵家军何时潜到了那里,并且东渡大河,奇袭了险关要塞? 要知道老牛湾南依偏关县,北岸是清水河县,西邻榆林一带,西窄东宽,尾部圆满,恰似葫芦状,是一处不折不扣的要地。 夺得这里,很容易便能夺取偏关县和清水河县,继而从南侧攻打土默川。 而偏头关东连丫角山,西濒大河,因东仰西伏,故有此名。 它与宁武关、雁门关合称“三关”。 夺得此关是能够危及大同盆地的。 不等他们缓过来,斥候又道:“夺得偏头关的那支赵家军还趁机攻占了偏关县城东八十里处,关河北岸的老营堡……” “不好!” 一向沉稳的义先忽然一脚踹开案几,大吼道:“地图!速把地图拿来!” 斥候战战兢兢道:“叶护大人,小的还没说完……” 第255章 临门一脚定朔方 还没说完? 义先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道:“老牛湾、偏头关和老营堡全丢了,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你们最好一口气说完,不然我砍了你们!” “叶护大人饶命!” 一众斥候慌忙跪地道:“是是是……是朔方!” 义先骤然不会呼吸了,两眼圆睁道:“朔方失守了?” “那倒没有。” “到底如何了?” “赵安让人宣扬‘打鞑子,分田地’后,朔方的那些两脚羊都疯了,千方百计地偷袭咱们的人,还屡屡得手。在老牛弯失守后,我们意外得知,不仅榆林一带,还有土默川和后套平原对面,全都是一夜变天了……” “一夜变天!” 义先向后踉跄了好几步,险些跌倒道:“大河对岸,从东到西,都已经掌握在赵安的手里了?” “没错!” 一个斥候颤不成声道:“驻守在那里的鞑靼大小官员和兵马,要么在混乱中被活活打死,要么被迫往南逃。除了这一带,大河两岸基本上都被赵家军控制了,也难怪没人发现有赵家军先是南渡,偷偷赶到榆林一带后又东渡……” 不! 不对! 义先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失态得把头给摇成拨浪鼓了。 根据他的判断,赵家军的兵力也很分散,根本无力在短时间内掌握那么广阔的区域。 这必是踏白军和一部分赵家军精锐早就潜伏到这里,唆使大量两脚羊和他们一起突然采取行动的。 难怪相较于南部,朔方北部一直都没有大的变故。 原来他们一直在积蓄力量。 想要短时间内营造声势,咄咄逼人,驱赶鞑靼兵马,同时配合赵安这奇袭之策。 让他万分懊恼的是,他一直有意南渡,亲自经略朔方,却因为赵安这些天一直在强渡大黑河,没能抽开身。 他刚到这里,为了提防赵安搞偷袭,就让博勒坦布防老牛湾和偏头关那一带了。 同样是因为赵安渡河,没有及时部署到位。 反观赵安近日的举动,分明是在佯攻! 为的就是给那两支赵家军吸引注意力,争取时间…… 说一千,道一万。 他还是心存侥幸,并且被赵安牵着鼻子走了,不然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地图!” 义先恼怒之下,又踢翻一个案几,然后仓皇失措地从一部将手里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越看越痛苦。 最后他更是一把揪住胸口,痛得面目扭曲。 博勒坦也好不到哪里去,牙齿都被咬出血了,声音也像是舌头上拴了秤砣一样沉重道:“若是那支赵家军从老营堡攻向宁武关,再夺雁门关和平型关,那么大同将……” 义先将头向后一仰,苦笑不已:“他只要拿下雁门关,便可以直接俯冲大同以南的广袤疆土(大同盆地)了!” “而为了增援你,我从大同调来了不少兵马,如今的大同正是防守空虚之际。当你们都以为他要打金城时,他派兵奇袭了河套和朔方,当我们觉得他对土默川志在必得之时,他又盯上了大同!这么下去,何时是个头?” 他都这么说了,博勒坦也是头大如斗。 赵安用兵太灵活了。 鞑靼的疆土浩瀚无垠。 以他这打法,他们就像是猫捉老鼠。 最终可能老鼠没捉着,老巢还被彻底啃噬了。 只是吸取了韩王金城之失的教训,博勒坦还是果断道:“叶护大人,我觉得赵安不太可能攻打大同,这更像是逼我们分兵守卫大同……” 众多将军连忙道:“对对对,他也没有那么多兵马啊!” 一个斥候鼓起勇气道:“还……还有一事!赵家军在夺得老牛湾和偏头关后,朔方的两脚羊如过河之鲫,聚集到了那里,似是要帮他们守城。想来赵安也会让人就地招募青壮,加入赵家军!” “……” 义先和博勒坦相顾无言。 赵安玩这一招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太行山和齐鲁大地的那两伙贼人利用两脚羊,给鞑靼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按照这趋势下去,朔方很快便会失守。 他们所想的内外夹击也会成为梦幻泡影。 义先沉默了许久,一直到三更时分了,才满脸憔悴道:“赵家军若想夺得大同,只有两条路,不是途经土默川边缘,便是由老营堡攻打雁门关。” “不管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打,我们都赌不起!所以我准备分兵两万,前去增援大同和雁门关!其余兵马,既守大黑河,也防老牛湾方向的敌军!” 博勒坦赶紧道:“据我所知,萧宁为配合赵安夺得朔方,还派一路兵马渡河夺取了风陵渡,然后一路沿河北上,前些日子已经打到了吕梁山南端,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加快北进,若是让他们和赵家军会和,只怕……” “我会让岩王派兵堵截!” 义先冷得让人寒毛尽竖道:“诸位放心,我会再派人去催韩王和岩王齐心稳住朔方,若他们还是踌躇不前,贻误战机,等同谋反!” 这是大汗交给他的撒手锏。 他本来不想用的。 现在看来不得不用了。 事态紧急。 杀鸡儆猴哪怕有用,也没有这立竿见影。 博勒坦和众将听到这话,都是心下稍安。 就该如此! 岩王和韩王都在朔方南端,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风马牛不相及,最近也没听说调兵遣将,深入朔方。 这样下去怎么行? 大黑河西岸。 休息了一天的赵家军又磨刀霍霍了。 魏遵迫不及待道:“王爷,如今三处要地都已得手,咱们是不是应该真正渡河了?” “不渡,不渡,还是不渡!”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接下来该咱们防守了,本王会分兵增援老牛湾、偏头关和老营堡,然后带一些兵马去朔方,剩下的兵马由你统率,沿着大黑河布防。本王已经让踏白军组织立功的百姓从朔方渡河而来,你可以充分调动他们一起防守。” “将来他们会在这里耕作,这里便是他们的家园,他们肯定会和你一起齐心协力,不给鞑子西渡的机会。” 魏遵惊讶道:“王爷这是要亲自去拿下朔方?” 赵安邪笑道:“义先那个老东西不去,已是失去了机会,本王在如今这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也不去,岂不是差了最后的临门一脚?” “你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一脚!目前义先最大的期望便是韩王和岩王,也只有本王这一脚方能踢碎他的期望,让那两个王爷彻底沦为没头的苍蝇!” …… 第256章 治沙治民治赋役,天下归心 赵安只带五千兵马南渡大河,直奔库布其沙漠。 它东西绵延八百里,南北宽三十到一百三十里,如弓弦般横卧于大河以南。 原本是广袤的草原,后因战乱、过度开垦和放牧导致沙漠化。 好在还不是很严重。 等候多时的钟玉在沙漠东北一隅看到他以后,立马将数千人押到他面前道:“安哥哥,这些都是盘踞在这一带许久的恶霸豪绅,来自四个不同的宗族,人称‘库布齐四大王’。” “这一百多年间,他们世代在此大肆垦荒,疯狂兼并田地,让百姓沦为奴隶或者佃农,俨然成了土皇帝。大靖朝廷也曾多次对他们下手,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说到这,她火冒三丈道:“鞑子大举南下后,他们献出大量金银珠宝,是最先投靠鞑子的。前些日子鞑子被迫南逃,他们还妄想跟着鞑子一起走,幸得百姓相助,我带着踏白军将他们统统拿下!” “库布齐四大王!” 赵安冷声道:“在我攻打银川时,曾听当地的百姓提起过。他们狼狈为奸,恶贯满盈,早就惹得天怒人怨。这一带由草原变成沙漠,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告知附近的百姓,明日午时,我会在此地将他们悉数斩杀,还库布其一个朗朗乾坤!” 四大宗族的人听到这话,顿时嚎唠了起来。 “赵安,我们早与这里的山川地脉融为一体,你敢杀我们,必遭天谴!” “我们可以出钱帮你打鞑子,你何必要赶尽杀绝?这么多年来,大靖也未曾像你这般啊!” “你这么草菅人命,嗜杀成性,难道就不怕众叛亲离,让新朝胎死腹中吗?” …… 见他们还执迷不悟,自以为是呢,赵安讥笑道:“别说你们区区数千人,本王曾以十万鞑子筑京观!本王既然掌控了这里,你们谁都别想活!” 翌日午时,摩肩擦踵,人头攒动。 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聚集于此。 赵安手按腰刀,声如洪钟道:“这所谓的库布齐四大王罄竹难书,如今本王无论是列举他们的罪名,还是浪费时间,就是对惨死在他们手里的亡灵不敬,亦是对这片大地不敬!” “来人呢,把他们都给本王砍了!” 刹那间,数千颗人头在赵家军的将士整齐划一地挥刀之下,皆是滚落于地。 百姓们瞬间热泪盈眶。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还是有青天大老爷的,还是有明主的! 他们被这四个宗族奴役了太久太久。 本以为还要持续到子孙后代,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结果赵安来了的第二天,便将他们全斩了。 真是干脆利索,公正严明! 库布齐有希望了。 他们也和西北的百姓一样,有盼头了…… “叩谢一字并肩王!” 百姓们纷纷跪拜于地,齐声大喊。 那归心的浪潮似是无可抵挡。 “诸位快快请起,本王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赵安连忙上前扶起一些百姓道:“想必你们都知道,原来这个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实在让人痛心。本王这里有治理三策。” “一是控制耕种和放牧,然后植树种草以锁边,不让沙漠继续蔓延;二是修建六条穿沙之路,便于出行,改善民生;三是培育甘草、四翅滨藜牧草、肉苁蓉等特色作物,为诸位增收。” “而治沙绝非一日之功,只要你们愿意配合并参与进来,本王今后会不断拨款,不仅不会让你们饿肚子,还会让你们有钱拿,你们看如何?” 治沙还能拿到钱? 而且给出的策略也是清晰明了,让人信服。 百姓们都是难以置信道:“王……王爷,这是真的吗?” “本王向来一言九鼎!” 赵安大声道:“为了咱们自己,为了子孙后代,这里理应变回草原啊!若是能成功,本王还会让人著书立传,让诸位都能名传青史!” “过往,咱们已经无从改变,但是现在就掌握在咱们的手里!本王恳请库布齐的所有百姓随本王一起治沙!” 百姓们异常激动道:“我们愿意!!!” 赵安趁热打铁道:“本王在此,再向诸位宣布一个好消息。在殿下和本王治下的所有地方中,朔方将最先施行‘一条鞭法’!” “这里的田地将会被重新丈量,重新分配,赋和役也不再分开,而是统一赋役,将赋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雇人代役。” “而且差役全部改为银差,赋役征课也不再由里长和粮长办理,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苛捐杂税一律废除!额外增派一律严禁!徇私舞弊一律严惩!若诸位全力治沙,本王甚至可以为诸位减免赋役,诸位觉得如何?” 这是真的吗? 百姓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他在西北免除苛捐杂税的消息早就传遍天下了。 如今都和治沙关联起来了,又如何有假? 他们无不喜极而泣道:“王爷圣明!” 赵安沉声道:“本王知道现在本王就是说得再多,也会有人不信,以观后效。但本王既然能让西北脱胎换骨,那必定也能让库布齐沙漠,让天下全都脱胎换骨。还请诸位相信本王,更相信路就在你们脚下!” “我们都听王爷的……” 承受了那么多苦难的百姓们,都有一种苦尽甘来之感,满脸的笑容。 赵安也是说做就做。 当即按照钟玉提供的名单,任命大小官员,开始推进治沙、修路、种植特色作物,还有施行一条鞭法都诸多事宜。 而这些官员都是他让钟玉提前物色的。 都是能干事的人。 百姓们见状,更是恨不得马上跑回家拿起农具就开干。 如今他们唯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了。 这位王爷真是说到做到,没有骗他们! 赵安布置完诸事之后,继续南下。 原本库布齐沙漠南端还有一些鞑子死活不退,但是当他赶到时,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只是他们越往南跑越发现,那个渡河而来的身影正变得越来越高大,甚至笼罩了南方的巨大山峦。 他们眼中的巨大山峦便是鄂尔多斯高原。 它的西、北、东三面被大河环绕,南与黄土高原为界。 非常神奇的是,它兼具高原和盆地的双重属性,绝对高度属于高原,但四周又被更高的地形包围,比如阴山和黄土高原,所以在地质学上也称“鄂尔多斯盆地”。 赵安率军抵达后,除了宣扬一条鞭法之外,也为鄂尔多斯高原带来了治理三策。 其一,这里煤炭储量惊人,他会让百姓们参与,大规模开采煤炭。 其二,西部盐碱湖盛产碱、盐,还有药用价值特别高的芒硝,他同样会开采利用。 其三,兴修水利,发展畜牧业,并且在大河沿岸发展灌溉农业,种植葡萄、大枣等。 虽然他还是讲给了一部分百姓,但这些举措似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高原。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百姓们立即响应。 都不用他出兵,还赖在这里,誓言再也不退的鞑子又被惊得继续南逃…… 途经毛乌素沙地时,他们刚要停下来,赫然发现那道已经接天连地的身影,正以挟山超海之势追来。 而无论是山上,还是海上,都站满了百姓…… 第257章 乾坤大挪移,解除兵权 民心如石,如山,如天,能砸碎世间一切妖魔鬼怪,更何况是鞑子! 赵安每到一处都会惩治贪官豪绅,选贤任能,而且因地施策,宣扬一条鞭法…… 民心也由点及面,从北到南不断席卷,铸就了全民皆兵的攻势! 而且这种攻势愈演愈烈,已经到了能够掀翻一切的程度。 鞑子又怎遭得住? 赵安在率军抵达毛乌素沙地时,还特意将这种攻势给推向了巅峰。 毛乌素沙地原本也是水草丰美的牧场,因战乱、过度游牧和开垦,导致沙化。 而且眼下沙化还在提速。 赵安准备采取两种策略。 一是以农户为单位,通过封育林草形成生物圈,然后逐渐扩展到家庭林场或者牧场,实现“水—草—林—料”的配套。 二是草畜平衡和工程固沙。 和库布齐沙漠一样,需要控制放牧,同时利用草方格固沙,还需要多种耐旱植物,如沙冬青和沙拐枣。 另外,还可以通过种植沙漠瓜果来实现增收。 其实对于他而言,库布齐沙漠和毛乌素沙地是一体化治理。 两者必定会同步。 他也有信心让它们变回草原。 跟之前不同的是,赵安人还在毛乌素沙地,便将他对黄土高原的治理之策给说了出来。 黄土高原千沟万壑,水土流失严重。 他准备在土地退化严重的地方退耕还林还草,然后有针对性地修建水平梯田、淤地坝和小型水库等,再在此基础上发展旱作农业和林果业。 不过他最为重磅的举措在于,将黄土高原的部分百姓迁移,有陇右、关中和西北三个方向可以选。 据他所知,黄土高原的有些地方已经不适合百姓居住,急需恢复生态。 愿意迁移的百姓,他会重新授予田地,并给予一定的迁移费用,助他们快速安家。 而当库布齐沙漠、鄂尔多斯高原和毛乌素沙地的百姓对这举措都有些羡慕时,他又直接布告整个朔方,涵盖这三个地方! 也就是说为了尽快改变朔方的生态,让朔方和河套一起成为天下的粮仓和牧场,他也要下血本“乾坤大挪移”了。 如今朔方和河套的形势也允许他这么做。 毕竟已经有不少立功的百姓在河套分到了田地。 后面将鞑子彻底赶出后,只会更多。 这些百姓在河套扎根后,他们原来的田地就可以进行统筹了。 要么分给其他百姓,要么退耕还林。 河套其实就能消化很多。 又有陇右、西北、关中等等,可以说朔方“超载”和黄土高原失衡的局面都会大幅改善。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吸取了华夏古史中的经验教训,暂时会让百姓流入关中,但百姓的总数一定会严加控制。 绝不能再让关中人满为患,背负太多,最终得不偿失。 …… 韩王大营。 看着眼前从毛乌素沙地撤回的兵马,韩王脸色蜡黄,如坠深渊。 这已经是第三路了! 接到义先的命令后,他不愿被视为乱臣贼子,当即派出三路兵马深入朔方。 谁曾想赵安渡河之后,迅速南下,一路之上像是传经布道似的宣扬自己的经略朔方之策。 那些两脚羊偏偏还都吃这一套。 不仅响者云集,而且以势不可当之势宰杀和驱赶鞑靼兵马。 现在别说毛乌素沙地,就是在黄土高原里,都有不少鞑靼兵马时常被偷袭。 而他本来是带着大军在黄土高原边缘一带游弋的,如今都被逼得远离了。 可恶的是,还有一支赵家军虎视眈眈,不知从何时开始便盯死他了。 这无疑让他很难受。 一众万骑长也快疯了。 一个万骑长道:“王爷,听说赵安途经数地,口若悬河一番后,已经得兵二十万了!甭管是真是假,但那些两脚羊太好骗了,现在全特娘的视自己为赵家军!别说咱们的兵马了,就是咱们鞑靼的百姓,在朔方已无立锥之地!” “咱们要是再在这里待着,只怕赵安会亲自率兵前来,和那支赵家军一起包抄,到时咱们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胡说!” 另外一个万骑长怒不可遏道:“不是我妄自菲薄,那赵安说的经略之策确实头头是道,尤其是那一条鞭法,即便放在鞑靼,百姓们也会欢呼雀跃!” “他这分明是以民心为利刃,铁了心要一鼓作气将咱们给彻底赶出朔方呢。咱们鞑靼再不做出改变,那么接下来便是大同、燕赵、齐鲁、江南,甚至塞北十六州!” “……”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 最终是韩王咳心咳肺地咳了好一会儿道:“那个猪王可有什么动静?” 他还是难以释怀。 哪怕赵安用了离间之计,可岩王让那路赵家军突破防御,打到金城西北,就是他丢失金城的关键。 如果金城没丢,眼下局势也就不会那么被动。 怒意未消的万骑长哭笑不得道:“听说他派兵前去拦截强渡风陵渡,沿河北上的那路兵马,不知是否成功,而且也派了几路兵马从东侧深入朔方,只怕……” “大势已去!” 韩王看着大帐内养着的十几头大雕,竟满脸笑容道:“诸位,这些大雕都是本王的心头好,你们给分了吧,帮本王好好养着。” “这大牢,本王估计是坐定了。兴许还有走出大牢的机会,到时希望你们能把它们还给本王。” “你!” 那万骑长听到这话似是疯了,直接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大雕,当着韩王的面给活生生地咬死,然后吃了起来。 其他万骑长稍微迟疑了一下,也是照做。 “本王的大雕!” 韩王哀嚎数声后,拔出腰刀砍向他们。 只是当他们齐刷刷瞪向他时,他愣是没敢砍。 “哈哈哈……哈哈哈……” 许久之后,他将腰刀一扔,扯着嗓子大吼道:“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大雕何错之有,竟被你们生食之?你们该生食本王啊!” “传令吧,尽起大军,退往贺兰山西侧,你们去和左叶护会合,看他能否起死回生,本王去找大汗请罪!” 不过,令他极为尴尬的是,他率军退到贺兰山一带时,岩王已经在那里了。 看到退兵都慢了半拍的舍王,岩王冷笑道:“看来终是你舍弃了朔方,舍王之名,名不虚传!你且看着,本王是如何拿下西套的!” 他真打西套平原了。 只是在唐绩、周瑶和董禁的防守之下,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韩王知道他是在装腔作势,试图推卸责任,而且演得太拙劣了。 可他已经懒得较劲了。 没有必要了。 丢了金城、河套和朔方,让赵安继续壮大至此,他们俩肯定会被解除兵权的。 余生能不一直被关在大牢里就已经是烧香拜佛了。 可以说他们虽然没有死于赵安之手,但接下来只怕会生不如死,风烛残年…… 猪王! 舍王! 堂堂鞑靼两大王被整成了这副鬼模样,也是赵安的本事啊,不服都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安人又回到了前套平原,而且是三路齐发,攻打义先! 大黑河东岸已是顾此失彼,摇摇欲坠…… 第258章 珠联璧合,贴身之物 赵安南行途中,遇到大量朔方百姓想要加入赵家军。 他优中选优,招募了五万青壮为新兵,对外则是宣称二十万。 这主要是想向韩王、岩王、博勒坦和义先施加心理压力。 他也带着这些新兵回到了前套平原附近,将他们一分为二,一半兵马到大黑河西岸佯攻,另外一半到大河南岸佯攻。 这两个方向渡河的主力还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赵家军将士。 从洛京调来的兵马在强渡风陵渡后,北上的速度其实不算慢。 但是萧宁为了不错过这夺取整个河套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暗中亲自率领一些兵马增援。 她不仅击退了岩王兵马的堵截,而且昼夜急行军,愣是从吕梁山南端快速打到了老牛湾一带,随后和汪陵所率的赵家军合兵一处,直接向北攻打。 仅用三日便打进了前套,而且直奔东北,进行包抄。 由赵安坐镇指挥的两路渡河大军,也是在新兵和百姓的鼎力支持下,相继攻破鞑子的防御,成功渡河。 鞑子大军是风声鹤唳,四面楚歌。 土默特部的部众更是杂乱如草,再无章法可言。 义先的冰块脸彻底变成了冰锥脸,不仅下巴,就是整个面庞都尖得能够戳死人了。 他咬牙切齿地望向朔方南部,恨不得把韩王和岩王斩立决。 赵安因地施策,以民心席卷朔方固然凌厉,也让人难以招架,可他们俩连一场像样的大战都没打。 这无疑让赵安能够抽出身来,再次回到土默川。 韩王曾经可是鞑靼如大雕一样雷霆猛击的王爷,现在真成舍王了。 一舍再舍,颓丧到不可理喻。 岩王身为鞑靼第一勇士,自打沙州卫之战败于赵安之手后,好像从此一蹶不振了。 斗不过杨无咎不说,还和韩王互相攀咬,贻误战机。 这是最无能的表现。 他对得起大汗对他的信任和器重吗? 都是不堪大用的废物啊! 大汗该多提拔青年才俊了! 这些王爷躺在功劳簿上太久了,排兵布阵缺乏变通,而且越打越谨慎,又怎么可能打得过赵安? 不过想到惨死的燕王…… 义先又呼吸一滞。 权当那是个例外吧。 鞑靼终须年轻人来撑起整片天! 如今他越看皇甫极,越觉得是个奇才。 如果大汗和百官能够早点听他的,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狼狈。 攻城容易守城难。 鞑靼不仅要能攻城略地,更要善于经略,尤其是经略异族。 不然即便吞并了大靖,恐怕也难以维持长久。 “撤吧!” 义先唉声叹气之后,看向博勒坦道:“土默川已经守不住了,你让大军和部众撤向大同。” “眼下鞑靼主力无法抽身,赵安又随时可能染指大同和晋阳(太原),我们不宜让兵马都折损在这里。” “叶护大人!” 博勒坦满眼充血,老泪纵横道:“还请您带着他们离开,我的三个儿子也交给您照顾了,我来殿后!” “土默特部在这里落地生根了那么久,如今有人想要将他连根拔起,若无人为其血战到底,岂不悲凉?” 见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义先郑重抱拳道:“韩王和岩王若都像你这般,咱们又怎会如此?你放心大战,只要有我在,土默特部必定无虞!” “多谢叶护大人……” 博勒坦伏拜于地,一再叩首后,带着一路兵马往南冲杀。 义先则是趁机率众从前套平原东北撤离。 数日后。 赵安和萧宁合力攻破了库库和屯,杀了博勒坦,前套平原彻底易主。 城中张灯结彩,欢呼如潮。 “四百多年了!” 穿着一身戎装,尽显霸气的萧宁站在城头上,先后眺望后套和西套道:“没想到大靖亡了,丢失了七个甲子的河套又回到了中原人的手里,还是以如此神奇的方式!” “赵兄啊,我本来以为你能夺取天水,拿下金城,将西北和洛京给连起来便是奇功了,结果你一鼓作气,把河套和朔方都给拿下了。这世间恐怕没有人会想到……” 赵安回忆了一下道:“其实最初决定这么做的时候,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再次打通丝绸之路后,我意识到仅靠陆路来发展商贸是不行的,还需充分利用水路。这么一来,大河几字弯是必须要拿下的。” “以我对你的了解,没有十足的把握,恐怕也有九成了!” 萧宁莞尔一笑道:“不然你又岂会在朔方各地切中要害,因地施策?想来已经谋划很久了。” 谈不上很久。 那些经略之策也是借鉴后世的法子。 这里的人听着可能觉得很震撼。 殊不知归根到底就是以人为本,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相比于关中,朔方发展的潜力其实更大。 前提是搞好生态建设。 而且从北到南走了一趟后,他发现朔方各地的生态问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对于后世而言,要么处于早期阶段,要么是中前期。 后世都能让毛乌素沙地消失。 给他个三五年的时间,他就可以让朔方完成蜕变。 而从今年开始,便会大变样。 估计很快最让鞑子痛心疾首的不是失去河套和朔方,而是眼红! 这里必定会成为他治下的又一处“塞上江南”! 想到这,赵安对萧宁道:“库库和屯(呼和浩特)这个名字不好听,你给这座城池重新起一个名字吧?” 萧宁凤眉微弯道:“你真让我起?什么名字都可以?” 你难道还会给起什么不太正经的名字? 这问得可真有意思。 赵安当即道:“你想怎么起就怎么起,没有人会更改。” “那就叫‘宁安城’吧。” “???” 萧宁VS赵安…… 长公主啊,你这是要公然搞暧昧,而且还要暧昧到天下皆知,后世皆知吗? 咱一个大老爷们无所谓。 就是你一个女子…… 罢了! 好像自从一个当摄政王,一个做一字并肩王,珠联璧合之后,流言蜚语啥的不是增多了,而是减少了。 一方面没人敢瞎议论了;另外一方面似乎也没啥好议论的了! 想通了这一点,赵安坦然道:“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嗯!” 萧宁比他还坦然,没啥心理包袱地点了点头后,又解下腰间的佩剑道:“赵兄,我说过,只要你打通了洛京和西北,必有厚礼相赠。” “我娘曾说,这把宝剑是她族中传世之剑,早在我尚在襁褓时就伴我左右。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随身携带。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现在我把她赠予你,但愿你喜欢。” 这是贴身之物和祖传之物啊! 赵安连忙道:“萧兄,这太贵重了……” 萧宁笑道:“正因为贵重,才能彰显咱们的莫逆之交。你快收下吧,而且换了新主人,她也该有个新名字了,就叫‘安宁’吧,愿君以此剑给天下百姓开辟一个安宁盛世来,你看如何?” “……” 城叫“宁安城”。 剑叫“安宁剑”。 再这么玩下去,恐怕就不是莫逆之交了,而是管鲍之交! 可人家那么坦荡,又那么盛情,也没法拒绝! 赵安一丝不苟地伸出双手,接过宝剑,然后拔剑出鞘,发现她通体明澈,而且可以吹毛断发,忍不住道:“真是一把好剑啊,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留意到剑穗是玄色的,做工也挺粗糙的,明显和这把宝剑不符。 难道剑穗是长公主亲手做的?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后,看向她。 萧宁大方承认道:“我不善女红,随手做的,但是你不准摘去。这把安宁剑虽然赠予你了,但剑穗是我那么多年的寄托,也能护你平安。” …… 第259章 一人盖朝野,再造聚宝盆 一个不准摘,当真让赵安忍俊不禁。 好好好,不摘,不摘,就不摘。 最起码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而且这玄色剑穗也是甚合他心。 匪夷所思的是,萧宁连点羞赧之色都没有,还是那么坦荡。 她不会是把他当兄弟相处了吧? 高山流水觅知音,也觅兄弟! 在当前形势下,她真要这样,他也愿意。 “民间有个说法叫作‘大河百害,唯富一套’。” 萧宁又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移道:“不过据我所知,三块河套平原中,后套平原依山带水、阡陌纵横、河水滔滔、水患严重,并不适合农耕。” “是啊!” 赵安点头道:“那里的河水随季节分布不均,而且容易发生水灾。一直以来,都是鞑子的养马场,我拿下那里时,俘获了不少鞑子养的好马。” “咱们可以像鞑子一样,进行季节性放牧,主要用来养马,只是不能再过度放牧了,不然得不偿失。” 见他全都心中有数,萧宁哭笑不得道:“你这是一人盖朝野呀,我这连建言献策的机会都没有!” “萧兄说笑了。” 赵安沉声道:“我说的都是大致的框架,真要做起来势必千难万难,需要咱们所有人一起齐心协力,一件件给办成才行。” “现在河套和朔方基本上安定下来了,我准备让汪陵暂代东胜卫……” 萧宁猛地将雪白的脖颈一昂,眸中含笑地看向他。 赵安怔了一下,旋即以手扶额道:“那就改为‘宁安卫’,由汪陵暂代卫帅一职!” “哈哈哈!” 萧宁如牡丹盛开般大笑道:“多谢赵兄成全!” “这名字一旦传出去,谁会说是我成全你?咱们这分明是互相成全!” 赵安也是放声大笑道:“我准备在吕梁山西侧也设立一卫,要不萧兄再赐一个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这人变得很容易满足了,能赐名一个就足够了!” 萧宁丝毫不遮掩自己的傲娇道:“你想的估计就是吕梁卫吧?好记,好记。” “宁安卫不好记?” “最好记!” 两人又是相视而笑后,赵安决定让魏遵暂代卫帅之职。 如此一来,他沿着大河几字弯建立起了银川卫、狼山卫、宁安卫和吕梁卫四大戍边卫,不仅便于屯田,还利于加强对河套和朔方的控制。 宇文钧目前镇守在偏头关和老营堡一带。 赵安准备让他多选险地,建造城堡。 这样既能蓄兵,也能持续向大同施加压力。 萧宁也赞同他的做法,负手走了几步道:“如今咱们和鞑子一样,把战线给拉得太长了,当以稳固和经略已夺回的疆土为主。” “如果再去攻打大同或者晋阳,鞑靼可汗很有可能会让鞑靼主力暂停攻打江南,然后派重兵从西北到虎牢关全线出击,到时咱们恐怕很难守得住。” 肯定守不住! 这是赵安的直接判断! 并非他妄自菲薄,而是这种东西绵延数千里的战线,根本没法守。 他主动出击河套和朔方,其实也是在以攻代守。 如今得手了,还是要尽快招兵买马,稳固各地。 同时不要满脑子只想着守。 三个敌后根据地接下来要发挥更大的作用了。 必须得一直束缚鞑子的手脚,让他们觉得顾此失彼,浑身不自在。 等到他的兵马够多,各地也彻底稳固了,鞑子真要全线出击,那就和他们对攻便是。 到时先眨眼的必定还是鞑子。 他们的战线更长! 而且北方有不少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真让他的骑兵驰骋起来,他绝对有信心危及鞑子的都城!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咱们必须要在经略各地和强军上下功夫。除了两窝山中的兵器坊外,我准备在河西走廊、关中、朔方和洛京再建四个规模宏大的兵器坊,你看如何?” “河西走廊?是河谷走廊加上陇右吗?我喜欢这个新名字!” 萧宁笑了笑道:“这些全都听你的。咱们什么时候离开?风陵渡是被咱们拿下了,但是风陵渡以东,大河北面,还基本上掌控在鞑子的手里。咱们需要趁热打铁才行。” “我已去信元超,让他率兵出太行山,从东往西打了,咱们三日后离开,从西往东打!” “……”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萧宁顿时心下大定。 看来这大河漕运马上就能发展起来了。 三日后。 赵安和萧宁一起率兵沿着大河南下,到了风陵渡以后,快速往东推进。 除了在芮城渡、茅津渡等重要渡口遇到鞑子的顽强抵抗外,其他地方都打得颇为轻松。 最终他们和马元超在孟津渡以西会师。 马元超率兵拿下了孟津渡。 孟津渡是拱卫洛京的屏障,也是从洛京北上的门户。 此地建有河阳浮桥,但已经被鞑子给毁了。 赵安赶到孟津渡时,沈卓也带着众多商贾来到了这里。 这次和他们会面,自然是为了漕运。 沈卓直言不讳道:“王爷,不瞒您说,沈某一直觉得大河漕运就是聚宝盆。只是各地渡口要么年久失修,要么遭到鞑子破坏,还有三门峡那等天险在,恐怕短时间内很难……” 一众商贾附和道:“还要清淤!不少地方淤泥堵塞,船只难行,如今又是多雨时节,也很难去做这件事……” “一个月!” 赵安竖起一根手指道:“本王给商会一个月的时间,你们来联络商贾,准备船只和货物,本王会动用大军修葺渡口。” “而且是从大河上游开始,所有的大型渡口,诸如金城渡、积石渡、灵州渡、蒲津渡、龙门渡、风陵渡、茅津渡、孟津渡等等,同时修葺,让他们都可用!本王设想中的渡口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成,但咱们要确保先能用,后面再扩展为好用!” “至于河道清淤,本王已经下令,让阮鱼组建水师,而且定员两万,这便是他们练兵必须要通过的一关!” 这魄力! 还有谁! 所有商贾都很激动。 比当初丝绸之路被重新打通还要激动。 他真要把这些做成了,他们也一定有信心让大河两岸繁华如景,从东到西互通有无。 若是再连同其他河流,他治下的漕运画卷将彻底打开,而且注定会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还有你们所说的三门峡天险……” 赵安摇头道:“那里是不利于行船,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暂时可采用‘分段转运法’,船只至三门峡改陆运,绕过险滩再装船。” “本王还会以官府的名义,沿河设立存储转运仓,统一管理,让你们可以分段,分级转运,这样一来,漕运量必能大幅提升。” “!!!” 一众商贾的思路顿时被彻底打开了。 论做生意,天下间恐怕无人能出并肩王左右啊! 鞑子大举南下之前,他在丝绸之路上建仓储中转站,短时间内便赚取惊人的利差。 如今又要搞存储转运仓。 对于绝大部分商贾而言,在这乱世之中他们即没有能力去建这种仓,也不愿去冒这个险。 官府来建就意味着会确保安全,他们只需支付一定的费用便能立即使用。 最为关键的是,直接让官府下场参与,也能提升天下商贾的地位啊! 他真是言出必行,一直都在兑现自己当初的承诺,让商贾不再被鄙夷…… 第260章 红顶商人,天堑变通途 “王爷,如今从克勒四卫到虎牢关,百废待兴,您又优先下注漕运,沈某愿只留些经商所需,将家中钱财尽数捐出,以助王爷修葺渡口,清淤建仓!” 沈卓绝非一般的商贾,政治觉悟相当高。 他意识到这么多渡口一起修,虽然是出动大军,效率会大幅提升,但耗资也会很大。 这种情况下,商贾也应该参与进来。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待大河漕运运转起来,最先受益的也是他们。 而且身为商会会长,他地位特殊。 如果这个时候吝惜钱财,那对得起并肩王的重商之举吗? “王爷,我等也愿意!” 他开了这个头以后,其他商贾纷纷响应。 而且都说要劝说更多商贾加入。 赵安很欣慰。 其实自成立商会以来,以沈卓为首的商贾已经捐出很多银两助他招兵买马了。 虽然暂时并未授予他们官职,但是这些商贾在他这里就是亦官亦商的“红顶商人”。 地位自然也不是普通商贾能够相比的。 现在他们又愿意掏钱帮他做成这件大事,将来他也肯定不会亏待他们。 而且按照这趋势发展下去,他们还能和他一起围绕着商贸干成许多大事。 到时何愁他治下的商业不兴? “诸位今日之义举,本王会一直记得!本王也深信一个月后,大河漕运会重开,而且远非往昔可比!” 赵安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然后当场和萧宁聊了一些细节,便让人去执行了。 当真是只争朝夕,绝不拖沓。 商贾们都是大受震撼。 以前他们搞个过关文书,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现在开河兴漕这种大事,王爷和殿下是说做就做。 商贾的时代真要到来了! 他们也不愿耽搁,立即拜别他们,前去准备钱财和货品。 萧宁也是情不自禁地看向赵安道:“赵兄,和你一起,实乃人生的一大快事!” 啥? 这话听得人心猿意马啊!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萧宁留意到他表情古怪后,怔了一下,旋即道:“经略天下!” 当了一路的透明人,有意不参与政事的水沁,眯了下媚眼。 赵安抱起双拳道:“萧兄,咱们就此别过,我得亲自去一趟三门峡!那里是大河漕运的咽喉要道,还是要好好谋划一下,可不能让它拖了漕运的后腿。” 萧宁虽觉得有些突然,但也知道拿下朔方、河套和大河上中游后,他们已经进入到全力经略的阶段,必须要在鞑子腾出手之前壮大自身。 现在江南岌岌可危,那个称帝的陈淮已经放弃金陵,往南逃去了,也就汉中的姬氏让人颇为意外,竟在荆州和鞑子打得有来有往。 无论怎么看,留给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还是要夙兴夜寐,尽快把谋划中的一桩桩大事都给办好。 “赵兄,那咱们就此别过!” 萧宁并没有抱拳,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抱了他一下道:“多多珍重!” 赵安给整得有点不会了。 她这也太光明正大了。 要不回抱一个? 瞅见圣姑都看出神了,他轻咳一声,告别萧宁,带着一些兵马直奔三门峡。 途中,水沁忍不住打趣道:“都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你和长公主能够共治天下,也是缘于此啊!” “只是长公主对你的感情好像早就超出了相濡以沫,长相厮守,而是以天下为台,与你共舞,想要舞出一个盛世来。” 说到这,她掩嘴一笑道:“就是不知道咱们的并肩王,能不能心无旁骛地搂着她的小腰,无视她的绝美容颜,和她共舞!” 赵安把她往怀里拥了拥道:“你这沉默寡言了一路,不会都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了吧?” “咯咯咯!” 水沁娇笑道:“瞧,你心里也没底。不过扪心自问,换作是我,也很难将这种颠倒众生的奇女子当兄弟的。她若是真当女帝,恐怕会让世间无数女子倾心的,包括我!” 圣姑,你腐了! 萧宁确实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女人。 可以说和咱前世今生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但人家可没有啥特殊癖好。 赵安小声道:“你这是在挑衅!” 水沁妩媚万千道:“我不愿参与你们的政事,但也花了一些心思来琢磨如何趁着容颜未老,‘女为悦己者容’。如果你觉得我这是在挑衅,那么这‘容’也就没了!” 趁着一马当先,赵安当即用手握了一下她的胸口道:“只要有容还在就行!” “你!” 水沁几乎是秒懂,反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道:“别闹,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若是没人,就冲你刚才那般挑衅,我现在已经带着你在马背上酣战了!” “马……马背上?” 圣姑又一次被刷新认知了,惊得咬住娇滴滴的红唇道:“你别吓我,我那就是与你说笑的,长公主再好,你才是那个让我愿意付出一切的人……” 赵安一边策马奔腾,一边抱紧她道:“你这般对我,我自然也要倾注所有!这马背上酣战,战的是浓情蜜意,战的是别开生面,战的是极尽欢愉,若是不带着你体验一番,我过意不去。” “是良心,还是身体过意不去?” 水沁满脸羞红地啐了他好几口道:“我早就一把老骨头了,可不想被颠散架,你还是去找你的两个妻室吧!” “哈哈哈……” 赵安仰天大笑数声后,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路都是抱着她骑行。 她会不会颠散架,他还不清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早晚带着她疯一把。 她不是总觉得自己老了吗? 那就把她颠回二八年华! 当赵安赶到三门峡时,直接被她的……咳,它的狭窄给震惊到了。 百闻不如一见。 三门峡位于大河中游豫、陕、晋三州交界处。 河心的两座石岛直接将水道给分为“人门”、“鬼门”和“神门”三股急流,而且礁石遍布,险峻异常,难怪会成为大河漕运的钉子户。 历朝为此也是绞尽脑汁。 他看到了两岸峭壁上的栈道。 那是供纤夫牵引漕船通过激流,避免直接冲撞礁石而特意开凿出来的。 只是看起来挺杂乱,不够系统,有些还年久失修,不能用了。 赵安冲着听命赶来的附近的大小官员道:“这纤夫牵引之法,还能继续用。不过当大规模修建栈道,你们可以先用大火炙烤岩壁,再泼醋使岩石酥裂。” “本王会让赵家军参与,辅以火药炸石之法,这样便能大幅提升开凿效率。” 众官闻言,皆是两眼冒光道:“王爷英明,这样的话,修建栈道便要容易很多了!” 赵安上前走了几步道:“本王还会让赵家军尝试用火药来炸暗礁,哪怕不能完全将其炸除,也会削弱它们对漕船造成的危害。” “据本王所知,前朝有太守在三门峡‘人门’左岸开凿人工运河,使得船只绕过最险峻的‘鬼门’和‘神门’。只是如今运河已淤塞,你们当迅速给清理出来,当作水运的补充。” “陆路的话,还是要在三门峡东西建仓,通过十八里的陆路转运,既能提升年运量,也能节省大量运费。只是路要扩充,要给维护好,便于通行才是。” 水路! 陆路! 这下全都理顺了,官员们皆是感佩于赵安点石成金的能力。 赵安却依然不满足…… 第261章 近乡情更怯,圣姑舍命陪 “本王今日正式设‘大河水陆运使’和‘大河存储转运使’,皆为正三品,分别负责大河漕运和沿河建仓转运事宜,稍后由殿下物色任命。三门峡必然是重中之重,还望诸位能和他们一起让这里畅通无阻。” 两个正三品! 当赵安再次开口后,所有官员又是为之一惊。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将大河漕运给发展起来了。 这是他们的机会。 若能有所表现,肯定加官进爵。 可一旦拖了后腿,这尊杀神想来也不会手软。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啊! “还有一事。” 赵安拔出腰刀,在地上画出了一条大船的轮廓道:“经过这种险地,可以专门设计一款船体短而坚固,既能载重,也能提升抗浪性和航速的特殊船只。” “这个也不是啥难事,本王已准备在这一带建立‘船坞’,造船。建造这种特殊的船只可以说是顺带的事。” “船坞???” 别说大小官员了,就是水沁和东方绮都是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那是什么? 他们怎么从未听说过! “呃……” 赵安皱了下眉头,忽然想到这里的造船技术还是比较落后的。 他们造船采用的还是船台式。 顾名思义,在陆地上建立船台来修建船只。 船台并不复杂,相当于搞个施工平台而已,找块空地就能建,只是下水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们多用润滑性良好的稀泥布于地,拽船下水。 这种法子虽然简单粗暴,却也用了很久了。 他所说的船坞,在华夏古史中,宋朝之前也是没有的,乃是宋朝的一个名叫张平的人发明的。 他让人在岸边挖一个大坑,然后在里面造船。 船造好以后,掘开一口子,引水入坑,船浮起,驶入河中。 那大坑就叫“船坞”。 明朝三宝太监下西洋所用的那种气势恢宏的宝船,也是用这种法子建造的。 三门峡既然是大河漕运的咽喉,赵安便准备将水师和船坞都放在这一带。 这样一来,船只在三门峡出现险情,他们可以及时出手救援,免得出现航道堵塞,也能防止鞑子从这里掐断漕运。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如何利用船坞来造船后,圣姑也毫不避嫌了。 她伸出纤纤玉手,先是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随后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向后一退再退。 一众官员都看笑了。 不过也是吐槽自己长得都是啥脑袋! 瞧瞧并肩王的…… 这随便说说便创造出了一种新的造船方式。 听起来就觉得很好用。 使用这种造船法,何愁没有船只可用? 水师也肯定能够像赵家军的其他兵马一样,让鞑子闻风丧胆啊! 赵安竖起五根手指道:“本王会在这里逗留五日。围绕三门峡的一切事宜都可以开始了,若遇到任何难处,立即来找本王!船坞的选址也要在此期间给定下来,多招能工巧匠,本王不会亏待他们。” “臣等遵命!” 遇到这位雷厉风行的主公,谁敢迟疑啊! 一个个都像是脚踩风火轮般离开了。 赵安却是望着三门峡,意犹未尽道:“水师当有高十余丈,甲板上建楼数层的大型楼船;位于舰队最前列的冲锋船‘先登’;用来冲击敌船的狭长战船‘蒙冲’;快如奔马的快船‘赤马’;上下都用双层板的重武装船‘槛’;还有能轰杀一切的‘炮船’!” “华夏古史五千年,大浪淘沙,说不尽的水师風流!而本王的水师才刚刚组建,本王一定要为他们打造最好的战船,配备最好的武器,让鞑子再也不敢靠近大江大河,让倭寇再也不敢……算了,有朝一日还是将他们彻底夷灭吧!” 水沁笑吟吟地走到他身旁道:“看来不仅小绮是在跟着你长见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在朔方从北到南,因地施策,吓退了鞑子,轰动了天下。如今又要从东到西,再次让天下为你咋舌了。你我相知也不算短了,可我总感觉对你知之甚少。” 赵安打趣道:“那是因为你没颠!” “!!!” 水沁有些心虚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东方绮,慌忙掐了他一下道:“冤家,要死啦,你还念念不忘了?这事绝无可能!” “是吗?” 赵安邪笑道:“我就喜欢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 五日后。 三门峡的栈道修葺、暗礁清理、运河清淤等都在同时进行。 阮鱼也带着水师边练边参与。 船坞的选址同样确定了,距离三门峡不到二十里。 可以说在赵安的亲自督促下,进展非常好。 作为大河漕运最大的堵点,这里都走在了最前面,想必各大渡口也会争先恐后的。 估计由萧宁物色的大河水陆运使和大河存储转运使不日就会赶到,赵安也动身了。 他通过潼关,再次进入关中。 这里早已安定下来。 道路两旁已不见流民。 赵安翻身下马后,信步走到田间地头,然后扭头问东方绮道:“若是让你主政关中,你会怎么做?” 要是以前,仅是“主政”二字,都会让这个天生异瞳的姑娘吓得不轻。 但是这段时间跟着他大开眼界后,她已经能够做到镇定自若了。 稍微想了想后,她掷地有声道:“关键在于‘水利’二字!” 赵安点了点头道:“说一下。” 东方绮有条不紊道:“关中坐拥四塞之固,又沟壑遍布,因水而生,自古便有‘八水饶常安’的说法。在我看来,想要经略好关中,兴修水利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大靖近百年来,贪官污吏横行,关中各条河流早已荒废淤塞,可以耕种的田地日益减少,逼得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导致关中的人口锐减了近一半!” “如今王爷已让关中大定,那么兴修水利也是箭在弦上。据我所知,之前您便让人在修了,这次前来恐怕既是要看看修得如何了,也是想修得更有章法。” 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姑娘一直跟随他左右,这长进也是超出他的预期了。 赵安笑道:“不如我将你留下来经略关中如何?” 东方绮急忙摇头道:“我想跟着王爷一起去西北看看,继续开阔眼界。在我看到的典籍和听到的传闻中,西北都是蛮荒之地,如今却成了王爷的龙兴之地。” “我曾经都跟着王爷到过古浪守御千户所了,若是无法深入一观,势必会成为人生的一大憾事,也不敢出师!唯有知您如何兴起,才知该怎么做!” 真不错! 赵安是越看越欣赏道:“既如此,那你便跟着本王一起回西北。恍然间,本王也觉得离开那里很久了,近乡情更怯啊!” 水沁连忙道:“还不是因为家有美娇娘?” 赵安反击道:“圣姑,你没有留在三门峡酥裂岩壁太可惜了!这泼天的醋味,必能事半功倍!” 水沁顿时气得牙痒痒道:“你让我改变主意了,颠!我跟你颠!舍命陪君子!” “颠?” 饶是东方绮满腹经纶,也是一头雾水。 颠啥?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第262章 脱胎换骨,再造繁盛 “王爷!” 当水沁决定马背上见真章之后,数百兵卒赶来了。 赵安点头示意,他们火速和他身后的数百随行兵马完成替换,紧接着那些兵马离开。 水沁对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 好像自打赵安攻打银川后,真正充当绝对主力,和他如影随形的也就三千兵马左右。 而且从那时开始,这些兵马一直在调换。 这不知不觉间,河套、朔方、大河上中游全都拿下,又从孟津渡到三门峡,再到关中了,这种调换竟然还没结束,一直都很神秘。 她没有多问。 不过据她观察,如今随行的这三千兵卒皆是体格强健,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想来都是各路精锐中的精锐。 难道他要组建亲兵? 现在他都是一字并肩王了,而且迟早会成为皇帝。 拥有一支天子亲兵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水沁有点想不通,也懒得去想。 被赵安那么一激后,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让他彻底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塌上不行,那就马背上。 他不是那么有能耐吗? 到时她献出身子,看他如何驰骋得起来,最终累得又是谁! “走,咱们去兴国渠看看!” 赵安也看出圣姑和当初的周瑶一样和他较上劲了,暗笑数声,带着他们赶到泾水。 这里的兴国渠其实就是华夏古史中的“郑国渠”。 不知道多久前被人引泾水东注洛河。 随后经过历代完善,全长约三百多里。 它能够灌溉一百多万亩田地,使关中北部原本贫瘠的盐碱地变成了沃野。 更难能可贵的是,泾河富含泥沙,具有且灌且粪的肥效,能够显著提升地力。 所以大靖立国后,对于兴国渠也很重视,一直在疏通和拓宽。 只是近百年来,逐渐瘀滞,所能灌溉的田地大不如前。 赵安刚平定“三虫之乱”,就让官员着手疏通河道了。 现在看来,进展很不错。 他也在众人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头发尽白的中年男子慌忙洗去脸上的泥巴,快步走到他面前行礼道:“草民田河叩见并肩王!” “先生快快请起。” 赵安连忙道:“把你从塔克盆地请来,也是只有你代本王坐镇关中,兴修水利,本王才能安心啊!” 田河曾官居工部侍郎,遭奸臣陷害被罢官,又因目睹数地大旱,哀鸿遍野而一夜白头。 前往西北投靠他以后,一直在塔克盆地兴修水利。 眼下塔克盆地的各项水利工程已经步入正轨,关中的水利之事自然非他莫属。 田河此生最在意的就是关中的水利,曾经屡次上书恳请皇帝在关中大修水利,让关中重新变得富庶起来,但都是石沉大海。 而今总算拥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也是格外珍惜道:“只要是兴修水利,草民但凭王爷差遣!” 赵安笑了笑道:“本王已和殿下商议过,即日起任你为‘工部尚书’,同时担任‘治水钦差’,若涉及兴修水利,各地官员敢有不从者,你可以先斩后奏!” 说着,他取下腰刀道:“本王就是靠着这把腰刀从一杂役,杀到并肩王的,死在它刃下的鞑子不知有多少。如今本王把它当作‘尚方宝剑’赠予你,如何?” “王爷!” 田河接连数次伸出双手,但都因为颤抖得太厉害了,没有碰到腰刀。 而且他早已泪流满面。 难怪他深得民心。 这样的主公谁不愿意效死! 今后他就是累死在堤坝上,也一定是笑着的! “来,拿着!” 赵安抓住他的手臂,将腰刀直接放在他的手里道:“这治水的重任,本王可就全都交给你了。塔克盆地和关中都只能算是起点,今后我治下的大江大河都需要你来治理。” 田河泣不成声道:“臣必肝脑涂地,以报王爷知遇之恩!” “不用这些礼数。” 赵安捡了根枝条,席地而坐,然后用手掌抹平地面,一边画着一边道:“现在兴国渠疏通后即可用,本王觉得咱们可以引泾河水,在兴国渠南面向东南流,注入渭水,这样一来,便可实现对兴国渠的补充,灌溉兴国渠以南的高地,可称为‘白渠’。” 田河赶紧坐到他对面,万分激动道:“这条渠臣也琢磨过,可灌溉田地四千多顷!” 赵安点头道:“既然你我都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开干!” 说着,他将白渠一抹,又画出一条渠道:“咱们还可以引洛河之水灌溉重泉以东的盐碱地,而为了穿越商颜山,可以采用‘井渠法’,在地下开凿竖井和暗渠相连的隧道,其实和坎儿井差不多。” 田河恍然大悟道:“妙啊,甚妙!如此的话,又有大片盐碱地可以耕种了!” “可以多开凿沟渠,引渭水灌溉渭北、渭南,如今的沟渠还是太少了。” “为了关中漕运,需引渭水沿南山(秦岭北麓)东行,直通大河,这样无论是关中之物外运,还是关外之物运进来,都能缩短航程,节省费用。” “另外,开凿沟渠,疏浚漕运通道,恢复关中和关东的联系也尤为重要。” “你在让人开凿的过程中,一定要让各地避免过度开垦,同时多植林草,避免水土流失。” …… 赵安口若悬河,画着说着。 不仅田河,周围的官员和百姓都是惊为天人。 太厉害了! 只是一小会的功夫,整个关中的沟渠该如何修建便被他给勾勒出来了。 真是腹中有山河,下笔如有神。 “对了!” 田河刚要说话,赵安又道:“祁连山的雪水可以通过修建坎儿井而灌溉广袤田地,此事也交给你来办。” 田河忙不迭地点头道:“王爷放心,臣一定给办妥!” “差不多就这些了!” 赵安拍了拍手,拉着他一起站起身道:“兴修水利,宜早不宜迟,你去忙吧,所需钱财,本王自会筹措!” “多谢王爷!” 田河伏拜之后,其他人也是立马照做。 他们真是大开眼界了。 关中在他的治下,必能脱胎换骨,再造繁盛。 “圣姑!” 赵安冲着早就失去心魂的水沁道:“走了,咱们去渭水,造船!” “啊?” 水沁蹙眉道:“你不是刚在三门峡……” “那是军用,渭水要造民用的。” 造船不仅一本万利,而且用处极大。 既然手握比这个时代高一等的造船术,那就应该官民通吃。 不然军饷、兵器制造、兴修水利的费用都从哪里来? 一条鞭法很快就要从朔方扩展到各地了。 他和萧宁也达成了共识,要薄徭轻赋,绝不横征暴敛。 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在其他方面做文章。 赶到渭水后,他忙活了几天,钟玉赶来了。 她小声对赵安道:“据踏白军安插在吐蕃和浑国的人所说,两国最近并无异常,甚至安静得有些反常,他们会不会……” “有备无患!” 赵安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可是大争之世,谁都不愿错过良机,那等同于自杀!你继续按照我说的去做,看来我还不能急着回西北了,那就在关中和陇右多逗留一些时日。” 钟玉抿了抿嘴道:“安哥哥,我突然有点担心……” 赵安又捏了捏她的娃娃脸道:“没啥好担心的!谁敢对我下手,那我一定会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哥哥!!!” 钟玉顿时不干了:“你身边那么多大美人,还去惦记那些蛮夷的妃子?据说他们肥水不流外人田,兄长死去,弟娶嫂子呢,你不嫌……” “……” 赵安哭笑不得地刮了一下她的琼鼻道:“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得不偿失!” “那你为何要说赔了夫人又折兵?” “嘴瓢了!” “我不信,你就是有这癖好!” “你这丫头……” 张嘴擒住她的薄唇后,赵安还一把握向她的良心。 虽然没能全部握住,但她也嗯嗯哼哼的彻底消停了。 “这盘棋局注定不会小!” 赵安亲了许久后,望向西南,霸气侧漏道:“我一定会让他们尝尝被支配的恐惧!” …… 第263章 敌国全癫了,十万大军杀一人 时光飞逝,关中当盛!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赵安既安排人在渭河边上利用“船坞法”修建民船,又亲自在关中选址建造兵器坊,还让人大规模开采煤矿。 关中盆地及其周边蕴藏着丰富的煤矿。 吃到了蜂窝煤的甜头后,他准备更进一步,让煤炭飞入寻常百姓家。 一方面售卖煤块和煤饼,让百姓拿去当燃料使用,避免大肆砍伐林木。 另外一方面则是大量制造和囤积蜂窝煤,准备秋冬供给。 如今他治下的疆土都是在北方。 蜂窝煤势必会成为百姓防寒取暖的不二选择。 而随着各地的煤矿都开采起来,他们肯定也能用得起。 不过在关中兵器坊,他还推出了焦炭。 这是一种将烟煤在隔绝空气的条件下干馏制成焦炭的技术。 它要比原煤更耐烧,强度更高,含硫杂质更少,特别适合用作大型高炉炼铁的燃料,能够极大地提升冶炼的效率和生铁的质量。 打造出的兵器和甲胄的质量自然也要更胜一筹。 兵器坊的一些能工巧匠对此术都是欣喜若狂。 可对于赵安来说,这只是他在这个时代利用煤炭的一环而已。 现在他治下疆土的煤炭储量可谓惊人。 这玩意又被誉为“工业的粮食”。 如果不充分利用,那简直就是暴遣天物。 这里的人主要将它用来取暖和冶炼。 其实还可以烧制陶瓷、砖瓦、石灰,并且煮盐(熬卤)。 用原料磨制煤精装饰品也没问题。 赵安是尽可能地开拓自己的思路,只要能用上煤炭的,那就都用。 离开关中,重回陇右后,他又把个人精力放在了渡口修葺,开发银矿和铜矿上。 当然,夜晚的精力主要被圣姑给霸占了。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她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赵安自然也乐得枪出如龙,寻幽探秘。 遗憾的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带着她一起去颠。 好饭不怕晚。 好事不怕干。 那就再等等! 而且他还有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要做呢。 这日,月黑风高。 一批货物悄然运到了营寨中。 赵安立即让随行的兵马打开货物,都给装备上。 当看到都是梅花袖箭、连弩、开元弓、神臂弓等利器,箭矢之上好像还淬了剧毒之后,水沁压低声音道:“冤家,这是要打仗了?” 赵安冲着她笑了笑,又掀开了另外一批货品。 她顿时目瞪口呆。 因为都是火器。 除了震天雷外,其他的她都是第一次见。 赵安随手拿起一个圆球道:“此物名叫‘火球’,包裹着火药的球体,里面混有铁蒺藜、毒药等,点燃后用抛石机或者人力投掷,会爆炸燃烧,产生碎片和毒烟,杀伤力还是不错的。” 说着,他又指着旁边类似震天雷的东西道:“这个叫‘铁火炮’,外壳为铸铁,威力要比震天雷要更大。” 水沁异常激动地指着一个多联装的火器道:“那是什么?” “箭头后绑火药筒的名为‘火箭’。” 赵安如数家珍道:“这种将许多火箭装在一起,一次可以发射多支的就是‘一窝蜂’。” “还有这能够提前埋设于地下,有踏发、拉发等引信的‘地雷’,能够在水里炸船,炸暗礁的‘混江龙’。” “其实有一种保证会让你震撼的大型爆炸性燃烧弹,重达八九十斤,里面填的全是火药和毒物,从城上往下推,谁可抵挡?我管它叫作‘万人敌’。只是这次估计用不着。” “……” 水沁的红唇张得就像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合上一样。 她呼吸急促,满面桃红道:“这些都是你琢磨出来的?” 东方绮也是美眸圆睁地盯着他看。 “一通百通!” 赵安淡然一笑道:“既然我搞出了火药,那么这些火器便会相继应运而生。好了,你们都早点休息,我还要教他们如何使用。再过几日,咱们就直奔甘州卫。到了甘州卫,距离赵家屯也就不远了。真是没想到回一趟家,要那么久……” 东方绮莞尔一笑道:“可王爷经略天下却用时很短!” 会说话! 从三门峡到关中,再到陇西,赵安都快忘记自己干了多少事了。 只知道每天都在忙活,算是提前感受了一下什么叫作“日理万机”。 和困在皇宫中批奏折相比,他还是喜欢这种方式。 接地气,效率也高! 而且有了前世所学,很多东西都可以信手拈来,感觉还挺有趣的。 别人是治大国若烹小鲜,在他这里都要变成一指禅了。 无论多大的事,将食指一指,定了!定了!就这么定了! 估计各地的大小官员都不太适应这种方式。 没关系。 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习以为常了。 水沁走了几步,又回到他身旁,低声道:“我等你,无论多晚!” “???” 休息一晚都不行? 圣姑真是水做的,抽刀断水水更流。 他越努力,她还越有韧性了。 罢了。 既然她欲壑难填,那就奋进到填满为止。 而且进入甘州卫以后,恐怕就得抽身了。 还是要珍惜当下。 七日后。 赵安率军出发,还是像之前一样,慢慢悠悠的,每到一地,都会经略一番。 当他抵达甘州卫时,两路兵马像是等疯了似的,根本不给他入城的机会,而且青天白日的,快速奔袭而来,两面包抄,很快便把他给围了上百层。 别说人了,哪怕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粗略估计,对方多达十万兵马。 而他……只有三千! 一个长得很粗狂的男子大吼道:“赵安,你可真是让我们好等啊!你特娘的那么能经略,老子还以为要等到猴年马月呢,好在总算等到了!” “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你杀鞑子杀成那狗屁的一字并肩王如何?从鞑子手里夺了朔方和河套又如何?蟑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之后,你治下的所有疆土都是我们的了!” 赵安歪头觑了他一眼道:“你们是谁?” “还用问!你心知肚明!” “吐蕃和浑国?” 冷笑数声后,赵安摇头道:“你们这两团烂泥是怎么呼到一块的?” “放肆!” 男子震怒道:“都死到临头了,你还敢猖狂?如今你的兵马散布各地,而且我们的斥候每日都在查探,你在这一带并没有多少兵马。试问你如何在十万大军的包围下逃出生天?” “还真是十万!” 赵安无力吐槽道:“你们也是够癫的,为了杀我,竟然一次出动了那么多兵马……” 虽然不想承认,但男子还是正色道:“你太过狡诈!这次我们便是让你狡诈了也没用!” “那你们真是对狡诈一无所知!” “???” 第264章 血腥屠宰场,最毒之战 血战一触即发,而且敌我悬殊惊人。 赵安依然是自带王者之气,睥睨四周的十万大军,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惧怕,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弯下脊梁。 自最初的连斩三敌首走到现在,他走的似乎是一条无边无际的杀伐之路。 杀不完的鞑子,斩不完的敌寇。 这不。 刚在河套和朔方将鞑子给强行杀出去,浑国和吐蕃又冒头了。 而且还破天荒地联手了。 要知道他们这些年一直互相攻伐,争夺水源、盐湖、良田和牧场。 即便是石忠造反的时候,他们为了策应石忠,也是各自行动。 如果能够像现在这样,把大军合二为一,齐心协力,造成的威胁必然很大。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哪怕他们歃血为盟了,那又如何? 鞑子杀得! 他们自然也杀得! 在这大争之世,他没有选择,唯有以武止戈! “怕吗?” 铁汉也有柔情时。 赵安手按腰刀,扭头冲着水沁笑了笑。 水沁已经抽出了长鞭,莞尔一笑道:“有你在,自是不怕!而且难得被围一次,我也要多杀几个人!” 赵安又看向了东方绮。 东方绮四平八稳道:“我已经追随王爷至此,若是还觉得怕,那岂不是太没有长进了?” “哈哈哈!” 赵安仰天大笑数声后,忽然虎眸一凝,青筋暴起道:“两团烂泥也敢围杀本王?本王今日便让你们看看谁才是这片大地的主宰!” “兄弟们,杀啊!” 他拔出腰刀,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飞龙,瞬息冲入大军之中,暴砍五人后,先抬左臂,六根淬毒的钢针相继迸射而出,再杀六人。 随后又猛地从马侧拿起一个黑乎乎的圆球。 “不好!” 浑国和吐蕃的兵马在被他杀得脊背发凉的同时,不由自主地闪避。 谁曾想赵安只是虚晃了他们,根本没有点燃。 而是左手圆球,右手腰刀,继续砍人。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这无疑给他身后的精兵赢得了一定的时间。 一个个被点燃的火蒺藜落入敌军之中,炸得他们人仰马翻。 一支支绑着震天雷的弩箭远射而去,轰得他们鬼哭狼嚎。 更有精兵用“一窝蜂”不停地向前发射火箭,硬是射出了一条通道。 虽然还是不够长,但也射出了狼奔豕突之势。 浑国和吐蕃的兵马早就习惯于骑射砍人了,哪怕知道赵安攻城时喜欢用这种利器,可没想到骑战时也会用。 而且是量大管饱。 还各种各样的都有,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别看他们人多,真是适应不了这种打法,上来就被打蒙了。 又因为他们围堵太近,人数过于密集,四周简直成了这些利器的屠宰场。 成片的兵马被炸得非死即伤,触目惊心。 不过人数众多终究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随着有不怕死的不断向前围堵,赵家军的火器攻势也没刚开始那么猛烈了,他们逐渐适应了。 乌泱泱的大军宛如四座坚不可摧的大山,跟着赵家军移动。 赵家军突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誓不给任何逃窜的机会。 换成一般的兵马,被围成了这样,连火器都无法帮助逃窜,恐怕很快就会溃不成军。 但这三千赵家军皆是人人如虎,霸气侧漏。 在他们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畏惧之色。 杀起人来也是大有赵安的风采。 能一刀,绝不用两刀。 一个比一个利索。 两国兵马都被杀得心惊胆战。 这反而更加笃定了他们围歼赵安和这路兵马的决心。 一看就是赵家军中的绝对精锐。 赵家军失去了赵安,再失去这支精锐,那还算哪门子的赵家军? “吞掉他们!” 浑国和吐蕃的主将一起鼓动兵马冲锋。 两国兵马如滚滚巨浪,一浪高过一浪。 “他们还来劲了,不知死活!” 赵安冷笑一声后,将手一摆,率先抬起右臂。 又有六根钢针激射而出,也没刻意挑着鞑子的要害去射。 毕竟淬有剧毒,只要射破了皮肤,必死无疑。 两国兵马已经吃过亏了,见他们又来,纷纷闪躲。 可不仅赵安,其他人也都是射术了得,大多得手。 这还没完。 他们又弯腰从马侧取出了连弩,齐发弩箭。 弩箭同样淬有剧毒…… 离他们最近的敌兵都被射崩溃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精锐? 配备这么多利器! 冒衍王的铁浮屠和他们比起来都不够看的! 好在两国兵马人多! 对! 人多! 这些梅花袖箭、连弩、火器啥的就是再多,又能杀他们多少人? 而且用得多了,自会严加防备。 效果只会越来越差。 待他们把这些东西都用完了,也就是丧命之时! “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又响起了。 让两国兵马都始料未及的是,里面炸,外面也炸! 很快,他们便看到一路兵马从外往里杀。 无论是气势,还是攻势,都和被围的兵马差不多。 想来是同出一脉。 好在这支赵家军同样不多,看起来也就五千人左右。 “拦住他们,分割屠戮!” 吐蕃的主将下达命令后,立马带兵围杀驰援的兵马。 又被一阵炸,外加一番射! 他还是没在意,继续督促大军冲锋! “真是没脑子!本王玩死你们!” 见差不多了,赵安又做了个手势,然后带着身后的兵马只用腰刀,以横扫千军之势往前砍。 每一个精兵都是八面威风,以一当十,悍不畏死! 他们又集体杀疯了! 只是和以前相比,更加癫狂,更加疯魔。 飙进途中杀得天地变色。 两国兵马虽是前仆后继,但面对这种战力的赵家军,还是没能阻止他们合兵一处。 “不要让他们跑了!” 两国主将见大事不妙,把嗓子都给喊哑了。 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赵安率领他们以气吞山河之势,杀出了一条血路,往西逃窜。 “他奶奶的,这肯定是赵安暗中组建的亲卫,不然战力不可能这么强!快追!一定要宰了他们!” “我就没碰到过这么能打的兵马,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全军覆没!” 两国主将的想法出奇一致。 而且这事关吐蕃和浑国的颜面。 他们好不容易握手言和,决意灭了赵安。 如果出动十万兵马都灭不了,还是在他只带着那么点兵马的情况下…… 吐蕃和浑国的兵马今后岂不被视为连以前的靖国兵马都不如? 他们可是都嘲笑过靖国兵马的,甚至极尽讥讽之能事。 说他们是怀着软蛋的两脚羊…… 这种说法可别被弹到他们自己头上了! 他们狂追几十里后,途经一大片布满枯草和麦秸的地方。 眼见赵家军冲了过去,他们也没有当回事,继续紧随。 可追着追着,赵家军骤然转身,乱箭齐射。 还都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带着火的…… 刹那间,枯草和麦秸被点燃了。 紧接着他们隐隐察觉到整个大地似乎都晃动了起来…… 第265章 耍猴遛狗,剑指河湟谷地 “轰!” “轰!” “轰!” ……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吐蕃和浑国的兵马或血肉横飞,或乾坤颠倒,或五感尽失! 他们再一次被炸懵了。 怎么回事! 难道那利器还能被埋在地底下? 刚才赵家军齐放“火箭”,就是为了点燃枯草和麦秸,继而将它们引爆? 可这也就意味着赵安早有准备,提前设了埋伏。 他又是如何知道吐蕃和浑国准备联手截杀他的? 这事做得极为隐秘。 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一直到大军开拔,而且合兵一处了,吐蕃和浑国的兵马才知道要杀赵安。 而且为了不让镇守在这一带的赵家军察觉,他们可是兵贵神速,日夜急行军,又刻意避开了有赵家军镇守的大斗拔谷。 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如果赵安还能察觉,那也太没天理了。 好在地下的东西炸了一会儿便停止了。 对他们造成的伤亡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这也就意味着所谓的利器并不能轰天裂地。 他们人多的优势又一次彰显了出来。 想要杀光那么多兵马,赵安哪怕处处设伏,也得设到赵家屯去吧? 而且在他们的紧追之下,他还有命活着回去吗? “追!给老子继续追!” 两国的主将同时下令,硬生生地将大军切到了赵家军的前面。 赵安回家的路被拦截了。 他也没有犹豫,勒马就往东跑。 都快进入肃州卫地界了,麾下兵马突然变成了“蛇”型,快速穿过了一片空旷的地带。 吐蕃和浑国的主将感觉不对。 奈何他们的兵马追得太紧了。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他们又被埋在地下的东西一通狂炸。 炸得还挺随机。 南一片,北一片的。 就好像是随意埋的,也找不出啥规律,更不用特意用火来引爆。 这就很恼人! 吐蕃主将捶胸顿足道:“可恶!实在太可恶了!今日我定要活剥了赵安不可!” 浑国主将亦是气急败坏道:“杀!给老子杀光他们!整个河西走廊早被我们给摸透了,一共就那么点兵马,只要他人还在河西走廊,那就必死无疑!” 扪心自问,前来驰援的五千赵家军是个例外。 他们也不知道是各卫凑出来的,还是潜伏在各卫的。 但都不重要了。 这些兵马分散开来,并不起眼。 聚集起来,赵安撑死也就八千兵马。 河西诸卫的守城兵马若敢增援,吐蕃和浑国可是早就做好准备了,随时都可以攻城略地! 所以哪怕一再吃瘪,他们也有信心奉陪到底! 赵安率军进入肃州卫之后,确实没有守城兵马前来增援。 他也一点儿都不焦虑,像是遛狗一样带着两国的兵马忽然往东,忽然往北,又直接往南的。 当来到肃州卫南侧临近山峦,颇为偏僻的地方时,他看准时机,做了个手势。 随后,响箭破空。 一个长达五里的陷马沟忽然出现。 众多敌国兵马掉入其中,直接被密密麻麻的尖桩给戳穿了身体。 还有数千追得最紧的兵马因这条陷马沟,而和大军脱离了。 “嘿嘿嘿!” 赵家军的精兵们调转马头,同时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他们登时怕极了。 这帮天杀的想干什么? 难不成还想反向分割屠戮? “杀!” 赵安也没废话,率军就冲。 两国的主将都看吐血了。 若真是这么个消耗法,别说十万兵马,就是百万大军,也不够他们耗的啊! “快快快,绕过陷马沟,不能让他得逞!” 两国兵马同时从两侧绕来。 赵安带着数千精兵争分夺秒地狂砍之后,也没有刻意追求片甲不留,而是迎着西侧的大军,直接冲了过去。 东侧的兵马见状,登时加快了速度,想要两面包抄,让赵安作茧自缚,彻底困死在这里。 结果又一条长长的陷马沟出现。 这条陷马沟还一直挖到了山脚下…… 除了死于沟里的,成功窜过去的不过两三千人。 他们虽然都是咬着牙继续往前冲,但无不欲哭无泪。 赵安太狡诈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狡诈的人! 关键还特娘的那么能打! 前面又是毒箭,又是利器的,花样百出,已经让他们折损不少兵马了。 现在又充分利用地势挖陷马沟,让他们反被猎杀。 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 “众军听令,冲过去!” 哪怕西侧的兵马少了一半,依然很多。 赵安和一众精兵都是抖擞精神,豁出一切地狂砍!狂砍!再狂砍!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们自从和两国兵马对上之后,始终憋着一口气。 作为组建之后的首战,又是面对这么多敌军,他们都想一战成名,彻底杀出威势来! 这样才能配得上当世战神,才能让其他各路兵马心服口服! 也正是在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气之下,他们又一次杀出了一条血路! 吐蕃和浑国的兵马合兵后,看起来都很颓丧。 两次了! 赵安已经带着赵家军成功突围两次了! 他们感觉自己都快被突成废物了! “都给老子振作起来!” 浑国主将怒吼道:“他们手中的利器想来都用得差不多了,而且他们再能打,兵马终究还是太少,咱们就是以命换命,也能灭了他们!” “事不过三,老子不希望他们再有突围的机会,给老子继续追!” 这次他们一直追到天黑,才将赵安拦截。 不过双方都很累。 在相距不过五里,还有不少斥候紧盯的情况下,他们都选择了暂时休整。 水沁一边咬着硬邦邦的大饼,一边道:“为何那地雷有的需要火引爆,有的又不需要,好神奇!” 赵安咕噜噜地灌了半壶水道:“一般的地雷都是需要点燃引信来引爆,我让人提前埋好地雷,又在上面铺满枯草和麦秸,就是为了利用它们快速点燃引信。” “后来用的地雷叫作‘自犯炮’,也可称为‘伏地冲天雷’,是我让能工巧匠设置绊索或压板凳机械触发装置,敌人触碰或者踩踏时,会拉动一个杠杆或释放一个重物。” “这个机械动作会带动火石撞击火镰产生火花,或者引燃一根预先设置好的火绳,最终点燃地雷的主装药。” “真厉害!” 水沁一脸崇拜道:“这种东西都能被你给想出来,当真惊才绝艳!” 赵安笑了笑道:“你应该也看到了,这种由敌人触发的不如点燃的,装置架构复杂,布设的难度大,也就降低了可靠性。” “但甭管敌人能触发多少,炸得他们摸不着头脑,完全跟着我的节奏走,正是咱们以少克敌的关键。” 水沁连忙道:“从你让每个精兵都多带一匹战马时,我就猜到这场仗别想在一两天内结束了。” 赵安勾起嘴角道:“其实我还让他们做好了随时抢夺敌人战马的准备。想要以八千兵马吃掉两国联军,可能不太现实,但和他们玩上几天,尽可能玩死一些人,还是没问题的。” “何况对战这支大军不过是要立威罢了,我真正想要的还是河湟谷地,多好的地方啊!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呸,让他们损失惨重可不仅是说说而已!” …… 第266章 八千血屠卫,一战举世惊 三更时分。 深重的夜色压得人喘不过来气,似是还泛着一层越来越浓的血雾。 两国兵马唯恐赵安和他麾下的那点兵彻底缓过劲来,索性摸黑冲杀。 一直打到太阳高升,双方不知道交手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奔袭了多少里,战马都累死了很多。 赵安早已号令精兵换乘了备用的战马。 吐蕃和浑国的将士可就尴尬了。 他们从一开始追求的便是速战速决,基本上一人一骑。 从昨天打到现在,中间虽有多次小憩,但真正算得上休息的只有一次。 战马根本受不了,都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战力和追击的速度了。 好在赵家军同样吃不消。 他们追着追着,赵安竟率先下马,当着他们的面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放马。 随后更多的精兵照做。 “他奶奶的,他们终于跑不动了!” 吐蕃和浑国的主将相互看了眼,几乎是骂出了相同的话,但谁都没有下令继续杀。 实在杀不动了! 而且眼下更需要休整的是他们。 这一带草木茂盛,又有不少溪流,对于战马而言简直就是块福地。 赵安明摆着是要暂挂免战牌呢,他们又何必一根筋,不顾将士们和战马的死活? “撤退五里,休整后再战!” 两大主将合计之后,快速下令。 打到这份上,休整也是要争分夺秒的。 谁休整得好,便有可能杀更多的人。 他们的战马也得吃点东西了。 不然都累死了,那么多骑兵岂不是都变成步兵,任由赵家军宰割了? “快快快!” 撤到一条小溪边,早就渴得连口唾沫都吐不出来的浑国主将,慌忙喝了几十捧水,又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身体没那么沉了。 吐蕃主将要慢一点。 他把战马交给一兵卒后,头重脚轻地走到小溪边,刚蹲下身准备洗把脸,忽然盯着水面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这水看起来并没有流动,却也没有腐臭味……” 说到这,他脸色大变道:“不好!快停下!所有人不得饮用这一带的水,战马也停下!全全全……全都停下!” 浑国主将不以为意道:“你是不是多虑了?我这都已经喝了,还不是好好的!” “报!” 一队人马万分火急地驰来,也顾不得失态了,直接嘶吼道:“两位将军,我们发现这一带的溪流都被从两头堵住了,大大小小的水坑好像也有人挖的痕迹……” “你们说什么???” 浑国主将的毛孔在这一瞬间尽数竖起,然后炸开。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开始疼了,很快便像是被烈火炙烤一样。 “呜哇!” 他不由自主地喷了一大口鲜血后,定眼一看,黑乎乎的很是吓人。 “有……有毒!” 这是他留在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随着粗狂的身躯轰然倒下,眼睛也睁得溢出了鲜血,而且再也没有合上。 “将军……” 附近的浑国兵马见状,险些崩溃了。 都说赵安喜欢擒贼先擒王。 打了快两天了,他没有死于赵安之手,却被毒杀! 这让他们如何接受? 赵安不当人子啊! “卑鄙!!!” 吐蕃主将吓得脸色惨白,急得头顶冒烟道:“快传令下去,水中有毒!水中有毒,都别喝!” 也不能说晚了。 他们发现得其实很快了。 但架不住人和马都是又累又渴,看到这种水草丰茂之地就像是进了天堂一样。 人是不管不顾地解渴,马是低头就喝。 而且溪流和水坑太多了。 他们人又多。 赵安带着兵马吃喝休整,也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他们。 所以还是成片成片的兵马毒发身亡。 尤其是战马。 一样望过去,四蹄一蹬的比比皆是! 虽然来不及统计,现在也没有心思统计,但吐蕃主将的面庞是越来越狰狞,最终都变得如同厉鬼一般了。 保守估计,至少被毒杀了一两万兵马! 他们中计了! 这里早被布置好了,赵安也是故意把他们往这里引,甚至算准他们必须要休整,搞了迷惑…… 这才让他们疏忽大意,犯了这么幼稚的错误! 浑国主将都被直接毒杀了! 赵安真是太狠,太恶毒了! 此番要是不把他扒皮抽筋,他们必会沦为天下笑柄的。 “全军听令,杀了赵安,杀了赵安!!!” 一缓再缓后,吐蕃主将挥舞腰刀,聚集兵马,哪里还管他们累不累,能不能撑得下去,一心只想着杀赵安,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两国将士也是怒火滔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杀杀杀! 不过,另外一边,赵家军在休整的同时,随着机关被触动,一个个大箱子从地下被推了上来。 里面装的不是淬毒的钢针和箭矢,就是各种火器。 他们都是抓紧填充梅花袖箭和连弩,并且装满箭囊。 当看到两国兵马怒不可遏地杀来时,赵安翻身上马道:“看来毒死了很多!兄弟们,接下来该咱们了!这里是本王的治下,咱们自然是主宰!先随本王将他们这股子怨气给狠狠地打下去!” “遵命!” 精兵们齐声应和后,先以开元弓齐射,旋即在赵安的率军掩护下,开始投掷火器。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伴随着熟悉的爆炸声再次响起,又上来被摁着打,吐蕃和浑国的将士都要吐血了。 又来! 不是已经用完了吗? 难道说…… 想到他们都能提前在小溪或者水坑里下毒,那么也很有可能会提前准备好补给。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他们在猎杀赵安,而是赵安在绞杀他们啊! 一时间,他们那因主将和兄弟被毒杀而提起的战意土崩瓦解! 他们是人多! 但架不住赵安这么个打法啊! 这么打下去,他们会全军覆没的! 尽管听着很荒诞,可这就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残酷现实! 吐蕃主将也意识到赵安估计早就料到他们会截杀他,干脆将计就计在这一带布下天罗地网后,狂吠的心瞬间偃旗息鼓。 完了! 杀不成了! 甚至还要逃脱…… 只是赵安仅有数千兵马,数千兵马啊! 他们来的时候可有十万呢,现在依然不少! 如果他们就这样逃了,浑国和吐蕃恐怕再也抬不起头了! 这种奇耻大辱要超过赵安施加给鞑子的任何一次…… “不!” 吐蕃主将青筋暴起道:“事关两国国威,咱们不可败!给我继续冲!敢有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听他这么说,两国兵马又强行提了一口气。 不过得到有效补给的精兵们,在赵安的率领下已经打出了虎啸龙吟的气势。 他们如同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在两国兵马中来回切,反复割,如入无人之境。 没过多久,眼见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一溃千里,吐蕃主将不敢再硬撑了,慌忙道:“撤!快撤!” 他们开始往回撤,而且轮番殿后。 但根本拦不住。 向西南方向狂奔了小半天,随着累死的战马越来越多,被杀的将士也是越来越多。 绕过一片树林时,林中忽然冲出数千兵马。 而且也是毒箭、火器轮番上。 打得他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好在赵安和那些精兵进入林中,没再跟来。 然而,这种庆幸只持续了片刻。 他们重新追来了。 像是又换了战马,又填充了毒箭和火器…… “赵安,你无耻至极!” 吐蕃主将哀嚎着,崩溃着,绝望着。 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了。 死了太多人了! 而这种血腥屠戮好像还只是刚刚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几乎不会思考了,只知道逃逃逃,往回逃。 好不容易逃进了浑国的疆土,让他崩溃的是,赵安压根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在追! 他难道是要一口气灭了浑国不成?! …… 第267章 至今思项羽,荣耀无双 “轰!” 吐蕃主将都带着兵马撤入浑国五十里了,还是被一颗绑在弩箭上的震天雷给炸得奄奄一息。 他望着整军皆人屠,依旧如狼似虎的精锐,苦胆都要笑出来了! 两国兵马人数多! 两国兵马人数多! 他们起初便抱定这样的想法,对于赵安狂遛他们的战术不以为意。 结果足足十万兵马,一败如水,土崩瓦解。 据他估算,伤亡必然超过八万了,其中“亡”还是占大头! 区区八千赵家军,对他们造成了这么触目惊心的伤亡,绝对是无可争议的“以一当十”了! 他们也一举创造了两国的国耻啊! 今后的史册无论有多浩瀚,这一战都必会被列入以少胜多的战例之中,引无数后人议论。 而他们很有可能一次又一次被嘲笑。 真是被打得太惨了! 面目全非,尸骨无存! 不管赵安何时打造的这支精锐,他们都注定一战封神了! 真正的封神! 可令诸国震颤,天下侧目! “虽然心狠手辣,但不得不承认,当世战神唯有赵安一人耳……” 吐蕃主将感叹之后,同样是死不瞑目。 赵安并没有因为他死了而停止追击。 他还在追!还在杀!还在砍! 根本不管从两翼涌来了多少兵马,只知道冲冲冲! 如何才能立威? 如何才能让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 仅是以少胜多,杀得惊天地泣鬼神还不够! 还要踏上他们的疆土,杀得他们朝野震动,天下惶恐! 又追了六七十里后,赵安率军烧杀抢掠,四处放火,随后又在一座城墙上写下了“血屠卫”三个大字…… 钟玉欢呼雀跃道:“安哥哥,你终于给你这亲兵想好名字了?听着便是为战而生,浴血而战,所向睥睨,让人瑟瑟发抖啊!” 这一次她算是锦上添花。 先前林中冲出的几千兵马都是她麾下的踏白军。 这段时间一直在乔装成农夫,带着百姓挖拒马沟,配合军医营往水里投放毒药,帮助兵器坊运送火器,还有为血屠卫准备换乘的战马等等。 她可是远远地看到这支亲兵的战力有多强了。 万里挑一出来,又经过他和杨老調教的精兵果然非同凡响。 愣是以八千兵马大败了吐蕃和浑国的十万大军,都险些让他们全军覆没了…… 太厉害了! 这要是传出去,天下间还有谁敢不服? 殊不知赵安也没想到这场仗会赢得这么漂亮。 可以说超出他的预期了,也让他很欣慰。 这是血屠卫的首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为了这一战,他准备蛮长时间了,又调动了手头能够调动的一切资源。 结果他们全都拿出了“特种兵”的风采,不怕死,更不怕累,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掉队的。 当真勇冠诸军,舍我其谁! 也许别人会说只有这样,他们才配得上他。 殊不知,在他眼里,能够拥有这样一支亲兵,也是他的荣幸。 他看向万分激动的精兵道:“兄弟们,从今日起,血屠卫正式走到世人的面前,在浑国的疆土上宣告自己的无敌之姿!” “本王希望你们今后每一战,都参照这一战来打,而且要把这一战视为血屠卫荣耀的起点,而不是终点!咱们血屠卫当以杀伐主天下,战力无双!荣耀无双!地位无双!” “无双!” “无双!” “无双!” …… 精兵们气冲斗牛,吼声阵阵,愣是震得那些围来的浑国兵马不敢靠前。 “荣耀的起点!” 水沁都被震撼得有点后知后觉了,偷偷扯了扯赵安的皮甲道:“我没听错吧?你以八千兵马大败他们十万大军,只能算个起点???” “没错!” 赵安笑了笑道:“还是借助了陷马坑、毒水、火器等等,不够过瘾呐!” “……” 水沁顿时红唇半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赵安也不是变相装逼。 一直以来,他在体魄和战绩上参照的都是华夏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西楚霸王。 看看项羽的战绩吧。 巨鹿之战时,以两万兵马大败秦军四十万! 彭城之战时,又以三万之师击溃诸侯联军五十六万之众,其中歼灭汉军主力二十万,刘邦被打到怀疑人生! 和这位战神的战绩比起来,赵安觉得自己这一战也就还凑合。 另外,他也是担心这些精兵会因此骄傲自满。 骄兵必败。 当给他们树立更高的目标。 “走吧,咱们该离开浑国,去河湟谷地了,想来那里已经拿下了!” 赵安翻身上马后,带着血屠卫和踏白军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一路上遇到的浑国兵马倒是很多。 但除了几支不要命的发起冲锋,又被杀得人仰马翻后,再无其他兵马敢出手。 以前他们只是知道赵家军很能打。 这次都被刷新认知了。 八千兵马竟然能把十万大军给砍得底朝天…… 这定是诸国最强战力了吧? 强得让人不敢直视,心惊胆裂! 而且赵安不愧是从一杂役,一步步杀出来的战神。 恐怕也只有他才能調教出这样的精兵了…… 踏出浑国的疆土后,赵安冲着远处的浑国兵马大喊道:“告诉你们可汗,本王到你们浑国一游,希望下次能够见到他!” “……” 浑国都城。 城门早已关闭,朝野人心惶惶。 他们都听说两国十万大军惨败,主将皆死,赵安还趁势率军杀入浑国了。 这种截杀不成,反被以如此戏剧的方式扭转,还大有送他们亡国的交锋,实在太糟糕了。 起初压根没有人相信是真的。 但随着前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他们都不得不信。 浑国可汗伏固在大殿上来回踱步,连靴子都没穿,腰带也没系好,还头发蓬乱,眼屎犹在,哪里还有半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他时不时地询问百官道:“我浑国全民皆兵,难道还阻止不了他?这都多长时间了,赵安打到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音?” 一个大臣一再犹豫后,将牙一咬道:“大汗,臣以为咱们浑国和吐蕃乃是世仇,就不该和他们联手截杀赵安的,那赵安可是如日中天,杀得鞑子都无计可施……” 伏固猛地瞪向他道:“现在你和本汗说这些又有何用?本汗问的是退敌之策!退敌之策!” “赵安当下恐怕意在经略后方,不会和咱们鱼死网破!” “听你这意思,你是想让本汗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浑国的疆土上杀个尽兴,然后再耀武扬威地离开?” “臣不敢!” “混账!” 伏固数个箭步冲到他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又遍指群臣道:“赵安都率军打到我浑国腹地了,你们一个个却无计可施,还想让本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真把本汗当成靖帝那个亡国之君了?” “臣等惶恐!” 浑国的文武百官皆是伏拜于地,有苦说不出。 他又不是没派兵马。 朝中的大将也是能去的都去了。 只是凡事都需要时间。 他们又怎会不渴望浑国兵马将赵安给赶出去? 奈何眼下的这支赵家军如有神助,没人拦得住! 这种情况下,只能是等。 看看赵安到底意欲何为。 有没有浑国兵马能给他当头一棒。 他们再着急也没用啊! 良久。 一个宦官喜不自胜地跑进大殿道:“大汗,退兵了!赵安退兵了!” 听到这话,一直极度焦虑的伏固往汗位上一瘫,手心手背全是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强行坐直身体道:“可是我浑国兵马给赶出去的?” 宦官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苦声道:“那杂役狂妄至极,说是到浑国一游,希望下次能够见到大汗!” “……” 伏固勃然大怒道:“来人呢,此阉人信口开河,把他给本汗拖出去斩了!本汗的兵马骁勇善战,定是他们将那杂役驱逐疆土,护我河山!” 第268章 满朝掩耳盗铃,自取其辱 “大汗,冤枉啊……” 宦官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大殿,随后便溃散如风。 原本手足无措的百官顿时清醒了过来。 在赵安已经打出神威,而浑国就在边上,势必龙争虎斗的情况下,不能让这一战成为浑国的国耻,也不能让浑国兵马从此对赵家军谈之色变,不敢出战! 所以他们需要改变“叙事”,哪怕是改变“事实”! 一个文臣迅速出列道:“启禀大汗,阿弃贺身为我浑国主将,全然背弃您的布局,和吐蕃主将贪功冒进,给了赵安可乘之机,致使其攻入浑国!” “幸而大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调动我浑国兵马将赵安给打了出去,重振军心!臣以为阿弃贺虽畏罪自杀,也当褫夺一切封赏,家人尽皆发配军中为奴!” “就是!” 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附和道:“他辜负了大汗的信任,又让两国错失了那么好的截杀赵安的机会,理应如此!” 伏固捋了捋长须,满意点头道:“就依两位爱卿所言!” “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言官见满朝默然,失声大笑道:“既如此,为何不做得彻底些,说我浑国兵马杀了赵安,夺取了整个西北,还有朔方、河套、关中和洛京?” “住口!” 伏固两眼圆睁道:“你懂什么?!” “臣是不懂!” 那言官像是喝醉了一样,踉踉跄跄地往外走,掷地有声道:“十万大军被赵安的八千人马给杀得面目全非,死伤惨重,都没有人敢上报具体伤亡了,赵安又一鼓作气杀到了我浑国腹地,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面对此等奇耻大辱,我浑国君臣竟不以为耻,还颠倒黑白,意图愚弄百姓,更卑劣的是阿弃贺明明是为国而死,死后却还要蒙冤!” “你们真以为纸可以包住火吗?唯有敢于面对惨败,面对血淋淋的教训,我浑国才有覆灭赵安的希望啊!” “放肆!” 伏固气得浑身发抖道:“来人呢,快来人呢,此逆臣胡说八道,咆哮朝堂,给本汗拖出去斩了!” “斩了便斩了吧。” 那言官嗤笑道:“大汗在继位之时曾立志从谏如流,不杀言官。看来这次赵安是把你给打得忘记本心,只想着投机取巧,掩耳盗铃了,这样的浑国早晚步大靖的后尘!” “诛九族!” 伏固一怒而起,失态咆哮道:“快给本汗杀光他的九族,一个不留!本汗一心为国,问心无愧,又岂是这种乱臣贼子可以指摘的?” “哈哈哈!” 言官毫不畏惧道:“诛就诛吧,此生恨不能给赵安鞍前马后啊,但愿投胎之后还来得及,我定要杀光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 伏固的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他没有想到在这关键时刻,还有人敢在朝堂之上公然拆他的台,让他颜面无存。 看来往日里对这些言官还是太过仁慈了。 瞧瞧那赵安,从起势到现在都杀多少人了? 谁曾听闻他麾下之人说过他的坏话? 在这大争之世施仁政只有死路一条。 今后他也要穷兵黩武,杀伐果断! 百官这会儿虽然都觉得很难堪,但也是装聋作哑。 他们全看出来了,赵安把自家大汗给打破防了。 其实他们也一样。 战败不可怕。 被打到腹地同样不可怕。 这种事也曾发生在鞑子身上。 也没见鞑子可汗失态到这种程度。 主要是现在的赵安已经可怕到让人绝望的程度了。 试问十万大军都杀不了他,还差点儿全军覆没了,往后还有什么法子? 他治下的疆土可是西至克勒四卫,东至虎牢关,比浑国不知道大了多少。 一旦他将鞑子赶出中原,必会对浑国下手。 浑国的灭国之危真不是假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大汗估计是想到了这些才慌得动辄杀人。 而且当下朝野动荡,民心不稳,他也需要快速稳住局势。 一个大臣酝酿了一番道:“大汗,既然我们和吐蕃已经化干戈为玉帛,那么在这么做之前是不是要先知会他们一声?” “不必!” 伏固斩钉截铁道:“本汗如何做,哪里犯得着告知他们?” 他按照那一文一武两个臣子所说,下令褫夺了阿弃贺的一切封赏,并且将其家人尽数发配军中为奴。 整个大战的叙事也是从残兵败将和参与驱逐赵安的诸位将军做起。 知道实情的一律威逼,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伤亡也暗戳戳地推向吐蕃那边,说他们的伤亡要比浑国多。 至于到底伤亡多少,只说有些伤亡在所难免,严禁提及具体数字。 他深知这件事做起来很难,好在浑国多山,很是闭塞。 只要内部做好了,外界的人哪怕想把真实情况传递进来也很难。 然而,他千算万算,还是错得一塌糊涂。 两天后。 当听说整个河湟谷地已经被赵安给夺去后,他头昏目眩到站都站不稳了。 河湟谷地由湟水谷地和大河谷地组成,山水旖旎,土地肥沃。 大靖、吐蕃和浑国一直围绕此地展开争夺。 不过大河谷地向来是吐蕃的疆土,大靖和浑国数次图谋都没能得逞。 反倒是吐蕃趁着大靖衰弱,一举夺得了湟水谷地。 整个河湟谷地也就落入了吐蕃的手中。 谁能想到这次赵安不仅夺回了湟水谷地,还连带着把大河谷地给一并夺了。 从此吐蕃和浑国头顶相当于悬了一把铡刀啊! 赵家军可以直接从河湟谷地对两国发动进攻! 这太危险了……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伏固无法接受道:“那里有吐蕃重兵把守,赵安又一直在对战两国大军,怎么还能把那里给夺了???” 前来通传的大臣欲哭无泪道:“大汗,这又是声东击西之计啊!赵安必是早就料到咱们会对他痛下杀手了,所以提前在河西走廊布下天罗地网,然后以身入局,让咱们都只顾盯着河西走廊了。” “可他同样早就暗中调动兵马到金城西南一带,让他们趁机翻越乌鞘岭,奇袭湟中,进入湟水河谷……” “据说此番大战,有五千赵家军是乔装潜伏在河西走廊的,这么一看,只怕还有其他赵家军乔装,从祁连山的大斗拔谷进入湟水河谷!” 剩下的他就没说了。 吐蕃为了截杀赵安,肯定调动了一些原本镇守在河湟谷地的兵马。 湟水谷地被两面夹击,哪里守得住? 赵家军夺得湟水谷地,再夺大河谷地也就会容易很多! 这等谋略细思恐极! 他目前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赵安从一开始就是将计就计,想要夺取河湟谷地的。 后来可能是打两国联军打得太过顺手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全歼他们了! 现在看来,吐蕃和浑国这次已经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而是输得惨不忍睹! 十万兵马沦为了赵安那八千精锐扬名立万的垫脚石。 浑国被打到了腹地。 吐蕃丢失了河湟谷地这等战略要地。 而尴尬的是,浑国接下来还不好收场了。 吐蕃若是没有丢失疆土,也许会心照不宣地配合浑国,改变大军惨败的叙事,尽快消弭影响。 现在那么大一块地方没有了,又如何瞒得住? 何况大汗自以为是,不同他们打招呼便那么说,势必会让吐蕃觉得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吐蕃如果恼羞成怒,直指浑国君臣掩耳盗铃,再和浑国决裂,浑国百姓会怎么看? 伏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惊慌失措道:“快快快,传百官觐见,本汗要择一能说会道的大臣,带着厚礼前去安抚吐蕃!” 真相绝不能彻底揭开,被浑国百姓所知! 不然他君威何在? 今后又如何统御浑国? 第269章 破荒主粮,二十年作嫁衣 吐蕃。 一个鬓发微白的男子站在高山上,居高临下望着壮阔的故土,心如刀绞。 他是吐蕃的赞普(国君)玉赞西布。 听闻赵家军出其不意,拿下整个河湟谷地后,亲自率兵前来,想要夺回。 但最终也只是变成了想想而已。 拿不回来了! 河湟谷地已经被赵安布下重兵。 而且八千赵家军屠戮十万大军,同样震动了吐蕃上下。 没有人愿意相信吐蕃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和浑国联手,打的还是这种必胜的仗,结果却输得一败涂地。 看着逃回来的残兵败将,他都宁愿他们悉数战死了。 因为一看到他们,他的内心便会掀起惊涛骇浪,便会有种心悸之感。 他不像伏固继位不过五六年,他已经执掌吐蕃二十年了。 吐蕃也是在他的治下变得强盛起来。 近年来无论是对战大靖,还是浑国,都鲜有败绩。 谁能想到不败则矣,一败会到这种地动山摇,痛失河湟的程度。 要知道自继位以后,他十年如一日地苦心经略河湟谷地。 河湟谷地不仅成为了吐蕃的粮仓,还是天然的牧场。 眼下又是秋收之后,青稞满仓,洋芋堆积如山,牛羊成群…… 对于吐蕃的百姓而言,本是天赐之时,当尽享丰收。 结果全被赵安夺了去!!! 想到这里,玉赞西布终是失控了,挥刀狂劈身旁的巨石道:“赵安,此仇不报非君子!我迟早会夺取你的一切!” “赞普!” 就在这时,一个将军快速爬到山顶,也不敢靠近,将浑国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下。 “蠢货!” 玉赞西布冷声道:“我早就看出那伏固无大才,无厚德,只是个装模作样,沽名钓誉之徒罢了。十万大军败了又如何?河湟谷地丢了又如何?哪怕是吐蕃亡国了,我也能东山再起!” “何必做这种掩耳盗铃,为天下所不齿之事?我看他是被赵安给打得魂飞魄散,进退失据了!” 将军连忙道:“赞普的意思是?” 玉赞西布双眼一凌道:“立即动用咱们安插在浑国的所有人,将真相揭露出去!另外,派兵奇袭浑国,就说他们不仁不义,坑害我吐蕃将士,致使我吐蕃损失惨重!从今以后,吐蕃和浑国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好一招祸水东引! 那将军都惊得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不过他也很赞同。 吐蕃要比浑国强大。 既然对付不了赵安,那就从浑国身上夺回失去的。 而且此番确实是伏固厚颜无耻,擅作主张。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提前知会赞普。 分明没把赞普和吐蕃放在眼里,亦或者想要裹胁赞普像他一样蒙蔽百姓。 纯属找打! “赵安……” 玉赞西布继续眺望着河湟谷地道:“你究竟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可怕的?我生平还是头一次遇到像你这种对手!” “十万大军都奈何不了你,我又该如何才能杀了你?看来回去后我要带着整个吐蕃忍辱负重,好好布局,将你现在施加给吐蕃的一切万倍奉还!” …… 河湟谷地。 赵安看着手中的洋芋,也就是土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玩意他在西北都没见过,也没听说中原有,却在这里看到了,还那么多…… 真比他夺了河湟谷地还要高兴。 据这里的人说,最初应该是外头传来的。 至于到底是哪里,他们也不清楚,反正很少。 都是玉赞西布慧眼识珠,让人开始在河湟谷地种植,经过那么多年的扩种,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在他们眼里,土豆已经和青稞一样重要了。 “这可是土豆啊,地位仅次于小麦、玉米和水稻,是能够推向天下,减少饥荒的主粮作物,本王真得好好感谢玉赞西布,哈哈哈!” 赵安整个人躺在土豆堆里都不愿起身了,那样子比财迷都财迷。 也是看得周瑶、水沁和东方绮不停娇笑。 杨无咎沉吟道:“看来王爷又捡到宝了,玉赞西布都没有发现它的好!” “估计发现了……” 赵安忍俊不禁道:“不过辛辛苦苦让人培育那么久,都成本王的了!” 又躺了一会儿,他站起身看着美不胜收的沃野,深呼一口清凉之气,如临仙境。 河湟谷地是一个由九曲大河及其支流湟水、大通河等切割形成的带状河谷盆地群,地势较低,是青藏高原向黄土高原的过渡地带。 这里既能扩展丝绸之路,也是农业绿洲和粮仓。 小麦、青稞、油菜籽、大豆、土豆,还有许多蔬菜瓜果都能种。 湟中(西宁)是核心城池。 早在谋夺金城的时候,他就惦记上这里了。 不过综合考虑后,还是选择先打朔方和河套。 他这么看重河湟谷地,除了宜耕宜牧外,也在于它的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拿下这里,意味着将前线往吐蕃和浑国的腹地推进,又有足够的粮草和战马支持,可以说都不用打,仅是威慑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今后吐蕃和浑国肯定再也不敢像这次那么“冒进”了。 这一点对他而言尤为重要。 毕竟他接下来的优先事项是要将鞑子赶出中原,主力必然会东进。 吐蕃和浑国要是趁机在西北发起攻势,会让他很难受。 “安哥哥,大大大大大……大喜啊!最近喜事太多了,我都要跑断腿,合不拢嘴了!” 钟玉纵马而来,然后快速跳下道:“吐蕃和浑国打起来了!!!” 赵安淡然一笑道:“吐蕃奇袭了浑国?” “你又料到了?” 钟玉心花怒放道:“你能不能配合一下,来个一惊一乍的。” “啊!!!” 赵安心情极好,再加上场间又没有外人,忽然冲着钟玉的耳朵大叫了起来。 “哈哈哈!” 感觉到自己又被多宠了一点,钟玉高兴得手足舞蹈道:“对对对,就是这样,还是安哥哥真性情!吐蕃和浑国的国君都是虚伪至极!” “他们一个颠倒黑白,愚弄百姓;一个祸水东引,公然对盟国捅刀子,浑国都被连下五城了。安哥哥,咱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杨无咎大笑道:“早在伏固掩耳盗铃,想要欺瞒国人的时候,王爷就猜到他和玉赞西布会反目成仇,再次刀兵相向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和玉赞西布比起来,伏固终是年轻了,也是被王爷给打得乱了方寸,连这种昏招都使出来了……” 他刚开始听说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平心而论,浑国这些年被经略得还不错。 外界都觉得他们君明臣贤。 没想到王爷一仗就打得他们原形毕露。 十足的笑柄啊!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饶有兴趣道:“伏固是不是又杀大臣了?” “啊!!!” 猝不及防间,钟玉成了土拔鼠,还是搂着他的脖子,垫着脚,将嘴贴到了他耳朵上叫个不停。 要不是那么多人在,赵安真想把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给就地湿办了! 第270章 欺妻惬妾,衣锦还乡 伏固再杀大臣这种事,其实都不用猜。 随着吐蕃丢失河湟谷地,又对浑国用兵,伏固那欺瞒百姓的叙事便会漏洞百出,难以填补。 他能做的只有推卸责任。 找几个替罪羊,对他们冠以虚报军情,欺上瞒下的罪名,可能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不过鉴于这件事闹得太大,吐蕃又反过来将战败的锅甩到浑国的头上,还夺了浑国的城池…… 伏固不多杀几个地位崇高的大臣,恐怕难以平息众怒。 可以说古往今来这么蒙蔽百姓,颠倒黑白的国君,他绝不是第一个。 为了自身统治而改变叙事这点破事,随便往历史中一抓,就能抓一大把。 伏固太心急了。 压根没有意识到赵安真正的目标是河湟谷地。 结果只能错上加错。 相信经过了这件事,他在朝中、军中,还有百姓中的威信,很难再与以前相比。 “可惜了那位被诛九族的谏臣,希望他能够投胎转世到本王的治下,本王必会予以重用!” 赵安也听说了浑国谏臣的悲壮之举,唏嘘不已。 杨无咎捋须而笑道:“此番吐蕃丢地,浑国丢人,两国的十万联军又被打得所剩无几,致使他们再度反目成仇。吐蕃和浑国对王爷的威胁算是暂时化解,王爷可以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鞑子了,真是可喜可贺!” 东方绮异瞳夺目,满脸好奇道:“敢问王爷,您是从何时意识到吐蕃和浑国会对您下手的?” 赵安回忆道:“应该是在拿下朔方和河套的时候。大争之世,此消彼长。随着我打通西北和洛阳,又强行从鞑子手里夺得朔方和河套,吐蕃和浑国必然惶恐不安。” “后来本王带着数千兵马辗转多地,经略各方,与其说让他们看到了机会,不如说是本王故意给他们布的一个局,让他们看到除掉本王,瓜分疆土的希望!” “啊!” 东方绮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道:“原来吐蕃和浑国早在您的棋局之中了,他们却一直以为自己计划周详,胜券在握……” “所以他们必输无疑!” 钟玉笑嘻嘻道:“他可是智计无双的安哥哥呀,都玩死多少鞑靼王爷了,伏固和玉赞西布还自作聪明!” “当安插在两国的斥候,看到他们在安哥哥即将返回西北而风平浪静时,我就猜到他们中招了。安哥哥在关中和陇右故意拖了那么久,也是想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做准备,确保打得吐蕃和浑国彻底长记性!” “……” 一切都串起来了! 东方绮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 他是走一步,谋通盘,着长远,让人防不胜防。 能够给这样的人效力,百死无悔。 周瑶眉目含情地望着自家夫君道:“为了这一战,他在暗中做了许多事。朔方的战事结束后,我和董将军按理说应该返回西北的,但还是听他的留在朔方,一边帮忙修葺渡口,一边等待暗中调往金城。” 水沁怔了一下,冲着赵安道:“这么一看,拿下朔方后,你让那么多西戎兵马先回西北,是为了故意迷惑吐蕃和浑国?让他们觉得河西走廊,乃至河西走廊两端,你能够调动的兵马都不多?” “也是为了让杨老能够抽出身来,率军潜伏到大斗拔谷一带,这样便能从两侧夹击,尽快拿下河湟谷地。” 赵安笑了笑道:“西戎的将士们不分彼此,跟着我们浴血奋战,回国前让他们先到西北好好休整一番,顺便帮我们提防鞑子偷袭,这没问题吧?我早就想向你和盘托出的,奈何你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点事……” 钟玉当即凑头道:“哪点事?” 水沁那精致且白皙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扭头就对周瑶道:“当然是要不要喊周姑娘一声姐姐了!” 钟玉顿时更来劲了:“圣女,难道你是要给安哥哥……” 水沁嫣然一笑:“就是不知道瑶姐姐愿意接受我这个妹妹吗?” “!!!” 这个妖孽! 迟早颠了她! 报复心太重了。 而且搞起事来也是独辟蹊径。 聊得好好的,突然就要以退为进,逼宫周瑶了。 哪怕她是有意玩闹,但是身份在这摆着呢,气质又那么好,估计会让周瑶压力不小。 周瑶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也从没想过和自家姐姐一起霸占未来的皇帝。 相反,看到这位西戎圣姑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却不好给她名分,也是有些头疼。 所以周瑶很是大气道:“圣姑千万别这么说,我一直都把你当姐姐看待的。你若是愿意,今后我可以喊你水沁姐姐。” 水沁不禁莞尔:“你就不怕我后来居上,夺了你的正妻之位?” 周瑶摇头道:“一来姐姐不会;二来我对这些也并不看重。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帮他做点事,那便很幸福了。” “冤家!” 水沁伸手掐了赵安一下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从此你还是六宫粉黛,只宠一人吧。” 钟玉立马神补刀:“那他得先有六宫粉黛,这样才能彰显瑶姐姐的独宠啊!” “哈哈哈,钟统制!” 水沁笑到扶腰道:“你说得好有道理,你肯定是其中之一了。” “又哪能缺了圣姑姐姐?” “你怎能忘了你的两个姐姐呢?” “还有高城侯、婉姐姐、宋姐姐!对了,还有一个,我不敢说。” “我也不敢说!” “咯咯咯……” 眼见一对大小美人儿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掀了,还都在胸前笑出涟漪了,周瑶更是一副吃瓜的表情,赵安不由地捏了捏眉心。 改日他一定要捏樱桃,欺妻惬妾!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她们凑一块儿何止一台戏…… 好在自家婆娘已有母仪天下之姿,吃了瓜后竟波澜不惊道:“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些怕是不够,我觉得可以提前给他选妃了。” 水沁和钟玉干咳一声,瞬间不说话了。 杨无咎早就悄然离开了。 也就东方绮觉得有趣,还在一旁听着。 不过她并没有插嘴。 一路走来,遇到太多惊险刺激的事了。 终是这种事最是解乏。 “选啥妃!赶走鞑子才是正事!” 赵安可不想看到她们这么饶有兴趣地继续“切磋”下去了,火速一锤定音,然后下令设立“湟中卫”,并且由董禁经略河湟谷地。 卢义把陇右经略得很好,相信董禁也不会让他失望。 身在黄土高原的百姓也可以迁移到这里。 玉赞西布继位后,是对这一带进行了大规模开发。 但在他眼里还不够。 如果能够多挖沟渠,再开挖坎儿井,那么这里所产的粮食还要增加很多。 身处对抗吐蕃和浑国的最前沿,练兵备战和修建城堡要塞同样重要。 他一一交代了下去,随后又逗留了数日,这才离开。 通过大斗拔谷重回河西走廊后,他快马加鞭,经凉州卫、庭州卫、炎州卫,进入西州卫。 每到一处,百姓都是夹道欢迎,欢呼不停。 项羽曾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赵安此行虽不是为了衣锦还乡,但是回到故地,又看到百姓们,让他倍感亲切。 “王爷,咱们总算把您给盼到了!” 他刚到赵家屯,赖山和赖冲便带着村民们蜂拥而至。 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向他分享喜悦。 “王爷,今年咱们两季庄稼都是大丰收呢,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了,各个百户堡的粮仓都装不下,这都是因为您啊!” “我们又挖了许多坎儿井,现在还在挖,明年能耕种的田地又能翻一倍。而且大家伙听你的种了葡萄,全都赚到钱了。” “还有那些盐碱地都种出粮食了。种了玉米也是真好,能吃还能卖个好价钱,明年村民们都准备多种呢。” “王爷,咱们能有今天全是因为你啊,你咋还没称帝,赶紧吧,咱们村要是能出个皇帝,大家伙都能吹嘘八百辈子了!” …… 赵安也没有再往前走,就站在他们中间,像是拉家常一样和他们聊着。 这一聊就是半天。 随后他想起了赵大饼,想起了刁莽。 当然,还有温柔的姐姐、喜欢和他谈经论道的女侯爷、清水出芙蓉的俏医仙…… 第271章 儿女情长,千娇百媚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回到故乡,赵安感觉什么都好。 当他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更是有一种走遍千山万水,阅尽世间繁华,吾心永在吾家之感。 抽了下鼻子,誘人的饭香味袭来。 哪怕没有看到,他已经分辨出有红烧鸡块、红烧肉、醋鱼、乳饼、小葱拌豆腐等菜肴了,都是他喜欢吃的。 好姐姐这是亲自下厨,给他准备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啊! “夫君!” 就在这时,周婉从堂屋走了出来,看到他以后,展颜一笑。 那笑容简直可以和头顶的皓月争辉,柔和中饱含深情,真是美极了。 “娘子!” 赵安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跑向了她。 谁曾想周婉却是吓得一退再退。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将她抱到怀里,旋转了起来。 只是两圈后,看到堂屋里站着容雅、喜儿、宋妙春、贾问心、楚凝霜等人,而周瑶、钟玉、水沁等人也不知道啥时候站在大门口看着时,他顿时哭笑不得。 周婉更是羞得双手捂脸道:“快快快……快放我下来,姐姐妹妹们都在呢!” 好一个都在! 这是私下里说好了,都没提前知会他一声? 别给搞成修罗场了! 赵安脑海中刚闪过这个想法,钟玉便大声道:“婉姐姐,还少一个呢!” 周婉始料未及道:“还有……谁?” 水沁回头看了眼道:“咦,东方姑娘呢,刚才还在!” “那是将来的女宰辅……” 钟玉摇头道:“水沁姐姐要是现在就把她给算上,那就是还少俩!我这就去把她给请来,嘻嘻嘻!” “你这丫头……” 赵安指了指她道:“去哪?赶紧进屋吃饭!” “我不!” 钟玉顽皮地努了努嘴,还是一溜烟地跑开了。 周婉轻声道:“你们说的应该是殿下吧?” 水沁愣了一下,旋即惊叹道:“不愧是正妻,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两位正妻的法眼。就是不知道咱们王爷有没有想好给殿下一个什么样的名分?” “……” 赵安后悔了。 就应该在途中找个机会,在马背上颠她一颠的。 这样的话,她便会有所忌惮了。 毕竟自从攻打银川,圣姑跟着他以后,两人夜夜日日,各种花样都尝了个遍。 可以说她是被他最倾囊相授的那个女人。 而且她还达到了轻车熟路的境界。 无论多难的动作,只要是在榻上,都能信手拈来。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转移战场,她估计会觉得他江郎才尽,从此可欺呢! 她不提还好,这么一提,周婉也是忍不住询问道:“夫君,你和殿下……” 赵安苦笑道:“我和她只是莫逆之交,以兄弟相称。” “那将来呢?” “谁又知道……” “咯咯咯!” 水沁掩嘴娇笑道:“我看你和殿下就是在逃避,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如我们这些姐妹给你们说个媒,撮合撮合?” “别闹!” 赵安哭笑不得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殿下只谈国事。” “没有私情,哪来的宁安卫?” 水沁笑了一声,又拍了下他的佩剑道:“没有私情,又哪来的这把剑?瑶姐姐,这是不是殿下的佩剑?” “啊呀,你这么喊我都乱套了。” 周瑶显然也是玩心大起,连忙道:“没错,看这玄色剑穗应该是殿下亲手编织。” “你!” 赵安以手扶额道:“怎么连你也……” 周瑶耸了耸肩道:“难得这么热闹,不妨更热闹一些。以我对殿下的了解,殿下心系天下,此生估计不愿儿女情长,嫁为人妇,但心中必然有你一席之地,你也不忍心让她以身许国,不知其味吧?” “啥味???” 赵安木然道:“你也放飞自我了吗?” “去你的!” 周瑶慌忙转过身道:“我我我……我说的是‘情’之滋味!” “吓我一跳。” 赵安趁机走进堂屋,坐到饭桌前道:“我还以为你说的是这醋鱼的味道呢!” 这是被一起反杀了? 众女面面相觑后,全都入座,几乎异口同声道:“我们没吃醋,说的是正事。” 穿着一袭长裙,千娇百媚的容雅也是横插一脚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夫君这么能谋划,心中恐怕早已有了答案吧?我们只是好奇,你就告诉我们嘛!” “对嘛,对嘛!” 见周婉和周瑶还有些矜持,贾问心和楚霜儿是彻底豁出去了,走到他身旁,拽着他的胳膊摇个不停。 “停停停!” 赵安仰头喝了一口酒道:“不瞒你们说,我是真不知道。何况缘分这种东西,向来是一言难尽。我和她是不是有缘无分,谁又说得准呢?” 周瑶轻抿嘴角道:“若是他日你更进一步,我和姐姐也都愿看到她母仪天下,你会同意吗?” 赵安恨不得把她扔到榻上大战三百回合。 今天这一个个都是咋回事? 集体造反啊! 真不怕被统统镇压……咳,应该是震压,也可以是冲压! 反正不会再给她们当龙骑士的机会了。 那样虽然可以躺享其乐,却也会让她们得寸进尺。 浅浅深深终究要掌握在他的节奏里,才能让她们尽皆口服也心服。 “我不会同意,她也不会同意,我和她在许多事情上都是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你们想要的恐怕不是答案,而是联起手来欺负本王吧?” 赵安扫了一眼众女道:“你们真的不怕遭到反噬?” 楚霜儿慌忙道:“王爷,我们只是……” 贾问心一把捂住她的嘴,笑了又笑。 水沁连忙道:“若是真有反噬,还请夫君先从霜儿妹妹和问心妹妹开始,对了,还有一个妙春妹妹!” 贾问心、楚霜儿和宋妙春瞬时都想遁走了。 没想到西戎圣姑这么有杀伤力。 殿下的事刚争论完,又立即把火力转移到她们头上了。 好在钟玉抱着东方绮回来了。 东方绮还在挣扎呢:“钟统制,今日是你们和王爷团聚的日子,我待在这里于理不合。” “合合合!就差你了!” 钟玉留意到两个姐姐递来的眼色,迅速将东方绮放下道:“不信,你问王爷……” 东方绮一脸无辜地看向赵安。 赵安干笑道:“你们这折腾了一圈,还是把她给殃及了。东方姑娘,快坐吧,不必拘谨,一起吃个饭而已。” 水沁微笑道:“夫君,你看人家坐在这桌后,都主动改了对你的称呼了,那些将被反噬的,是不是也应该改改了?当然,东方姑娘最好也改改。” 东方绮只是低着头,甚至屏气凝神了。 这种争斗嬉闹,可不是她能参与的。 安静地吃瓜就好。 既来之,则安之嘛。 而且这么多莺莺燕燕能够坐在一起吃饭,本身就很难得。 她可是看到过郑国刚复国,郑帝的那些妃子们便开始争权夺利,势同水火了。 连襄阳公主都参与了。 后宫不稳,天下难安。 如果按照王爷所说的“透过现象看本质”,他这后宫稳得让人惊叹啊…… 第272章 雨露均沾,扩军六十万 千言万语一杯酒。 更何况桌前坐着好几个能喝的女将。 如果继续困于水沁的问答陷阱,势必会没完没了的。 而且凡事都要有个过程。 他和钟玉那么亲近,钟玉都未曾喊他夫君,让贾问心、楚霜儿和宋妙春直接改口,除非她们三醉酒…… 楚霜儿以前喝醉的时候是有这么喊过,后来被自家姐妹给打趣了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东方绮,赵安真是把她当女官培养的,并没有太多那方面的想法。 这位异瞳美人跟随他那么久,也是举止有度,从未以色献媚,这样的女子还是很值得尊重的。 玩归玩,闹归闹,但是不能乱来。 何况圣姑自己都是今日才改的口,这怕是为了避免不好意思,想要拉着她们一起下水吧? “称呼而已,你们都是我所倚重之人啊!” 赵安端起酒杯和稀泥道:“来来来,咱们难得相聚,当开怀痛饮,把酒言欢!须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好诗!” 贾问心、楚霜儿和钟玉不愧是女将,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还大大咧咧地道:“痛快!” “???” 水沁都被惊到了。 她们这么轻易就被他给带跑了? 本来还想趁机推一把,让她们早点成为赵安的女人,然后姐姐妹妹的一起嬉笑打闹才会更有趣。 现在看来,还是待他们水到渠成吧。 不过既然都已经上桌了,注定是自家姐妹。 她也要倚老卖老,和她们推杯至盏,熟络熟络。 水沁拿起酒杯道:“诸位妹妹,请允我在夫君更进一步之前卖个老,当回姐姐,带着诸位做一件下酒之事。” “水沁姐姐!” 钟玉登时兴趣盎然道:“咋做?咋做?” 水沁轻咳道:“咱们都说说是怎么和夫君相识的,又发生了哪些趣事,还要回答一些问题,要有问必答,不然自罚三坛酒!” 又来! 赵安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酒都喝了,还是没能摆脱她的问答陷阱啊!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应该不会着了她的道吧? “好好好,我们都听姐姐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众女全都答应了。 身为高城侯的容雅甚至还做起了表率:“我来先说吧。我最初是经吕千户,现在应该称吕统制了,送给夫君的,我还带着嫁妆亲自登门,而且愿意做妾,结果还是被他给拒绝了……” “啊?!” 众女都被挑起了兴趣,一边抿着小酒,一边催促道:“那后来呢?” 容雅眉眼含笑,将自己如何上了赵安的贼船,和他一起经营葡萄烧酒,又把宋妙春介绍给他,还直言是“妾送妾”给说了出来。 石忠称帝,赵安率兵翻越白山,奇袭高城,帮她执掌石氏,至今让她记忆犹新。 她也是一点点回忆,娓娓道来。 赵安都听得和她连干了好几杯。 他们之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 现在想想,真是和这美酒一样泛着甘醇。 容雅笑如牡丹道:“诸位姐姐妹妹,你们现在可以问了,我一定知无不言。” 钟玉贼笑道:“容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和安哥哥一起……嘿嘿嘿!” “小丫头不学好!” 赵安朝着她光洁的额头就给了一板栗。 容雅俏脸微红道:“在……在夫君率军讨伐石忠之前,他才真正接受我。” “不会吧?安哥哥!” 钟玉扭头看向赵安道:“像容姐姐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你竟可以无动于衷那么久!” “大小姐记错了吧?” 一直在给众人倒酒的喜儿忍不住道:“应该是王爷知道你身世那一次,你们当时看着都很古怪。” 水沁连忙道:“怎么古怪了?” “就是……就是……” 喜儿挠头道:“哎呀,我也不知道该咋说,反正当时你们让我觉得洞房花烛了!其实我一直想问,大小姐和王爷相识没多久,有一次在马车上突然尖叫了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 容雅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丫鬟,难以置信。 她这是要造反吗? 经喜儿这么一说,赵安也想起了两处场景。 一处是容雅吞龙,一处是他舔凤,不过喝的是倒在她身前的美酒。 还不是当时容雅玩得过火,他一个没忍住就开大了。 最终是容雅怂了,并且发出了那种声音。 小丫鬟竟然记了那么久…… 罪过,罪过! 这不是荼毒她的内心吗? 喜儿也是傻傻的自有其道理,嘟着嘴道:“大小姐和王爷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我可全都看在眼里呢,闺房中看不到的自是不能多问,但好奇你当时在马车上为什么突然喊那一声,应该无伤大雅吧?”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 不仅水沁,周瑶、周婉、钟玉等人都笑得趴在桌子上了。 即便是一直在八卦的东方绮也情不自禁地一杯接着一杯,开始上头了。 她们估计都没想到容雅第一个分享,便会这么劲爆。 容雅也不好等别人催促,娇羞无限道:“他他他……他当时戏耍了我!” 水沁刨根究底道:“怎么个戏耍法?还有,你们坦诚相待到底是哪一次?” 容雅当即向钟玉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钟玉大笑道:“水沁姐姐,这些还是等她喝醉了再问吧。我来说说我们库格三英和王爷之间的那点事……” 水沁仔细听了一会儿,惊讶道:“你们第一次见面就像肉饼一样压他了,现在西北的百姓都能吃上肉饼了,你们还当饼呢?” “!!!” 这个太扎心了! 说得三姐妹无言以对,连喝了十几杯。 楚霜儿更是双手捂脸道:“圣姑姐姐,轮到你了,你要是再不说,我恐怕会醉得听不到了!” “也罢。” 水沁盯着赵安,从她以西戎圣姑的身份来和赵安做生意,到赵安帮忙夺得三阳关,再到西戎国主派出六万兵马助他打鞑子…… 一件件,一桩桩。 她都是极为认真地说着,情到深处,还会拿起酒杯就喝。 最终意犹未尽道:“随他一起夺取河套和朔方,然后又途经多地,再大败浑国和吐蕃十万兵马,夺得河湟谷地,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这就有点拉仇恨了。 众女都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喝得醉醺醺的东方绮忽然道:“对了,敢问圣姑,你和王爷说了一路的‘颠’到底是什么意思?颠什么?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噗!” 水沁慌忙掏出手帕,把刚喝到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 咽不下去。 实在咽不下去。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姑娘会给她一记绝杀。 比容雅的小丫鬟都刁钻…… 这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是在马背上做那种事吧! 关键还没做呢。 她甚至觉得无法成功。 当瞥见赵安抿着酒偷笑,似是在说她到头来伤了自己时,水沁忽然站起身道:“欲知答案如何,诸位姐妹还是随我一起到百户府继续喝吧,只求将来夫君能够雨露均沾。” 楚霜儿可不想重蹈以前醉酒的覆辙,第一个响应道:“走走走,咱们去水沁姐姐那里。” 贾问心和钟玉也是立即起身。 不过钟玉拉着宋妙春道:“妙春姐姐,你和瑶姐姐、婉姐姐她们只能改日再说和安哥哥之间的那些事了。我倒是可以提前透露一二,你喜欢让安哥哥做人工呼吸!” “小玉!” 都已经喝醉的宋妙春瞬间清醒了,追着她就打。 水沁急忙道:“还有这事?咱们可以听妙春说完再走!” “……” 宋妙春慌忙逃了出去。 “我也去!” 周瑶看了一眼自家姐姐,愣是没敢看赵安,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小姐,我们该走了。” 看到容雅醉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喜儿急着要搀扶。 水沁却是拽住她道:“你扶什么?自有人扶!倒了一晚上酒了,大家伙喝得那么尽兴,你也有很大的功劳,肯定要去喝点。” 喜儿看了眼容雅,又看了看周婉,表情顿时丰富了起来,最终捂着脸跑走了。 水沁走到赵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夫君,我这是投桃报李,也是怕你纵欲过度,想来你一定能够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说着,她那誘人的蜜桃臀在赵安面前晃了又晃,随后消失了。 赵安也是服了。 他真没想过今夜趁她们都喝醉了,来个雨露均沾,大被同眠。 不过,这样也好。 他鞭长莫及,哪能兼顾那么多? 两个刚刚好。 就是周瑶跑得也太快了。 现在容雅留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据他所知,容雅的酒量还是很好的。 这次纯属吃了先说的亏,又被喜儿那么问,愣是让她羞得不知道灌了自己多少杯。 反倒是酒量不太好的周婉,眼下正有些尴尬地坐着,明显无所适从。 赵安快速想了想道:“娘子,咱们照顾她睡下吧?” “嗯!” 周婉爽快答应。 赵安把容雅给抱到塌上,她给帮忙脱得只剩下里衣,然后盖上被子道:“夫君,要不咱们俩继续喝?” “还喝什么喝?睡了!睡了!” “不是你说咱们照顾她睡下的吗?你不会是要……唔唔唔!” 一夜两鱼随龙舞。 而且因为有醉鱼一条,那真是需要特殊照顾。 可也别有一番趣味。 第二天,容雅醒来时,感觉整个身体像是被车轱辘给碾了一样,哪哪都疼。 看到周婉在屋里收拾东西,赵安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掀开被子,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时,慌忙缩进被褥里道:“夫君,怎……怎么会这样?” 第273章 广屯粮,缓称帝 六十万! 赵安思忖良久后,下定决心了,这次直接将总兵力给扩充到六十万。 以他治下各地的情况来看,养这么多兵马还是挺吃力的。 毕竟西北和关中方兴未艾。 河套、朔方、河湟等地又是夺取没多久。 他的底子依旧薄。 然而,疆土东西绵延太长了,战线又拉得那么长,需要大量兵马镇守。 而且想要将那么多鞑子赶出中原,同样需要很多兵马。 所以大幅扩充兵马是迫在眉睫的。 不过,这六十万兵马仅是算他这边的,并没有包含马元超、刁莽、赵大饼等人在敌后根据地招募的兵马。 他们暂时是自力更生的状态。 但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 这也就意味着很快他的实际兵力,恐怕会超过大靖亡国之前的总兵力,也就是八十万! 养这么多兵马,耗资甚巨。 先前大靖已经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了,而是直接摆烂了。 各路兵马普遍欠饷,兵器、甲胄、战马等更是没法看。 他肯定不会让麾下兵马出现这种情况。 那就需要筹钱。 在轻徭薄赋的前提下,穷尽一切办法筹钱! 粮食的问题要比去年好太多了。 西北两季庄稼大丰收,直接让各大粮仓满仓,目前这些粮食已经运往河西走廊,然后通过大河漕运运往东方。 这也就是他设想中的“西粮东运”,既能卖给关中、朔方、洛京一带的百姓,也能从现在开始在洛京一带囤积粮食,为收复中原做准备。 必须得说,他趁着秋收之后不久,一举夺得河湟谷地,也让他手头上可用的粮食更多了。 眼下河湟谷地的粮食也在通过大河漕运往东运! “如今是‘势’逼人为……” 杨无咎捋着长须,点了点头道:“王爷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能掣肘王爷的不过‘钱粮’二字,偏偏这又是王爷最擅解决的,末将觉得六十万大军,咱们肯定是养得起的。” 赵安干笑道:“杨老可知,古往今来,这两个字难倒了多少人?” “哈哈哈!” 杨无咎仰天大笑道:“自是知道的,也知道王爷哪怕拥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要费一番功夫,但总归是能解决的不是?” “而且末将这绝非站着说话不腰疼,而是自投靠王爷后,王爷早已用文韬武略治好了末将的腰疼,末将想疼也疼不起来了。” “……” 好了。 这个话题不用聊了。 他给堵死了。 赵安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着道:“我准备再次重整赵家军,将原来的左右两支大军给合并到中军,再将中军的兵马给扩充到二十万,由我直接统率,你看如何?” 这便是“禁军”的雏形了,也是他打鞑子的主力。 杨无咎很赞同:“自当如此,不知血屠卫是否算在其中?” 赵安摇头道:“还是独立存在。你我分别万里挑一,从几十万大军中挑选出八千人,又上来就让他们面对吐蕃和浑国的十万大军,才有了现在的血屠卫,必然要卓尔不群。” “而且我早就想好了,他们永远定员八千,若有伤亡,便从各路兵马中选拔佼佼者加入,也算是增加一种激励各路兵马的方式。另外,我还准备组建‘神机营’,暂时定员五千,主要探索火器使用。” 他有想过让血屠卫担负起“神机营”的角色,只是这样会违背他成立血屠卫的初衷。 这是他倾尽全力打造的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可以使用火器,但是不能过度依赖。 加入血屠卫,并不是每一个精兵的上限。 他希望他们人人都能成为这个时代的“兵王”! 这就需要他们继续打熬身体,苦练战斗技能。 何况总体而言,目前他让人制造出来的火器种类还不是太多。 由神机营来专门摸索和运用,就很合适。 杨无咎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笑道:“二十万中军,再加上血屠卫和神机营,这等精锐组合,以前末将也只是敢在梦中想想罢了。” “我倒是想过,但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 赵安笑了笑道:“白袍军、黑虎军、踏白军、无咎军、武德军、游奕军和羡锋军今后皆是定员五万,巾帼军扩充到四万。” “像白袍军和黑虎军的统制在敌后,暂时便让韩阔担任黑虎军统制,董禁由白袍军副统制升任统制吧,他人在河湟谷地,那么便在河湟谷地操练白袍军!” 那不更会让浑国和吐蕃寝食难安? 这也是压制他们的一个妙招! 而且卢义身在陇右,同样可以让他在陇右操练武德军。 如今疆土广袤,兵马招募与操练也需要随之变动。 最好每个地方都有一支兵马坐镇。 杨无咎一再沉吟道:“王爷,不如让巾帼军去关中,无咎军去朔方如何?” 赵安打趣道:“你这是惦记上了大同和晋阳?” “王爷难道不惦记?那里属于塞北十六州,王爷若是能将鞑子赶出中原,又夺回塞北十六州,一个崭新的中原王朝必将深入人心,无论是亿万百姓,还是万里河山,都会奉王爷为明主!王爷‘广屯粮,缓称帝’也是为了这般水到渠成吧?”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杨老,眼下你有两个高徒在朔方,那便再调去一个,让他们三在朔方扩充和操练无咎军,伺机而动吧。游奕军和羡锋军继续镇守西北,黑虎军前去河谷走廊。” 河谷走廊相比河西走廊,少了一个陇右。 陇右有卢义在,韩阔再带着黑虎军坐镇河谷走廊,那么便可在整个河西走廊形成一个稳固的防御带。 再加上董禁能够随时率领白袍军从河湟谷地策应,那么无论是鞑子、吐蕃、浑国,还是龟缩在蜀地的齐老二,想要切断河西走廊都会很难。 毫不夸张地说,河西走廊如今就是他治下疆土的咽喉之地,也是西粮东运和商贸繁盛的关键,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杨无咎也是拿起石子在地上画了一道线道:“末将觉得兵马扩充和重新部署都需要在年前完成,任务还是很繁重的。而且咱们的动静这么大,鞑子怕是会有异动……” 他话音刚落,身上还散发着酒气的钟玉快步走来道:“安哥哥、杨老,我刚得到消息,将那狗皇帝取而代之的陈淮,已经带着陈国对鞑子俯首称臣了。” “鞑子停止攻打陈国,还突然从荆州撤兵,重点布防大江一带,现在荆州已经完全落入郑国的手里。” 杨无咎眉头微皱道:“看来鞑子的异动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这鞑靼可汗纠错的能力很强啊!” 赵安当即扔了手中的石子,望向东南。 自他让马元超、刁莽等人建立敌后根据地,又夺取洛京周遭数百里,气死契阔王之后,鞑靼可汗便让皇甫极坐镇燕赵,对中原百姓施行怀柔之策。 鞑子以前许多令人发指的行径都被明令禁止了。 甚至连被他们夺去多年的塞北十六州也是如此。 根据马元超的反馈,这一招还是很有效的。 他已经很难像以前那样在燕赵一呼百应了。 现在吐蕃和浑国战败没多久,鞑靼可汗又搞起了战略收缩,大有放弃整个江南,撤回鞑靼主力的意思,目的是什么还用说吗? 钟玉冷笑道:“看来咱们和鞑子在中原的大战要提前到来了!鞑靼可汗这摆明了是被安哥哥给打怕了,不想再给安哥哥继续壮大的机会。” “如果按照鞑子的想法来看,这倒也正常。毕竟他们夺去了江南又如何?只要年后安哥哥率领大军攻打荥阳,然后一路东进,便能直接切断他们的退路,歼灭他们的主力了!这对于他们而言不亚于灭顶之灾!” “还有一点。” 杨无咎沉思道:“倭寇早已在东南沿海站稳脚跟,而且一直在攻向江南腹地。留那个所谓的陈国在,也能让鞑靼和倭国之间有所缓冲,一旦灭了,他们必然会刀兵相向,到时鞑靼彻底陷入江南,短时间内是别想抽身了。” “这是他们的战略抉择,想要阻止会很难。”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不过咱们可以牵制他们,再来个敌退我进!小玉,你告诉潜伏在江南的踏白军,赶紧联系大饼,一起多制造事端,挑起鞑子和倭国的矛盾,让他们狗咬狗!还有,大饼可以在江南扩大地盘了!” …… 第274章 召之即战,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鞑子战略转移,也就意味着更激烈的对抗很快就会到来。 粮草东运要加速。 赵家军扩军备战也是一日都不能拖了。 作为接下来对战鞑子的主力,中军势必要率先完成扩军。 赵安将左右两军并入中军后,又从各路大军中选取拥有作战经验的将士加入中军。 这些大军并不局限于白袍军、黑虎军、巾帼军、无咎军等,还有其他兵马。 而且他们人数众多。 要知道当初他只率三万赵家军驰援洛京,到后来攻打陇右前夕,已经拉起一支规模达到十几万的大军了。 夺取河套和朔方时又招募了五万新兵。 还有正在三门峡操练的水军、坐镇洛京和坚守各大要塞的兵马等等。 所有这些兵马加起来是有三四十万的。 先前转战各地,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好好地对他们进行整编。 这次选取各方精锐加入中军后,再将他们正式纳入到白袍军、黑虎军、无咎军等各支大军之中,随后让各支大军招募新兵扩充,那么六十万大军也就到位了。 以现在这形势,他是没法再操练新兵的。 这么做不仅能让中军召之即战,而且可以确保其发挥最大的战力。 当然,鉴于各路大军接下来都有要镇守的区域,能征善战之士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中坚力量。 他肯定不能干涸泽而渔的事,会根据他们接下来的任务轻重,来决定选取多少。 眼下疆土广袤,靠他一个人来做这件事也是鞭长莫及。 洛京一带和关中的兵马选取,自有萧宁在。 朔方的交给杨无咎的三个徒弟。 陇右的还是卢义。 西北这边的由他亲自负责。 他夜以继日,推进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下令除了西北的兵马外,其他地方选取充入中军的,一律往洛京集结。 没必要再往西北跑了。 二十万中军建成后的首个目标,必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原! 这日。 他在游奕军中选取了兵马之后,吕胜指着自家儿子道:“王爷,这小子想和你一起去中原打鞑子,我寻思着也不能让他一直待在我身边,那就让他去吧。” 早从“白脸纨绔”变成“黝黑肌肉男”的吕三更也是慌忙道:“王爷,末将都快忘了上次打鞑子是什么时候了,求您再给末将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既然我是在您的点拨下脱胎换骨的,那么只是承袭千户或者卫帅啥的,将来您称帝之时,末将恐怕也无颜出现在朝堂之上。” 赵安郑重道:“你可要想好了,你是吕家的独苗。” 吕三更无奈摊手:“现在不是了。” “嗯?” “我爹前段时间纳了一房妾,还让她怀孕了。” “???” 赵安啼笑皆非地看向吕胜:“你……你又破戒了?” “不……不是!王爷还请听我解释!” 吕胜唇舌打架道:“我听从你的躺棺材之后,确实成功戒色了,只是长夜孤寂,委实难熬,又有一女和我是旧识,被人说是命中克夫,一直未嫁,我便把她接到了府中,谁曾想情到深处,一次就……” 这是封山育林久了,精力太过旺盛,一发即中。 不过既然是情投意合,他甚至不在乎那所谓的“命中克夫”,那便没什么好说的。 赵安颇为好奇道:“她年龄几何?” 吕胜笑了笑道:“应该比圣姑要大上几岁。” “大龄孕妇啊!” 赵安当即道:“我会让军医营多上点心,你也要好好照顾她。” “多谢王爷,你一定要抓紧啊,国不可无储君!” “……” 嘿,这家伙是一把年纪了都不老实,反倒催起他来了。 殊不知他不仅勤耕,而且向来喜欢精耕细作,奈何那一个个的肚子迟迟没动静。 难道是他自己的问题? 结合他的身体状况来判断,应该不是。 诸女之中,也就他和水沁行的周公之礼最多。 水沁应该属于那种难孕体质。 至于周婉、周瑶和容雅,和他一起传经论道的次数其实并不多。 周婉和周瑶又葵水不规律,虽一直在调理,但也需要时间。 这么一看,今后还是要多抽时间,多和她们一起抽抽抽。 她们迟早会怀上的。 “三更,既如此,你便随我去中原吧。” 赵安拍了拍吕三更的肩膀,让他去操练兵马了。 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个纨绔少爷,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自然希望他能够多立军功,多做贡献。 “王爷!” 吕胜像是变戏法一样,递给他一坛美酒,自己手里还拿着一坛道:“我就安心守在西北了。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再纳妾,更不会像以前那样沉迷酒色。只是难得见你一次,咱们这酒该喝,还是得喝!” 赵安打趣道:“然后就成坛喝?” “哈哈哈!” 吕胜放声大笑道:“一个没留神,拿多了。” “你这是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喝啊!罢了,今日允许你多喝点。” 说着,赵安和他碰了一下酒坛道:“待我收复中原,咱们再好好喝!” “一言为定。” 吕胜咕噜噜地喝了大半坛,心满意足。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个皇帝走得这么近。 而且这个皇帝还是雄才大略之主。 还是那句话,他和王渊斗了一辈子。 最终他赢得很彻底,王渊输得一无所有。 “夫君!” 赵安离开林川千户所之后,水沁主动找来了。 她穿着一袭白裙,画着精致的妆容,宛如仙女下凡。 赵安猜到她的来意了,叹声道:“鞑子战略转移,我又在忙着整编中军,实在抽不开身,不然我便和你去西戎一趟了。” 国主派了六万兵马前来,虽然是想让他帮忙给操练成一支精锐,但也无可争议地帮了他大忙。 无论是在沙洲卫对抗岩王,还是夺取朔方和河套,他们和赵家军不分彼此,并肩作战。 赵安也没对他们见过外,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如今再怎么看,他们都是精锐。 回到西戎,那注定是众军之中的中流砥柱。 他和西戎国主算是各取所需,双赢了。 “我知道你忙。” 水沁不仅善解君衣,也善解人意:“此番我会带着西戎兵马和战死的英烈回去,同时也是想让西戎扩大和这里的商贸往来,如今这在两边都没有什么阻力,肯定要快点做。” “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是想和你……” 第275章 祸国妖妃,一本万利 今日的圣姑穿着白裙,妆容也很淡雅,一改往日的妩媚,多了几分清丽。 还有雪后寒梅绽放的那种孤傲。 她的神情虽满是不舍,言语也尽是留恋,嘴角却始终扬着挑衅的弧度。 看来不分个高低是不行了。 那就做。 想做就做。 再忙的人生也不过是一场旅途,还不能纵马驰骋了? “驾!” 赵安将水沁给抱上马之后,穿过两窝山的南北通道,一路往东南而去。 眼下田间地头全是百姓。 他们正在垦荒、挖坎儿井、改良盐碱地、种植葡萄和大枣。 想找一处无人的地方骑马放纵,还是很难的。 不过寻寻觅觅后,还是被赵安给找到了。 看到青草已枯黄,可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暗藏生机,而且还带着空旷之美,水沁骤然紧张了起来:“我……我只是想和你道个别,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了?” 赵安掐住她那不堪一握的纤腰,轻松让她在马背上转换了身位,正对着他道:“我也是在和你‘道别’啊,只是此道非彼道也,这里也最合适!” “你……” 水沁娇弱无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道:“你就喜欢这么一本正经地孟浪!看,草都被你给孟浪黄了!” 赵安挑起她的香腮,一点点地迫近她的红唇道:“没事,为夫会赐予它们甘露,让它们又春意盎然的。” 水沁的俏脸已经羞得可以和晚霞争辉了,却还是倔强地昂首挺胸道:“我不信!” “那为夫现在就做给你看!” 他伸手托住圣姑的后脑勺,然后霸气十足地擒住她那软软甜甜的樱唇,开始了梦寐已久的颠程。 马在跑,人在抛。 白裙犹如一朵盛开的荷花,裹着半截雪腻的莲藕在空中飞舞,但不知还有两截莲藕早已是咬定铁杵,泥泞不堪。 秋风瑟瑟。 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反倒成了最好的降热神药,不至于让极尽癫狂的两个人挥汗如雨。 待日落西山,星辉俏皮地绕着圆圆的月亮一眨一眨时,赵安仰躺在草原之上,臂弯中侧躺着一个熟透了,也被采摘一空的美人儿。 而在距离他们不远处,一匹战马早已喘成了牛。 水沁本来是准备骑马回西戎的,临行前被这么一折腾,她感觉自己只有做马车的份了,嘴角那挑衅的弧度也是荡然无存。 她是彻底服了。 自家夫君的骑术当真天下第一,愣是让她这匹老马都不知途了。 那一阵阵的如狂风暴雨一般,压根分不清东西南北。 而且整个身体似乎都是悬空的,唯一支撑她的还是赵安的大道。 大道朝天,他们并没有各走一边,而是一起在马背上参悟了生命的奥义。 水沁胸有成竹道:“夫君,我觉得这次我肯定能怀上了……” 这是触及灵魂的判断吗? 赵安笑道:“我也希望如此啊!你们这一个个都没动静,别人估计会以为我有问题。” “那是他们不知夫君的厉害!” 水沁既恨又爱地按着他的虎腰道:“你的腰真的没事?难度太高了,我都担心鞑子没把你怎么着,你的腰却折在了我这里,然后再躺个一年半载的,那我还不被百姓们视为‘祸国妖妃’?” “要不咱们再颠他个三百回合?” “啊……” 圣姑顿时很绝望。 今后再也不逞能了。 别说她自己,就是她和周瑶、周婉、容雅等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能在回到西戎前将口嗨了一路的颠付诸实践,自是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也许她的前半生太过循规蹈矩了。 现在能跟着他一起疯狂,她才发现人生是如此美好。 赵安抱着她歇了一会儿,便带着她回到铁门堡,留宿百户府。 两人都太累了,一夜相安无事。 而且赵安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掉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无论如何都扑腾不出来。 等到惊醒才意识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水沁当真是人如其名啊! “诸位兄弟,咱们有缘再会!” 赵安起床后,亲自送别西戎兵马和那些战死的英烈。 看到水沁坐着马车离开,不知为何,他竟隐隐有些不安…… “王爷,你看这是谁!” 吕三更推着一个四轮车走到了他的身后。 赵安扭头一看,顿时露出了笑容。 张铭! 这家伙虽然还不能站立,但是已经不用一直躺着了,而且据军医营反馈,他的两条腿在不断好转。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应该能够重新站起来。 “我来吧。” 赵安向吕三更使了个脸色,亲自推起了张铭的四轮车。 张铭诚惶诚恐道:“王爷,使不得啊,以你如今的身份,我哪能让你推!” “你跟我客套什么?” 赵安笑道:“我正准备抽空去找你唠唠嗑呢。怎么,你这是闲不住了?” “还是王爷知我!” 张铭欲哭无泪道:“之前躺了太久,就是废人一个,感觉把自己给刮了都寻不到半点铜臭味了。眼下好不容易能够坐起来,两条腿也不那么疼了,我又想钻钱眼里了。” “当然,我现在赚钱主要是为了过过瘾,所赚来的每个铜板,自然都是王爷的。还请王爷交给我一项差事吧。” 吕三更打趣道:“你这是生怕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将来没法单开族谱了吧?遍观整个西北,恐怕没有人比你和我爹会选择了。我爹就不说了,你要是跟着你爹去江南,给鞑子当狗倒是其次,恐怕会天天担心自己是怎么个死法!” “我早就没爹,没姐姐了,河西张氏也早就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张铭攥着拳头道:“今后他们如何,皆是咎由自取。我还是那句话,铁了心和王爷一起赚钱,赚尽天下之财,再用于天下之民,岂不妙哉?” “哈哈哈!” 赵安大笑道:“说得好啊,赖安民也忙不过来。这样吧,从今往后,赖安民主外,负责东奔西走;你主内,负责统筹商贸和管理钱财。” “接下来‘盐铁专卖’是你们必须要做好的大事。但凡在我治下的盐池、盐湖、盐井等等,只要能够开采的,一律开采,加大精盐的供应。以曲辕犁为代表的铁器也是如此。” 张铭也是秒懂:“王爷轻徭薄赋,开支却又那么大,这些和石炭、玻璃、肥皂等都是主要的进项,我会用心经营,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还有玉石开采,肯定不用局限于两窝山了。而且当下丝绸之路再度畅通,要加大和西域的往来,瓷器大有可为,北方的青瓷可以让人多烧制,它们胎薄质坚,釉面光洁匀静,色泽青幽,呈半透明状,十分淡雅,在西域很好卖。” 张铭点头道:“南方的瓷器暂时是没法做了,不过靠着北方烧制的瓷器也够了。这一直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我会掏空西域人的家底的,哈哈哈!” “还有仓储中转站和存储转运仓,这些都要建好并且维护好……” 要做的事还是很多的。 好在赖安民已经组建起了一个庞大的团队。 张铭再加入,这些事便可以放心交给他们了。 赵安和他聊了很多,连午饭都是一起吃的。 离开酒楼时,张铭踌躇满志道:“王爷,你尽管打鞑子,我来赚钱,钱要是不够了,你把我卖了都行!” 吕三更憋笑道:“卖去青楼当龟公吗?” “……” 张铭刚要还击,钟玉策马而来道:“安哥哥,偃师、巩县、登封和虎牢关传来急报,鞑子来犯!” “这么快?” 吕三更吐槽道:“他们的主力真从江南抽身了?” “不可能这么快!” 张铭连忙道:“这应该是佯攻,寻找机会,同时有意不给王爷调整的机会。他们应该很清楚,一旦让王爷整编和扩充了兵马,他们便危险了……” 吕三更立马看向赵安道:“王爷,那咱们去不去?”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赵安淡然道:“自我打鞑子以来,何时是万事俱备才攻打的?既然他们那么急着去死,那我便成全他们!传令,三日后本王会先带一路先锋军离开,杨老将西北的中军整编完成后,立刻派往洛京!” …… 第276章 未尽之事,娇羞永不过时 洛京不比常安。 看着周围的险关要塞很多,其实并不好守。 尤其是如果鞑子主力从中原发动进攻,那将直接危及到洛京。 可以说当初靖太祖将都城定在洛京,还是很有魄力的。 赵安前些日子就估算过,以现在留守在洛京一带和关中的兵马,再加上马元超在太行山招募的兵马,想要抵御鞑靼主力的进攻,根本不现实。 既然鞑子有意打乱他的节奏,那么他便亲率先锋军前去坐镇,给中军整编和扩充争取时间。 只要中军组建完成,哪怕鞑靼可汗继续往中原增兵,他也有信心和他们一战! 不过,他原本有意在西北待到年后,好好陪一陪自家娘子的,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忙到入夜,他回到家中和两个娘子一起吃了晚饭后,周婉拉着他站起身道:“夫君,我给你缝制了几件新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快试试。倘若不合身,在你前去洛京之前,我还可以再给裁剪一番。” 赵安张开手臂道:“娘子,来吧。” 周婉脸色微红地帮他除去衣服,然后一件件地试。 周瑶也不说话,只是托着香腮静静地看着,还挺陶醉的,整得好像衣服是她缝制得一般。 “娘子还真是心灵手巧,都很合身,看来你对我的尺寸很了解。” 赵安试完了衣服,情不自禁地将周婉揽到怀里,轻轻地亲了起来。 周婉别着头羞臊道:“小瑶在呢,咱们一起说说话好不好?” “我觉得躺着以后聊天更好。” “可可可……” “娘子姐姐永远都是这么娇羞,我很喜欢!” 赵安再次堵住了她的嘴,继续旁若无人地亲着,一直亲得她在被褥中将两条大长腿曲了又蹬,蹬了又曲,最终彻底蹬直后,才探出头看向周瑶。 这个老六还坐在那托着香腮,津津有味地看着呢。 既没有要逃离的意思,也没有要加入的意思。 赵安啼笑皆非道:“娘子妹妹,你这闹的是哪一出?” 周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在督战!” “啥玩意?” “夫君,不瞒你说,我还想随你一同战场厮杀,暂时不想怀孩子。但是姐姐不一样,她一直想为赵家延续香火,心里也很急,所以我想看看你们俩到底是谁的问题。” “那你看出来看了吗?” “看出来了!” “嗯?” “你太猴急了!” “周瑶,你想一本正经耍流氓就直说,在这搞什么深沉呢?” 留意到周瑶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明显是有样学样,想要戏弄他呢,赵安立即跳下床捉人。 还是被她抢先一步逃脱了。 他又啥都没穿。 只能是望门兴叹。 “咯咯咯……” 周婉趴在被窝里笑个不停道:“妹妹自从成为你的娘子后,性子要欢脱了不少,以前和殿下一样不苟言笑,让人望而生畏。” 赵安回到榻上,拥着嫩滑如玉的雪躯道:“刚认识她那会儿,我还以为她不食人间烟火呢。罢了,不说她了。娘子,你也不用着急,我始终觉得无论是喜结连理,还是生儿育女,都需要缘分,缘分到了,水到渠成。” 周婉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道:“虽然如此,但我还是希望今晚你能够好好地……” 说到这,她戛然而止,旋即缩到被褥中,开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赵安大有飘飘欲仙之感。 两人你来我往到下半夜,方才相拥而眠。 迷迷糊糊中有只猫钻到了被子了。 而且可坏了。 一会儿舔舔这个,一会儿挠挠那个的。 赵安和周瑶无奈,只好联手把她给办了。 那猫起初还斗志昂扬,大有席卷被褥,称王称霸的意思。 但是随着首尾难顾,前后又都护不住,最终破防到只会嘤嘤嘤了…… 翌日。 赵安看着无精打采的周瑶道:“娘子,你看到咱们家的猫了吗?” 周瑶双手抱胸道:“你再说,说不定哪天会跑出来一条狗,专咬你的……” 说着,她那仿佛插满刀子的美眸猛地下移。 赵安迅速后退了好几步道:“好好好,只要她再出现就好,至于狗不狗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咬我兄弟可以,咬我不行!” “???” 周瑶反复琢磨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登时咬牙切齿道:“别被我逮到机会,不然看我不咬死你!!!” …… 赵安到铁门堡和杨无咎密谋了一番接下来的布局后,便坐上了容雅的马车。 好像还是以前的那一辆,很宽敞,也很舒适。 喜儿将马车驾到一片空旷地带,立即跑到几十丈开外了。 她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为了防止尴尬,还是要避着点。 免得再闹出笑话来。 容雅依旧穿着一身红裙,明艳大气,而且尽显异域风情。 赵安抓起她的玉手,和她十指相扣道:“局势突变,我此番也无法去高城了……” “没关系的。” 容雅摇了摇头道:“反正我觉得塔克盆地还没有彻底焕然一新,还是等到你夺取中原后再去吧。我现在能帮你的唯有好好经略塔克盆地了,肯定不能拖你的后腿。” 赵安笑道:“还有克勒四卫和开州卫,我都准备交给你来经略,它们是丝绸之路在西边的关键节点,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好!” 容雅没有犹豫道:“不过,我这也有一事。你如今是常年在外打仗,身边哪能没有一个丫鬟照顾?让喜儿跟着你吧。她骑术很好的,而且做事也利索,不会碍手碍脚的。” “你不会真要让她当通房丫鬟吧?” 赵安干笑道:“行军打仗很苦的,她恐怕……” “放心吧,她吃过苦的。” 容雅莞尔一笑道:“况且我听说这次随你出征的还有女兵,你也不必刻意让她女扮男装,索性把她当个女兵吧。你若需要她暖床,自是可以。夫君,你就答应了好不好?” 见她还撒起娇来了,赵安笑着点了点头。 他对喜儿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既然她让跟,那就跟着吧。 “夫君!” 容雅又拿出两壶酒道:“今日妾身便在这里为你饯行了,酒已备好,肉也有,就看你想要如何享用了。” 还能怎么享用! 当然是尽当初未尽之事啊! 赵安刚要说话,容雅已经缓缓地躺了下去,解开了衣裙,扬起了酒壶…… 第277章 抬棺出战,半年定中原 葡萄美酒,以身为杯;沙场征战,以血为饮。 赵安送别了容雅后,便带着七万先锋军从西州卫出发,直奔洛京。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这话倒也不假。 他人到河西走廊了,脑子里还浮现着和水沁马背上疯颠,和容雅停车坐爱枫林晚,和周婉一起被子里捉猫的场景呢,总是忍不住想笑。 喜儿则是一直嘟着小嘴,蹙着眉头。 她想不通,马车咋能一晃就是一个时辰,都不带停歇的…… 而且大小姐离开时,似乎整个人都是用酒做的,莹白的肌肤里散发着醉人的酒香味。 向来海量的王爷竟给人以步履蹒跚之感。 她仅是闻了闻,看了看,便情不自禁地害羞了。 “安哥哥,快看,又是咱们押运粮草的队伍。” 钟玉看到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特别兴奋。 从西州卫到这里,他们都遇到好几拨了。 她以前可是从未想过,西北的粮草还能补给东方。 而且据说他当杂役那会儿,铁门堡的军户全都揭不开锅了。 现在才过去多长时间,西北都要成为天下粮仓了,好神奇。 “这些都是运往关中的。” 赵安策马上前,跟押运粮草的兵卒和青壮聊了一会儿。 夺得河湟谷地后,他便下令打造一条陆运通道,专门用来向东运送粮草,算是对大河漕运的补充。 各地青壮也是踊跃报名,想要出一份力。 他让人从中选拔一些加入运粮队伍,这样可以腾出更多兵卒镇守各方或者打鞑子。 如果没有彻底让西北和洛京连起来,他不会这么做,风险太大了。 现在不同了,仅是河西走廊,便有黑虎军坐镇,白袍军和武德军也能快速增援。 鞑子想偷袭押运粮草的队伍,只怕是有贼心,没贼胆。 值得一提的是,为了备战年后的收复中原之战,都不用他开口,萧宁早就让人在洛京修建两大巨型粮仓了。 一个叫“兴洛仓”,一个叫“归洛仓”。 按理说,无论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这些粮食最终都是要归入两大粮仓的。 但是由于鞑子战略转移,中原大战一触即发,赵安已经让关中的粮食立即运往洛京。 今年秋收,关中也是收获了大量粮食的。 虽然无法自给自足,但先就近将粮食运往洛京,再由西北来填补粮食缺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水路当下其实也很紧张。 因为必须要在隆冬到来,九曲大河封河之前,尽可能多地运送粮草。 眼下大河之上运粮的船只络绎不绝。 为了能够尽可能多地囤积粮食,他甚至让人在三门峡一带修建了一座粮仓。 哪怕他命人用火药炸三门峡的暗礁,也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三门峡的航运问题。 事急从权,索性就地建粮仓。 粮食都从西北运到三门峡了,后面哪怕全走陆路,将它们再运往洛京也要容易很多。 …… 赵安率军赶到洛京时,得知萧宁已在前线督战,当即留下东方绮,让她到户部任职,随后便带着大军抵达登封一带。 登封东临新密,南与禹州和汝州交界,北与偃师、巩义毗连。 西北二十多里处有位于太室和少室之间的轘辕关,那里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过轘辕关两侧怪石嶙峋,山势雄伟险要,道路曲折盘旋。 鞑子也知道它易守难攻,所以现在主要在攻打登封。 萧宁看到赵安后,大喜过望道:“赵兄,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鞑子近来的攻势太猛了。 若不是就近从各路兵马中选取的,充入中军的三万精锐已经率先聚集到这里,估计登封、轘辕关、偃师和巩义这条防线都被攻破了。 看到她的左臂上缠着白布,赵安连忙道:“你受伤了?” “无碍!” 萧宁摆手道:“皮肉伤罢了。鞑子沿着荥阳、新密和禹州,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大军,而且还有兵马不停地从江南方向调来。” “现在领兵的是鞑靼八王之一的漆王,不过岩王也在军中,而且怀揣鞑靼可汗赐予他的毒酒。据说鞑靼可汗将他贬为小卒,让他戴罪立功,协助漆王在半年之内拿下洛京,攻入关中,否则便要饮下那毒酒!” 赵安沉声道:“鞑子士气如何?” “一直很高昂!” 萧宁眉头紧锁道:“尤其是那岩王每次都会身先士卒,让鞑子攻势如潮,登封城一度岌岌可危。咱们已经有好些个将军死在岩王的手里了。” “鞑靼可汗这是在利用那猪王提振士气……” 赵安抽了下鼻子,倒也不意外。 岩王毕竟是鞑靼第一勇士。 正值用人之际,鞑靼可汗怎么舍得将他关在大牢里? 这又是赐毒酒,又是让他身先士卒的,玩的都是套路。 不过,谁不会啊! 赵安略思之后道:“来人呢,给本王准备一口棺材,本王要抬棺出战!半年之内若是无法收复中原,本王会躺在棺材里,自我了断!” 在华夏古史中,左宗棠抬棺收复新疆,名留青史! 他愿效仿之! 而且鞑靼可汗给了猪王半年的时间夺取洛京,他也只给自己半年的时间夺回中原。 倒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有这信心,主打一个针锋相对。 真正的大战尚未开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半年?” 萧宁大为振奋道:“我相信赵兄!近来江南陆续传来消息,踏白军按照你所说,配合赵统制暗中挑拨,鞑子和倭寇已是数次交手,而汉中姬氏夺得荆州后,并不满足,还在向东挺近,这些都迟缓了鞑子主力从江南撤离。” “鞑靼可汗估计也没有想到,我不等兵马整编完成便这么快赶来了!” 赵安冷笑道:“他不等主力撤回便提前在这里挑起战事,本意是打乱我的节奏,现在倒有点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今我有十万中军,还有八千血屠卫,根本没必要固守,一旦鞑子主力全部到来,也很难守得住!” 萧宁连忙道:“你是要?” “新密是个好地方啊!” 赵安勾起嘴角道:“天下银花看豫州,豫州银花看密县。新密的金银花可是非常有名的。而且这里矿产丰富,乃是不折不扣的‘乌金之乡’,石炭和石灰石的储量惊人,这些都是我所急需的。待我让中军将士相互熟络,并操练一些战术后,咱们便攻打新密!” 吕三更笑道:“只要拿下了新密,那么荥阳便不远了!”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临行前,我和杨老曾商议如何夺取中原。最终的想法都是以登封为轴,梯次东推,避免孤军深入。” “但是我思索了一路,如今又逮到了鞑子主力尚未完全撤回这样的好机会,所以我准备把八千血屠卫交给你来统率,你来帮我做件事!” “末……末将统率?” 吕三更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可是杀得吐蕃和浑国朝野震动的血屠卫啊! 赵家军精锐中的精锐! 谁不想统率? 只是上来就对他委以这般重任,他这心里有点打鼓啊! 赵安信心满满地看着他道:“你要相信自己,何况你去了就知道了,会有人与你一起并肩作战!” 这话相当于给吕三更吃了定心丸。 他当即道:“既然王爷如此信任,末将保证完成任务,不然提头来见!” “很好!” 赵安如此如此地说了一番。 看到他带着血屠卫离开了,萧宁小声道:“赵兄还真是用心良苦,明知道他压不住血屠卫,去了也只是当绿叶,却还愿给他这个机会。” “信心都是一步步积累起来的。” 赵安微笑道:“这一次只要他能随着血屠卫凯旋,必能大有长进,假以时日便可独当一面!” …… 第278章 老虎不发威,半月夺九县 数日后。 翻滚的乌云遮天蔽日,仿佛要将九曲大河给偷到天上,再瞬息泼下一般。 赵安借着这等天威,率领十万中军兵出登封,攻打新密。 一路之上,连个鞑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们都退守新密城了。 赵安没有犹豫,三面围城,却又没有下令攻城。 钟玉急匆匆赶来道:“安哥哥,据斥候来报,城中恐有十万鞑子,另外十万鞑子,一分为二,分别退守荥阳和新郑了。” “看起来他们这是料到你来到这里后,必定会发动进攻,干脆退守城池,等待更多兵马从江南撤回。” 周瑶冷笑道:“这些鞑子倒是学会避其锋芒了,可这样一来,咱们反倒不好打了。夫君,你没有急着进攻,是不是另有打算?” 赵安指了指乌云散尽,明月高悬的夜空道:“这天都阴了一天了,不是没下雨吗?咱们直接从登封奔袭至此,将士们和战马都乏得很,还是先歇上几天再说吧。” “歇……歇上几天?” 周瑶和钟玉都是大跌眼镜。 战前火急火燎。 大军开拔后也是如此。 真正围城了却不打了。 还要歇那么久。 这不是正中鞑子的下怀吗? 他用兵……着实让人难猜! 三日后。 一些大型攻城器械被陆续送来了。 赵安还是没有要攻城的意思。 只是时不时地让将士们对着城内喊“猪王”,仅此而已。 城中。 头上常年顶着两个牛角,也壮得像头牛一样的漆王听着外面的呼喊声,又看了眼低头擦着大铁锤的岩王道:“看来经历了一些事,你比本王还能沉得住气!” 岩王苦笑道:“还不是吃的亏多了,深知不可被那两脚羊牵着走!他想攻便攻,不攻那便耗,反正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 漆王点头道:“一旦再从江南撤回三十万主力,我们坐拥五十万大军,到时哪怕是日夜不停地轮番攻打登封,也能将其攻破。”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喊你猪王,你真的不以为意?” 岩王手臂一僵,随后继续擦拭自己的兵器道:“我就是!” “……” 转眼间又是十来天过去了。 中军增加了三万兵马,总兵力达到了十三万。 赵安不仅还没攻城,还索性光明正大地在城外操练起了兵马。 鞑子无不是伸着燕子头看得津津有味。 “这练得都是什么拳法?看起来很不错!” “难怪他们的战力提升得那么快,练得全是咱们没见过的呀!” “兄弟们,要不咱们也跟着学学?” “放屁!两脚羊的东西有啥好学的?都是些花拳绣腿,咱们打小练的便是杀人技!” “别再狂妄自大了,坐镇燕赵的那一位不是早就开始效法中原以制中原了?” …… 漆王和岩王登上城头,看到有兵卒在偷偷比划时,也是有点头疼。 赵安到底想干嘛? 还打不打! 不知不觉间半个月过去了…… 他一次城都没攻不说,还在外操练起兵马了。 真是闻所未闻。 若是以他们以前的性子,必定恼怒异常,率军杀出了。 现在还是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漆王看了一会儿后,突然“咦”了一声道:“他们这练得又是啥玩意?看起来怎么软绵无力,毫无杀气可言!” 岩王沉思道:“赵安向来喜欢反其道而行之。眼下练的怕是柔中带刚,内有乾坤,可以让军中教头好好参悟,兴许会有意外之喜!” “言之有理!” 漆王当即吩咐了下去。 那些教头看了几遍,实在看不出有啥特殊的地方。 只是碍于赵安的名声,他们只得硬着头皮道:“漆王,他们所练恐是赵安所创,独树一帜,我们想要参透,尚需时日。” “赶紧去参!” 漆王催促道:“但有所获,本王必重重有赏。他们所练的那些个杀人技,就不必看了,免得乱了将士们所学。” “是!” …… 入夜,寒风阵阵。 鞑子在城里享用着热腾腾的饭菜,赵家军也是如此。 他们早已在城外安营扎寨,而且还用上了炉子和蜂窝煤。 在这寒冷的季节里,喝口热水,吃口热饭都是信手拈来的事。 仅是一墙之隔,双方和谐得似乎不属于这大争之世。 漆王和岩王都是早早地睡下了。 他们笃定赵安这是在等更多兵马前来增援。 那就一起等。 鞑靼最不缺的就是兵马。 真到双方大军都在这一带集结了,他们也乐于毕其功于一役! 只要能以鞑靼主力消灭赵安的主力,那么赵安治下的疆土将会尽归鞑靼! 四更时分,北风呼啸。 守城的鞑子无不搓着双手,冷得直打哆嗦。 就在这时,赵安“送温暖”了! 一个个震天雷突然同时被射向三面城墙。 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整个新密城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攻城了!赵家军攻城了!” 鞑子们有些猝不及防,慌忙迎战。 三路赵家军在火器的掩护下,爬上了云梯。 “这个老狐狸!” 漆王提着靴子跑到城头,亲自看了看,随后一边穿着靴子一边大吼道:“慌什么慌?咱们可是有十万兵马呢,就他们这攻势,便是任由他们打三年,他们也打不下来!” “轰!” 他话音刚落,城中忽然响起了爆炸声。 起初他以为是赵家军将震天雷给射进城中了,然而一声爆炸后便没完没了了。 而且基本上都集中在西城,到处泛着火光,甚至隐隐可以看到有一路兵马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已经在城中大开杀戒了。 “这是哪来的兵马?” 岩王快速走到他身旁,看到这一幕也是惊呆了。 漆王嘴角狠抽道:“地道!赵安必是让人挖了地道!难怪围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攻城!打一个小小的新密,他都这么干,一点儿都不嫌费事,看来是真不怕我鞑靼主力集结啊!” “这个狗贼一身是胆,就没怕过什么。” 岩王咬牙切齿道:“你来督促将士们守城,我带人去封住出口,定要让他白费这半个月的功夫!” 不过,也就大半个时辰,岩王便灰头土脸地返回了。 漆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城中涌入的赵家军越来越多了,南门还被攻破了。 再不走,肯定要在城中血战了。 为了一个小小的新密,犯不着如此。 “撤!” 他攥了攥拳头,火速下令。 而且再次将兵马一分为二,一路撤去荥阳,一路撤去新郑。 他要去荥阳坐镇,猪王滚去新郑。 只是他还在半途中呢,噩耗已然传来。 怀庆府马上就要彻底失守了! 开封已经暴露在赵家军的兵锋之下…… 新密丢了,他可以不在乎。 怀庆府没了,他也可以咬咬牙。 但开封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大汗赐给岩王的毒酒,他怕是要先喝了! 第279章 东西对冲,大河防御,困敌数十万 大靖以州、府、县治理各方。 怀庆府隶属豫州,置河内县、济源县、修武县、武陟县、温县、孟县、原武县和阳武县。 这些县尽皆位于九曲大河两岸,太行山正南或者东南。 其中河内、济源、温县、孟县距离孟津渡都不算远,乃是鞑靼可以攻打孟津渡,继而谋夺洛京的要地,结果像是一夜之间全丢了一样。 结合赵安率领大军在新密城外晃悠了半个月,他显然不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挖地道那么简单。 不过即便如此,怀庆府丢得还是太快了,已经快到让人感觉不设防的程度了。 漆王一把拽下头顶的牛角,死死地攥在手里道:“说!他们是如何夺取的!” 斥候瑟瑟发抖道:“赵安出动了血屠卫!他们应该是从孟津渡进入孟县,然后纵马东进,大张旗鼓地沿着大河往东攻,在修武东南又忽然渡河,直袭开封!咱们在怀庆府的兵马被搅成了一锅粥……” “领兵的是谁?” “白袍将军马元超!” “太行山的兵马出动了?” “没错,他们趁机在后方攻城略地,不少城池因为有内应,轻而易举就被拿下了!率领他们的是游奕军统制吕胜的纨绔儿子吕三更!” “!!!” 漆王听得脑袋都要炸了。 内应? 这说明马元超在太行山招募兵马的同时,早就暗中对太行山周围的城池动手脚了。 难怪他们可以推进得那么快。 要的就是动如惊雷,一口气拿下啊! 而且自从血屠卫大败吐蕃和浑国十万大军,让这两国再次反目成仇后,他们的威名已经传遍天下。 哪怕他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不行! 绝不能让血屠卫在中原腹地驰骋下去。 不然大汗的部署会被彻底打乱的。 他没有迟疑,火速下令道:“快,分兵六万前去驰援开封,拦截血屠卫,开封不容有失!” 开封可是连接南北,沟通东西的“天下要冲”和“漕运转输中心”,占据中原核心的位置,偏偏又无险可守。 赵安在登封集结大军,继而东进,很有可能是虚张声势。 他真正的目标摆明了就是开封。 一旦夺得开封,那么赵家军以开封为中心,水陆并进,东南西北皆可打啊! 到时候中原的局势会被迅速逆转的! 漆王想到这里后,又做了一个决定,亲自率军前往开封。 马元超可是赵安麾下和刁莽齐名的悍将。 如今又统率着血屠卫这么可怕的精锐,让其他人与之对阵,他根本不放心。 还有一事,让他十分焦虑。 血屠卫竟能从修武东南渡过大河,直袭开封。 那里可是鞑靼的地盘。 他们哪来的船只? 想必又是踏白军搞的鬼! 这支兵马聚散成沙,探查、打仗、渗透,啥事都干。 以前就曾给马元超的兵马准备船只,让他们协助赵安打败了契阔王的兵马。 这次又故技重施了。 还是得多派人手,在中原腹地搜寻,但有发现,一定要给杀光屠尽! 他们看着不起眼,危害着实大。 而且据说统制还是个小姑娘,曾经是山贼。 鞑靼岂容她如此戏弄! 紧赶慢赶,漆王带着大军赶到了开封。 还没来得及喝杯茶,开封守将神色慌张道:“王爷,刚……刚得到消息,刁刁刁……刁莽率军从泰山之中窜了出来,正在猛攻济南府,已经连下数县!” “刁莽也出兵了!” 漆王眼皮直跳道:“血屠卫如今在哪里?” “应该是听说您来了,暂时退到了开封西北的阳武县,不过自从他们直奔开封以来,只是向城上射过几次利器,并没有真的攻打。末将怀疑……” “不用怀疑了!” 漆王整张脸都黑了。 赵安这行兵布阵已经极为清晰了,就是让刁莽从齐鲁之地,沿着大河往西打,马元超从怀庆府,沿着大河往东打。 要是让他们成功会师,那么大河便成了他们的天然防线,他们再沿着大河构筑防御工事,鞑靼的几十万大军将被困在大河以南。 而且很容易就被切断粮草了。 这样可是非常危险的。 “特娘的!” 这次他直接拔了自己头顶的两个牛角,让它们对捅了好几下道:“赵安果然难对付!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让藏在山里的兵马应出尽出,还要彻底攻占大河下游了。传令,沿河布防,不惜一切代价,既要阻止马元超东进,也要阻止刁莽西进!” …… 话说赵安拿下新密后,既没有北上攻打荥阳,也没有向东南挺进攻打新郑,而是让人抬着棺材,出乎意料地杀了一个回马枪,从新密回撤,拿下了登封东南的阳城。 周瑶忍俊不禁道:“漆王十万火急奔开封,谁曾想你却杀了一个回马枪,不仅没有东进,反而西退了,这要是被他知道了,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这才哪跟哪?” 赵安邪笑一声道:“听说这个鞑靼王爷喜欢头顶牛角,绰号‘牛王’,那我就让他享受一下猪王那种有劲没头使的待遇!娘子,咱们现在可是上阵夫妻俩,不如来场比试如何?” 周瑶顿时来了兴致:“怎么比?” 赵安往地图上一指道:“看到这条发源于嵩山,流经阳城,往东南而去的颍水了吗?我带五万兵马沿着这条河往西南攻打,你带五万兵马沿着这条河往东南攻打,以一个月为期,看谁收复的疆土多!输了的要接受惩罚,你看如何?” “好啊!” 周瑶爽快答应道:“能和夫君在战场上分个高低,求之不得。” “你都不问惩罚是什么?” “我又不会输!” “哈哈哈,不愧是我家娘子啊,那咱们就此别过!” 赵安当即清点兵马,给她五万,随后自己带着五万顺着颍水而下,袭取了阳翟,又往西南打到汝水一带,攻下郏县,再沿着汝水一路奔向东南,收复襄城。 由于漆王和岩王把大军调走了,这一带的防守相对空虚。 赵安打起来没费什么劲。 而在拿下襄城后,他也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而是渡过汝水,直取西南方向的昆阳、舞阳、叶县和方城…… 叶县和方城已经是在汝州境内了。 赵安夺得方城后,分兵两路去攻打汝州境内的其他城池,他则是带着一些兵马回到了叶县。 此时周瑶已经率军拿下了颍阳和颍阴(许昌)两地,但没能更进一步。 岩王带着大军前来堵截了。 她索性坚守不出。 赵安也没有要驰援的意思,而是不紧不慢地在叶县捯饬起了一团雪白之物…… 第280章 皇太妃,美人计 叶县在伏牛山脉东麓,前朝时属颍川郡,大靖立国后改属汝州。 鞑子攻占这一带后,把心思都花在了叶县南边的方城上。 毕竟那里是南阳盆地东北之要冲,南阳又素有“中州粮仓”的美誉,属荆州。 鞑子在和汉中姬氏争夺南阳最激烈的时候,往南阳增兵也都是通过方城。 叶县在方城面前也就显得平平无奇了。 不过,赵安却视若珍宝。 他回到叶县后,便让兵卒和百姓一起挖挖挖,不仅到处挖,而且还往深里挖,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找什么。 这日。 他正拿着铁锹带头挖呢,喜儿快速走到他身旁道:“王爷,郑国使臣求见!” “郑国使臣?” 赵安笑了一声道:“带他们来吧。” 汉中姬氏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了。 他才刚打到这一带,他们便立即派人来见了。 看来是生怕他对荆州有想法啊! 见见也好。 上次襄阳公主求见,让他捡漏了东方绮。 这次总不会空手而来吧? 喜儿连忙从怀里掏出手帕帮他擦了擦汗道:“王爷,你要不要去洗刷一下?就在这里见?” “不用那么麻烦。” 赵安勾起嘴角道:“让郑国使臣来凑凑热闹也好!” “那王爷能不能告诉喜儿,你到底在找什么呀?现在百姓们都传疯了,说地底下有金子,你在挖金子呢。” “堪比金子!” “啊?” 见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好奇地看向自己,赵安朝着她的脑袋轻拍了一下道:“别啊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快去吧。” 未几。 数百骑护着一辆奢华的马车驶来。 那马车宛若移动的宫殿,金碧辉煌,而且挂满铃铛,走到哪里都会发出清脆且有节奏的声响。 很显然,那些铃铛的布置也是花了心思的。 “这么浮夸?” 赵安皱了皱眉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道袍,头顶莲花冠,手执拂尘的女子从马车上走下,步步生莲。 她唇红齿白,肌肤如玉,额头画着一朵红色的莲花。 圆润中又显清瘦的脸蛋好像一点儿瑕疵都没有,无论怎么看都美不胜收。 襄阳公主已经算是有些姿色了。 但如果和这个女子比起来,那都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这女道士都美得有些虚幻了,而且是正宗的中原之美,雍容华贵,大方得体。 神奇的是,她看起来明明是冷若冰山的,眉宇之间却又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赵安见过的美人太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矛盾又和谐的美人。 郑国不会是要玩“美人计”吧? 这种美人放到哪儿都是“国宝”级别的…… 她走到赵安面前,缓缓行礼道:“贫道玄仪见过并肩王!” “你是坤道。” 赵安微微一笑道:“冒昧地问一句,你和郑帝是何关系?” 玄仪淡然道:“出家修道前,贫道是郑国的皇太妃。” “皇太妃?” “并肩王可能有所不知,郑国虽亡于大靖,但姬氏暗地里始终有帝王传承。” 结果还真让他们有了复国的机会。 真是败也大靖,成也大靖。 不过听她这意思,她是现在郑帝老爹的妃嫔? 皇太妃通常位于皇后之上,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之下,政治地位几乎为零。 看她这么年轻,听闻郑帝老爹是前年死的,估计是那老东西临死前所纳。 她随后选择出家倒也明智。 不然以她这姿色,搞不好郑帝都忍不了。 当然,也不排除郑帝会成为“李治第二”。 出家了也能让她还俗啊! 赵安收敛心神道:“郑帝派你来所为何事?” 玄仪浅声道:“得知并肩王来到了叶县,他又正在和鞑子大战,无法脱身,所以让我略备薄礼赠予并肩王,还请并肩王勿要怪罪!” 她话音刚落,一个个大箱子被抬到了赵安面前,而且依次被打开。 里面装的全是金银珠宝,价值四五万贯肯定没得跑了。 赵安看别的东西可能会走眼,但这些玩意绝对不会。 “还是郑帝懂我啊!” 暗自嘀咕了一句后,赵安摆了摆手,让人抬下去道:“还请转告郑帝,他的心意本王就收下了。” 其他的,他一个字也没多提。 都是聪明人。 既然他收了钱,那便意味着他无意攻打荆州,暂时也不会和郑国刀兵相向。 只是玄仪就有些尴尬了。 结束了? 她是不是该离开了? 想了想后,她颇为好奇道:“不知并肩王在挖什么?自踏入叶县地界后便听百姓们,你在让人到处挖……” 他刚要回答,一个小将快速跑来道:“王爷,我们挖到了,挖到了大理石!” “大理石?” 赵安朝着他就给了一脚,哭笑不得道:“这地方的大理石储量达四五百万立方米,花色品种齐全,极易开采,还犯得着你们去挖?” 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将走来,眉飞色舞道:“王爷,我们看到了石灰石,好多的石灰石,比两窝山的都多!” “三心二意!” 赵安以手扶额道:“这里的石灰石储量达一亿吨,又岂是两窝山能比的?让兄弟们别看了,赶紧挖,往地底下挖!” “……” 玄仪听得都有些失神了。 四五百万立方米! 一亿吨! 尽管诸如“立方米”、“吨”等表述让她感到很陌生,但她也听得出来,这里的大理石和石灰石多到惊人。 他却还不以为意。 难道这小小的叶县真藏着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王爷!” 两个小将刚离开,一帮兵卒脚底抹油般冲来道:“王爷,盐!我们听您的,在那天坑里往下挖,挖到了盐矿!有懂行的师傅说,仅那一处盐矿就能获取很多盐!” “盐?” 玄仪不由地攥了攥拂尘。 举世皆知,赵安能够从粗盐中提取精盐,因此赚够了招兵买马的钱。 西北本就有不少盐池和盐湖。 若是他再在这里发现盐矿,那精盐岂不是要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而靠这精盐,他的进项都是难以估量的。 相比之下,郑国的处境只怕会愈发艰难。 赵安留意到她那有点错愕的表情后,拍了拍手,语出惊人道:“那一处小小的盐矿有什么好说道的?其实这叶县地底下全是盐,储量达2300亿吨以上,够天下吃几十万年的!” “几十万年……” 饶是玄仪竭力保持平静了,内心还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简直信口雌黄! 这怎么可能! 她的直觉告诉她,赵安在叶县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绝不是为了盐…… 第281章 两州沸腾,金山银山 赵安知道张口就来是很难让人信服的。 还是要眼见为实。 “喜儿,你去找宋将军,让他把准备好的东西搬进天坑。” 他向小丫鬟交代了一句后,朝着众人挥挥手道:“走,去看看那盐矿。” 玄仪连忙道:“并肩王,盐利天下,贫道虽是出家人,但若此地真有那么多盐,也是乐见,不知能否前去一观?” “自无不可。” 赵安带着她赶到天坑附近。 天坑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且深达几十米,木高林密。 不过这个季节,它们都是光秃秃的,像是一支支箭矢插在坑底一般,让人感到心悸。 好在天坑东侧有一个缓坡,沿着缓坡可以向下走挺远的。 军伍之人走这种缓坡自是没问题。 对于玄仪来说,估计费劲。 谁知玄仪极为飘逸地甩了下拂尘后,只带两个随从,便步履轻快地往下走去,走得并不比其他人慢。 抵达缓坡边缘,往下十几米骤然陡峭,是需要顺着绳索才能下的。 待一些兵卒顺了下去,她竟将拂尘交给一个随从,直接双手抓住绳索,两腿交错勾住绳索,快速下坠。 看起来很专业。 “这个皇太妃……有点意思!” 赵安笑了笑后,也是抓着绳索顺下,看向风淡云轻的玄仪道:“莫非道姑还懂拳脚?” 玄仪摇头道:“家父是个猎户,贫道年幼时经常和他一起到山中打猎,虽每次都受伤,但也获益匪浅。不怕并肩王笑话,贫道那时甚是顽皮,还喜欢爬树去掏鸟窝,如今回忆起来,真是罪过!” 擦,反差这么大的吗? 看她如今这形象,实在难以想象她年幼时是个假小子! 而且如果她是按照郑帝的意思来行美人计的话,刚才那多好的机会? 她反倒自己麻利地下来了,给人感觉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管了。 正事要紧。 天坑西北有个最是低洼的地方。 兵卒们正是在那里又往下挖了几十米,然后挖到了盐矿。 现在还在往四周挖,想要看看这盐矿到底有多大。 “别挖了!” 赵安拿着一块从大坑里采出来的岩盐,又亲自下去看了看,确认是盐矿,当即调集更多兵卒前来。 没过多久,宋将军带人搬来了大量工具,并且利用它们制作出一种简易的机械装置。 川蜀一带的盐工对这种装置应该很熟悉,正是他们凿井取卤的东西。 他们将支板固定在支点上,通过踩起支板的一端,释放另一端的铁锉,使其在重力的作用下猛烈撞击井底的岩石,产生巨大的冲击力,从而破碎岩石,将盐井挖的更深。 不过他们开采的是井盐,现在赵安要开采的是盐岩。 兵卒们听他的,利用这种蕴含杠杆原理的装置,以发现盐矿的地方为核心,四处去凿。 没过多少天,结果出来了。 玄仪难以置信道:“这……这么大的天坑底下全是盐矿?” 赵安微微一笑道:“这里也属于叶县,本王已经说了,整个叶县下面埋的全是盐!” “……” 皇太妃可是亲眼看到兵卒们,从凿的井里汲取到卤水,又将卤水煮沸得到了盐的。 而且这里的盐看起来远非一般的盐可比,给人感觉特别干净,好像一点儿杂质都没有。 难道真如赵安所说的那样,这里的盐够全天下的百姓吃几十万年的? 她大概明白他明明正在收复中原,时机也很难得,为何偏偏呆在这里耗时费力地挖盐了。 这怕是挖的不是盐,而是民心呐! “传令!” 赵安趁热打铁道:“将叶县立为‘天下盐都’,设‘岩盐使’一职,正三品,专司此地采盐事宜。” “这里有全天下最好的盐,再辅以本王的粗盐提纯术,必能为天下提供最好的精盐!而且一年之内,叶县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家家富足,若是做不到,本王愿遭天谴!” 叶县盐田展布面积400多平方公里,储量3300多亿吨,不仅储量惊世骇俗,而且品位也是位居天下井矿盐之首,单层厚度又大,埋藏深度适中,便于开采和利用。 更难能可贵的是,它是三种盐(矿盐、海盐和井盐)中最清洁的,可以说没有任何污染。 开采方式也是多样。 既能通过挖掘直接从地下提取,也能向地下泵水,进行溶解开采,还能利用竖井开拓、斜井开拓和平硐开采等法子进行干法开采。 只要肯投入人力和物力,显然大有可为。 哪怕它们埋得再深,也能采。 要知道川蜀一代的井盐,这个时代都能凿上千米了。 也没啥花里胡哨的技术,就是那简单的装置。 “果然如此!” 玄仪听到赵安下达的命令后,幽幽一叹。 此人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他似是古往今来最了解这片大地之人。 在西北时如此,在朔方和关中时如此,来到中原了还是如此。 他总是能够因地经略,点石成金。 这太可怕了! 以他这种经略之法,必是万民归心。 别说鞑靼和郑国,就是四宇所有的帝国加起来,恐怕也很难是他的对手。 他现在最缺的不过是时间罢了。 可其他帝国缺的就是国祚了…… 她突然很茫然。 不知道此行是对,还是错了。 叶县的百姓听说后,也都沸腾了。 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完全没想到是住在盐矿之上的。 如今又有了并肩王的承诺,焉有不撸起袖子使劲挖的道理? 那挖的不是盐,而是金山银山呐! 又过了一些天。 赵安派出去的两路兵马将整个汝州都给收复了。 从颍阴一带赶来的钟玉冲到他面前,啼笑皆非道:“安哥哥,传疯了!你在叶县干的事都传疯了!” “估计现在汝州和禹州的百姓全知道了,而且传得越来越神,有不少百姓开始说你是真武大帝转世了!” “真武大帝转世……” 不少皇帝喜欢玩这一招,也很奏效。 赵安并没有这种神化自己的想法,谁曾想变成了这样。 也好。 随他们传吧,唯愿这股风能够尽快传遍中原。 他想再现在西北时军民同守的盛况。 只要夺下了一座城,那么鞑子便再也没有夺回的可能。 这样一来,鞑子只会越打越慌,越打越被动。 钟玉稍微缓了缓,正色道:“不过,可能是中原的局势变化得太快了,鞑子近来一口气从江南撤回了二十多万大军,眼下正攻向禹州,颍阴还有岩王率领的大军。安哥哥,你得赶紧增援了,不然瑶姐姐可就危险了……” “来了!” 赵安冷声道:“鞑子已经不管不顾,彻底做出割舍了,不过这有利于大饼在江南大显身手啊,你多派一些踏白军前去相助!鞑子退了,可不能让倭寇夺得江南!” …… 第282章 天下为公,曹贼之地 当初让赵大饼跑到江南去建立敌后根据地,赵安就是想让鞑子首尾难顾的。 现在看来,赵大饼需要做得更多了。 倭寇已然势大。 若是他们再趁着鞑子撤离江南,火速扩大地盘,那么对他收复江南很不利。 别的不说,赵大饼得尽可能遏制住倭寇的攻势,不可让他们往江南腹地持续深入。 不出所料的话,郑帝也会对倭寇用兵。 只要他能够共御外侮,暂时犯不着对郑国下手。 这日。 赵安集结大军,准备离开叶县。 玄仪轻声道:“并肩王,贫道既已至此,想到中岳庙问道,不知是否行个方便?” 中岳庙位于嵩山山脚下,号称“道教第六小洞天”。 如今嵩山是他的地盘,她想去那里,自然是需要他点头的。 赵安已经猜到她既然来了,便不会轻易回汉中或者南阳。 只是没想到她不找个由头跟着他,却要去问道…… 这使得是哪门子的美人计? 让人费解啊! “可!” 他点了点头道:“不过新密、新郑和阳城都属禹州,鞑子从江南撤回大军后,有意绕后攻打禹州,进而危及登封,嵩山就在那里,恐会发生大战。” 玄仪莞尔一笑道:“并肩王乃是当世战神,贫道想来不用顾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既如此,你便去吧。” “贫道临走之前,还请并肩王为贫道解惑。” “但说无妨。” “你既然对叶县了如指掌,前些日子为何还让兵卒和百姓到处挖?” “……” 这要怎么回答? 动静闹大点,或者说造势? 古往今来,想要做成这种大事,尤其是既做给百姓,又做给敌人看的,都需要造势。 况且你上来就告诉百姓说这地下有盐,让他们开挖,也没这带劲啊,更别说影响有多大了。 想了想后,他冲着玄仪道:“马上本王还要做一件事,你自会明白!” 说着,他大声道:“传令,北到襄城,西到汝州,南到方城,东到舞阳这一带,石炭蕴藏极为丰富,可为‘中原煤都’,从即日起,本王会设钦差,专司此地石炭开采事宜,还请百姓们尽皆加入,以煤致富!” 在华夏,这一带都属于平顶山。 平顶山含煤面积约650平方千米,储量103亿吨…… 这都是泼天的财富啊! 让各地百姓共享之,他们又怎会不同仇敌忾? 特别是叶县成为“天下盐都”后,周围的百姓可能会羡慕,会嫉妒,会失落。 这么一搞,无疑皆大欢喜。 估计传开后,鞑子对夺回这一带也会彻底失去想法的。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份财富是他给的,显然也只有他才能充分利用这里的资源。 他们只要来攻,那么便是全民皆兵。 鞑子面临的困境恐怕要远比在朔方时遇到的严峻。 如今中原那么多要地都暴露在他的兵锋之下。 他们肯定不愿陷入到这潭泥沼之中的。 “这是势!” 玄仪反应过来道:“岩盐是起势,石炭则是将你所为推向鼎势!可能中原的百姓都听过你治理西北有方,只是西北距离这里太远了。” “如今你在这里经略,而且给人一种所有百姓一夜富足之感,必会让中原百姓震撼不已,无时无刻不盼着赵家军早日打去!” 这手段…… 她只想说郑帝和他相比差得太多了。 原来她还觉得他放言半年之内收复中原,根本不可能。 现在看来,只怕会用时更短! 经过这两件事,中原哪怕尚未易主,却已是他的地盘了。 看到玄仪檀唇微张,美眸圆睁,道心似乎乱了,赵安一字一顿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建立大同之国,本王是认真的,带着百姓们一起致富,本王也是认真的,而且是所有帝王中最认真的!” 这番话他既是说给玄仪听的,也是说给郑帝听的。 “大同之国……” 玄仪满脸憧憬,心生向往道:“说得可真好,这真的会实现吗?” 赵安笑而不语。 “会的,一定会的!” 玄仪有些失神地轻语,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慌忙道:“贫道就此别过……” “恕不远送。” 赵安点头之后,率领大军直奔颍阴。 他没有回新密。 那些从江南撤回的鞑子从新郑攻打新密,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段时间,又有数万中军赶来。 他已经让他们全力防守新密和登封了。 鞑子想抄他的后路,可没那么容易。 反倒是颍阴(许昌),在华夏古史上,那可是老曹的地盘,自家婆娘既然给拿下了,又哪有让鞑子再给夺回去的道理? 更别说,领兵的还是那猪王了! 当他赶到颍阴时,岩王没能攻下,而且极为干脆地率军退往颍阴正东的许县。 城门大开后,赵安见到了周瑶。 这娘子连个乳燕投林都没有,只是将双拳一抱道:“你来得及时,我也算守住了,不过依我们的赌约,应该是我输了吧?你打到了哪里?” 赵安笑道:“打到叶县,遇到郑国的皇太妃求见,也就呆在了那里。” 喜儿强忍着笑容道:“瑶姐姐,你有所不知,那皇太妃还是个坤道,长得倾国倾城……” 见他们主仆俩一唱一和的,周瑶往他们身后瞅了瞅道:“那人呢?饭桌上的美人还是太少了,怎么郑帝只派一个皇太妃来?咋不多派几个!也就是多添点碗筷的事!” 赵安不置可否。 这娘子无敌了! 喜儿则是赶紧提醒道:“瑶姐姐,皇太妃,她是皇太妃啊!” “!!!” 周瑶怔了征,这才反应过来。 那是郑帝老爹的女人? 郑帝玩什么呢? 难道还想让赵安给他当爹不成? 这比赵安成了西戎国主的姑父都夸张…… 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夫君,你喜欢吗?听闻你们有些男人最好这种了!” 赵安干笑道:“娘子,你不能攻占了老曹的地盘,就把我当曹贼吧?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老曹是谁?” “别问,问就是好人妻!” …… 第283章 绞肉机,下血本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 来到颍阴(许昌),赵安倍感亲切。 曹操正是在这里书写了自己的一代传奇。 如今他也要从这里开始,和鞑子展开大规模的血战了。 新密、阳翟、襄城、叶县等地,夺得的还是比较容易的。 这里不同了,事关整个中原的归属,注定会成为绞肉机。 他看向周瑶道:“岩王所在的这路兵马大概有多少人?” 周瑶当即道:“应该是十万人左右,统兵的是个部族首领,不过岩王哪怕是以小卒的身份戴罪立功,他在军中的地位依然非同一般。” 赵安沉思道:“鞑子不会想不到我会前来驰援你,他们却只让岩王这个败军之将带十万兵马在此,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那些从江南撤回的大军一股脑地全跑去新郑,大张旗鼓地攻打新密,摆明了不是真的要攻城,而是想抄我后路,不给我撤回登封的机会。” 周瑶点头道:“这段时间,岩王虽一直在攻打颍阴,但攻势并不猛烈,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想把你引到这里来。” 颍阴以东有鄢陵、扶沟和太康,北有长葛和新郑。 抛开太康和新郑不谈,其实在颍阴、扶沟和长葛这个连起来的三角区域内,都属于豫东平原。 豫东平原又是豫州最大的平原,地势平坦,非常利于骑兵作战。 如果岩王所率兵马只是誘饵,新郑的大量鞑子随时南下,东侧再来一路鞑子的话,那么他将被鞑子精心布设的三条铁链给死死地锁在这里…… 赵安两手一摊,冷笑道:“看来鞑子是无时无刻不想置我于死地啊,又是一掷几十万兵马的大手笔!” 周瑶也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了,急忙道:“咱们要不要撤回登封?” “来不及了,也没有必要。” 赵安声如洪钟道:“他们一直想把我除之而后快,殊不知我一直都把自己当誘饵,不然我又何必在叶县磨叽了那么久?挖盐和聚拢民心只是其一,誘敌乃是其二。” “对于咱们而言,想要在半年之内收复中原,最快的捷径便在于此!况且咱们都不知道和鞑子打了多少次了,一场场地攻防,一城城地争夺,既无趣,也不解渴!” 看到自家夫君闲庭信步,举重若轻的样子,周瑶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夫君,我会和你一起血战到底,而且我相信咱们一定能赢!” “不!” 赵安摇头道:“我会写封信,你带去给殿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这算是对你输了的‘惩罚’,不准不听话。对了,你把喜儿也带走。” “……” 周瑶如鲠在喉,双眼泛红道:“夫君……你……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赵安轻轻地将她拥到怀里道:“为了让中原百姓早日脱离苦海,咱们做再多都不算多!” 他没有以军令相压。 而是以夫妻间的“惩罚”来让她离开。 就是想让周瑶容易接受些。 周瑶沉默了一会儿,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突然用力地箍住他的虎腰,掷地有声道:“咱们下一次哪儿见?” “开封!” “好!一言为定!” 她松开赵安后,看向喜儿。 喜儿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就是添乱,抿了抿小嘴,鼓起勇气道:“瑶姐姐,我……我能抱一下王爷吗?” 周瑶点了点头。 “王爷!” 喜儿快跑着想要来个乳燕投林。 赵安一掌摁住她的脑袋道:“小丫头,本王同意了吗?” “啊啊啊!” 喜儿哭笑不得道:“王爷,奴婢是不是还要跑回高城,去求一下大小姐呀?” “哈哈哈!” 赵安把她揽到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快去准备一下吧,咱们也是开封见!” “嗯。” 喜儿用力点了点头,待他写好了信,便和周瑶一起离开了。 翌日。 一队斥候来报。 为首之人道:“王爷,我们在扶沟城发现了一路兵马,十分神秘,不像是从江南撤回的。” 赵安端起茶杯抹了抹道:“他们有多少人?” “四五万人。” “呵,看来鞑靼可汗为了杀本王,准备下血本了。” “王爷已经猜到他们是哪路兵马了?” “应该是怯薛军!” “!!!” 一众斥候皆是为之一惊。 那可是鞑靼可汗的亲兵,不仅万里挑一,而且鞑靼的万户、千户、百户子弟都要轮番入职,战力远不是其他鞑靼兵马能比的。 王爷和鞑子从西北打到虎牢关,不知道打了多少大仗了,鞑靼八王中有一半都因他而死,那鞑靼可汗都没有出动怯薛军。 现在不仅派了,而且很有可能是直接派了一半前来,这是不杀王爷,誓不罢休了! 这一带聚集了那么多鞑子,又有怯薛军这么强悍的兵马在,王爷只有十万大军,血屠卫不在,麾下猛将又都不在,这要怎么打? “怯薛军来了又如何?本王照样灭之!” 赵安喝了一口茶道:“传令,有偿征用这一带百姓所拥有的船只,所需钱财就从郑帝赠予的那些金银珠宝中出,不要吝啬。” 颍阴一带的水系还是很发达的。 在华夏,许昌可是有着“五湖四海畔三川,两环一水润莲城”之称。 这里虽然没有那么多人工湖和人工河,但有颍水、潩(yì)水、饮马河等等。 它们都可以作为天然的防御屏障。 最为重要的是,挖盐能够聚拢民心,撒钱也能,而且更快! 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把方圆几十,乃至数百里的百姓都给调动起来,将鞑子预想中的驰骋之地彻底打造成为自己的“主场”! 而且鞑子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他就是急着往里钻,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在颍阴南部,其实还有一个临颍掌握在鞑子的手里,也是属于颍水干流包裹范围内的。 流经颍阴的不过是颍水的支流。 而颍水又属淮水的支流。 如果沿着颍水往东打,是可以打到海边的。 赵安暂时还没这想法。 临颍西南便是叶县、方城、舞阳等地了,现在也属于他的后方,所以无论怎么看都没有理由让鞑子继续霸占临颍,再逮着机会给他来个南北夹击。 他索性分兵五万,前去攻打临颍。 消息传入岩王的耳中,岩王恼怒道:“如今我们十万大军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竟还敢分兵五万去打临颍,真是完全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他话音刚落,一个万骑长神色匆匆跑来道:“不好了,赵安打来了!” 岩王:“……” 第284章 三万啃十万,蛇打三寸,军擒贼首 统领十万鞑子大军的部族首领叫孛鲁台,看起来颇为瘦削,在岩王面前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他也是恼羞成怒道:“你我虽奉命誘敌深入,但赵安先调动五万兵马去打临颍,如今又明目张胆地攻打我们,除去镇守颍阴的兵马,他估计最多只带三万兵马,咱们若还是后撤,必会影响军心,为人耻笑的!” “战!” 岩王拿起铁锤就冲了出去。 尽管他已经在赵安手里吃过很多次亏了,但今时不同往日。 五万怯薛军都被大汗给调来了。 新郑一带的大军又随时可以南下。 他所在的这路兵马多达十万。 这就是闭着眼冲也无妨啊! 而且不正面交锋又怎知这支赵家军的成色如何? 吐蕃和浑国的十万大军之所以被血屠卫打得惨不忍睹,是完全不了解血屠卫。 那应该是血屠卫的首战。 天晓得赵安会不会又暗中组建一个什么“卫”出来…… “传令,迎战!” 孛鲁台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哪怕要誘敌深入,终归是要战的。 赵安既不知死活,那便全力出击。 若是能够一战灭了他,自是不世之功,大汗布下的天罗地网也就犯不着使用了。 当他们尽起大军和赵安对阵时,放在阵中的是一个大红的棺材。 现在中原的鞑子都知道,赵安每出战,必抬棺。 半年之内收复中原,也是他放出的。 今日亲眼看到,而赵安又只带着三万兵马,他们原本都想嘲笑一番的,可压根嘲笑不起来。 毕竟,他们已经没有资格了! 除非打赢了这场仗! 赵安策马而出道:“猪王呢?自沙洲卫一别,咱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还不滚出来和本王叙叙旧?” 没有回应。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看来猪王要继续当缩头乌龟了,鞑靼第一勇士该换人了!你们的统领又是谁?不会也当缩头乌龟吧!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那这仗打得可太没意思了,本王要和十万只龟打,龟壳坚硬啊!” “两脚羊,你这是找死!” “兄弟们,杀了他!” “冲哇!” …… 十万鞑子都被激怒了,挥舞着腰刀杀向赵安。 “唰!” 赵安将腰刀一拔,杀气冲天道:“哪怕是龟壳,也要给本王打碎了,杀啊!” 他还是充当起了箭头,三万兵马化为箭杆,随着他射入鞑子之中后,闷着头往前突。 不拖沓。 不纠缠。 不恋战。 他们皆是铆足了劲往前冲。 但凡阻止他们的,一律砍杀。 鞑子早已无人敢战赵安。 是以这箭头完全就是所向睥睨的状态。 众将士也都是按照他的战前部署,从他身后开始,呈梯次状,逐渐扩大冲击范围,尽可能多地杀鞑子。 “可恶!自以为悍勇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岩王见赵安用的还是他所熟悉的战术,乏善可陈,当即让孛鲁台派军去截杀赵家军的后半部分。 他们拖在后头,覆盖面又广,人数也多。 如果能够将他们截断围杀,必能重挫赵家军。 而且他觉得这次必能成功。 以往还有多员猛将和赵安一起当箭头,还经常多路冲锋。 今日赵安麾下的猛将一个都没来。 他就是孤家寡人,还拿三万大军摆“长蛇”,太自负了! 孛鲁台也看出这是赵家军的软肋了,又见赵安冲得那么靠前,干脆亲自带兵去截。 结果他刚冲杀,赵家军冲杀的速度骤然提速不说,而且后半部分还迅速“收缩”了下去,前半部分开始“膨胀”起来。 这么灵活且步调一致的打法也是让他开了眼界。 “给我切断他们!”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号令兵马瞅准一小截赵家军猛冲。 很快,让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赵安竟忽然掉头杀回来了。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千军万马呢,但是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被赵安给盯死了。 难道这种打法是特意用来引誘敌方大将的? 眼下不仅他在这里,还有不少万骑长、千骑长也在这里。 “散!快散!” 意识到情况不妙,他率先开始撤。 拖尾的赵家军却突然变阵,当起了龙头,向他包抄而来。 与此同时,赵安也是斜向包抄。 赵家军一分为二,呈现猎杀之势。 而且赵安如同一头捕捉到猎物的雄鹰一般,行进的速度非常快。 给人感觉不过眨眼之间,距离他又近了几十丈。 “难道我也要被万军之中取首级!不!休想!” 孛鲁台想起赵安曾经的惊人战绩,心下乱颤,战马好像都骑不动了。 他手忙脚乱地呼喊兵马增援。 殊不知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众多将士了。 那些万骑长和千骑长面对赵安时,本来就心虚,见他这样了,自然也慌乱。 而他们可都是统兵之人,带头慌乱,兵卒又岂会不慌乱? 一时间,鞑子显得乱糟糟的。 “好机会!” 这无疑正中赵安的下怀。 他也不想着打穿鞑子大军了,就往鞑子最为密集的地方冲。 另外一路赵家军也是如此。 岩王早已看得脸色惨白。 上当了! 赵安搞出那么大的声势,根本不是为了打穿他们,而是想要擒贼先擒王! 也不对! 应该是利用这种危机感,制造慌乱。 孛鲁台和一众将军全都上当了! 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换作两年前,他单枪匹马就去救了。 但现在也是忌惮赵安,唯有穿梭于大军之中,让将士们稳住。 “擒贼先擒王!” 赵安率领大军趁乱砍杀的同时,也给喊了出来。 随着他快速迫近,死在他刀下的鞑子也是越来越多,孛鲁台彻底撑不住了,不管不顾地往北逃窜。 那里有岩王。 他一直没来救,摆明了是惧怕赵安,那就拉着他一起。 要战便一起战,要退便同时退。 哪能让他一个人独自面对赵安这尊杀神? “应该就是他了!” 赵安已经远远地看到了孛鲁台仓皇失措地身影。 他还是没让麾下兵马恋战,只是逮着孛鲁台狂追,顺便杀鞑子。 岩王看到孛鲁台向自己跑来,而赵安已经将两路兵马合二为一,只追他了,目瞪口呆道:“这个蠢货!他就这么怕死?这会害死所有人的!快来人,随我殿后!” …… 第285章 大摆盘龙阵,斩杀岩王 岩王知道自己需要挺身而出了。 况且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誘敌深入,而不是现在就和赵安拼个你死我活。 既然阵脚已乱,不如且战且退。 他来殿后便是。 只要不和赵安正面交锋,赵家军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相对于孛鲁台,他肯定是有更多自保之力的。 “传我将令,快撤!” 孛鲁台远远地看到岩王聚集兵马,让出一条北上的通道,而且摆出了殿后的阵势后,当即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如释重负。 这才对嘛! 堂堂鞑靼第一勇士,面对赵安岂能躲到一边去? 军中那么多勇士,就没有人比他更合适殿后的了。 只要他们能够趁机把赵安往北,往长葛一带引,到时怯薛军火速奔袭,切断他的退路,新郑和长葛一带的鞑靼大军再和他们一起猛扑,赵安不过区区三万兵马,如何抵挡! 而只要杀了赵安,那么先前的那点窘态便不足挂齿了。 不不不! 他是为了让赵安上当才故意示弱的! 没有他,赵安铁定不会上当。 到时论功行赏,即使不记他首功,也当记他一大功。 “哈哈哈……” 孛鲁台暗笑数声后,原本土灰的面庞像是笼罩了一层霞光,让他看起来容光焕发,龙马精神。 “杀啊!” “杀啊!” “杀啊!” …… 只是当撕裂心魂的喊杀声从身后如波涛一样传来,到他这里还推至最高点时,他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扭头去看。 特娘的,赵安距离他不过五六十丈了! 他不过是稍微畅想了一下而已,这个牲口又迫近了! “快快快快快……撤撤撤撤撤……” 脊背发凉中,一股冰冷的杀意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都喊出叠音了。 好在很快,岩王率着大军切入,暂时拖住了赵安。 “呼!” 他这次总算把凉气倒吸至肺腑,不再慌乱。 “就你一个败军之将也想拦住本王?” 赵安看到率军而来,却和他避而不战的岩王,轻笑了一声。 这个猪王今日死定了! 不过如今他已经算不得贼首了。 那个自以为逃出生天的鞑妖当先死。 “嗷!” 他如龙咆哮,强行冲闯岩王所率领的殿后大军。 身后的赵家军一如既往,紧紧尾随,誓死不掉队。 没过多久。 他们如同一把锋利无匹的利刃切开了殿后的鞑子,再次追向孛鲁台。 岩王都看傻眼了。 还没散! 宛如一条长蛇的三万赵家军打到现在了,不知道被多少鞑靼兵马反复冲击,竟然还没散! 而且不断地“膨胀”和“收缩”,确保既能啃硬骨头,也保证不被拦腰截断。 这是怎么做到的? 简直神乎其技! 本来他觉得赵安冲锋的战术乏善可陈,现在他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赵安这是带来了新战术。 应该不是特意给他们量身定做的,但绝对是在拿他们练手。 这配合和攻击性,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还是头一回遇到。 给人感觉三万兵马如一人…… 上下同心,攻防兼备。 明目张胆地以赵安为龙头。 偏偏鞑靼又无人敢战赵安。 所以只要赵安保持这种睥睨天下的冲击,他们也会如此。 再加上孛鲁台又那么惧怕赵安,根本扛不起大旗。 这么打下去,孛鲁台真会被杀…… “猪王!这个猪王为何没拦住他们!” 孛鲁台看到赵安竟然冲破殿后的大军,又朝自己杀来了,直接破防。 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了。 而且他是誘敌,不是送死啊! 这可怎么办? 大脑急转间,他发了疯似的往北逃,甚至在慌不择路中还砍杀了一些碍事的兵卒。 然而,死亡的凝视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近在咫尺了。 他已经不敢再回头去看,只是扯着嗓子号令兵马前去封堵。 “轰!” “轰!” “轰!” …… 在这关键时刻,一颗颗震天雷射向了他们。 赵家军打到现在才使用火器。 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在他们和火器的双重冲击下,如无数铁桶一般封堵而来的鞑子大军还是被冲开了。 赵安距离孛鲁台不到五丈。 “咔嚓!” “咔嚓!” “咔嚓!” …… 他豹眼圆睁,狂挥腰刀,一鼓作气暴砍六人,随后一刀砍向孛鲁台的后背。 孛鲁台惊慌之下,回身一挡。 赵安的腰刀压着他的腰刀,劈进了他的肩膀里。 他刚张开嘴惨叫,那腰刀又骤然拔出,反向一抹。 鲜血四溅。 他的脖子间出现了一道骇人的伤口。 “你!” 孛鲁台崩溃又绝望地盯着他,只觉整个世间都黑暗了。 “接下来该猪王了!” 赵安一刀砍下他的首级后,趁乱大肆砍杀一番,又追向岩王。 岩王得知孛鲁台被杀后,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誘不誘敌的问题了,而是有大败的风险,慌忙带着大军先往东撤,再往北逃。 赵安放慢了追击的速度,好像只是确保不被甩开。 而且时不时地掩杀一阵。 这让岩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感觉赵安是在驱羊入舍,再行宰割呢? 一个时辰后。 当看到又一支赵家军横在他们面前时,他惊得一把攥住了怀里揣着的毒酒。 这是? 赵安派去攻打临颍的兵马? 不! 看起来应该是其中一部分,大概有三万左右。 估计是佯装南去,再暗中北上,渡过潩水,在这里以逸待劳呢! “难道本王这么快就要饮下这毒酒了?休想!他既然可以冲出一条血路,本王自然也可以!”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岩王知道自己和这路大军都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断然不可自暴自弃,火速调整状态,鼓噪兵马和他一起大战。 “困兽之斗罢了!兄弟们,又该全力大战了,随本王将他们杀光抹净!” 赵安振臂一呼,两路赵家军南北夹击,豁出一切地砍杀。 大战从晌午一直持续到晚上。 现在夜里已经挺冷了。 但是所有赵家军都是大汗淋漓。 岩王一直在试图冲出去,可每次都被赵家军给硬生生地杀回来。 残月如血。 尸体遍布。 看到赵安又带着赵家军杀出了一个屠宰场,岩王都提不起自己的铁锤了,感觉那不是几百斤重了,而是千斤万斤重,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想起了沙洲惨败,想起了金城不攻自破,想起了河套和朔方易主…… 说起来,他和赵安认识的时间不长,却早已是老冤家了。 他们从西北打到了中原,结果他还是被死死地压着,还是惨败。 以至于让他都没有丝毫的勇气再去和赵安拼杀了。 也没有继续北逃的想法了。 就这样吧。 时也命也。 这毒酒……他饮了便是! 拿出毒酒后,他一饮而尽,仰天长叹道:“大汗,如有来世,愿你麾下之将皆如赵安,而不是我这等猪王,哈哈哈!哈哈哈!” “想自尽?你问过本王了吗?本王不答应,你们可汗也休想决定你的生死!” 就在这时,兜鍪和战甲都被染红的赵安纵马而来,连杀数人后,一刀抹了他的脖子道:“你杀了我那么多赵家军将士,要死也是死在本王手里!” “……” 岩王面目狰狞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连“猪王之死”都成了一个笑话。 早知道还不如在沙洲卫战死!!! 鞑子们看到岩王又被杀了,彻底崩溃,纷纷丢盔弃甲,四处逃散。 “杀!” 赵安割了岩王的首级道:“这一战是咱们回敬鞑靼可汗布下天罗地网的大礼,既然都打到这份上了,势必要让它变得更厚一些!” 第286章 军民一家,四大巨头齐算计 冷风刺面。 杀意不减。 赵安兵分三路,反复包抄、截杀、围剿! 鞑子既如惊弓之鸟,也似丧家之犬。 他们拼命挣扎,仓皇逃窜,却始终有一把屠刀悬在他们头顶,随时都会落下。 太绝望了! 他们全然想不通,明明是十万大军,担负的又只是誘敌的任务,怎么就打成了这样? 孛鲁台被杀! 岩王被杀! 还有数不清的兄弟被杀! 赵家军没有被引入天罗地网,他们反倒先惨败了。 而且这个时候惨败,肯定会对雄踞整个中原的鞑靼兵马产生恶劣影响的。 可以说,他们输了最不该输的一场仗,也打了一场最晕头转向的糊涂仗! 如果赵安真在半年之内夺去中原,那么他们会被鞑靼百姓给钉在耻辱柱上,永生永世也难以摆脱的…… “鸡咕咕!” 随着鸡鸣破晓,赵安号令大军停止追击。 穷寇莫追。 更何况长葛和新郑一带盘踞着二十多万鞑子呢。 满身疲惫地追到他们的地盘,那不是送死吗? “全军就地休整!” 他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又打疯了。 也是真的累。 他自己都换了好几匹战马了。 后面几匹全是从鞑子手里强行夺来的。 现在根本没力气去做其他事。 不过,成群结队的百姓却是犹犹豫豫地冒了头。 最终有胆大地小跑到军中,打听了一番,又被带到了赵安面前。 “草……草民拜见并肩王!”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大家伙现在都知道只有你才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们也想出点力,帮忙清理战场,你……你看可以吗?” “老丈快快请起!” 赵安连忙扶起他道:“你们想必也看出来了,咱们打了大胜仗,干掉了鞑子的统帅,还有一个王爷,打得他们十万大军屁股尿流!” “你们要帮忙,本王肯定是求之不得!不过也不能让你们白忙活,除去甲胄、兵器和活着的战马,其他的东西你们都可以拿走,但是不能哄抢,不能伤了自己人,可好?” 隆冬将至。 百姓们也需要储备物资过冬。 小到水袋、靴子、衣物、干粮等等,大到死了的战马,对他们都有用。 他一向奉行“军民一家”的宗旨。 既然他们愿意帮忙,他也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归。 “好好好!” 老丈泣不成声道:“你和赵家军肯定是天可怜见,派来救我们的。赵家军都那么累了,也没见去村子里歇一歇,你之前征用船只,还给钱,现在又不让我们白忙活……” “我们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啊,以前那些当官的不是白拿,就是硬抢,鞑子来了后更是到处洗劫,不仅洗劫值钱的东西,还洗劫女人,特别是那些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 赵安听得鼻子一酸,攥紧拳头道:“老丈放心,我赵安说到做到,半年之内一定将鞑子给赶出中原,而且会拼了命地宰他们,为被他们祸害的百姓报仇!” “多谢并肩王,你可真是太好了!” 老丈抹了把眼泪,就要去告诉大家伙。 赵安迅速道:“接下来为了灭了这一带的鞑子,我会坚壁清野,你们要么往临颍聚集,要么渡河到西边暂避,要么躲到山中,无论选择哪一种,我都会拿出一切让你们安然过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 “我们都听王爷的,王爷让我们咋做,我们就咋做!” 老丈大声说了一句后,便去喊百姓们一起清理战场了。 正在歇息的赵家军将士看到这一幕,都是面带微笑,战意再起。 古往今来,百姓一直都是最好的。 他们要当最好的兵马,为他们撑起最好的一片天。 不单单是这片天。 毕竟它曾经被一次次撑起过。 他们要跟着王爷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传令下去,只要百姓愿意,都可参与,战死的兄弟全都带回临颍。” 赵安喝了口水后,下了第三道命令。 这一战鞑子一直被堵截,没能驰骋起来,跨度也就很小。 不过前后加起来几十里还是有的。 清理起来还是颇为费劲的。 如果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参与,自会事半功倍。 其实,他现在距离长葛已经不远了。 但鞑子反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一方面,孛鲁台和岩王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发动进攻,怯薛军和盘踞在新郑、长葛一带的鞑子更不会想到。 另外一方面,这十万鞑靼兵马输得太惨了,必会打乱他们原有的部署,他们需要时间调整。 扪心自问,他也没有想到这一仗会打成这样。 他最初的想法是制造擒贼先擒王的假象,来乱鞑子的阵脚,然后尽可能多地杀鞑子,算是先发制人,主动破局。 而且这是他利用“盘龙阵”的首战。 这种攻杀的军阵是他借鉴了“一字长蛇阵”,又想到“热胀冷缩”的原理,直接给搞了一个军阵版本的。 简单点来说,就是以他为龙头,打造一个主轴。 主轴中的将士皆是他精挑细选的精锐,早在叶县时就专门只作主轴夜以继日地操练过。 主轴成型后,他便往两边加兵马,让他们练配合。 遇到敌人强力冲击,想要将他们截成两段或者数段,被针对的部位要像是遇到冷风一样快速收缩阵型,以守代攻。 而若某个部位打得顺利,打得火热了,要快速膨胀,快速扩大战果。 这种打法对将士们的相互配合,要求是非常高的。 好在赵家军最善配合。 而且只要他这个巨大的牵引龙头在,主轴不乱,那么整个军阵便不会乱。 盘龙,盘龙,能冲也能盘! 他给取名为“盘龙阵”,也是希望不能因为有这个主轴在,就缺少变化,一味冲锋,而是要敢于回头,敢于包抄,敢于卷盘一切敌人! 追击孛鲁台时用的便是这一招。 那货自统率这路兵马后,从未向外公布过自己的名字,也鲜有露面。 这是生怕被他“斩首”呢。 现在也算是送他一个“怕什么来什么”,给盘龙阵祭旗了…… 这个军阵在此战之中可谓大放异彩,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会继续完善下去。 不出意外的话,倘若让“血屠卫”来当主轴,盘龙阵的威力会更大! …… 数日后。 鞑子在中原的“四大巨头”中,有三个齐聚新郑。 他们分别是喜欢头顶牛角的漆王、统率怯薛军的怯薛长赤尔乎和一直以鞑靼老农自居的青桑王。 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漆王更是摔了茶杯道:“那皇甫极是什么意思?他就那么不屑于跟咱们为伍?咱们都一请再请了,他还是一点薄面都不给,真当自己现在位极人臣,恩宠无双了?” 穿着粗布麻衣,没苦硬吃的青桑王摇头道:“漆王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暗中做什么。那和咱们这些沙场上分生死的是两条路,何必强扭?” “呸!” 漆王啐了一口道:“他以为把那些不三不四的教派给聚到一起,就能掌控天下了?他还不如像赵安一样说自己是什么大帝转世呢!” 一身怒贲的肌肉,双眼如刀的赤尔乎冷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两位王爷还在争论这些?孛鲁台和岩王被杀了,十万大军死伤多达七万多……” 说到这,他嘴角狠抽,说不下去了。 尽管都过去几天了,他还是没法接受。 在他看来,岩王被骂成“猪王”都委屈猪了,他真是连猪都不如! 一个简简单单的誘敌深入,敌人没誘成,他却带着那么多将士一起下黄泉了。 也让大汗精心谋划的天罗地网大打折扣。 真是该死! 还有孛鲁台…… 堂堂十万大军统帅,竟被赵安率军追着打! 要知道最初赵安只有三万兵马啊,后来才达到六万的! 他实在想不通,这些狗东西平时在鞑靼争强好斗的,怎么一碰到赵安就成两脚羊了? 难不成是在中原待久了,都忘记自己是草原的雄鹰了…… 第287章 虎口夺食,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起孛鲁台、岩王和那十万大军,漆王和青桑王也是有种上气不接下气之感。 不过青桑王早已在反复琢磨赵安了。 他故意佝偻着腰,负着手,像个田间小老头一般道:“那赵安明显看出大汗布下天罗地网了,他这是先发制人啊!” “怯薛军行踪隐秘;从江南撤回的二十多万大军攻打新密,直指登封,也说得过去;岩王率军退守许县,更是没有什么破绽。” “赵安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来,还做出分兵攻打临颍、征调民船、攻打岩王等举动,当真不简单。” 这都让他没法怀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毕竟听到风声,兹事体大,赵安需要花时间去核查。 他这是万分自信,动如雷霆啊! 能够在这个层级的博弈中还如此果断,更能旗开得胜…… 仅凭此战便可以看出,赵安绝非浪得虚名。 他担得起“战神”之名。 岩王和孛鲁台除了指挥不利外,恐怕还输在了猝不及防上。 他们必然也没有想到赵安那么快便识破了大汗的部署,还主动出击了。 赤尔乎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称得上是鞑靼的战神了。 他听完青桑王所说,突然语出惊人道:“不知两位有没有想过,咱们在誘赵安入局,难道赵安就没有在誘咱们入局?”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 漆王瞳孔急缩,恍然大悟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也就能够解释得通,赵安为何会果断又狠辣地出手了,他是早有盘算啊!” “他在叶县待了好些日子……” 青桑王往太师椅上一瘫道:“这只两脚羊太难对付了!咱们若不做出改变,恐怕会步那头猪的后尘!” 赤尔乎沉默良久道:“漆王还是要坐镇开封,拖住马元超和血屠卫,不给他们驰援赵安的机会,更不能给他们和刁莽会师的机会。赵安想要尽快夺回中原,咱们也需要继续下注了!江南可以再撤回十几万兵马!” 漆王大惊道:“这不就是放弃江南了吗?指望那个陈帝对抗倭寇?咱们的兵马一撤,他很有可能会转而认倭寇当爹!” 赤尔乎果断道:“并非我危言耸听,以赵安如今之势,不杀他,咱们失去的恐怕不只是中原,还有塞北十六州,乃至整个鞑靼!” “和这些相比,江南又能算得了什么?我从一开始就劝谏大汗当稳固中原,对付赵安,不要急着夺取江南,现在大汗让我处理中原和江南的一切大小事务,用意不言自明!” 漆王和青桑王相互看了眼,虽都有挖心割肉之感,但也赞同他的决断。 如果那十万大军没有惨败,他们可能会迟疑。 眼下当调集一切可用兵马,屠灭赵安! 只要杀了赵安,万事可定,到时再去拿下江南便是! 青桑王连忙道:“怯薛长,这么一来,兵马已然充足,这仗该怎么打?” “围!!!” 赤尔乎用茶水洒出一个圈道:“赵安既然以身入局,接下来还会主动出击,只要咱们以几十万大军将其围困,又有怯薛军在,不管他怎么打,咱们都能游刃有余!” 他话音刚落,一个万骑长慌忙走来道:“怯薛长,两位王爷,大事不好了,赵安突然率领赵家军攻向了鄢陵!” “……” 三人再次始料未及。 鄢陵??? 赵安为何会攻打那里? 它位于颍阴和扶沟之间,距离颍阴七八十里。 怯薛军如今就驻扎在扶沟,很快便能增援。 最为重要的是,鄢陵算是大汗布下天罗地网的核心区域。 赵安既然都识破了,还先发制人并且大获成功了,为何还要一头扎进去! 此子用兵当真不能用常理度之! 赤尔乎眉头紧皱道:“二位,你们怎么看?” 漆王摇头。 青桑王苦笑。 这真不好判断赵安的用意…… 非要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话,未免有些牵强了。 赵安先前能够调动的赵家军不过十万。 和岩王一战,再大胜也会有伤亡。 更何况他还分兵两万去攻打临颍。 现在又要打鄢陵。 这是疯了似的分散自己的兵力啊! 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兵时,不应该聚拢大军才对吗? 他这么大张旗鼓地反其道而行之,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赤尔乎一再思忖道:“既然他想要鄢陵,那咱们给他便是!善战者,从不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不管他用意为何,赵家军兵力分散,对咱们而言大有裨益。不过,赵安再次出手也说明他在抢抓先机,咱们又怎能视而不见?” “青桑王,还要劳烦你率领大军往南压,如今大军主要在新郑,最起码要压到长葛以南,随时能够攻打赵安。同时派兵去截赵安的粮草,我这就回扶沟,伺机而动!” 青桑王拿起脏破的毡帽往头上一戴道:“如今潩(yì)水西边尽在赵安的掌控之下,本王若想截他粮草,还需渡河……” 赤尔乎连忙道:“多准备船只,多派斥候探查,一旦出手,一定要快如疾风!赵安花钱征调了那么多船只,恐怕是想仗着颍阴一带河流众多构筑防御工事,咱们切不可让他将粮草囤积起来。必要时候,可分兵渡过潩水,从西面包抄颍阴!” 青桑王拱拱手道:“本王也正有此意!怯薛长、漆王老弟,咱们就此别过!希望再见之时,咱们能一起宰杀赵安,抽其筋,扒其皮,食其肉,饮其血,啃其骨!” “善!” 赤尔乎和漆王一起点头。 只要江南的十几万兵马能够迅速赶来,那么这一带便有四十万鞑靼大军,其中还有五万怯薛军! 赵安将成为瓮中之鳖,必死无疑! …… 围城必阙。 话说赵安率领大军攻打鄢陵时,还是三面围城,独留一门。 不出他所料,鞑子放水了。 他没费多大功夫就拿下了鄢陵,随后火速将邻近的百姓迁入城中。 西南也传来好消息,临颍已被攻破。 稍事休整后,他又“贪得无厌”地攻下西华,旋即继续南下,夺得周家口,也就是周口。 在华夏历史上,周口是羲皇故都、老子故里、陈楚旧地、临港新城,素有“华夏先驱、九州圣迹”之美誉。 流经颍阴的颍水支流和流经扶沟的蔡河在这里汇聚,然后一起注入淮水。 如愿夺得周家口后,也就意味着他以周家口为扇柄,以流经阳翟和临颍一带的颍水干流,以及流经扶沟的蔡河为扇子两端,打造了一个面朝新郑、长葛、登封、新密、荥阳、郑州等地的巨大扇面。 而鞑靼可汗布下的天罗地网则是完全被包裹其中。 不过赤尔乎还是不着急。 赵安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连下四城,但兵力也彻底分散了。 原本驻守在淮水一带的鞑靼大军,已经分兵赶到了周家口东侧的宛丘,只要他点头,他们随时都能夺回周家口。 而从江南撤回的十几万大军如果再到位的话,赵安吃下多少,就得吐出来多少。 青桑王近来派兵渡河截断赵安的粮草,也是屡屡得手。 他有时真的想不明白,赵安的粮草供应都成问题了,为何还要一条道走到黑。 难道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在那么多鞑靼兵马的包围下,这个“生”字又在哪里! 第288章 决战具茨山,屠尽鞑子左翼 “并肩王有令,赵家军有偿征用周家口一带的民船……” 夺得周家口以后,赵安还是像往常一样张榜安民,聚拢百姓,征调民船。 坐镇长葛的青桑王看到了机会。 他看向长子,同时也是万骑长的阿儿察道:“赵安贪得无厌,拿下鄢陵还不知足,竟率领大军南下接连夺取西华和周家口,还不知死活地在周家口征调民船……” “本王这就给你十万兵马,你渡过潩水,给本王拿下陉(xíng)山,然后沿着此山安营扎寨,既可北拒援兵,也可向南包抄颍阴!” 现在谁不知道洛京有两个巨型粮仓,专供赵安收复中原使用? 他们若想向颍阴运送粮草,要么自登封从陆路往东南而来,要么走水路,也就是通过颍水运送。 这两条路,他都曾派人成功截断过,还没有失过手。 最近几日都没有再看到押运粮草的兵马了。 如果能够夺得陉山,让鞑靼兵马在潩水西侧有了立足之地,那便不用再来回渡河就可以让赵安彻底断粮了! 到时哪怕汝州、叶县一带的两脚羊搜肠刮肚地献粮给他,他又能撑得了多久? 况且他依然可以派兵截断! “陉山属于伏牛山余脉,东西之广,五里左右;南北之阔,不过三里,在新郑西南三十里处。” 有事没事都喜欢拿着算盘,精打细算的阿儿察一边说着,一边拨动着算珠道:“根据这段时间斥候的反复探查,山中有萧宁的兵马不到万人,父王给我十万兵马,乃是杀鸡用牛刀了。” 青桑王苦笑道:“赵安这段时间所为,用意不明。他毕竟是战神,咱们还是要小心有诈!倘若你能快速夺得陉山,可以把具茨山也给拿下,这样更能把赵安给彻底封死!” 具茨山也是伏牛山余脉,在陉山西北,距离新密和登封很近。 山中有兵马六七千,据险而守。 鉴于新密和登封早被萧宁和赵安精心布防。 若是从北攻,还真不好攻。 先前他派兵尝试过,无功而返。 自家儿子要是能在拿下陉山后,从南向北攻,必定更容易。 而且这两处的守军都是萧宁的兵马,也就是原来大靖的兵马。 虽然他们现在也属于赵家军,但是在他眼里,和赵安的嫡系兵马还是差别很大的。 以十万大军拿下他们,不成问题。 要知道他还在新郑留下了不少兵马,用来牵制镇守在登封和新密的赵家军。 他们敢有异动,他不介意将登封和新密一起拿下。 阿儿察继续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珠道:“父王,如果你真要万无一失,那么在孩儿率领大军前去攻打陉山和具茨山之际,你也应该率领大军直接攻向颍阴,不管攻不攻得下,都能让赵安首尾难顾。” “还有怯薛军!” 青桑王仰天大笑道:“他们也该攻打鄢陵了,本王倒是要看看,赵安就那么点兵马,又分散各地,他会救哪一个!” “唰!” 阿儿察猛地甩了一下算盘道:“父王,你就等着孩儿的捷报吧,孩儿今夜便渡河奇袭陉山,夺取首功!” 青桑王笑了笑道:“那本王便明日前去攻打颍阴!” 这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想要一个初步的战果? 真是太稳健了! 赵安倘若像他这样,如今恐怕还在铁门堡当杂役呢…… 暗中吐槽之后,阿儿察开始做准备。 是夜一更时分,方圆百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阿儿察带着大军借着夜色的掩护渡河。 尽管船只早就备足了,挤在潩水上都一眼望不到头,潩水上也架设有不少木桥和浮桥,但十万兵马终究是太多了。 所以到了五更时分,阿儿察便急不可耐地带着已经渡河的兵马杀向陉山, 估计是他们出现得太突然了,兵马又占据绝对优势,陉山的守军只打了一个多时辰便仓皇而逃。 阿儿察让后来渡河的兵马在陉山内外重新构筑防御工事后,便又攻向了具茨山。 消息传入青桑王的耳中,整军待发的他将脏破的毡帽一扔,戴上金黄的兜鍪道:“吾儿不负众望!既然大事将成,那么本王就破例一次,穿这身金甲去取赵安的项上人头,免得别人说本王寒碜!” 他将刀一挥,大军直奔颍阴。 夜色再次降临。 阿儿察看着要比陉山高不少的具茨山道:“传令,连夜攻打具茨山!” 他也怕夜长梦多。 唯有彻底夺下了才是他的。 而且占据具茨山后,他是有望通过登封,直袭洛京的。 这种即便契阔王都没有实现的大功,一旦被他做到了,那么他便是鞑靼的新王,功劳最大的新王! 没有人能够抵挡这等誘惑! 具茨山里的险地较多。 他分兵数路,同时发动进攻。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没过多久,沉寂的山谷忽然传出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这些爆炸声还相互对撞,震得人耳聋头裂。 阿儿察大惊失色道:“这是有埋伏?不!应该是赵安给了守军那利器!传令下去,不得退缩,给我继续攻!” 一个千骑长慌忙道:“那陉山为何没有?” “……” 阿儿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兴许是赵安更看重具茨山? 一定是这样! 他刚这么想,密密麻麻的羽箭忽然从两侧袭来。 还一射再射,绵延不绝。 千骑长欲哭无泪道:“不好!咱们就是中埋伏了啊!” “那又如何?!” 阿儿察青筋暴起道:“我有十万兵马,他们即使调来了一些兵马,又能有多少?给我冲!今夜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具茨山!” “是吗?” 他话音刚落,一道宛如龙吟的声音响彻山谷。 听得阿儿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举目望去。 只见斜前方的山腰上亮起来大量火把,将赵字旗和王旗给照得格外刺眼。 这并非关键。 关键是这些战旗前屹立着一个人。 他豹眼虎腰,不怒自威,周身被无尽的杀气萦绕着,让人望而生畏。 “赵安!那是赵安!” “我见过他的画像,一定是他!” “他不是在周家口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完了!咱们中计了!” “快快快,快跑啊,这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再晚就来不及了!” …… 阿儿察刚惊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麾下兵马已经吓得想要逃跑了。 他没有呵斥,甚至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 怎么回事! 赵安难道还会“神行术”不成,能“嗖”得一下从周家口窜到这里? 不对! 听闻这厮在沙洲卫对战岩王时曾上演过真假赵安,从而大败岩王。 谁能保证他不是故技重施? 想到这,阿儿察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吼道:“都不要慌,他是假的!想要诈我们呢!我们又岂能如岩王一般?给我杀啊,把他剁碎了喂狗!” “假的?” 赵安笑了一声,声如惊雷道:“既如此,那本王今夜就杀到你们相信为止!众军听令,随本王屠了他们!” …… 第289章 发起总攻,四面开花 山中难行。 赵家军无一人骑马,皆是前攻后堵,誓不放过任何一个进山的鞑子。 他们挥舞着腰刀,以陷坑和滚石打乱鞑子的阵脚,以箭矢和火器为掩护,居高临下,从四面八方一起冲,乌压压的不知道有多少兵卒。 鞑子惊慌失措,又首尾难顾。 而且不是被炸,被射,被砸,掉进陷阱,就是被活活砍死。 具茨山仿佛顷刻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眼看着血染夜空,退无可退,鞑子们怕极了。 怎么会这样! 这里为何会有那么多兵马! 赵安难道还能撒豆成兵不成? 而且依据各类埋伏来看,赵家军必是早有准备,就等着他们上钩呢! 眼看着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阿儿察也是浑身发毛,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兄弟们,随我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冲出去!” 他迅速组建了十几支敢死队。 一波接着一波地往南冲。 可冲了许久,悉数战死。 “不!” 阿儿察龇牙咧嘴道:“老子还是不信赵安有那么多兵马,跟着老子一起冲!” 他提着腰刀,肌肉怒贲,双眼充血,像是一头猛虎。 看着是很唬人,但对上横在面前,如山岳一般的赵家军,还是被砍得一退再退。 而这时赵安也是一路收割而来了。 他双手持刀,交替砍杀。 最为要命的是,还像骑马作战时一样一刀一个,极为干脆利索。 看起来就是一“人屠”啊! 阿儿察在漫山火把的照耀下,都看得两眼发直,狂吞唾沫。 更别说那些普通兵卒了。 他们奔走哀嚎,一避再避。 当避无可避时,索性站着等死或者跪地求饶了。 “这是天要亡我吗?” 此情此景,直接让阿儿察的心气泄了七八分。 死定了啊! 首功终成梦幻泡影,等待他的将是死亡和惨败! 只愿陉山的将士们在得到消息后,能够尽快撤去潩水右岸。 算起来,他所率兵马算是这一带鞑靼大军的左翼了,怯薛军是右翼。 若是左翼全军覆没了,那么影响可比岩王惨败恶劣多了。 到时别说他的新王之封了,他的父王也难辞其咎…… 现在死亡似乎已经跑在了时间的前头。 每一息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机械似的号令兵卒南突,又僵硬着身体,似是在等死。 不过却迟迟没有等到人。 原因无他。 他和赵安看着相距不远。 他们之间却挤满了人。 就是一个个去砍,也要花费挺长时间…… 阿儿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感。 打又打不过。 冲又冲不出去。 连往两侧爬都没有机会。 他所率领的这支兵马被死死地困在这一大片山谷之中。 其他几支攻入山中的兵马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从一开始就想让赵安成为瓮中之鳖,如今自己却要四脚朝天地瘪在这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安杀到了他的面前。 阿儿察松松垮垮地提着腰刀,似笑非笑道:“你为何会在这里?这些兵马又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相信本王是真赵安了?” 赵安抹了把溅了一脸的鲜血道:“这有时候啊,眼见都未必为真,更别说耳听了。周家口虽不断有本王的消息传出,谁说本王就一定在那里了?” “什么?!” 阿儿察哭笑不得道:“你……你早就回来了?” “攻下鄢陵后,本王就回来准备这一战了。” “!!!” “你也说了,真假赵安,本王能在沙洲卫用一次,南下攻打西华和周家口时也可以再用。赵家军那么多人,找一个和本王身形相像的又不是啥难事。而且攻城之时,他只需坐镇指挥,赵字旗和王旗一竖,夺城后又立马公布一系列举措,你们又如何分辨?” “……” 阿儿察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整个人都要像火器一样爆炸了。 攻下鄢陵的时候? 这特娘的是什么层级的玩笑啊! 那都是啥时候的事了? 鞑靼在这一带几十万大军,竟然全部被蒙在鼓里…… 太可笑了!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赵安扭了扭发酸的手腕,活动了几下脖子道:“这个要怪,只能怪你们怯薛长太能沉得住气了。鄢陵和扶沟近在咫尺,本王攻打时,他没有出手,本王让大军南下,摆明了是要继续攻城时,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说明他存心想让本王分散兵力,随后再以大军各个击破,但凡在拿下这三个城池时,他出手一次,本王的计划都不会这么顺利!” 阿儿察隐隐有所猜测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做,迷惑他的?” “你说呢?” 赵安笑了笑道:“至于这些赵家军,不过是后续赶来的中军,他们昼伏夜行,在悄然进入洛京以南后,便沿着伏牛山脉来到了这里,等着你来攻!” 还有一点,他没说。 新组建的神机营也来了,还带足了火器。 山中本就容易设伏,再辅以火器,鞑子不管来多少都只有送死的份! “你……还真是狡诈啊!” 阿儿察万分痛苦道:“那先前我父王派兵截断粮草,也是你故意为之?就是要引誘我们来攻?” 赵安淡然一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而且本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率领的所有兵马,一个都回不去了。而你父王还是会得到消息,前来驰援……” 剩下的他就没说了。 阿儿察两眼骤睁,呼吸急促道:“你你你……你是要半路伏击他?” 赵安双眼一凌道:“本王的总攻已经开始了,难道你还没有发现?” “!!!” 阿儿察手下一抖,腰刀掉在了地上,旋即整个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不!不!不是这样!这太突然了!我们才刚出手,怯薛军都还没有出手,你……” “唰!” 赵安将刀一扫,取了他的性命道:“本王歇息够了,你也可以去死了!” 甩了下腰刀上的鲜血,他勾起嘴角,继续大开杀戒。 与此同时,陉山也在一阵开天裂地的巨响之下,血气弥漫。 夺得关隘的鞑子并不知道地下埋的全是炸药。 又因夜里很冷,绝大部分鞑子都聚集在关隘中休息。 这一串炸,炸死炸伤了很多鞑子不说,也炸醒了一些人。 他们火速往外冲。 结果一支赵家军封住了陉山的各个出口。 好在几经拼杀之下,最终还是有一小队人马杀出。 他们又分成两队。 一队北上,另一队南下。 北上的兵马疾驰不到两里路便被全部射杀。 南下的倒是赶到潩水边,并且顺利渡河了。 那些船只、浮桥和木桥还是静静地躺在潩水之上,镇守在两岸的鞑子也都是安然无恙…… 第290章 连轴战,协同战,青桑王一崩再崩 日出东方,朝霞如血。 赵安还在带着大军疯狂砍杀。 一直到晌午时分,具茨山里的鞑子才被清理干净。 陉山里的鞑子不多,又被埋在关隘下的大量火药给炸了一次,想来现在也被屠戮殆尽了。 他开始带着将士们擒获鞑子的战马。 这路赵家军走山路而来,没有战马,原本设想中的就是杀鞑子,夺战马,让步兵再变骑兵。 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 一个时辰后,陉山传来消息,大功告成! 这也就意味着总攻的第一战,干脆利索地完成了! 阿尔察所率领的渡河大军,全军覆没! 非要死扣的话,他们故意放走了一小队求援青桑王的兵马…… 鉴于此番总攻注定是连轴战,休整和节奏都异常重要。 赵安派出一支骑兵前去陉山后,让剩下的大军抓紧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接下来还有很多硬仗要打。 按照他的部署,也就是稍早前,登封、新密一带的兵马应出尽出,攻打新郑。 随他们一同出战的,还有贾问心和楚霜儿所率的巾帼军。 她们本来驻守在关中的,但被赵安给偷偷调来了。 而洛京只留一千守军,周瑶带着驻守在洛阳和虎牢关的兵马,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攻打荥阳。 阮鱼则是率领两万水师沿着大河而下,从水路攻打荥阳。 马元超和吕三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率军攻打开封。 可以说这是自赵安统兵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协同作战。 可能对于鞑子而言,很突然。 但他已经反复琢磨有些日子了。 这次总攻,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若是成了,收复整个中原可期。 倘若败了,容易崩盘。 不过受益远大于风险。 他愿意一搏! “时候不早了,出发!” 赵安填饱肚子,又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待醒来发现日薄西山了,当即带着大军离开具茨山,途经新郑西侧南下,而且紧贴着潩水东岸。 潩水发源于具茨山风后岭。 他就在具茨山,自然也就不用再考虑渡河的问题了。 另外一边,青桑王率军赶到颍阴以北数十里,便开始头疼了。 赵安早就坚壁清野了,一个活人都见不着不说,还没有船。 这里河流众多,弯弯绕绕的。 想要彻底避开它们,不是不可能,而是要花一番功夫。 就在他准备按照斥候所绘制的路线图,硬着头皮率领大军往前逼近的时候,一小队兵马万分慌张地赶来,疾呼道:“王爷,陉山里有埋伏,有埋伏!” “什么???” 青桑王两腿一僵,火速转头道:“阿儿察何在?” “应该还在具茨山!” “情况如何?” “不知!” “陉山呢?” “关隘下埋着大量能炸的东西,我们损失惨重,山路出口又被赵家军给堵了,我们是拼命厮杀,才闯了出来,得以向您和万骑长报信!” “……” 青桑王脸色铁青地望向西北。 依常理来推断,既然陉山有埋伏,那么具茨山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赵安人在周家口。 赵家军又那么分散。 这是哪路兵马,胃口可真大,竟敢对十万鞑靼大军设伏! 登封和新密的守军? 他们敢有异动,驻守在新郑的鞑靼兵马便可拿下两地,攻打洛京了! 而且没有几万大军,即便他们有那等利器加持,还占据地利,也休想吞了十万大军! 再等等! 阿儿察一定会派斥候前来的…… 苦等两个时辰,也不见斥候,青桑王彻底急了。 他不管什么颍阴了,立即带着麾下的七万大军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待赶至渡口,看到船只、浮桥和木桥全都完好无损,他慌忙询问负责看守的将士道:“有没有看到我鞑靼兵马?” 他们齐摇头。 “一个都没有?” “回禀王爷,既不见赵家军,也不见咱们的兵马。我们曾多次派人去查探,至今未有回音。” “怎会如此?难道说……” 青桑王的脑海中出现那种极端可能后,又立马被自己给否定了。 他火急火燎道:“渡河!两万兵马先渡河,前去驰援!” 不能再拖了。 而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可是他的嫡长子啊,一直被大汗和他寄予厚望! 无论如何都要看到他。 十万大军也不是几百或者几千兵马。 那么多鞑靼的将士,怎么可能全都杳无音讯? 其中定有古怪! 不过,稳妥起见,他又派出三万兵马,让他们沿着潩水东岸北上,途经新郑西侧,前去具茨山。 除此之外,还派人到新郑,让守军出兵相助。 黑夜如墨。 渡口两端却是灯火辉煌,照亮此方天地。 当两万兵马完成渡河后,已快五更天了。 青桑王困得都要睁不开眼了。 他这两天何曾休息过? 现在即便是想睡,也睡不着。 实在太担心自家儿子了,每一息都如度年一般,委实煎熬。 “轰!” “轰!” “轰!” ……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串爆炸声给惊醒了。 定眼一看,河对岸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兵马,正在狂射绑有利器的弩箭,炸毁船只,还有浮桥和木桥。 “不好!” 青桑王一站而起道:“快……快拦住他们!” 弓箭齐发。 鞑靼的将士也是前仆后继地转移船只。 但赵家军早有准备,而且量大管饱,甚至用起了火攻。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浮桥被毁、木桥被毁,许多船只被毁。 即便有一些兵卒将船只移开了,可也影响不了大局了。 “噗通!” “噗通!” “噗通!” …… 青桑王的心跳是越跳越快,都快站不稳了。 对方做出这般举动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很快,他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出现了。 “王爷,快救我们!” “死了,全死了!咱们的兵马都被杀了!” “赵家军,还是赵家军!救命啊!” …… 渡河的两万兵马估计都没赶到陉山,便被伏击了。 一眼就能看出来损失惨重。 因为逃回来的皆是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还无法渡河! 看着他们被追砍,被屠戮,青桑王那充满鲜血的眼球都要爆出来了。 他冲着那些幸存船只上的兵卒道:“快……快去西岸救他们!” 就在这时,潩水东岸也出现了残兵败将。 他们从北面逃来。 一个万骑长崩溃道:“王爷,我们被赵安率军截杀了!他他他……他追来了!” “而且我们遇到了从新郑而来,侥幸逃脱的斥候,他说赵安已派大军猛攻新郑,还专门派人截杀咱们的斥候!王爷先前差人去请怯薛长攻打鄢陵,只怕怯薛长到现在都没有收到消息!” 信息量太大了。 青桑王都快听得痴傻了。 他一缓再缓道:“你……你刚才说的是赵安率军截杀?你是不是说错了!赵安分明在周家口,又岂会在这里!” 万骑长情急之下,用力抓住青桑王的手道:“王爷,是赵安!是赵安啊!末将亲眼看到他斩杀了与末将同行的另外两个万骑长!” 青桑王两眼一翻,只觉天昏地暗…… 第291章 三美齐聚,鏖战九天九夜 “王爷!” 眼瞅着青桑王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那万骑长慌忙扶住他,掐他的人中。 几十息后,青桑王又睁开了眼,魂不守舍道:“快快快,派人请求怯薛长驰援,多派一些,让他们分道东去,务必小心,不要再被截杀了!” “还有,迎战!传令大军,迎战赵家军!” 看这形势,阿儿察和十万大军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前不久渡河的两万兵马又被屠戮殆尽,北上的三万兵马又被打得丢盔弃甲。 自他统兵以来,何曾输得这么惨过? 很明显,他中计了! 而且中的还是连环计! 对方步步为营,从放任他派兵截断粮草开始,就在一点点引他上钩。 设伏陉山和具茨山只是早期收割。 截杀斥候,断他耳目,又利用他关心则乱,分兵渡河和北上,再痛下狠手则是继续剪他羽翼。 现在才是最要命的时候。 对方想要的是他的命,还有剩下的这些兵马的命! 纵观天下间,拥有这等能耐和谋略的还有谁? 唯有那赵安啊! 他很有可能迷惑了所有人…… 若是不能渡过此劫,留给驻守在中原的鞑靼大军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报!” 几个斥候哭丧着脸冲来道:“王爷,王爷,南边,又发现了一路赵家军,正在快速冲来!” “……” 听到这消息,青桑王一把揪住胸口,险些再次昏厥过去。 一不做,二不休。 赵安摆明了是要快刀斩乱麻,一举吃掉他啊! 来自南方的这路兵马极有可能是临颍和颍阴的守军。 赵安正在竭尽全力榨取自身的兵马潜力。 两城的防守必然空虚。 若是去攻,肯定能够轻松南下。 可惜…… 他没有机会了。 倘若想活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怯薛军身上。 “传令,往东南撤,且战且退!” 青桑王脚踩马镫,双手抓住马鞍,想要上马,试了许多次都没能成功,最终还是在一个千骑长的搀扶下才得以如愿。 身体向来硬朗的他,像是一夜之间灯尽油枯了。 “杀啊!” 两路赵家军一南一北,同时从两翼夹击。 他们都像是捕杀猎物一般,铆足了劲,拼尽了力,冲杀,冲杀,再冲杀! 没有鞑子能够阻止他们。 如果有,那么下一息便会躺在血泊里。 天似乎被无尽的鲜血给唤醒了,迅速大亮。 照在草木早已枯黄的平原之上,让冬日又多了一些凄凉。 鞑子负责殿后的兵马死了一茬又一茬。 赵家军负责冲锋的兵马轮换了一拨又一拨。 而赵安始终身在其中。 这两日他都要杀麻木了,妥妥一杀人机器。 双手持刀,手起刀落。 走到哪,杀到哪。 看着好像枯燥乏味,其实他一直战意滔天,体内的热血一直在燃烧。 战战战! 继续战! 战他个翻天覆地! 岩王也好,青桑王也罢,统统送他们下地狱。 若是那个怯薛长来了,他不介意一起送。 这一战,他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做“天罗地网”! 这一战,他要让鞑靼可汗尝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滋味! 这一战,他要让百姓们看到中原彻底收复的曙光! 拼了! 此身转战数千里,斩杀了数百鞑子。 但是这次连番大战,他希望超过以往斩杀的总和,让鞑子上至可汗,下至贩夫走卒,彻底胆寒于他的“杀神”之名。 “快!再快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目睹身后的兵马越来越少,青桑王心如刀绞。 果然如传闻中一般,赵家军一旦起势,势不可当。 他已经在全力调兵遣将了,还曾生出进入长葛城暂避的念头。 奈何赵家军追得太紧,根本甩不开。 只能让长葛守军尽皆出城,随他一同抵挡。 可还是挡不住。 那一个个都跟着赵安变成魔头了,仿佛不知疲惫,不知伤痛。 他的麾下兵马这两日苦于南北奔袭,都没有休整过,现在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怯薛长,你一定要快啊,本王死不足惜,但是这些鞑靼的将士不能全死在赵安的屠刀之下!” 青桑王身心俱疲地望向扶沟方向,不断地祈祷着。 扶沟城。 怯薛长赤尔乎站在城墙上,眺望长葛一带。 按照先前他和青桑王所议,赵安既然贪心不足,还想要夺取周家口,那么周家口便送给他,青桑王应趁着赵安尚在周家口之际,派兵攻占潩水西岸大片疆土,并且兵围颍阴。 而他得到确切消息后,便会立即号令兵马围困鄢陵和西华的赵家军,同时亲自率兵前往周家口,截杀赵安。 要知道从江南撤回的十几万兵马已经陆续到位了。 其中有六万潜入到宛丘以东八十里处,随时准备和他一起夹击周家口。 其余兵马已于这几日夜间分批渡过蔡河,悄然逼向鄢陵和西华。 他派出的斥候目前正在日夜监视这两城。 城中的赵家军还在玩安抚百姓,招揽民心那一套呢,并无异常,也没有发现自己将要成为瓮中之鳖了。 他麾下的怯薛军早已磨刀霍霍,随时都可南下取赵安的首级。 鉴于赵安如今的兵力太过分散,这次肯定是胜券在握了。 只是不知为何,青桑王迟迟没有动静。 难道是他过于心急了? 据斥候来报,赵安还在周家口有偿征调民船,意图凭借河流构筑防御。 可以再等等。 好饭不怕晚。 青桑王若有更多想法,比如一鼓作气拿下陉山、具茨山等战略要地,继而直接危及登封和洛京,他也是鼎力支持的! 就在他准备走下城楼,前去操练兵马时,忽然看到好几队斥候向扶沟城驰来。 “终于等到了!” 赤尔乎兴奋得大喊道:“快派人核实询问,另传令怯薛军,随我南下宰羊!” 未几。 一将难以置信地跑到他面前道:“怯薛长,大事不好了,青桑王正被赵安率军追击,求您驰援!” “赵安???” 赤尔乎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震惊道:“他不是在周家口吗?” “无人知晓……” 那将军很是崩溃道:“目前只知他在陉山和具茨山设伏,阿儿察和十万大军尽皆战死,后来青桑王派去驰援的兵马也战死,赵安正对青桑王发起猛攻,若是咱们再不去,只怕……” “!!!” 赤尔乎万分愕然地看着他,诧异到口不能言。 那么多兵马都战死了? 怎么会这样! 青桑王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说不断夺城是赵安故意布下的迷魂阵? 可即便不包括留守在新郑的兵马,青桑王还有十七万大军呢。 赵安哪来的兵马绞杀他? 此事太过蹊跷了。 他想不通,也没时间去想了,火速下令道:“传令,怯薛军随我东去攻打赵家军!本要围困鄢陵和西华的兵马也速来增援!” “不管赵安如何狡诈,又如何智计百出,怯薛军既出,必以他血祭战旗!” 整装待发的怯薛军甚是懵逼。 不是说好南下的吗? 怎么又要东去了! 这已经不是朝令夕改了。 而是朝令朝改啊! 不过,在驰援途中,当得知青桑王都要被赵安给灭了后,他们也是头顶无数问号,内心万马奔腾…… “快到鄢陵了!” 青桑王已经没在战了,而是只顾着逃。 如今他身后只剩数千人马了。 两路赵家军合兵一处后,在赵安的率领下完全就是夺命阎王。 追了他一路,也杀了他一路。 好在鄢陵距离扶沟不过五十里。 赤尔乎随时都会率军杀来。 他只需要咬着牙再坚持坚持即可。 “兄弟们,咱们都追到这里了,又岂能让最大的一条鱼逃出升天?想杀鱼的随我来!” “杀呀!” 赵安也知道赤尔乎快来了。 他振臂一呼,响者云集,旋即一起纵马逼近青桑王。 “王爷,他们是要杀了您,快跑,别管我们!” 鞑子也看出赵安的用意了,前仆后继地阻拦。 现实很残酷。 纵使他们以身体和战马为肉盾,也挡不住! 青桑王看到赵安已经强势迫近他只有不到百丈了,仰天悲叹道:“儿啊,父王来陪你了……” “王爷,快看!” 不过,经一个兵卒的提醒后,他又燃起了生的希望。 只见远处一路大军正在狂奔而来。 气势雄浑,威风八面。 不是怯薛军,还能有谁? 第292章 万箭穿心,一代枭雄饮恨中原 休整三个时辰后,怯薛军率先来攻。 他们就像是一把钢刀,生硬地砍了下来。 赵安立即带兵迎战。 双方骑马对砍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其他鞑子兵马加入,围到赤尔乎身旁,怯薛军则是分居左右,而且比较靠前,如鹤张开双翅。 钟玉好奇道:“安哥哥,这是什么阵法?” “应该是鹤翼阵!” 赵安勾起嘴角道:“这种阵法两翼张合自如,即可用于袭击敌军两侧,也可合力夹击突入阵中之敌。怯薛军善于奔袭,相互配合,又攻击猛烈,只会让这种阵法的威力更大。” “啊?” 钟玉急忙道:“那咱们该如何破阵?” 赵安冷笑道:“这种阵法对大将的临场应变要求很高,对防守也是如此。还记得我和你们说的打法吗?咱们就用那打法来破阵!” 说着,他率先带着一路兵马冲入大阵之中,用的正是盘龙阵。 赤尔乎已经领教过此阵了,当即指挥阵中兵马全力防守。 同时让两翼的怯薛军趁机掩杀。 贾问心和楚凝霜见时机成熟,各带一路大军,同样以盘龙阵型,从两翼杀入鞑子的大阵之中。 很快,阵中仿佛有三条龙在横冲直撞。 大阵也是被撞得一直在移动,愣是向北移动了数十里,依然没有被攻破。 “这厮竟敢让所有兵马都进入阵中,真是自寻死路!” 赤尔乎有些自得道:“世人皆知怯薛军是鞑靼最强战力,殊不知自冒衍王惨败后,我便知怯薛军和赵家军注定一战,所以一直在让怯薛军苦练防守,使其攻守兼备!我今日就是困,也能困死这些两脚羊!” 双方兵马都太多了,又是以大阵对大阵,当真是横跨狂野,漫无边际。 它们在平原之上就像是一道道闪电,每一息都是充斥天空,每一瞬都在万千变化。 看着蔚为壮观,但也极为残酷。 在这种开阔地带厮杀,一旦战马出了问题,九死一生。 大战正酣。 不断有人落马,不断有人殒命。 尸体似乎成了天然的养料,被一寸寸地踩进泥土里。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赤尔乎发现,鞑靼兵马虽然气势如虹,同攻同守,但死得却是越来越多…… 而且是成片成片地被盘住绞杀! 三个盘龙阵不停穿插、冲锋,甚至还能互换部分兵马。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配合得越来越好,战力自然越来越强。 赤尔乎有些慌了。 敢情他们不仅要从内部破阵,而且还要在阵中演练他们的阵法……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令,怯薛军分兵穿插,打断他们,一定要打断他们的配合!” 赤尔乎怒声疾呼,随后便有令旗舞动。 一支支怯薛军如群狼一般撕咬而去。 可龙就是龙,又岂是狼能咬的! 他们去多少,便被击退多少。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们死伤不少,不仅没有打断三个赵家军盘龙阵的配合,还让赵家军配合得更加娴熟了。 这就很尴尬。 再这么打下去,阵中会被掏空的! “该我们了!” 赤尔乎正苦思良策之际,赵安大声道:“膨胀!” 三个盘龙阵登时变成了三个圆滚滚的球,然后呈三角形在大阵中来回滚动。 负责在最外围砍杀的兵马一直在轮换。 鞑子费尽心思想要打进圆球内部,迟迟没有得逞。 赤尔乎索性让大军牵制其中两个,然后让怯薛军猛攻一个,还是不行。 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撤去鹤翼阵,不再束缚大军的手脚,让他们尽情血战。 “收缩!” 赵安见状,又立马让三个盘龙阵恢复如初,在鞑子大军中来回穿插。 打到入夜,鞑子败退。 他也没让大军追击。 这场大战,他和赤尔乎都输不起。 赤尔乎只是暂避锋芒,进行休整罢了,不会逃走的。 而且死伤数万兵马,对他而言并不致命。 “快,快救人!” 寒风中,一道清纯的身影带着军医们来回穿梭。 他们在转移伤员,将他们运往鄢陵施救。 接下来一连六日。 赵安和赤尔乎不论是小打,还是大打,每日必打。 赤尔乎也懒得再玩阵法了,就是仗着怯薛军的强悍战力,让他们带着其他兵马猛攻。 然而,每次都会败退。 伤亡也是越来越大。 赤尔乎望着明显减少又疲惫不堪的兵卒,如鲠在喉道:“这厮当真难缠……” 眼下军中的干粮已经吃光,连战死的马匹都抢不过赵家军。 想要劫掠,那更是不可能。 赵安早就坚壁清野了。 要不是还有后招,他恐怕已经率军撤离了。 “报!” 一队斥候火速赶来道:“启禀怯薛长,赵安那婆娘率领大军连破荥阳、郑州和中牟,与马元超一起对开封形成夹击之势;阮鱼带着水师沿河东去,直奔滑州;整个济南府也被刁莽给拿下了!” “……” 赤尔乎猛地攥起了拳头。 果然! 赵安这是突然发起总攻,还协同作战,想要一举夺得中原啊! 简直痴心妄想! 虽然近来他和赵安大战不断,伤亡很大,但赵家军亦是伤亡不小。 待驻守在宛丘以东,本欲和他一起夹击周家口的六万兵马召集淮水一带的兵马赶来,他最起码还能增兵十万! 而赵安能用的只有现在这些兵马了。 试问怎么和他打! 他还是坚信,只要此番能够灭了赵安,哪怕马元超和周瑶夺了开封,并且和刁莽成功会师,封锁大河,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翌日午后。 赤尔乎翘首以待的十万援军带着干粮来了。 不过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不等他问,领军的大将恼怒道:“怯薛长,我们虽是在四个渡口分开渡河的,但其中有一路遇到了赵家军的伏击,被他们用那利器炸了好一阵子,渡河之后又接连被炸了两次,折损了好些兵马!” “末将本已让人在蔡河以东筹备粮草,火速押运,看这情形,想要渡过蔡河恐是不易!” 赤尔乎惊讶道:“还有赵家军尚未参战,一直在游弋?他们有多少兵马?” “五千左右,似是专门使用那等利器的兵马!” “!!!”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是特意守在蔡河西岸,伏击援军和截断粮草的。 兵马虽不多,但胜在灵活,又有利器傍身,让人生畏。 好在大部分援军已经来到了这里,带足了干粮和一些备用的战马。 那就继续吃干粮。 如今兵马占据优势,又打到这份上了,他有信心在三日之内灭了赵安! 他刚要传令备战夜袭,一个万骑长咒骂着走来道:“他奶奶的,赵家军竟从两日前开始便不吃干粮了,吃的全是热腾腾的包子和鱼肉!都是那些贱民运送的!” “他们从颍阴和潩水西岸暗中运送粮食、草料和衣物,还有战马,其中多是青壮,兵卒不多!怯薛长,末将请命前去宰了他们!” 包子! 鱼肉! 赤尔乎也是破防了,狠咬后槽牙道:“赵安还真是卑鄙!不过这厮生性狡诈,最喜设伏,这时派人前去截断他的粮草,恐怕正中下怀!传令下去,今夜戌时,全军出击,攻打赵安!” 戌时,皓月当空,寒气逼人。 赤尔乎尽起大军,万马奔腾而来。 赵安打了个饱嗝道:“援军刚到,他便这么急着出手了?也罢,权当消食了!他若吃不消,那么来之前吃的便是断头饭了!” 他当即带着吃饱喝足,又补充了袖箭、弩箭、羽箭和火器,有些还换了战马的将士出击! 一直没对怯薛军出手的神机营也是悉数参战。 “咻咻咻!” “轰轰轰!” “咻咻咻!” …… 在箭矢和火器的交错中,赵安带着神机营和他从军中临时筛选的精锐猛攻怯薛军。 怯薛军上来就被连射带炸,又被强行摁着打,迟迟没能有所发挥。 赤尔乎急了,派兵增援,却又被贾问心、楚霜儿和钟玉率军阻拦。 大战一直持续到天色大亮。 怯薛军十不存一! 其他鞑子兵马也是在满心想着拯救这支鞑子最强精锐中,乱了阵脚,损兵折将。 看着惨不忍睹的怯薛军,赤尔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耳朵嗡嗡嗡地带着他们往东逃。 其他兵马紧随。 并非他不想早点撤兵。 而是喊了无数次,争取了无数次,赵安就是逮着怯薛军往死里打了! 可笑的是,这一带地下不知何时挖了许多坑。 坑中装有大箱子,箱子里装有各种利器(火器)。 神机营还总能抓住机会,就地补充! 这特娘的怎么打? 逃到蔡河边上,他鼓噪兵马,试图背水一战。 可怯薛军战力所剩无几后,整个大军好像失去了灵魂,一击即溃,惨遭屠杀。 “渡河!快弃马下水,游过去,能逃多少是多少!我来殿后!” 看到大量将士快速死去,赤尔乎万分悲痛之余,亲率大军抗击赵家军,给他们争取渡河的时间。 他早已派人找过了,沿途没有船只,木桥和浮桥也是悉数被毁,包括增援兵马渡河所用的船只…… 大汗选择在这一带布下天罗地网,就是要利用东、西、南皆是大河的绝佳地利,围剿赵家军。 没曾想最终却应到了鞑靼大军头上…… 如果新郑没有失手,他还可以往北逃。 如今北面都是赵安的地盘,去了不是等同于自投罗网吗? 河水冰冷刺骨。 鞑子慌不择路地跳入水中,往对岸游。 可不断有密密麻麻的箭矢落下。 河面很快浮尸遍布,鲜血四溢,彻底染红了河水。 赤尔乎根本没敢回头看,只是带着兵马拼命抵挡赵家军。 第293章 封锁九曲大河,再见莽子 身为踏白军统制,钟玉知道这次连番大战背后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赵安早在叶县的时候,就让她尽可能多地调集踏白军潜入这一带了。 后来阿儿察在具茨山中了埋伏,青桑王从颍阴一带回援,赤尔乎赶来增援等涉及斥候情报传递的,基本上都是踏白军在暗中掌控。 踏白军想让鞑子的情报传出去,便会放水。 如若不想,那么鞑子哪怕派出再多的斥候也会被杀光。 要知道她听从赵安的,在这一带建立了“十纵十横”情报网。 既严密监控鞑子的一举一动,也让鞑子斥候始终处于踏白军的天罗地网之下。 结果显而易见。 青桑王只知自家儿子中了埋伏,却不知情况到底如何,心急之下,分兵驰援,随后不是被屠杀殆尽,就是损失惨重。 如果青桑王及时知道儿子全军覆没了,也就不会折损那么多的兵马。 后来面对赵家军的两路夹击,自然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同样,赤尔乎在苦等和青桑王一起协同作战,却迟迟没有等到确切的消息。 等到他得知青桑王被追击,火速增援时,其实已经是羊入虎口了。 当然,这些需要运筹帷幄,极为精准地谋划,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现在是愈发佩服安哥哥,简直就是一神人。 贾问心更多的是从战略方向思考的。 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她,此刻既温柔,又娇媚道:“此番大战,最初我也不明白王爷为何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还要不断攻城略地,不断分散兵力。” “后来才意识到这是在故意迷惑鞑子,同时也是准备接连重击,根本不给鞑子攻城的机会。只要他们不攻城,也就不用考虑守城的问题,还能尽可能调动更多的兵马对付鞑子……” 可能是太过兴奋了,她表述得不够准确。 赵安不是没有考虑守城的问题,而是每攻下一城,都会招募青壮,充作临时民兵,给予一定的钱财。 这些民兵主要帮忙运送物资和协助守城。 表现出色的都能加入赵家军。 也就是说,他故意制造了军民同守的画面。 其中鄢陵、西华和周家口起初真的有不少赵家军在镇守。 毕竟前两城距离扶沟太近了,“弄虚作假”很容易被赤尔乎发现端倪。 周家口是重镇,要时刻提防从江南撤回的鞑子。 后来赤尔乎尽起大军想要血战到底了,鄢陵和西华才只留少量赵家军,其他的则是尽数参战。 赵安笑了笑道:“聚散成沙,兵力分散是相对的,赤尔乎只看到了分散,却没有看到赵家军拥有迅速集结的能力!况且他和青桑王也中了瞒天过海之计,没想到有多达五六万的赵家军从伏牛山进入具茨山和陉山设伏!” “至于守城,可能在世人眼里,守城注定是‘静态’的,兵马只能待在城里。但我一直都希望它是‘动态’的,以攻代守,让鞑子根本就没有机会攻城!” 贾问心如醍醐灌顶一般道:“王爷言之有理,末将受教了!” 楚霜儿急忙道:“其实这次咱们能够大胜,也是因为王爷大得民心,这里早就成为咱们的地盘了,咱们无论干什么,百姓都鼎力支持。” “而鞑子早就成为众矢之的,此消彼长之下,他们很难和咱们一直打下去。” 这是抱着开总结会吗? 赵安啼笑皆非地松开三人道:“你们清点兵马,赶紧休整,咱们需要趁着大胜,将大江以北的大片疆土尽快收复,以免夜长梦多。” 三人相互看了眼,连忙道:“我们这就去准备!” “传令,清理战场,在鄢陵一带建立‘英烈陵园’,这次连番大战,战死在这一带的英烈,只要其家人同意,便可葬入英烈陵园,受朝廷和百姓祭拜!” “同时,他们的家人愿迁居于此的,一律赠送房屋,授予良田,发放抚恤金,确保他们能够快速扎根,衣食无忧。想要叶落归根的,也要隆重送回,由当地官府主持,让其风光下葬,该给他们家人的,一样都不能少!” 赵安走在血迹未干的战场之上,看到一些被战马踩到泥土里的兵卒的尸体,直接徒手去扒。 这种规模的大战,即便悍勇如赵家军,伤亡也不小。 不管他们战死在了哪里,他都会让人找到他们,将他们好好入殓,风光下葬。 他也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 西北已经建有英烈碑,这里再建英烈陵园,算是遥相呼应。 他们的英魂必定会永远护佑这片大地。 赵家军的将士们,还有前来帮助清理战场的百姓,看到他这举动,也都很动容,纷纷照做。 大半天后,赵安又赶到鄢陵,查看伤员的救治情况。 穿着一身白袍的宋妙春正带着军医们忙碌。 如今军医营无论是医术,药材储备,还是救治工具,都跃升到一个新台阶了。 救死扶伤的能力大幅提升。 原本有些高难度的手术,只有他能做,现在宋妙春和一些军医也能做,而且还都很年轻。 看到鄢陵伤员众多,赵安看向宋妙春道:“扶沟眼下也是咱们的了,可以将一些伤员转移到那里。很快问心、凝霜和小玉她们便会渡过蔡河,向东向南清扫鞑子,到时也可从蔡河以东运送药材过来。” 宋妙春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安排下去。王爷,你……是不是要北上了?” 赵安沉声道:“我要尽快收复整个中原,赤尔乎惨败后,开封以南已经没有多少鞑子了,鞑靼可汗也势必会继续战略收缩,这对于咱们而言是好机会。” “嗯!” 宋妙春眉目含情地看着他道:“那你要保重身体,等忙完了我再向你请教医术。” “好好好,辛苦你们了!” 赵安拍了拍她的香肩后,看望慰问伤员们。 三日后。 他为库格三英和大军饯行,然后带着一支赵家军北上。 行至新郑,捷报传来。 漆王舍弃开封,率军北逃。 强渡九曲大河的时候,被阮鱼率领水师猛攻,死伤甚众。 而漆王的举动也意味着,鞑靼已经放弃了大河以南。 赵安赶到开封时,既看到了自家婆娘,也看到了莽子。 刁莽扯着嗓子嚎唠道:“赵百品,你可太牛气了,愣是干掉了鞑子四十多万兵马,还接连宰了岩王、青桑王和怯薛长,灭了五万怯薛军!我都羡慕得直流口水!” “要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封锁整条大河,让还留在大河以南的鞑子都成为瓮中之鳖!” 赵安快速走到他面前道:“你这明显变瘦了,有劳了!” “还是瘦点好,这样才能杀更多的鞑子,不至于被你给甩到天边去!” 刁莽冲他挑了挑眉道:“猜猜,截止目前,我已经拉起多少兵马了?” “十万?” “十二万了,还是在我宁缺毋滥的情况下!他们已经兵分三路往南打去了,这特娘的兵马多了就是好啊,再也不用捉襟见肘了!” 周瑶静静地站在一旁,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一直都没有说话。 刁莽看了她一眼,当即后撤一步道:“那个……赵百品啊,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家婆娘吧,我说完了!” “莽子你说笑了。” 周瑶拿出两封信,递给赵安,难掩激动道:“你……你还是自己看吧。” 这一看就是有什么大喜事啊! 赵安迫不及待地拆开两封信,先快速扫了一遍,又仔细看了好几遍,嘴角都要裂开了。 刁莽连忙道:“这是当爹了?” 赵安大笑道:“婉儿和圣姑都怀孕了!” “哇,双喜临门啊,老子也终于有娃可以打了!打谁的娃,都没有打你的娃最过瘾!” “……” 赵安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脚,忽然眼皮直跳,而且跳的还是右眼…… 第294章 追杀令,八王仅存其一 鞑靼,圣都。 号为“达仁汗”的鞑靼可汗已经把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了。 他没有吃东西,也没有见任何人,只是蓬头垢面地歪靠在榻上,望着铺在眼前的地图。 那是中原的地图,其中又以鄢陵一带最为醒目。 三天前接到八百里急报,得知赤尔乎和青桑王被杀,鞑靼折损了四十多万兵马后,他都要疯了! 前些日子,得知岩王和孛鲁台誘敌不成,反被赵安屠戮都没有这么失态过。 那可全是鞑靼的主力,还包括五万怯薛军啊! 赤尔乎更是和他情同手足,也是他登上汗位,开启宏图霸业的肱股之臣。 如今就这么离他而去了,还是万箭穿心而死…… 他感觉自己的琵琶骨像是被击穿了一般,而且很内疚。 这天罗地网之计是他想出来的。 赤尔乎和皇甫极乃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劝他不要急着攻打江南,当先稳固中原,再攻灭赵安的大臣。 他听说江南富庶,又觉得鞑靼兵马势如破竹,必能很快夺得江南。 而且在赵安千里奔袭,夺得关中,又强势宰了燕王后,他也及时让契阔王对阵赵安了。 他笃定以这位三代王之才,哪怕不能杀了赵安,也能阻止其进一步壮大。 待拿下江南,再腾出手来全力围剿也不迟。 谁曾想鞑靼主力在江南陷入泥沼之中。 赵安则是趁机解了洛京之围,拿下虎牢关,气死契阔王,随后又夺取陇右,打通西北和洛京,继而出人预料地拿下朔方和河套,还顺势掌控了九曲大河上中游…… 扪心自问,别看赵安小他三十岁,却是他此生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对手! 这崛起之势看得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为此,他也是痛定思定,茶饭不思地进行谋划,最终才想出了果断战略收缩,让从江南撤回的鞑靼主力利用颍水、蔡河等地利灭杀赵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派岩王、青桑王、赤尔乎,还有一半的怯薛军前往! 结果反倒中了赵安的奸计,还让赵安大获成功,都被人说是一战定乾坤了! 他有仔细想过,那厮应该是和他不谋而合……咳,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都看出了那一带得天独厚的地利。 赵安的天罗地网最终能够奏效,还是在于先发制人,在于料敌于先,在于步步为营,在于收割民心,稳固了后方。 而赤尔乎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他和赵安僵持之际,又得十万大军增援,兵马占据明显优势。 不过他过于依赖怯薛军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成功整合鞑靼主力,让他们发挥最大战力。 赵安显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让神机营骤然发力,用那利器摁着怯薛军打,又选军中精锐豁命拼杀。 怯薛军大败。 赤尔乎内心大乱,其他兵马也没了主心骨,惨剧由此酿成。 鉴于赵安必会彻底封锁九曲大河,还有不少鞑靼兵马身处大河以南。 这也就意味着此番鞑靼折损的兵马很有可能会超过五十万。 五十万啊! 这已经不是将要失去中原那么简单了,而是整个鞑靼都有地动山摇之感了。 他必须要重新振作起来。 “赤尔乎,下辈子本汗要和你做亲兄弟!” 达仁汗拿起匕首,割破手掌,任由鲜血滴到地图上道:“本汗会给你报仇,鞑靼的儿郎们也会给你报仇!只要我鞑靼还有一人在,都会拼尽一切杀了赵安!” “来人呢!” 他下榻怒吼了一声,待宦官推开门后,当即道:“颁布我鞑靼开国以来第一道‘大汗追杀令’,普天之下,四宇之内,凡是能斩杀赵安者,不论出身,一律封王,赏万金,食邑万户!” 宦官震惊之余,慌忙道:“老奴这就去办,不过这有两封密信……” 既然他愿意见人了,宦官也不敢耽搁,赶紧把密信呈上。 达仁汗拆开看完后,大喜道:“他们才是能够力挽狂澜的国之重臣啊,也只有他们才能为本汗分忧!本汗倒是要看看赵安接下来会如何应对!传本汗令,封义先为左贤王,封皇甫极为右贤王!” 宦官再次目瞪口呆。 他在这种情况下重用皇甫极很正常。 只是义先因丢了河套和朔方,已被贬为庶民,于家中静思己过,这怎么直接给封王了? 要知道这位国舅权势鼎盛数十栽,文武百官早就上奏封他为王了,大汗都没有点头。 现在却这么干脆,真是让人费解。 宦官也没敢多问,迅速离开。 “从此,我鞑靼将再也没有鞑靼八王一说了!” 达仁汗望向门外,五味杂陈。 曾经鞑靼八王掌握兵权,一度危及到他的汗位。 后来他听从契阔王的,让冒衍王和角王攻打赵安,赵安是杀了他的这两个心腹大患,但也彻底起势,斩杀更多王爷。 如今鞑靼八王中,只剩下漆王和被关在大牢的韩王了…… “大汗!” 就在这时,一个大臣极为愤慨地赶来道:“臣要参韩王一本!他在狱中破口大骂您和战死的几十万鞑靼儿郎,还……还说同样是戴罪之身,您用岩王而不用他,乃是有眼无珠,早晚给鞑靼招来灭国之祸!” “也罢。” 达仁汗长叹了一声,很是平静道:“他这是一心求死,那么本汗便成全他,给他带壶好酒,等他喝完便斩了吧。” …… 这些消息传到开封,刁莽捧腹大笑道:“还开国以来第一道‘大汗追杀令’,看来鞑靼可汗真是拿你没辙了!” “不过这猢狲突然封义先和皇甫极为左右贤王,有点耐人寻味啊,赵百品,你怎么看?” 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答复。 转身一看,赵安正在发呆呢。 他连忙推了推道:“你最近咋回事,怎么感觉魂不守舍的?圣姑不也在信中说了嘛,只是胎息有点不稳,暂时无法下榻,需要在西戎养胎,你不用太过担心了。” “我知道。” 赵安回了回神,又捏了捏眉心道:“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近来心里总是乱糟糟的,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那我刚才说的算不算大事?” “我今早便听说了,韩王都被鞑靼可汗杀了,曾经威名赫赫的鞑靼八王只剩下一个漆王了,鞑靼可汗给义先和皇甫极封王应该是想稳住朝野。” “可他们立了啥大功?义先还是咱们的败军之将!”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了,搞不好这两人会有什么惊人之举,咱们还是得小心,不能因为夺取整个中原在即,就得意忘形了。” 现在已是隆冬,而且今年这个时节格外冷。 从虎牢关到滑州一带,不仅封河了,大河上结的冰都能让兵马通过了。 不过履冰过河,向来危险。 如果冰下水流减少,冰面会下沉,这叫“塌凌”;冰下水流增大,将冰面鼓起,就是“崩凌”。 这两种险情一旦发生,无论哪一种都会给大军造成伤亡。 所以赵安还是让大军通过提前架设的浮桥渡河,往北攻打鞑子。 鞑子当前退守到了顺德府。 想来撑不了多久。 赵家军若攻下顺德府,再往北攻,可是有望收复塞北十六州的。 他和刁莽准备这两日就动身,赶往顺德府。 “王爷!” 一个小将快步来禀道:“那个……皇太妃求见!” 赵安诧异道:“她不是去了嵩山的中岳庙吗?可有说为何前来?” 小将摇头道:“没说,不过看她的那些随从,大多有伤在身……” 郑国送来皇太妃之事,刁莽也是早有耳闻。 他抹了下鼻子道:“那郑帝小儿还真是有趣,把他老爹的妃嫔送到你这儿,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这位皇太妃被你晾了那么久,这是要上演‘苦肉计’了?” “先见见再说吧。” 赵安若有所思道:“她很聪明,寻常的苦肉计肯定不会用!” …… 第295章 性命双修,釜底抽薪 赵安见到玄仪时,这位郑国皇太妃虚弱无力,脸色苍白。 可因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怕是病了,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泪光点点,娇喘微微。 又加上她穿着一尘不染的道袍,给人以纯正之感。 天底下恐怕没有男人不心生怜惜。 赵安连忙道:“你这是感染了风寒?” “贫道无碍!” 玄仪在随行女子的搀扶下,强撑着娇躯,声音急促道:“王爷,道观!道观啊,给了鞑子可乘之机!” “道观?” 赵安顿时皱了下眉头。 大靖立国后,崇儒、尊道、礼佛,可以说儒释道三家并重。 不过中后期的皇帝多追求长生不老,直接让道教变成了国教。 道观遍地都是,信徒也是数不胜数。 近几十年那更是登峰造极。 曾有名士直言,天下之财尽揽于道观,天下之事尽决于道门。 可见道教之鼎盛。 物极必反。 赵安知道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只是西北相较于中原,远没有这么夸张,再加上他的重心一直在驱除鞑子上,也就没有腾出手来处理这件事。 玄仪之言倒是提醒了他。 如果鞑子拿道教做文章,只怕会四两拨千斤,重新搅动整个中原。 他迅速道:“道姑为何会这么说?” 玄仪指着有伤在身的随从们道:“贫道到中岳庙问道时,无意中发现庙中道士所读典籍竟是鞑子所著,而且庙中道士还服用一种名为‘金乌丹’的丹药。每次服用后皆有神明开朗,飘飘欲仙之感。” “贫道让人暗中探查得知,那金乌丹同样是鞑子所赐。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一些端倪,突然对贫道痛下杀手,贫道也是在一众随从以命相护下才得以逃脱。” 喘了几口粗气,她继续道:“贫道猜想此事恐怕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便会殃及天下苍生,遂不敢大意,在派人前去告知登封守军的同时,立马赶来开封,向并肩王告知此事。” 说着,她轻摆玉手,立即有人将一些书籍呈上。 赵安只是简单翻了翻,便脸色大变。 “咋了?” 刁莽很少见他这样,急忙道:“道教可是起源于中原,鞑子不过外来的和尚……呸,是道士,道教典籍晦涩难懂,他们都未必读得懂,还能著书立传?那真是天下第一奇闻!” 赵安沉默着翻完几本书籍,脸色铁青道:“写这些书的人还未必是道士。” “啥???” 刁莽吃惊道:“鞑子之中还有这样的人?” “我大致看了看,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些有关道教的书籍是谁所撰。此人学富五车,旁征博引,尤其精通儒释道,他不仅主动将北方的‘萨满教’,还有近百年来兴起的‘黑莲教’融入到道教之中,而且给了道教新解!” “没错!” 玄仪点头道:“中原的道教起源于古时的神仙方术、巫术和鬼神,后被利用鼓动百姓造反,拥有了平均平等、救世度人、祛病消灾等教义。后来经过分化与革新,使其逐渐走向正统,受到历代朝廷尊崇。” “三代以前,朝廷开始允许道士居家修行,娶妻生子。道教也快速融入民间,城隍庙和财神庙比比皆是,斋醮、打醮、超度、风水、算命等盛行。最近几十年,因靖帝修仙问道,丹道鼎盛,靖国百姓中的教众不知凡几……” 听她这么说,刁莽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头皮发麻道:“若是他们以新解鼓动中原百姓,又以丹药相誘,那岂不是让咱们和百姓势同水火?赵百品,鞑子那新解能胜过以往的道教典籍吗?” “对方要做的从来都不是超越,而是兼容并蓄,引为己用。这么说吧,如果我是修道之人,看他这新解,可能也会信服。” 赵安沉声道:“因为他所言皆是引经据典有所依,还通俗易通。更惊人的是将儒教和佛门也给纳入道教之中了,还说出佛源于道这种惊世之语……” 佛源于道! 不就是论证佛本是道嘛! 还被他给论证成功了…… 而且这摆明是要三教合一啊! 赵安不由地想起了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一个人。 王重阳! 他于金朝末年创立了全真道,主张三教合一,强调性命双修,也就是心性修炼和身体修炼并重,以清修苦行,出家住观为特色。 而他的弟子丘处机西行觐见成吉思汗,获其赏识,使得全真道在元朝盛极一时。 鞑子这是有人要当王重阳啊! 不! 更准确地说,是要以道教来兼容并蓄四宇之内的所有教派,当教……宗! 野心可谓极大! 这对于任何一个中原王朝而言,都是釜底抽薪。 毕竟儒教早已成为中原王朝的礼乐之基,科举取士之基。 道教又相当于是国教。 佛门的信徒也不少。 把它们整合后,再把鞑靼的教派给融进来,搞一个鞑靼理应统治中原,人人无病无灾,还有望得道成仙的叙事,那杀伤力可比两百万鞑靼大军还可怕! 说白了,就是利用这种精神控制,外加丹药依赖,服务于鞑靼的统治! 历朝都喜欢这么干。 但玩这么大,这么野,还这么有理有据的,这还是头一个…… 刁莽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勃然大怒道:“难怪鞑靼可汗会封他为右贤王,这是胸有成竹,断定他可以力挽狂澜了!” “皇甫极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赵安托着下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他沉寂的这些年,应该是在暗中广招入幕之宾,编撰这些书籍。” 玄仪轻抿檀唇道:“贫道也早就听闻此人熟读中原典籍,如今看来,他对道教之精通,恐怕冠绝当世。而且这金乌丹,恐害人不浅!” 先前听她说这玩意能让人神明开朗,飘飘欲仙,赵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五石散。 魏晋时期的名士喜欢服用它。 从现代药理学和毒理学角度来看,它其实就是一种含有汞、铅、硫等剧毒物质的混合物。 长期服用必然会导致器官衰竭和死亡。 这种得道升仙之感,妥妥的重金属中毒的兴奋反应和幻觉。 当然,还有强烈的心理暗示。 鞑子搞出来的金乌丹,只怕比五石散还猛。 而且主要控制天下闻名的道观和知名的道士。 控制了他们,便容易控制整个道教。 若是每个道士都吃,需求量肯定是惊人的,还容易暴露。 从他也是刚知道来看,应该是这样。 他看向玄仪道:“你能描述一下那金乌丹……” 玄仪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手帕,连带着包裹其中的金乌丹一起递给他道:“这是贫道让一个随从移花接木而来。” “……” 这个皇太妃给力啊! 送来了这么关键的情报不说,还把书籍和金乌丹都给带来了! 若这是苦肉计的话,他不介意她再来个十回八回。 刁莽也服了,拱手道:“仙姑大义,大义!” 第296章 治标当治本,杀人要诛心 赵安把金乌丹接到了手里。 丹药圆润且不大,能够一口吞下,通体呈赤红色,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又给掰开端详了一会儿,基本坐实了他的判断。 这玩意有毒,服用后致幻且容易让人上瘾。 只是丹药炼制的水准颇高。 若要确定其具体成分,以及如何解毒,还需要将其融入水中继续研究。 他收好金乌丹,冲着玄仪伸出手道:“你的脸色很不好,我略懂医术,可以给你诊治一二。你为大义而来,我又岂能让你病倒在这里?” “并肩王过谦了。” 玄仪浅笑道:“世人谁不知道你医术了得?有劳了。” 赵安将手指搭在她那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皓腕上,把了一会儿道:“主要是感染了风寒,外加舟车劳顿,才虚弱至此,我给你开个药方,你让人抓药煎服,很快就能痊愈。” “你的这些随从,我也会让军医帮他们好好处理一下伤口,悉心照顾。来人呢,带仙姑下去休息。” 玄仪啼笑皆非道:“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这本就是贫道应尽之事,并肩王可别再称贫道‘仙姑’了,贫道愧不敢当!” 既然莽子开了这个头,不如顺水推舟。 而且无论怎么看,她都是当得起的。 赵安笑了笑,送她离去后,扭头对刁莽道:“莽子,你这就渡河北上,告诉元超和三更此事,让他们一定要万分小心,尤其要提防后方和最近投靠的百姓。” “还有,你要暗中带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大河北面较有名气的道观,暂时不要对观中道士动手。” 刁莽点头道:“那些道观和道士是容易控制,但信徒那么多,如果皇甫极再趁机煽风点火,容易激发民变。别的不说,咱们在大河以北的攻势可能会被遏制!” 皇甫极坐镇中原后,应该一直在推进众教归一。 引而不发不过是尚未彻底完成。 他的野心估计也不是冒衍王、角王之流能够相比的。 大汗之位早就满足不了他了,他要当这世间的神明,世间的“精神之王”! 真到了那一步,谁当大汗都要经过他的同意! 废了大汗也是易如反掌! 不过眼下他是不得不用了。 毕竟再不用这一招,一旦鞑靼兵马彻底退出中原,他再用的话,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毋庸置疑,目前的局势还是很严峻的。 处理不好,不知道会死多少将士和百姓。 赵安喝了一口茶,稳了稳心神道:“皇甫极筹谋多时,本身恐怕已经拥有大量信徒。只要需要,那些人顷刻间便会变成他的死士。” “咱们要全力提防和处理这些人,至于普通信众,稍后再说。还有,如果来得及,你可以让元超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一举拿下顺德府!” 刁莽拱拱手道:“那我这就北上!” 赵安又让人把周瑶和阮鱼喊来,先把基本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对阮鱼道:“目前冰封大河,此事对咱们而言又生死攸关,你立即带着水师的将士们南下,尽快控制大的道观,追杀鞑靼残留在大河以南的兵马。” “若是有鞑子联合道士,煽动民变,你要果断出手,万不可给他们坐大的机会。” 阮鱼斩钉截铁道:“王爷放心,对付那些鞑子和妖道,末将不会心慈柔软。” 赵安看向周瑶道:“娘子,小玉目前在淮水一带,我会让她暗中调动踏白军,从南到北掌控一些大的道观,你则需要从北到南去做这件事。和阮鱼一样,各地但有异动,要不惜一切代价,及时掐灭!” 周瑶抱拳道:“我这就去办。” 还有洛京、关中、朔方、西北…… 可以说哪里有道观,他都不能大意。 相比于鞑靼可汗,这一招才是不折不扣的天罗地网,让人防不胜防啊! 他也没有犹豫,火速派出几十队人马前往各地报信。 特别是洛京一带。 道观的数量居天下之首。 对于皇甫极来说,他们就是一把利刃。 但愿这些被皇家供养的道士没有被渗透得太厉害,不然洛京和萧宁恐怕都会有危险。 另外,他当前的应对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皇甫极对道家典籍的新解很有误导性和说服力…… 哪怕他把天下的道观都给封了,把天下的道士全给杀光了,他还能够通过儒教和佛门切入。 最为重要的是,他可以暗中派人在民间传道。 教义在,则教不灭。 就是把皇甫极给千刀万剐,把他编撰的所有书籍都给列为禁书,恐怕也难以禁绝。 所以无论怎么看,都要从源头上扼杀。 可他向来是个无神论者,对道教也没有深入研究过,更别说那些典籍了。 想要也搞个新解出来,强压皇甫极一头,太难了,时间上也不允许。 即便他广招天下贤士,编撰这种书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 “这个鞑妖,还真是够妖的!” 赵安有些烦躁地屈指敲着案几,也不知道敲了多久,忽然猛拍了一下案几,大笑不已道:“治标当治本,杀人要诛心!皇甫极,你等着自闭吧!” 数日后,保定府。 穿着一身儒袍,羽扇纶巾皇甫极长吁短叹。 一众宾客都沉不住气了,催促道:“右贤王,快下令吧,咱们费尽心力,谋划那么久,半途使用固然不甘,但谁能想到怯薛长会一败涂地?现在赵家军攻势太猛,顺德府朝不保夕,大河以南还有许多鞑靼将士未能撤离,不能再等了。” “也罢。” 皇甫极攥紧羽扇道:“想让众教归一,让我鞑靼能够永世统御众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 “既然那赵安欺人太甚,咱们便让他好好尝尝自家道门的怒火吧!你们尽管放手去做,让这把信奉之火烧得越旺越好!并非本王不怜惜中原百姓,不顾念教众,而是为了亘古以来,从未实现的众教归一,总要有人以身殉道!” 众宾客深受鼓舞道:“为了众教归一,为了圣教,为了让您成为四宇之内真正的王,我等必当竭尽全力,以报您的知遇之恩!” …… 缘于保定府距离顺德府很近。 皇甫极的这把火率先烧到了顺德府。 赵家军先锋军在北上途中遇到了一批逃难的百姓。 见他们衣衫单薄,又无吃食,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下,根本活不了多久,便将他们带回大营,给些御寒的衣物和吃食,同时让临近的官府派人前来安置他们。 哪曾想夜间他们竟和鞑子里应外合。 而且目标直指帅帐。 帅帐中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家军北伐的主将马元超。 鞑子为了断赵安一臂,继而将赵家军赶回开封,几乎将幽州以南的兵马都给调来了,人数达七万之众。 大营中火光四起。 那些百姓在纵火之后,疯了一样涌向帅帐。 与此同时,鞑子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 箭矢如雨,喊杀震天。 他们那嗜血的笑容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迅速展开…… 第297章 既纯又欲,皇太妃归心 赵家军的先锋军三万人左右。 收容的百姓有两千多,其中混杂着不少准备以身殉道的道士。 他们纵火之后,皆是就近寻找趁手之物,面目可怖地冲向帅帐。 那样子和死士无异。 先锋军大营似乎顷刻间便乱成一团。 鞑靼立即以七万多兵马从四面八方穿插而来。 在他们看来,赵家军即便再神勇,在这种里应外合之下,也会一击即溃。 然而,当他们冲入大营后,先锋军骤然反攻,袖箭、弩箭和火器齐发,反倒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四路赵家军仿佛从天而降,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冲来。 他们反过来被包围了。 “怎么回事?” “咱们中计了!赵家军北伐的兵马全来了!” “这特娘的是谁走漏了风声?” “一定是这些贱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右贤王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低估了这些两脚羊的卑劣!” “别胡说,快杀!杀啊!” …… 内外夹攻之下,鞑子阵脚已乱。 他们硬着头皮苦战。 可打到后半夜,再也撑不下去了,丢盔弃甲,仓皇北逃。 马元超和吕三更带着大军一路追击,不仅轻松拿下了顺德府,而且还疯狂攻城略地,打进保定府后,马元超更是做出惊人之举,只带三万精兵直袭幽州! 吕三更则是带着其余兵马攻破保定府,向东打向沧州一带。 在这期间,他们身后屡屡发生道士带着信徒杀人放火,故意制造慌乱,或者妄图截断他们粮草之事。 但都被刁莽果断出击,统统镇压!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赵家军虽深受百姓爱戴,但对这些通敌卖国,袭击赵家军兵马,滥杀无辜的妖道和他们的信徒,一律视为鞑妖,杀无赦! 前有马元超和吕三更冲锋陷阵。 后有刁莽控制各大道观,及时镇压各地騒乱,大河以北的局面迅速稳定了下来。 不过,西至库勒四卫,东至齐鲁,南到大江,騒乱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其中尤以大河以南最为严峻。 众多妖道带着信徒和没能脱身的鞑靼兵马勾连,到处煽风点火,制造各种各样的事端,混淆视听,而且寻找一切机会攻打赵家军。 他们还很会利用地利,只要发现苗头不对,便会立马躲进深山老林。 看起来准备依靠信徒的支持,来打持久战。 然而,他们跳得再欢,周瑶和阮鱼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一一拔除。 周瑶甚至因在宿城坑杀了两万鞑子和众多妖道,而被称为“女魔头”。 这也一举震慑了鞑子和妖道的嚣张气焰。 洛京同样爆发了騒乱。 萧宁向来痛恨道士,在收到赵安传递的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在洛京内外布下天罗地网。 待他们趁着她外出体察民情,想要杀了她之时,给予雷霆一击,将他们悉数斩杀。 而且快刀斩乱麻。 洛京内外的所有道士尽皆关入大牢,逐一审问。 各皇家道观都被查了个底朝天。 他们疯狂敛财、大肆兼并土地,欺压百姓、通敌卖国,还曾给先帝和朝中大臣炼毒丹等恶行全都浮出水面,让天下为之一震。 可以说,萧宁早就想做这件事了。 只是也有顾虑。 她披着白色的大氅站在城头,望向开封道:“本宫早就对这些妖道深恶痛绝,可也知他们早已遍布天下,对百姓荼毒极深。” “如今各地都在镇压,本宫担心皇甫极会孤注一掷,刻意激起那些信徒的怨愤,继而蛊惑或利誘不明真相的百姓,引发大规模民变!古往今来,这种事多有发生,亦有帝国因此倒下,我们需有万全之策……” 站在她身后,穿着官袍的东方绮也是眉头紧锁道:“臣觉得皇甫极肯定会借机污蔑殿下和王爷要覆灭道教、佛门,甚至是儒教。” “自王爷才华惊世以来,儒教中人其实对他多有抵触,再加上文臣武将素来不和,皇甫极必会利用这些来制造不满和恐慌!” 萧宁深以为然:“所以咱们现在镇压的只是浮出水面的,还有大量的暗流在涌动,其实很危险。” “以古往今来治水的经验看,堵不如疏,本宫再不喜道教,也没有将它彻底覆灭之意,更别说佛门和儒教了。只是皇甫极的这一出‘众教归一’,还为此编撰了那么多书籍,让咱们无计可疏,难以在短时间内让儒释道为咱们所用了!” 这是最让人头疼的。 她近来召集百官,请他们献出良策。 可都差强人意。 皇甫极虽是鞑子,但也必须得承认,这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也是比契阔王、左贤王、怯薛长等更难缠的对手。 文以载道,文以化人。 他能博采众长,还能巧妙地引经据典,将众教都归于道教,再把道教升级为“圣教”,彻底为鞑靼所用。 这一招偷梁换柱,真是掐住了中原的三寸。 东方绮向东眺望,满脸期盼道:“这等妖才,如果世间还有人能够降得住的话,恐怕只有王爷了!” “没错。” 萧宁莞尔一笑道:“他总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这次固然不好力挽狂澜,可兴许他会再次剑走偏锋呢?” …… 开封。 玄仪已经痊愈,不过眉宇间依然是愁云密雨。 她听说了如今的局势,内心很不安,遂主动求见赵安道:“并肩王,恕贫道直言,在你出手平定各地騒乱后,那皇甫极必定会让人散布谣言,说你要覆灭道教,斩杀所有道士和信众,你……” 赵安笑了笑道:“仙姑是道门中人,担心我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真会这么做,很正常,不用避讳什么。” “唉。” 玄仪轻叹一声道:“也是难为并肩王了。贫道这些日子虽卧病在床,但也一直在苦思,寻找破局之法,实在是才疏智浅,一筹莫展。” 赵安连忙道:“仙姑能够心怀大义,摒弃阵营之见,发现中岳庙的端倪后,立即来告诉我,让我得以提前应对,已是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性命了。我和赵家军的将士都心存感激,也很敬重你,又怎好让你劳心费神?” 说着,他拿出一些写满字的宣纸道:“这是我的破局之法,还请仙姑过目。” 玄仪接到手里,只因第一句话便忽略了那写得很一般的字迹,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越看,她的胸脯跃动得越快。 看到最后,已经要破衣而出了。 而且她似有所悟,额头上画着的莲花仿佛都随之光芒大盛,甚是耀眼。 赵安弯腰捡起早就掉在地上的拂尘,轻甩了两下道:“敢问仙姑,如何?” 玄仪轻咬檀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既纯又欲道:“这这这……这是你所写?” 赵安点头道:“灵光乍现,如有神助,下笔成书。” “你……” 玄仪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在她眼里,她手中拿着的东西就不是人写的,而是仙人所写! 唯有仙人才能写出这种注定绕梁千年,万年的神文! 他是怎么做到的? 本以为皇甫极博览群书,尤精于道,天下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结果赵安仅凭数千字,便把他给甩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 对,就是那么远…… 她一点儿都没有夸张。 自拜入道门后,她也是熟读道门典籍。 然而,那些典籍加起来,可能都还比不过从这数千字中抠出来的几句话。 好像道教就是源于此,源于此啊! 试问皇甫极还怎么斗? 静下心来,回味良久后,玄仪咬了咬牙道:“并肩王,你应该早就看出来郑帝在利用贫道,对你使美人计吧?” “……” 赵安是想到她可能会因他写的东西而选择坦诚相待,可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看来这篇文给她带来的震撼无与伦比。 她已经不准备再藏着掖着了。 见他默然,玄仪苦笑数声道:“那畜生早就看上了贫道的美色,若非成功复国,他怕有辱名声,影响大计,恐怕早就违背纲常,把贫道给霸占了。” “这次来之前,他有言,无论贫道能不能引誘并肩王上钩,只要贫道最终能够留在他的治下,那么他便不会将贫道纳入后宫。贫道急于摆脱他的纠缠,唯有这么做。” 难怪别人色誘都是主动出击。 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原来是被强迫的。 那郑帝果然是想当“李治第二”啊! 赵安在心中一阵揶揄后,明知故问道:“仙姑告诉我这些,是想?” 玄仪果断道:“还请并肩王允许贫道留下,用余生来参悟你所著,若最终能为革新道门尽一份力,也是善莫大焉!” 这一看就是个很有主见的坤道。 而且仅是她先前所为,便让人没有拒绝的道理。 赵安也是爽快道:“仙姑要留,自是没问题。只是眼下道门已乱,需要有人来帮我拨乱反正,我愿尊仙姑为‘国师’,不知仙姑意下如何?” “国师……” 玄仪摇头道:“贫道恐怕难当大任,还请并肩王……” 赵安将拂尘放到她的手里道:“为道门计,还请仙姑勿要推脱。” …… 第298章 还未称帝,先成道君 儒州。 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自赵家军攻破顺德府,继续向北挺进后,皇甫极便退到了这里。 他本以为这里属于塞北十六州,赵家军一时半会很难打进塞北十六州,然而现实远超他所料。 “启禀右贤王,保定府失守了!” “右贤王,大事不好了,马元超率军长驱直入,奇袭幽州!” “王爷,沧州失守了!” “急报!吕三更趁着马元超猛攻幽州之际,率军连夺瀛州、莫州和涿州!” “幽州失守了!” “顺州和蓟州也被攻破!” “王爷,大同突然传来消息,镇守在朔方的赵家军于雪夜攻克宁武关,随后又夺得雁门关,正在攻向大同!” …… 这是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皇甫极听到的战报。 无一捷报,皆是噩耗。 兵败如山倒。 自从他调集重兵,想要在顺德府剿灭赵家军的先锋军不成,反遭大败后,战局急转直下。 不过转得终究是太快了。 儒州已经是在塞北十六州北端了,可也变得岌岌可危。 他想不通。 屠了那股先锋军,斩杀马元超本无悬念。 结果却被将计就计了。 起初他还以为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后来才发现是赵安早有准备。 而且不仅针对他的这次围攻,对于他利用道门制造騒乱一事,也是提前布局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 要知道自从坐镇中原后,他一直在利用中原处于鞑靼掌控之下的优势,竭尽所能地推动众教归一。 此事做得也非常隐蔽。 对于那些大观的道士,他一般都是以怀柔为主。 在用新的教义、金乌丹利誘和控制他们的同时,还保证不动他们的一针一线。 世人皆知这些道观多行不法,揽尽钱财。 鞑靼夺得中原后,四处洗劫,唯独他们得以幸免。 所以中原的众多道士对他是心存感激的,又惧怕疾恶如仇的赵安,都在帮他弘扬新教义,招揽更多教众。 再加上他让鞑靼各教的人也参与进来,可以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毫无波澜,实际上早就在中原掀起一场信奉风暴了。 算起来,赵安兵出登封,夺得新密后,便打向叶县一带,旋即又和青桑王、怯薛长大战于鄢陵一带。 他进入中原的时间并不长,还一直在打仗,看起来也不像个信道之人。 按理说不应有所察觉才对。 为何会在他发动教众之前,抢先布局了? 这段时间对他打击最大的并非丢失疆土,而是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圣教教众制造了数不清的事端,却无一坐大,皆是被迅速镇压! 这比一对一紧盯还要可怕! 他感觉自己被赵安拿捏得死死的,一度心慌意乱。 然而,他并没有离开儒州的想法。 赵安将他逼到了这这般境地,他没有理由不使用撒手锏。 算起来,他望穿秋水的捷报很快就会纷至沓来。 众宾客也是异常自信。 一个牛鼻子老道躬身道:“右贤王,赵安本就和儒教互相不满,如今他要以赵家军彻底铲除儒释道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相信不仅被咱们牢牢掌控的道门,就是佛门和儒教的弟子也会奋起反抗,中原最壮丽的风景恐怕这几日便会出现。” 坐在他身旁的一个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那赵安既然阻我圣教大计,那么我等也只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 “赵家军号称‘仁义之师’,先前各地道士和信徒被血腥镇压,早已引起百姓怨愤,现在只怕是人人皆要殉道,我辈当诛赵家军了!” 牛鼻子老道嗤笑道:“那赵安在西北时因吟了几首诗而名动天下,甚至被认为可执大靖文坛牛耳,真是笑话!” “和咱们王爷比起来,他不过一牙牙学语的稚童罢了!他想要破局,断无可能!且让那马元超和吕三更再猖狂几日吧,很快他们便将葬身塞北十六州!” “哈哈哈……哈哈哈……” 众宾客闻言,皆是大笑不已。 并非他们苦中作乐,而是右贤王所用的乃是必杀之计。 拜大靖历代皇帝所赐,中原的道门信徒遍地都是。 他们如今又都信奉圣教。 赵安除了以杀伐镇压,还能怎么办? 而杀得多了,无疑会坐实他将覆灭道门,乃至三教的传闻,最终必遭反噬! 这就是一盘死局! 赵安即便真是真武大帝转世,那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中原的真武大帝现在经过王爷的旁征博引,已经成为鞑靼的“二十四守护神”之一了。 赵安是要守护鞑靼吗? 嘎嘎嘎! 有几个宾客想到这一点时,甚至不由自主地笑出了鹅叫声。 “报!” 笑声犹在,几个斥候慌忙跑来。 众宾客无不万分激动地站起身。 只有皇甫极轻摇羽扇,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启禀右贤王……” 一个斥候知道他在等什么,实在不想开这个口,但现在是不开不行了,遂磕磕巴巴道:“那那那……赵安写了一本《道德经》,像是一夜之间传遍了天下道观,让圣教之人都诚惶诚恐,心生敬畏!” “一派胡言!” 皇甫极将羽扇往案几上一派,勃然大怒道:“本王招揽天下之才,阅尽天下之书,花费十七载才编撰出几本道之新解,都不敢说能让三教之人诚惶诚恐,他又如何仅靠一本所谓的《道德经》来……” 斥候可能是生怕他待会尴尬得要杀人,已经把誊抄的《道德经》呈到了他面前。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皇甫极仅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几段,便猛地站起身,不仅嘴抖手抖腿抖,好像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抖! 他被直接震撼到了! 他钻研道门典籍虽是别有用心,但也深谙其精髓。 不过那些精髓和这段话比起来,宛如萤虫之光与日月争辉。 它们好像道尽了道之妙,填补了道之源头。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中原的道教犹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空有其表,从一开始便是为那些狼子野心之人而生。 后来历代朝廷看出它的价值,赏了口饭吃罢了。 眼前这区区几段话似乎就能让其脱胎换骨,超凡脱俗了。 简直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他情不自已地往下看。 半晌后,他抓耳挠腮,近乎癫狂地为众宾客吟诵了起来。 而且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众宾客也是听得差点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又是谁了! “听这经书,似有道音在我耳旁萦绕啊,这真是赵安所写?” “不过区区五千言,怎可如此晦涩,如此精妙!不仅道门,好像这世间的一切皆被它给道尽了!” “我不信!凡夫俗子怎可写出这等仙文?它根本就不属于人世!”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苍天呢,这都是怎么参悟出来的?我太喜欢这番话了!” …… 皇甫极失魂落魄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 “我很喜欢水,也多有参悟,看到这番话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此生所为皆是笑话,天大的笑话!什么众教归一?什么以身殉道?我根本不知道为何物,此生又应在何方!” 有宾客还在负隅顽抗,捶胸顿足道:“右贤王,诸位,莫要中了赵安的圈套!这书纵使再精妙,也是晦涩难懂,难以传向民间,咱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你糊涂啊!” 皇甫极踉踉跄跄,被冲击到下意识地成了赵安的拥趸,振聋发聩道:“赵安既能写出这等旷世之作,又岂会自困于此?不出我所料,他尚未称帝,恐怕就要先成为‘道君’了!我……反倒是帮了他大忙!” 第299章 惊艳四方,风姿绰约 洛京。 儒释道的大儒、高僧和真人齐聚。 人数不多。 三教加起来数十人而已。 但他们皆是三教之中素有名望,又没有被皇甫极道之新解影响之人。 其中还有一个赵安的老熟人,程储! 半年前,他听从赵安的安排回到了洛京,担任国子监祭酒,同时负责各地的办学事宜。 赵安也是在数日前从开封赶回了洛京。 尽管在搬出《道德经》之时,他就顺势将皇甫极的阴谋告知天下,还直言金乌丹是毒丹,他可以提供解药,并且强调他不会铲除三教。 但仅是说说肯定无法快速平息慌乱,还需要做。 所以他准备在洛京举行三教盛会。 这日,万人空巷。 百姓们都涌到了南门。 赵安既没在金銮殿和皇宫,也没在道观、寺庙或者国子监举办这次盛会。 而是选在了洛京南门前的开阔地带。 不仅洛京的百姓,附近的百姓都可以参加。 一眼望过去,那真是人山人海,盛况空前。 高台上。 赵安和萧宁并肩而坐,文武百官分居两侧。 三教之人也是端坐其中。 国师玄仪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头戴莲花冠,手执拂尘。 她冰肌玉骨,超凡脱俗,宛如仙姑临世,惊艳四方。 一直在户部历练的东方绮侍立在萧宁身旁,芳华内敛,雍容大气,也是万众瞩目。 不过要说女子之中谁最耀眼,自然还是萧宁。 她头戴通天冠,穿着一身简约的宫袍,上面并没有繁复的龙凤图案,只绘了山河剪影,却更能彰显其风姿绰约,冠绝当世。 饶是坐在杀神旁边,那雄浑中带着清冷,威严中带着悲悯的气质依然是不减半分。 只是,当她面对赵安时,哪怕微笑致意或者递个眼色,都会有藏不住的柔情在眸中流传。 看到万事俱备,她转过头来冲着赵安莞尔一笑,恰如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赵安情不自禁地回之一笑,然后掷地有声道:“诸位,本王虽已戳穿了皇甫极的阴谋诡计,但暗流仍在涌动!” “有道士怀疑本王只是权宜之计;有僧众觉得本王就是要趁机将佛门赶出中土;有儒生断定本王憎恶儒教,这次会要了儒教的命!”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声如洪钟道:“可他们唯独忘了,本王早已身在儒释道,铲除三教,于我何益?这世间足够大,当海纳百川,兼容并蓄!这天下足够广,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 场间瞬时人声鼎沸。 百姓纷纷喝彩。 群臣交口称赞。 三教之人也都很信服。 说得可真好啊! 中原人喜欢讲“三教九流”。 皇甫极看到的是三教,想要利用的也是三教。 赵安看到的却是法家、农家、墨家、阴阳家等的所有流派,为的也是他们的争鸣与齐放。 这等格局远不是皇甫极能够相比的。 倘若做到,那注定是一个让他们神往已久的治世! 赵安等了好一会儿,待场间逐渐平息下来,继续道:“当然,说得再好,也要落到实处,不然便是空谈误国!” “如今年关已近,本王和殿下决定,恢复科举取士,明年举行‘秋闱’,数月后便是‘春闱’,而且将在会试后增加‘殿试’,由本王和殿下出题考问会试中选者,确定最终中榜的进士并授予官职!还有,开设‘武举’,选拔更多将才!” 天下大乱后,人心浮动。 儒生们没事干,也就开始“找事”了。 既如此,那么便让他们统统收心备考去。 而且他不仅恢复科举取士,还增加了历代都没有的殿试,谁还有脸说他想要铲除儒教? 这么做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 那便是以往中榜之人都是不言自明地将自己归于儒教。 有了殿试后,他们都成了“天子门生”。 这种身份上的转变,有利于削弱儒教对朝堂的影响,同时给法家、农家、墨家等的弟子提供更多参与政事的机会。 这个时空同样发生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后来还被一些大儒强化,导致文臣皆出儒教的局面。 对于天下治理而言,弊端显而易见。 文臣和前来参加盛会的大儒尚未琢磨出这些,他们都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终于盼来了…… 还更进一步! 太好了! 说实话,赵安才华惊世,对天下文坛的掌控太强了。 原本大而不能倒的儒教在他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他们真的担心他哪怕不铲除儒教,也会做点什么。 现在看来,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萧宁冲着赵安会心一笑,补充道:“并肩王能征善战,相信天下很快便会复归一统,朝廷也正值用人之际,所以本宫和并肩王商议,会将中榜的进士人数扩充五倍!这可是数百年来未有之事,还望天下学子用心备考,金榜题名,为国效力!” “殿下圣明!并肩王圣明!” 文臣们嘴角都要裂开了。 这么一来,儒教对朝堂的影响力必定有增无减! 接下来再有儒生参与皇甫极之谋,那便是不知好歹,当一律斩杀! 他们不知道的是,科举虽还是科举,但考的内容将彻底改变。 而且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选拔的人才也不再单一。 自千年前独尊儒术以来,儒教将面临一次真正的大考! 能不能顺势而变将是生死攸关! 在兵法中,这叫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赵安夺取陇右时用过。 没想到在改变儒教时,还会再用一次。 看到道门的真人们都翘首以待了,他故意略过了他们,对佛门的众高僧道:“佛经有云,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不知如何成佛?” “阿弥陀佛!” 一个高僧双手合十道:“成佛必须行菩萨道,而菩萨道的主要法门是六度法(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和三聚戒。需行持六度波罗蜜,发菩提心与慈悲行,别无捷路可走。” 赵安笑道:“中土百姓心思纯净,若是这般复杂,苦修千年万年,又有几人可成佛?本王以为,只要‘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就可成佛,此乃‘见性成佛’也!” “见性成佛?!” 一众高僧皆是面面相觑,暗生不满。 成佛若如此简单,那岂不是人人皆是佛? 他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改变佛门吗? 真如此,与铲除佛门又有何异! 赵安没有就此进一步展开,而是继续发问:“佛门弟子事农桑乎?” 一个高僧当即道:“我等每日修禅静坐,化缘行善,难事农桑。” 赵安淡然道:“佛陀可曾说过不能农禅并重,一日不作便一日不食?” 高僧摇头。 赵安高声道:“难与不难,只在于想与不想罢了。你们一直在向外寻佛,想要往生极乐,却不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若是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眼前!’” “!!!” 一众高僧闻言,皆是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满眼敬畏地看向赵安。 此刻,他便是佛啊! 纵观天下间,还有谁能参悟出这等醍醐灌顶的佛偈? 他们都修了一辈子佛了,今日才得知不过是自困于佛中罢了! 他刚才那数问,其实是良苦用心啊! 佛在西方,但中土也当有佛呀! 又何必舍近求远,人云亦云? 第300章 内圣外王,收复燕云十六州 佛教传入中土后,至今没有中土化,这让赵安很意外。 不过这也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改造机会。 在华夏历史上,做到这一点的最有名的宗派便是禅宗。 他刚才所说的佛偈便是出自禅宗六祖慧能大师之口。 佛门弟子当“农禅并重”则是禅宗五祖弘忍大师所提倡。 眼下佛教的僧众可是养尊处优,不事农桑的。 他们所谓的化缘行善,其中不少是打着这个幌子去收佃租罢了。 道门在大肆兼并土地,奴役田户,佛门也是如此。 这种情况必须改变。 待局势稳定后,一查到底,绝不姑息只是一个方面。 另外一个方面便是从顶层入手,打造一个适合中土,又能够为他所掌控的新佛门,也就是禅宗。 佛门的高僧们反应那么大,想来已经有所猜测。 他稍后再提点一番,那么成立禅宗之事便是水到渠成了。 从此他治下的僧众皆属禅宗,将摒弃先前佛门的诸多弊端,遵纪守法,行善布施,农禅并重。 至于到底是顿悟成佛,还是见性成佛,亦或者其他方式,禅宗的高僧们可以参悟,可以有自己的看法,可以著书立说。 他不会什么都干预。 “各位真人。” 儒教和佛教已经拿下,赵安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已经提前拿下的道门身上道:“皇甫极之谋,让道门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不少道门弟子和信徒还为虎作伥,做了许多丧尽天良之事!” “不过,他们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道德经》既出,本王断然没有铲除道门的道理,诸位真人大可放心!” 这次,老子的这本旷世奇书真是帮了他大忙了! 就在他苦思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破了皇甫极的道之新解时,蓦然回首,“万经之王”在向他招手。 他这才猛然想起来这里是没有《道德经》的。 难怪道门会给他“无根”之感。 搞了一圈,这里的道门并非起源于《道德经》。 虽然经过时代变迁和历史沉淀,它的论述和华夏的道门有诸多相似之术,但注定是无源之水啊! 而用这等奇书对付皇甫极的道之新解,那完全就是老虎吃豆芽,小菜一碟了。 更为重要的是,无论是儒教、佛门、道门,还是兵家、法家等都能从此书中找到影子,有所参悟。 这就是一本以哲学意义之“道德”为纲宗,论述修身、治国、用兵、养生之道,而多以政治为旨归,包罗万象的“内圣外王”之学。 别说用它主导“三教合流”,就是“万教合流”都没啥问题。 当然,在掌控了儒释道之后,他根本不需要走皇甫极的路子了。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各大教派当互相争鸣,走进百姓,为天下苍生所用! 不过,《道德经》的威力终究太过强大了。 他都还没称帝呢,民间已经开始尊他为“道君”了。 这个称呼怎么说呢…… 他并不喜欢。 华夏历史上,有一个皇帝被称为“教主道君皇帝”。 那便是赫赫有名的昏君,宋徽宗。 宋徽宗很有才,却不适合做皇帝。 他是要当开国之君的,对于“靖康之耻”也是向来痛心疾首,如果上来当“道君”,属于和宋徽宗一样自误不说,还容易被焊死在道门。 道门今后岂不更猖狂? 好在今日之后,恐怕又有人说他是“佛帝”或者“儒圣”了。 如此一来,也就完成了对冲。 先前他是真武大帝转世之说,便被“道君”给冲垮了。 参照这经验,他大可什么都不用做。 一个真人慌忙道:“并非我等不相信王爷,而是《道德经》真乃古今第一奇书也!贫道近来日夜参悟,虽有所得,但还是觉得浅薄,想请王爷为我等讲经,相信道门所有弟子皆有此愿!” 一个高僧立即附和:“佛门也是如此!此书一出,万经失色啊!” 留意到一众大儒皆是看向自己,程储亦是大声道:“还请王爷讲经!” 讲什么讲…… 赵安啼笑皆非。 倒不是他不能讲出个所以然来,而是让其他人来讲,让天下人一起参悟岂不更好? 他一旦讲了就会被视为金科玉律,反而影响这里的人们对《道德经》的解读了。 而且他现在可是被当作著书之人,保持一定的神秘性也很重要,不然今后又如何统御三教,乃至百家?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指向仙风玉骨的道姑道:“还是由国师来为我等讲经吧。她福泽深厚,道缘了得,乃是天下之国师,郑帝也是尊之为国师,她日后会到汉中讲经。” 最近玄仪和他就《道德经》多有交流。 她的悟性可谓惊人。 反正她从此书中参悟的东西,比他前世看过的所有相关书籍所写都要深,都要透。 这么一看,国师还真是选对人了。 “王爷谬赞了。” 玄仪也没有推辞,声如天籁,直指人心道:“贫道近来若有所思,愿抛砖引玉,与诸位共参此经,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诸位指正。” 说着,她便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儒释道的人和百姓们皆是听得入神。 唯有萧宁悄悄地掐了赵安一下,纯属憋不住了,想要一个发泄口。 郑帝也尊玄仪为国师之事,他事先应该是和玄仪说过,并未向其他人提起,包括她。 刚才突然听到,她差点笑出声。 这摆明了是要恶心郑帝呢。 以皇太妃色誘赵安不成,皇太妃还弃暗投明,成了国师。 更在赵安“子虚乌有”的安排之下,也成了郑国的国师。 这相当于是在告诉郑帝,郑国迟早会被他纳入治下。 郑帝敢公然反对吗? 他理亏在先,赵家军又势不可当,他肯定不会和赵安撕破脸皮的。 而郑国的百姓势必会对这位皇太妃国师倍感亲切。 玄仪今后声名日盛,也就越会如此。 这对于将来拿下郑国也是大有裨益。 玄仪讲了一个时辰,让人获益匪浅。 “国师”之名,也是从此人尽皆知。 赵安和萧宁一起回到皇宫,单独召见了道门的一众真人,确定了成立禅宗之事。 入夜,赵安拿到了当世第一份报纸——《京报》。 《京报》上写的皆是今日三教盛会和成立禅宗之事。 东方绮有些紧张地等待着。 此事由她负责。 别说她没有经验了,恐怕除了王爷,天下间没人有这经验。 尽管王爷事无巨细,向她说了该怎么做,但她还是担心自己做不好。 赵安仔细看了看,当看到右下角的标题是《无需震惊!汉中姬氏亦尊玄仪仙姑为国师》后,他忍不住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是把“震惊流”也一股脑地传授给她了,可能她觉得有些浮夸,这又是第一份报纸,还是以朝廷的名义发出的,当正经些。 没想到还是用了,还是反过来用的。 不错,不错! 很会举一反三,吸人眼球! 赵安把报纸递给萧宁,然后看向东方绮道:“你编撰得很好,这只是试个水,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东西,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次三教盛会的消息,传递到各地罢了,不用那么紧张。” “今后朝廷办报,也应该严肃的严肃,该轻松的轻松,要丰富多样,不要从一开始就拘泥其中,限制发挥。” 萧宁笑道:“还是赵兄法子多!这份《京报》大量印刷后便可立即送往各地了,越快越好!” “我已经让踏白军准备好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他们会和各驿站联手,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送到各地,由各地官府张贴和宣讲,让三教中人和百姓们都能看到和听到,尽快结束这次风波,这样咱们才好全力收复燕云十六州!” “对,我更愿称它们为‘燕云十六州’,而不是什么‘塞北十六州’!若真有塞北十六州,那也应该是割鞑子的十六州疆土!” …… 第301章 一夜贪欢,终是难忘 谣言止于智者。 可无论是在消息闭塞的古代,还是互联网时代,想要这般平息谣言都是不现实的。 官方下场无疑是最迅捷的方式。 偏偏这个时代又没有那么多发声渠道,报纸的独特魅力也就彰显了出来。 别看赵安让东方绮编撰的这份报纸,折起来是两页,展开不过一页,但关于儒释道的事,该说的都说了,尤其是恢复科举、增加殿试和武举,也给写在了醒目的位置。 所以每当《京报》传到一个地方,肉眼可见酒楼和茶馆的儒生变少了,蜡烛和文房四宝的销量大增。 原本最惶恐不安的道士和信众,也是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佛门弟子都被成立禅宗、见性成佛,还有“菩提本无树”的佛偈给冲击得不愿迈出寺庙半步,只想修禅打坐,夜以继日地参悟,看看能不能在禅宗更进一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赵安以一己之力给他们打开了佛门的另一扇大门。 谁愿错过? 由于《京报》是优先投放中原的,各地的官府也是格外卖力,中原乱局平息的速度超出了预期。 郑国,皇宫。 郑帝姬佑喝得酩酊大醉,斜趴在榻边,身旁散落着被他撕得粉碎的《京报》。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印有“国师”二字的碎片依然醒目。 襄阳公主姬嫣推开门看到这一幕,慌忙走上前把他扶到榻上道:“父皇,醉酒伤身,天上尚未一统,您可一定要保重龙体啊!玄仪那个贱人贪慕荣华富贵,投靠了赵安,注定难得善终!” “啪!” 姬佑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道:“住嘴!她再如何,那也是我郑国的皇太妃!” “???” 姬嫣摸着火辣辣的面颊,险些失控。 既然他那么喜欢她,为何要利用她对赵安使美人计? 这不是有色心,没色胆吗? 而且都这个时候了,还护着她,着实荒诞…… 姬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指着她道:“玄仪还是朕的女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朕都要得到她!她越要逃离朕的手掌心,越光彩夺目,朕越要得到她!” 完了! 这是反过来成为他的心魔了! 姬嫣都听不下去了。 红颜祸水! 皇爷爷为何临死之前,还要抢一个这样的妃子回来? 这不是贻害子孙嘛! 她欲哭无泪道:“父皇,你喝醉了!” “朕没醉!” 姬佑怒火中烧道:“赵杂役不是让朕也尊她为国师吗?朕尊便是!待他日朕一统山河,再当着他的面宠爱国师,岂不快哉!” “父皇,你快别说了。” “朕偏要说!他以为自己得到宝了,还先是东方绮,后是玄仪?那都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她们都是朕的,迟早是朕的,永远都是朕的,他他他……” “……” 姬嫣双手捂住了耳朵。 这些是她能听的吗? 她都后悔来了。 等他清醒了,还不恼得想杀人? 不过酒后吐真言。 从他所言也能看出,这次赵安所为对他的打击很大。 其实她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特别是听说《京报》还是东方绮编撰的以后。 那样一个天生异瞳,注定祸国殃民的女人,在郑国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 结果在赵安的治下,如鱼得水,先是跟着赵安到各地历练,随后又在户部干得风生水起,如今还编出天下第一份报纸,帮助赵安迅速平定了中原的騒乱! 已经有传闻说,她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女宰辅”! 这比毁了她最心爱的东西,还让她抓狂啊! 而且赵安才华惊世也就罢了,对儒释道三教的精通可谓登峰造极。 一本《道德经》让天下为之喧沸,连她读后都有看天书之感。 至于增加殿试,成立禅宗,还有印刷报纸等等,也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她真不知道郑国该如何和这样的人斗! 只是姬氏潜伏三百多年,好不容易才复国,又怎么可能将汉中、荆州等地拱手让出,然后对赵安俯首称臣? 她希望父皇能够振作起来。 哪怕是为了将来能够得到皇太妃…… 尽管这不合礼法,有违三纲五常,可面对赵安这么强大的对手,执念反而能够让他无所畏惧! “唉!” 想到玄仪身穿道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经,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她这心里也是很酸。 真是作孽! 古往今来用美人计的多了去了,可反弹到自己头上的又有几人? 父皇糊涂啊! …… “报,启禀王爷,白袍将军和吕将军已经接连攻破檀州、儒州、妫州、武州、新州,眼下正在猛攻蔚州!宇文将军率军奇袭了晋阳,汪将军和魏将军已经收复大同周围大片疆土,很快便能彻底围困大同!” 洛京。 听着前方的捷报,赵安很高兴。 中原乱局已定。 赵家军在燕云十六州也是势如破竹。 只要马元超和吕胜能够拿下蔚州,继续率军西进,那么很快便能抵达云州。 到时候他们和杨老的三个高徒合力,必能啃下大同这根硬骨头。 到时再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扫平其他州,那么燕云十六州时隔多年后将重归中原。 虽说这里的燕云十六州更靠东一些,和华夏古史中的还是有些区别的,但曾经也是这么个叫法。 自从数年前靖帝签订城下之盟,让鞑子强行将它们给割走后,鞑子便改称它们为“塞北十六州”了,还勒令中原人不准再提其旧称,否则杀无赦! 这何其霸道。 但现在已经霸道不起来了,很快还会彻底没脾气。 对于中原人而言,收复它们乃是洗刷耻辱的重要一环。 对于赵安而言,这只是一个跳板。 鞑子必须要为他们挥兵南下,而且在中原坏事做尽付出惨重的代价。 仅是损兵折将远远不够。 他们必须要割让疆土。 如果他们不割,那他就率军去打! 至于打下多少,暂时最起码要和燕云十六州差不多的面积吧! 萧宁听到捷报后,也很高兴,让人备下美酒佳肴,邀赵安一起登上了望月阁。 这里是皇宫的最高点,上可望星月,下可览京城。 就是这个时节,太冷了。 好在两人心头火热,而且都披着大氅。 萧宁拿起酒杯道:“赵兄,坐在这里和你对饮赏月,我还有些恍惚呢。自你兵出登封后,我是笃定你能够收复中原,但没想到这么快!而且马上都要将燕云十六州给收复了!” “鞑子可能觉得在颍水和蔡河一带大败,他们会失去中原,绝不会想到还会失去燕云十六州,乃至他们固有的疆土!来,我先敬你三杯,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赵安接连喝了三杯道:“鞑子兵马再多,此番前前后后折损兵马超过五十万,也是元气大伤。咱们得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而且眼下大饼和宗裕在豫章、三湘一带已经彻底站稳脚跟,还将势力范围扩充到了岭南一带,稍后我会派莽子带兵前去增援。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也是有狠宰鞑子一刀的战机的!” 萧宁攥紧酒杯道:“我得到消息,那个陈淮又投靠了倭国,趁着鞑子撤离江南,一直在帮那些倭寇攻城略地,这种国贼真该千刀万剐!” “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赵安鹰眼一凌道:“他和莽子有着血海深仇,我答应过莽子会帮他报仇。他即便是逃到了倭国,我也会把整个倭国给端了,然后把他的肉给一片片地割下来,以慰莽子妻儿的在天之灵!” 相较于大江以北,江南的局势要更复杂一些。 岭南匪寇横行。 倭寇兴风作浪。 陈淮带着他的陈国苟延残喘。 还有那个姬佑在拼尽一切地扩充地盘。 不过只要战胜了鞑子,这些都不足为惧。 天下的形势早在他杀了赤尔乎之时便明朗起来了。 有些势力只是不愿面对罢了。 两人喝了一会儿后,萧宁已是微醺的状态。 她一身白色的大氅,云鬓高盘,素面朝天,却依旧可以和窗外的皓月争辉。 一颦一簇间尽显国色天香。 留意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赵安喝了一口酒,轻咳道:“怎么,萧兄这是不认识我了吗?” “不认识!” 萧宁罕见嘟嘴道:“你才高九斗九,我知道,但像《道德经》这种唯有天人才能写出的经书,竟也出自你之手,真叫我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知今夕是何年?” 赵安笑道:“你这也是出口成章呀!” “赵兄勿要打趣我。” 萧宁先是摆了摆手,随后突然凑头道:“若是赵兄因此而诗兴大发,那我求之不得!” “也罢,既然萧兄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这也确实有一首诗,权当助兴了。” 说到这,赵安拿起一坛酒,站起身,一边痛快地喝着,一边吟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赵兄,你这诗一出,明日洛京定然纸贵啊!” 萧宁缓了许久,才提着一壶酒站起身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当世恐怕也只有赵兄才能吟出这等扣人心扉的佳句了。” “你还万分慷慨地把我那一句‘今夕是何年’给嵌入了进去,我无以为报,今日便为赵兄舞剑如何?” 不要舞剑! 都喝了那么多,要是一不小心捅一刀,多不好? 还是直接跳舞吧! 能看长公主跳舞,自是大饱眼福! 想到这,赵安直言不讳道:“还是别用剑了。” “好!” 萧宁仰起头,十分豪爽地喝了半坛酒,然后解去大氅,穿着宫袍,翩翩起舞。 当真步步生莲,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赵安看得魂不守舍的,一坛酒都不知不觉地喝完了。 萧宁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本是想上前询问他跳得如何的,脚底却是拌蒜,径直摔向了他。 “啊……” 随着一声惊呼落下,一个浮凸且温软的身躯被赵安给抱在了怀里。 他连忙道:“萧兄,你没事吧?” “无妨!” 萧宁脸色微红地摇了摇头道:“今日此情此景,宜义结金兰,不如咱们……” 说到这,她戛然而止,然后咬着红唇,怯生生的都不敢看赵安了。 很显然,她后悔说出这种话了,也生怕赵安会一口答应。 “义结金兰?” 赵安喝得也有点多,脑子慢了半拍,只是条件反射似的反问了一句,便有一双玉手同时捂住了他的嘴。 第302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近乡情更怯,情深手更忙。 看着怀中含苞待放的美人儿,赵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本来他还觉得短时间内,他和这位志在天下的奇女子不会缠绵缱绻,儿女情长。 谁曾想只是赏月饮酒,便走到了这一步,还毫无尴尬可言。 他们好像不过是由神交变成身交罢了,很是美好。 不过,也都很紧张。 对于赵安而言,萧宁是他穿越后的“白月光”。 当他还是个小百户的时候,她便竭尽全力地帮他了。 那时她可是高高在上,名满天下的长公主。 后来在他控制西北十二卫的关键时刻,她也是屡屡隔空相助。 靖帝南逃后,她巾帼不让须眉,果断留下来坐镇洛京,率军抵挡鞑子的一次又一次围攻。 要不是她,洛京很快就会失守,关中也会随之落入鞑子的手里。 他想要收复中原,难度恐怕要比现在增加十倍以上。 而且她是有机会称帝,成为一代女帝的。 出身皇族萧氏,为了大靖国祚的延绵,按理说她也应该这么做。 但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她是为了大义,为了苍生,也是为了他啊! 赵安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想让他做皇帝,甘愿以为大靖赎罪之心,帮他成就霸业。 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女子能够像她这样? 自两人分别以摄政长公主和一字并肩王的身份共治天下后,也是分工协作,默契十足。 他们仿佛早已积累了九世的情谊,没有猜疑,没有揣测,有的只是相互信任,相辅相成。 说实话,赵安很享受这种状态。 萧宁就是他浑然天成的搭档。 眼下他们都是向酒借胆,想要更进一步…… 赵安掀起她的宫裙,将手放在了她那圆润且柔嫩的大腿上,稍作停留后便要奇袭要害,萧宁却是一把抓住了。 她满脸绯红地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又格外动听道:“赵……赵兄,我怕!” 长公主也有怕的时候? 要不是她的凤眸中透着他一眼便能理解的不安,他恐怕会轻声说别怕,他会好生怜惜的。 然而,她怕的是四海尚未一统,两人今夜做了这种事以后,便很难像之前那样相得益彰地经略天下了,相处起来可能还会觉得别扭。 说白了,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赵安也觉得仓促了。 与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共赴巫山,又岂能在醉酒的情况下? 还是要在清醒时,怀着一颗澄明之心,看她娇艳欲滴,看她婉转欢唱,看她刹那芳华…… “我明白!” 赵安适时收手,帮她整理好衣物,随后微微一笑。 萧宁也是冲他笑了笑,旋即闭上了眼眸。 看起来她是在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来阻止的。 对他也是万分信任。 毕竟如果他接下来再动手,别说奇袭了,就是一层层推进,恐怕也是无可阻挡,直捣凤巢。 见她酣然入睡,踏实又香甜,嘴角一直挂着勾魂的微笑,赵安唤来宫女,让她们抱来两床被子,再加一个暖炉,最终便拥着她裹在被褥里,夜宿望月阁。 翌日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斜倚阁楼,萧宁不知何时坐在他身旁,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微微侧头下瞥,那张粉里透红的容颜,在既长又卷的睫毛映衬下,更加誘人了。 而且赵安只是稍稍动了动胳膊,再结合昨晚的触感来判断,她真不是什么“太平公主”,还是很有料的。 无非喜欢裹胸,这才看起来那么平。 萧宁估计早就醒了,落落大方地松开他的手臂,然后站起身,冲着他抱拳行礼道:“多谢赵兄照顾!”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既然她不提,赵安也是难得糊涂,起身打开窗户,望着人流如织的洛京道:“如今洛京的烟火气是愈发浓郁了,和我当初率军入城时已经完全不一样。” 萧宁走到他身旁,和他并肩而立道:“恐怕距离你心中的盛世之景还差很远,我会继续用心经略。赵兄,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要去燕云十六州督战吗?” 赵安点头道:“今日就该启程了!燕云十六州要拿下,河东,也就是并州也要彻底拿下,这样便可放开手脚去割鞑子的肉!” 尽管有些不舍,还想和他畅饮一次,但萧宁也知道当以国事为重。 昨夜的冲动暂且还是当作一响贪欢吧。 来日方长。 两人一起走下望月阁,用了早膳,赵安正准备离开,东方绮快速走来道:“殿下,王爷,八百里加急,西戎变天了!” 赵安急忙道:“怎么回事?” 东方绮咬了咬牙道:“西戎国主有一侄,叫慕容护,竟毒杀了国主,还引狼入室,请鞑靼的左贤王率领大军帮他掌控了整个西戎!” “曾经随您征战的那支西戎兵马,本欲护送圣姑到赵家屯,也快打到克勒四卫了,可惜还是被慕容护和义先给联手屠杀了,圣姑也被带走了……” 赵安慌忙道:“圣姑如何?” 这是政变啊! 西戎发生政变了…… 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水沁也被殃及,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东方绮沉声道:“慕容护说圣姑和腹中胎儿无碍,还扬言你和殿下需在一个月内割让整个西北给西戎,包括河西走廊,另外立即让白袍将军等人率军撤出燕云十六州和并州,不然的话,就是一尸两命……” “这个狗东西!” 赵安额头的青筋一根根暴起道:“他刚伤圣姑和我的孩儿,我必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他这应该是在漫天要价!” 萧宁快速道:“圣姑要救,这局也要破,不然咱们会很危险。” 她虽然知道西戎一直暗流涌动,但国主和赵安联手后,对西戎的掌控是越来越强的。 据说前段时间还铲除了几股颇为强大的势力。 那些势力一直掣肘于他。 而慕容护这个名字,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他出手便成功了,还玩这么大,足见城府之深和手段之狠辣。 原本西戎是和赵安联手的。 现在猛然变成鞑靼的血盟了。 整个西北也就暴露在了西戎和鞑靼的铁骑之下…… 毫不夸张地说,眼前的大好局面直接被破坏了。 如若应对不善,只怕浑国、吐蕃、齐王,还有江南的姬佑、陈淮和倭寇等都会对他们出手。 他们将会四面皆敌,险象环生! 由此也可以看出,鞑靼可汗为何会突然封义先为左贤王,皇甫极为右贤王了。 他是笃定他们俩能够力挽狂澜啊! 要不是赵安,皇甫极恐怕已经成功了。 义先自从兵败河套后,据说自请贬为庶民,一直居住在可敦城。 想来贬为庶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很有可能从那时起就和慕容护暗中勾连,想要用这一招报仇雪恨了! 赵安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接过杨无咎附带八百里加急而来的书信,仔细看了看道:“目前鞑靼和西戎在翰州卫以北聚集了至少五十万大军,杨老正在调兵遣将,加以应对。” “慕容护这个人我并无了解,不过据杨老所说,他在西戎大开杀戒,血腥残暴,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萧宁眉头紧皱道:“这样一来,咱们还不好和他硬碰硬,不然圣姑……” “由着他也不行!这种人欲壑难填,我纵使把整个中原都给他,他恐怕也不知足!” 说着,赵安让人准备文房四宝,然后拿起毛笔在案几上画了起来。 他先把鞑靼的都城,也就是圣都给画了出来。 圣都名为“和宁”,鞑靼在草原深处所建,位于鄂尔浑河上游,距离幽州两千多里。 而在阴山山脉北麓东端,滦水以北,金莲川草原之上,还有一“上都”,乃是鞑靼的陪都。 鞑靼夺取中原后,鞑靼可汗便坐镇在那里。 它距离幽州要近得多,有八百多里。 至于义先世代居住的可敦城,那是鞑靼称霸草原之前,其他游牧民族的建都之地和苦心经略之所,妥妥的漠北重镇,控制它便可以控制大片漠北草原。 鞑靼立国后,每年都会派大汗子嗣和皇亲国戚之子到此驻守和历练。 可敦城就在前套平原西北,隔着阴山山脉,和前套平原的宁安城相距一两千里。 萧宁见他把三座城池都给画了出来,隐隐有所猜测道:“赵兄,你不会是要出其不意奇袭鞑靼,反过来将他们一军吧?” “这不是不可,而是三座城都距离咱们太远了,如今又正值隆冬,天寒地冻的,并不适合奇袭。” 东方绮仔细看了看,赶紧道:“王爷莫非是要佯攻上都,奇袭可敦城?传闻可敦城周围是茫茫无际的大草原,这个季节不会有人迹可循……” 赵安猛地折断笔杆道:“我一直在琢磨该从哪里去割鞑子的肉,现在我想明白了!他们既以圣姑和我那尚未出生的孩儿相威胁,那么我不介意将鞑靼给拦腰砍断!” 第303章 勒石燕然,反割鞑子疆土 “传令,燕云十六州和并州的所有赵家军停止进攻!” 这一军令是在赵安离开洛京三天后传出的,还有两条密令早已发出。 一条密令是告诉刁莽、马元超和吕三更,让他们明面上略作后撤,实际上却是将相对分散的兵马给聚集起来,做好随时攻向上都的准备。 另一条密令则是让杨老的三个高徒从大同一带撤兵,不过要少撤人,多撤马。 还要移花接木,将血屠卫给撤到河套。 洛京也有一路兵马打着他的旗号,昼夜奔驰,往西北而去。 赵安自然不在其中。 他快马加鞭赶往朔方。 抵达朔方后,又直奔后套平原。 狼山卫的卫帅唐疆和八千血屠卫已在恭候。 自血屠卫横空出世,一战成名后,赵家军的将士们挤破脑袋想要加入。 最近更是如此。 因为赵安已经下令在洛京西侧修建英烈陵园,专门用来厚葬战死的将军和屡立战功的精兵。 血屠卫的所有人只要战死,都可直接葬入洛京陵园中。 而且家人是可以被安置在洛京,得到最好的良田,享受最好的学堂,还有其他各种抚恤。 这也就是说,只要成为血屠卫的一员,那么生便是万人敬仰,光宗耀祖;死也是无后顾之忧,子孙后代都能“落户”京城。 所以血屠卫一旦出现空缺,立即会被增补。 人数始终都是八千人。 想要走关系加入,哪怕让其多一人都不可能。 少一人那都是英魂,还有众多精兵争前恐后接过他的战旗,秉承他的遗志,继续战下去。 赵安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自己的亲兵了。 这也导致不少人发起了牢騒。 “王爷,和怯薛军那一战,您为啥不让我们参战啊!我们当时都急死了!” “鞑靼在中原折损了五十万大军,却没咱们什么事,咱们都感觉腰杆子挺不起来了!” “对啊,本来还想一鼓作气攻下大同,结果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王爷,鞑靼的圣都和可敦城距离咱们这好像也就一两千里,要不你带着咱们把它们都给端了吧!” …… 望着簇在自己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的精兵们,赵安倍感亲切道:“对付岩王、青桑王和赤尔乎他们,如果用你们,那么便不好誘他们上钩了!” “至于攻打圣都和可敦城,本王不是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但距离太远,而且要经过茫茫戈壁,咱们想找点水喝都不容易。这两处又有重兵把守,咱们哪怕能成功赶到,想要拿下也会很难。” 唐疆点头道:“王爷所言极是,这阴山以北多是戈壁,鞑子向来是以牙帐来驻守和轮防,都没啥城池,咱们孤军深入绝非明智之举!” 一个精兵大声道:“那咱们打哪里?总不能让西戎和鞑靼牵着鼻子走,真把西北割给他们吧?” “绝无可能!” 赵安斩钉截铁道:“那都是将士们浴血奋战而来,本王若干出这种事,今后还怎么有脸带你们南征北战?” “鞑子的圣都和可敦城不好打,但有个地方还是可以打的。不知你们可听过‘龙庭’?” “龙庭!” 唐疆第一个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变得无比狂热道:“那是鞑靼可汗在圣都以西唯一的行宫,就在燕然山南麓。” “以前鞑靼可汗每年冬季都会到此过上一段时间,今年因战事吃紧,跑去上都督战了。据末将所知,鞑靼可汗的长子,也就是现在鞑靼的储君,一直在龙庭招募和操练新兵,王爷这是要攻下龙庭?” “没错!” 赵安将拳头一攥道:“现在也该轮到咱们割鞑子的肉了,这第一刀肯定要既狠,又深,还能为将来咱们覆灭整个鞑靼奠定基础。本王思来想去,还是攻向燕然山最合适!” 在华夏历史上,“封狼居胥”和“勒石燕然”被视为古代武将最高荣誉。 勒石燕然指的便是东汉大将窦宪追击北匈奴,出塞三千余里,至燕然山刻石记功之事。 这部古史中,中原王朝还从来没有人率军打到过燕然山,实现这等丰功伟绩。 赵安曾经率军打到过蒙图山,但一直觉得不够过瘾。 若是他能勒石燕然,必能极大地震慑鞑靼,也能激励这部古史的后来者。 最为重要的是,燕然山地处漠北咽喉,向来是北方游牧民族争夺的核心区域,对于这些游牧民族统治整个草原非常重要。 一旦拿下这等战略要地,要么相当于将他的势力向北推进了两千里,直接插进了草原腹地。 鞑子会极为难受。 而且再以这里为跳板攻打鞑子圣都和可敦城的话,就会非常容易了。 鞑子都有可能被逼得不得不迁都。 另外,眼下鞑子的大部分兵马不是在东部,就是在西部。 剩下的也多在圣都和可敦城一带。 龙庭必然防守空虚。 又有鞑靼储君这种大鱼在,可谓天赐良机。 错过这样的机会,将来再想拿下,难度估计会和现在去打圣都差不多…… 血屠卫的精兵们急于再立奇功,再惊世人呢,最怕打难度低的,离得又近的地方。 听说这次要打到燕然山去,还直捣鞑靼可汗的行宫,有望活捉鞑靼储君后,他们都像是打了大胜仗一样欢呼了起来。 “就打这里,就打这里!” “虽然也离咱们很远,但怕啥啊,只要能拿下,咱们都能彪炳青史,哈哈哈!” “燕然山在西北,既有河,也有湖,还有枯草,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咱们的补给问题。不过恐怕得多备马!” …… 赵安很欣赏他们这种敢冲、敢闯、敢拼的劲头,笑了笑道:“此番路途遥远,战马肯定要备足了!本王不仅让大同一带的将士们撤回战马,也在聚拢朔方和河套的战马,争取每人五匹战马,骑一匹,带四匹!” 这样一来,大同一带,还有朔方的赵家军恐怕都要变成步兵了。 可只要能够拿下燕然山,当步兵又有什么? 当一辈子都没问题! 唐疆跃跃欲试道:“王爷,末将请战!您如今不宜再孤军深入,以身犯险!” “你是想和本王抢这不世之功吗?” 赵安打趣了他一句,然后正色道:“此行,本王非去不可。你还有重要的事去做。这燕然山咱们既要打得下来,也要守得住才行!” 唐疆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道:“王爷但有吩咐,尽管直言,末将和大哥就是豁出命也会办好!” 唐绩在银川卫。 自从他们兄弟俩坐镇后套平原和西套平原以来,可以说没给鞑子任何机会。 赵安对他们还是很放心的,当即把自己的谋划说了一下。 唐疆火速前去准备。 没过多少天,马匹、干粮、精料、兵器和火器等都已准备妥当。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鹅毛大雪。 赵安率领血屠卫站在贯通狼山南北的鸡鹿塞前,豪情万丈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龙庭终不还!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诸君!” “这雪下得好啊,既为咱们打了掩护,也催促了咱们一程!将士们,今日咱们就开个好头,纵马驰骋,一举冲出这场大雪如何?” “遵命!!!” 八千精兵气冲斗牛,随着他一起出鸡鹿塞,头顶漫天的雪花往西北狂奔而去…… 第304章 拿下龙庭,达仁汗老娘都被俘了 风在吼,马在啸,雪在飘。 血屠卫就像是草原之上的一道幽灵,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大雪的笼罩,然后继续提速。 时间紧迫。 鞑靼和西戎给了赵安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稳住和麻痹他们,赵安已经在明面上做出了一些“让步”,也授意杨无咎派人就割让西北事宜和西戎讨价还价了。 不过赶到朔方和前期的筹备已经花费了一些时日。 给他长途奔袭的时间是不到半个月的。 骑兵常规行军,每日可行一百到两百里。 双马轮换,轻装急行军的话,每日可达两三百里。 值得一提的是,赵安在前世读书时看到过极限案例。 蒙古骑兵曾创下单日疾驰四百里的记录。 这是极为夸张的,也注定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赵安此番虽然带足了战马,但考虑到现在是隆冬,气候条件摆在这呢,也要穿过一段戈壁,势必会影响行军的速度。 所以他的要求是战马多轮换,每日要保证行驶一百多里。 天气好,又是草原的话,那就尽可能加快速度。 否则慢一些也无妨。 奔袭只是过程。 夺城才是目的。 而这种程度的奔袭,战马损耗是必然的。 现在每人五匹战马,到达燕然山一带,若是尚有一匹可骑可战,那便足矣。 不过血屠卫的八千壮士注定是要血战的,途中不宜累出问题,不然肯定会影响战力。 时间一天天过去。 赵安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狂奔”。 他见过了戈壁的荒凉,草原的枯寂,还有一些龟缩取暖的小部族。 一直都是能绕开就绕开,没有节外生枝。 这些似乎都成了“狂奔”之外的点缀和插曲。 毋庸置疑,很累人。 八千壮士的斗志却是越来越高昂。 如果世人知道了,必定会大跌眼镜。 血屠卫的全都不是人啊…… 十二天后。 赵安掐指一算,距离龙庭还有两三百里的样子。 他也不是太着急了,刻意多留时间让血屠卫休整。 一队前出的精兵返回来,兴高采烈道:“王爷,大喜啊!我们在北面百里处发现了一路兵马,可以确认是鞑靼招募的新兵,正在操练。” 赵安连忙道:“有多少人?” “五万左右!这里距离龙庭不远,他们很有可能是鞑靼储君招募的新兵,特意在这寒冬腊月里拉出来操练的,倒是够卖力!那鞑靼储君说不定就在其中!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敢太靠近。” “做得好。” 赵安不由地勾起了嘴角。 鞑靼的储君乃是达仁汗的嫡长子,名叫脱脱。 这么多年来,既不显山,也不露水,却得到鞑靼朝野的一致称赞。 原因无他。 踏实肯干,又懂得遮掩锋芒。 达仁汗对这儿子也是非常满意,常对人说,百年以后,此子可为守成之主,能够守住他缔造的千古帝国! 这次要是能把此子给俘了,达仁汗想必会发疯吧? 而且龙庭虽是行宫,其实也是一座围绕着行宫打造的巨大城池。 它并没有叫“龙城”,还是换作龙庭,彰显其独特的地位。 这种城池一般城高墙固,哪怕是新兵协助一些老兵在防守,那也不好打。 现在好了,新兵都被拉出来了。 只要灭了他们,那么夺得龙庭将易如反掌。 赵安抬头望了望天,乌云翻滚。 看来又要下起鹅毛大雪了。 他离开鸡鹿塞时是一场大雪,如今快到龙庭了又将是一场大雪。 倒也有趣。 “兄弟们,抓紧休整,一旦下雪,咱们便宰了那些新兵,再一鼓作气拿下龙庭!” “是!” 赵安吩咐下去后,精兵们也都知道机会来了,立马做准备。 与此同时,他又派出两路人马前去查探。 入夜后,北风呼啸。 赵安带着血屠卫栖身山坳里避风。 结果风刮了一夜,雪却没有下下来。 他们都急了,嚷嚷道:“王爷,咱们直接杀去吧,都是些新兵,还不是说宰就宰?” “再等等!” 赵安四处观察了一番,抹了下鼻子道:“你们继续休整,若是今夜还没下雪,那咱们就发动夜袭!” 直接打是没问题。 但他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些新兵。 偷袭无疑最合适。 时间仿佛突然变慢了。 血屠卫的精兵们一熬再熬,总算熬到了傍晚时分。 令他们狂喜的是天空飘起了雪花,似乎还有越下越大之势。 他们急吼吼地道:“王爷,现在可以开干了吧?” 赵安笑了笑道:“咱们和那帮新兵的大营相距百里呢,咱们这里下了,那里未必会下!” “啊???” “哈哈哈,好了,本王也只是说出了一种可能罢了。看风向和云来的方向,他们那应该也在下!传令,出发!” 血屠卫动如惊雷,兵锋直指西北。 雪花好像是在开玩笑。 上半夜一直都是下下停停的。 还曾有一个时辰完全没下。 精兵们都佛了。 管他下不下,怎么下,今晚必须要把鞑子大营给端了。 下半夜。 雪越来越大。 鞑子大营黑漆漆的寂静一片。 新兵们都是瑟瑟发抖,报团取暖。 本来还有一些表现欠佳的被脱脱给罚到大营外值守的,后来终是他于心不忍,让他们统统回营了。 他是忧国忧民到睡不着觉。 虽然说左贤王已经力挽狂澜了,但赵安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后续的走向如何,谁也说不准。 而且赵安起势太快了,手段也是独树一帜。 他一直都在反复琢磨,学习。 特别是办《京报》,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待时机成熟,他也想在鞑靼推出这玩意。 迷迷糊糊的感觉好像天都快亮了,他才睡觉。 然而,没过多久,大营内外忽然喊杀冲天。 他还以为是在做噩梦呢,没有当回事。 很快,一个万骑长冲进大帐道:“不好了,赵安!赵安打来了!” “赵安!!!”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脱脱。 他噌得一下下了榻,冲出大帐,看到四处都是火,四处都是骑兵在大肆砍杀。 而他的五万兵马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这……怎么可能!” 脱脱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巴掌,确认自己是醒着的,欲哭无泪道:“这里距离洛京那么远,赵安怎么会打到这里?”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都在疲于保命呢! 他们甚至连想的时间都没有…… “这很有可能是血屠卫,快走!我们来殿后!” 两个被砍伤的万骑长一起牵着马跑来,催促脱脱上马。 脱脱感觉自己就像是梦游一般,不由自主地上了马,随后又魂不守舍地逃离,再然后还是被堵截了。 看清领兵之人的面孔后,他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你见过本王的画像?” 赵安留意到他的表情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拽出几张纸道:“巧了,本王在离开洛京时,也特意看了你们的画像,上到你祖母,下到你妻儿,都有。” “本王听一个求饶的鞑子说,不仅你在龙庭,你的祖母、娘亲,妻儿,三个弟弟,还有不少皇亲国戚,以及左贤王的幼子都在。本王这是一不小心端掉了半个鞑靼?” “……” 第305章 强势镇压,最丰厚的战果 脱脱心颤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是赵安的报复! 报复鞑靼让西戎变天,还裹挟了圣姑和她腹中的胎儿。 现在谁不知道西戎圣姑是他的女人? 只是这也太狠了,竟在隆冬率军长途奔袭,打到了草原深处,直捣龙庭! 这里可是龙庭啊! 背后便是燕然山! 古往今来,中原王朝的兵马从未染指过! 现在却被赵安给打破了。 五万新兵也惨遭屠戮…… 这等代价让鞑靼如何承受? 脱脱颓丧到了极点。 眼前之人让他无言以对,不敢直视,甚至心惊胆寒。 于他而言,赵安之名是早就如雷贯耳了。 他也想过迟早有一天会和他扳扳手腕,分个高低。 现在切身体会到这尊战神有多么可怕后,他真是什么心气都提不起来了。 赵安捕捉战机的能力太强了。 他知道鞑靼哪里防守空虚。 而他最强大的一点在于,捕捉到还能做到。 不管山高路险,不管多远,不管是什么季节吹的又是什么风,他都能带兵杀到,如鬼似魔。 难怪鞑靼八王中有七王因他而死。 难怪连怯薛长都不是他的对手。 简直强得让人绝望! 而且以他这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的身份,还敢孤军深入一两千里,打到敌人的腹地,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不服都不行啊! “你倒是识时务,拿下!” 看到脱脱直接放弃了抵抗,赵安将手一摆,旋即勒马返回大营。 不知道憋了多久的血屠卫精兵们全都杀得癫狂了。 他们四处追击,来回砍杀,一个都不愿放过。 鞑靼的新兵本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有不少还是在睡梦中被射杀、炸死或者烧死的,又面对赵家军最强精锐,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反击来。 他们丢盔弃甲,奔走哀嚎。 在鹅毛大雪的映衬下,格外凄凉。 赵安带着血屠卫一直杀到了午后。 这一带太过空旷,按理说让他们全军覆没并不现实。 不过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杀人先控马! 在偷袭他们之初便率先控制各大马圈。 没能控制住的也是直接扔火器去炸,将战马给惊跑或者射杀。 鞑子们没有了战马,便相当于失去了双腿,在雪地里又能跑多远? 血屠卫只管纵马砍杀即可。 他们完全就是待崽的羔羊。 偏偏赵安还不给他们投降的机会,最终自杀身亡的都不在少数。 看到如棉花一般的雪还在下,已经快速掩盖了染血的雪地,赵安就地取材,让将士们收拾鞑子的大营,翻出鞑子的粮草,穿上鞑子的衣物,换取鞑子的战马,先饱餐一顿,好好休整。 下半夜,大雪停了,他尽起兵马,继续往西北挺进。 一百多里后,他们看到了在夕阳的余晖下,拔地而起的龙庭。 它就像是一座高山一样横亘在那里,巍峨壮丽,难以逾越。 外城都尚且如此,那么鞑靼可汗的行宫岂不是更雄浑? 赵安回头看了眼迎风飘扬的鞑子战旗,又看到精兵们穿着鞑子的衣物各种不适应,笑了笑道:“瞧,城门都开着呢,再忍一忍!” 说着,他率众逼近,都还没让人挥舞战旗呢,城中守将便带着一队人马欢呼着跑来相迎了。 脱脱看得急火攻心。 这帮混账,怎可如此大意! 也不询问一二。 这些都是披着狼皮的羊啊! 如今两脚羊要比草原狼可怕多了……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责怪他们。 他不也是被赵安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吗? 他们看到的是他的战旗,他的“兵马”,而他就在一百多里外练兵,多问岂不是没把他这个鞑靼储君放在眼里? 结束了! 他本来还心存侥幸,以为会有幸存者跑回来通风报信呢。 看来赵安从一开始就在严防这一点,五万新兵也是被屠戮得够惨! 也许他能够成功带兵赶到这里,大局便已注定。 以血屠卫的战力,龙庭哪怕早做准备,恐怕也守不住…… “挥舞腰刀,迎上去!冲进去!” 赵安最期待的画面出现了,火速发号施令。 整个血屠卫都是强压兴奋,快马加鞭往前冲。 他们冲散了来兵,冲进了城门,然后大开杀戒。 大概三更时分,城中一片死寂,行宫灯火辉煌。 赵安坐在镂金的御榻上,看着面前跪着的数千人,何止神清气爽! 守将已经畏罪自杀。 城中七千守军也死伤殆尽。 俘获的有官职在身的鞑子多达三千人。 没错,三千人! 鞑靼准备在他们眼中的圣山,也就是燕然山搞一个祭祀天神的大典,为国祈运,为民祈福。 达仁汗因前方战事吃紧,无法抽身,大典的规模已经被压缩了,但还是有这么多大小官员参与。 毕竟达仁汗的亲娘来了。 她已是耄耋之年(八九十岁),身体还颇为硬朗,被鞑靼上下视为“活神仙”。 鞑靼的可敦,也就是达仁汗的正妻也来了。 她在鞑靼地位崇高,影响力要在中原王朝的皇后之上。 脱脱这个储君和三个弟弟也在。 这样的阵容意味着阵仗必然不会小。 在鞑靼,特勤一般授予可汗的儿子或者近亲宗室成员,是高级贵族头衔和官职。 啜通常授予部族首领或者重要将领。 俟利发授予归附鞑靼的异姓部族首领或者重要大臣。 俟斤授予部族首领或者重要将领。 结果担任这些官职的鞑靼重臣皆有被俘虏。 必须得说的是,应该是缘于皇甫极的力谏,达仁汗在鞑靼也设立了六部。 这次被俘的六部官员也有很多。 剩下的便是皇亲国戚或万骑长、千骑长和百骑长之子。 他们本该在可敦城值守和历练。 但因为这劳什子的大典,也都来到了这里。 说实话,赵安料到龙庭里必有地位高的人,最初也不过是想抓几个换回圣姑而已。 真没想到一口气抓了这么多! 鞑靼朝野若是得知,想必会觉得天塌了吧? 其实这一路奔袭,他和血屠卫的兄弟们吃了很多苦,克服了数不尽的困难。 只是提都没人提。 因为出发前就想到了,大家伙又都是有卵的,要的就是冲破一切艰难险阻,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现在看来,一切都值了! 虽然还没有来得及清点,但是城内囤积了大量粮草,够血屠卫消耗好几年的。 金银珠宝那更是多得惊人。 当看到那堆满一座座宫殿的财宝时,他甚至都怀疑达仁汗是不是将鞑靼之财尽揽于此了…… 不用怀疑,这是他打鞑子以来取得的最大,最丰厚的战果。 鄢陵一带的大捷和这比起来都有点黯然失色了。 那是杀的人多。 这是重创了鞑子的权利枢纽啊! 就冲这一点,燕然勒石必须给安排上! 他正想着呢,一道异常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道:“赵安,为人当积德!你杀了我那么多鞑靼儿郎,如今又直捣龙庭,毁我祭祀大典,必会触怒天神,遭受报应的!” “若你还想让那胎儿四肢健全,鞑靼和中原不用冤冤相报,累世交战,便把他们都放了,老身留在这里,任由你处置!” 说话的是达仁汗的老娘,趾高气扬,盛气凌人。 赵安虎眸圆睁,瞪向他道:“你敢咒我孩儿?” 她冷笑一声道:“你双手沾满鲜血,杀孽如此之重,还指望子孙后代……” “住口!” 赵安勃然大怒道:“你们鞑靼犯下了多少杀孽?仅是此番南下,便有多少无辜孩童死于你们之手?你现在和本王说这些?” “老东西,本王看你是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鞑靼的什么狗屁活神仙,笃定本王不敢杀你!可你忘了,本王是杀神,别说你,就是你们信奉的天神说出这种话,本王也照杀不误!” “咻!” 他只是使了个脸色,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老媪便被一箭穿心。 “赵安,你竟敢……竟敢……” 不少鞑子官员见状,怒不可遏地咒骂起来,但转眼之间皆被射杀。 随后大殿之上掉针可闻。 所有鞑子都老老实实地跪着,以头抵地,噤若寒蝉。 赵安负手向前道:“你们最好给本王规矩点,在本王的屠刀下,没有人不可杀!而且你们心里应该很清楚,交换人质用不了那么多人。想要活命,那得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可敦刚要开口,却被脱脱给拦住了。 他看向赵安道:“这里距离朔方甚远,你即便打了下来,又如何守得住?如今我们都在这里,父汗必会以倾国之兵前来围杀你。如果你想换回西戎圣姑,又想全身而退,我可以带一些重臣跟你走。” “呵呵……” 赵安轻笑数声道:“他敢有异动,莽子必会带着赵家军攻打你们的上都!你真觉得他会不顾江山社稷,将所有兵马都派来?这是其一!” “其二,本王既然来了,那么便没有离开的道理了!明日本王便会下令,在这一带设立‘燕然都护府’,将此城改为‘镇妖城’!今后不管来多少鞑妖,本王都会一律镇压!” “左贤王,都是你干的好事啊!!!” 可敦忽然失控大喊了起来。 她恨赵安,更恨义先。 要知道龙庭常年驻守着五万精锐的。 义先为了帮助慕容护夺得西戎国主之位,只留七千,其他的全部带去西戎了! 这里是还有她儿子招募的五万新兵。 但那都是新兵啊! 又如何抵挡赵安的血屠卫? 而且他和慕容护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一个女人和尚在腹中的胎儿下手! 赵安冲冠一怒,辟地两千里,又俘获了那么多国之肱股。 这不是让鞑靼雪上加霜吗? 第306章 风云际会,要江山,也要美人 三天后。 镇妖城早已布防妥当,却不见鞑子来攻。 这无疑进一步验证了赵安的猜测。 燕然山一带是真的防守空虚。 他也完全不急了。 住着达仁汗富丽堂皇的行宫,威逼利誘一些官员供出他所不知的鞑靼内幕或者兵力部署,然后继续打熬身体,操练兵马。 这些早就养成习惯了,一日都不曾荒废。 唐绩和唐疆两兄弟按照他临行前的部署,和从河湟谷地换防到河西走廊,更善奔袭的白袍军一起,两面夹击,先后夺得了高台守御千户所北面的居延和黑城。 它们是河西走廊北面的重镇,鞑子以前都是从这里攻打河西走廊。 拿下它们,那么白袍军便可以将防线尽可能地北移。 这是赵安控制燕然山的重要一环。 也只有白袍军前出,才能向鞑子施加更大的压力,并且分散鞑子的兵力。 而当赵安成功夺得龙庭并且俘获鞑靼大量官员的消息,传到黑城和河套时,赵家军的将士们都沸腾了。 贾问心、楚霜儿和钟玉也率着先锋军赶到。 中原大势已定。 还有些残余势力,自有周瑶带着众将清扫。 甚至连阮鱼都把重心转移到造船上了。 他要造海船! 为来年出海作战做准备。 萧宁也是离开洛京,亲自到淮水以南主持大局,沿江构筑防线。 毕竟赵安当前的重心在燕然山,万不可给陈国、倭国,乃至郑国派兵渡江,袭击中原的机会。 库格三英此番从中原抽调了六万大军。 其中先锋军三万,清一色的骑兵。 她们和唐氏兄弟碰头后,留唐绩坐镇河套。 不过唐绩由银川卫移防到狼山卫了,银川卫的兵马是能出尽出,跟着大军向西北挺进。 贾问心、楚霜儿和钟玉以骑兵开路。 唐疆以步兵运送辎重。 与此同时,白袍军与他们联动起来,进一步向北攻。 他们行军的速度虽然和赵安没法比,但一直都是步步为营,以鸡鹿塞和黑城为两个起点,构筑攻防一体的战线。 而且目标极为清晰,都是剑指燕然山一带。 值得一提的是,赵安夺得龙庭鼓舞了赵家军的士气,又让鞑子惶恐不安,众将趁机攻破大同。 随后汪陵、魏遵、宇文钧带兵增援贾问心等人。 马元超和吕三更则是率军前去夺取并州境内,还被鞑子固守的城池。 刁莽也正式率兵攻向鞑子的上都。 但以佯攻为主。 能开疆拓土,拿下一些城池更好,不然也没关系。 他的主要目的是牵制鞑靼的兵马,让燕然都护府能够彻底在草原深处建立起来。 上都。 达仁汗形神俱疲,暴躁不安。 自从得知母亲被杀,正妻和四个儿子,还有那么多官员都沦为人质后,他茶饭不思,心如刀绞。 他日日对着地图,望着龙庭,总是不由自主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 多少次了! 鞑靼已经被赵安奇袭多少次了,又因此吃了多少大亏? 他怎么一点儿记性都没长,还允许舅父带走那么多精锐,导致龙庭防守空虚,给了赵安可乘之机! 那里可是龙庭,他的行宫,又是鞑靼的圣山所在。 现在赵安却要在那里扎根了,这不亚于往他心口上捅了一刀啊! 扪心自问,他曾经有过疯狂的想法,立即让圣都、可敦城的兵马全军出击,同时让义先派兵攻向龙庭。 这样一来,赵安被两面夹击,就那么点兵马,根本守不住。 城中的那些人死了便死了。 能拉着赵安和血屠卫一起陪葬,他们也算死得其所。 但是犹豫之下,他还是放弃了。 那可都是他的至亲之人和肱股之臣,若是不救,今后还怎么坐这大汗之位? 而且调动兵马需要时间。 赵安明显提前布局了。 赵家军的速度非常快,白袍军不断北进不说,赵家军的先锋军已经在距离龙庭一千里和五百里的两个地方建立牙帐了。 这是效仿鞑靼对草原的统治,用牙帐来建立势力范围呢! 牙帐一建,方圆数百里,他们是说打就打。 鞑靼的百姓都是仓皇逃离。 他现在真要以重兵将赵安置于死地,恐怕很难实现。 为今之计,唯有从东西两侧扼制他们拓土,同时遣使和赵安谈判了。 “来人呢!” 达仁汗双手撑着案几,有气无力道:“传令,明日本汗返回圣都!” 他看出刁莽是佯攻了。 但也不能大意,所以准备多留些兵马应对。 龙庭丢了,上都可不能再丢了。 而且赵安连孤军深入两千里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刁莽若是骤然发力,真的攻打上都,那也很正常…… 圣都他是非回去不可的。 如今鞑靼上下人心惶惶,恐怕有些人已经有了亡国之危。 他得坐镇圣都安抚人心。 而那里距离龙庭要比上都近得多,也利于他和赵安隔空较量。 西北。 鞑子大营。 自从得知赵安夺得龙庭后,义先便一病不起,终日卧榻。 他已经分兵赶往龙庭了,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必然由不得他了。 慕容护本在西戎清肃那些反抗他的势力,听说了这等变故后,也是亲自赶到了鞑子大营。 他相貌平平,却两眼凶戾,脾气也是火爆,走进大帐便一脚踹翻案几道:“你们鞑靼的腹地就这么形同虚设?鸡鹿塞距离龙庭都快两千里了,那杂役只带八千兵马便堂而皇之地打去了,还得手了,更是把你们的活神仙、可敦、储君,还有你的幼子等三千人都给俘了,听说还让五万新兵全军覆没……” “孤算是看明白了,那杂役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代战神和杀神,全是你们鞑靼给一点一点喂出来的!都是废物,让他既要江山,也要美人了!” “咳咳咳!” 尽管听着锥心刺骨,但是义先并没有反驳。 他只是咳咳咳,咳个不停。 慕容护语气稍缓道:“你是不是要死了?难道要当契阔王第二?你对孤和西戎是有再造之恩的,孤说归说,可不会允许你出事!” “大汗和满朝文武若不容你,你便到我西戎来,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事已至此,咱们还是想着如何灭了那杂役吧!只要杀了他,别说龙庭、就是西北、关中和中原,孤和大汗都可以平分之!” 别看他一口一个杂役,其实心里也怕。 太震撼了! 奇袭他见得多了,可这种距离的奇袭,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也知道龙庭防守空虚的原因所在。 不想砸锅卖娘。 但赵安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这等战机,反过来狠狠地将了他们一军,也是了得! “先是失去朔方和河套,如今又失去龙庭,乃至燕然山以南的大片疆土,我是鞑靼的千古罪人啊!” 义先浑身发颤道:“眼下我心乱如麻,生不如死,也无良策。不过,你还是要尽快稳固西戎,切断赵安的丝绸之路,准备好交换人质……” 慕容护也知道自己没得选了,咒骂道:“那贱人虽是孤的长辈,辈分不知道比孤大了多少,但和那杂役狼狈为奸,还怀了他的孽种。孤这一次要报你们的大恩,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迟早有一天会把她和那孽种都给杀了!” 义先侧过身,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浑浊不堪,看不到自己的路,甚至也看不清鞑靼的路了。 身为北方的霸主,最强盛的草原帝国,鞑靼不该如此啊! 问题还是太多了,被赵安一个个地逮着反击。 也许鞑靼该放下身段,重整旗鼓了。 不然真的会亡国的…… 第307章 金山不倒,燕然长青,皆为吾土 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庭东西两侧的鞑子不断增多。 但他们都刻意和龙庭保持至少六十里的距离,既想向赵安施压,又不想让赵安做出什么过激之举。 双方已经各自遣使,围绕交换人质谈判了。 不知不觉间谈了五轮。 赵安的要求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鞑子倒是狮子大开口,从最初的把人都放了,到后来大幅“让步”。 赵安也没限定多少人,由着使臣谈。 毕竟时间站在他这一边。 白袍军都已经在金山(阿尔泰山脉)北麓彻底站稳脚跟了。 金山位于燕然山西南,横跨欧亚大陆,绵延四千多里,从西戎东侧到眼下白袍军驻守的地方就有上千里。 它所蕴含的自然资源极其丰富,主要有森林资源、草场资源、野生动物资源、矿产资源等。 石爷他们肯定很喜欢此山。 因为山如其名,金山盛产各种各样的宝石,远不是两窝山能够相比的。 而白袍军能够一路势如破竹,在金山北麓安营扎寨,也就意味着可以和龙庭,乃至燕然山遥相呼应了。 除了白袍军,西北的赵家军都在全线向北推进。 赵安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打到金山南麓。 对于他而言,眼下是极为难得的收割机会。 西戎国内不稳,他和西戎国主的友谊深入人心,又有圣姑在,西戎的许多百姓也享受到了丝绸之路结出的硕果,慕容护又是谋权篡位,势必会引起朝野反抗。 他就是借助鞑子,以大军镇压,短时间内也很难稳住局势。 而且他一味倒行逆施的话,只会引起更大的反弹。 赵安已经让踏白军渗透西戎了。 待时机成熟,他会给慕容护当头一棒! 他和国主的交情摆在这呢。 国主被毒杀,圣姑又被胁迫,他岂会放过这个引狼入室的杂碎! 尤其是听说这混账刚坐上国主之位,便把三阳关拱手送给了鞑靼,他简直气炸了。 想当初为了夺取此关,他带着赵家军和西戎的将士们浴血奋战,废了不少劲,也让双方结下了深情厚谊。 后来西戎国主派出六万西戎兵马助他大战岩王,甚至拿下了朔方和河套,那些西戎的勇士和赵家军的将士们都是称兄道弟,如同一家人。 慕容护倒好,直接葬送了这一切,还把西戎好不容易洗刷的国耻又给重新烙上了。 此獠不杀,天理难容! 这次“西戎政变”的另一个主角义先,已经被解除兵权,一病不起了。 他已经是第二次遭遇人生的至暗时刻了,上次是丢了朔方和河套。 不过经过中原争夺战和龙庭之战,鞑靼折损和被俘了太多重臣,达仁汗如今已经面临无人可用的局面。 他虽然破格提拔了不少武将,让他们统率驻守在西北的大军,全力阻止赵家军北进,但军心涣散,相互协调不佳,被打得一退再退。 所以西北看似还有不少鞑靼兵马,其实如同一盘散沙。 没过多久,赵家军将战线悉数推到金山南麓的消息,传到了龙庭。 带着一万兵马增援而来的钟玉兴奋地拉着赵安的手道:“安哥哥,赵家军的将士们推进得可真快,这么打下去,咱们这次有望拿下燕然山和金山之间的广袤疆土!” “就是那鞑靼可汗还不肯低头,死活非要换回他的正妻!他越这样,咱们越不能让步!” 谈判从十日前便停滞不前了。 达仁汗要换回正妻和四个儿子。 赵安没同意。 双方就这么耗着。 只是都在隔空出招。 赵安让赵家军集体向北推进,达仁汗也没闲着。 “报!” 一队斥候火速赶来道:“启禀王爷,前些日子鞑靼可汗派出三万轻骑于雪夜通过阴山白道奇袭前套平原,但中了埋伏,铩羽而归!” “与此同时,他还派出两路骑兵,一路试图摧毁源源不断往西北运来的辎重,一路想要拿下贾统制的牙帐,但都没有得逞,还折损了一些兵马。” “哈哈哈!” 听到这消息,钟玉笑得前合后仰道:“鞑子这是照葫芦画瓢,也想搞偷袭,却不知安哥哥你早有准备,那个达仁汗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要气疯了!而安哥哥妥妥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这事其实不难猜。”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达仁汗现在是没牌可打,又想多换一些人质回去,这种情况下只能硬生生地造牌。” “朔方和河套的兵马大都来到了西北,防守必然空虚,那白道又是横跨阴山南北的要道,只要得手,别说前套平原,整个朔方都岌岌可危……” 达仁汗的战略方向显然没错。 选择在雪夜这种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偷袭,也没问题。 不过赵安深知让那么多赵家军前压,容易造成怎样的后果。 他早让吕三更率领一支赵家军离开并州,跑到前套平原猫着了。 既然将用兵方向转移到西北了,那么并州剩下的城池,可以让马元超去收复。 无非就是慢一点。 朔方和河套肯定不容有失。 他甚至还派了部分神机营的将士相助。 吕三更带着他们在白道提前埋设了地雷,又在两侧的高山上堆满滚石。 入口处和出口处也全是机关陷阱。 为的就是不给鞑子通过白道的机会。 除了白道,三个河套的重要关隘都是这么做。 至于鞑子想要切断辎重和袭击牙帐,那几乎是必然的。 唯有这样才能避免赵家军从朔方到燕然山连成线。 这条战线长达两千里。 他虽提前部署,但还是要靠贾问心、楚霜儿和唐疆率军力战。 他们的表现无可指摘。 赵安刚说完,负责和鞑子谈判的使臣快步走来道:“王爷,达仁汗又松口了,说咱们只需拿可敦和他的两个儿子便可换回圣姑,他这次甚至都没要求必须要有储君。” 然而,可敦依然是他必须要换回之人。 这意味着什么? 他的这个正妻对于他和鞑靼而言,比储君还重要。 也对。 脱脱丢了龙庭,又折损那么多兵马,即便回去了,储君之位也保不住。 但可敦给达仁汗生了十几个儿女,又出身显赫。 在他老娘已经被射杀的情况下,他估计不希望这个正妻再出事。 赵安冷声道:“看来偷袭前套不成,让他彻底认清现实了。但本王还是那句话,他的可敦不在交换之列!” 钟玉忙不迭点头道:“你可是以身犯险才俘获了这些人,哪能这么轻易放?又怎能把他想交换的都给他,让自己一点儿筹码都没有了?他要是真有诚意,那就割地赔款,咱们甚至可以考虑放一些大臣回去。” 赵安摇头道:“如今鞑靼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鞑靼上下最近一两百年来自视甚高,他一旦这么做了,汗位恐怕都要丢了。” “本王可不会一直和他这么耗下去!他得明白,本王的牌尚未打完呢!小玉,传令下去,汪陵、魏遵和宇文钧率领一路兵马沿着燕然山南麓,从东往西攻打,董禁率领一路兵马沿着金山北麓,从东往西攻打!” “还有……蔡奉,带着一支轻骑兵在两路大军中间扰乱鞑子兵马!” 钟玉颇为惊喜道:“小蔡来了?自打他在齐鲁大地打鞑子时受了伤,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战场上,鞑子估计都快把他给忘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那么这次就让他一举唤醒他们痛苦的记忆吧!你和我一起对付东面的鞑子,不给他们驰援的机会。” 说到这,他望向西方的浩瀚疆土,壮志凌云道:“金山不倒,燕然长青,两山并立,皆为吾土!鞑靼曾经施加给中原百姓的屈辱,这次本王要给数倍还回去!” …… 第308章 放毒丸,切杂碎 两山之间。 赵家军三路齐发。 鞑子大军也是严阵以待。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前夕,鞑子之中流传起了一些骇人听闻之事。 原可敦城守将,如今统率六万兵马坐镇金山北麓的大将,竟被传出曾经和宫女有染,后又和达仁汗冷落的一个妃子私通。 那妃子多年来待在可敦城,都快被人遗忘了…… 这还不算。 有传闻说,在燕然山南麓构筑第二道防线的一个万骑长,当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愣是靠着贿赂一位特勤,加入军中,一路高升。 这些年投桃报李,给那特勤干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 还有一位万骑长,为了让达仁汗三子成为储君,曾暗中进献美男给脱脱,脱脱斥责后竟留下美男,暗中将其送给了角王。 而角王早就野心膨胀了,脱脱此举似有拉拢角王,壮大自身势力,各方通吃的嫌疑…… 诸如此类的传闻有十几个。 真真假假的让人难以分清。 不过说的都是有鼻子有眼,像是那么一回事。 最开始,防守两山的鞑子众将都是勒令不准以讹传讹,违令者斩! 但随着那私通妃子的大将自杀于帅帐之中,别说鞑子的普通兵卒了,就是鞑子的将领们都是一片哗然。 敢情这是真的??? 能够掌握如此隐秘,那必然是非常之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被俘的三千官员。 看来有人为了活命,告诉了赵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赵安又故意在大战前将这些统统放出。 这不明摆着是要祸乱他们的军心吗? 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严加管控,可还是有几个万骑长不堪重压自请解除兵权,或者自杀了。 这些是没有彻底传开,却影响到了他们所率兵马的军心…… “杀啊!” “杀啊!” “杀啊!” …… 蔡奉还是一如既往的莽。 见差不多了,抡着宣花斧直接从中路往前冲。 甭管前方有多少拦路虎,两翼有多少伏击狼,他只是带着轻骑兵一股脑地闯闯闯! 闯得本就军心不稳的鞑子七荤八素。 杨老的三个高徒和董禁趁机从两翼往前推。 他们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向西平推了两百里! 位于龙庭东侧的鞑子大军哪里还坐得住,慌忙派兵驰援。 但被赵安亲自率军迎头痛击,还将达仁汗的可敦、四个儿子、一众大臣等排于阵前,告诉他们再敢西进,他就杀人。 鞑子泄气之余,又不敢轻举妄动,唯有请示达仁汗。 这一来一回间,赵家军又向西推进了三百多里。 达仁汗恼得捶胸顿足道:“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真以为本汗不敢杀他的女人?” “大汗息怒!” 一个大臣安抚道:“如今西路大军军心已乱,赵家军又越战越勇,实在不宜这么和他们打下去……” 达仁汗怒不可遏道:“你是想让本汗割地赔款吗?” “臣不敢!” 那大臣战战兢兢道:“臣的意思是可以交换人质为由,双方都暂停刀兵,待重新调兵遣将,再将他们赶出我鞑靼疆土!” “你这是把赵安当三岁稚童吗?” “大汗稍稍让步,同时摆出玉石俱焚的阵势,必能镇住赵安。他肯定不希望圣姑和她腹中的胎儿出事。” “都是那帮奸臣干的好事!” 达仁汗捏着眉心,恍然觉得帽子都是绿的,直接给摘了扔到殿外道:“若不是本汗的可敦在,本汗恨不得杀进龙庭,亲手把他们给宰了!” “可敦啊,是她帮助本汗登上了汗位,又给本汗生了那么多儿女,本汗岂能负她?” 话虽这么说,但被俘的人中,还有他一直都很宠爱的老八。 那家伙文武兼备,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和脱脱又如影随形。 鞑靼八王去七之后,他还想着逐渐放权,让他们俩能够大施拳脚,成为帝国双壁呢。 结果全特娘的被俘了! 今后储君该怎么选,注定会让他万分头疼! …… 数日后。 龙庭。 钟玉笑着对赵安道:“安哥哥,你决定好了吗?达仁汗已经暂且放弃换回可敦了,只要其长子、六子和八子,还说你再不同意,他便要鱼死网破了!” “差不多了。” 赵安托着下巴道:“他就是不要,我也会放脱脱回去。这厮可是能够搅乱鞑靼朝堂,掀起鞑靼新一轮权斗的一枚‘毒丸’。达仁汗的六子看气色,应该活不了多久,八子向来得他恩宠,要不回正妻,他退而求其次,倒也正常。” “老六活不了多久?咯咯咯……” 钟玉忍不住娇笑道:“你这望、闻、问、切堪称登峰造极啊,这么一看,放他三子也没啥!不过,如今赵家军攻势正盛,都往西推进七百多里了,咱们真要按照达仁汗所说的暂止刀兵,便于交换人质?” “乍看之下,这方面是咱们亏了!” 赵安邪笑道:“但实际上却让本王可以腾出手来去做另外一件事了!倘若做好了,咱们还能以更小的代价拿下两山之间的所有疆土。” “还有,三路赵家军攻得太猛了,需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后方的防守给做好,不能给鞑子可乘之机。这可不是虎口夺食,而是割肉吸血,也不能太过心急。” 钟玉猛然想起了他在西戎的布局,急忙道:“那我这次是不是可以跟你一起去了?” “当然!” 赵安点头道:“我会把宇文钧给调回来镇守龙庭!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这日,寒风冷冽。 血屠卫的将士们却热血沸腾。 赵安带着他们正式在燕然山刻石记功,还许诺开春后,让人把他们的名字都给刻在燕然山上,以彰其功,包括那些战死的兄弟。 望着大气磅礴的刻石,他想起了燕然勒石的窦宪,想起了封狼居胥的霍去病,想起了华夏古史中那些金戈铁马,守护中原的战将们,突然觉得他只是踏出了一小步。 往北还有月亮湖(贝加尔湖)和极北之地。 往西还有楼兰、大月氏、波斯等等。 凡日月所照,当尽为中原疆土! “启程!” 他心潮澎湃,亲率一支兵马,押着达仁汗三子赶到翰州卫。 人质交换出奇得顺利。 他见到了水沁。 为母则刚。 圣女看起来憔悴又坚强。 她依偎到赵安的怀里道:“夫君,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娘俩的!只是国主被毒杀了,西戎也变了,你要帮我替国主报仇!” 赵安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生怕挤压到她那隆起的腹部道:“你放心,西戎还是那个西戎,不过是被一个杂碎给祸乱了罢了,我必会取他狗头,以慰国主的在天之灵!” 水沁攥起拳头道:“听说那杂碎切断了丝绸之路?” “没错。” 赵安双眼冒火道:“所以我准备切他了!丝绸之路反复中断多次了,以前是力有不逮,现在谁敢切,我便让其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水沁连忙道:“国主临死前曾说过,慕容护引狼入室,必会让西戎水深火热,诸子平庸,很难是他和鞑子的对手,恐怕只有你才能让西戎百姓脱离苦海!你尽管去做,不仅我,相信许多西戎的百姓都盼着你出手呢!” …… 第309章 食色性也 赵安给水沁做了一个全面检查。 她和腹中的胎儿都没有什么大碍,而且胎儿发育已经进入稳定期。 这无疑让他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她带回铁门堡,和周婉一起住在百户府。 在从燕然山回来的途中,除夕已过。 赵安马上还要收拾慕容护,在铁门堡注定待不了多久。 这天吃过晚饭后,三人一起躺在榻上。 周婉都习以为常了,反倒是水沁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用蜜桃臀撅了几下赵安道:“你往婉姐姐那边贴一贴,我一个人可以的。” 周婉急忙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别再喊我姐姐了。而且他现在是要吃斋念佛的,再怎么往我这贴,也需要坐怀不乱。” “那咱们岂不是……” 水沁薄润的樱唇勾了起来,随后便开始鬼鬼祟祟地探出凤爪使坏了。 周婉观察了一会儿,见她还玩上瘾了,偏偏自家夫君又不动如山,索性参与了进来。 此时烛火四平八稳,蜡烛却是越烧越短。 最终赵安同时擒住两人的玉手道:“这算是你们的‘报复’吗?” “是又如何?” 水沁轻哼道:“谁让你以前总是欺负我们?” 周婉不禁莞尔:“他不仅欺负,还花样百出!姐姐,不瞒你说,我都觉得自己枉为读书人了!” “我都不敢骑马了!” “啊?” “日后你自会知晓姐姐话中真意!他明明被民间传为真武大帝转世、道君、佛帝,还有儒圣啥的,结果一旦做起那种事来,完全就是另一副面孔。” “……” 见她们俩还当着自己的面聊上了,赵安神色大窘道:“食色,性也。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不是很正常?” 水沁掩嘴一笑,洋洋得意道:“那你现在很难受也是正常的喽?” “扑哧!” 周婉娇笑道:“姐姐于心何忍?快帮帮他。” “怎么帮?不如婉妹妹教我如何?” “那姐姐先告诉我,你为何不愿骑马了。” “!!!” 看到蜡烛都要燃尽了,赵安也没有重新穿回衣服,而是起床点燃了几根,让房内变得更亮些,然后道:“两位娘子,你们俩这是惹火上身啊!谁说我只能躺着受辱或者望洋兴叹了?有些事,你们终须体验!” 眼瞅着他要饿狼扑虎了,水沁脸色微变道:“你你你……你这是何意!不准乱来!” 周婉亦是道:“喜儿呢?你到开封后,她不是又一直伴你左右吗?你可以去找她!对了,还有小玉,你可以纵马驰骋,连夜赶回翰州卫!” 赵安微微一笑道:“两个娇滴滴的娘子就躺在这,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来,让为夫回家过个年。” 早就习惯了他谐音梗的两个大美人几乎是秒懂。 她们一个媚骨天成,风情万种;一个温婉大方,柔情似水。 而且相较以往要丰腴些,触感极佳。 在这格外宁静的夜晚,她们迷失于赵安的循循善诱之中,一起泛舟河上,感受着细水涓涓,随波逐流…… 有了这体验她们才彻底明白,原来孕期的情况稳定后,也可以运动一二。 好在赵安精通医术,又知道该怎么做,她们只需安心舒缓即可,体内的那根弦都绷得没有那么紧了,也没有那么燥热了。 毕竟勾别人之火,也会燃起自身之火啊! 两日后。 赵安回到翰州卫。 杨无咎捋着白须道:“王爷,咱们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丝绸之路被断的祸患,恐怕要西夺伊犁河谷,北夺准噶盆地了!那都是西戎的疆土,慕容护也在防着这一点,近来在两地囤积了不下于二十万大军,这还不包括鞑靼的兵马。” 钟玉笑道:“鞑子估计也怕安哥哥夺得准噶盆地,越过金山,从西往东攻打。这样一来,他们会彻底失去金山和燕然山之间的广袤疆土。” 吕胜万分激动道:“伊犁河谷和准噶盆地也甚是广袤啊,而且地势极佳,若是让慕容护失去这两地,不亚于剖心挖骨!” 赵安握紧腰刀道:“他既然断我丝绸之路,那我肯定要先夺他半条命!这两地,我是志在必得的!” 伊犁河谷,也就是伊犁河上中游,介于白山山脉北支和南支之间,像个三角形,是个半封闭的地方。 它东西最长一千多里,南北最宽约四百里,北可抵御来自西伯利亚的干冷气流,东可抗拒来自十二卫的干热,南可阻止塔克盆地的风沙入侵。 而且水量丰富,一年之中干流封冻期只有两个月左右。 这也使得此地粮产丰富,瓜果累累,牛羊遍野,牧马成群,乃是不折不扣的聚宝河谷。 准噶盆地则是位于白山和金山之间,和塔克盆地隔着白山相望。 当初赵安翻越白山,奇袭高城,就是借道西戎的准噶盆地。 他对这里印象深刻。 它东西长一千四百里,南北宽九百里,面积非常大,虽说三分之一都是沙漠,但矿产资源很是丰富,煤炭储量巨大。 通过开挖坎儿井,也能从白山和金山引水,大幅提升灌溉面积。 别看塔克盆地要比它大得多,但要论起综合开发,准噶盆地还是更好开发。 毕竟塔克盆地一多半都是沙漠。 在丝绸之路中,无论是伊犁河谷,还是准噶盆地,都是关键枢纽。 两地的百姓也是因商贸往来而大获其利。 慕容护将其切断,必然会影响到很多人的生计。 所以赵安夺取两地的思路也很简单。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既然慕容护不仁,那就休怪百姓们不义了。 他冲着钟玉道:“小玉,你率领一万骑兵为先锋军,先挺进伊犁河谷,吸引慕容护的大军!” “我终于能够当一次先锋了,嘿嘿嘿!末将领命!” 钟玉立即率领人马离开。 赵安又对杨无咎道:“杨老,这次你随我同行吧。” 吕胜赶紧道:“两位放心,末将一定坐镇后方,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此番既要打仗,但更多的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杨无咎远比他名头响亮。 西戎百姓对他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让他跟着王爷一起去西戎更合适。 “有劳了!”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和杨无咎一起只带三万兵马,而且全都是步兵,沿着天山北麓往西进发。 伊犁河谷最西端。 慕容护焦躁不安。 来了! 赵安终是来了! 他是料到他迟早会对西戎动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到接替义先的术阑还闲庭信步,不急不躁呢,他一阵头疼道:“你这是又胜券在握了?如今你们鞑靼的人越这样,孤越心慌意乱!” 术阑是达仁汗的六子,和慕容护一样都是其貌不扬,但是城府颇深。 他瞪了慕容护一眼,冷声道:“赵安只带了四万兵马前来,你怕什么?这一战,你的对手不是他,而是西戎的将军们!” “你心里想必很清楚,赵安对西戎兵马的影响有多大,你将那些将军换干净了吗?杀完了吗?” 慕容护迅速道:“大都已经换成孤的人了,孤还招募了十万新兵,准备将他们操练成绝对效忠于孤的亲军,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 术阑摇头道:“还不够!让西戎兵马后撤,还是由我鞑靼兵马来当先锋吧。赵安想干什么,你我都很清楚。若是丢了伊犁河谷和准噶盆地,我看你这西戎国主也别当了!” “……” 第310章 夺地聚民,兴建西域第一城 在赵安沿着白山北麓向西进军的途中,其实是有一条古道可以直通准噶盆地的。 这条古道全长不过一百多里,哪怕是要翻越海拔三千多米的琼达坂,对于赵家军而言也不是多难的事。 按理说,他大可派兵奇袭准噶盆地,即便不能打慕容护一个措手不及,也能同时搅乱伊犁河谷和准噶盆地的局势,让那杂碎顾此失彼。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早在燕然勒功时,他就想好了。 这次要打得传统一点,打得保守一点,打得低调一点。 不偷袭,不冒进,不大开大合。 甚至也犯不着刻意去攻城略地。 主要还是要把“群众工作”给做好。 所以他率军进入伊犁河谷后,便深入百姓家中,和他们聊家常,细说丝绸之路,并且尽己之力为他们排忧解难。 术阑是以五万鞑子为先锋了。 只是和钟玉打了一场,没占到什么便宜,遇到赵安所率领的清一色步兵,竟没敢进犯,干脆退避三舍了。 赵安也就上来能接触到西戎的百姓了。 自他穿越以来,行军打仗从来没有这么慢过。 一县之地,他待了足足一个月! 要知道他先前从鸡鹿塞辟地两千里,打到龙庭,也就是如今的镇妖城,也才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慕容护都要抓狂了,光着膀子,抡着腰刀将一棵参天大树给砍得伤痕累累道:“他到底意欲何为?这个杂役极善故布疑阵,声东击西,他在谷地最东端待了那么长时间,是不是在故意拖着咱们?只是准噶盆地风平浪静啊!” “他应该是在收揽民心。” 术阑也是愁眉不展,有点煎熬:“不过像他这么收揽,何时才能拿下整个谷地?此獠向来阴险狡诈,咱们还是要多派兵马,轮番盯着,万不可被他打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臭娘们最近在干什么?” “在护送愿意投靠赵安的百姓。有两国大军坐镇,投靠他们的人屈指可数。” 用一万骑兵去护送那点人? 赵安是有多缺百姓!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也太过反常了! 慕容护左思右想,抓心挠肺道:“据孤所知,还有几股贼寇藏匿山中,他们原本都是慕容焘的兵马,只怕会投靠赵安。” 术阑慌忙道:“加起来有多少?” “不到五千。” “国主!” 鞑靼老六看着都快魔怔的西戎败类道:“你是在与我说笑吗?这点兵马便是都投靠了赵安,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所以赵安到底意欲何为?” “……”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术阑无奈耸肩。 他要是知道,也不会枯燥到站在这看他砍半天的树了。 对阵赵安这种货色,真是容易短命。 打又不好打。 如今不管是西戎,还是鞑靼的兵马,面对这尊杀神都怯战。 可耗也让人心力交瘁啊! 最主要的还是担惊受怕。 赵安自起势以来,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一旦他真正出手了,他们再应对恐怕也来不及了。 “报!” 随着一道冲击力极强的呐喊传来,两人都吓得直哆嗦。 传闻和赵安对阵,最忌斥候来报。 难道他们也要摊上了? 这要是没打都能败,他们岂不是比脱脱还要惨? 堂堂鞑靼储君,操练新兵也能天降横祸。 虽被换回鞑靼了,但是储君之位注定不保。 原本术阑觉得这是自己的机会。 父汗委以重任,应该也是在借机考验他。 可现在,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赵安实在难缠。 不用兵的时候好像更吓人…… “国主!” 看到慕容护的腰刀掉在了地上,斥候赶紧自扇几巴掌道:“小的唐突了,还请您息怒!” “快说!” 慕容护烦躁道:“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大惊小怪!” “回国主,赵安在谷地东端建城了,还扬言要给建成‘西域第一城’,名为‘伊犁城’,同时开建西域最大的仓储中转站和驿站!眼下那一带的百姓都热火朝天地参与了!” “不打仗,建城池???” 慕容护差点心肌梗塞。 他头疼欲裂地看向术阑。 术阑心下狂跳道:“除了建城,建中转站和驿站,还有什么?” 斥候直吞唾沫道:“说是免赋三年,徭役也主要是建设这些东西,将士屯田立功,皆如西北十二卫。” “这还是在收揽民心啊!” 术阑冷声道:“听着倒是不错,但有两国大军在此,谁敢……”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一个将军跌跌撞撞地跑来道:“国主,大事不好了,西戎百姓本就颇受赵安荼毒,如今赵安又以一县之地广施恩惠,假惺惺地做给整个谷地的百姓看,他们还真上当受骗了,发了疯似的想要投靠赵安。” “孤看谁敢!” 慕容护暴跳如雷道:“这帮贱民,是觉得孤的屠刀还不够快吗?非要逼孤将他们屠得一二干净?” “不可!” 术阑连忙道:“你这么做,只会正中赵安的下怀!” “还有……” 那将军支支吾吾了一会儿道:“这几日突然有不少西戎兵马往山中逃遁,那几股盘踞在谷地周围的贼寇还纷纷接应!” “你说什么?!” 慕容护拿起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为何现在才告诉孤?” “他们……怕啊!怕被视为同谋,然后遭您屠杀!” “岂有此理!他们觉得这样欺瞒孤,孤就会放过他们吗?说!逃走了多少?” “两万有余。” “这么多?” “还在愈演愈烈,您若是再动屠刀,恐怕……” 看到他颤不成声,慕容护怒火滔天,术阑也有些站不稳了。 赵安对西戎的影响力,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大得多! 而这一个月的惺惺作态无疑又扩大了这种影响。 再加上慕容护太过残暴,杀了太多人,对西戎兵马的掌控也不如他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牢固。 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如果不及时遏制,那么此地的西戎兵马大都会成为赵家军。 那可就太可怕了! “报!” 就在这时,数骑狂奔而来,然后翻身下马道:“启禀国主,有有有……有人造反!” 慕容护大惊失色道:“何人?” “当初被赵安操练的那些西戎余孽!他们趁您在此,迅速纠集了一队人马,正在杀来!” “该死!真该死!慕容焘为何要让那杂役操练我西戎兵马?孤真后悔没能将他们全部坑杀!” 术阑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他们现在有多少兵马?” “已经有一万多了!他们还在沿途招募青壮,允许他们拖家带口加入!” “不好!” 术阑头重脚轻,两眼发黑道:“赵安这是要夺地聚民,而且让你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啊!” …… 第311章 以步对骑,终结铁骑神话 谷地不断有兵马叛逃,后方又有叛军作乱。 关键叛军还在故意聚拢百姓,壮大声势。 鉴于赵安对西戎的影响力,西戎百姓又多对那惨遭屠戮的六万精锐充满同情和愤慨,这股反叛势力肯定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 真要派大军去强行镇压和冲杀,只会适得其反,让整个西戎的百姓都奋起反抗。 所以怎么看这都是赵安特地给他们构筑的谷地,叫作“进退维谷”! 赵安磨叽了一个月,出手便是下死手啊! 术阑快速分析一番道:“如今西戎腹地还有不少我鞑靼兵马,让他们和你的兵马联手,尽快遏制叛军,切记,先以困为主,不要急着宰杀。” 慕容护似是猜到他想干什么了,心里直打鼓:“你……你有几成胜算?” “怕什么!” 术阑有点手抖地攥紧拳头道:“那杂役带的都是步兵,只要我们挑选愿意效死的精锐,组成一路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必能大破之!即便钟玉率一万骑兵阻拦,也是螳臂当车。” “眼下我们想要破局,已经别无他法,唯有战胜赵安!鞑靼八王和左右贤王未能战胜,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可以!都是带卵的,你又是西戎国主,难道真要拱手将江山送给这只两脚羊?” 慕容护提着腰刀,反复思忖,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应对之策了。 自从他毒杀慕容焘,胁迫圣姑那一刻起,便注定是要和赵安打这一仗的。 躲,只会让其得寸进尺。 避,也会失去国主神威。 赵安看似睥睨天下,实际上将战线拉得太长了,只要败了,那么便会分崩离析,再无翻身的可能! 既如此,那便由他来送这厮吃败仗,然后踩着所谓战神的尸体,一战封神! “来人呢!” 慕容护感觉自己谋权篡位时那股子干劲又来了,火速调兵遣将。 诚如术阑所说,他调动的都是愿意效忠于他的将士,而且多是享有拥立之功的精锐。 术阑也是押上了自己的命运,派的都是鞑靼铁骑。 联军共有七万多,全是精锐,两倍于赵安的步兵还有余。 为了鼓舞士气,他们俩也都随军出战。 旌旗猎猎,战马奔腾。 七万雄师以吞天裂地之势攻向河谷正东端。 他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当距离在建的伊犁城还有不到五十里时,后方传来消息。 钟玉带着一万骑兵和那些藏匿山中的贼寇、逃兵,似是去接应叛军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孤军深入,直捣西戎国都。 术阑想起鞑靼是如何失去龙庭的之后,有些慌乱。 术阑安抚道:“不用担心,那钟玉毕竟不是赵安,所率兵马也不多。她敢长途奔袭,必会腹背受敌!” “赵安应该还是在收揽民心,想要避免那些加入叛军的百姓被杀,那便由他们去吧。只要咱们能够大败,甚至杀了赵安,这些都会成为虚情假意的笑料!” 听他这么说,术阑拔出腰刀大吼道:“全军听令,杀啊!斩杀赵安者,不仅会得到大汗的赏赐,而且孤亦会封王,食邑万户,赏万金!” “杀!!!” 七万多骑兵皆是吼声如雷,面如恶鬼,扑向前方。 他们往东行进了二十里,遇到了三万赵家军。 那些步兵就像是树桩一样站在那,既没摆什么阵型,也没啥精气神,看起来就像是等死一样。 两国联军为之一怔,齐刷刷勒马观望,竟无一人敢冲锋。 别说他们,慕容护和术阑都很狐疑。 “这不会有诈吧?” “怎会这样?此番赵安为何如此反常!” “不管了,大军都已经到这了,眼前又确实全是步兵,焉有不战的道理?” “对,纵使他诡计百出,也休想以血肉之躯阻我们七万铁骑,冲啊!” …… 乌泱泱的骑兵宛如河谷上的大裂痕,一道道,密密麻麻,顷刻间尽数裂向了赵家军。 “虚张声势!” 坐镇军中的赵安将令旗一挥,一辆辆运送辎重的车快速冲出,横着排了几排。 待骑兵迫近,赵家军的步兵们好像瞬间脱胎换骨了一般,躲在车后,弓箭骑射,火器齐抛。 在箭矢的破空声和火器的爆炸声中,冲在前面的骑兵或被射杀,或被炸死,第一波进攻以失败而告终。 他们不是没有以箭矢回击,但惊讶地发现那些车辆竖起的翼板竟是双板,战时可以让折起来的那一板快速竖起来,充当“挡箭板”! 他们根本射不到人。 而且这些步兵将火器绑在弩箭上,射程很远,上来就压制了他们,让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射箭的准头也就差了很多。 “他们的背后是条大河,那狗东西竟还妄想背水一战,以步兵取胜?” 慕容护也不气馁,大声道:“传令下去,正面佯攻,两翼猛攻!孤倒是要看看他准备了多少破车!” 术阑更正道:“正面也要猛攻!如今我们占据兵马优势,又都是骑兵,只要一面攻破,那么便可以大开杀戒!他想以这点步兵力战数倍骑兵,实属异想天开!” 那么多年来,大靖被鞑靼摁着在,就在于骑兵不多。 当以步兵大战时,总是轻易被攻破。 世人都说赵安用兵如神,他怎么还越打越回去了? “冲破他们!” “杀了杂役!” “敢有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 鞑子和西戎兵马也都不怎么把步兵放在眼里,觉得只要扛过了箭雨和火器的狂轰乱炸,那些车辆根本阻挡不了他们。 是以第二波战斗开启后,负责正面冲锋的兵马都是横着眉头,不管不顾地往前莽。 与此同时,两翼齐攻。 赵安再挥令旗,立即有步兵拿着盾牌顶在了两翼。 随后还有众多拿着长矛、长枪和马槊的赵家军伺机而动。 只要骑兵逼近便一起出手。 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抵挡住了敌人的猛攻。 正面也是坚不可破。 猛攻了半天,眼见死的兵马越来越多,赵家军依然严丝合缝,慕容护震怒道:“他们到底囤积了多少箭矢和利器?怎么还没有打完!孤还不信了,冲!给孤继续冲!” 术阑抓狂道:“我就没见过砸不碎的龟壳!给我狠狠地砸,不然你们都引颈自刎,还回去干什么?被人骂废物吗?” 两国精锐也是恼怒异常。 赵安又没有玩阵法,就是稀松平常的死守,结果他们那么多兵马轮番猛攻,还攻不下来。 他们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遂抖擞精神,换乘战马,再战! 半个时辰后,正面终于被打破了一个缺口,数千兵马鱼贯而入。 可是随后那缺口便硬生生被赵家军给合上了。 攻入其中的两国兵马本欲尽情屠杀,等待他们的却是一支支淬毒的钢针。 它们不断地从袖箭和连弩中迸射而出,沾之必死。 而且赵家军一改往日里喜欢阵中夺马的习惯,都是射人先射马,绝不给战马横冲直撞的机会。 钩镰枪和长柄斧也是专砍马腿。 没过多久,骑兵都变成了步兵,继而成为一缕缕亡魂…… 第312章 杀国主,宰老六,誓让西戎再变天 目睹没有一骑逃出来,外面的兵马又攻不进去,慕容护慌了。 他扭头对术阑道:“咱们暂且休战吧,这么打下去,伤亡太大。” “不可!” 术阑果断摇头道:“夜长梦多啊,国主!让他们继续猛攻,咱们这次多备了一些战马,若是今夜攻不破,必须赶紧撤离,以免赵安突派骑兵反攻咱们!” 慕容护闻言,当即策马靠前指挥。 术阑也来到了他的身旁。 成与不成,就在今夜了。 他们还有机会。 入夜之后,明月高悬,寒风阵阵。 鞑子和西戎兵马依旧咬着牙,轮番猛攻。 赵家军似乎终于守不住了。 不是两翼被突,就是正面退缩。 可一旦他们大举压上,那些步兵便会立即分割包围,而且开始夺马了!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也导致两国兵马看起来攻势如潮,实际上却是虚有其表,畏首畏尾的,生怕赵家军有了战马后,会追着他们砍! 别说他们,慕容护和术阑也心虚。 慕容护已经扛不住了,如芒在背道:“咱们撤吧?孤总觉得赵安还留有后手!” “怕什么?” 术阑硬着头皮道:“他们截止目前,最多抢了一千战马,咱们不能因噎废食!再猛攻一次,若是还不成,再撤也不迟!” 他们鼓舞士气,全军出击。 谁曾想赵家军竟然直接中门大开,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还异口同声大喊道:“来吧,杂碎们,算是爷可怜你们的!” “欺人太甚!” 慕容护怒火中烧道:“两万前军,给孤灭了他们!” 一路铁骑挥舞着腰刀,喊杀震天地扎了进去。 其他兵马也是趁势冲锋。 “驾!” 赵安出手了。 他举起腰刀,带着以敌人之马为坐骑,还是拿着长矛、长枪或者马槊的一千将士,迎面暴砍来敌。 打法很简单。 就是依靠他所率领的这支短小精悍的骑兵,来扰乱敌军的冲锋,然后分割他们,再由步兵包抄,杀人夺马! 只是步兵被直捣了心脏,对于两翼的防守要求是极高的。 两国联军也看出这一点了,发癫似的猛攻侧翼。 这个时候,大河之上却有一艘艘战船顺流而下,速度很快,而且明显是由民船改造的,很高,能够居高临下俯视岸边。 “咻咻咻!” “轰轰轰!” “咻咻咻!” …… 当战船靠近岸边后,弩箭和火器劈头盖脸地落入攻打两翼的敌军之中。 他们抬头望去,真有被人从城墙上猛打的既视感。 再加上岸上的步兵趁势反攻,他们损失惨重,被击退了。 对! 被击退了! 慕容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控狂吼道:“几艘破船而已,全是废物!火攻!快用火攻啊!烧了他们!” 一个将军垂头丧气道:“他们上下协同,弩箭和那利器又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那就用人推!不惜代价,烧了它们!” “是!” 他们还在想着烧船呢,中路的局势却是急转直下。 赵安所带的骑兵已经快速扩充到四千了,而且随着骑兵增多,骑兵和步兵分割包抄的战术也愈发娴熟。 术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脸色铁青道:“别烧船了,撤!快撤!现在撤还来得及,一旦赵安让更多的步兵变成骑兵,彻底起势,咱们恐有性命之虞!” “性命之虞?” 这话无疑让慕容护肾上腺素狂飙。 他才当多长时间的国主。 哪能死在这里? 既然没得手,那就抓紧溜! 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便会一直坐拥两国兵马,迟早能够灭了赵安! 赵安也是看出他跟脚不稳才急着出手的。 他身系西戎,可不能一根筋啊! “撤!” 慕容护发号施令后,带头跑。 赵家军迅速合围,困住了至少六千兵马。 慕容护和术阑也懒得管他们的死活了,权当是用来托住赵家军的。 他们狂奔数十里,确定赵安没有追来,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也仅此而已。 哪怕他们疲惫不堪,头昏脑涨,还是要继续西撤。 无非就是放慢速度,吃点干粮。 既然决定要撤了,不和赵安保持数百里的距离,他们都不会安心。 “杀啊……” 结果干粮刚咬到嘴里,还没来得及下咽,便有一路骑兵出现在他们正前方。 他们起初还以为是钟玉所率兵马,两军交锋后才发现是杨无咎带着两万骑兵等候他们多时了! 想来是他奉命,暗中从十二卫调动了这些骑兵,然后趁着他们和赵安大战,率军绕过大河,在此地守株待兔呢。 慕容护和术阑都是叫苦不迭。 赵安这摆明了是想把他们俩给留在这里啊! 慕容护一边敦促大军拼死一战,一边派出几十队人马西去,让驻守在河谷的所有兵马前来增援! 他没敢说救驾。 生怕他们畏于赵安之勇,见风使舵,见死不救。 双方打了一会儿,慕容护见杨无咎老当益壮,赵家军也是悍勇无双,两国兵马已经阵脚大乱了,当即让一万多兵马殿后,继续西撤。 更准确地说是狂逃。 待天色大亮,他和术阑又抛弃了数千因战马累死而沦为步兵的兵卒……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迟迟等不到增援的兵马,慕容护也是动辄杀人泄愤道:“快!再派兵马前往!告诉他们,敢不前来增援,孤必诛他九族!” 然而,半晌后,还是没有援军前来。 哪怕是距离他不到百里的兵马也是杳无音讯。 这让他心乱如麻。 本来还想让战马多休息一会儿,多吃点的,现在是策马就逃。 没逃多远,又是一路骑兵横在了面前。 “钟玉!!!” 术阑面如死寂道:“她她她……她没去驰援那些叛军?不对,投靠赵安的兵马去了,她是故意摆了我们一道,让我们长驱直入,自投罗网!” 慕容护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惊慌失措道:“快!快拦住她!待孤回到都城……” 他话都还没说完,只听钟玉大声道:“你们都听着,我家安哥哥料事如神,本将已经奉命让踏白军抢先一步告诉河谷的西戎兵马,只要他们悬崖勒马,不救你,那么安哥哥便会放他们一马,而且会让他们和家人在伊犁谷地或者准噶盆地有立足之地!” “你们若此时投降,可以不死,不过仅限西戎兵马!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将希望你们不要再为慕容护这种杂碎做困兽之斗!今日,他必死,鞑靼老六也别想活!瞧,安哥哥追来了!” “……” 第313章 君临夷播海,佳人来访 “呃啊!” 听说赵安追来了,慕容护和术阑惊得转头望去,看到的却是自相残杀的画面。 有兵卒挥刀砍向了身边之人。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兵卒效仿,一发而不可收拾。 很显然,他们受到钟玉蛊惑,急着自保了。 赵安也确实率领骑兵杀来了。 还有杨无咎…… 鞑靼老六和西戎败类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派心腹大将分兵狙击,自己则是猛夹马肚,跑得最快。 两国兵马本就疲惫不堪,又被两面夹击,内部还生了乱子,简直不堪一击。 赵安也无意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交给杨无咎和钟玉后,带着一支轻骑继续追击。 慕容护和术阑身边只剩五千兵马了。 他们被赵安紧追不舍,唯有不断派兵,试图拖住他。 可始终难以如愿。 一百多里后。 两人身边再无将士。 而且胯下战马都累死了,他们只能连滚带爬地往西逃。 赵安骑着高头大马,面无表情地跟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皆是爬不动了。 万分绝望的慕容护将整张脸埋到土里,两腿直蹬道:“你不要过来啊!只……只要你不杀孤,孤把西戎送给你!” 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种被逼着一点点爬进鬼门关的感觉太糟糕了。 别看他杀人如麻,万千百姓在他眼里不过蝼蚁而已。 但当自己仿佛一夜之间也变成蝼蚁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何其渺小,何其怕死! 什么西戎国主? 他一点儿都不在乎了。 只想活命! 可这俨然成了奢望! 赵安就是要把他折磨致死啊! “毒杀国主,挟持圣姑,还让本王割让整个西北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赵安一脚狠踢,让他四脚朝天,然后踩在他的肋骨上,碾得咔嚓作响道:“你引狼入室,肆意屠杀西戎的百姓和将士,猖狂切断丝绸之路,也应该想到本王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护泣不成声,强忍着疼痛跪在他面前,不停地磕着响头道:“并肩王,小的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你饶小的一命吧,小的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供你驱使!” “唰!” 赵安一刀贯穿了他的身体道:“杂碎,你还想活命?来人呢,把他拖到一边去,凌迟处死!” “不!” 慕容护扯着嗓子嚎叫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虽杀了一些人,但何曾像你这样嗜杀!还如此残暴!” “呵……” 赵安轻笑着又给了他一刀道:“本王从不滥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拖走!” 看到慕容护真被拖到一旁刮了,术阑浑身巨颤,冷汗如雨地哀求道:“你把我关在龙庭好不好?我还不想死!你可以利用我去换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他很悲愤。 虽说河谷一带,鞑靼的兵马主要驻守在西侧,但往东来,也是有一些兵马部署的。 慕容护招不来援兵也就罢了,怎么鞑靼兵马也不来? 他们就这么怕赵安? 不怕大汗灭他们全家吗? 还是说鞑靼内部的储君之争已经悄然开始了…… “本王好像还没杀过可汗之子!” 赵安轻飘飘地觑了他一眼,然后将腰刀往他脖子上一抹道:“那么便从你开始吧!今后你的那些兄弟谁对上本王,谁便会错失储君之争!本王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来!” “……” 术阑用双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脖颈,恍然意识到自己才是卑贱的两脚羊! “国主!” 赵安指着正在被一刀刀割肉的慕容护道:“你看到了吗?我给你报仇雪恨了!我也会善待西戎的百姓!” 杨无咎和钟玉率军赶来时,慕容护已经死透了。 钟玉啐了几口道:“对付这种杂碎,就该如此!不过,我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杀了他!还是安哥哥厉害,竟想到用步兵来誘他上钩。” 杨无咎补充道:“王爷是以步兵来做局,让他唯有上钩才能破局。可用三万步兵击败那么多骑兵,古往今来也是屈指可数。” 赵安往地上一坐道:“用步兵战胜骑兵,难度很高,但并非不可能,核心原则便是抵消骑兵优势,发挥步兵特长。” “骑兵的冲击力太强了,可以通过山地、密林、狭窄河谷、靠近水源等地利优势来牵制,然后构筑车阵、壕沟、陷马坑、矮墙等防御工事来对抗。” “步兵再利用严整密集的阵型,配以弓弩、长矛、长枪、钩镰枪、火器等利器,协同作战,并寻找一切机会近身缠斗,便有望打败骑兵!” 这次他选择背水一战,用运送辎重的车辆和盾牌来构筑防线,再用各类兵器和火器进行压制,效果很好。 只是慕容护和术阑率领的骑兵太多了,在他们持续不断的冲锋之下,步兵难免会力有不逮。 而且想要诱敌深入,然后近身灭杀,也需要变数。 所以他借鉴了华夏古史中,“南朝第一帝”刘裕在以步兵大破北魏骑兵时,背水列阵,还使用了战船的经验。 战船的优势显而易见。 鞑子和西戎兵马也是吃了大亏。 除了这一位,其实步兵大胜骑兵的战例还有很多。 比如汉朝李陵以五千步兵对战八万匈奴骑兵,杀伤甚众,可惜最终因箭尽援绝被俘。 宋朝岳飞让步兵以钩镰枪、大斧等大败金国铁浮屠。 明朝戚继光用鸳鸯阵和长短兵器,并大量装备火器和强弩,有效克制了蒙古骑兵和倭寇(包含骑马的武士)。 对于赵安来说,这些都是前人的宝贵经验,为何不用? 慕容护和术阑终是小觑了步兵的威力。 别的步兵可能不行,但赵家军的步兵如今配足了强弩、火器、钩镰枪等专克骑兵的利器,对战骑兵只会亢奋,而不是惧怕。 当然,步兵的机动性很差。 击败敌军可以,想要追击,砍杀敌首,甚至让其全军覆没,还是要靠骑兵。 “末将又受教了。” 杨无咎很是谦虚道:“王爷,如今慕容护已死,咱们是否趁机拿下整个西戎?” 钟玉也是异常兴奋道:“我本来以为这次能够拿下伊犁谷地和准噶盆地,将一些西戎百姓迁进来便算大功告成,现在这这这……西戎都唾手可得了,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只怕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赵安托着下巴道:“西戎境内各方势力盆根错节,而且疆域辽阔。靠近丝绸之路的百姓受咱们影响很大,也认同咱们,但居住在遥远西北的百姓可就未必如此了。” “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还是尽力而为吧。小玉,你率军清扫伊犁谷地四处逃散的残兵败将,然后分兵镇守。杨老,你率兵前去准噶盆地,赶紧拿下那里。我会带一路兵马去迎投靠咱们的兵马和百姓,然后赶往西戎腹地!” “末将遵命!” 三人休整一番后,各自带兵离开。 赵安一路向西。 抵达谷地西端时,发现驻守在这里的鞑子早就逃之夭夭了。 曾经跟着赵家军操练,在西戎政变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将士带着六万兵马和二十万百姓一起跪到了他面前,泣不成声。 赵安赶紧扶起他们道:“诸位,慕容护引狼入室,残暴不仁,已经被本王凌迟处死!国主和那些枉死的将士、百姓们大仇已报。今后只要你们愿意追随于本王,本王必会一视同仁。” 将士和百姓闻言,齐声呐喊道:“王爷,求您当我们的国主吧!” “你们的心意,本王心领了。” 赵安连忙道:“只是西戎境内的局势扑朔迷离,当前还是要以安置百姓,并且避免乱局殃及到更多百姓为主。” “我等愿随王爷平乱安民!”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异口同声说这话的是六万兵马。 虽然他们有的曾被逼得藏匿山中,有的一直在被追杀,有的是新招募的青壮,但此时此刻,给赵安感觉那六万西戎精锐又重现于世了。 他抽了抽鼻子,声如洪钟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脩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脩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脩我甲兵,与子偕行。” 早在前世的时候,他就觉得这首《诗经·秦风·无衣》激昂慷慨,同仇敌忾。催人奋战。 如今当着西戎兵马吟诵起来,更觉高亢。 他们也都被感染到了,一遍又一遍地含泪唱和着,让人动容。 “既然民心向我,那我必不负于民!” 赵安暗下决心后,留下一些人安置百姓,然后带着其他人马赶往西北。 一路之上百姓献食,守军献城,大小官员纷纷拜服。 他不仅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而且加入到他麾下的西戎兵马是越来越多。 一直到伊犁河注入的夷播海(巴尔喀什湖)以西,方才形势突变。 慕容护的弟弟慕容济成为新国主。 拥立他的是西戎名将拓跋褚。 赵安听圣姑提起过这个人,对他颇为了解。 他年少成名,在和西域数国交战时屡战屡胜,又曾大破大靖兵马,和鞑子也是打得有来有往,不分伯仲。 只是后来激流勇退,再也不过问国事。 这一转眼都十几年过去了。 没想到他竟突然出山了。 西戎西北的各方势力也是立即跟着他一起拥立慕容济。 慕容济倒是一改他哥哥的残暴之风,张榜安民,快速平息了西北乱局。 不过依旧仰仗鞑子。 如今西戎境内的鞑子都被调动到夷播海以西,对阵赵安的最前线。 拓跋褚的三个儿子也来了。 西戎有着“麒麟九子”之说。 拓跋褚有九个儿子,传闻皆是人中龙凤。 这么一看,他极有可能是在给自己的儿子铺路。 一个西戎将军也看出了这一点,痛惜道:“王爷,他这是要晚年不保啊!他若是赶走鞑子,自己登上国主之位,还算条汉子,现在算什么?” “不过是和慕容护一样的鞑子走狗罢了!这西戎就是改姓拓跋又如何?他注定会遗臭万年!” “这是他的选择。” 赵安冷声道:“既然他们非要和鞑子绑在一起,那么本王便一并给灭了便是!” 只是现在不宜再往西北打了。 阻力大增倒是其次,稍有差池便会影响东面的大好局面。 他又开始苟了。 安置百姓,操练兵马,并且构筑防线。 一个多月后,都春暖大地了,他也未曾和两国联军再打一仗。 他们也是怕他,并未挑起战端。 杨无咎赶来了。 他冲着赵安道:“王爷,如今伊犁谷地和准噶盆地皆已归于你的治下,投靠的百姓也都安置妥当。” “而且投靠你的西戎兵马和新加入的青壮已达十五万!咱们这又扩军了十五万啊!好在疆土也是空前广袤,养得起这么多的兵马!” 听他这么说,赵安大致估算了一下。 现在西戎三分之一的疆土都在他的治下,面积相当于九个燕云十六州那么大。 他原本只是想割鞑子的肉,谁曾想西戎突发政变,国主又希望他能够救西戎的百姓于水火,他自己也有确保丝绸之路再也不会被切断的刚需,结果没费多大劲,夷播海都在他的治下了…… 可惜国主的一众儿子多被慕容护所杀,他到目前也只是找到一人,派人送去铁门堡和圣姑团聚了。 他看向杨无咎道:“杨老,接下来坐镇夷播海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你还要继续加派人手去寻国主之子,我得去打鞑子了!” 杨无咎点头道:“王爷放心,末将必会办妥。” “咱们就此别过!” 赵安带着一支兵马直奔准噶盆地,来到冲霄关前。 第314章 楼兰女王,接吻病 “夫君!” 马车停下后,穿着绯色朝服的容雅率先走了下来,一路小跑到他面前,巧笑倩兮,秋波暗送。 赵安还是头一次见她穿得这么正式。 当初朝廷正式允她袭爵高城侯时,他已经不在塔克盆地了。 这朝服一穿,无疑让她那千娇百媚的风姿更添一道华贵的韵味,甚至有种“制服誘惑”! 赵安看得都有点心猿意马了。 他笑着摸了一下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蛋道:“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非来不可。” 容雅指着马车道:“你快看,她们是谁!” 赵安顺着她的手势望去,看到许多奇装异服之人从马车上窜下,快速跑到一辆居中的马车前。 那马车很大,并不奢侈,周围挂满了形态各异的兽骨,还有打磨得极其光滑,还刻有神秘图案的石头。 一个身披玄黑祭袍,袍身缝缀着白杨木甲,每个木甲上都刻着迥然不同的星宿符号的女子在两个随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她身段高挑,戴着青铜面具,右手紧紧地握着一个青铜蛇首的法杖。 而且那蛇首张嘴獠牙,凶相毕露。 蛇嘴之中含着一个流光溢彩的珠子,多看几眼便会给人以眩晕之感。 看这行头,她应该是个祭司。 赵安大概猜到来的是何人了。 最后走下马车的还是一个女子。 她上半身穿着红色交领窄袖衫,搭着半袖外衣,下半身穿着暗红色长裙,头戴一顶鎏金尖顶毡帽,幔檐缀满宝石镶嵌的银饰,似星子散落夜空,非常漂亮。 另外,她腰间系玉带,垂挂着玛瑙、兽骨、彩石等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不仅不让人心烦意乱,反而能让人心旷神怡,甚是神奇。 “景兰携楼兰大祭司等人见过并肩王!” 她缓步走来,仪态万方,以中原之礼向赵安作揖。 赵安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她这是要干什么了,快步上前道:“楼兰王不必多礼!” 来的是楼兰王。 在赵安前世的记忆中,楼兰一直都是神秘又早早消亡的。 不过这里的楼兰有所不同。 它位于塔克盆地的西面,北有天山南脉横卧,西有葱岭耸立,南部是昆仑山。 面积快有两个伊犁谷地那么大了,就是人口不多。 好像鼎盛时也没有超过十五万。 说起来,赵安和这个楼兰国可是有仇的。 当初容雅的叔父,石忠称帝,暗中和浑国、吐蕃、楼兰等国联手,想要杀了他并夺取西北十二卫。 楼兰拿了石忠给的好处,带着一帮西域小国蠢蠢欲动。 但他们没想到赵安速战速决,翻越白山奇袭了高城。 最终只好作罢。 那时的楼兰王还是景兰的父亲。 他病死后,景兰继位,立即和容雅建立联系,后又愿意重开塔克盆地南线的丝绸之路,让西域和中原的商贾进出楼兰。 从这方面来说,赵安觉得这个楼兰女王还是很识时务的。 如今这显然是想更进一步了。 景兰头一次见赵安,稍稍打量便感觉有种无形的的威压从半空之中落下,竟让她有些心颤。 她迅速调整,然后躬身道:“并肩王东讨西伐,南征北战,所向睥睨,景兰自知楼兰乃是小国,愿认天命,对并肩王俯首称臣!” 这是要当附属国? 许多小国喜欢这么干。 赵安更喜欢一步到位。 只是她都诚意满满,亲自登门了,而且楼兰以西还有众多这样的小国呢,若是急着一口吞,恐怕适得其反。 那就先从附属国开始吧。 一旦她们踏出了这一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甘愿彻底归于他的治下。 这可是相当于不废一兵一卒,又开疆拓土了啊! 容雅立了大功。 景兰和她往来频繁,愿意这么做,估计也和她的劝说有关! 难怪穿得这么正式。 这是讨赏,不……应该说是讨封来了! 抽空必须要给她一棍之封。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楼兰王是西域诸国中第一个这么做的,本王又岂有不善待的道理?” “据本王所知,楼兰饱受土地荒漠化和盐碱化之苦,本王的坎儿井和盐碱地改良之法皆可克制,愿助你多增良田,造福子民!” “多谢并肩王!” 景兰最期盼的莫过于此了。 大祭司有预言,楼兰早晚有一天会消亡于风暴之中。 她一直很害怕。 但赵安推出的坎儿井让她看到了希望。 只是那时父王不听劝说,非要为了石忠给的那点蝇头小利而和赵安为敌。 现在好了。 楼兰她说了算。 她要从现在开始,为百年千年后的楼兰去争那一线生机。 “并肩王这是要攻打冲霄关?” 站在景兰身旁的大祭司突然开口道:“入夜后会有大雨,并肩王还是改日再攻打吧。” 钟玉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道:“眼下万里无云,你怎知入夜有雨?” 景兰笑了笑道:“她是我楼兰大祭司,可预知,能祈福,善驱魔。” 见她神神秘秘的,钟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了赵安。 不知从何时起,她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的安哥哥。 而且“遇事不决问哥哥”早已成为她心中铁律。 赵安笑道:“现在距离入夜还有两个多时辰,小玉,传令,攻打冲霄关!” 大祭司冷声道:“并肩王这是不信我,还是觉得你能在两个时辰内拿下这等险关?” 赵安淡然道:“到时便知!” 景兰看了眼大祭司,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并肩王,既然你要打,不如咱们打了赌如何?” “哦?楼兰王倒是好雅兴。” “让并肩王见笑了,实属有事相求,又不知怎么开口,唯有这般了。” “也罢,你说怎么赌?” “你入夜之前攻不下此关和今夜不下雨之间,若是同时实现,算我输,但凭并肩王处置!但若实现其一,则是我赢,还请并肩王帮个忙。” “???” 她这是不相信自家大祭司,也不相信他? 不不不! 赵安细品之后,发现这个女王还真是个妙人。 她这对赌绝不是简单的信任或者概率问题。 而是深谙人心,知道刚归附,要是他既破不了关,又下雨了,容易被迁怒。 索性先表明态度,到时也不至于太被动。 兴许他看出她的“自作聪明”,反而愿意帮她。 赵安也是不按常理出牌,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道:“赌约是赌约,帮忙是帮忙。楼兰王既已归附,那便是自家人,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本王能帮得上,肯定会出手相助。” 景兰犹豫再三,又不知看了大祭司多少眼,随后吐了口粗气,屏退左右道:“并肩王医术了得,天下皆知。不知并肩王可知那个……亲……亲吻便生病的怪病?” 赵安几乎脱口而出:“这不就是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 “嗯?” 脸上的绯红已经蔓延到耳后的景兰万分激动道:“并肩王知道此病?能否治愈?” 这妥妥的“接吻病”啊! 赵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忍不住八卦道:“难道你得了这种病?” “非也!非也!非也!” 景兰惊慌失措地摆手道:“是……是我的一位故交。” 得,原来古人也喜欢“无中生友”! 赵安暗笑一声道:“是男是女?” 景兰抿了抿嘴道:“自是女子!” “那和她亲吻之人……” “并肩王!” 眼见她被下套了,大祭司愠怒道:“你再问一会儿,天都要黑了!” …… 第315章 饱和攻击,夷为平地,大祭司麻了 这大祭司还挺凶! 不会更年期吧? 虽说戴着青铜面具,看不到面容,但秀发如瀑,身姿挺拔,素手如玉,总不可能是个老妪…… 而且不知为何,她让人感觉怪怪的。 赵安刚要开口,景兰啼笑皆非道:“还请并肩王勿要怪罪,我为这种事请你帮忙,在大祭司眼里终是不成体统!” “只是这位故友于我有大恩,又一度因这怪病而自寻短见,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还寻短见?” 赵安干笑道:“这病其实算不得什么怪病,不过成因有许多,若想治疗,还需面诊。” 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是一种由EB病毒引起的急性传染性疾病。 典型症状包括发热、淋巴结肿大和咽峡炎,部分患者可出现肝脾肿大、皮疹及神经系统症状。 前世的数据显示,95%以上的成年人体内都携带有EB病毒,绝大多数成年人都曾隐形感染过“接吻病”。 这又不是啥不治之症。 大多数患者是可以自愈的。 不过接吻后出现一些症状,未必就是得了这种病。 如果亲吻之人吃了过敏的东西或者嘴里含有过敏源,可能会导致被亲吻之人过敏。 过敏这个东西可大可小。 严重的会要人命。 轻微的会出现疹子。 当然,若是未经人事的两个人亲得太投入,太用力,误把嘴唇亲肿啥的当怪病,在这个时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所以赵安要求面诊。 值得一提的是,婴幼儿的抵抗力较差,最好不要让人亲,提防这种亲吻病。 “有并肩王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景兰悄然看了一眼大祭司,又连忙扭头道:“待我回到楼兰,一定立即让她前来拜会并肩王!” “本王会给她好好医治的。” 赵安笑了笑,然后冲着听得入神的钟玉道:“钟统制,咱们破关吧!” “嘻嘻嘻,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种病……” 钟玉一阵坏笑后,火速走到谷口道:“王爷有令,攻!” “嘭嘭嘭!” “嘭嘭嘭!” “嘭嘭嘭!” …… 转眼间,一辆辆投石机被推到谷口前方,错落排开,投起一个个又大又重的石头。 那些石头呼啸而去,旋即如天外陨石般砸在关上。 整个冲霄关似乎都在剧烈晃动。 数百年来,鞑子和西戎就准噶盆地的争夺异常激烈。 这里反复易主。 不过鞑子建关嚣张也是有目共睹。 他们竟把冲霄关建在了距离谷口不到二十丈的地方。 这样可是比建在深处更容易攻打的。 对于抛石机来说,就是杵在那挨砸的。 只是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景兰便看得目瞪口呆:“并肩王,早就听闻你琢磨出来的巨型投石机威力甚大,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 大祭司也是按捺不住询问道:“它们……能投多远,多重?” 赵安笑道:“这些配重式投石机,是本王让人进一步改进的,可抛射200斤至300斤的石弹270米以上,其实四五百斤的也能投,无非就是距离投得近一些罢了。” “从目前来看,冲霄关的墙体很坚固,本王这就让他们换更重的石弹,反正离得近,想怎么投就怎么投!” 这一批投石机比回回炮的威力还要大。 正好拿冲霄关来练手。 也趁势向楼兰女王炫耀一下他的“武德”,看看是有多么充沛! 这样也便于她彻底归心嘛。 “换石弹!” 随着他一声令下,更大的石弹被装上投石机,随后在重物下坠的杠杆原理下,飞向冲霄关。 守关的鞑子看到硕大的石头砸来,欲哭无泪。 “怎怎怎……怎么这么大!这是如何投起来的?” “卑鄙!这些两脚羊太卑鄙了!我宁愿他们用那利器!” “完了!这么砸下去,就是铜墙铁壁也会被他们给砸垮的!” “快顶上!今日宁可被砸死,也绝不退缩!不然我们身后的大好河山都要尽归赵安之手了……” 毋庸置疑,没有鞑子傻到用自己的身体去迎接巨石。 他们是能躲就躲,然后见缝插针,用弩箭去射投石机或者操控它们的赵家军兵卒。 城墙已经被砸出豁口了,万幸还很小。 不幸的是赵家军还在砸。 真不知道准备了多少石弹。 他们还为兵卒准备了齐人高的盾牌,多达数重,抵挡弩箭。 “该用火器了!” 赵安坐在一辆马车上,摆摆手道:“把轰天雷给用上吧。” 轰天雷是他让人在震天雷的基础上改进的,大了几十倍,是可以当作石弹投出去的。 威力肯定不是震天雷能够相比的。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随着一阵阵响天裂地的爆炸声传开,冲霄关两侧的悬崖峭壁上都开始有滚石落下了。 连砸带炸之下,城墙上的缺口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死伤的鞑子也是不断增多。 但他们并无退却之意,甚至在想方设法地堵住缺口,减缓损坏。 他们深信鞑靼花了那么多心血建立的关隘,不可能被赵安这么轻易地毁掉。 他能准备多少石弹和利器? 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 “那些鞑子还没弃关而逃?” 赵安轻笑道:“看来他们还心存幻想,更不知‘饱和攻击’是有多么可怕!小玉,传令,继续加码!” “还能加码……” 景兰怔怔地看着赵安,又向容雅投去了感激的神色。 现在无论怎么看,她让楼兰成为他的附属国都是明智之举。 这个人不仅兵强马壮,而且所用利器也是冠绝天下。 这么下去,冲霄关真有可能崩塌啊! 大祭司则是默然不语,只是那不涂自红,还很浓艳的红唇在微微开合着,没有人知道她在念叨什么。 一个半时辰后。 就在赵安站起身,准备伸个懒腰的当口,谷中有一声巨响传来。 很快,钟玉便撒腿跑到他面前,满面潮红道:“安哥哥,崩塌了!诚如你所说,只要量大管饱,饱和攻击,再坚固的城墙也能被摧毁!” “让兄弟们冲吧。” 赵安波澜不惊道:“从今以后,冲霄关不复存在,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在华夏古史中,蒙古攻下襄阳时,就是用配重投石机持续轰击城墙,致其崩塌。 这次他还用了轰天雷,毁掉冲霄关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鞑子肯定很肉疼。 他们不知道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才修成此关。 结果那么快就被他给毁了。 要不是赵家军接下来会将整条防线北移,准噶盆地和金山皆是成为腹地,赵安未必愿意毁掉它。 还有,金山以北曾经是有一条草原丝绸之路的。 随着鞑子称霸草原,荡然无存。 他夺得金山和燕然山之间的广袤疆土后,自是要重建这条草原丝绸之路。 商贾跨越金山,需要频繁经过这条通道,没有了此关也利于通行。 “杀啊!” 早就翘首以待的赵家军将士们迅速冲进谷中,很快便让山谷变成了屠宰场。 景兰望着挂在天边的太阳,一语双关道:“并肩王,看来我赢了!” 赵安语出惊人道:“其实本王也觉得今夜会下雨。” 大祭司狐疑道:“莫非王爷也精通占卜之术?” 赵安盯着她那深邃的瞳孔道:“只需见微知著罢了,和占卜又有何干系。大祭司,本王说的对吗?” “……” 第316章 宽衣解带,冲阳到手 蚂蚁搬家蛇过道,大雨不久要来到。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日落胭脂红,无雨便是风。 在赵安的记忆中,有不少预示未来天气的谚语。 不过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小时候患有风湿性关节炎的奶奶一说腿疼得厉害,那肯定是要下雨了,比天气预报都准…… 他赞同大祭司的入夜有雨之说,其实是想趁机诈她一二。 冲霄关已经攻破,晚上下不下雨,他并不是太在意。 更何况这个季节,这里三天两头下雨,习以为常就好。 不过大祭司给人感觉很古怪。 占卜之术又很玄乎。 他还是要看看她是故弄玄虚,还是有真才实学。 大祭司也看出了他的用意,皱了皱眉头道:“王爷所写《道德经》被誉为‘万经之王’,自有大道,我本不敢在王爷面前献丑。” “但楼兰虽小,也有小道可循。我在走下马车前曾用龟甲和两枚古钱卜过一卦。一枚深陷龟甲纹理的凹槽钟,呈‘坎’象;另一枚斜倚于甲缘,恰似‘艮’山之形。” “坎上艮下,是为‘山水蒙’,云雾弥漫,前路迷蒙,天雨将至,沛然难止!而起风之时,便是雨落之刻,当在戌亥之交!” 赵安听得很认真。 这个时空没有《周易》,却有“八卦”和“阴阳五行”之说。 有些人喜欢用它们推演世间一切,成为各国的座上宾。 传闻楼兰的历任大祭司一脉相承,与楼兰休戚与共,而且通天晓地,神秘莫测。 今日看来,肚子里还是有些干货的。 可惜他不精通“八卦”。 唯有以他山之石来攻玉了。 谁曾想大祭司却是抢先一步,反过来试探道:“世人都说王爷无所不知,敢问古人常言‘天圆地方’,如诚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掩也?” 擦! 看来这个大祭司不仅凶,还跟个刺猬一样碰不得啊! 你一碰,她就支棱起来了,攻击性很强。 而且问得也挺刁钻的。 她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天圆地方,那么半球形的天与方形的大地怎么能够吻合呢? 这个时候你和她说地球是个椭圆形球体,估计有的掰扯。 更何况“天圆地方”作为古代早期的宇宙观,可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天圆地平那么简单。 他若真拿这个回应,反而落了下乘。 所以稍加琢磨后,他负手走了几步道:“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 对,要说它指的是“天地之道”才行。 继续聊的话,还可以聊天人合一,阴阳五行演化,还有道家认为的“天圆”心性上要圆融才能通达;“地方”命事上要严谨条例…… 这样他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他现在愈发觉得在将来不动刀兵的情况下,大祭司很有可能会成为楼兰彻底归入他麾下的绊脚石。 既如此,还是要及早压制,让她心服口服。 果不其然。 大祭司沉吟良久后,虽有些不太情愿,还是躬身道:“王爷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让人自愧不如,还请王爷能够多多指教。” 接下来聊啥都想好了,这只是开个头罢了! 赵安轻咳道:“距离此处不远有座小城,你们先去,待本王忙完,定会去给你们接风洗尘,到时咱们再畅聊也不迟。” 容雅亦是道:“两位,随我来吧。” 看到他们离开,赵安走进山谷。 冲霄关断壁残垣,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鞑子。 还有部分鞑子在负隅顽抗。 但已经被杀到山谷最北边了。 赵安号令大军一鼓作气将他们全宰了,然后命人在谷口前方的高地上安营扎寨。 发现西北方向快速上云后,钟玉连忙道:“那楼兰大祭司还真是不简单呀……” “让兄弟们都抓紧点!” 赵安冲着几个小将催促之后,小声道:“回头我再好好会一会她。” 钟玉往他身旁凑了又凑道:“安哥哥,你说那得了接吻病的人,会不会就是楼兰王?而且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楼兰王和大祭司看彼此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我也说不清楚,好像容姐姐看你的那种眼神。” “……”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赵安也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 穿越后,各种特殊癖好的人他都见过,唯独这种还没遇见过。 她们的身份又与众不同…… 但愿是想多了吧。 若真是,他该怎么给治接吻病? 钟玉也知道不好继续往下说了,指向北方道:“安哥哥,等到咱们和东路兵马会师后,要不要往北打?听说北边好多的湖呢!” 再往北可就是大湖盆地了。 它处于金山、燕然山和唐努乌尔山的合围之中,分布着三百多个湖泊,面积有三个伊犁盆地那么大。 不过最让赵安感兴趣的是唐努乌尔山以北的唐努乌梁海地区。 在华夏古史中,唐朝时那里隶属安北都护府;宋金时期属西辽政权,称“谦谦州”;元代属岭北行省,称“益兰州”;明朝属蒙古瓦剌部;清朝称为唐努乌梁海。 也就是说,中原人的足迹早就踏足那里,而且还将其纳入版图了。 然而,唐努乌梁海对于这里的中原人而言太过遥远了,仿佛遥不可及一般。 赵安最近也一直在思忖要不要一鼓作气,将疆土给扩展到那里。 他摸了摸钟玉的后脑勺道:“这个再议。” 戌时三刻,起风了。 诚如大祭司所说,大雨紧随而至。 赵安带着钟玉来到小城。 容雅已让人备好美酒佳肴。 赵安入座之后,看向大祭司道:“你卜得还真是没错。” 大祭司沉声道:“王爷不也是在两个时辰内攻破了冲霄关?若非亲眼所见,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哈哈哈!” 赵安端起酒杯道:“楼兰王来投,冲霄关又被攻破,此乃双喜临门,今夜诸位可要和本王一起不醉不归!” 景兰和大祭司也都不是扫兴之人,立即和他推杯至盏起来。 赵安也和大祭司畅聊许久,非常尽兴。 三更时分,他们方才散去。 赵安跟容雅相互搀扶着走入房中后,往榻上一倒。 醉意翻涌之下,两人竟将被子一扯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赵安察觉到有一只特别温顺的猫在他怀里拱啊拱,舔啊舔。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他始终没能睁开眼。 直到气血逆流,清爽上窜,他才猛地清醒了过来,看到那只猫正在被褥里忙得不亦乐乎。 而他早已被宽衣解带了! 此情此景,让人如何不躺平? 半晌后。 赵安拍了拍尚未出师便急着反哺,早已累得香汗淋漓的大美人道:“转过身来。” 容雅侧身面朝他,咬着红唇道:“妾身献……献丑了。” “没有,没有。” 见她含羞带怯,如雨后芙蓉一般,赵安爱不释手道:“你做得很好,都把我给吃干抹净了。” “呀!” 容雅娇羞无限道:“你这么说,让人家情何以堪?妾身只是想着这应该和女为悦己者容是一样的道理,所以竭尽全力,奈何学艺不精,没有从你那学到精髓。” “其实所谓的精髓就四个字。” “嗯?” “来日方长!” “夫君,你好坏啊……” 一阵嬉闹后,容雅听赵安耳语了几句便满脸通红地穿起朝服,躬身以待君王了。 大雨下了两天。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这种事真没有发生在赵安身上。 毕竟没有早朝可上。 而且幸福太短暂了,又怎能不只争朝夕? 天空放晴后,容雅带着景兰和大祭司离开了。 赵安转而干事。 他亲率赵家军,在金山和燕然山之间,从西向东横推。 与此同时,蔡奉、汪陵、魏遵等人率军从东往西攻打。 鞑子宛如肉夹馍,被夹得死死的之后,又一口一口地吃掉。 大半个月后,两山之间的鞑子被清扫一空。 赵安继燕然都护府之后,又设立了金山都护府。 而且犹如镜像西北一般,在两山之间成立十二卫,施行屯田制。 西北十二卫成为腹地后,自是要做出改变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安哥哥!” 钟玉迈着矫健有力的大长腿,如同旋风一样走到赵安面前道:“莽子派人传来消息,白袍将军在将并州境内的所有鞑子都给清理干净后,便率军北上,跟他合兵一处,攻向鞑靼上都。” “眼下已往北推进了两百多里,而且牵制了大量鞑子。江南的局势还是很复杂,大饼哥也没有冒进,一直在按部就班地推进。现在该你做出抉择了,咱们是去打大湖盆地,还是下江南?” 赵安看向众将道:“你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 汪陵若有所思道:“末将听说达仁汗从去年年底到现在,已经招募了四五十万新兵,西戎也在大肆募兵,这两国甚至都出现了‘抓青壮’之事。” “末将以为趁着他们的新兵尚未彻底形成战力,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对咱们行军也有利,不如一口气打到唐努乌尔山!” 魏遵点头道:“末将也是这想法。鞑子如今很怕赵家军,在王爷所向睥睨的攻势之下,达仁汗也一直没有时间调整,咱们都已经打到这份上了,三阳关和大湖盆地肯定要拿下!” 蔡奉挠着头道:“我可懒得管那么多,你们说打哪儿,我就打哪儿,反正早晚都是咱们的疆土。” “哈哈哈……”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都给逗乐了。 赵安扭头对钟玉道:“派人快马加鞭告诉杨老,咱们要往北打了,让他分兵配合,本王要再夺三阳关!” “是!” 钟玉离开后,赵安又派人告知宇文钧、贾问心、楚霜儿、唐疆、唐绩、董禁等人接下来一定要专注防御,形成联动,不给鞑子可乘之机。 他并不准备带走白袍军。 尽管刁莽在东线牵制了鞑子大军,但是中线覆盖到鞑靼圣都了。 不仅有五万怯薛军驻守在那里,还有众多兵马也在。 达仁汗又一直在派兵攻向镇妖城,或者南下偷袭赵家军的牙帐。 这种情况下,让白袍军镇守在两山之间,随时准备策应他们,无疑更稳妥。 另外,白袍军还要负责招募新兵。 既然设立了卫所,又要屯田,募兵必不可少。 他初步的打算是募兵五万,暂时跟着白袍军操练。 待形成战力后,再定名为“金山军”! 他们今后会常驻在金山北麓。 数日后。 第317章 徙民安边,废了六大世家 大湖盆地的地形以沙石、卵石构成的波状平原为主,夹杂海拔一千多米的低山、残丘、沙地等。 整体地势南高北低,呈现出明显的三级阶梯下降的趋势。 南部盆地以荒漠植被为主,含有哈尔湖、哈尔乌苏湖、德勒湖等。 其中哈尔乌苏湖是鞑靼的第二大淡水湖,面积非常大,可提供牧场灌溉和丰富的渔业资源。 赵安兵分三路,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拿下了南部盆地。 这里的鞑靼兵马比他预想中的要少的多。 很显然是提前往北撤离了。 只是百姓还没有来得及撤。 他在各大河流上游山谷一带,俘获了不少鞑子,还有以整个部族投降的。 这种多是不属于鞑子的游牧部族,鞑子称霸草原后,统治了他们。 他们在鞑靼地位低下,都愿意献食物和马匹,支持赵家军。 赵安也没有亏待他们,许诺一视同仁,免徭役和田赋五年。 而打得太顺了,众将都发现在这种地方拓疆容易守土难。 地广人稀、湖泊遍布,又多山多荒漠,寒暑极端。 在中原人眼里就是不毛之地啊! 那些罪犯若是听到被流放到这里,估计会活活吓死! 好在有人最擅治理不毛之地。 如今的西北可都成为塞上江南了。 去年收复中原,也多亏了西粮东运。 汪陵直言不讳道:“王爷,咱们若是继续往北打,鞑子必会派兵切断咱们的后路,然后再以大军南北夹击,咱们会很危险。即便咱们拿下了大湖盆地,一旦撤兵,鞑子亦会卷土重来。” “末将以为,当稳扎稳打,效仿西北十二卫,让人屯田耕种,只是这恐怕又要招募新兵和流民,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魏遵摇头道:“话虽如此,还是要尽快给拿下,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钟玉立马看向赵安道:“安哥哥,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之法?” “很简单。” 赵安笑了笑道:“你们安心往北打,剩下的事就交给本王吧。拿下南部盆地后,咱们相当于在大湖盆地扎了根,接下来也该徙民安边,将这里彻底纳入到本王的治下了。” 古往今来,拓疆都只是第一步。 这种偏远之地更是如此。 历朝历代,移民戍边的事多了去了。 他也该取其精华,去其糟泊,让这大湖盆地焕然一新了。 蔡奉挥舞着宣花斧道:“王爷,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只管杀鞑子了,走走走,继续往北打,咱们干脆打到极北之地去!王爷可是说那里有熊,特别大,我要抓一头回来骑!” “哈哈哈……” 听他这么说,众将都笑成一片,旋即带兵离开了。 他们走了没多久,一队斥候护送着一个女子来到了赵安面前。 她鹅蛋脸,柳叶眉,拥有一双似乎会说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像随时都能够溢出水来。 而且皮肤白皙如玉,笑容非常甜美,又有些天然呆。 这俨然一软萌的妹子啊! 赵安前世的时候见过不少这种妹子,可跟她比起来,全都相形见绌。 “小竹见过王爷。” 她也不怕人,快速行礼,嗓音也是异常轻柔。 就是个头不仅不娇小,还很高,亭亭玉立的,两条大长腿特别直。 赵安看着她那不涂自红的嘴唇,总感觉很熟悉,笑道:“你便是楼兰王的故友?” 小竹像小鸡叨米般点了点头道:“因为草民的这点事劳烦王爷,草民真是受宠若惊!” 楼兰王不是说她想不开,想要自寻短见吗? 这看起来很乐观啊! 莫非是装的? 赵安伸出手道:“本王先给你把一把脉吧。” “哦。” 小竹很是乖顺地伸出藕臂。 赵安刚将手指搭在她的皓腕上,她竟触电似的缩回,脸色苍白道:“草民该死,失……失礼了!” 这是因为接吻病而有了应激反应? 赵安淡然道:“你还是和本王说说,你是何时发现这种病的,都有哪些表征?” 小竹只是呆呆地低着头,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红唇也是张了闭,闭了张,真是生动演绎了什么叫作“羞于启齿”。 赵安突然意识到这是在古代,摆手道:“也罢,你既然来了,那就暂且待在这吧,你也别担心,本王既然答应了楼兰王,那么一定会把你这病给治好。” 小竹声若蚊音道:“王爷难道不觉得草民甚是轻浮,水性杨花吗?不然又怎么会得这种病?”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这都哪跟哪! 赵安安抚道:“你在本王的眼里只是个病人,而且这种病与那些无关。”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小竹霍然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明媚了起来:“不瞒王爷,草民只是意外与人碰了一下,然后便像是犯了忌讳,遭受天谴一样,嘴巴周围长满了疹子,整个人也像是要死了。” 这么夸张? 会不会是心理作用? 赵安当下也拿不准,浅声道:“今后你在本王这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去再想这些,先好好放松一番,权当是出来见见世面,游览大好河山了。” “王爷你可真好!” 小竹歪头盯着他道:“草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么好的男子,好想让兰姐姐嫁给你。” 这兰姐姐指的是楼兰王吧? 看来她和楼兰王之间确实关系匪浅。 这种话也不是寻常人敢说的。 赵安打趣道:“你这话让本王怎么接?” 小竹怔了一下,随后将眉毛笑成了月牙,还一颤一颤地道:“王爷当真是个妙人,那请恕草民给您添乱了。” “不必客气。” 赵安让人把她带下去歇息后,发出了第一道招募令。 从夷播海到朔方,生活在沙漠边缘或者戈壁的百姓,亦或者无地的百姓,只要愿意迁至大湖盆地,可立即告知各地卫所和官府,聚集后,由踏白军护送。 朝廷会给予盘缠和安家费,并且分配良田,五年内免徭役和田赋。 倘若是整个部族迁移,那么将会优先得到各河谷附近最肥沃的田地和草地,族中可出十名弟子追随在并肩王左右,同时八年内免徭役和田赋。 除了这道招募令外,赵安还派人快马加鞭给萧宁送去了一封信。 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将六大世家之人全部迁至大湖盆地,此事由梅影卫和踏白军负责,越快越好…… 第318章 招募蕃兵,商屯养马 六大世家通过联姻、仕宦、文化垄断形成封闭性特权阶层,主导这个时空的政治、经济与文化达千年之久。 在鞑子南下攻占中原,图谋江南,大靖覆灭的过程中,他们也大都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其中又以河西张氏表现得最为恶劣。 他们先是大肆弄权祸乱朝纲,后又唆使靖帝弃都而逃,紧接着改尊陈淮为帝,鞑子撤出江南后,又认倭寇为主。 近来张氏的多个房支还被扒出曾在鞑子统治中原期间,奴颜婢膝,进献大量金银珠宝。 隶属他们的不少官员更是改仕鞑靼,残酷镇压中原百姓。 关于这些触目惊心的旧账,梅影卫一直在查,也杀了很多人。 但赵安觉得还不够。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铲除六大世家的好机会。 首先,他是草根出身,和他们没有利益纠缠,不受他们掣肘,不会被胁迫。 其次,盛极而衰。他们兴盛了太久,积弊已深,在大靖亡国中更是尽数表现了出来,让天下百姓深恶痛绝。 最后,六大世家都在江北,现全在他的治下,虽说有些逃到了江南和郑国,但他们房支众多,族人甚多,牵涉的人无疑更多。 既然要动手了,那肯定要干脆点。 不仅六大世家,和他们牵扯颇深的家族都要囊括其中,让他们尽皆挪窝,彻底消除他们在各个地方的影响力。 而整体迁移到大湖盆地后,赵安也会将他们完全打散。 愿意耕种戍边的,今后自是能够过活。 敢抵抗或者软抵抗的,要么被杀,要么流放到极北的苦寒之地去。 他这也是借鉴了祖龙迁六国贵族至关中或边疆,削弱地方势力的做法。 除了六大世家,赵安还准备把一些多行不义,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的富贾豪绅给徙边。 道门和佛门弟子同样在筹备之中。 目前这两教弟子极多,还只收割,不产出,一个个富得流油,不事农桑。 这样肯定不行。 皇甫极制造的“三教之乱”是个极好的由头。 道门和佛门必须“瘦身”! 只是这些同时推进的话,动静太大,容易引起强烈反弹,还是要循序渐进。 而且不仅大湖盆地,河湟谷地、塔克盆地、准噶盆地、伊犁盆地、金山和燕然山之间都需要徙民戍边。 徙多少都容得下! 待时机成熟,还可以徙天下的罪犯! 过了几日,他又发出了第二道招募令。 由他亲自招募新兵,向少数部族敞开,而且还会亲自操练兵马,定员五万! 这其实也是为了衔接第一道招募令,让更多部族参与进来。 不出他所料,一个月后,负责通传的喜儿都要跑断腿了。 先前她被留在伊犁谷地帮忙安置百姓,也是最近才来到大湖盆地。 “王爷,王爷!” 她一路小跑到赵安跟前道:“西戎一下子来了三个很大的部族,部众都是在五万以上,而且愿意加入赵家军的族中青壮已经先行赶来了。” “还有,远在陇右的一些部族也派人传信说,愿意举族迁来,族中青壮也愿参军,只是路途遥远,还请王爷能够给他们留些田地和名额!” 手里拿着一个鸡腿,低头啃啊啃的小竹,对于这些事,一般是不多言的。 今天可能是彻底忍不住了,猛地抬头道:“王爷先说愿意举族迁移至此的部族,可出十名子弟追随您左右,后又给他们加入赵家军的机会。” “这对于许多部族而言,可是一举改变部族命运的机会,错过了很有可能不会再有。难怪短短一个月内,便有数十个部族响应,王爷当真厉害……” 赵安笑道:“移民戍边,既要靠强制,也要靠自愿;既要有逼迫,也要有利誘。这些不可或缺。而且一些少数部族的青壮勇猛好斗,自古便是很好的募兵来源。” “卢义在陇右便招募了不少加入武德军,他曾上奏说这些人战力不凡,就是懒散惯了,不守规矩,不好管教,需要多花功夫。” 喜儿连忙道:“如今可是王爷亲自操练他们,谁敢不服?我看那些已经在操练的青壮都特别听话呢,王爷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会往西!” 小竹大笑道:“王爷毕竟是当世战神,又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的杀神,他们敢不服管教,想必都不用王爷出手,他们的族人也会一起出手,将他们乱棍打死。” 这就是身份上的绝对优势。 而且这些新兵可以称作“蕃兵”。 华夏古史中,唐朝、宋朝等都曾招募蕃兵,戍守边境。 宋朝的西北蕃兵虽是地方军,但是战斗力很不错,乃是宋军的精锐。 赵安喝了一口茶道:“喜儿,你去看看,他们也该到了。” “他们?” 喜儿没有迟疑,快速走出营地。 没过多久,她又小跑着钻进帅帐,气喘吁吁道:“王爷,来了!足足一百个商贾呢,都穿着绫罗绸缎,一看就是富商。” 这么多人,帅帐可是站不下。 赵安走出帅帐道:“喜儿,把他们都请来吧。” 很快,由沈卓和张铭物色的一百个商贾来到赵安面前,纷纷行礼道:“草民参见王爷!” 赵安很是随性地坐在草地上,随后示意他们围着他坐下道:“这件事,本王原本可以直接传令让你们去做,但本王还是觉得与你们见上一面,详细聊聊更好。” “你们现在想来也都知道了,本王想请你们在伊犁谷地、准噶盆地、大湖盆地、金山和燕然山之间雇人放牧,最开始又以养马为主。” 一个商贾连忙道:“王爷让我们来做此事,那是对我们的恩宠,我们一定倾尽家财,为国养马!” 赵安笑了笑道:“雇人养马,乃至后面的规模放牧,投入会很高。本王自是相信你们的财力,但也不会让你们白干。” “简单点来说,只要你们做好这件事,本王一定会给予你们官身,让你们成为‘官商’,至于官职高低,要看成果,在这方面本王从不吝啬。” “还有,你们将来凭此可以换取盐引或者茶引,这都是其他商贾难以得到的,又注定一本万利的买卖。” 盐引! 茶引! 也就是贩卖盐和茶的凭证! 在它们都被官府专卖的情况下,他愿意开个口子给他们,这可是天大的誘惑啊! 一众商贾都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平复自己的内心了。 “有王爷这话,我等一定多雇人,多养马,多放牧!” “草民愿意举族前来,为王爷戍边!” “我也愿意!这里河谷、湖泊一带草木繁盛,伊犁盆地和准噶盆地那更是宝地,理应多牧牛羊!” “王爷,您放心,我们不仅自己做,还会请志同道合的商贾一起来做这件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王爷看到成效。” …… 赵安点头道:“本王就是要通过你们,来让更多商贾加入,不过你们始终是中流顶柱!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本王希望今后在草原之上见的不再是鞑子的牛羊,而是中原的牛羊!” “中原的牛羊……” 这番话让一百商贾觉得自己也是开疆拓土的将军。 牛羊马始终让中原人捉襟见肘。 尤其是战马。 也就是王爷以战养战,不断战胜鞑子,不断俘获他们的战马,才拥有如今战无不胜的骑兵。 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法。 还需自己养。 王爷也在派人养。 跟他们来养是两码事。 他们联合众多商贾,很容易形成合力,大规模放牧,还能多雇百姓,安民戍边,一举多得。 这等深谋远虑,他们也是很佩服。 赵安站起身,用犀利的目光将他们每个人都给扫了一遍道:“既然你们将来都要成为官商,那么本王也有言在先,务必严加约束自身和族人,不要压榨百姓。” “只要你们能够做到,你们将得到以往商贾做梦都得不到的地位。至于财富,想必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这可是一位能够点石成金,变废为宝的皇帝! 对,在他们眼里,他已经是皇帝了。 跟他聊黄白之物,只会贻笑大方。 商贾们相互看了看,快速起身,异口同声道:“我等谨遵王爷教诲,若有违逆,恳请王爷严惩不贷!” 要的就是他们这态度。 赵安很满意:“快到晌午了,你们留下来和本王一起用膳,然后便放开手脚去做吧,本王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这种做法乃是借鉴了明朝的“商屯”。 不过那是屯田产粮,这是放牧。 无论是徙民,还是募兵,都是屯田。 但广袤的草原也要充分利用。 朝廷建立养马场必不可少,何况一直都有。 让这些商贾参与养马,最大的好处便是能够利用他们的财富。 今后养牛、羊、骆驼等也容易规模化。 靠着牧民或者部族来养,还是太慢了,也容易因天灾人祸而难以为继。 放牧需要商业化,他们这亦官亦商的身份最为合适…… “王爷!” 就在这时,喜儿又来通传道:“北方刚传来消息,赵家军已经拿下中部盆地,杀进北部盆地了!” 众商贾闻言,皆是为之一震。 太快了! 这么打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拿下整个大湖盆地了…… 第319章 软萌妹子,摸金校尉 相较南部盆地,中部盆地还是打得很激烈的。 鞑子先前后撤的兵马多集中在这里。 另外,还有许多鞑子从西戎撤离,前来镇守大湖盆地。 好在蔡奉能够攻坚,汪陵、魏遵和钟玉擅长奔袭和包抄。 如今鞑子的大将多是达仁汗破格提拔,很难与他们抗衡。 更别说他们所率领的赵家军可是身经百战,一路打过来的。 鞑子接下来估计只有死守北部盆地的份了。 南部盆地多是荒漠植被,中部盆地以荒漠草原为主,北部盆地便是干草原了,还拥有鞑靼最大的湖泊,乌布苏湖。 而且想要夺得唐努乌梁海,必须要攻下北部盆地。 对于赵安来说,北部盆地的价值也要高于中部和南部。 他宴请了众商贾,又在南部盆地待了五六天便踏入中部盆地。 说来也有趣,若是换作以前,鞑子早就派兵偷袭他了。 毕竟他率领的兵马不多,又在操练新兵。 大湖盆地南北跨度那么远。 无论怎么看都利于偷袭。 然而鞑子一直没有这么做,想来是吃亏吃得太多了,害怕再次栽到他的手里。 这日,天气燥热,晚风送爽。 一些新兵外出打猎,打了好些瞪羚、盘羊、黑鹳等猎物回来,还有几头雪豹。 围着篝火,新兵们享受着美味。 赵安掰了两个烤得冒油的羊腿递给喜儿和小竹道:“你们一人一个。喜儿天天从早忙到晚,需要好好补补。小竹嘛,天生是个吃货,本王相信你不会拒绝。” “吃货?” 小竹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非常激动地接过羊腿道:“这说法我喜欢。人活一世,来去匆匆,自然要吃好喝好睡好!” “王爷,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自从跟着你以后,我感觉自己以前好蠢,竟还想着自寻短见。这世间如此美好,我为啥要想不开呢?” 她要是真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了。 就怕表面上看起来乐观开朗,骨子里还是郁郁寡欢。 这种人格的人,赵安又不是没见过。 她可能属于很极端的那种。 因为赵安多次看到她独自一人蹲在远处,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干啥。 那背影仅是看着就万分孤寂。 这么一个花容月貌,讨人喜欢的丫头,为何会变成这样? 耐人寻味! “多谢王爷。” 喜儿也是接过羊腿道:“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还怕自己做不好。” “你做得很好。” 赵安话音刚落,咬了满嘴羊肉的小竹鼓着香腮道:“那……我……岂不是……” “你别噎着,吃完再说!” 可能是对喜儿和钟玉习惯了,赵安也屈指弹了一下她小竹的额头。 结果这妮子竟然真的噎到了,还噎得咕咕的。 赵安立即走到她身后,用双臂抱住她的小蛮腰,一手握拳,拳眼对着她肚脐稍上方,另一只手抓住握起的拳头,快速向内向上冲击腹部。 重复十几次后,小竹将羊肉给吐了出来。 只是她不仅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像连毛孔都炸开了。 身子还抖个不停。 这反应也忒大了。 难道抵触和男子接触? 赵安迅速安抚道:“刚才本王所用的是一种针对噎着的急救之法(海姆立克急救法),事急从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小竹缓了又缓,随后先是恨恨地咬了一口羊肉给吃了下去,这才苦笑道:“让王爷见笑了,我终是太贪吃了。” “也是本王忘了,你有点……” “尚……尚好!” 支吾了好一会儿,小竹露出了标志性的甜美笑容道:“我刚才是想说,王爷身边那么多人,好像就我一个大闲人,我也不好这么白吃白喝。王爷,还请您稍等一下,我得付点饭钱。” 她离开了一会儿,抱着一大块金灿灿的“石头”回来了。 新兵们都被亮瞎眼了,立马围了过来。 赵安也是震惊道:“这是?” 小竹有些费力地用双手往他怀里推道:“应该是金子,只不过有点大而已。” 赵安接过不显棱角,表面比较圆滑,伴有许多蜂窝状小坑洞的东西,看了又看,又往上举了好几下,哭笑不得道:“这……这是狗头金啊,还超过了二十斤!小竹,你哪来的?你这一下子把你一辈子的饭钱都给付了!” 根据他的判断,应该是狗头金无误。 他前世的时候曾经看过一个新闻报道,说是狗头金产出极为稀少,十分难得。 而且全世界发现的大于二十斤的狗头金仅有一万块左右,绝大多数出现在澳洲。 小妮子了不得啊,竟然搞到一块这么大的,都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了! “那个……” 看到那么多人盯着自己看,小竹不由自主地往赵安身旁凑了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白天的时候在前面捡的,像是被大雨给冲刷出来的。” 捡的? 这运气也太好了! 众人都是一阵羡慕! 赵安却更激动了。 前面? 那里可是有群山啊! 传闻出现狗头金的地方,很有可能会有金山。 难道说? 他当即对小竹道:“如果明天能够发现金山,本王请你吃遍天下山珍海味!” “真哒?” 小竹笑了又笑道:“那我今后可就光明正大地赖在王爷身边了。” 说完,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情立马变得黯然起来…… 翌日。 赵安派了许多人进山寻矿。 两日后还真寻到了一处高品位、储量丰富且容易开采的金矿,超过了以往他发现的所有金矿。 消息传开,新兵们沸腾了。 那些准备迁徙至此的百姓更是加快了速度。 唯独小竹闷闷不乐的。 赵安关心道:“你这是想家了?” 小竹摇头道:“只是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不如南部盆地好。不过想来赵家军也快打下北部盆地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跟着王爷去那里了。” “我也觉得阴森森的。” 喜儿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我想起来了,小姐曾说,一百多年前,鞑靼有个异常残暴的王爷,曾经大败靖国兵马,屠戮军民超过三十万,血流成河,尸骨遍布。也是从那时开始,大靖再也不是鞑子的对手。” “而那个鞑靼王爷生前深得荣宠,死后好像就葬在了这一带。只是他怕杀孽太重,遭人掘坟,生前便请求鞑靼可汗将其坟墓用战马踏为平地,与山河一体。” 赵安对此事也略有耳闻。 如果他有寻龙定穴的本领,肯定会将那鞑靼王爷的墓穴给找出来。 假如他尸骨还在,那定然要鞭尸,为百姓泄愤。 可惜了。 他不会。 而且这种墓穴没有任何痕迹可循,最是难找。 哪怕真有这本领,恐怕也找不到。 “啊!” 小竹一惊一乍道:“王爷,你……你说它会不会就在我们脚下?” “我们脚下?” 赵安低头看了一眼,又往四周望去。 只觉得此处地势偏高,而且绿草如茵,河流环绕,与众不同。 反正他让新兵们打熬身体呢,好像还没让他们挖过坑。 那就挖! 甭管有没有墓,最起码能够让他们锻炼体魄,不至于徒劳无功。 还有,小竹这妮子只怕不简单…… 新兵们闻令而动,轮番开挖。 挖了一天,累得半死,压根没见到墓穴。 赵安都准备放弃了,小竹捡起一块土道:“王爷,你看这土怎么硬邦邦的?” “夯土???” 他拿着手里捏了又捏,发觉它跟挖出来的其他土壤确实不一样后,急忙道:“传令,点火把,再往下挖一挖!” …… 第320章 鸳鸯浴 新兵们又往下挖了一丈左右,竟挖出一条墓道。 墓道很宽,两旁的壁画上绘制的都是鞑靼常见的飞禽走兽,诸如狼、马、熊、盘羊、黑鹳、雪豹等。 一众新兵难掩激动道:“王爷,这一看就是鞑子的墓,难道真是……” 说到这,他们都戛然而止。 担心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谁都知道鞑靼的那个残暴王爷,生前大肆敛财。 鞑靼可汗又对他赏赐甚丰。 他墓中的陪葬品必然惊人。 有摸金校尉甚至说,它很有可能是鞑靼数百年来第一大墓。 赵安挑选了一些做事稳妥,身手利索的新兵道:“你们顺着墓道去找主墓,务必要小心,但有异常,及时回撤。而且发现主墓后,也不要多待,尽快返回。” “遵命!” 十来个新兵下墓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回到地面,高兴得无以复加:“王……王爷,这是鞑靼于越,索王之墓,就就就……就是那个人的墓吧?里面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和鞑子的钱币,堆的到处都是!” “于越”是鞑靼的最高荣誉官职,地位极高,相当于中原的太师。 那残暴王爷担任过此职,而且封“索王”。 看来这是他的墓没跑了。 赵安惊愕之余,扭头看向小竹。 “不会吧?” 小竹似乎也很震惊:“我只是随口一说,还真是的?喜儿,咱们俩这算不算立大功了?” 喜儿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是傻乐着。 更准确地说,她还处于难以置信当中呢。 那么多盗墓贼找了上百年,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她们俩仅是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便挖到了。 这也太神奇了! “好好准备一下,稍后本王带你们一起下去看看!” 赵安收回目光,暗笑了数声。 病人成锦鲤? 送的不是狗头金,就是这等大墓…… 下次见面时得问问楼兰王,她还有这样的故友吗? 可以全送到他身边来。 主打一个多多益善! 半个时辰后,赵安带着喜儿走入墓中。 小竹是既怕又好奇,最终屈服于怕了。 墓道很长。 赵安举着火把走了好一会儿才走进主墓。 主墓宛若一座奢华的宫殿,大得出奇。 偏偏没有下脚的地方。 因为到处都是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和钱币。 好像就是随便堆起来的,用以彰显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喜儿捡起一个金元宝,目瞪口呆道:“好大好重,好像都是足金的!” “这些玉器的质地也是极佳啊!” 赵安拿起一个盘龙状的玉佩看了看,当即道:“传令,连夜清理。” 在新兵们热火朝天忙碌时,他留意到了主墓四周墙壁上的长明灯。 长明灯的底座都是铜人,看面相皆是孩童。 只是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待靠近后发现铜人上刻着“两脚羊”三个字。 铜人后的壁画上画的也是索王当年打败大靖兵马,屠戮军民超过三十万的血腥场景…… 赵安隐隐有所猜测后,立即让人取下铜人,抬到地面。 没过多久,一个新兵快步走来,双眼充血道:“王爷,里面都是孩子!铜人上的刻字说明这些孩子全是……” “狗东西!” 赵安青筋暴起道:“把这里面的铜人都给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抬上去,然后抓紧给本王掀开他的棺椁,有尸鞭尸,有骨挫骨扬灰,哪怕啥都没有了,也要给本王彻底毁了他的墓穴!” “是!!!” 下半夜的时候,索王的尸体被拽到了地面。 缘于防腐做得很好,都没怎么腐烂。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 赵安二话不说,挥起长鞭打了起来。 打完之后,新兵们也都是争着抢着要打。 无人有困意。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杀到鞑子圣都去,把鞑子给灭了。 赵安把长鞭交给他们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那么多的孩童被活生生地做成了铜人,用来点燃他的长明灯! 他还屠戮了大靖超过三十万军民! 这样的人又怎能不掘其坟,夺其财,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索王的尸体被新兵们给彻底打烂后,又被挫骨扬灰。 赵安让人把铜人中孩童的骸骨尽皆取出,好生安葬,同时在墓穴旁竖起了一个碑。 碑上刻着“斩妖军鞭尸之处”! 没错,他将这支新兵命名为“斩妖军”。 鞭尸只能泄愤。 灭国才能解恨。 他们就是为斩杀鞑妖,覆灭鞑靼而生的…… 墓中的陪葬品也是在夜以继日地清理中。 让赵安始料未及的是,竟然花了六天六夜才给彻底清理完。 他以为主墓中的陪葬品是最多的。 结果几个偏殿中的也差不多。 真给人一种当年鞑靼可汗拿出一半国库给他下葬的错觉。 他准备拿出一部分用来发军饷,剩下的用来建城。 按照他的初步规划,要在南部盆地、中部盆地和北部盆地各建一座大型城池,用来聚拢百姓、发展商贸和守土固边。 眼下大湖盆地的城池太少了,还都很小。 既然他要经略,自然是要让其脱胎换骨,从此和中原融为一体。 有些东西真的挺玄学。 他掘了索王的墓之后,原本打得很胶着的北部盆地,很快便被赵家军给攻破了。 据说鞑靼有个猛将突发背疽而死,对他们的士气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这种病相当于西医所说的背部急性化脓性蜂窝织炎。 华夏古史中,刘表、曹休、孟浩然、范增、李克用、宗泽、徐达等都是死于这种病。 赵安能治,也在鞑靼的猛将死后,把这消息放出去了。 达仁汗得知索王被鞭尸,墓还被掘后,想来会异常恼怒吧? 那就再气他一气。 没指望能像契阔王一样把他气死,但也要让他越来越痛苦! 他带人赶到北部盆地时,赵家军已经在唐努乌梁海开打了。 真正意义上的唐努乌梁海地区,面积相当于两个大湖盆地。 在已经夺得大湖盆地的情况下,赵安也没想着一口把那么广袤的土地都给吞了。 主要目标是夺取该地区的西部。 受西风气流影响,唐努乌梁海降水丰富,土壤肥沃,适宜种植温带农作物和发展畜牧业,森林覆盖非常高,拥有超300万公顷的雪松森林,可以说是天然的狩猎场。 一旦能够在这里扎根,这里的大好资源将尽数拿下不说,还能从西北方向直接俯视鞑子圣都。 鞑子会特别难受。 这也是其独有的战略价值。 达仁汗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了。 原本还不断派兵试探,想要夺回龙庭,还有金山和燕然山之间的疆土。 现在他直接放弃了,将众多兵马调到乌梁海,还派了两万怯薛军参战。 这还不算。 他让西戎国主派兵攻打杨无咎,想要从西戎方向给赵安施加压力。 赵安不为所动,该干嘛干嘛。 已经有数个规模较大的西戎部族近水楼台先得月,火速赶到北部盆地。 他也给安置妥当了。 而且不知不觉间,斩妖军已经满员了。 还是有不少长途跋涉而来的少数部族青壮想要加入。 他也破例允许了。 这个口子一开,后面真不知道要超额多少。 不过掘了索王的墓后,他觉得自己也可以适当财大气粗点,多招募一些“蕃兵”也无妨。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赵家军虽然遇到了实打实的攻坚战,但还是吃下了乌梁海西部。 赵安又率众赶到乌梁海。 置身于仿佛无边无际的雪松森林之中,他看向众将道:“你们知道这里距离洛京有多远吗?直线距离超过六千里,实际上要远得多!” “我都觉得超过万里了……” 钟玉兴奋得波涛汹涌道:“这是货真价实的万里河山啊!古往今来,还从来没有中原王朝能够踏足这里,但是安哥哥你做到了!” “是你们为本王打下的啊,诸位都将名留青史!” 她的这番话让赵安不胜感慨。 华夏历史上,清朝还统治着这里,后来成了熊国的一个自治省。 他来到这里,既为开疆拓土,也为弥补前世的缺憾。 “这里林地、草场、良田,啥都有。” 蔡奉挠着头道:“我本来还以为这里能够冻死人呢,结果他们告诉我这里距离极北之地还很远!” 说到这,他突然看向赵安,有些委屈道:“王爷,你说让我抓熊骑,那么远的地方,咱们啥时候才能杀过去?” “哈哈哈!” 赵安大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帝国的雏形已经具备了,只是还需要像树一样茁壮成长起来。只要变得强大了,到时候你杀到哪里,哪里便是咱们的疆土。” 蔡奉激动得狂挥宣花斧道:“我要去西域以西抓个婆娘!” 汪陵打趣道:“熊不要了?” 蔡奉咧嘴一笑:“别人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是熊和婆娘都要,这样才不会丢了王爷的颜面。” 见他憨态可掬,又说的有板子有眼的样子,众人免不了大笑一番。 魏遵叹了一声道:“有点可惜了!鞑靼可汗若是不急调大军前来,咱们至少能攻下乌梁海的一半!” 赵安笑道:“没什么可不可惜的,目前鞑子是顾此失彼!他们往这里派了更多兵马,那么镇妖城一带就能进一步稳固下来,莽子也有机会继续往北攻!” “对对对!” 钟玉忙不迭地点头道:“说不定他们还能一举攻破上都呢。” 这个的难度很大。 第321章 虎毒亦食子,快活赛神仙 鞑靼圣都。 半年间,达仁汗的头发已经尽数变白,额头的皱纹也是横了一道又一道,还深如沟壑。 可以说与两三年前誓要当“四宇霸主”相比,判若两人。 那时他想的是百万铁骑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大靖,再征四方。 现在则是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他总是梦到鞑靼亡国了。 这种堪称乾坤倒逆的转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承认自己是在兵马部署和关键战役中,犯了一些错误。 但无论怎么看,那些错误都不至于让鞑靼衰落得这么快。 终是赵安太强大? 他才崛起多长时间啊…… 最近这段时间,索王被鞭尸,大湖盆地和乌梁海西部易主,一度让他怀疑鞑靼信奉的天神,是不是转而庇佑赵安了! 不然那么多盗墓贼找了索王墓上百年了,赵安为何到中部盆地就找到了? 原本鞑靼兵马和赵家军在北部盆地打得不分伯仲,为何他的一员猛将会突发背疽而死? 完全解释不通啊! 倘若这便是天意,那不就是天神之意吗? 鞑靼怎就触犯他们了! 因为皇甫极推行“三教归一”,牵强附会,让两脚羊信奉的那些伪神变成了鞑靼的守护神? 可他早已褫夺皇甫极的一切封赏,将其打入大牢了。 赵安所写的《道德经》也被他列为禁书。 为何天神还是不肯饶恕? 难道非要把鞑靼给逼得分崩离析,才肯罢手吗?! “父汗!” 长子脱脱已跪在他身后一个时辰了,既畏惧又憋屈,只得硬着头皮主动献策道:“索王生前深受鞑靼百姓敬重,死后百年了却被那个畜生掘坟鞭尸,难道就这么算了?” “儿臣以为当将赵安这人神共愤的卑劣行径,告诉所有人,让鞑靼的百姓们都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达仁汗冷笑道:“自从本汗把你换回来,你一直沉默寡言,结果开口便是进献这等蠢计?你可知赵安从墓中攫取了多少陪葬品?他动用大军,花了六天六夜才清理完!” “那些全是索王生前搜刮的民脂民膏!也是先祖纵容,如他是本汗的臣子,最终也不过是功过相抵罢了,又怎配让我鞑靼上下供奉百年,信若天神?” 嘴上虽这么说,其实他得知此事后气得连续三天都吃不下一口饭。 索王再怎么着,曾经也是鞑靼重臣,威震八方。 赵安将其鞭尸,不是在鞭挞鞑靼朝野吗? 而且陪葬品实在太多了,都超出他这个可汗的想象了。 赵安还用它们发军饷,在鞑靼的土地上建城…… 他得知赵家军在大湖盆地和乌梁海俘获了数百万头牲畜,都没有这么气! 这俨然是不劳而获,拿着鞑靼的民脂民膏来对付鞑靼啊! 听闻中原一直有摸金校尉存在,还都很了得。 若被他知晓是这种人帮助赵安发现了索王墓,他必会颁下第二道“大汗追杀令”! 不惜一切代价将其诛杀,还要灭其百族! 别说九族、十族,根本不解恨! 然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是,九族已涵盖父系玄孙和外姓姻亲。 十族以上的血缘关系很难追溯。 假如以25年为一代推算,百族需要追溯2500年! 看到达仁汗恼怒异常,脱脱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还是有些挣扎,避重就轻道:“父汗,即便索王之事不提,如今上都危急,当多派大将和兵马……” “够了!” 达仁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太让本汗失望了!自龙庭被俘后,你便应该知道你与汗位无缘了。” “回到圣都后你却听那些大臣蛊惑,沉默寡言以求度过这一关,是不是还暗中准备弑父夺位?” 脱脱吓得直磕头道:“儿臣不敢!” “你敢!” 达仁汗面无表情道:“你身为储君,欺上瞒下,先是勾连冒衍王、角王等人弄权乱军,随后为了一己私欲,指使皇甫极拒不配合青桑王、漆王、赤尔乎等人,导致中原被夺。” “你自知罪孽深重,主动请缨前去龙庭练兵,却醉酒误事,致使五万新兵被赵家军屠戮,又让我鞑靼痛失龙庭。” “就这还不悔过,近来竟然与一些奸臣勾结,意图谋反!本汗怎就养了你这样一个逆子?” 脱脱大惊失色,魂不附体道:“儿臣没有,儿臣冤枉啊!” “还敢狡辩?” 达仁汗一脚将他踹翻道:“虎毒不食子,你回到府中自行决定吧。来人呢,把他押回府!” “……” 脱脱两眼死寂地看着曾经宠爱自己的父汗,突然很想笑。 他这是病急乱投医,拿自己儿子当替罪羊啊! 这些足以让人死八百回的罪名,不仅信手拈来,还给完美地串起来了。 中原人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不假。 脱脱也认命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仰天大笑道:“父汗放心,儿臣会自尽于府中,祝父皇早日成为千古霸主,哈哈哈!对了,别把我母亲换回来了,你还是当她死了吧!” “滚!” 达仁汗连续数脚将他踹出大殿后,宛如冰雕一样站了许久,才将拳头一攥道:“并非本汗心狠手辣,而是近来朝中有些大臣以储君之争兴风作浪,前线又一败再败,须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也须快刀斩乱麻,重振朝纲!赵安未死,我鞑靼又岂能先乱?” 很快,脱脱造反之事被布告天下。 随后脱脱自杀身亡,达仁汗立四子为新储君,并且杀了不少大臣。 …… 与达仁汗逼死长子,转嫁矛盾相比,赵安此时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钟玉像八爪鱼一样盘在他的身上,先是把他剥干净,随后又啃啊啃。 真不知道是谁要谁。 不过新手都是有保护期的,更何况赵安一直都很宠溺她,也就由着她了。 这水潭不大,却像是仙池一般。 人泡在其中,浑身上下的毛孔都透着舒爽,四肢百骸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涌动。 赵安泡了一个时辰后,快活赛神仙。 只是某人的新手保护期也结束了,还是自己给强行结束的。 因为她只会冲破九九八十一难,却不会取经。 赵安只好拿出了自己的如意金箍棒,帮她一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终修成正果的钟玉坐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道:“安哥哥,我终于是你的女人了!论资排辈,也可以给贾问心和楚凝霜当姐姐了,真是苦尽甘来,得偿所愿,嘿嘿嘿!” 赵安爱不释手地搂着她的小蛮腰道:“你飘了!” 有资本的人就是有底气。 钟玉当即抓起他的一只手往她身前一放道:“你说啥?” “!!!” 赵安也是拿这个小妖精没办法,唯有再蓄酒杯,先干为敬了。 接下来一个月。 他和钟玉三天两头跑到水潭来鸳鸯戏水。 不过两人也没有贪欢。 赵安从已经招募到八万蕃兵的斩妖军中,挑选了三万人,然后带着钟玉和他们不远万里,直奔江南。 可当到达洛京北部时,赵安让钟玉领兵,自己带着五千骑悄然消失于夜幕之中…… 第322章 夺上都,二番战 鞑靼上都。 刁莽、马元超和周瑶已经将其围得水泄不通,一如当初鞑靼以大军围困洛京之时。 原本刁莽和马元超在上都以南百里处,遇到了鞑子的顽强抵抗。 他们被阻半月有余。 好在周瑶率领兵马奉命而来,三人联手,大破之,然后趁势兵围上都。 只是想要攻破,怕是不易。 在失去燕云十六州之后,鞑子对上都极为重视。 毕竟这里是鞑子的陪都,又是将来他们再次南下的桥头堡。 西线已是节节败退了。 如果连上都都丢了,那么对鞑靼上下的打击可就太大了。 所以达仁汗近来一直在增兵。 尤其是在改立储君之后,把操练没多久的新兵都给派来了。 如今上都一带的鞑子兵马有二十五万左右。 而赵家军是十五万。 鞑子的打法也很明确。 只要赵家军攻城,守军必会死守,外围的兵马则是四面出击,袭扰不断。 这是赵安在西北时常用的打法。 鞑子倒也不“嫌弃”,拿来就用。 而且也不觉得龟缩不出有辱鞑靼铁骑的威名了。 城中的那些鞑子都是苦练守城,还有鼻子有眼地调动百姓,搞起了军民同守。 这无疑增加了破城的难度。 迟迟攻不下,刁莽都有些暴躁了。 他将铁戟往地上一竖道:“他奶奶的,本来还想着攻破上都给赵百品当见面礼,然后和他一起灭了陈国,刮了陈淮那个龟孙呢,结果这里的鞑子还越打越多了!看来这份见面礼,我是送不成喽了!” 周瑶很能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和赵安有约,要一起刮陈淮,给他的妻儿报仇雪恨。 只是如今这仗打得太焦灼了,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安抚道:“你和白袍将军已经打得很好了。夫君一直都是让你们往北推,佯攻上都罢了,并没有说真的把它给打下来。” 刁莽笑了笑道:“我也知道这样能交差,但他既然把你给派来了,那说明动了夺得上都的念头。以咱们这交情,他想要,我就满门心思给他,哪怕他现在要圣都,我也愿意去打!” “瑶妹子,相信你明白我为何会这般!可以说,没有他赵百品,就没有我刁莽的今天,也就不会有将要杀那老狗的机会!” 周瑶点头道:“我都懂!那咱们再好好谋划一番,说实话,都打到这份上了,如果最终没能拿下上都,我也觉得很遗憾!” “相信兄弟们都是如此。” 马元超话音刚落,身后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赵安带着一路骑兵赶来了。 真是千军让道,万兵呐喊,威武无双。 刁莽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慌忙揉了揉双眼,随后热泪盈眶道:“大爷的,他不是率军去江南了吗?怎跑到这里来了!不稀罕!咱不稀罕!” 周瑶和马元超刚要打趣呢,他已经翻身上马,第一个迎了上去…… “赵百品!” 刁莽一鼓作气冲到赵安面前道:“你咋来了?太不厚道了,总喜欢玩偷袭!还带了兵马,你人来不就行了!” 赵安笑了笑道:“看来打得不太顺,不然估计你已经让我给你牵马了。” “去去去。” 刁莽不停摆手道:“俺是那种人吗?你既然来了,想来也知道这里的局势了。快说说,咋打?我还赶着跟你一起去刮陈淮呢。” 赵安快速道:“听说达仁汗派来了一些新兵,那些新兵有多少?有没有和其他兵马混编在一起?” “新兵估计有五万左右,参加过一次大战,不太行,而后鞑子便没让他们继续出手了。” “你们攻城最猛烈的时候,他们也是最壁上观?” “没错!鞑子估计也怕他们帮倒忙!” “不要想当然。” 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后,赵安手按腰刀道:“传令下去,攻城!同时,本王会亲率一路兵马前去攻打鞑子的新兵,你和元超要备好兵马,伺机而动。” 刁莽皱眉道:“你这是担心他们有诈?” “没炸更好,本王会狂砍新兵,看他们救还是不救。如果真有诈,还需你和元超助本王一臂之力。” “可这是不是太匆忙了?我知道你这算得上是御驾亲征,让士气大振,但你还没有稍事休整,更没有和自家婆娘亲一个。” “老不正经!” 赵安指了指他以后,冲着故意放慢速度赶来的周瑶和马元超道:“准备攻城!” 他们本来还一脸笑容呢,结果下一息便进入战斗状态。 一炷香后。 赵安带着两万多兵马攻向驻守在最外围的鞑子新兵。 沿途遇到好几支鞑子兵马,他们似乎都震惊于他来了,没敢阻拦。 “不好了!赵安杀来了!” “迎战!快迎战!” “不要怕,既然他恬不知耻,妄想灭了我们这些新兵,那便留下吧!” …… 面对他的冲杀,鞑子新兵竟快速从慌乱中调整了过来,然后反过来围杀。 这等转变,瞬间让赵安想起了曾经遇到过的一路兵马。 怯薛军! 这应该是鞑子最强精锐! 达仁汗派了两万去乌梁海,按理说圣都还留守三万。 目前看来,他都给派来了。 不! 更准确地说,赤尔乎折损五万怯薛军后,达仁汗应该是暗中从各路兵马中挑选精锐,填补到其中,让怯薛军又恢复到十万满员的状态了。 达仁汗这段时间的种种行径,肯定需要这样的精锐坐镇圣都。 这也就意味着,他虽派了五万怯薛军前来守卫上都,圣都估计还留有三万呢。 再次面对怯薛军,还是五万,赵安依旧没有慌。 他既然能全歼他们一次,那么便可以有第二次。 达仁汗越不想失去上都,他越是要拿下!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他将手一摆,响箭窜空,还是九支续发。 刁莽、马元超和周瑶看到后,都没有任何犹豫,火速带兵杀来,连城都不围了。 要知道赵家军自横空出世以来,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多响箭。 这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那不是新兵,而是怯薛军! 他们都有些脊背发凉。 鞑子这次藏得可真深,也玩起了花样。 如果赵安没来,他们搞不好真会被怯薛军给打一个措手不及。 那时北伐的战果将黯然失色。 鞑子甚至有可能重新起势,反攻燕云十六州!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哪怕赵安来了,情况也很糟糕…… 好好的围城之战,竟变成他们的生死存亡之战了! 战场瞬息万变! 第323章 霸王临世,千军辟易 “杀光这些两脚羊!” 当刁莽、马元超和周瑶尽起兵马增援时,守城的鞑子表现得相当激进。 十万守军只留三万,其他兵马全都出城,追向赵家军。 而且追击得还很有章法。 整体呈镰刀状,锋刃恶狠狠地砍向赵家军。 上来便是以命搏命的架势,给赵家军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他奶奶的!” 刁莽略作观察后,便一针见血道:“他们这是吃一堑长一智,提前专门演练过这种战法啊!兄弟们,都给老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不要被他们给拖住,快冲!” “夫君……” 周瑶望向北方,只觉血气冲天,真的很担心。 自从披挂上阵以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感觉二十多万鞑子似乎瞬间发生了质变。 无论是士气、战力,还是配合,都堪称鞑子最强。 最为要命的是,他们对赵家军特别了解。 追击的时候灵活多变,还总是在小范围内制造以众打寡的局面。 两打一、三打一、四打二、六打三…… 这种情况到处都是。 单兵悍不畏死,团战又那么务实,还不贪功,不冒进,协同推进…… 这已经不是太稀奇了。 而是自打赵家军和鞑子交锋以来,头一次遇到。 赵家军不太适应。 周瑶亦是如此。 不能说鞑子开始用脑子打仗了。 他们这俨然是充分汲取了以前对战赵家军时的经验教训,又结合自身的软肋,彻底做出了改变。 守城的主将必然是个大熟人! “特娘的,这些怯薛军改性了?” 赵安已经带着两万多兵马连突三回了,还是没能突破五万怯薛军的围攻。 他们仿佛构筑了一个巨大的金钟罩,死死地将他困在其中。 他往哪里突,他们就会往哪个方向移动。 一直以来,鞑子都是以冲锋见长。 怯薛军更是如此。 先前和赤尔乎大战,那厮率领的五万怯薛军还能兼顾防守,在鞑子兵马中,显然算是另类了。 但这五万怯薛军防守做得更好,甚至完全不输他早期在西北组建的赵家军。 那些赵家军历经众多防御战,对于如何防守,很有心得。 也成功让鞑子不再攻打西北十二卫,尤其是西州卫和赵家屯。 鞑子至今提到那里,估计依然很头疼。 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些怯薛军在防守这一块,必然是下了苦功夫的。 他们本就擅长冲锋,一旦把人困住,又有其他兵马能够拖住援军,即便是赵安亲自率领的赵家军,也会很危险。 看得出来,鞑子在上都布下了一张很大的网。 很有可能多次演练过。 不然刁莽等人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打过来。 而且这张网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 鞑子中何时出现了这等厉害人物? 上都城墙上。 漆王负着双手,眺望北方。 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怡然自得,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 一个个斥候来去如风,向他及时禀明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启禀王爷,眼下刁莽、马元超和周瑶所率兵马已被全部拖住!” “王爷,赵安率军突围三次,都没成功!这次咱们是不是能够杀了他了?” 漆王稳如老狗道:“演练时本王都说过多少遍了?此子异常狡诈,不把他给挫骨扬灰了,谁也不可洋洋得意!” “小的罪该万死。” “行了,大敌当前,继续去探!” 如果其他鞑靼七王还活着,他们看到此情此景,必然会觉得眼前这位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殊不知这便是漆王兵败开封后,苦苦追寻的。 他被达仁汗调回圣都,赋闲在家,没有自甘堕落,而是钻研赵安和赵家军。 为此,他对自己参与或者耳闻的所有战役都进行了复盘。 甚至还屈尊去拜访了大量“残兵败将”,询问他们战时的各种细节。 从去年到今年,他夜以继日,有段时间还近乎不眠不休,不停地写啊写。 足足写了上千页与赵安、赵家军有关的资料和总结。 然后又琢磨新战法,向达仁汗毛遂自荐。 在达仁汗一再拒绝之下,他割面以明志,让自己变得万分丑陋,后又自断左臂! 只是对于这位鞑靼的掌控者来说,鞑靼八王早已是过去式。 漆王就是总结得再好,写得天花乱坠,哪怕拔刀自刎,也无法让他改变主意。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赵家军在大湖盆地势如破竹,刁莽和马元超又攻坚破难,不断逼近上都。 他想起了漆王的判断。 漆王说赵安夺得大湖盆地后,必夺乌梁海,还会夺上都。 因为乌梁海位于圣都西北,上都位于圣都东南。 这样能够形成对圣都的对冲之势。 哪怕他不直接攻打圣都,鞑靼上下也会有勒脖之感,会很难受。 达仁汗接见了他。 君臣密谋三天三夜。 漆王获得了操练怯薛军的大权。 半个月后。 看到怯薛军的改变,达仁汗大喜过望,又让他苦练其他兵马。 也就是准备增援上都的兵马。 漆王结合自身总结,扬长避短,拿出了比赵安操练赵家军更狠的法子,让他们大练特练了一个多月。 随后赶到上都,又让守军恶补防守。 上都以南百里处的阻击战也是他的手笔。 他要让刁莽等人打得艰难些。 这样以他对赵安的了解,赵安必会突临上都,鼓舞士气,妄想直接拿下! 可以说目前整个事态的发展,和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漆王语气淡然却暗藏杀机道:“赵安啊,本王为了求一个与你再战的机会,不惜自毁容貌,自断一臂,是无法上阵杀你了。” “但如今的你和赵家军于本王而言,便如那不着寸缕的青楼女子,本王倒是要看看你们还如何独领风騒。” “我鞑靼的儿郎们,尽情享受这场宰羊屠神的饕餮盛宴吧,赵安将被你们一举拉下神坛。他们带给鞑靼的屈辱,也将由你们洗刷。” …… 看着如兽潮一般涌动的鞑子兵马,赵安快速让自己平静下来,面沉如水。 鞑子崭露锋芒,威力大增的关键在于“变”! 这种变化还是建立在熟知赵家军战术的基础之上,然后做出针对性部署的。 比如他以盘龙阵突围时,鞑子“掐头去尾”,不惜一切代价封堵他这个“龙头”,随后又以重兵去切龙尾。 每次想要切的赵家军也不多,一两千罢了。 但他们占尽人数优势,只要切成功了,切下来多少就会屠戮多少。 赵安在杀不完眼前鞑子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家军被这么切? 所以发现被克制后,他果断放弃以盘龙阵来突围。 还有,当他兵分三路,来回穿插,并且故意设伏,想要包抄切割一些怯薛军,以壮声威时,怯薛军牵制另外两路的同时,死咬他所统率的兵马。 还是采用“掐头去尾”的战术。 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合兵一处。 另外,攻打上都的主力是刁莽在齐鲁大地拉起来的兵马。 赵安以前都没带他们打过仗。 盘龙阵也是刁莽传授给他们的。 赵安和他们之间还是缺乏默契。 反倒是他从大湖盆地带来的五千蕃兵,因为一直都是他在亲自操练,挑选的又都是精锐,跟着他突围给鞑子造成的威胁更大些。 这种情况下,很考验他的临阵指挥能力。 他迅速思忖后,脑海中又浮现了西楚霸王的身影。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项羽为参照来打熬自身,不断超越自我的。 打到乌梁海,又要了钟玉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弥补了缺憾,又平衡了阴阳,体内的气血竟然更旺盛了。 也许,他也该拼尽全力当一次霸王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做减法! 两万多兵马太多了。 五千还是多! 他只要一百! 对,从蕃军和刁莽拉起来的兵马中挑选一百精兵强将搞快攻! 他让其他兵马尽皆防守后,冲着百人小队道:“战场之上,万变不离其宗!当你足够强时,可以千军辟易,横扫八方!尔等可敢随本王一战,大破怯薛军?” “敢!!!” 百人嗔目嘶吼,战意滔天。 “杀!” 赵安把腰刀换成了长枪,纵马飞驰,踏入鞑子之中,左扫右刺,连杀八人。 一百悍勇见状,都是肌肉怒贲,狂挥兵器,跟着他一起杀。 鞑子似乎也料到他会逞“匹夫之勇”,盾牌、箭矢、暗器等一起上。 而且以万人围困百人! “这等寻常手段也想阻本王?真是笑话!” 赵安此时已经快成了一道闪电。 他躲过暗器之后,手中长枪如千斤之锤,在短短数息之间便冲破了鞑子的盾牌阵,继续厮杀。 他没有突围,更没有避重就轻,就是往鞑子最多的地方冲。 “只带这点人马也敢逞勇?当我们死了吗?” “兄弟们,快围住他们,杀了他!” “你们都别忘了,杀了赵安是可以封王,赏万金,食邑万户的!” …… 鞑子们被漆王操练得心气极高,如漫天遍野的狼群一样咬向赵安,不死不休。 “鞑妖,你们就这点能耐?” 赵安冷笑一声,长枪如龍,席卷八方。 鞑子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鲜血随着他一路蔓延,曲曲折折,不曾断绝。 正在死守的赵家军将士们见状,都是热血沸腾。 太燃了! 第324章 亮剑,破城,缔造 刁莽、马元超和周瑶在被鞑子克制,迟迟无法摆脱他们后,果断合兵一处。 随后马元超和周瑶佯攻,助刁莽率先跳出鞑子有意布下的“缠斗泥沼”,攻向怯薛军,而且和赵安打出了配合。 赵安得知大部分鞑子眼见战场失利,万分果决地弃车保城,快速撤回上都后,也是挺惊讶。 看来统兵之人将各种情况都给考虑到了,让这些鞑子演练得很彻底! 只是仗终究是打出来的。 鞑子们一切唯演练至上,必定是没有灵魂的。 赵安已经传令诸军,先灭了城外的鞑子。 他和刁莽一起率领大军,不断堵截怯薛军,不断切割,斩杀甚众。 追了数十里后,他们已然丢盔弃甲,四处逃散。 两人又率军掩杀一阵,这才勒兵返回。 打上漆王烙印的怯薛军仍旧难逃大败。 当然,确实有可取之处。 他们并没有像赤尔乎所率的五万怯薛军那样全军覆没,也一度给赵安和赵家军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刁莽听了赵安的克敌之法后,瞠目道:“在那种情况下,你竟只带百人快攻?赵百品,你有时候真的很邪!古往今来,恐怕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干了!” “我知道这很冒险。” 赵安耸了耸肩道:“但鞑子越是表现得脱胎换骨了,越要将他们打回原形,不然他们会越打越自信!战场之上,信心有多重要,相信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 “而且那时赵家军需要一味强心剂,需要重振士气,需要重树战意,无论怎么看,都需要我带着一些精兵强将冲锋陷阵,打出气势来!” 华夏古史中,项羽在垓下被围,四面楚歌,率领八百骑突围。 赶到东城时只剩二十八骑。 项羽依然带着他们快战,斩将、溃围、刈旗。 赵安挑选百骑,就是要像他一样击溃鞑子的心理防线。 后来号令大军只斩杀,不突围,更是将这种哪怕身处绝境也要敢于亮剑的精神,传递给每一个将士。 怯薛军过于依赖演练,没能及时应对。 刁莽又增援而至。 他们哪里还有机会? 两人回到上都附近,马元超和周瑶也把负责殿后的鞑子给清理得差不多了。 周瑶看到赵安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道:“原本上都有十万鞑子兵马,现在估计有十八万左右,只怕更难打。” 马元超皱眉道:“我真的很好奇,坐镇上都的到底是何人。他对我们太了解了,也让这些鞑子的战力上了一个台阶。若非王爷神勇,咱们恐怕会折损很多兵马。” 赵安冷声道:“我思来想去,那个八王残余的可能性最大!” “你是说漆王?” 三人都很震惊。 他们无法想象,漆王兵败开封,七王也都身死的情况下,鞑靼可汗还会重用这位“旧王”…… “达仁汗也没什么能臣可用了。” 赵安望向上都道:“漆王又对赵家军最是了解。只要他把对战赵家军的教训总结到位,并且提出克制之法,很有可能打动他。” 刁莽连忙道:“一个败军之将既然这么找死,那咱们便成全他!赵百品,你说吧,咱们接下来要怎么打?” 赵安思忖再三道:“稍事休整后,围城,四面猛攻!能攻下一个城门更好,如若不能,也要极限试压,不要再攻三留一!” 目前城中所有的鞑子都是绕着漆王转。 他是可以通过演练让军民同守,给赵家军增加攻城的难度。 但是城中军民多达几十万,可不是每个人都要与城共存亡。 守得顺了,他们还能勠力同心。 一旦岌岌可危,赵家军又摆出屠城的阵势来,那么他们内部必然会出现裂痕。 尤其是鞑子在城外大战中已经落败的情况下,质疑漆王的声音势必会快速增加。 只要质疑他的超过支持他的,那便会形成一股强大的求生力量。 那时漆王将很难阻拦! 三将也都看出了赵安的用意,立即去准备。 半个时辰后,赵家军再次将上都给围得水泄不通。 赵家军的将士架设壕桥通过护城河,四面齐攻。 一个个巨大的石弹被配重式投石机高高抛起。 一支支粗长的弩箭经床弩射出,密集如雨地窜向城楼。 震天雷和轰天雷掺杂其中,遍地开花。 将士们在它们的掩护下,攻到城墙下,顺着云梯往上爬。 与此同时,硕大的攻城锤被推到城门前,由兵卒们推动反复撞击。 他们也没有一味蛮撞,而是辅以轰天雷炸门。 每次炸时,整个城门都会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这给鞑子造成的心理冲击相当大。 另外,一个个比城墙还高的攻城塔不断迫近城墙。 藏在其中的赵家军箭矢齐发,还准备好了吊桥,随时都有直接冲上城墙的可能。 守城的鞑子都感觉到赵家军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不是以一当十了,而是恨不得以一当百,一往无前。 赵安的到来和打败怯薛军以后,对于士气的提升,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只是他们连最极端的情况都演练过,也做好了和赵家军打巷战的准备,所以一直在拿人填。 哪儿出现“险情”,便会立即有众多鞑子涌过去,全力修补或者填补城墙,绝不让豁口进一步扩大。 漆王一直都站在城墙上督战。 赵安能够打败怯薛军让他颇为意外。 但他在演练时,完全把赵安当作中原的伪神来看待的。 所有的可能都在他的考虑之中。 达仁汗给他下达的旨意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上都。 怯薛军败了又如何? 损兵折将又如何? 城中尚有十八万兵马,又有那么多百姓! 粮草支撑数月并无问题。 赵安的“神兵利器”就是再多,也终有枯竭的时候。 只要军民都闷着头死守,上都便不会被攻破。 何况撑上几日,必有鞑靼兵马前来增援。 赵家军的攻势会被再次打乱。 到时他们的士气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时间拖得越久,对于上都而言肯定是越有利的。 这可以参照“洛京之围”。 如果当初萧宁没有带着城中的兵马和百姓固守那么长时间,赵安很难夺取关中、解了洛京之围,又拿下了虎牢关。 他更想让上都之围按照这种方式发展下去。 说不定鞑靼可以趁机夺回龙庭、金山、燕然山、大湖盆地、乌梁海,甚至是塞北十六州……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赵家军持续猛攻了三天后,上都的东门在连撞带炸之下,已经残破不堪。 鞑靼兵马为了封堵此门,死伤近万。 而早在第一天傍晚时,刁莽便效仿赵安,带一队悍卒,通过云梯完成了先登。 虽说最终没能在城墙之上站稳脚跟,却是再次鼓舞了士气。 随后的两天时间里,赵家军频繁登上四面城墙。 而且人数也是越来越多。 鞑靼守军已经完全是顾此失彼的状态了。 “报!” 一个斥候神色慌张地跑到漆王面前道:“那刁莽又一次亲自率兵攻上东城楼,守城的将士们迟迟未能击退他们!” “又是他!” 漆王怒声道:“立即调集一万精兵前去增援,务必将刁莽给本王杀了,或者赶下去!” 斥候刚走,几个浑身是血的万骑长赶来道:“王爷,如今东门已如人间炼狱,这么下去,真不知道要死多少将士!” “那又如何?” 漆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道:“如此猛烈的攻击,不可能持续太长时间。三天已是赵家军的极限!你们只要守住了今天,赵家军必败。”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城在人在,城失人亡!都这个时候了,城中的所有人都不该有其他的心思,死守才是唯一的活路!” “……” 几个万骑长欲言又止,最终讪讪地离开了。 残阳如血。 赵家军上下都很累。 赵安看着尸体堆积如山的东门,扭头对马元超道:“入夜后继续猛攻!这是一场强度极高的攻防之战,但同时也是双方意志力的较量。” “这个时候谁先松口气,谁就会功亏一篑!接下来我会亲自带兵攻打东门,你督促大军,保持这等攻势!” 马元超点头道:“末将这就去办!” “杀啊!” 赵安亲战东门后,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赵家军砍杀的鞑子骤增。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有机会攻入城中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在耐心等待。 一个时辰后,好消息传来。 赵家军又在一面城墙上站稳脚跟。 赵安没有犹豫,果断道:“兄弟们,随本王攻入城中!他们若要巷战,那咱们就奉陪到底!” “遵命!” 追随他的将士皆是抖擞精神,不知疲倦地搏杀着,血拼着。 没过多久,他们正式攻入东门。 面对围堵而来的大量鞑子兵马,没有一人退缩,都是跟着赵安怒吼着往前冲。 仅是一炷香的功夫,倒在城中的鞑子便不知凡几。 一众万骑长和千骑长终是扛不住了,一同面见漆王道:“王爷,赵安已经率军攻入城中了,还有两面,也有赵家军从城墙之上涌入,再不突围,城中数十万人都要葬身于此了!” “你们不率军大战,却都跑到本王这里来,是要造反吗?” 漆王厉声道:“本王早就说了,他们攻入城中,那便巷战!只要还有一个鞑靼人站着,他们便别想夺取上都!你们如果连这点气魄都拿不出来,又如何打得过赵家军?” “王爷!” 一个万骑长声泪俱下道:“上都固然重要,可当前分明守不住了,兄弟们也全都尽力了,现在满城惊慌,你真要让那么多军民为你的那点可怜的执念陪葬吗?” “你说什么?” 漆王勃然大怒道:“胆敢乱我军心,来人了,把他拖下去斩了!” 过了一会儿,没有一个兵卒上前。 那些万骑长和千骑长倒是一起前逼了。 用意不言自明。 “你们……” 漆王苦笑道:“你们可知自己在干什么?我们已经折损了那么多兵马,也许撑过今晚便能逆转局势……” “闭嘴!” 一个万骑长失控大吼道:“你也说是‘也许’了。我们曾经多么相信你,但你带给了我们什么?只有伤亡!所谓的演练,不过是你闭门造车,纸上谈兵!” “你的勇谋和赵安相差甚远,根本不是总结教训便能弥补的。漆王,我们求求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们和数十万无辜的百姓吧!” 其他人皆是附和道:“漆王,请准我等突围!” 第325章 情思翻涌,换铁床 夺得上都后,赵安命刁莽、马元超和周瑶各率一路兵马,前去追击鞑子,并且趁机在方圆数百里内进行洗劫。 鞑靼东部和西部不同,这里多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鞑子所养的牲畜非常多。 达仁汗即便派兵驰援,短时间内也很难遏制颓势。 这么难得的机会肯定要抓住。 半个月后。 三将皆是率兵返回定北城。 他们斩杀鞑子六万有余,洗劫的牛、羊、马等牲畜超过一百万,还有不少粮食、钱财、布匹等等。 这无疑进一步扩大了赵家军在东线的战果。 赵安率领大军祭奠了为夺取定北城而战死的将士后,正式将定北军的战旗授予马元超。 马元超成为定北军的统制。 而且定北军成为赵家军中第一个兵马数量为十万的分支大军。 他们今后将驻扎在定北城,作为守护中原的第一道屏障。 也是赵家军从东线攻打鞑子的桥头堡。 马元超自知这是何等的信任与器重,冲着赵安双手抱拳道:“王爷尽管放心,今后定北军在此,鞑子休想再南下一步!” “你一直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啊!”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你带出了白袍军,实现了本王所说的千军万马避白袍的盛况!本王相信你也能将定北军给磨砺成一路无坚不摧的精锐!” 马元超郑重道:“末将一定不负王爷重托!” 赵安点了点头,又当场提拔不少将军,让他们率军去守燕云十六州,构筑第二道防线。 燕云十六州西抵朔方,东到蓟州,战线相当长。 如今赵家军相当于在定北城方向打出了一个突出部,但是燕云十六州北面还多是鞑子的地盘。 他现在急着去打倭寇,暂时也无法将这条战线集体往北推。 这种情况下,燕云十六州的防御异常重要。 众将也都明白这一点,皆是主动要求签下了军令状。 两日后。 赵安带着刁莽、周瑶和数千蕃兵南下。 到达开封时,他逗留了一日。 而且这一日一直都在白日宣婬。 他已经不屑于当什么几次郎了,只要自家婆娘要,那么他便给。 两人仿佛把所有的情思都给倾泻到了榻上。 结果榻都塌了。 好在他们早就随心所欲不逾矩了。 任何地方都可以是战场。 最终周瑶是反手挂在兵器架上的。 她用两条白里透红的大长腿盘住赵安的虎腰道:“真不舍得让你走!” 赵安双手托住她那惊人的丰翘,打趣道:“若是像今日这么个战法,我恐怕真会败在你的裙下!” “是吗?” 周瑶十分自得地昂起鹅颈道:“这可不像是从未败北的并肩王会说出来的话!” 赵安凑到她耳旁,小声道:“该夸的时候还是要夸,这样你才能距离跟我大战三百回合越来越近。” “你……” 周瑶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咬了一口道:“你等着,我迟早会实现!话说,你不让我跟着一起去打倭寇了,是不是另有安排?” 赵安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腰道:“难道咱们要这么聊?” 不是他不愿意。 而是这么超凡绝伦的姿势,他担心两人聊着聊着就擦枪走火了。 周瑶在众女之中,属于那种不怎么粘人的。 可这次似乎连和他分离片刻都难以容忍。 她带着三分笑意,七分余韵道:“我不管,谁让你把床给压塌的?” 赵安刚要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转念一想,确实是他干的。 周瑶和床只是默默承受了一切罢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那下次换铁床吧。” “……” 周瑶一阵凌乱道:“快……快说正事!” 得,离别之日还真是争分夺秒。 赵安也没有浪费时间,当即道:“如今六大世家各房支基本上都被迁移到大湖盆地了,梅影卫对佛门和道门瘦身,也进行了两月有余,阻力依然很大!” “我的想法是在梅影卫的基础上成立‘锦衣卫’,由你担任都指挥使,直接拿佛门和道门开刀,既要把他们的旧账彻底查清楚,也要迁大量佛门和道门弟子耕种去,你看如何?” “锦衣卫?” 周瑶笑道:“夫唱妇随,我都听你的。现在你说完了吗?” 见她经历了雨打芭蕉后,反而多了些妩媚之色,赵安只做不说了。 许久之后,两人告别。 赵安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大江边。 喜儿和小竹随着两万斩妖军先来到了这里。 看到他以后,都很高兴。 喜儿蹦蹦跳跳道:“王爷,看来上都拿下了!” 赵安点了点头。 小竹却是尬笑道:“王爷,我这病到底啥时候能治好啊?总感觉要等到你一统天下之后了。” 离开大湖盆地后,她其实并没有再下江南的想法。 毕竟常年待在一个地方习惯了。 从来没有外出那么长时间,还游历那么远。 只是经过赵安劝说,她还是忍不住跟来了。 心境和以前相比,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可心魔犹在。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安并非系铃之人,真能解她心魔吗? “身病好治,心病难医!” 赵安摸了摸她的头道:“还是那句话,你只需放宽心跟着我,不论是身病,还是心病,我都会给你治好。” 小竹起初很抵触他的这种举动。 这不知不觉间,都要习惯了。 她歪着头将两手一摊道:“反正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我就是后悔也晚了。可惜江南恐怕没有狗头金可捡,我该干啥呢?” 喜儿暗戳戳地道:“江南多美人,要不你帮王爷多捡几个王妃?省得将来选秀了!” “嘻嘻嘻。” 小竹笑出了小颤音道:“不错,别看我小,我看美人的眼光向来独到。王爷,这般重任便交给我吧。” 赵安只当她们俩开玩笑的,并没有放在心上,摆摆手道:“等我拿下了江南,你可以四处逛逛散散心。” 说完,他走到刁莽的身后,发现莽子把拳头都给攥出血了,连忙道:“金陵已经近在咫尺,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必然早日攻破金陵,刮了陈淮,给你报仇!” 刁莽急切道:“赵百品,你说吧,咱们怎么打?” “江肯定要渡。” 赵安沉思道:“只是大饼都已经在江南站稳脚跟了,咱们自是要两面夹击。接下来,整个大江防线便由你来负责,我去找大饼,先和倭寇过过招!” …… 第326章 周极八百里,天下无敌手 借着朦胧的夜色,赵安带着一些精兵强将渡过大江,赶到长沙府。 “大哥!” 赵大饼看到他以后,一改往日的大将风范,撒欢似的跑到他面前,紧紧地抱住他道:“你终于来了!自打你离开乌梁海的消息传来后,我天天都在盼着,结果你一个拐弯,跑去攻打上都了,我差点郁结于心,一命呜呼!” 赵安学着他的口吻道:“当然,我是说笑的!” “哈哈哈……” 赵大饼忍俊不禁道:“想不到一别那么久,还是大哥最了解我。上都是不是已经拿下了?” “没错!你晒黑了啊,像是抹了一层锅底灰。”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赵安把夺取上都的细节都告诉了他。 “没想到是那个漆王!” 赵大饼诧异道:“他倒算个有卵的,我听着都给你们捏了一把冷汗。好在大哥终究是大哥,还是把他给逼进了绝境。而且乌梁海和定北城中间锁着圣都,鞑子迟早被逼得迁都,哈哈哈……” 尽管他在笑,但带着苦涩,而且提到“绝境”二字时,他的嘴唇抖了好几下。 赵安留意到了,宽慰道:“我知道倭寇数日前彻底控制了洞庭湖,你不必自责。” 洞庭湖古称“云梦”,南纳四水,北接荆江四口,从巴陵城陵矶注入大江,由湘江、资水、沅江、澧水、东洞庭湖、南洞庭湖、西洞庭湖与四口水系等八个水系的水域组成。 周极八百里,凝眸望则劳。 面积非常大。 战略价值也极高。 可以说控制了洞庭湖,便捏住了大江中游的命脉,北可援大江,南可攻三湘和豫章。 湖广熟,天下足。 三湘之地自古便是鱼米之乡。 洞庭湖平原的粮食经过湘江—灵渠,能够运到岭南,经大江可以转运天下。 赵大饼和倭寇围绕着洞庭湖的争夺,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郑帝一度也参与了进来。 最近半年来,倭寇在洞庭湖大幅增加水军,还让陈淮派出大量兵马相助。 显然是要赶在他将重心转移到江南之前,占据这里,从而占据主动。 如今赵大饼麾下虽有十五万兵马,但掌控着三湘、豫章,乃至岭南的部分区域,兵力比较分散。 想要在洞庭湖对付倭寇的优势兵力,还是很难的。 “我是恨啊!” 赵大饼咬牙切齿道:“来到江南后我才得知,倭寇侵犯沿海之后,众多海盗伪装成他们浑水摸鱼,洗劫自家百姓。” “后来竟在陈淮的重金利誘下,悉数投靠了倭寇。不过海盗不减反增,陈淮便一直招纳。如今已经给倭寇招纳了数万之众。他们也都像倭寇一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刚开始还是海盗。” 赵安双眼一凌道:“后来的那些,恐怕是陈淮给麾下兵马换了张皮,让他们可以尽情为非作歹罢了。” “古往今来,这片大地上的败类都很多,但最近几年,真是投完鞑子投倭寇,以当三姓家奴为荣了!我在西北和中原不知道杀了多少,现在看来江南只会杀得更多!” “一定要杀光他们!” 赵大饼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句后,郑重其事道:“大哥,你还记得吗?在你让我到这里建立敌后根据地的时候,我曾说过要送给你十万大军,如今已经超额完成,达到了十五万!” “不过后来也是打着你的旗号,才让兵马猛增,我这不算借花献佛吧?” “自是不算!” 赵安笑了笑道:“若是没有你和宗裕在江南先后牵制鞑子、陈淮和倭寇,我又怎么可能反割鞑子,夺取他们那么多疆土?” “而且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很放心。这不知不觉间,你都为我独当一面多久了?对了,宗裕在哪里?那小子也是成长得很快,越来越有宗相之风了。” “他在岭南。” 赵大饼攥了攥拳头道:“岭南多匪患,我们被他们牵制了不少兵马。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那些匪患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养着。” “此话怎讲?” “自从在三湘和豫章站稳脚跟后,我们都曾到岭南剿匪,曾经匪患明显变少了,只是最近大半年来,又骤然增加,而且粮草充足,战力提升明显。” 不用想了。 这一看就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陈淮和倭寇的可能性不大。 他们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拿下岭南呢。 难道是郑帝? 乍看之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还是不宜妄下结论。 赵安单手托着下巴道:“此事我会让踏白军好好查!走,带我去看看将士们!” “好!” 赵大饼带着他走进校场,大声道:“兄弟们,王爷来了!” “王爷???” 众将士万分错愕之后,皆是扯着嗓子欢呼了起来。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兵马,还是第一次见到赵安。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稍微缓了缓,他们便想到了什么,立即分成两路进行攻防。 他们拿着长枪、狼筅、盾牌等,喊杀震天,来回拼杀,强度非常大。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他们发生内讧了呢。 看到将士们知道拿什么作为见面礼送给王爷最合适后,赵大饼很欣慰。 他冲着赵安道:“大哥,要不是你让杨老传授我‘杨家枪’,你又传授我鸳鸯阵和狼筅的制作之法,扪心自问,我在对战那些倭寇的时候恐怕要吃大亏!” 从沿海登陆的倭寇战力都很强,而且神出鬼没的,还很狡猾。 在陈淮投靠之前,他们竟以数百人战胜了陈淮的一万兵马。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的。 虽说陈淮的兵马不怎么样,但双方兵力悬殊实在太大了。 这也能打输? 赵安听说过此事,结合华夏古史来看,倭寇确实难对付。 不过好在他可以借鉴抗倭名将的经验。 无论是使用长枪和狼筅也好,还是祭出鸳鸯阵也罢,都是源于赫赫有名的明将戚继光。 可看将士们对攻了一会儿后,赵安觉得他们还是未能将这些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问题出在配合上。 戚继光推崇长短兵相卫,使彼我有相倚之势,得以舒其气,展其能,而不至于败…… 他们是练出了相倚之势,势必也打出来了,只是还比较僵硬,不够舒展和灵活。 而且“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 戚继光极为推崇杨家枪法(又称“梨花枪”)。 这种枪法在握持时,手执长枪的末端,所以出枪特别长,同时也最为符合“枪扎一条线”的特征,有虚实,有奇正,令人难以抵挡。 早在西北时,杨老就将其自创的杨家枪法传授给众将。 赵安也没见过华夏古代的杨家枪法,不好拿来做对比。 但是杨老的这种枪法同样是握持枪根,变化莫测。 他当时便觉得适合打倭寇。 现在看这些兵马,耍得是虎虎生风,可并没有真正练出杨家枪的精髓来…… 第327章 诱得彻底,长沙攻防战 冷兵器时代,枪被誉为“百兵之王”。 古话说得好,不见大枪百兵强,一见大枪百兵亡。 长枪的威力毋庸置疑。 赵安在上都外围,率领一百精兵强将快攻怯薛军时,用的正是长枪。 他最擅长使用的虽是腰刀,但那种长枪在手,犹如长龍翻身,巨蟒横扫,叱咤四方的感觉,是腰刀无法带给他的。 而杨家枪所推崇的枪扎一条线,乃是平直扎出。 这种出枪方式路线最短,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 另外,长枪从中路进攻,要防开敌方的兵器,肯定要与枪杆交叉。 这不但在一定程度上缩短了兵器的长度,也有利于长枪的防守反击。 赵安看了许久,发现持枪兵卒有点本末倒置了。 他们过于追求杨家枪中那些变幻莫测的招式,有点忽略最基本的枪扎一条线了。 这哪行? 不过他也没有急着指出来,而是让人搬来十个披重甲的稻草人,一字排开,然后拿起一根长枪,握住枪根,使其紧靠腰间,双腿微屈,让枪尖正对稻草人的胸腹之间,极为标准地平直扎出。 如此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不知疲倦,不觉乏味。 将士们全都停止攻防,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那些手持长枪的兵卒还情不自禁地跟着比划。 “嗷!” 赵安把这看似最简单的动作重复了数百遍之后,突然大吼一声,枪出如龙,一枪刺在了稻草人的胸腹处。 “哗……” 刹那间,众兵皆是惊呼不已。 因为赵安竟站着不动,原地发力,使用长枪破了重甲! 要知道这可不是骑兵冲锋,有那股子强大的冲击力在,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用长枪扎破坚固的重甲是难以想象的。 他却做到了! 不愧是当世战神! 然而,数息后,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赵安又移步破了第二个稻草人的重甲。 可惜枪头也坏了。 赵大饼看得热血沸腾,立即让人拿来长枪。 “破!” “破!” “破!” “全给本王破!” …… 赵安青筋暴起,吼声阵阵,虽然又折损了几杆长枪,但是剩下的稻草人也都被他破甲。 也就是说,他利用原地发力的方式,在短时间内,连破十副重甲! 如果长枪的质量足够好的话,他用的时间必然会更短…… “大哥!” 赵大饼都要语无伦次了:“你你你……你现在也太强了!难怪蛮横了数百年的鞑子都被你给打得没脾气了!相信你也能把这些倭寇给打得屁股尿流!” “王爷神武!!!” 将士们都是扯着嗓子,可了劲地欢呼。 赵安拍拍手,示意他们安静道:“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哪怕是最简单的动作,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威力。” “枪扎一条线是杨老枪法的基础所在,基础打不牢,会的招式再多也没用。从今天开始,长枪兵只练这一招,而且每一下都要做到动作标准,拼尽全力。若是觉得坚持不了或者枯燥乏味,本王现在就可以换人!” “还有,三天后本王将亲自考核,考核不过关的将会被扣一年军饷,三年内不得晋升!” “……” 长枪兵听到这话,顿时有种火烧眉毛之感,慌忙开练。 “大哥,论练兵,我和你比可是差远了。” 赵大饼叹声道:“不过自从和长枪兵过招吃了亏以后,那些倭寇也多穿重甲了,长枪兵又没有你这样的破甲能力,导致对他们的威胁不如从前。” 赵安微微一笑道:“杀倭寇并非一定要破甲,非穿透性效果其实更重要,比如钝击伤害、击倒和控制战场等。” “何况除了长枪兵,还有狼筅兵、藤牌兵、立牌兵、镋钯兵、火器兵,可以充分利用鸳鸯阵来打配合,歼灭他们。” 狼筅是用大毛竹制作,前端有用以刺杀敌人的锋刃,尖锐如枪头,竹柄部分保留着相互交错的枝叶,末端有数层多刃形附枝。 再敷上毒药,那便可以制成毒狼筅。 镋钯是从农具演变来的兵器,形似马叉,上有利刃,两面出锋,刃下横两,向上弯。 这种兵器既可以刺击,也可以防御,兼具矛和盾之用。 和倭寇对阵时,以狼筅为先锋,牌盾左其下,长枪夹其左右,镋钯大刀接应于后。 这样便能相为倚靠,浑然一体,以奇制胜。 鸳鸯阵以十一人为一队,使用长枪、立牌、藤牌、狼筅、镋钯、腰刀、火器等,充分发挥各种兵器的效能,长短紧密配合,攻防兼备。 而且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让阵形灵活多变。 赵安一直都是个实用主义者。 既然戚继光的这套对付倭寇的战法很好用,他没有弃而不用的道理。 只是诚如赵大饼所说,倭寇也在应对。 一般来说,百姓口中的倭寇指的是倭国的武士、浪人等组成的海盗集团。 随着陈淮让麾下兵马披上了海盗的马甲,充作倭寇,情况无疑变得更复杂了。 但如果仅是凭借这些人的实力,他们是很难把触角伸到洞庭湖一带,并且完成对洞庭湖的掌控的。 不出意外的话,倭国早就偷偷下场了。 他们原本是想趁着鞑子南下,分食大靖。 鞑子退出江南,陈淮又改认他们为主后,他们肯定动了趁乱夺得整个江南的念头。 倭国没想到的是,赵大饼早已在江南暗中扎根,阻碍了他们的扩张。 可他们的野心膨胀至此,估计很难收回。 从夺取洞庭湖来看,倭国对江南的投入只会越来越大。 这十五万兵马若不作出改变,哪怕使用戚继光那业已成熟的战法,后面的仗也会越来越难打。 想到这,赵安对赵大饼道:“不仅长枪兵,还有镋钯兵、狼筅兵等都要苦练,随后我同样会亲自考核,待他们都考核过关了,再练鸳鸯阵!” 赵大饼惭愧道:“大哥,是我没有把他们练到位,如今面对这等局势,还让你来练兵。” 赵安摇头道:“仅是对付倭寇的话,他们没问题,但那些早就不单单是倭寇了,我对他们的要求势必会更高。而且练兵无穷尽,白袍军、黑虎军、无咎军等都身经百战了,如今不依然还在练?” 听他这么说,赵大饼立马带着兵卒们苦练。 自打扎根江南后,他和将士们吃住都在一起,从没搞过特殊,而且对他们关怀备至,名声一直都很好。 眼下赵安要亲自考核,他又亲自带,将士们也是练得异常卖力。 三天后,他们全部过关。 赵安很满意,又开始指挥他们练习鸳鸯阵。 “报!” 练了没多久,一队斥候策马赶到校场道:“王爷,赵统制,不好了,倭寇猛攻益阳,益阳怕是要守不住了!” 益阳在洞庭湖南岸,长沙西北。 倭寇控制洞庭湖后便迫不及待南下,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赵大饼连忙道:“大哥,他们接下来恐怕要打长沙了!” 长沙贯通南北,连接东西,对于三湘而言极为重要。 倭寇一旦攻下长沙,会危及整个三湘。 看得出来,他们是想赶在赵家军大举渡河之前,迅速拿下三湘,然后再两面夹击豫章。 如此的话,便是赵家军主力来了,他们也无惧。 赵安展开三湘的防御图看了一会儿道:“湘水之上你建的水寨不多,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最起码会兵分两路,一路是夺取益阳,包抄而来。” “另外一路便是利用水军沿着湘水南下,拔除咱们的水寨,直接打到长沙来!倭寇对长沙是志在必得的,沿着湘水南下,也有望最快拿下三湘。” 赵大饼意识到这一点了,急忙道:“大哥,是否派兵增援各大水寨?湘水对于咱们而言甚是重要啊!” “不!” 赵安勾起嘴角道:“倭寇应该还不知道我就在长沙。传令下去,弃守益阳,让守军分散向西撤,暗中聚拢益阳以西的兵马,等待军令。” “另外,长沙以北的各大水寨守军也要营造不敌的假象,赶紧乘船南撤。同时让长沙以南各水寨的守军悄然往北赶来,箭矢、火器等要带足。” 他去年便让聋子带人来到三湘和豫章建立兵器坊和火器坊了。 这里的兵马所使用的兵器和火器根本犯不着从中原渡江运来。 既然倭寇那么急着拿下三湘,那么他干脆送他们一份“见面礼”好了。 “大哥这是要诱敌深入?” 赵大饼提醒道:“可是目前长沙城的守军不到两万人,即便整个长沙府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是三四万人。” 赵安古井不波道:“先传令,从湘潭和株洲等地调集部分兵马前来,不过不要往长沙城聚集,而是前往长沙以东待命。” “你要明白,他们若全都猫在洞庭湖,反而很难打!现在既然主动出击,那咱们肯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是!” 赵大饼见他成竹在胸,一如当初在西北打鞑子时,当即按照他说的去做。 “江南水系发达,又多山!” 赵安继续盯着防御图,暗自冷笑道:“骑兵冲锋那一套放在这里怕是不行喽。这可能也是倭寇的底气所在,有大江作为天堑,赵家军又可能水土不服。” “只要他们大败了大饼所率的这些兵马,那么江南便是他们的了。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没过多少天。 噩耗频繁传来。 倭寇在攻破益阳后,又继续向南夺取了宁乡,然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打到了长沙的西面。 他们携胜而来,甚是嚣张,更何况水师已经势如破竹,先他们一步堵死了长沙城的北门,所以面对闭门不出的守军,明目张胆地挑衅了起来。 倭寇将许多狗牵到了西门。 待它们拉了之后,一起指着狗屎道:“有请赵大将军出城吃狗屎!” 当年赵大饼为了给赵家屯的父老乡亲报仇,隐忍到吃狗屎的事,早已传开。 倭寇也不忘拿这做文章。 不过,赵大饼已是脱胎换骨。 看到这一幕,哪怕将士们都是怒火冲天,他也仅是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躁动。 眼见这一招不管用。 又有一些体格健硕的倭寇穿着粗布烂衣,像哈巴狗一样吐着舌头,猥琐至极地给人端屎擦尿,随后摇头摆尾地嚎唠道:“老子可是堂堂一字并肩王,你们怎能还把老子当杂役?老子不服,快来与老子一战!” “特娘的!” 一个将军怒不可遏道:“这些王八羔子简直比鞑子还可恶,侮辱了赵统制后,又羞辱王爷您,末将咽不下这口气,请求出战!” 赵安淡然道:“他们现在跳得越欢,最终只会死得越惨!再等等吧,本王不仅自己要诱敌深入,还要帮远在齐鲁造船练兵的阮鱼也这样。” “而且城外的倭寇这才多少?根本不够打的!你们都继续苦练鸳鸯阵,轮番前来守城即可。” 又过了数日。 长沙城东门也被围困了。 而且东面的倭寇开始架设云梯,攻城。 赵大饼一眼就识破道:“这是陈淮的兵马?” 赵安点头道:“还别说,他们倒是有样学样,攻城器械准备得很充足,有不少还和赵家军的差不多……” 赵大饼有些焦急道:“东面这些兵马估计超过两万了吧?大哥,他们围三留一,又先攻一面,显然是想逼咱们撤离,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就如他们所愿,先装腔作势地守几天,然后撤出长沙城!” “什么?!大……大哥,你没开玩笑吧?” 赵大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已经放弃那么多城池和水寨了,为啥连长沙城也要舍弃? 即便是诱敌深入,这诱得也太彻底了。 他当初为了拿下此城,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的。 如今说弃就弃,他虽然永远支持大哥,这心里也有点舍不得啊! 第328章 墙塌一半,诛杀大名,一点机会都不给 长沙城地处腹地,承平日久,城墙却是既新又高,都快赶得上北方的雄关要塞了。 这在江南腹地还是很罕见的。 原因在于前些年这里曾经出现过一头白麒麟。 当时的知府趁机将其进献给老皇帝。 老皇帝那时服用丹药过量,身体大不如前,看到这等瑞兽,龙颜大悦,厚赏知府。 得知长沙城早已残破后,他又听从知府的谏言,下令户部拨款修葺。 赵安觉得那白麒麟很有可能就是白鹿。 在华夏,“神农白鹿”还挺有名。 大靖的这帮喜欢钻营取巧的官员,偶然发现白鹿,并将其包装成白麒麟送给皇帝,也不是啥稀奇事。 陈淮和倭寇明显都知道长沙城比一般城池要难攻。 所以在让人开始攻打东门后,还在不断增兵。 特别是利用水路来运兵,速度很快。 数日后,城池周围的兵马已经达到了六万左右。 他们也不再只攻一门了,而是三面猛攻。 赵安带着兵马守了几日,于夜间突然打开南门,让百姓和兵马南逃。 倭寇采取了他在攻打上都时一样的策略,并没有急着动手。 而是等守军和百姓都出城了,才追击掩杀。 动用的还是骑兵。 赵大饼亲自率兵殿后,继续营造败北的假象。 倭寇追了一夜,见他们四处逃散,也无意再浪费时间,而是一路南下,想要作为先锋军攻略湘潭一带。 当夜幕再次笼罩长沙城,陈淮麾下大将孙放和大名新田一郎在城中大宴三军。 在倭国,大名拥有万石以上的领地,而且在自己的领地上拥有自治权,地位还是很高的。 由于陈淮早已宣誓效忠倭国天皇,孙放自然也是倭国的臣子。 席间,他不仅主动坐在了新田一郎的下手方,也极尽谄媚之能事。 他端起一杯酒道:“大名真是威风八面,所向睥睨啊!此番若非您亲临,我等断无可能这么快拿下洞庭湖、益阳、宁乡、长沙等地!” “而三湘诸城,又以长沙城最难攻打,如今您已入主长沙,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三湘也会被您给拿下!” 新田一郎听着很是受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听闻那吃屎的狗东西乃是杂役的左膀右臂。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还不都是大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哪怕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孙放谄笑道:“以您之文韬武略,别说是这个脏东西,就是那赵安来了,想必也不是您的对手!真不知道北方的那些鞑子是怎么打的,丢了中原和燕云十六州不说,还被赵安给反割了那么多疆土,真是贻笑大方!” “哈哈哈!” 新田一郎恣意大笑道:“只能说他们蠢!不过赵安和他麾下众将向来狡猾,我让你派人在城中四处搜查,进展如何了?” 孙放连忙道:“回大名,四个城门下方和城墙附近都没有发现那等利器,也就是火药,末将去年便知道它叫这名字了,鞑子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另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末将还让人在城中掘地三尺,并且每一块城砖都敲过,并无任何异常。赵大饼定是自知守不住,又迟迟没有等到援军,急于逃命了!” “你做得很好!” 新田一郎心下大定道:“他空有十几万兵马,兵力太过分散了,若是我早点来,别说三湘,豫章都已是我倭国疆土了。” “对对对!” 孙放带着众将忙不迭地奉承,然后不停地敬酒,甚至还恬不知耻地亲自跳舞,为其助兴。 他们一直喝到三更时分才陆续散去。 然而,四更时分,随着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整座城池都剧烈晃动了起来。 就这,新田一郎、孙放和众将还烂醉如泥,并没有被震醒呢。 那些负责值守的兵卒发现大量兵马快速将长沙城给包围了,而且还用火药狂轰东面城墙的一处时,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这一切来得太太太……太突然了! 他们感觉上一息还在哈欠连天,昏昏欲睡呢,下一息就成为了瓮中之鳖。 可怕的是现在满城酒气,到处都是醉鬼。 这要如何应对?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城墙塌了。 还不是塌了一星半点。 而是东面城墙的北半部分全塌了。 东面的兵马毫无阻碍地冲进了城中…… 看到此情此景,他们皆是心下巨颤。 “怎……怎会这样?不是说火药无法炸毁城墙吗?” “这城墙咋成纸糊的了!快,快迎战!” “咱们这是不是中计了?是不是要全都命丧于此了?” “别胡说!赶紧喊醒兄弟们杀敌!” …… 城中只要是没有喝得烂醉如泥的人,都被这么大的动静给惊醒了。 他们不少人拿起兵器就往屋外跑,连甲胄和靴子都没有来得及穿。 可他们也没有遇到敌军,率先迎接的是从空中落下的箭雨,还有各种火器! 须臾间,火光四起,血雾朦胧。 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第一波攻击之下。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梦中。 紧接着,那些还没死的都是掐胳膊咬手指,强行提神,对上攻入城中的大军。 “杀啊!” 赵安亲自带兵在城中砍杀。 敢有迎战者,必成肉泥。 敢有阻拦者,一个不留。 敢有投降者…… 还是尽数斩杀! 众兵从未打过这种酣畅淋漓的围歼战,又想起先前倭寇在城外万分猥琐地羞辱他们的统制和主公,都是一身血气,战意滔天,拼尽全力地屠戮! 城中有多少倭寇,他们就屠多少! 至于那些效忠倭国的陈淮兵马,皆是败类,人渣,但凡撞到,都会多砍几刀! 很快,倭寇和陈淮的兵马都撑不住了,主动打开城门往外冲。 但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来。 他们又试图从东城墙坍塌处逃跑,又被伏击,死伤惨重,只能撤回。 尸山血海中。 他们都绝望到崩溃,崩溃到发疯。 明明一两个时辰前,庆功宴才结束,现在却听到了葬灵曲。 而他们的很多兄弟都已经魂归九霄了。 这种反转让他们猝不及防。 当听说领兵的很有可能是赵安后,他们又有种幡然醒悟之感,心里更慌了。 举世皆知,赵安最擅长的就是打这种闪击战! 本以为在江南,他的骑兵无法像在北方时那样气吞万里如虎。 结果他不知道何时来到了长沙,用的估计是赵大饼招募的兵马,愣是利用这座城池,来了一场快舍快夺。 他们屁股还没坐热呢,城池便要被夺回了。 最为要命的是,看这阵仗,赵安是要让他们全军覆没啊…… 他们又迟迟没能突围,眼下和等死又有什么分别! 第329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屠戮从深夜一直持续到天亮。 偌大的城池一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行走城中,随处可见断臂残肢,肉泥血水。 府衙、客栈、酒楼、茶肆、街头巷尾等尽皆成为了屠宰场。 没有死角。 也没有漏网之鱼。 所有的倭寇和陈淮的兵马都被砍杀殆尽。 甚至连在湘水上看守水军船只的兵卒,也死于黑夜之中。 城破之后,从洞庭湖南下的倭寇水军绝大部分都进城参加庆功宴了。 留守的虽同样有酒肉享用,但免不了满腹牢骚。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有一股“贼人”竟突然从水里冒出,干脆利索地要了他们的命。 随后数百大小船只全都在一夜之间易主了。 而此时新田一郎、孙放,还有一些将军依旧没有醒酒呢。 他们被抬到了东城墙坍塌处。 赵安坐在太师椅上,摆了摆手。 一人拿着腰刀朝着他们的大腿各捅了一刀。 “啊!” “呃啊……” 痛呼哀嚎的声音相继响起。 孙放睁眼四顾,看到自己流血了,周围站着的还都是陌生的面孔后,竟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又闭上眼继续睡。 只是大腿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太过真实了。 他一再强忍后,还是龇牙咧嘴地再次睁开眼,看向身旁的新田一郎。 新田一郎也是满脑混沌的状态。 他倒吸数口凉气,又猛拍了几下头疼欲裂的脑袋,再去摸流血的大腿,惊呼道:“是是是……是真的!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孙放已经看到坐在不远处的赵安了,像是被缝上了嘴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吃坏肚子了,还是被吓的,一股十分刺鼻的臭味从他的身后传出。 但他完全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汗流浃背,瑟瑟发抖。 他见过赵安的画像,几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有那么一两息还以为是梦中梦呢。 当看到新田一郎也吓得四肢发抖,蜷缩着身体时,他意识到这便是现实! 在他们烂醉如泥的时候,长沙城被攻破了! 还是赵安亲自领兵! 看起来他们的兵马好像……全都被杀了…… 他甚至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就在这时,站在他东侧的兵马闪开了。 他瞬时看到了坍塌了一半的城墙,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 两腿间又有不明液体流出。 “不!” 新田一郎的瞳孔骤然睁到最大,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嘶吼声失控喊出。 听着既凄惨又颤栗。 他也见过赵安的画像,此时根本不敢直视他,仅是失魂落魄地盯着尸体道:“你……你把他们全杀了?” “听说你是个大名?” 赵安冷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很多你们倭国的正规军?” 新田一郎压根没法接受,拖着受伤的右腿往前爬道:“这不可能!长沙城的城墙在江南腹地的诸城之中最为坚固,你即便是用那些火药猛炸,也不可能炸塌它!还塌了那么多!” 孙放也意识到这一点了,缩着脖子道:“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赵安觑了他们一眼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们难道没看到这城墙内部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吗?” “说起来本王还要感谢那个向老皇帝进献白麒麟的知府啊!要不是他谏言修葺此城,随后又中饱私囊,偷工减料,本王也不会那么容易将其炸塌!他如今好像在郑国,还官居二品,要不你们去向他讨个说法?” “!!!” 孙放和新田一郎面面相觑后,皆是吐血三升。 他们进城之后都搜查得那么仔细了,竟没有发现这一点。 不过那知府当年既然是奉旨修葺城墙,表面功夫势必会做到位。 否则又如何欺上瞒下? 真是该死的豆腐渣啊! 害死了他们那么多兵马…… 赵安抿了一口茶,想到自己由那知府进献白麒麟断定他不是个好官,继而猜想城墙可能有问题,到最终暗中核实,定下炸城之策。 他很庆幸自己对官场的水有多深一直都有一个非常清醒的认识。 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灭了这些倭寇和陈淮的兵马。 他挥挥手道:“一个大名,小喽啰而已,也想染指三湘?来人呢,把他拖到一旁剁了!” 新田一郎攥起拳头道:“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不过你就是一杂役,一旦登基称帝,必遭天谴!” “嘴还挺毒。” 赵安不屑道:“那本王就赏你几千刀!” 几个兵卒闻言,立即把他给拖到一旁给刮了。 紧接着其他将军又被剁了。 只剩下孙放一人。 他求生欲爆棚,冲着赵安不断地磕着响头道:“王爷,只要您能饶小的一命,小的愿誓死效忠于您,并且奉上陈国和倭寇在江南的防御图。” 赵安不怒自威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和本王讨价还价的余地?” “小的这就画!这就画!” 别看孙放趋炎附势,记性是真好。 待有兵卒端来文房四宝后,他趴在地上就画了起来,还画得很详尽。 赵安拿到手里看了一会儿,暗笑数声,什么也没说。 孙放见状,又慌忙将手伸到长袍里,掏了一把自己拉的污秽之物往嘴里塞道:“羞辱赵统制和您都是新田一郎的主意,还请王爷明鉴!” 赵安皱着眉头站起身道:“来人呢,把他拖远点斩了!” 孙放傻眼了:“王爷,小的可是画了防御图,又又又……” “但本王何时说过要放过你?通敌卖国者,本王遇到一个杀一个!给你留具全尸,你也该知足了!” “……” 故意把孙放留到最后,赵安就是想从他身上拿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好歹是陈淮麾下大将,必定知道一些秘密。 这防御图不像作假。 而且到底是不是真的,很快便能揭晓了。 他让兵马稍事休整后,兵分两路,一路乘船跟着长沙城以南聚集而来的水军一起北上,夺回各大水寨,攻打洞庭湖。 另外一路沿着湘水走陆路,直接攻向巴陵(岳阳)。 像益阳、宁乡等失地,待赵大饼率兵灭了那股妄想夺取湘潭的骑兵后,自会前去收回。 巴陵北枕大江,南纳三湘四水,怀抱洞庭,江湖交汇,战略价值极高。 赵安率军赶到时,刁莽已经奉命在大江北岸发起猛攻。 新田一郎先前本就调集了不少洞庭湖一带的兵马南下。 如今这一带的倭寇和陈淮的兵马又不得不集中精力据江而守。 所以赵安夺取巴陵,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 也证实了孙放给的防御图是真的。 有了这防御图,他一举拔出了倭寇在洞庭湖修建的诸多水寨。 只是在洞庭湖发起水战,想要灭了藏匿其中的倭寇和陈淮兵马时,却是遇到了麻烦。 原本的清扫之战愣是变成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众将都很头疼。 他们早知倭寇难缠。 可遇水之后的倭寇便如鱼得水,花样百出。 明明人数不多,却总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这么下去,对于整个大江中游的战局很不利…… 第330章 连夺数十城,血仇冲天围金陵 洞庭湖面积太大。 湖中又有许多易守难攻的水寨。 哪怕手握防御图,在倭寇并不在意一寨一港之失,灵活游窜的情况下,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他们也很难。 赵安反复琢磨,拍板道:“传令诸军,封锁洞庭湖所有要道,然后开堰闸泄水,放木筏堵塞湖中诸寨,散青草于湖面,以滞车船。各支水军依防御图,围困倭寇的各大水寨,将他们一一拔除!” 眼下江南正值枯水期,洞庭湖泄水不会对与之连通的江河沿岸造成什么影响,却会对倭寇的水寨和灵活性造成严重影响。 木筏和青草会进一步加大这种影响。 他倒是要看看藏匿于湖中的“老鼠们”还能藏匿到几时! 事实证明,这一招很奏效。 不到半个月,不论是倭寇,还是陈淮的兵卒,在湖中都再无踪迹。 他们被围杀殆尽。 赵大饼也率军收复了益阳、宁乡等失地,赶到巴陵和赵安会合。 看到他拿着一封信,万分高兴的样子,赵大饼连忙道:“大哥,两位嫂子是不是生了?” 赵安笑道:“对,都是小棉袄,本王当爹了!大饼,你也要抓紧啊!” “恭喜大哥!” 赵大饼咧着嘴道:“你放心,我又不是要出家当和尚,遇到中意的,肯定会给娶回家的。” 说到这,他指向长沙城道:“大哥,你现在用兵真是鬼神莫测,我进出长沙不知道多少次了,都没有意识到那城池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发现后,那么一舍一夺,便灭了倭寇和陈淮六万大军啊!” “这也一举逆转了整个洞庭湖的形势,不然咱们想要拿下洞庭湖,恐怕不仅费时费力,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报!” 一队斥候快速赶来道:“启禀王爷,刁统制已率大军尽数渡过江城!” “看来我还少说了!” 赵大饼大喜道:“你在这一带灭了那么多敌军,也给莽子率军渡江创造了良机。接下来咱们这仗可就好打多了。” “时不我待。” 赵安将信放到怀里道:“传令,水师沿江而下,攻打鄱阳湖。本王亲率骑兵前去攻打九江和洪都,你整合各路步兵,尽快挥师向东!” “遵命!” 赵大饼领命离开后,赵安带着一路骑兵昼夜疾驰,赶到江城和刁莽所率骑兵合兵一处,共得七万大军,扑向九江。 鄱阳湖是大江中下游主要支流之一,面积比洞庭湖还大。 华夏古史中,朱元璋和陈友谅为夺得天下霸权,曾在鄱阳湖爆发水战。 此战前后历时三十七天,时间之长,规模之大,投入兵力与舰船之多,战斗之激烈,在华夏古代水战史上都是空前的。 最终朱元璋大胜,为他统一江南,建立大明王朝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赵安想要拿下江南,鄱阳湖大战也是在所难免。 赵大饼先前控制的主要是豫章南部的区域。 鄱阳湖一带自鞑子退出江南后,便落入倭寇的手中。 他们在此盘踞多时,而且广建水寨,造船练兵,势必要比洞庭湖难打。 新田一郎舍近求远,没有利用鄱阳湖南下,而是去夺洞庭湖,摆明了是想三面夹击豫章,不战而胜。 好在没有让他得逞。 而九江、洪都和广信等都是鄱阳湖周围的要地,肯定是要尽快攻下的。 其中九江位于鄱阳湖北部,号称“三江之口,七省通衢”和“天下眉目之地”,乃是豫章的北大门。 赵安率领骑兵赶到九江一带时,百姓无不喜极而泣,为向导、供粮草、四处奔走相告,尽己之力助他打倭寇。 他也是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打到了九江城下,采用了和鞑子一样的策略,利用火器和踏橛箭攻城。 城中守军虽多是倭寇,负隅顽抗,但两日后还是被攻破。 莽子可能是太想去刮陈淮了。 攻城最焦灼的时候又身先士卒,率领一百壮士奋勇攀登,杀上城楼。 倭寇都被他给砍得哭爹喊娘了。 赵安清理了城中的倭寇后,也没有逗留,而是和刁莽一起南下,连夺德安、吴城、建昌、永修、昌邑等地,然后围困了洪都(南昌)。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他对这个地方可太亲切了。 前世背诵《滕王阁序》时曾好奇洪都在哪儿。 如今就在眼前。 朱元璋的侄子朱文正最显赫的战绩便是“洪都保卫战”。 他在敌我力量对比极其悬殊的情况下,沉着应战,坚守洪都八十五天,大量消耗了陈友谅的有生力量,为朱元璋进行反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不过,赵安可不觉得自己攻下洪都需要那么长时间。 从孙放提供的防御图来看,洪都城中有守军两万,主要是陈淮的兵马。 他们的战力不如倭寇。 猛攻之下,必能破城。 然而,就在他准备攻城前夜,城中竟发生了内讧。 有几个将军畏于他的声威,自知不是对手,决定弃暗投明,开城迎王。 结果竟有人走漏了风声,城中爆发混战。 好在他们最终还是打开了东门。 赵安率军入内,轻松夺得洪都。 刁莽都不敢相信,打趣道:“赵百品,你说我这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得来的太容易了,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有诈!” “你要习惯。” 赵安笑了笑道:“这不过是拉开了江南诸城望风而降的序幕罢了。” 在洪都稍事休整后,他又继续带兵南下,彻底绕过鄱阳湖,途经早被赵大饼占据的临川,攻入广信府。 诚如他所说,陈淮兵马多是举城而降。 唯有广信城乃是倭寇驻守,花了他一番功夫,但也被攻克。 此时,水军已经在鄱阳湖和倭寇大战了。 他也没有去坐镇指挥,而是沿江向东快攻。 倭寇和陈淮仓促之下调集兵马,在铜陵、宣城和当涂一带设置了三道防线。 但皆是一击即溃。 特别是陈淮的兵马,临战脱逃的大有人在。 赵安和刁莽一鼓作气,围困了金陵。 在此之前,陈淮妄想乘船入海,逃入倭国,但阮鱼已经率军堵在了大江入海口,还分兵往里攻。 陈淮逼不得已,只好回到金陵…… 刁莽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阮鱼在齐鲁沿海大败倭国派去偷袭的水师,俘获大量战船。 而这都是因为赵安在长沙城时的誘敌之策。 他笑了又笑道:“赵百品,你是如何猜到倭国会派水师偷袭阮统制的?” 赵安淡然如风道:“阮鱼一直在齐鲁造船和练兵,倭国既然想要先发制人,赶在我渡江之前让新田一郎拿下三湘,乃至豫章,那么势必会在阮鱼率领水师沿海南下之前搞偷袭,他们最喜欢干这种事。” “如果新田一郎进展顺利,那么他们偷袭阮统制的决心会更大,投入也会更多。这也是本王前期放任新田一郎攻城略地的原因所在。” “太妙了!” 刁莽惊叹道:“你这是不折不扣的决胜千里啊,远在长沙,都能指挥阮统制在齐鲁沿海伏击倭国水师了!倘若他们没有大败,此时不管是游弋于东南沿海,而是沿江而入增援鄱阳湖或者陈淮,咱们俩此番都不可能打得那么顺……” 赵安双眼一凌道:“我这也是为了尽快兑现承诺,让你早日报仇雪恨!现在金陵就在眼前,陈淮也在城中,别说倭寇,纵使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 第331章 靖帝终醒悟,莽子刮陈帝 金陵。 陈国皇宫。 穿着一身明黄龙袍,却灰头土脸的陈淮遍指朝中百官道:“朕入主江南以来,何曾亏待过你们?如今赵贼围城,你们竟全都变成了哑巴,莫不是想一起为我陈国陪葬?” 一个大臣犹豫再三,唇舌打架道:“陛……陛下,那些倭寇已然舍弃了咱们,定不会派兵驰援,眼下咱们唯有自救了。只是赵安兵锋太盛,咱们便是死守,恐怕也是以卵击石。” 这不是废话吗? 陈淮怒意更盛。 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呢。 他感觉自己尚且沉浸在新田一郎夺得长沙的喜悦之中,赵安不知怎的就把长沙给夺了回去,全歼了那么多兵马,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取洞庭湖,攻鄱阳湖,连下九江、洪都、广信、铜陵、当涂等要地,好像转瞬之间便把金陵给包围了! 快! 实在是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要知道江南还多江河湖海呢,他都能这么快。 那么在打鞑子时…… 陈淮的脑海里顿时有道闪电一闪而过。 一直以来,他和倭寇都觉得赵安的骑兵在江南会水土不服,起不了势。 结果赵安再次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也怪那些贱民。 无所不用其极地帮助赵家军。 不然赵安的骑兵又怎么会顺利地度过那么多河流? 现在兵临城下。 刁莽也来了。 他和刁莽又是不共戴天之仇。 让他举城投降是不可能的! 可打又打不过…… 宦海沉浮一辈子,又登临九五,当了皇帝,成功游走在鞑子和倭寇之间,他自认长袖善舞。 但面对油盐不进的赵安和携怨而来的刁莽,他真的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而且总想着杀人泄愤。 当他把凶狠的目光投向那名大臣时,大臣慌忙道:“陛下,臣以为萧湛和赵安有旧情,况且有萧宁在,当遣他出城,看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朕倒是把那个废物给忘了……” 陈淮眼前一亮,冲着高义侯张魁道:“张爱卿以为如何?” 张魁硬着头皮道:“不妨一试。” “传!” 很快,形单影只,骨瘦如柴的萧湛踉踉跄跄地走进大殿道:“罪臣见过陛下。” 陈淮冷声道:“朕且问你,若朕派你前去劝说赵安退兵,你会怎么说?” “陛下想必也知道这断无可能!” 萧湛苦笑道:“如今你我君臣都不过是俎上鱼肉罢了。不过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陛下如果信得过罪臣,罪臣这倒是有一计,兴许可以一试!” 陈淮大喜道:“快说!” “有舍才有得。” 萧湛环顾左右,颇为神秘道:“还请陛下移步。” 陈淮苦无对策,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多想便走到他身旁。 萧湛二话不说,突然张口咬住了他的左耳,直接给咬了下来,旋即又像是疯了一样扑翻张魁,用自己的脑门一下又一下撞向他的脑门。 须臾间,两人皆是鲜血覆面,惨不忍睹。 而萧湛的嘴里还咬着陈淮的耳朵呢。 “快来人呢!” 陈淮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根道:“把这乱臣贼子给朕杖毙于庭!”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萧湛也没有将张魁给撞死,而是翻身往大殿上一躺道:“快哉!真是快哉!朕昏聩无能,苟延残喘那么久,又有何颜面去见朕曾经不懂得珍惜的冠军侯?更别说朕那拥有女帝之姿的姐姐了!” “朕今日一心求死,不过死之前也要快意恩仇,也算死得其所!陈淮、张魁,还有这满朝的三姓家奴,你们都别费力气了,城破之日,便是你们挫骨扬灰之时,一个都逃不了!” 陈淮气得五脏俱焚道:“朕朕朕……朕改变主意了!把他拖出去五马分尸!” 萧湛不屑道:“来吧!朕生时无法守护这万里河山,死后愿永为孤魂野鬼,向天下谢罪!赵爱卿,姐姐,这天下交给你们了!” “快拖出去!” 被他这么一闹,陈淮更加慌乱,心情也更加糟糕。 终日只知道借酒消愁了。 城中守军也是士气涣散,惶恐不安。 数日后。 金陵被攻破。 第一个杀入城中的便是刁莽。 “嗷嗷嗷!” 他挥舞着双戟,如同一头猛虎,先登、入城、进宫,然后将浑身酒气的陈淮给拖到了大街之上。 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部分兵马见状,要么自杀身亡,要么自个儿放下兵器,以头抵地,认命了。 “狗东西,你可想到自己会有今日?” 刁莽脚踩陈淮,双眼充血。 他想起了自己那温柔贤惠的婆娘,想起了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好儿子。 怒意翻涌不止。 杀气弥漫全城。 陈淮早就吓得脸色惨白了。 他硬着头皮道:“当年我也是受人蛊惑才错杀你的妻儿,并非存心之举……” “还敢狡辩!” 刁莽扔了双戟,拿出早就备好的匕首,一点点从他手臂上割下一块肉道:“今日我便刮了你!” “不……” 陈淮害怕极了,嘶吼道:“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受命于天的皇帝!自古弑帝者,又有几人善终?” “你算哪门子的皇帝?一个数典忘祖,卖国求荣的三姓家奴罢了!” 刁莽一刀又一刀地刮着。 陈淮不断地惨叫着。 这一刻,仿佛整个金陵城只有他们俩了。 直到赵安把张魁给拖了来。 “说好的一起刮的!” 赵安把张魁给踹到一旁后,也拿出匕首,朝陈淮刮了起来。 刁莽狂吼着、嚎唠着、高呼着,最后嚎啕大哭。 赵安知道他憋了那么久,需要发泄,也没有出言安慰,而是走向被萧湛撞得半死不活之人。 张魁悔不当初,慌忙道:“并肩王,还请看在小儿张铭的份上,饶我一命吧。以前是我狗眼看人低,又嫉妒您的赫赫战功,才联手那些世家对您发难,现在知错了!而且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活不了几日,还请您让我自生自灭吧!” 赵安面无表情道:“张铭曾告诉本王,若是有朝一日抓到你,让本王告诉你一声,自你为了一己私欲,打断他的双腿后,你们便恩断义绝!他还让本王帮他母亲泄恨,所以……” 说着,他一刀捅进了张魁的心窝道:“你可以去死了!” “噗噗噗!” 想起张魁曾经干过的那些坏事,他又连续补了几刀,然后静静地等待刁莽刮完陈淮,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莽子,这些年我可是一直在给你囤酒呢,现在可以喝了吧?” “那我可要全都给喝回来!” 刁莽反搂着他的肩膀道:“赵百品,今日我便让你和将士们都看看,啥叫‘酒神’!” …… 第332章 敞开心扉,沉浸欢愉 “喝!” 刁莽当着众将士的面,抱着一大坛酒灌了起来。 如此豪爽的喝法看得人直吞唾沫。 不过赵安深知他大仇得报,需要酒来进一步释放和解脱,当即也拎起一坛和他碰了一下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坛……” “三百坛!!!” 刁莽听得热泪盈眶道:“赵百品,你这泼天之才,谁与争锋?此生能够与你结交,为你卖命,俺刁莽九死不悔!” “来来来,趁着金陵被攻破,兄弟们又都在,你来正儿八经地赋诗一首,既为助兴,也为震慑江南那些还心存侥幸的宵小!” 喜儿和小竹都已渡江,而且随军入城了。 此时喜儿侍奉在赵安身后。 小竹则是和众将坐在一起。 没有人有异议。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厉害着呢。 在大湖盆地的时候捡到狗头金,又发现了索王之墓。 不知道给赵家军带来了多少金银珠宝。 也把鞑子给气得半死。 鞑靼可汗前段时间已经颁下了第二道“大汗追杀令”,说是谁能杀了她便可封侯拜将,食邑千户。 档次虽比针对王爷的低。 但她当前可是和王爷一起能够让达仁汗颁布大汗追杀令的人。 哪怕她逢人便说那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托王爷洪福之类的,也没有人敢小觑啊! “能够在场听王爷作诗,也是人生的一大幸事呀!” 小竹这会儿已经是抿着小酒,满心欢喜了。 不知为何,自从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被鞑靼可汗给颁了追杀令之后,她感觉自己一点儿都不慌不说,心境也远非往昔可比。 而且看赵安率军打仗,于她而言当真是一种享受。 别人喜欢说他用兵如神、智计无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她更多关注的是他那种霸气无双的英雄气概! 从大湖盆地打到江南,转战上万里,依旧所向睥睨,风采耀世。 什么鞑子、倭寇、三姓家奴…… 在他面前好像全都是土鸡瓦狗! 古往今来,如他这般的又有何人? 她很期待在他即将拿下江南之际,会作出一首怎样的诗来。 “咕噜噜!” 赵安仰头灌了几口酒,然后拎着酒坛走到将士们中间,金声玉振道:“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 待他吟诵完,场间先是一片寂静,紧接着宛如惊雷乍起,将士们全都站起身疯狂欢呼了起来。 “大爷的!” 刁莽听得直接爆粗口道:“这绝对是老子这辈子听过的最牛气的诗!太特娘的气壮山河了!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老子喜欢这句,不过赵百品,霸王是谁?”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是何等的胸怀与心境,才能写出如此佳句?” 小竹的内心好像产生了某种共鸣,把她手中的酒杯都给震得掉在了案几上。 她反复沉吟着,然后聚精会神地望向赵安,红唇轻颤不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完全不会眨了。 “还记得本王在武略学堂提及的‘巨鹿之战’的战例吗?霸王指的正是在此战中大放异彩的西楚霸王!” 赵安其实早就想把项羽的生平说给他们听了。 借着这个机会,他就像是讲故事一样,徐徐道来。 在这个时空,项羽是不存在的。 但是听他讲完后,不管是刁莽,还是众将士,都觉得他曾经真实存在过。 “只剩二十八骑了都还那么狂!” 刁莽深有感触道:“赵百品,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啊,他担得起霸王之名!不过你说得没错,咱们可不能学他,必须得宰了江南所有的倭寇!有朝一日,还要渡海,把整个倭国都给端了,让这帮鼠辈再无立足之地!” “本王也正有此意!来,都敞开了喝,喝好了再痛痛快快地宰倭寇,他们即便再狡猾,再乱窜,也要一个个全给揪出来,灭他个干干净净!” “灭他个干干净净!” 将士们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心气极高。 酒过三巡后,赵安和刁莽坐在一起,勾肩搭背道:“莽子啊,你们几个互相较劲,迟迟不愿功封冠军侯,会影响其他人晋升的。” “如今你已报仇雪恨,我明日便下令,将你、元超、小蔡和问心先封冠军侯,一日四个冠军侯,也能壮我军威,你们都不可再推脱!待天下一统,你必会封王!” 刁莽和他碰了一下酒坛道:“现在我心结已解,而且你说得也对,我都听你的。不过封王就算了,你若登临九五,我当个国公便能乐呵余生了,我那岳父大人也能重新给我点好脸色。” “这事我说了算,哈哈哈!”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喝。 他对当初要啥没啥,拉着刁莽强行杀出一条血路,记忆犹新。 若是没有这个左膀右臂相助,他很难起势那么快。 今日他们兄弟俩一个得金陵,一个刮了陈淮,焉有不醉的道理?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两人往案几上一趴,都睡着了。 几个兵卒将刁莽给架走后,喜儿和小竹也是一起将赵安往屋里架。 别看她们都是姑娘家,喜儿力气挺大,小竹的个头又很高。 最终还真把赵安给成功架到了榻边。 只是准备将他放到榻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小竹脚底一滑,仰面倒在了榻上。 赵安也失去重心,扑到了她身上。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还来了个两唇相印。 印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小竹的惊呼声都没有传出来。 她双手抓紧被褥,温软中又带着丝凉意的娇躯颤出了涟漪。 一双明亮到仿佛藏尽日月星辰的眸子也是睁得大大的。 此时此刻,她分明异常抗拒,想要将赵安给推到一旁去,可红唇又像是不听使唤般一动再动,似乎已经彻底沉浸于这种从未有过的欢愉了。 喜儿被带得趴在了两人的身旁。 她也喝了点酒,有些晕乎。 当凑头看到小竹脸上,尤其是唇边并无异样后,她慌忙提醒道:“小竹,你你你……你的那怪病没有发作!” “嗯?” 小竹如梦方醒,羞嗒嗒地别过头道:“你先帮我一把。” “好好好。”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赵安给翻到一旁,喜儿兴冲冲地拿来一面镜子递给小竹。 小竹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确实没有发作! 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赵安并未给她吃药,只是让她敞开胸怀,拥抱锦绣山河,多看少瞎想。 难道这样就给治愈了? 喜儿见她云里来,雾里去的,怂恿道:“要不你再亲一下试试?反正王爷喝醉了,这里又只有我在,没人知道。” “这个……” 小竹满脸绯红道:“怕是不妥!” “有啥不妥的,你都亲过了。” “那是意外。” “你就再意外一下!” “……” 犹豫了好一会儿,小竹抿了抿嘴,又蜻蜓点水般地亲了赵安一口。 喜儿看不下去了,摇头道:“你这怎么能试出来?多亲一会儿!” 小竹也喝了不少酒,而且还有点亲上头了,咬了咬红唇后,侧趴在赵安身上亲了起来。 这次足足亲了一炷香的功夫…… 喜儿都看得要咬破自己的嘴唇了。 让她亲,但没让亲那么久啊! 如果没有旁人在,她估计已经把王爷给“吃”了吧…… 第333章 思春,封海 小竹的嘴唇薄厚适中,非常圆润,而且不涂自红,永远泛着誘人的光泽。 亲过赵安后,那光泽好像又亮了些,仿佛被镀了一层朝霞,喜儿看了都羡慕不已。 这绝对是她见到过的最好看的嘴唇,只是微微蠕动便透着无尽的圣洁。 对,是圣洁而不是魅惑! 有那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感! 她都有点想不通了。 小竹平日里笑口常开,嘻嘻哈哈的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为何嘴唇会这般独特? “喜儿……”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小竹有些难为情,不过又语出惊人道:“那个……要不你也亲一下王爷吧?” “啊?” 喜儿啼笑皆非道:“你没有说笑吧?我是王爷的丫鬟,这怎么使得!” “王爷又何时把你当作丫鬟看待?高城侯让你贴身伺候王爷,用意也是不言自明。” 小竹轻轻地推着她道:“反正眼下也没有外人,亲一下不会有人知道。你不会是有色心,没色胆吧?” “你!” 喜儿震惊道:“你是不是喝醉了?我我我……我不行的,我不能做这种事。” 眼瞅着劝不动,小竹硬着头皮道:“要不你给我亲一下?就一下!” “!!!” 喜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也太炸裂了! 亲完王爷,还要亲她。 醉了。 一定是喝醉了。 不然她肯定不会这样的。 “小竹,你快去睡,我来守着王爷。” 喜儿没有多想,急忙拉起她。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竹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她一下。 好在她躲得及时,只是亲到了嘴角。 即便如此,小竹在拿起镜子看了一会儿后,整个人像是彻底没了魂一样瘫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起来特别孤寂,又好像极为惶恐。 这种惶恐是难以言喻的,怕是真的怕,却又有那么一点宁死不屈的倔强。 喜儿心疼极了,慌忙抱住她道:“小竹,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我我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小竹曲起两条大长腿,用双臂抱住,失魂落魄道:“原来一直都是错的,一切都是错的,只是我不愿面对罢了。喜儿,我突然好累好累,明早我便回楼兰,此生再也不会踏出楼兰半步了!” “……” 她的这种转变让喜儿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了。 真担心稍有不慎,她会想不开。 好在没过多久,她应该是醉意翻涌,睡着了。 喜儿废了不少功夫将她给弄到榻上,自己则是趴在榻边,守着两人。 翌日。 赵安都还没有睁开眼呢,便察觉到自己手握蟠桃,腹贴圆丘。 可能是太过舒服了,他又情不自禁地用了些力道。 小竹也就醒了。 她看到了覆在身前的大手,又感受到身后那炙热的雄性气息,炸裂到想要原地弹回楼兰,可她的身体也不听使唤了,甚至还鬼使神差地往赵安的怀里拱了拱。 赵安被拱得头大如斗,人也清醒了过来。 他看到自己抱着一个人,还是小竹,顿时有些懵。 怎么回事? 咋和她睡在一起了! 就在这时,喜儿也睁开了眼。 看到这一幕时,小嘴一点点张大,随后慌忙闭上眼,装作又睡着了。 赵安这会儿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最终是小竹猛地坐起身,背对着他道:“王……王爷,我要回楼兰了。” 喜儿顿时急了,抬头道:“王爷,昨晚她无意中亲到你了,怪病没有发作。” 赵安愣了一下,旋即道:“那不是很正常?” 小竹惊讶道:“你早就知道?” 赵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说要在江南帮我物色美人吗?我现在当真了,等你忙完了这事再走也不迟。” 小竹当即以手捂脸,向来平缓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那被掌控过的胸脯更是剧烈起伏着。 如同尼姑思春,她觉得自己也陷入到万劫不复之地了。 更让她慌乱的是,赵安似乎看出了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谁,甚至她的一切。 这让她如何待得下去? “这种事还是你自己来吧,告辞!” 小竹连滚带爬地窜下床,低头含胸地想要溜之大吉。 “你是想功亏一篑?” 赵安快速道:“你的心结犹在,你的心也在这儿,为何不听从内心的声音。这天地之间本没有牢笼,何必自困?” 小竹很倔强,双手捂住了耳朵。 “大大大……” 赵安张口就要道出她的身份。 小竹先是条件反射似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前,这才万分羞臊道:“别说!我不走了,你想要多少,我都帮你找还不行吗?” 赵安大笑道:“我还缺钱!” “你你你!” 小竹转过身,义愤填膺道:“这天下马上都是你的了,你还缺钱?” “缺你帮我赚的那一份!” “你这就是欺负人了……” “不是已经欺负过了吗?你胸怀宽广,想必再欺负一二,也不会在意吧?” “无赖!” 她仿佛瞬间变了个人,冷眼瞪了眼赵安便快步离开了。 喜儿早就看傻眼了,小声道:“王爷,她她她……她到底是谁?刚才瞪你那一眼,好可怕!” “你别管。” 赵安忍俊不禁道:“接下来你只需要把她当作女财神,跟着收钱就行了。她说哪儿有金矿银矿和宝藏,你就让人去挖,哪怕又要掘坟,你也别带犹豫的。她要掘的肯定是那种罪大恶极又陪葬品丰厚的墓穴。” 喜儿如梦方醒道:“难道说她在大湖盆地捡到狗头金和发现索王之墓,不是因为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赵安勾了勾嘴角道:“更何况她在这方面应该是世间最强了。” “啊?那我还动辄喊她妹妹呢……” “无妨!今后继续喊,你越喊,她才越不会变脸!” “这样呀,那我也不替她瞒着你了,昨晚那先是意外,后来她主动亲了你一炷香呢!” “一炷香……” 想起小竹那圣洁的红唇,赵安忽然觉得自己亏了! 他洗漱更衣后,正准备用膳,一小将走来道:“启禀王爷,蔡统制和吕将军已率军渡江攻破镇江,而后南下,连下常州和无锡,正在攻向苏州。” “不过南方也传来消息,倭寇近来带着陈淮余部一起往天目山、龙门山、会稽山、四明山、天台山等地藏匿,摆明了是想暂避王爷锋芒,准备和王爷一直打下去……” “和本王打持久战?” 赵安冷笑数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询问道:“鄱阳湖打得如何了?” “阮统制派出一支水军增援后,那里的倭寇已是强弩之末。而且如今鄱阳湖四周皆在王爷的掌控之下,他们插翅难逃,必死无疑!” “既如此,告诉阮统制,封海!倭寇既然不愿意撤,那就全都留下吧!” …… 第334章 拿下江南,夺取岭南,秋闱在即 若要封海,水师必须得控制东南沿海的各大出海口和港口。 其中像泉州港、明州港、扬州港、厦门港等著名港口肯定要拿下。 岭南的徐闻港、合浦港、广州港等也要纳入到备战之中了。 如今赵安麾下水师已有七万之众,是从阮鱼在三门峡练兵,再到于齐鲁建造海船,广招水性好的青壮一步步发展而来的。 缘于江南水系发达,赵大饼还组建了将近两万人的水军。 将他们加在一起后,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 待腾出手来,赵安势必会对水师进行整合,会确保水师常年维持在十万之上。 这次对战倭寇,既是诛敌之时,也是练兵之机。 他没有向鄱阳湖增援太多水军,同时下令阮鱼封海,也是在以实战历练他们。 他的水师不会是待字闺中的大姑娘,而是注定要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开疆拓土,助他成为海上霸主的。 “赵百品。” 刁莽也酒醒了,走到赵安面前道:“这仇也报了,酒也喝了,刚才我也得到了冠军侯的封赏,接下来是不是应该……” “知道你闲不住,我已经让阮统制率领水师封海!” 赵安冲着他道:“你这就带着一路兵马沿着大江继续往东打,抵达大江入海口一带后,沿海往南打,和阮统制配合封锁所有港口和出海口,不要让倭寇跑了,同时也不要给倭国增援的机会。” “我会带着一路兵马向南攻向杭州府,然后清剿藏匿于诸山之中的倭寇。大饼这会儿想来已经率军通过武夷山各大垭口,进入八闽大地了!咱们灭了倭寇,夺取江南,就在当下!” 武夷山脉北引徽浙,东镇八闽,南附五岭之背,西控豫章半壁,全长一千多里。 想要从豫章进入八闽大地,需要经过此山脉。 好在它拥有大小关隘垭口数十个,诸如广信与崇安间的宿阳关,铅山和崇安间的温林关、分水关及桐木关等。 赵安让赵大饼率领步兵在后,一方面是要驻防骑兵攻下的要地;另外一方面则是顺势通过豫章南部进入闽地。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形成针对倭寇的南北夹击,东西围困之势,让他们尽皆成为瓮中之鳖。 另外,他也是想速战速决。 眼下已是深秋。 大江以北的秋闱都要结束了,江南因为战乱还没有开始。 他已经决定将明年的春闱略作推迟,给江南的读书人参加科举的机会。 这也关乎着江南的人心向背和长治久安。 只要他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江南,那么年内便可以在这里举办“秋闱”。 又由他亲自主持,想来这里读书人的积极性会非常高。 刁莽最服气的就是他这运筹帷幄的能力,火急火燎道:“得,你这三言两语间就编了一张大网罩住东瀛的那些鼠辈了,我也犯不着多想了,宰就完事了!老规矩,说个地方吧,咱们好会师!” “广州港!” “啥子?你这是要把岭南也给拿下?” “只封东南,不封岭南,恐怕会成半吊子!而且咱们还要考虑岭南的那些山匪会不会和倭寇抱团取暖!” “言之有理!那咱们广州港见!” 莽子率军离开没多久,赵安部署好金陵的防御后,也是快马加鞭南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灭了陈淮的部分残兵败将和一些倭寇,打到湖州。 湖州不攻自破后,听说因为嘉兴、嘉定、松江等地敌军的增援,蔡奉和吕三更迟迟没能攻破苏州。 而且潜藏在太湖的倭寇甚是猖獗。 他索性率军向东,攻破了嘉兴。 刁莽率军奇袭了嘉定。 阮鱼也派一支水军打进了太湖。 这样一来,蔡奉拿下苏州只是时间问题了。 他当即调转方向,直扑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欲取江南,必夺苏杭。 它们也是倭寇和陈淮重兵把守之地。 倭寇见形势不妙,果断舍弃了金陵,都没有放弃苏杭。 他率军围困了杭州城,并且下令攻城后,也是遇到了倭寇的顽强抵抗。 藏匿在天目山和龙门山中的倭寇不时涌出袭扰。 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不急了,围而不攻不说,还分出一路兵马南下去攻会稽(绍兴)。 会稽地势南高北低,地形兼具平原、丘陵、山地,也是易守难攻。 他同样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给藏在会稽山的倭寇袭扰的机会。 刁莽对他这种打法心领神会。 人还在松江呢,却是分兵乘坐海船,把绍兴东南的宁波给围了。 还是围而不攻。 会稽山大寨。 松平安人和数个大名共聚一堂,商量应对之策。 倭国的大名相当于中原的诸侯。 不过诸侯也有大小。 倭国目前是由幕府将军掌权,天皇只是摆设。 而松平安人和幕府将军有着血缘关系,乃是“亲藩大名”,要高其他大名一头,也是此番倭国派到江南的地位最高之人。 他率众面朝新田一郎的牌位致哀后,走进武士堂跪坐道:“让你们藏匿诸山之中,我难辞其咎!” “我没有想到长沙攻防战对整个江南战局的影响会那么大。现在陈淮已死,赵家军又势如破竹,我们很被动。只是这一带多山,我也派人和岭南的匪寇结盟,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对付赵安,所以我们还有胜算!” 一个大名眉头紧皱道:“那赵安太狡诈了!他对数城围而不攻,怕是要引蛇出洞!咱们若是不救,那些城池早晚被攻破,但若增援,又容易被伏击,这可如何是好?” 松平安人当即道:“该出手时还是要出手,不过要抓住机会,分散而来,不要盲目袭扰!之前你们还会担心赵安封锁浙闽沿海后,我们将再无退路。现在岭南的匪寇既然愿意和我们结为血盟,那么岭南沿海便是我们的退路。赵安不可能封锁那么快。” 又一大名点头道:“没错,我们还有时间,绝不能畏首畏尾!纵使都战死在江南又如何?将军迟早会率军前来给我们报仇!” 见没有大名怯战,松平安人很高兴。 他举起酒杯道:“诸位,我们满饮此杯后便各回寨中,伺机而动。谁若能杀了赵安,那么回到故土,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赵安即便是战神又如何?咱们的武士岂会怕他?只要灵活以对,我们在这群山之中也能和他斗个十年八年!” 齐鲁沿海的那场惨烈的海战,不仅是他们,也是整个倭国的痛。 痛到他们窒息。 痛到他们不愿提及。 输得太惨了。 要不是被伏击,现在局势也不会那么被动。 其实仅凭那一战,松平安人便有些畏惧赵安了。 这个人可是能够料敌于先啊! 人在长沙,却能让远在齐鲁的阮鱼做好万全的准备! 而且还用长沙攻防战影响到了这场海战。 若不是当时新田一郎进展太顺利了,倭国也不会派那么多战船投入到那一战中…… 当下海上无船可用,也是让人欲哭无泪! 只是他来的时候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 眼下也不是泄气的时候。 对战赵安,他依然有信心! “报!” 他们刚把酒喝下肚,一武士慌忙赶来道:“刚得到消息,鄱阳湖、太湖、苏州、松江等地尽皆失守!” 松平安人波澜不惊道:“此时我们大可不必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赵安在长沙攻防战中,把长沙都给舍弃了,最终却反败为胜了。他能做到,我们自然也能做到,而且只会做得更好!” 那武士满脸难堪道:“启禀大名,赵安还放言,所有陈淮余部,谁若是能斩一首级,便算戴罪立功,可以给改过自新的机会。” “斩我们的首级?” 松平安人不屑道:“赵安妄想用这一招来离间我们和陈淮的兵马,未免太过拙劣了!而且陈淮的人多是羸弱之辈,苟延残喘罢了,若无我们庇佑,他们早死八百回了,又怎敢……” “可诸山传来消息,有很多陈淮残部将这视为投靠赵安,逃过死劫的唯一机会,我们的人已被杀了不少。” “你说什么?!” “还有!有一路赵家军已经潜入诸山之中,开始猎杀我们了。他们分队而战,快速穿梭山中,虽然每队人数不多,但用的全是利器,而且善于捕捉蛛丝马迹,又擅配合……” “踏白军!” 松平安人幡然醒悟道:“难怪赵安围而不攻,他这是在故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给踏白军创造机会。” “轰!” “轰!” “轰!” …… 就在这时,有爆炸声在山中响起。 震得一众大名心下狂跳。 很快,几个武士跑来,万分慌张道:“赵家军打来了,打来了!” “慌什么!” 松平安人脸色铁青道:“迎战,咱们在此地经略多时……” “轰!” 一个震天雷似是落在了大寨之中。 寨中的守军顿时乱作一团。 武士堂也是被震得摇摇欲坠。 松平安人再无战意,迅速指派一个大名殿后,旋即率军撤离。 可是没过多久,噩耗传来。 负责殿后的大名被炸死了! 据说攻打大寨的踏白军有很多。 也就是他跑得及时。 不然搞不好也要把命留在那里。 局势转变得太快了。 一个大名苦声道:“咱们这要撤到那里去?” 松平安人模棱两可道:“往南撤便是!另外,传令诸军,不可再与陈淮残部为伍!若守不住,都往南撤!” 他们撤出会稽山后,蔡奉和吕三更夺得苏州,赵安攻取杭州和绍兴,然后分兵入山,和踏白军一起从北向南,像赶蝗虫一般驱赶倭寇。 由于成功离间了倭寇和陈淮残部,他们驱赶的速度可一点儿都不慢。 刁莽和阮鱼的速度更快。 阮鱼已经完成了对东南沿海的封锁。 刁莽则是一路摧枯拉朽,都要打到八闽大地了。 只是接到赵安的密令后,他并没有急着往南打,而是分兵入山,从南向北包抄。 山中只要是成股的倭寇,大都被踏白军给盯死了。 在两面夹击之下,他们最终在八闽大地西北山区被堵死了。 此时的松平安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而且其他大名都在突围中战死了。 然而他成功突围了又如何? 还是地狱! 他着实没有想到赵安会这么果决地让大军进山围剿。 这本来注定是旷日持久的,对于倭国的将士们而言也是最有利的。 关键在于他在离间之前就派踏白军进山搜寻和盯着他们了。 踏白军既能追踪,又能猎杀,对于他们而言太可怕了。 赵安再派兵协助,哪怕山多林茂,他们也难逃一死。 而且赵安从一开始就奔着能杀就杀,不能杀也要给彻底打散来的。 他们是喜欢小股作战。 可马上整个江南都是他的了,沿海又被封死,诸山也被掌控。 那些散兵游勇又能撑多长时间? “难怪正值鼎盛的鞑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此人用兵,让人望尘莫及啊!” 第335章 一造番薯半年粮,两季稻谷天下盈 才下江南,又夺岭南! 会师广州港以后,刁莽和赵大饼都是感慨万千。 早在赵安连斩三敌首,再杀钱永,成为一个小墩长时,他们俩便追随于他了,是不折不扣的老将。 也是他排除万难,一路崛起的见证者。 最初打鞑子时,他们没钱,没人,没有像样的兵器,没有粮食…… 这不知不觉间,不仅在西北力战鞑子,声名鹊起,而且在鞑子大举入侵大靖后,收复陇右、朔方、河套、中原、燕云十六州,甚至还反割了鞑子的广袤疆土。 赵家军也在和鞑子的一场场血战中快速成长起来。 渡江再打倭寇、陈淮兵马,还有岭南匪寇,真是轻松不少。 如今他们已然兵强马壮,粮草充足,疆域也要远超大靖鼎盛时期,理应更进一步了吧? 刁莽咧着嘴对赵安道:“你一直都说‘广积粮,缓称帝’,今年从西北到中原都是大丰收。江南即便受到战乱影响,收成其实也不错。” “你看齐老二,占着蜀地都敢称帝,还有那个姓姬的,当郑帝都当几年了,南诏这等不毛之地,都换三茬皇帝了。赵百品,这世上只有一品的大员,可没有百品的王爷,要我说你也该登临九五了!” 赵大饼附和道:“对啊,大哥,现在你可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赵家军上百万将士和天下百姓无不盼着你早日荣登大宝呢!” 阮鱼是个闷葫芦,一直都是沉默寡言。 他又是后来才追随赵安的,若是他们叙旧,他只会在旁听着,但提及这等大事,也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您也该君临天下了!” “越是这种情况,反而越犯不着火急火燎去坐那龙椅。” 赵安负手而立,面朝大海道:“帝位至高无上,却也带着无形的解锁。我还有许多事想要去做,不想被太早束缚,况且天下尚未一统啊!” 还有一点他没说。 那就是他很享受和萧宁分工协作的治理模式。 萧宁主内,把朝野给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让他可以全力开疆辟土。 一旦成为皇帝,想要“御驾亲征”恐怕都会被百官掰扯很久。 刁莽也知道他想要建立的宏图霸业和现实还存在一些差距,遂摩拳擦掌道:“那你说吧,咱们何时起兵灭了郑国、南诏,还有那个齐老二?” “我还是先兑现承诺,为江南的读书人举行秋闱吧。” 赵安拍了拍三人的肩膀道:“当然,你们也不能闲着!大饼需要将你拉起来的兵马和其他兵马整合,守好江南的同时练兵备战,本王就将你们定为‘镇南军’吧,和定北军一南一北,遥相呼应!” 赵大饼连忙道:“末将领命!只需给末将一些时日,到时只要你一声令下,镇南军必能立即攻打南诏、郑国或者是齐老二!” “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赵安又扭头对阮鱼道:“你需要把大饼拉起的水军纳入到水师之下,并把水师给扩充到十万人。本王会在沿海设立卫所,你需要分兵进驻,为本王守好海疆,绝不让海盗和倭寇死灰复燃。” “另外,多造战船,多操练,待时机成熟,本王还要仰仗你们灭了倭国!” 阮鱼抱拳道:“是!” 刁莽哭笑不得道:“你还真是惜字如金。不过这年头像你这么话少,又那么能干的人可不多见了。好好练吧,这打海战也是一念生死,极为刺激啊!赵百品,我呢?你总得给我找点活干吧?可别让我和你一起去办秋闱……” 赵安沉声道:“现在沿海各大港口,要么年久失修,要么因战乱而遭受破坏。需要你来带人修葺这些港口,开辟海上丝绸之路。” “还有,你需派人到安南去取‘占城稻’的稻谷,再派人到吕宋去取番薯,越来越多!安南应该也有番薯,若是发现了,亦可同时从那里取!” “占城稻?” 刁莽诧异道:“咱们有的是稻谷,为何要到那里取?而且安南本是大靖属国,大靖灭亡后,也是上蹿下跳的!要我说,待一统天下后,咱们也犯不着让其当什么属国了,直接给灭了,置一府经略得了。” “哈哈哈!” 赵安仰天大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占城稻还是要取。你有所不知,此稻是一种早稻,成熟早结粒快,一年可以收获两到三次,产量相较粳米要提高很多。” “而且它们不择土地肥瘠,随种随收,可播种面积比粳米和糯米大得多。眼下江南战乱刚刚平息,百姓食不果腹,正是推广此稻的好机会。稍后,也能推向淮水一带。” 他也是来到江南以后,才发现这里还没有种占城稻。 华夏古史中,宋真宗曾亲自下令推广此稻,效果不错。 后续他还可以搞杂交水稻。 无论如何,江南水稻的产量一定要有质的提升。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是派人把安南给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占城稻给取来!他们要是胆敢不给或者有其他的心思,那我可要请命去灭了他们了!” 刁莽挥舞了两下铁戟后,又问:“那番薯长啥样?也是非同一般吗?” 赵安点头道:“此物大如拳,皮色朱红,心脆多汁,生熟皆可食,广种耐瘠。一亩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 “二……二十倍???” 别说莽子了,就是赵大饼和阮鱼都目瞪口呆:“产量这么高?” 赵安笑道:“它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你们尝过之后就知道它有多神奇了!广挖坎儿井、改良盐碱地、徙民垦荒等都只是扩大耕地面积!” “但还要种得好!像玉米、河湟谷地的土豆,还有占城稻和番薯,皆是宜种之物,也适合在天下间大规模推广,咱们没有理由不去做!这也是我为天下百姓摆脱饥荒而制定的大计!” 打了那么长时间的仗,他愈发觉得理想再美好,也需要从最底部做起。 天下受饥荒所困的百姓大有人在。 那都是没饭吃的。 只有先解决了他们有没有的吃的问题,才能奔向吃得饱,穿得暖。 今年以来,各地大抵平顺。 不过也是相对的,哪年又能彻底避开天灾人祸? 萧宁也及时出手赈灾了。 赈灾重要,提供这些高产的农作物也很重要。 “赵百品,还是你深思熟虑啊!” 刁莽这会儿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自知这担子一点儿都不轻,正色道:“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给办好。若是最终真能让天下百姓摆脱饥荒,那将是前所未有的,俺又可以在史书上多了一笔不是?” 赵安笑了笑道:“也要让兄弟们当心,他们配合最好,不配合那就大军压境,夷灭其国!好了,咱们就此别过,我得回金陵了!” “等等。” 刁莽凑到他身旁道:“那个小竹到底是谁?我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很不简单!” “告诉你也无妨。” 赵安小声说了一句。 莽子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都有种天崩地裂之感了,实在无法将两个迥然不同的人给联系到一起…… 第336章 遇刺,满楼皆死士 秋闱也就是乡试。 考中者为举人。 大靖立国后,秋闱考试形式日益严苛,特别是中后期,已经到了和“八股文”差不多的程度。 对于文体、格式规范、引用圣贤之言等都有严格的限制,不允许自由发挥。 赵安很厌恶这种考法。 在大江以北举行的秋闱中,所有考题他都曾把过关。 儒家一家独大很久了。 想要在短时间内改变这种现状根本不现实。 儒家的经典肯定是要考的,不过加入了他从《论语》中引用的诸多名句,让考生结合以往所学去诠释。 同时侧重儒家和百家的融合,既考才华,也考融会贯通的能力。 而时务在秋闱中占的比重是最高的。 也是赵安最为看重的。 天下百废待兴,存在着各种各样亟待解决的难题,这些难题都可以成为考题。 他不需要夸夸其谈的臣子,而是脚踏实地,实干兴邦的人才! 回到金陵后,他便在快速推进此事。 其实早在他决定于江南举行秋闱时,就让人在准备了。 只是那时江南和岭南尚未拿下,各地官府难以齐心协力去办这件事。 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又有哪个敢拖沓? 他只给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后江南和岭南举行秋闱,各地官员若是做不到,或者做不到位,一律就地革职查办。 金陵城内的读书人也是迅速多了起来。 不过秋闱不同于春闱,是在各地的贡院举行,不需要所有读书人齐聚京城。 这样一来,金陵的读书人再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即便如此,由于赵安身在金陵,守军还是不厌其烦地反复盘查。 钟玉来了后,更是加派了人手。 喜儿和小竹也回来了。 都没等赵安开口,钟玉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小竹,听说你发现了谢雄的藏宝之地?” 小竹莞尔一笑:“托王爷洪福……” 钟玉啼笑皆非道:“你还是换套说辞吧,也不准再说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那就谢雄托梦予我?” “……” 看到钟玉听得嘴角直抽,赵安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雄是谁? 那可是八百年前建立一个短暂王朝的皇帝。 传闻其在亡国之前,曾经搬空皇宫和国库,将大量金银珠宝给藏了起来。 从那以后便留下了“谢雄宝藏”的传说。 八百年来,寻找此宝藏的人不计其数,但从未有人找到过。 尽管赵安知道小竹深不可测,可是这么快就找到了,同样出乎他的预料。 他在收到喜儿的信后便调动兵马去挖了。 目前也挖干净了。 可以确定的是,比不上索王墓中的陪葬品。 但也不是差得太多。 说实话,要是再发现十个八个这种规模的藏宝之地,他都不用经略天下了,躺着数钱就行了,还随时都能给天下人发钱…… 喜儿现在看小竹的眼神都变了,奉若神明一样。 她兴冲冲地对赵安道:“王爷,你可不知道她有多厉害!这谢雄宝藏里的金银珠宝是多,但是截至目前,她已经在江南的诸山之中发现四座金矿,九座银矿,还有很多铜矿和铁矿。” “这么多!” 钟玉目瞪口呆道:“小竹,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小竹微微一笑道:“寻金定穴,自有古法,我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而且像金银矿这些,王爷只要肯加派人手去找,迟早会发现的。” “可你一人便抵万人啊!” “钟统制过誉了,我愧不敢当!” “小玉说得没错。” 赵安笑道:“我从不奢望挖尽天下宝藏,但以你这身本事,帮我找出天下诸山之中的矿藏,肯定不在话下。你现在就是我的财神啊,我巴不得天天把你供着。” “王爷说笑了。” 小竹可能是想起了那晚的事,情不自禁地抿了抿嘴道:“楼兰太小,而王爷治下疆土已然极为广袤。我暂时还没想好,倘若他日想好了,自是愿意为王爷寻找天下矿藏,只是希望王爷能够取之于天地,用之于黎庶!” “这是自然!” 赵安连忙道:“你和喜儿此番翻山越岭,必然吃了不少苦。我亲自带你们到金陵城中逛逛吧,你们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随意,我来付钱便是。” 钟玉立马朝他努了努嘴道:“这等好事,你不带上我?” “不带能行吗?” “嘻嘻嘻!走走走,今日咱们三要让他好好破费一番!” 为了避免被百姓围观,寸步难行,几人皆是乔装打扮了。 走在热闹非凡的金陵城中,看到三个小美人活蹦乱跳,欢声笑语,那真是一种享受。 钟玉买了不少首饰和胭脂水粉。 以前不是不买,而是总觉得捯饬起来浪费时间。 现在不同了。 自从在乌梁海的水潭中和赵安戏耍了那么多天以后,她觉得自己也该有个女人样了。 喜儿标准的童心未泯,买了很多好玩的。 小竹还真是吃货,一路都在吃吃吃,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她对这些抹的玩的,根本不上心。 转身看到旁边就是金陵最有名的“如梦楼”,赵安弹了一下小竹的额头道:“快别吃了,留点肚子,我带你去这家酒楼尝尝!” 小竹嘴里塞得鼓鼓的,忙不迭地应了应,别的没太听清,只有一连串“去”字像是催命符一样。 “去去去!” 赵安大笑数声后,走进酒楼,要了上好的雅间。 店小二快速走进雅间道:“诸位贵客,你们吃点什么?” 赵安指向小竹道:“让她来点吧!” 店小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随后急忙走到了小竹的面前。 小竹也不客气,把酒楼的招牌菜都给点了,还要了几壶好酒。 待酒菜都被端来后,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动筷。 喜儿一头雾水道:“王爷,你们这是咋了?你们让我同桌而食,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你们再不吃,那我也没法吃呀!” 赵安看向钟玉道:“你为何不吃?” 钟玉托着下巴狐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那店小二看你时,眼中似是藏有杀气!” 赵安又对小竹道:“你呢?一直都在吃,现在为何能忍住?” “他虽然遮掩得很好,但是步履轻快,气息很稳,虎口处有老茧,手腕处留有刀疤,估计不是军伍出身,便是习武之人。” 小竹掰下一个鸡腿,低头闻了闻道:“我打小便爱吃鸡腿,早就不知道吃了多少。这鸡腿散发的气味也不对,想来有毒,继而可以推断这满桌的酒菜恐怕都有毒……” 第337章 血洗如梦楼,发起国战 钟玉乃是踏白军统制,警惕高很正常。 小竹寻金定穴也要靠出色的“眼力”的,能够发现这些细节不足为奇。 赵安拿起酒壶道:“没想到出来一趟,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依旧被认了出来,看来今日免不了要杀人了!” 喜儿不解道:“单从容貌应该看不出来,难道是声音?小姐曾说您的声音很好辨认,也很好听,如果有人听过……” “嘘!” 赵安指了指门外,暗示有人来了,然后大声道:“来来来,都满上,好好吃,敞开喝,可别心疼我的钱袋子。” 小竹配合道:“如梦楼不愧是金陵最好的酒楼,这鸡可真香真好吃,汤也很鲜美,你们都快尝尝。” 钟玉用勺子盛了半碗,昂起头做做样子,还咂了两下嘴道:“不错,不错,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鸡汤了!” 途经门外,刻意放慢脚步的店小二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嘴角勾得像镰刀。 守得云开见月明。 苦等那么久,终于逮到机会了。 那可是赵安啊!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的真龙天子! 一旦把他给毒杀了,那将是弑龙之功,注定名闻天下,功盖万军! 他离开了一小会便带着八人返回了,轻敲房门道:“几位贵客,掌柜的让小的送一壶新酒给诸位品尝。” 等了十几息,无人回应。 他果断推开门,看到他们要么趴在桌子上,要么躺在地上,笃定大功告成了,急忙请众人进入雅间,然后把门关死道:“掌柜的,小的在朔方和关中时都曾见过赵安,也听过他的声音,他就是化成灰,小的也认得出来,那个男子绝对是他!” 油光满面,胖得跟头猪一样的掌柜闻言,直接笑出了猪叫声:“哼哼哼,看这身形确实像他。你放心,只要是他,那你便是首功,从此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诸位稍等片刻,小的这就让他露出真面目。” 店小二激动得走起路来都是飘的。 他凑到赵安身旁,刚要伸手,一道寒芒一闪而过。 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安已经从他身旁窜了过去,手持匕首,又杀三人。 与此同时,钟玉也暴起杀了两人。 在杀掌柜的时候,这头肥猪竟在急退之际,抽出一把软剑,左右劈砍,护下了剩下两人。 “没想到还是个灵活的胖子!” 赵安杀气腾腾道:“不过你也只能灵活这几息了!” “你果然是赵安……” 掌柜并不是太慌乱,还挑衅似的啧啧两声道:“传闻你杀鞑子如杀鸡屠狗,横行无忌,今日看来,此言不虚。” “不过,那又如何?这酒楼就是一座特地为你准备的杀阵。两百死士躲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那么久,为的就是今日!赵安,交出你的狗命来!你一个贱锺根本不配当皇帝!” 他不仅身手利索,还很狡猾,利用软剑虚刺了一下后,突然杀向小竹。 赵安身经百战,杀人如麻,又岂不是那么好虚晃的? 他的左腿刚往前迈出一步,赵安已是反手朝着他的后背给了一刀。 这一刀直接洞穿了他的心窝。 谁曾想他不顾疼痛,扭身抱住赵安的一条胳膊道:“快!” 两个手下见状,慌忙冲出雅间。 虽然钟玉冲出杀了他们,但他们的口哨声已在酒楼中回荡。 紧接着,一些人持刀从房中冲出,逢人便杀,朝着他们冲来。 “可恶!原来是要给他们争取时间,通风报信!” 赵安一拳砸飞掌柜,取了他的软剑,发现淬有剧毒后,冷声道:“他们准备充分,咱们不宜盲目往下冲,索性就以这方寸之地为战场,血洗了他们!” “小玉,你守住窗户,小竹和喜儿,你们掀了饭桌躲到拐角,用饭桌挡着,我来守门!” 酒楼中也有一些他的人。 距离他最近的隔着两个雅间。 那些侍卫刚杀出便被死士给堵截了。 而且掌柜也说了,这里藏着两百死士呢。 在守军对金陵不知道搜了多少遍的情况下,他们还有这种数量,委实惊人。 眼下最好的应对之策便是拖延时间。 此番随他进入酒楼的侍卫不多,但酒楼外很多,还有一些精兵。 他们发现异常,必会立即杀进来的。 “嘭!” 很快,第一波死士冲来了,共有十几个。 他们强行冲开了门,挥刀砍向赵安。 而且一看就是做过针对性训练的,三人主攻,四人侧攻,两人游弋,还有三人待在最外围。 他们并没有去杀钟玉等人,而是时不时地用手摸着衣袖,想来那里藏有袖箭,还一定是淬毒的。 “安哥哥!” 眼见大事不妙,钟玉就要相助,窗户忽然被暴力踹开了。 还没见到人,几根短箭便先射了进来。 其中一支还直奔钟玉的脑门而去。 钟玉经验丰富,反应极快,歪头躲了过去。 “唰!” “唰!” “唰!” …… 赵安还是头一次用软剑,不过淬有剧毒是它的绝对优势。 他用它使出了刀的威力,枪的速度,还有箭的准头。 在死士的围攻之下,快速杀了三人。 “咻!” 一根淬毒的钢针悄然而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哪怕他从一开始就在防着呢,也成功躲了过去,但第二根、第三根和第四根紧随而至。 趁着他一躲再躲之际,几个死士也是见缝插针,频频祭出杀招。 那一把把腰刀不断在他的要害处急掠而过。 稍有差池,便会殒命。 好在他前世经历过枪林弹雨,今生又南征北战,拥有一颗大心脏。 兴许在别人眼里,他命悬一线。 在他自己的眼里,却是反杀的好机会。 他急闪急躲之下,不仅让死士射杀了自己的同伴,而且又抹了两人的脖子。 “王爷!” 这个时候,不少侍卫和一些精兵已经冲进了酒楼。 就是死士太多了,好像还在酒楼之中建有楼梯一样的密道,不断有死士从一些房中冲出,既堵截他们,也杀人放火。 高达五层,客似云来的如梦楼一时间火光四起,乱成一团。 “赵贼,纳命来!” 死士们出招的速度相当快。 第一波还没杀完。 第二波又至,同样是十几人。 可随着一声巨响,雅间左侧被砸出了一个洞。 一个个死士在连弩的掩护下进入雅间。 而在他们的左手边就是小竹和喜儿的藏身之处。 他们也留意到了,挥刀就砍了过去。 “住手!” 赵安在用一具尸体挡住短箭和钢针的同时,用脚挑起一把腰刀,左手接住后,用力一掷。 腰刀直接刺穿了那人的身体。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小竹十分灵巧地从饭桌后闪出,拔了腰刀便砍断了一个死士的手臂。 死士的手中还拿着连弩…… “她还是个练家子?” 赵安惊喜之余,原地甩起尸体砸翻数人,然后又骤然逼近,一口气再杀五人! 不过,形势依然很严峻。 那些死士目前是三面齐攻啊! 窗户虽因钟玉力守暂时还没有被攻破,但是左侧和正面简直就是一马平川了。 死士又能通过密道直通五楼,还大有不顾一切,玉石俱焚之意。 这么下去,每一息每一秒都会很危险。 可事发突然,对于他而言,唯有随机应变的份了。 “小玉!” 他向钟玉使了个脸色后,立即退到了窗户边。 钟玉则是前去和小竹联手对付左侧的死士。 死士还在用连弩和袖箭,而且是正面和窗户外一起射。 赵安只能用椅子或者尸体来当挡箭牌。 他也发现了,这些死士用的袖箭是单发的,而不是赵家军装备的梅花袖箭。 单筒袖箭一次只能发射一枚钢针,威力大减。 就是连弩太要命了。 他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射得千疮百孔。 一众死士估计是太想杀他了,不过屁大点的功夫没有射到人,便又仗着人数优势一起往前冲杀了。 赵安其实最不怕的就是他们这么打! 而且用软剑也用出心得了,连抹带刺之下,又杀了不少人。 “咻!” “咻!” “咻!” …… 连弩和袖箭还是猝不及防地来一下。 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有在千军万马厮杀中磨炼出来的条件反射能力,不仅能及时躲开,还总是能够让他们伤及自己人。 “这个狗东西还真是难杀!兄弟们,再上!” 一帮死士也急眼了,跟一条条疯狗一样不管不顾地撕咬赵安。 赵安面沉如水,来一个来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王爷!”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浑身是血的侍卫杀来了。 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从外围冲杀,无疑掣肘了一些死士。 赵安趁机近身缠斗,鞭腿如电,双拳如锤,打得正面的死士非死即残。 钟玉和小竹也是守住了左翼。 形势正在好转。 不过,当看到对面雅间有一些死士正在忙碌时,他慌忙冲着侍卫道:“快闪开,有弩箭!” 言语间,他已榨干了自己的潜力,连扑带翻窜向左侧,将喜儿从饭桌后拽出后,又立即带着钟玉和小竹强势冲到旁边的雅间中。 “嗖嗖嗖!” “嗖嗖嗖!” “嗖嗖嗖!” …… 他们前脚刚离开,不仅饭桌被长长的弩箭给射穿了,整个雅间都被射成了筛子。 第338章 塘浦圩田,冤假错案 齐王萧昌虽然曾经名声很好,但骨子里一直都是“机会主义者”。 岩王率领大军攻打河谷走廊,他身为河西军统帅却直接带着兵马遁入蜀地,彻底败光了人品,也在天下人面前原形毕露。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 这两年除了在蜀地称帝,号称所谓的“大靖正统”外,也没做什么让人值得称道的事。 如今眼看着天下将要一统,疆域还空前广袤,又想靠刺杀来摘桃子,倒是他的风格。 而能够在长沙攻防战结束后,看出陈淮败局已定,还提前派人潜入金陵准备今日之举,也说明这个齐老二确实有些能耐,就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全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至于郑帝姬佑,表面上对赵安很是恭顺,其实一直小动作不断,只不过最终都吃了哑巴亏。 这一次,险些让他葬身如梦楼,那可不是吃点亏就能够说得过去的。 赵安“噌”得一下拔出腰刀道:“本来还想让赵家军的兄弟们好好过个年,同时让我抽出时间全力经略一番江南的,既然他们这么急着想要国破家亡,那么本王便成全他们!” “小玉,明日本王便会将刺杀之事布告天下,出兵平叛!他们在本王眼里只是叛贼,还不配本王发起国战!你需前去坐镇关中,守好各大险关。” 钟玉冷笑道:“说是国战确实抬举他们了,就冲今日刺杀之仇,我一定杀得他们魂飞魄散!” 赵安挥了两下腰刀道:“我还会让三更率军进逼荆州,宗裕抵进南诏,先把屠刀给悬起来。你们不要急着进攻,他们若敢攻,那就给我狠狠地打回去!” 钟玉有些不解:“安哥哥,这是何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拉拢南诏、安南、吐蕃、浑国,甚至鞑子一起出手,我需要通盘考虑,见机调兵遣将,同时争取抓住机会,各个击破!”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那咱们看看能不能智取一两个。” “倘若能,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如若他们负隅顽抗,那我只好大开杀戒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想必很累了。走吧,和我一起泡个澡,解解乏。” 看到他牵起了自己的手,钟玉抿了抿嘴,脸色微红道:“在乌梁海的时候,你也总喜欢和我这么说。” “胡说!” 赵安义正严词道:“那时你不一直都是生龙活虎吗?” “还不是贪吃……呸,贪玩,故意制造的假象!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这次咱们只洗,不泡,早点睡觉,好不好?” “不要!” 钟玉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柔声细语,勾人心弦道:“在这种事情上,小女子愿一错再错,还请哥哥纵容。毕竟后宫佳丽再多,骑龍少女也只有我一个,嘻嘻嘻!” “……” 见她又皮了,赵安立马将其打横抱起,走向寝宫。 今晚注定要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了。 翌日。 钟玉离开金陵,赶往关中。 萧昌和姬佑在如梦楼地窖暗藏两百死士刺杀之事,也被赵安公布于众,并誓言派兵平乱,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此事虽引得天下一片哗然,但是并没有影响到江南和岭南的秋闱如期举行。 待秋闱结束,他也没有急着赶往前线,而是特意来到了太湖。 太湖北临无锡,南濒湖州,西依常州,东近苏州,水域面积两千多平方公里,河网密布,湖漾众多。 眼下正值枯水期,有不少百姓正在“圩田”。 圩田亦称“围田”,是一种改造低洼地、向湖争田的造田之法。 主要在浅水沼泽地带或者河湖淤滩上围堤筑坝,把田围在中间,把水挡在堤外。 围内开沟渠,设涵闸,有排有灌。 百姓们听说他来了后,都是放下农具,伏拜于地,欢呼不已。 不过其中有个身穿粗布烂衫,脸上溅了不少淤泥的女子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向赵安,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王爷,民女冤枉啊!还请王爷给民女做主!” 有了如梦楼的前车之鉴,无论是侍卫,还是随行兵马都是格外警惕。 他们迅速将女子给围了起来。 女子痛哭流涕道:“王爷,民女孟筠,是前苏州知府孟植之女……” “孟植?” 赵安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他攻破苏州城的时候,百姓对此人可是赞誉有加,所以立即摆摆手道:“把人带过来。” 当女子被带到他面前后,他轻声道:“不要着急,慢慢说,若有冤屈,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孟筠抹了把眼泪道:“家父是元德四十年的进士,曾在多地任职,五年前调任苏州知府,兴修水利,大力推行圩田,至今仍被苏州百姓所称道。” “只是他不知怎的得罪了当时的杭州知府费严,竟被栽赃陷害致死,那费严还欲强纳民女为妾,民女不得已逃入山中,一躲就是那么多年,直到您平定江南才敢出来。” “费严……” 赵安皱了皱眉头道:“不就是那个在长沙担任过知府的家伙吗?” 他炸塌城墙,全歼了城内的倭寇和陈淮兵马,还“多亏”了此人。 孟筠慌忙道:“就是他,就是他!如今已是郑国的太子少保,官居正二品……” 她曾经一度很绝望。 这样一个十足的奸臣,越爬越高。 大靖灭亡前已经升到正三品了,后来又投靠了郑帝。 若不是这位并肩王疾恶如仇,近来又要灭了郑国,她感觉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给爹报仇了。 “无妨。” 赵安冷笑道:“姬佑在本王眼里都是必死之人,更何况是他?据你所知,牵扯到你爹冤案中的人除了他,还有没有其他人?” 孟筠赶紧道:“应是涉及党争,家父两袖清风,一心想着圩田,不愿与他们为伍才落得这般下场。” “彻查!” 赵安扭头对随行官员道:“一定要把‘孟植案’给本王查个水落石出,所有涉事官员,不管现在身在何处,都给本王严惩!孟知府在苏州可是很有官声啊,本王又岂能让这样的好官蒙受冤屈?” “另外,还要以此案为警钟,传令各地,对于过去数十年间,但凡还有迹可循的冤假错案,都给本王查清楚。半年后本王会让锦衣卫到各地走访排查,如果有人搪塞糊弄或者瞒而不报,本王决不轻饶!” 老皇帝昏庸。 萧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执掌天下期间的冤假错案必然多如牛毛。 他既然遇到了,而且眼下时机也成熟了,自然要让各地彻查,绝不能清者蒙冤,浊者蒙混过关,甚至在他的治下为官。 百姓闻言,无不山呼道:“王爷英明!王爷英明!王爷英明!” 孟筠也早已哭得梨花带雨道:“王爷天恩,民女拜谢。” “快起来吧。” 赵安亲自上前,扶起她道:“孟知府推崇圩田,倒是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本王见你也在圩田,想来对此深有感悟,可愿和本王说说?” 孟筠诚惶诚恐道:“民女三生有幸,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339章 从西北到江南,万里说丰年 孟筠说了很多,基本上把孟植的圩田思路都给说清楚了。 圩田自古便有。 难能可贵的是,孟植在担任苏州知府的时候,没有尽信于书,而是身体力行,带着家人通过筑堤、开河、挖池等处理,把圩田划分为六个区域,分级分区进行综合利用。 结果其农业种植收入是普通农田的三倍,而副业收入又是农田种植收入的三倍! 这绝对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精耕细作”了,还有这样的数据支撑,若是孟植在世的话,赵安一定会予以重用。 他看向孟筠道:“依你之见,推行圩田最重要的是什么?” 孟筠一针见血道:“当由官府来推行,圩田乃是向水要田,涉及治水,而且筑堤修坝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也是难以承受,让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赵安点头道:“你说得很好!圩田既在于官,也在于还尚未彻底走向成熟。” 说着,他亲自从田中取出一些淤泥,在岸边示范道:“与湖岸平行的叫做‘塘’,垂直的称为‘浦’、‘溇’或者‘港’。人们挖出泥土堆在土地四周,形成如同城墙般的堤坝,那便是‘圩’。” “水行于圩外,田成于圩内,这样一来,便能打造出大面积的塘浦圩田……” 见他是个懂行的,孟筠极为激动道:“早就听闻王爷在西北开挖坎儿井,改良盐碱地,不知增益多少良田,竟可让西粮东运!如今王爷又亲自来到了太湖,是不是要在这里推行塘浦圩田?再造一个天下粮仓来?” 现在江南的产粮是很可观。 但她觉得以江南之地利,只不过挖掘十之一二罢了。 父亲曾说过,如果真能让圩田发展起来,那么定能实现“苏湖熟,天下足”! 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要是此时此刻看到王爷在讲塘浦圩田,肯定会比她还高兴吧? 赵安笑了笑道:“早在赵家屯时,我带着军户开挖坎儿井,就想过有朝一日推向整个西北,那时我还身份低微。” “现在我既治理天下,那么自然不能受限于太湖,而是要着眼于整个江南,还有淮水一带。只要能够塘浦圩田,一个也不能漏,但凡漏掉一处,都是我的损失啊!” 孟筠有些失神地望向他道:“终是民女目光短浅了……” “哈哈哈!” 赵安开怀大笑道:“非也,太湖是一个碟形洼地,拥有水高田低的独特地势,集水量大,地下水位高,雨季极易内涝,因此迫切需要相应的水利排灌设施,塘浦圩田可谓应运而生,最是适合太湖!” 孟筠忙不迭地点头道:“没错。太湖周边高地和腹内洼地不同,可以采取高田和低田分治之法。治低田主要通过拓宽塘浦,筑高堤岸来防洪防涝;高田则通过深浚塘浦,储蓄雨水,便于引水灌溉圩田。” 赵安循循善诱道:“那高田和低田的交界处是不是还要设置闸口控制水流?雨季防止高田雨水漫流至低田,旱季高田则用存储的雨水进行灌溉。” “对对对!” 孟筠兴奋到失礼了,凑到赵安身旁,抓起泥巴就开始设置高低田和闸口。 小竹站在不远处,歪头看着道:“看样子,王爷又遇红颜知己啊,这聊个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 喜儿忍俊不禁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似有所无的醋味?” “才没有。” 小竹双手抱胸道:“我也是闲得无聊,打趣一番罢了。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圩田的关键还是在于治水。水治不好,田便种不好。想来水师的将士们也要屯田了!” 赵安和孟筠聊了将近两个时辰,整个太湖的塘浦圩田轮廓都要被他们用泥巴给糊出来了。 当听到孟筠的肚子在咕噜噜乱叫,她却毫不为意时,赵安站起身道:“孟姑娘,我会让人在此安营扎寨,你随我一起吃点东西,咱们再继续聊吧。” 孟筠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 随行兵马扎好营后,赵安又让喜儿带着她去洗漱了一番。 再见到她时,小竹率先轻呼了起来:“真没想到是这么水灵的江南美人,风餐露宿之下,还是这么水灵,不知要羡煞天下多少女子了。” 喜儿附和道:“孟姑娘既如大家闺秀那般知书达理,又精于农桑,我也是头一回遇到呢。” 别说他们,赵安也被惊艳到了。 她身段婀娜,五官柔和,举止端庄,给人以温婉之感。 而且腹有诗书气自华,自内而外散发着灵秀的气质。 偏偏还善种田,身上毫无大小姐的娇惯。 这样的女子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赵安示意她入座道:“孟姑娘聪慧,我有意将整个太湖的塘浦圩田交由你来负责,也算是让你能够完成你父亲的平生所愿,不知你是否愿意?” 孟筠大跌眼镜道:“王爷,民女……甚是惶恐,怎能担此大任?” “为何担不得?” 赵安笑道:“我会让官府主导,鼓励百姓积极参与,同时为了早见成效,会调动水师的将士前来相助!” “可以说,你需要什么,我便给什么,不会让你有什么后顾之忧!你只需确保他们不荒腔走板、偷工减料,或者自作聪明即可!” 想到他身边有不少名闻天下的奇女子,孟筠也想像她们一样,遂鼓起勇气道:“既然王爷愿意相信民女,那么民女唯有竭尽全力以报王爷了。” “周遭圩岸缭金城,一眼圩田翠不分。” 赵安已经开始憧憬了:“你可以沿着太湖划分各圩,因地制宜,若是能在塘浦圩田的基础上,发展‘桑基鱼塘’,也就是水中养鱼蟹,田里种稻,岸边植桑,我必有重赏!” 在华夏古史中,塘浦圩田体系真正发展和成熟起来,是在唐宋时期。 北宋时,太平州芜湖县万春圩,有田十二万七千亩,圩中有大道长达二十二里,防旱抗涝,常保丰收,不知道惠及了多少百姓。 而这还只是一圩之地! 太湖都不知道都划分出多少圩…… 这个时空的圩田并未发展起来。 像桑基鱼塘这种桑、蚕、鱼、草相互结合形成的良性人工生态系统,更是没有。 真能搞起来,是可以推向江南各地,甚至是岭南的。 对于赵安来说,在西北开挖坎儿井和在江南推广塘浦圩田一样重要。 它们虽相隔很远,但都藏着他想让天下百姓能够吃饱饭的夙愿…… 第340章 一见钟情,最后的疯狂 除了太湖,洞庭湖、鄱阳湖、江淮和珠三角都是赵安接下来要大力推广塘浦圩田的重点区域。 太湖相当于搞样板,把整个圩田体系给走通,走透,走成熟。 他会成立一个“圩田专家组”,将天下间擅长治水和圩田的人都给聚到一起来做这件事。 这样势必能够加快推广的速度。 在太湖待了三天,赵安和孟筠也是聊天三天,两人算是一见如故。 他对这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光脚种田的女子愈发欣赏,又向她提及了另外一件事:“我已派人到安南去取占城稻的稻谷。这种稻是双季稻,对土壤要求不高,产量却很高,就是口感不太好。” “不过我思来想去,若是用圩田来种此稻的话,有点浪费地力了。还是要种咱们自己的优质稻谷,最好也能一年收获两季。” 孟筠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笑如春风道:“不瞒王爷,此事民女也想过。百姓种植水稻,大都是通过自然留种,这样一来,水稻的收成如何,也就和稻种之参差息息相关。” “其实这几年民女在山中曾试着择优去培育,发现收成要好不少。只是稻种培育并不容易,民女现在所拥有的这种稻种依然很少。” “没关系!” 赵安本来就是为了抛砖引玉才故意说这事的,没想到她也有研究,甚是高兴道:“你这叫‘单株选择试验法’,需要年复一年,久久为功,急不得!” “但是这种想法非常好!你想啊,如果我发布悬赏令,让更多人参与进来,那么最终肯定能培育出适合在江南播种的优质稻种,恐怕还远不止一种!” “倘若再因地制宜,在西北、东北等地培育,按照这法子同样可以培育出来。而选用两个在遗传上有一定差异,同时它们的优良性状又能互补的水稻品种进行杂交,还能得到产量极高的杂交水稻……” “杂交水稻?” 水灵灵的江南美人听赵安这么一说,不仅思路被彻底拓宽了,而且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激动得美眸圆睁,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咳!” 赵安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说多了。 不过既然她那么感兴趣,那么和她说说也无妨。 浑然不觉间,两人又聊了一天。 孟筠竟然真的听懂了。 这无疑让赵安对她有了更高的期待。 第二天,他准备动身西行了。 成立“圩田专家组”和悬赏培育优质双季稻谷之事,他也都给安排了下去。 孟筠端着一碗羹,含羞带怯地走到他面前道:“王爷既下令彻查当年家父所涉案子,又对民女委以重任,这几日还教了民女那么多,民女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王爷了。临别之际,民女做了一碗红豆莲子羹,还请王爷品尝。” 赵安接到手里,尝了一口,赞叹道:“好喝!孟姑娘这厨艺怕是能赶得上御厨了!” “王爷说笑了,既然合王爷口味,那就多喝点。” “自是要喝完。” 他话音刚落,小竹掩嘴一笑道:“这羹里可是有红豆耶,王爷又岂会辜负了孟姑娘的一片心意。” 孟筠顿时满脸通红,都不敢看赵安了。 赵安快速给喝完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孟姑娘,多谢你的红豆莲子羹,咱们一定会再见的,多保重!”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孟筠默念两句后,花房乱颤,然后鼓起勇气向赵安福了福身子道:“多谢王爷赠诗,民女甚是欢喜!王爷也要多保重,民女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培育出您所说的杂交水稻。” “我也相信你。” 赵安挥了挥手,率众离开。 孟筠目送了很久,俏脸是越来越烫。 她这辈子从未给人做过红豆莲子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应。 这种比蜜还甜的感觉让她都有点眩晕了。 她以前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但是自此之后,她会深信不疑。 “王爷!” 小竹暗戳戳地道:“我观孟姑娘乃是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你们又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自可纳入后宫。我这也算是帮你物色了一个江南美人,不算食言了哈!” “没想到堂堂大……” 赵安适时收住道:“你这是投机取巧。” “你!” 已然心凉半截的小竹瞅了眼喜儿,哭笑不得道:“王爷,看在您又得一佳人的份上,还是放过我吧,我还想继续一路吃下去呢。” “好好好!” 赵安大笑道:“记得到了南诏,帮我一点忙。那地方环境复杂,你得为大军观风、测雨、定向,若是能够再发现大墓或者矿藏,自然再好不过了。” “你要先打南诏?” 小竹沉吟道:“这倒是一步妙棋!既然你都开口了,我肯定会穷尽毕生所学,不会让大军迷失在丛林、沼泽或者瘴气之中。” 他们的这番对话让喜儿的眼睛是越睁越大。 她想到了一个人,觉得小竹很有可能是她。 不过反差太大,让她都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跟她相处了。 可能她也需要难得糊涂了…… 赵安在进入景德镇之后,也是逗留了数日。 这里的瓷器主要以白瓷和唐三彩为主,还没有明清时期的青花瓷、红釉瓷、甜白瓷、珐琅彩等。 赵安提供了思路让人去烧制,并且正式将景德镇定为“天下瓷都”。 早在西北十二卫时,他就对瓷器买卖情有独钟。 这可是暴利行业! 以前通过丝绸之路,向西域贩卖,还总是得小心翼翼。 毕竟像瓷器这种东西,通过陆路运送的话,容易造成损坏。 今后不一样了。 待刁莽带人修葺好了各大港口,打通了海上丝绸之路,通过海陆来运输的话,就要方便很多,还能卖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无论如何,景德镇的瓷器行业一定要发展好。 北方诸窑亦是如此。 将它们卖出去,赚回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他现在极为看重金银的储备,准备在不远的将来干一件大事。 小竹能够寻金定穴,又帮他发现了那么多金银矿,单凭这一点,他怎么宠她都不为过。 当然,如果她以庐山真面目待在他身旁,他很有可能宠不下去…… 如今这种状态就很好! 离开景德镇后,他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一路往西南而去,直抵贵阳府。 负责对阵南诏的是宗裕。 当初离开洛京,随着赵大饼到江南建立敌后根据地时,他还略显稚嫩。 如今不仅看起来很健硕,而且要成熟稳重许多。 他冲着赵安行礼后,连忙道:“王爷,不出您所料,齐老二、姬佑和吐蕃、南诏联手了,浑国和安南暂时尚未发现异常,应该是在静观其变,随时都有可能出兵。” 赵安走到地图前,负手而立道:“本王在赶来的途中已经得到消息,姬佑派兵攻打大散关,妄图夺取关中,已经被小玉给击退了。吐蕃则是派兵攻打河湟谷地,亦没得逞,不过还在增兵,而且还有攻打河西走廊之意。” 小竹冷笑道:“他们这是要围攻你吗?看这阵势,鞑子必会出兵,而且很有可能会攻打乌梁海。” “你说得没错!”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你们可以把这当作他们最后的疯狂吧,西戎也不会作壁上观。但他们就是一起上,我赵家军又有何惧?” 转眼间,赵家军已经拥有百万雄师了! 要知道他当初刚当墩长时,连人都凑不齐。 赵家军皆是在一场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中扩充而来。 他们经得起这种考验! 这也是他在遇刺之后,敢直接将兵锋指向齐老二和姬佑的底气所在。 不过战略上藐视,战术上还是要重视。 多线作战,环环相扣。 稍有不慎,便会损兵折将,遭遇重大损失。 若是统筹不力,甚至会顾此失彼,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看向宗裕道:“现在南诏国内的局势如何?” 宗裕不慌不忙道:“南诏连换三帝后,早已不是原来的南诏。如今的南诏国主叫史栋,祖上是岭南人,举族迁徙到南诏,逐渐成为南诏的一大势力。” “他于半年前发动政变,成功篡位。而且末将曾上奏过,岭南的贼寇后来再次猖獗,也与他暗中支持有关。” “史栋……” 赵安勾起嘴角道:“那些贼寇逃入岭南后,是不是被重用了?” “王爷英明!” 宗裕满脸笑容道:“在我们攻打岭南时,您便下令在西面留个缺口,放任他们西逃,如今看来,真是深谋远虑。” “那些贼寇不仅被重用,而且在南诏争权夺利,作威作福,联手排挤大将樊英!王爷可能有所不知,别看此人是一名女将,但一直坐镇南诏北部的建昌府。齐老二曾派兵欲吞并南诏,最终被她率军击退,还连杀齐老二五将,可谓一战成名!” 赵安在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国小妖风大。 南诏自复国以后,更换国主都如走马观花了,局势本就很乱。 一帮无法无天的贼寇再掺和进来,势必会乱上加乱。 若能拉拢一个像樊英这样手握兵权之人,必能四两拨千斤,一举拿下南诏。 他迅速询问道:“他有没有暗中和此人联络?” 宗裕点头道:“末将曾派人送去密信数封,有意拉拢,但都石沉大海。” “那就直接玩阳谋!” 赵安手指建昌府道:“你立即让人放出消息,就说樊英已经率众投靠了本王,并被本王予以重用。而后你随本王一起攻打会川府。” 会川府在建昌府南侧。 谣言放出后,他再亲自攻打这里,无论史栋信不信,恐怕都不敢再让樊英统兵坐镇建昌府了。 一旦会川和建昌两府易主,那么南诏的北大门将会彻底为赵家军敞开。 还能切断南诏和齐老二之间的联系。 史栋肯定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宗裕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大为振奋道:“末将这就去办!” 两日后。 赵安率军奔赴会川府。 抵达时,他未动一兵一卒,樊英便带着兵马和两府之地前来投靠。 她单腿跪地,梗着脖子道:“末将樊英参见并肩王!” 赵安强忍着笑容道:“抬起头来。” 樊英猛地将头抬起,目不转睛地直视她,像极了一头桀骜不驯的母老虎。 赵安淡然一笑道:“怎么,你不服?” “这让末将如何服!” 她横眉冷对,气鼓鼓地道:“你若真的有心招揽,理应将末将给打服,而不是用这种手段逼末将就范!” 宗裕笑道:“樊将军难道没听过,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上上之策?南诏局势不稳,岭南贼寇又是王爷故意放入的,王爷既早有谋划,你又首当其冲,他又为何要率军打你,多此一举?” 樊英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一点就炸道:“我就猜到岭南贼寇是你们故意放的!那时便和史栋说了,他还不信!这些天谣言四起,痴傻之人都能看出是你们所为,他竟派人刺杀于我,又让贼寇率兵围剿,全然不念我的功劳,真是岂有此理!” 见她瓜子脸,柳叶眉,五官棱角分明,本就是个美人胚子,生起气来更是别有一番韵味,小竹忍不住打趣道:“我怎么听着,你是一直都不服史栋,之前不愿投靠赵家军,是怕被看轻,而不是简单和王爷打一架吧?” “你胡说!” 樊英还打死不承认,也懒得给个解释。 “你倒是有趣!” 赵安开怀大笑道:“这样吧,你若助本王拿下南诏,本王和你打一架,无论是赤手空拳,还是十八般兵器都可以。只要你能赢本王个一招半式,本王……便收你为徒,你看如何?” 小竹很懂女人,火速道:“樊将军,你可能还不知道,王爷从不收徒。而且他很快是要当皇帝的,你成为他的徒弟,那便是‘地图(帝徒)’,今后赵家军还不都得看你的!” 樊英怔了一下,果然心动:“此话当真?” 赵安听出小竹在玩梗了,也看出她不知道宋妙春的存在,不过宋妙春又不是正式徒弟,遂郑重点头道:“当然!” 樊英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呢,瞬间释放道:“那王爷,末将请命,率兵直捣太和城,活捉史栋!” “准!” 赵安冲宗裕道:“你们一起去!唇亡齿寒,南诏危在旦夕,齐老二和吐蕃不会坐视不理,接下来便由本王坐镇后方!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敢派谁来参战!” …… 第341章 暴打链狗,夷灭诈降大军 宗裕率兵由会川府出发,一路往西南打,直奔南诏都城太和城。 樊英则是率军往南,先下石城郡,后和岭南贼寇以及南诏兵马大战半个月,夺取南诏东都鄯阐府,又一鼓作气拿下秀山郡,向西挺进。 赵安在等到赶来的血屠卫和神机营后,快速向西北逼近吐蕃边境。 他并没有刻意去防齐老二。 齐老二想要从巴蜀驰援南诏,需要穿越横断山脉、云贵高原,还要跨越大渡河、澜沧江等湍急河流,并不容易。 他先前趁着南诏内乱,意图将其吞并时,用的主要是巴蜀南部的蕃兵。 这一次,赵安也调动了追随他从大湖盆地而来的两万斩妖军,他们也是蕃兵。 以蕃兵对战蕃兵,齐老二估计同样没有这个胆。 吐蕃起初也是犹犹豫豫的,但是听说南诏鄯阐府被夺,太和城也被围,危在旦夕后,火速派出五万兵马对阵赵安。 统兵的乃是吐蕃名将尚勇赞。 此人出身显赫,族中之人累世为官,而且多为高官。 在当下四宇之将皆是畏惧赵安的情况下,他倒是敢于亮剑。 先是连续三天派兵试探,随后在第四天午夜尽出大军,两面夹击赵安。 赵安麾下有三万多兵马,数量虽不如他,但是有血屠卫和神机营在,根本就没有打算和尚勇赞继续耗下去。 他命八千血屠卫前去狙击右侧的吐蕃兵马,随后亲带其他兵马前往左侧。 “杀啊!” 圆月西斜,霜笼大地。 率先冲来的敌军皆是穿着形似锁链的甲胄,赵安猜测他们便是被称为“链狗”的吐蕃精锐。 传闻这些兵卒极善冲锋,而且个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吐蕃为了救南诏,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不过有神机营在,什么链狗? 统统炸成死狗! “神机营!” 赵安下达命令后,神机营的将士立即前出,还很能沉得住气。 等到链狗已经距离他们非常近了,才或抛或射,将震天雷、轰天雷等一应火器祭出。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吐蕃精锐顿时被炸得血肉横飞。 然而,他们没有一人后退,还是不要命地往前冲。 神机营有条不紊,又在火器之外辅以箭阵。 第一波冲来的链狗要么被炸死,要么被射杀。 很快,第二波链狗又紧随而至。 神机营还是如法炮制。 甚至有不少兵卒露出了笑容。 这些吐蕃兵马的脑子还真是“轴”! 摆明了是鸡蛋碰石头,还这么前仆后继地冲。 要是这么打下去,神机营必是头功! 其他赵家军也不用打了。 只需站在后方看好戏就行了。 “不好!吐蕃耍诈!” 而当看到第三波链狗冲锋而来,人数骤增,而且从人到马,皆是武装到牙齿,远非前两波冲锋的吐蕃兵马可比后,神机营的将士们都意识到上当了。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链狗! 尚勇赞在故意消耗他们的火器和箭矢! “呵,他这是觉得本王和赤尔乎一样,离开了精锐就不会打仗了吗?本王的赵家军并没有精锐依赖症!在本王的眼里,他们皆是精锐!” 赵安并没有把尚勇赞的这点把戏放在眼里,让神机营暂且后撤后,带着一路兵马迎了上去,直面链狗。 链狗如疯狗! 而且骑射俱佳,用的又是直刃且单锋的长剑,冲击力委实惊人。 但赵安摆起盘龙阵后,还是给顶住了。 双方僵持了一小会,赵安青筋暴起道:“众军听令,给本王揪住狗头,狠狠地打!” 他以身示范,纵马疾驰,将冲得最凶,最靠前的链狗给杀得人仰马翻。 而且枪出如龙,每次必杀,还经常是一穿二,一穿三! 赵家军无不看得热血沸腾,同时有样学样,真是摁着链狗打! 半个时辰后。 链狗快吃不消了,尚勇赞立即派出所有兵马增援。 赵安皱了下眉头道:“先是让人假扮链狗消耗神机营,随后又以真正的链狗消耗本王的大军,最后再尽出兵马,这家伙用兵倒是很有章法!” “可本王的神机营也没怎么出力呢!他们是因火器而生,但不会因为没了火器就不会打仗了!” 他再次发号施令,神机营的将士们无不龙马精神,连砍带射,加入混战。 那股子冲击力比链狗大多了。 坐镇后方的尚勇赞脸色很难看。 他终于明白鞑子和赵安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那么多,为何却没有把他给怎么样了。 这个人用兵确实很有自己的一套。 赵家军现在是随便挑一支都是精锐啊! 赵安练兵在当世恐怕也是首屈一指! 眼看着伤亡越来越多,而右侧的兵马又迟迟不见踪影,想来是被赵家军给堵截了,尚勇赞没有犹豫,果断道:“撤!” “想撤就撤?本王答应了吗?兄弟们,给本王追着他们宰!” 赵安打得正起劲呢,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安然撤离? 他率军一路狂追。 血屠卫一如既往地争气,不仅拦住了右侧的吐蕃兵马,还成功反杀。 他们追着追着,便追到一起了。 看到右侧兵马也被摁着打,尚勇赞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气急之下,亲自率军殿后。 结果是让两万兵马成功逃脱了,自己却和八千兵马被困死了。 横冲直撞了五六次都没能突围后,他认命了,独自一人策马而出,然后伏拜于地道:“并肩王用兵如神,我心服口服!若您肯留我们一条贱命,我们愿誓死追随于您,永不背叛。” 赵安笑了笑道:“你可是出身名门,不怕祸及家人?” 尚勇赞苦笑道:“怕又如何?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而且此战过后,我对这天下大势深有感触,今后没有人能够阻挡你成就千古霸业!我若能出一份力,那也是三生有幸,他们反而不敢动我的家人!” “你倒是实诚。” 赵安勾起嘴角道:“只是这些人可不够。” 尚勇赞当即道:“我愿派人劝说逃脱的两万兵马前来投靠!以王爷之神威,想必他们也愿意!” “善!” 赵安翻身下马,扶起他道:“既如此,那么本王便让大军在此安营扎寨,你和诸将随本王一起把酒言欢,静候佳音!” “本王先得樊将军,如今又得你这样一员猛将,何愁大业不行,霸主不成?哈哈哈……” 尚勇赞慌忙道:“末将必像樊将军一样,为王爷攻城略地,以报王爷不杀之恩!” “好好好,走吧,随本王一起喝酒去。” 天虽已大亮,但是赵安和诸将都是毫无困意,推杯至盏,很是高兴。 吐蕃降卒也是被宽待,很快和赵家军打成一片。 酒过三巡。 赵安把玩着酒杯,看向尚勇赞和一众吐蕃降将道:“本王这酒如何?” 尚勇赞连忙道:“甘冽入口,味道极佳!” “那你们又何以为报?” “自当奋勇杀敌,为王爷开疆拓土!” “可本王不稀罕这些啊,不如本王再杀你们几万兵马如何?本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酒钱你们肯定是要付的!” 尚勇赞和众将闻言,猛地站起身,嘴角狠抽道:“王……王爷说笑了……” “呦,你们倒是步调一致,就像是提前演练过一般。” 赵安轻笑道:“本王杀人如麻,你们真以为投靠本王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尚勇赞,你是颇善用兵,也挺狡猾!但很不幸,你狡猾用错了地方!” …… 第342章 吞并南诏,落棋巴蜀 这么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吐蕃降将心凉了半截。 不过尚勇赞还是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觉得自己所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素闻赵安狡诈多变,兴许是在故意施压,试探他们。 这个时候若是惊慌失措,必死无疑。 他摊开双手,还是将“实诚”视为必杀技道:“我出身显赫,又在吐蕃身居高位,王爷不信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还请王爷允我多说几句,到时再杀也不迟。” 赵安冷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想狡辩?来人呢,把他们给本王拿下!” 帐中诸将一起动手,四五个抓一个,徒手将他们全部擒了。 要知道在进入帅帐前,他们都需要上交兵器。 这是规矩。 除非特许。 尚勇赞颇为淡然道:“王爷,不知您想过没有,如果我真要率众诈降,这一战又何必倾尽全力,打得那么惨烈?若只是为了让您信服,你难道不觉得代价太高了吗?这次我所率领的可是有部分吐蕃精锐,想必王爷也看出来了。” 赵安抿了一口酒道:“与其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倒不如说你想在诈降之前全力一试,尚存以链狗打败我的心思。” “你真以为本王不知道齐老二早就派两万蕃兵进入吐蕃境内,随时准备出手了?他们虽昼伏夜出,又在山林之中穿行,行踪异常隐蔽,但本王的踏白军可不是吃素的!本王没有刻意提防齐老二,并不意味着本王什么也没做!” 他早就派踏白军潜入巴蜀南部,紧盯那里的蕃兵了。 最终也盯到了。 尚勇赞心中骇然的同时,硬着头皮道:“我……我怎不知?王爷是不是在说笑?若得那两万蕃兵相助,我势必带着他们一起来攻了!” “这便是你的狡猾之处!” 赵安缓缓地站起身道:“你估计是吸取了鞑子的前车之鉴,看出和本王孤注一掷,大规模作战,风险极高,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自己打,一旦成功,那些蕃兵随时可以参与收割,反而能更好地将本王置于死地;二是倘若兵败,那就顺势诈降,让他们和你里应外合,趁着我们麻痹大意之时,一举破敌!” “!!!” 丝毫不差! 这下尚勇赞真的绷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人窥探了一般! 沉默许久后,他咬着后槽牙,万分不甘道:“若是踏白军没有发现蕃兵的踪迹,你是否会相信我?” “还是不会!” “为何?你能那么快接纳樊英,为何就不能接纳我?” “樊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唯有投降。你不一样,在我率军追杀你们时,你大可不必留下殿后,你却舍己为众兵!” 赵安耸了耸肩道:“本王倒是可以将你视为真性情,有担当,是条汉子,但你的出身摆在这呢。做个对比吧,赤尔乎在鞑靼也是出身显赫,他若向本王投降,你觉得本王会深信不疑吗?” “……” 尚勇赞瞬时无言以对。 他最初谋划时,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也决定用“苦肉计”来获得赵安的信任。 但蕃兵的行踪被发现了,意图太过明显,也成了最大的疏漏。 他就是自尽当场,赵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此事不成和齐老二脱不了干系。 他自知战场之上不是赵安的对手,非要派兵进入吐蕃再动手。 若他让这些蕃兵直接攻入建昌府,反而更利于行诈降之计。 “啪!” 赵安走到门旁,将酒杯往外一扔,然后对一众吐蕃降将道:“都竖起耳朵好好听听吧,这是你们需要付的第一笔酒钱!” “呃啊!” “快跑!” “救命啊!” “我们都已经投降了,你们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 听到帅帐外乱糟糟的声音传来,降将们皆是脸色惨白,颤不成声。 那可是八千兵马啊! 眼下应该喝得正尽兴呢,赵家军突然发难,他们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过了一会儿,听到帐外的声音越来越小,赵安示意众将把他们都押到帐外道:“看看吧,这都是拜你们所赐!” 看到兵卒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血泊里,多是死不瞑目,尚勇赞失控哀嚎道:“不!不!赵安……你你你……” “怎么,允许你们诈降,还不允许本王大开杀戒?” 赵安轻笑道:“算起来,那两万逃走的兵马和两万蕃兵正在快马加鞭往这里赶吧?本王发个善心,也让你看看你们的第二笔酒钱是怎么付的吧。” 他将手一摆,其他诈降之将悉数被杀,只剩下尚勇赞。 “魔鬼!你真是魔鬼!” 尚勇赞崩溃至极地看着他,都要疯了。 赵安压根没理他,冲着众军道:“兄弟们,都好好准备一下,消消食,醒醒酒,待再宰一波,本王让你们喝尽兴!” “好!!!” 赵家军的将士们都是欢呼雀跃。 这仗打得过瘾,也杀得过瘾! 八千吐蕃兵马猪狗不如,抬手便杀! 都是王爷识破他们的阴谋诡计,更胜一筹啊! 半晌后。 斥候来报,吐蕃的兵马先赶来了,齐老二的蕃兵靠后,两者相距五六十里。 赵安当即尽起大军,直接攻向吐蕃兵马。 他们都很震惊。 毕竟按照约定,最起码也要到入夜以后再行事的。 他们已经有意放慢行军的速度了。 这怎么上来就被打,还不见内应? 而当他们看到被绑在旗杆上,竖起来的尚勇赞后,无不心下大乱。 赵安趁机率军猛攻。 他们很快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那两万蕃兵是赶来了,但看到此情此景,根本就没有参战,而是扭头就跑。 赵安见状,分兵追杀吐蕃兵马的同时,亲率一路兵马堵截蕃兵。 蕃兵看到尚勇赞后,自知事情败露,又不敢和赵安拼杀,只得低眉顺眼道:“不知王爷还愿相信我们吗?我们愿真心投靠王爷,求王爷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一直被萧湛奴役……” 赵安大声道:“你们是蕃兵,本王麾下也有蕃兵,向来一视同仁!如果你们也想像他们一样,那么本王可以放你们回去,只是你们回去后当奔走相告,利用地利优势带着巴蜀南部的百姓对抗齐老二。” “待本王前去剿灭他时,必有重赏!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效忠于他!你们可要想好了,此番吐蕃兵马损失惨重,连尚勇赞都成了本王的刀下亡魂,你们却安然无恙地回去了,齐老二还愿不愿意相信你们,你们自己掂量吧。” 说完,他使了个脸色,赵家军立即让开了一条道。 蕃兵们面面相觑后,倒也想明白了,异口同声道:“王爷大德!我们愿为王爷效死!回去后一定聚集巴蜀南部兵马,以待王师!” “报!”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赶来道:“启禀王爷,宗将军已经率军攻破了太和城,史栋在逃到临沧一带时被樊将军擒获,如今南诏各地正纷纷举城而降!” 听到这捷报,两万蕃兵更是心头巨颤。 南诏亡国了…… 这真是太快了! 齐老二还会远吗?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就该诚心归顺,而且要拉着南部的所有少数部族一起归顺…… 与他为敌,注定死路一条!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尚勇赞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不过极为难听。 以吐蕃之诈降来换蕃兵诚心投降,从而成功在巴蜀南部布局…… 赵安这完全是走一步,看三步啊! 而且将他诈降之事利用到了极致! 此人太可怕了! 他怎就自告奋勇来对付他了? 这不是找死吗? 他看向赵安道:“并肩王,此时此刻,我是真想投靠于您啊,可惜这辈子没机会了,但愿有来生吧。来吧,我棋差一着,自作聪明,理应以死谢罪!” 随军之时向来话不多的喜儿灵机一动,赶紧冲着蕃兵们道:“你们都听到了吧?尚勇赞诈降之后又对王爷心服口服,愿真降,只是要给死去的吐蕃兵马一个交代,那王爷只好成全他了。” 尚勇赞:“……” 第343章 拿捏所有土司,安南归附 喜儿的这种机灵劲很讨人喜欢。 这番话若是从赵安的嘴里说出来,未免显得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 喜儿适时提一嘴,属于锦上添花,肯定会进一步强化两万蕃兵拉着部族之人,一起投靠赵安的决心。 毕竟诈降的尚勇赞最终都心服口服了,他们再有其他的心思,不是自取灭亡吗? 赵安也确实成全了尚勇赞,让人把他给杀了。 待追击吐蕃兵马的赵家军返回后,他合兵一处,留下大部分兵马继续提防吐蕃,随后带着血屠卫直奔太和城。 吞并南诏是一回事。 将其彻底纳入他的治下则是另外一回事。 否则此地偏僻,还是容易生乱。 在南诏各地纷纷举城而降后,他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宗裕和樊英分兵掌控各地,然后命各地土司觐见。 没错,别看南诏如中原一般设有府县,实际上施行的还是土司世袭制,由土司掌控地方。 大靖成立之初,也曾尝试废除过,只是成了半吊子,没能废除彻底,还陷入到各方势力相互扯皮的泥沼中。 中期以后,随着大靖国力渐衰,各地土司又趁势东山再起。 到了大靖后期,他们已经不是听调不听宣了,而是成了一个又一个小的割据势力,而且一直在谋划复国。 大靖朝廷鞭长莫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安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各地土司也都知道他向来杀伐果断,没有人敢推脱不来太和城。 他们还都准备了厚礼,多是金银珠宝。 赵安照单全收后,让人把史栋押上大殿。 史栋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咧嘴大笑道:“你们降得还真快,真是让孤大跌眼镜!不过你们是不是蠢?孤执掌南诏,可以和你们共享荣华富贵!赵安呢?只会将你们一废到底啊!” “大靖的那些皇帝没有做成的事,在他眼里纯属笑话而已!你们即便认命配合了,也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一帮蠢货,愚不可及!” “来人!” 赵安都不屑搭理他,挥了下手道:“赏他个万箭穿心!” “是!” 数队弓弩手迅速冲入大殿,反复齐射,当着一众土司的面将史栋给射得千疮百孔。 很多土司看得两腿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最终有一些率先撑不住了,欲哭无泪地开了口。 “王爷,现在天下人谁看不出来,您是天命所归?我愿交印,从此带着族人誓死效忠于您!” “我也交!” “还有我!” …… 看到依然有不少土司舍不得放弃世袭的权利,赵安沉声道:“诸位大义,可挑族中青壮十人,到本王身边当亲卫,同时亦可让族中青壮加入赵家军,只要表现出色,本王必会予以重用!” “另外,本王在沿海新设了很多卫所,正值用人之际。诸位若是愿意为本王出一份力,本王现在便可予以任命!” 土司属于地方势力,相当于土皇帝。 削弱他们的最好方式便是给他们挪挪窝。 而卫所之中既有实权,也有闲职。 真有本事的让其拥有实权又何妨? 至于平庸无能的,可先赋予闲职,稍后再裁撤。 “多谢王爷,我等愿意!愿意啊!” 那些先表态的土司都是喜出望外。 因为卫所之中也有众多官职可以世袭啊! 他的意图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他们真没必要和他对着干,继而死无葬身之地。 剩下的那些土司也都心动,更知赵安这尊杀神有多可怕,亦是附和道:“我等听凭王爷差遣!” “很好!” 赵安大声道:“传令,从即日起,废除土司世袭制,执行一条鞭法,清查户口,丈量土地,轻徭薄赋,建城池、设学堂,由朝廷委任流官治理各地,原有府县皆是如故,同时在府县之上设立‘云州’!” 南诏不复存在。 这里从此便是一州之地。 华夏历史上,这叫作“改土归流”。 其实还有一项措施,赵安并没有颁布,那就是迁徙江南百姓以充云州。 他稍后自会让人去做这件事。 在云州进行屯田,无论是军屯、民屯,还是商屯,都是势在必行。 云州一直都没能进行很好的开发,还是太落后了。 “王爷圣明!” 所有土司此时皆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 樊英早就情不自禁地攥起了拳头。 不是想打谁,而是太激动了。 大靖花费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能干成的事,竟被他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这既是威望使然,也是实力使然。 如果只是灭了南诏的话,这些土司恐怕还心存侥幸,想为这世袭的权利搏上一搏。 但他可是杀了尚勇赞,又让五万吐蕃兵马惨败,两万巴蜀蕃兵归心,再一次展现了战神之姿! 这次不再听着遥远,而是就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带给他们的冲击毋庸置疑。 另外,尚勇赞对于他们而言早就如雷贯耳,也曾多次来到南诏。 他们都是争相巴结。 然而,这样一个人在赵安面前好像啥都不是,临死前更是对他心服口服。 试问他们还如何打响自己的小算盘? “宗裕!” 赵安沉声道:“此事便交给你了,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宗裕连忙道:“末将领命!王爷,安南使臣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喏!” 很快,安南使臣带着一些人走进大殿,诚惶诚恐道:“微臣拜见并肩王!国主知并肩王天威,愿携安南上下对并肩王俯首称臣,同时将今年所收获的所有占城稻,还有安南一半的稻谷都献于并肩王,还请并肩王能够庇佑安南!” 这是又要当附属国了。 赵安并不意外。 安南没有和姬佑、齐老二联手,恐怕就是要静观其变。 如今南诏已亡,他们生怕被吞掉,故而主动后退一步。 而且诚意也不错。 如果他们从一开始便这样,赵安也许会欣然接受。 但现在…… 他一脸冷漠道:“不知你们国主想让本王如何庇佑?是不是需要派赵家军前往?” “……” 使臣怔了一下,反应极快道:“天下尚未一统,国主又岂敢劳烦王师?微臣临行前,国主还有言,若王爷不嫌弃,国主愿多献粮草和钱财以助赵家军!” “既然他有这份心,本王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说到这,赵安又漫不经心地扫向众土司。 他们心下一颤,皆是慌忙道:“我等也愿倾尽家财以助王爷!” “好好好。” 赵安抚掌而笑道:“得你们相助,本王定能早日实现天下一统。” 这些土司都拥有累世积累的财富。 在当前需要避免横生波澜的情况下,让他们自己拿出来,无疑是上策。 几个罪大恶极,又臭名昭著的土司,已经被他下令给杀了,根本没资格见他。 待局势稳定下来,免不了要让锦衣卫暗中查一遍这些土司。 背负人命或者犯有重罪的,在他麾下注定是没有将来的…… 第344章 贼新鲜,特刺激 十来天后,已是除夕。 云州可不冷。 太和城内张灯结彩,甚是喜庆。 自从灭了南诏后,赵安一直忙着经略。 今日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和众将一起喝酒。 樊英真是海量。 他都喝得要站不稳了,这女将竟跟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道:“王爷,兵不厌诈!末将请求切磋!” 赵安哭笑不得道:“樊将军,你真要大年三十跟本王打架?” “辞旧迎新!” 樊英微微一笑道:“而且这不是最适合拜师的光景吗?王爷难道要反悔?” “也罢!” 赵安踉跄着走了几步道:“那本王便和你过几……”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樊英便动如脱兔,窜到他身旁,张臂抱住了他的虎腰,怒吼着发力起来。 赵安当即下沉身体道:“你还真是莽啊,还从来没有人妄想抱摔本王!” “末将要么不做,要么便当唯一!” 樊英青筋暴起,使劲了平生的力气,想要旱地拔葱。 奈何赵安巍峨如山,压根就动不了。 宗裕笑道:“樊将军,咱们王爷的气血本就异于常人,后又经过日复一日地打熬,这身体已是当世最强!” “你刚才明明是想来个出其不意的,为何要选择抱摔啊!这太难了!别说你,就是咱们一起,也不可能得手……” 樊英特别倔,还在移动两腿,寻找角度,各种尝试。 而且尝试了一炷香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众将都看懵了。 她这么一根筋的吗? 难不成还想从今年抱到明年? 赵安已经看出她想干啥了,由着她的同时,冲宗裕道:“来来来,给本王拿酒来,咱们继续喝!樊将军也可以喝,本王就站在这里,又不会跑!” “多谢王爷!” 樊英回到案几前,拿起酒壶,直接喝了半壶后,再次抱住赵安,坚持不懈。 大概半个时辰后,她忽然沉吼一声,两条大长腿扎得极稳,随后两条手臂在逐渐箍紧赵安腰部的同时,一点点将赵安往上抱。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最终还真把赵安给抱了起来。 喝得歪七竖八的众将看到这一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纷纷坐了起来。 宗裕更是一跳而起道:“这……这怎么可能!” 赵安会心一笑道:“樊将军,你是想抱着本王拜师吗?” 樊英语出惊人道:“可以吗?” “……” 赵安以手扶额道:“你既让本王看到了你的气血之旺盛和毅力之坚定,但也让本王看到了你骨子里那‘欺师灭祖’的劲头!” 他是放水了。 但也是在樊英的坚持中,看到了她的变化。 她并未在一成不变地抱,而是把他当作了一座大山,趁机练习如何充分利用自己旺盛的气血。 坐镇云州的赵家军都知道,这个樊将军也有一股子蛮劲。 她倒不是像蔡奉当初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总是误伤自己人,而是闭门造车久了,没有名师指点,始终差点意思。 所以她便拿这当叩门砖,也拿出了愿意苦练的态度。 赵安又怎么可能不为她破例一次? 不过,若是寻常人听到他这么说,恐怕早就吓得半死了。 她却笑了笑道:“不敢欺师,那么末将可能永远都不会真的长进!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将赵安给抱到太师椅上坐好了,她迅速行了拜师之礼。 “乖徒儿!” 赵安摸了摸她的头道:“为师对如何利用自身气血颇有心得,今后都会传授给你。只是下次别再这么抱了,你抱得为师腰疼。” “哈哈哈……” 众将皆是笑成一片。 樊英罕见害羞道:“弟子既不想投机取巧,又想打动师父,思来想去,唯有这般了。师父若不嫌弃,弟子可以帮师父揉揉。” “咳咳!”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不必,还是继续喝酒吧。为师还是头一次遇到像你这么能喝的,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众将闻言,也都是舍命相陪。 但没喝多少,便都彻底醉了。 赵安让人把他们带去休息后,冲着徒弟举了举酒杯。 两人也没有废话,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 他也是快到极限了。 全靠初为人师的执念在强撑着。 樊英则是越喝越嗨,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人胆,她竟凑到赵安身旁,勾肩搭背道:“师父,听说你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喝遍天下无敌手,弟子是不是在酒量上第一个胜过你的?” 赵安扭头看向她,不得不承认道:“确实如此,你咋这么能喝?” 樊英得意道:“弟子也不知,可能是天生的。师父还能喝吗?” “当然!” 又和她喝了一小会,估摸着都要跨年了,赵安实在撑不住了。 樊英十分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道:“师父,弟子也醉了,而且想欺师……” 赵安头重脚轻道:“你还想抱为师跨年不成?别闹!” “不!” 她忽然轻轻地将他放倒于地,然后跨坐其上,缓缓地伏下身体道:“师父可能有所不知,弟子的娘亲一辈子爱而不得,被人霸占生了弟子,郁郁而终。” “弟子幼年时既遭他人嫌弃,也遭娘亲厌恶。那时弟子便下定决心,此生若遇倾心之人,必不重蹈娘亲覆辙!同时,也要让心上人喜欢自己!” 见她说着说着便开始宽衣解带了,赵安两眼眩晕,很是凌乱道:“我们可是刚成为师徒!” “那是去年!” 樊英美眸含笑,抓起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蛋上道:“从今年开始,我也要成为你的女人。你这师父,弟子是认定了!但是夫君,妾身也想要!” “妾身不求当什么妃子,只愿不让自己后悔。你若不认妾身,那么弟子便安安心心当你的好徒弟!如若弟子也不认,那末将唯有马革裹尸,以报君王了!” “???” 听到这话,赵安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两世为人,竟被她给套路了。 贼新鲜! 特刺激!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了! 樊英见状,突然将他的双手往下放道:“师父这是默许了吗?” 赵安震惊于庞然大物,手下一抖道:“今晚这一切是不是都在你的谋划之中?” “大逆不道终是要花点心思的。” 樊英低吟一声,满脸红晕道:“弟子为了欺师,甚至还……还偷偷看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不知道对不对,请师父指点!” 第345章 上下求索,夺取荆州 赵安在新的一年到来时,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晃晃,风吹浪打。 还无法随波逐流,必须得时不时地指点舵手校正方向。 这种体验真是新奇中透着古怪,古怪中藏着刺激,刺激中又暗含说不尽的起起伏伏。 反正他一直都是躺着的。 笑看山颠,醉赏花开。 笨拙又勤劳的舵手真是片刻都不曾懈怠,把“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给演绎到了极致。 第二天下午,赵安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车轱辘给碾了千八百遍一样。 他曾和周瑶、周婉、容雅、水沁、钟玉等人疯狂过,但皆是她们有这感受。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轮到自己。 这个徒弟是真生猛啊! 酒量好到离谱,耐力堪称惊人。 一股子蛮劲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偏偏这个时候又柳眉舒展,面如芙蓉地躺在他的怀里,睡得香甜。 还用手臂把他的一条胳膊给紧紧地抱在怀里,两条大长腿也是如蛇缠绕着他的腿,像是唯恐他会消失一般。 想起她说的身世,赵安情不自禁地把她往怀里揽了揽道:“君臣也好、师徒也罢,亦或者夫妻,我都会善待于你,不会再让你遭遇幼时的梦魇!” “真的?” 樊英突然睁开眼,连眼角都浮现着勾人的余韵道:“弟子还怕师父治弟子一个欺师灭祖之罪呢。” “原来你早就醒了。” 赵安打趣道:“樊将军,你打仗的时候是不是没尽全力?” 樊英当即扭腰摆臀道:“还请王爷责罚!” “你昨晚还趁着为夫醉酒,折腾了为夫那么久……” “妾身也请夫君重振夫纲!” 师徒! 君臣! 夫妻! 赵安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角色扮演了! 关键他们俩现在确实是三重关系,根本都不用演,而且一旦较上劲了,就像是叠buff一样,太容易让人上头了! 看到樊英已经迅速躺在一旁,张开双臂,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了,赵安直接覆了上去。 既然她主动要罚,他肯定得给啊! 而且难得棋逢对手,自然是要有来有往,多磨合,多切磋。 这样才能登峰造极,共享佳境。 七日后。 两人已是知根达底,了在指掌。 小竹闷闷不乐。 喜儿看在眼里,怂恿道:“你既然喜欢王爷,那么就应该像樊将军一样,先下手为强。说实话,我还挺佩服她的,敢爱敢恨,想做什么就做,哪怕面对王爷,也是如此。贾统制和楚统制若是像她这样,恐怕早就在君臣之外,和王爷多了一重关系了。” “你……” 小竹愤愤地戳了几下她的额头道:“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为何不学樊将军?” “我和你们不一样呀!” 喜儿笑意盈盈道:“我只要能待在王爷身边服侍他便很开心了,其他的从未想过。小竹,你若是不敢,要不我帮你一把?”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小竹追着她就打。 两人免不了又是一番嬉闹。 赵安也没有沉迷于戏婆娘、罚徒弟、逗女将之中不可自拔,而是开始了新一轮调兵遣将。 他把蔡奉给调到了云州,然后让其带着血屠卫前往巴蜀南部。 那两万蕃兵回到巴蜀后,火速聚拢南部的少数部族对抗齐老二。 本来凭借地利,齐老二短时间内很难把他们怎么样。 但南赵亡国给了吐蕃和郑国空前的危机感。 他们都派兵介入。 浑国和吐蕃之间虽还是不和,可也开始帮助齐老二了。 如此一来,巴蜀南部的局势就变得复杂起来。 派兵进入势在必行。 而蔡奉如今已是冠军侯,让他带着血屠卫前去,必能大幅提升蕃兵的士气,同时也能给齐老二、吐蕃、浑国和郑国制造更大的压力。 适逢安南献上的第一批粮草到了,赵安将它们都给了蔡奉。 数日后。 他命宗裕坐镇云州,随后带着樊英和神机营赶到乌林,和吕三更会合。 乌林在荆州洪湖境内,华夏历史上著名的“赤壁之战”就发生在这里。 赤壁之战并非火烧赤壁,实际上是火烧乌林。 而想要夺取荆州,必须要拿下江陵。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江陵正是位于乌林西北。 姬佑曾经是占据着整个荆州的,但在鞑子退出江南后,赵大饼攻下了长沙府等地,倭寇夺得了洞庭湖。 他只得让郑国兵马撤到大江以北。 赵安在大败倭寇后,强化了赵家军在沿江一带的部署。 大江以南现在是没有郑国兵马的。 横跨大江的江城(武汉),本是郑国的战略重镇。 但是他们没守住,被倭寇给夺了去。 后来又被刁莽率领大军强势拿下。 江城对于赵安覆灭郑国而言,十分关键。 一方面是在郑国境内打入了一个楔子,让姬佑很难受。 另外一方面则是能够囤积粮草,让赵家军可以在江北迅速集结。 如梦楼刺杀之事发生后,姬佑曾派兵攻打江城,试图先发制人,但没有成功。 吕三更奉命而来后,不仅以江城为据点主动出击,而且还拿下了乌林。 赵安非常欣慰道:“三更,经过一场场大战的磨炼,你现在是愈发让人刮目相看了。” 吕三更身上已经找不到纨绔的影子了。 他将双拳一抱,铿锵有力道:“若不是王爷信任,愿意给末将机会,末将恐怕也不会有今日!” “王爷,姬佑已在江陵布下重兵,只怕不好打。而且末将觉得他们未必会给咱们打的机会。” 赵安沉声道:“你是说大散关?” “没错!” 神情凝重地走到地图前,他指向大散关道:“以如今王爷兵锋之盛,天下间没人挡得住,姬佑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靠守,断然是守不住郑国的,所以势必会以攻代守。而大散关南可通川蜀和汉中,北可达关中和洛京,他很有可能会和齐老二、吐蕃等联手,猛攻大散关,让您不得不派兵增援!” 樊英若有所思道:“武关虽也连通汉中,距离洛京也更近,但山水环绕,险阻天成,最为重要的是离蜀地较远,很难让齐老二倾尽全力相助。这么一看,他们联手猛攻大散关的可能性极大。不过咱们能想到,师父也一定能想到。” 赵安淡然一笑道:“昨天夜里本王便收到密信,吐蕃八万大军进入蜀地,和齐老二的兵马完成了集结,然后朝着大散关方向而去了。他们想要干什么还用说吗?不出意料的话,他们此番至少会聚集二十万大军攻打此关!” “而本王也早就猜到他们会这么做了,并没有打算派兵增援。他们要打,那便去打!” “???” 听到这话,吕三更和樊英都惊呆了。 大散关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可面对二十万大军猛攻,也很难守得住啊! 关键原本坐镇关中的巾帼军,大都被调往朔方北部了。 现在好像是回来了一半,但也不过两万多人。 即便镇守函谷关和潼关的兵马前去增援,人数还是太少了。 他不派兵增援,不亚于将整个关中和洛京置于生死存亡之地啊…… 这太冒险了! 第346章 甘步刘皇叔后撤,火烧连营 “赵统制!” 就在樊英和吕三更反复琢磨赵安为何要冒这个险时,赵大饼率领三万镇南军赶来了。 他们都很高兴。 吕三更也觉得自己想明白了,非常激动道:“王爷是不是要和他们比谁打得更快?只要您带着我们一路往北打,不恋战,殿下再派兵往南打,那么便可南北夹击,一举拿下南阳,到时再合兵一处西进,便可夺得汉中了,甚至有望包抄攻打大散关的敌军!” 论闪电战,天下间又有哪路兵马是赵家军的对手? 姬佑如果派出太多兵马去和齐老二,还有吐蕃一起攻打大散关的话,那么郑国恐怕会比南诏亡得更快。 这是贴合赵家军战法的一步好棋啊! 不过,赵安并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江面。 吕三更放眼望去,看到一艘艘战船正在逆流而来。 那分明是阮鱼所率领的水师! 在大江中下游已经被赵家军给控制的情况下,攻打郑国需要水师? 不是没必要。 而是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啊! 吕三更先是有点想不通,随后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目瞪口呆道:“王……王爷,莫非您不是要攻打郑国,而是要让水师逆流而上,进入巴蜀,攻打齐老二?” 他已经震惊到脑袋嗡嗡响了。 此举根本不能用冒险来形容了。 而是堪称“逆天而行”! 相信不仅他,世人也都会这么认为! 书中有云:“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至于夏水襄陵,沿溯阻绝……” 沿着大江攻打巴蜀,本身就属于逆流和仰攻,齐老二又占尽地利优势,尤其是三峡天险,只需要在狭窄江面设置铁索拦江、水中木桩等,并且在两岸高处布置弓弩手和投石机,那么水师便会成为活靶子! 在他的印象中,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这简直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齐老二若是知道了,估计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赵大饼只是奉命带兵而来,还不知道具体打法,听到吕三更这么说后,心中也是掀起惊涛骇浪道:“大哥,你你你……你不会真是要这么打巴蜀吧?有大江在,运输兵员、粮草和攻城器械是很方便,大江也不会结冰,可逆水行舟,势必会很慢,甚至可能还需要将士们在两侧栈道上拉船,太容易被攻打了……” 樊英亦是不解道:“师父,古人曾说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巴蜀素来易守难攻,要比郑国难打太多了,您真要舍易求难吗?” “我意已决!” 赵安斩钉截铁道:“就是要先灭齐老二!” “!!!” 三将都很头疼。 这压根不是在跟齐老二打,而是在与天斗啊! 赵家军固然战力非凡,能够睥睨天下,但如何从七百里天险中穿梭过去? 赵安站在地图面前,负手而立道:“不知你们想过没有,姬佑、齐老二、浑国和吐蕃哪个最难打?” 三人异口同声道:“自是吐蕃。” 赵安耸了耸肩道:“那不就得了?吐蕃既已和姬佑、齐老二联手,那么吐蕃便会成为他们的后路!” “本王可不想出现灭了郑国,结果姬佑却率军逃到了巴蜀,吞并巴蜀,齐老二却又和姬佑一起率军逃到了吐蕃!最终吐蕃会变得异常难啃!” “还有,吐蕃如今之所以敢那么嚣张,既增援南诏,又要和他们联手攻打大散关,就是觉得自己身居后方,本王一时半会打不到他们。” 樊英不愧是和他知根知底的徒弟,率先反应过来道:“师父一旦攻下了巴蜀,那么便可以两面夹击吐蕃,还能直接攻打汉中和浑国。这是要利用巴蜀,彻底打散他们的结盟,让他们不得不纷纷自保呀!” 赵大饼沉吟道:“这么一看,确实能够四两拨千斤,看似最难打,反而有可能让天下更快一统!只是……大哥啊,那三峡天险要怎么打?” “什么天险!” 赵安掷地有声道:“你们应该拿出‘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的气魄来!咱们这一路攻克的天险还少吗?所谓的天险就是用来攻克的!” “更何况本王让蔡统制率领血屠卫去巴蜀南部,可不仅是为了帮助那里的部族对抗齐老二,更是要与我们里应外合啊!” “……” 三人相互看了看后,都是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们只想着三峡天险了,却忘了蔡奉和血屠卫如今可是在巴蜀南部呢,还聚拢了众多蕃兵! 这真的可以打啊! 而且一旦打赢了,那也是开创了前无古人的壮举,不比夹击南阳过瘾多了? 他们争先恐后道:“王爷,末将愿为先锋!” “不用争。” 赵安将手往西一指道:“传令众军,水路并进,攻打江陵!无论怎么着,江陵肯定是要拿下的,不然这些郑国兵马随时都有可能从背后咬我们一口!”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 江陵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守军也是殊死抵抗。 但在神机营狂轰乱炸,还有赵大饼、吕三更、阮鱼、樊英轮番率军猛攻之下,它还是被攻破了。 赵安留兵镇守后,又攻向夷陵。 华夏历史中,三国时期刘备和陆逊在此爆发了“夷陵之战”。 刘备以怒兴兵,恃强冒进,本就犯了兵家之大忌。 后又不察地利,将兵马带入难以展开的数百里山道之中,还处处结营,最终惨败。 赵安深知刘备被“火烧连营”的教训有多么惨重,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吸取,而是在让大军进入夷陵一带后,于山道之中安营扎寨,一望无际。 甚至还让水师的将士轮流上岸,一起造饭休整。 齐老二的兵马起初看出他们似乎想要攻打巴蜀时,难以置信的同时也都是坚守不出,等着赵家军来攻。 待赵家军逼近,他们不得不打时,便开始偷袭赵家军的营寨,想要各个击破,但没能成功。 直到有人在夜里巡逻时,由火把看出了风向,数日之间,从江州到夷陵的所有齐老二的兵马都躁动了起来…… 第347章 引蛇出洞,猎杀骠骑大将军 节制从夷陵到江州所有兵马,守护巴蜀东大门的是齐老二的小舅子窦贯。 萧昌率军遁入巴蜀后,窦贯为先锋,帮他拿下了半个巴蜀。 后来萧昌以大靖正统自居,称帝成都,便以窦贯为骠骑大将军,金印紫绶,位同三公,坐镇江州(重庆)。 其实从一开始,他的主要任务就不是守着三峡天险,而是震慑巴蜀南部的众多部族,防止他们起异心。 可怕什么来什么。 萧昌派出身于此的两万蕃兵去驰援南诏,他们竟投靠赵安,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公然怂恿各个部族造反。 这让窦贯一度很头疼。 好在后来吐蕃和浑国出兵相助,他才算是暂且稳住了的局势。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蔡奉率领血屠卫而来,他们又开始兴风作浪。 听说赵安率兵攻下江陵,直奔夷陵,大有和蔡奉里应外合,先夺巴蜀之意,他更是焦虑到寝食难安。 每日必骂赵安是疯子。 直到有人发现赵家军的巨大破绽,献出了破敌之策…… “火烧连营?” 窦贯抚掌大笑,整个人都有点癫狂道:“夷陵一带的风向近来虽多变,但天干物燥,赵家军又于山道之中连营扎寨,非常利于火攻!只要能够及时捕捉风向,借风纵火,必能烧得他们面目全非!可那杂役素来狡诈,这会不会有诈?” 他出身名门,祖上是大靖的开国功臣。 别看一口一个“杂役”地称呼赵安,觉得两人的身世宛如云泥,但真打起仗来,面对这尊屡屡将鞑子给打出国耻的战神,他还是不敢小觑!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一将冷笑道:“那蔡奉还是冠军侯呢,带来的血屠卫更是名震天下,结果在大将军您和吐蕃、浑国的联手之下,他和那些蕃兵会师后,也被困得死死的,根本没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赵安想必也是如此!而且末将以为他是开始居功自傲了,笃定天下将要一统,自己马上就能做皇帝了,连三峡这等天险都不放在眼里了!” 众将闻言,无不赞同。 “亘古以来,何人这么打过?他就是得意忘形了,骄兵必败!” “马上三国联军就要以二十多万大军猛攻大散关了,他既不派兵增援,也不攻打郑国,却行逆天之举,跑来打我们,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还请大将军速下决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可是咱们灭了赵安,一统天下的天赐良机!”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他既这般狂妄,咱们自要让他全军覆没!” …… 窦贯没有立即回应他们,而是走到地图前,看到许久。 如今巴蜀南部叛变的蕃兵已达三万余人。 加上蔡奉所率领的血屠卫,估计四万左右。 而当下进入巴蜀,听他调遣的吐蕃兵马有两万,浑国兵马有两万,他能够调动的大靖兵马多达十万。 吐蕃、浑国,还有大靖兵马,共七万人参与围困蔡奉。 剩下的便是可以用于攻打赵家军的兵马,都是靖军,而且主要分布在江州至夷陵,有七万。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赵安所率水陆兵马最多也就十万。 他占据数百里天险,肯定是可以打的。 无非是要提防赵安耍诈罢了。 想到这,他猛然拿起匕首插在地图上标注夷陵的地方道:“你们说得没错,本大将军看他就是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了!” “传令,蔡奉有勇无谋,继续围困,务必要和吐蕃、浑国兵马勠力同心。本大将军会亲率六万大军暗中赶往南津关,必定一鼓作气灭了那狗杂役!” “大将军威武!” 众将都很兴奋。 南津关位于夷陵西陵峡畔,是三峡的起点。 它地势险要,陡壁直立,犹如细颈瓶口,锁住滔滔大江,素有“雄关蜀道,巍巍荆门”之说。 南津关和瞿塘峡的入口夔门一样,乃是三峡的天然门户。 在此关下游六里处,江面由三百米左右展宽到两千多米。 赵安的水师想来是还没有想好如何拿下南津关,眼下先锋军也不过在距离此关六七里的江面游弋。 一旦六万靖军抵达南津关,那么赵安就是拥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率军通过三峡了。 而且如果他们发起火攻,这些兵马再水陆齐出,一起掩杀,那么等待赵安和赵家军的只有鬼门关! 所以他们都是万分期待。 憋在巴蜀那么久了,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 待杀了赵安,再夺江南、定中原、举兵西伐,大靖中兴有望! 另外,现在可是萧宁在洛京帮助赵安处理政务。 她毕竟是大靖长公主。 赵安若是死了,说不定她会悬崖勒马,归附正统一脉。 那么天下一统的步伐将会更快,大靖的疆域将更为广袤。 他们都将功同开国,名留青史! 仅是想想便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啊! 估计大将军也是这么想的。 如此泼天之功,又有谁愿意错过? 兵贵神速。 午后,窦贯亲自带着一路水军,顺流而下,率先赶到秭归。 南津关距离赵家军还是太近了。 他不想在大军到来之前打草惊蛇。 连续数日,他都派人前去夷陵查探。 赵安也多次让水师攻打南津关,甚至用上了火器,但都没有成功。 不过,赵家军已经步步为营,沿着山道打到夷陵以西了,想必很快就会和水师联手攻打南津关。 窦贯将秭归兵马调去南津关增援的同时,亦在不断催促后方大军快点赶来。 他们坐船的话,速度会极快。 又过了一些天,月色朦胧,西风越刮越大。 他在上半夜的时候,让大军在南津关西侧集结完毕,然后让早就潜伏在山中的兵马纵火烧营。 火借风势,窜得极快。 眨眼间的功夫,狭窄的山道中便有十来个大营烧了起来,浓烟滚滚,一个又一个“火人”在大营中翻滚哀嚎,很快便变得密密麻麻的,极为凄惨! 而火势还在进一步蔓延。 山道之中倒是有零星的缺口,能够逃向江边。 但这会儿注定拥堵不堪,想来践踏而亡的都不计其数。 没等斥候前来通传,窦贯便已经看到遮天蔽月的浓烟了。 他颇为诧异道:“这烟雾为何会这么浓?” 一将推测道:“应该是天气寒冷,赵家军的营寨中多是御寒之物,而且距离大江也近,必然湿寒!可以今晚这风势,他们的大营就是用水浇的,也烧得起来!大将军,快下令吧,咱们可以出关追杀了!” 窦贯强压着激动的内心道:“再等等!” 很快,一队斥候赶来,异常振奋道:“启禀大将军,得手了!我们亲眼看到大量赵家军兵卒变成火人,在大营中翻滚,看着真是太解气了!只是他们还有一些人待在战船上,恐怕烧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窦贯放声大笑道:“这有何难?传令,全军出击,水路一起掩杀,定要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是!” 大军跟着窦贯一起杀出南津关,一个个都像是刚出笼的疯狗一般,张牙舞爪,凶相毕露。 然而,他们离关没多久,便有两路赵家军摸黑从山中袭来,多达两万人! 缘于防守空虚,南津关两侧的据点被迅速攻下。 赵家军当即设箭阵、架床弩、备火器,甚至于江中布下混江龙(水雷),坐等窦贯率军回撤…… 第348章 全线逆转,三峡天险变通途 “杀杀杀!给本大将军杀光他们!” 窦贯亲率水军顺流而下,攻势如潮。 赵安的水师可能是被火烧连营给震惊到了,压根就没有和他们打,而是仓皇东逃。 不过,一直都未能真正逃脱。 山道中。 窦贯的兵马看着眼前烧成灰烬的大营,皆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听闻赵安刚起势时,曾经千里奔袭,火烧屯邪王。 他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还是在将要登临帝位,统御天下的时候? 可惜前方烟雾太浓了,又值深夜。 他们只知道一望无际的大营还在烧,却难以一眼看到远处赵家军被烈火焚烧的惨状了。 没关系。 大军都已经到这里了。 权且让大火再烧一烧。 等烧得差不多了,他们再猎杀那些侥幸逃脱的也不迟。 今夜,他们注定是赢家。 不过,一个将军盯着被烧为废墟的大营道:“这营寨位于最西侧,想来是最先烧起来的,为何不见白骨?” “还白骨!” 另一将军嘲讽道:“大地都被烧为焦土了,那些赵家军的尸骨肯定会被烧得焦黑!” “不管是黑,还是白,为何不见骨头?” “肯定都埋在灰烬之下了,来人呢,去扒一扒!” 未几。 前去搜寻尸骨的兵卒像是吃了灰一样,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没……没有?” 那抬杠的将军顿时汗流浃背道:“一块骨头都没有找到?” 一众兵卒寒毛尽竖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斥候明明看到赵家军在大火中奔走哀嚎!” 将军还是不信,亲自到营寨中找了一圈,又连翻了三个营寨,最终扯着嗓子嚎唠道:“大将军呢?快告诉大将军,我们中计了!”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他话音刚落,山道两侧有刺耳的破空声传来,迅疾且密集。 不少兵卒被直接射杀。 “冲啊!” 与此同时,他们后方出现了一路大军,似乎塞满了整个山道,正喊杀震天地冲来。 “有埋伏,快迎敌!” “怎么会这样?大火明明烧了他们,他们咋又活过来了!” “这也能造假?我们被封住后路了,这要怎么办?” “快杀啊,两侧也有赵家军杀来了,我们要被包围了!” …… 窦贯的兵马慌成一团,有些不管不顾地往前方逃。 哪怕那里浓烟滚滚,大火还在烧,但在他们眼里,也没有赵家军可怕。 至于负隅顽抗的,在赵家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之下,同样开始逃散。 须臾间,他们从掩杀者,变成了被掩杀者。 赵家军一路追,一路砍,个个都是龙精虎猛。 他们在此地憋了那么久,可就等着这么一天呢。 这帮藏在巴蜀的龟儿子既然伸出头了,那么便没有再让他们缩回去的道理…… 此番窦贯的水师乃是主力,人数也多。 他正带着快如闪电的战船追得尽兴呢,全然不知山道中发生了什么。 然而,追到夷陵以东十几里,看到多如牛毛的战船堵在江面时,他才意识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怎么还有这么多? 赵安带来的水师超出了他的预料啊! 而且大军都被火烧连营了,他们不是应该顺流而逃吗? 为何还要堵江? 莫非是要接应侥幸逃出的兵马? 真是痴人说梦! “将士们,既然他们想给山道中那些被活活烧死的赵家军陪葬,那咱们就成全他们!给我冲!” 窦贯将刀一指,众多战船立即破浪前行,高歌猛进。 “呵呵……” 阮鱼看到这一幕,轻笑两声,都懒得发号施令,只是风淡云轻地摆了摆手。 一时间百舸争流,千船齐发。 火光照亮了江面。 箭矢如云。 火器如月。 云载皓月,炸向敌舰。 一炸一个准。 那些被冲散的战船也是迅速完成了集结,顺流而下,从窦贯的背后发起了冲锋。 窦贯腹背受敌,但也不以为意,大吼道:“他们这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给本大将军狠狠地打!只要摁下了他们这一波攻势,那么他们将永远葬身江底了!” 话虽如此,打了好一会儿,他也没能将赵家军水师的攻势给摁下去,自己沉江的战船和折损的将士却是越来越多。 看到水师中的不少悍勇以战船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时,一将吞着唾沫对窦贯道:“大将军,这形势不对!他们一直在猛攻,哪有接应那些残兵败将的意思?” 窦贯也有点犯嘀咕:“确实如此。他们难道还想用这点水师反杀本大将军不成?何其狂妄!” “大将军快看!”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艘战船灯火通明,升起了异常醒目的王旗。 而船首之上站着一个身穿明光铠,威武霸气的大将。 哪怕看得不太真切,窦贯还是吓得两腿发软道:“那……那是赵安?他不是一直都在大营之中吗?怎么会在船上!” 水师的将士们给了他答案,齐声大喊道:“火烧连营真亦假,浓浓烟雾可骗天!你们陆路的兵马已被屠戮,并肩王在此,还不速速投降,是想尽皆沉江吗?” “假的???” 窦贯踉跄数步,险些一头栽下战船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斥候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站在他身旁的将军崩溃道:“烟雾!他们都说了烟雾可骗天!咱们被骗了啊!浓烟滚滚之下,斥候仅是看到了近处的大营……” 窦贯怒不可遏地踹了他一脚道:“那被烧的赵家军呢?这也能造假?” 水师的将士们似是猜到他们会有此疑问,竟拿出一些稻草人点燃,投向江面,还用细丝拖拽道:“救命!救命啊!烧死我了,快救命!” “!!!” 窦贯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他的水军也是瞠目结舌,脑袋都要炸了。 他们千防万防,小心谨慎,到头来还是中计了…… 赵安太贼了! “杀!” 赵安见差不多了,一声令下,水师再次冲锋。 “大将军,快撤,我们掩护你!” 慌乱中,窦贯魂不守舍地率军撤离了。 他一个人躲在船舱里,愣是没敢再走上船头,更别说回望一眼了。 那些被他抛在后方的水军在短时间内遭遇了这么大的反转,都是五味杂陈,也深切感受到赵安敢逆流而战,需要怎样的魄力了。 他们像是被命运按下了暂停键。 来时奔袭如龙,回时堪比龟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贴身紧追,然后被围困绞杀,真不知何时才能逃回南津关…… 第349章 围魏救赵,攻克巴蜀 窦贯觉得每一息都很漫长,心中也是惶恐不安。 他担心自己会成为赵安刀下又一亡魂。 直到有人告诉他马上到南津关了,他才如释重负,跌跌撞撞地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他鼓起所有的勇气向后看了一眼。 追随而来的战船只剩下不到三十艘了。 这意味着其他的要么被毁,要么投降了。 而且他惊讶地发现,赵安的一些战船哪怕是逆流而上,行进的速度也不慢。 难道说那厮为了这一战,还对战船做了改进? 不过没关系。 还有希望! 只要成功回到南津关,那么便能轻松将追来的赵家军水师给全部挡下。 不管他们有多少人,船又有多快多坚,在能锁住滔滔大江的天险面前,都是梦幻泡影。 另外,他深知赵安有多难对付,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在白帝城至秭归一带留下了一万将士驻守。 也就是说,哪怕他率领的六万大军全军覆没了,赵安撑死也只是攻到秭归。 秭归以西,他还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那里更为险峻,也更为难攻。 守在各险地水寨的将士们只需随意在悬崖上往下投掷滚木礌石,就能对逆流而上的战船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若是再辅以投石机和弓弩手,那些战船将寸步难行。 甚至到了水流湍急处,都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赵安的水师便会险象环生,不是触礁,就是翻船。 对了,还有“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的夔门,那就是个有来无回的鬼门关。 赵家军除非真是天兵天将,不然是不可能冲过去的。 想到了这些,窦贯感觉自己像是原地满血复活了一般,挥舞腰刀道:“快!再快点!南津关已经近在咫尺了!” “轰!” “轰!” “轰!” …… 他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呢,一颗颗轰天雷便从两侧峭壁上射了下来。 有一颗完全是劈头盖脸砸向他的。 “南津关失守了?不!” 惊诧之间,他被炸得尸骨无存。 刚提气的骠骑大将军便去见了阎王。 临近的战船也都是被炸。 后方的水军自知无力回天,唯有投降。 “王爷神武!” “王爷神武!” “王爷神武!” …… 须臾间,陡立的悬崖间充满了欢呼声。 赵家军的将士们都极为亢奋。 他们深知引蛇出洞奏效后,三峡将不再是天险,而是一马平川。 阮鱼迫不及待道:“王爷,末将愿率一路水师为先锋,趁势拿下秭归!” 赵大饼、吕三更和樊英也是乘船而来。 吕三更笑道:“王爷,这等妙计也只有您能想出来了,窦贯的六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咱们接下来都可以直接入蜀了!” “你们还是想得简单了。” 赵安摇头道:“据降将所言,窦贯在秭归至白帝城一带,还留有一万兵马,更别说齐老二随时都有可能派兵增援。” “三峡的险地和水寨,还是要一个个拿下,而且秭归以西逆流强攻,难度极大,也需要克服!” 听他这么说,众将都冷静了下来。 是高兴得太早了。 在这等天险面前,别说一万守军了,就是一千,都能给他们制造很大的麻烦。 还是要戒骄戒躁,步步为营啊! 想要完成亘古未有之战绩,注定不会那么容易。 不然前人早就做到了。 见他们都沉下心后,赵安适时道:“阮统制,接下来你可不要总想着冲锋陷阵了,还是坐镇后方指挥整个水师。首先,郑国必然会派兵切断咱们的粮道,需要让运粮的水军加强防备,并让镇守大江两岸的赵家军协同应敌。” “其次,水师要不断出动精锐,以小股作战的方式去拔除江面的铁链、水中木桩,同时和步兵一起攻占要塞和水寨!” “最后,水师不仅要运粮,还要运人和运马,迅速将咱们的人给顶上去!我进,敌方才会退!千万不要小觑了对方的一万守军,咱们必须要水路并进,以数倍之军应对!” 阮鱼连忙道:“末将领命!” 他迅速挑选一路水军精锐,乘坐各种战船逆流而上,行进的速度让樊英等人皆是难以置信。 樊英震惊道:“师父,这些战船分明是逆流而上,自南津关往西,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为什么它们可以这么快?” “为师可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赵安微微一笑道:“而且为师从一开始便立志打造一支全能的水师,无论是江河湖海之上,还是顺流逆流,亦或者弃船上岸作战,都能让敌军闻风丧胆!” “你们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他们所用的战船是经过改造的,动力主要以踏轮和划桨为主,风向和水流对它们的影响相较于普通战船要小得多……” 为了水师能够逆流作战,他改造出五种战船。 一是“海鳅船”。 这是一种以脚踏的明轮代替手划的桨和橹的车轮舟,动力强劲且稳定。 南宋名将虞允文在采石矶之战中,就使用这种船大破完颜亮的水军。 二是艨艟。 它以生牛皮蒙背,具有良好的防御力,而且船体狭长,速度快。 两侧开有划桨孔,供大量桨手来划动,很适合冲锋陷阵。 三是蜈蚣船。 这是明朝引进西方技术制造的多桨战船,船体两侧设置数十乃至上百支水桨,如同百足蜈蚣一般,逆流攻坚的能力相当出色。 四是走舸。 它是船体小、结构轻、桨手多、战士少的轻量化高速战船,主要用来快速侦察、騒扰、运送精锐小队搞突袭。 最后一种是加莱赛船。 人力桨是其灵魂,通常以数排桨手为主要动力,风帆为辅助动力,而且有冲角或者舰首火炮。 它是地中海地区延续了数千年的经典战船形制,战术核心就是在接近敌军前保持持桨动力,以获得最佳的冲击和操控角度。 有了这五种战船,在面对三峡这等天险时,自然可以多些底气。 但最重要的还是水路并进。 仅靠水师,即便最终能拿下,代价也会很惨重。 众将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赵大饼兴奋道:“大哥,你真是无所不能啊,有了这些适合逆流而战的船只,再水路并进,咱们胜算大增!” 赵安笑了笑道:“那你便率领一路步兵从大江南岸出发,向西攻打!三更,你率军从北岸攻打,你们一定要和水师好好配合!” “而且大江两岸,平地很少,你们肯定是要翻山越岭的,务必要提防埋伏,崇山峻岭间,一处简单的埋伏便有可能让众多兄弟丧命……” 赵大饼和吕三更相互看了眼,齐声道:“末将遵命!” 他们稍作准备便率军出发了。 秭归几乎是不攻自破。 不过在前往攻打巴东的途中,他们不时遇到伏击的敌军。 水师也是如此。 铁索横江时常发生,两岸悬崖上也有许多投石机和弓弩手。 好在他们不仅一直在打配合,水师也通过运送突击小队,不断地捣毁敌军的据点。 整体来说,他们西进的速度并不快,但胜在一个“稳”字。 巴东以东的敌军清扫完毕后,赵安亲自督军拿下了巴东,正式由西陵峡进入巫峡,开始攻向巫县。 后方的粮草、箭矢、火器等也是及时跟上。 另一边,蔡奉所率四万兵马本是被七万联军围困的南川和赤水之间。 在一个雨夜,他命令血屠卫骤然发力,强行突围,直接攻向江州! 靖军深知他们的骠骑大将军把江州的大部分守军都给带走了,哪里敢迟疑,立即分兵追击堵截。 蔡奉趁机率领大军冲破包围圈,也没去打南川,而是日夜急行军,快速向东,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涪陵。 涪陵扼大江和乌江交汇要冲,历来有“巴蜀东南门户”之称。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血屠卫竟然攻下了江州。 江州和涪陵这等重镇接连得手,让他意识到窦贯的后方很有可能都是空的,他火速按照赵安的战前部署,沿着大江往东北攻,一举攻克万州。 此地濒临三峡,扼川江咽喉,可以有效阻止巴蜀大军增援窦贯。 他也没有贪功,更没去想自家王爷能不能逆水打来,只是安安心心地固守万州。 成都。 萧昌接到窦贯殒命的战报时,正和皇后窦氏在池边喂鱼呢。 看完后,他一阵眩晕,险些栽到池中。 窦氏急忙扶住他道:“陛下,怎么了?” 萧昌一把揪住胸口,吐字如吐刀,每一下都是钻心之痛道:“骠骑大将军战……战死了!他率领的六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 “贯儿!” 窦氏两腿一软,瘫坐于地道:“怎么会这样?那赵安真从三峡打来了?可即便如此,据有那等天险,又拥有那么多兵马,他怎么可能……” “窦大将军中了赵安的瞒天过海之计啊!” 萧昌把牙齿咬得咯吱响,又把拳头攥出血道:“他已经很谨慎了,结果还是着了赵安的道,赵安也顺势拿下南津关、秭归和巴东,逆流打来了!” “而那蔡奉竟突然于雨夜突围,接连拿下江州、涪陵和万州,俨然是不给朕派兵增援的机会……” 局势可谓瞬息万变。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也就罢了,还像被赵安给隔空砸烂了一般。 要知道自从得知赵安要先打他以后,他便觉得赵安是无知者无畏,根本不知道三峡是何等天险。 而有窦贯坐镇江州,统筹三峡防线,他也认定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甚至还憧憬过窦贯把赵安给杀了,由他成为天下之主,中兴大靖。 谁能想到窦贯被引蛇出洞,还输得那么惨,赵安更是藐视尚存的一万守军,继续沿江往西打…… 这打破了他的认知! 蔡奉夺得万州后,更是打破了他关于三峡天险的一切幻想! 他也顾不得去安慰皇后了,踉踉跄跄地往御书房跑,同时大喊道:“传旨!快传旨!让攻打大散关的大靖兵马全部撤回!” 这可不是什么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而是亡国之危啊! 他已经懒得去管大散关打得如何了,赵安只要从三峡攻入巴蜀,必定会摧枯拉朽。 他的大靖随时都有可能灭亡! 偏安一隅几年了,他可不想彻底成为丧家之犬,外加亡国之君! 成都距离大散关将近一千五百里。 萧昌用了八百里加急,同时将巴蜀东部兵马都调去攻打万州。 吐蕃和浑国的兵马也应他的请求悉数赶往万州。 血屠卫在江州得到充分补给后,也没有前去增援蔡奉,而是果断弃守江州,沿着涪江北上,一口气打到了遂宁一带。 遂宁位于巴蜀中部,和江州、成都呈等距三角之势。 巴蜀因此大乱。 投靠血屠卫的兵马快速达到了一万多人。 萧昌顾此失彼,又不得不从万州一带撤兵围攻血屠卫。 他是真怕血屠卫会直取成都啊! 毋庸置疑,眼下这种局势下,派去攻打大散关的那五万精锐,成了他最后的倚仗。 然而,左等右等,日盼夜盼之下,却是噩耗传来。 第350章 再割吐蕃,五马分尸齐老二 “三峡”是西陵峡、巫峡和瞿塘峡的总称。 古籍中记载三峡长达七百里,实际距离不到五百里。 赵安水路并进拿下巫县后,又亲率大军啃下了夔门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当他的兵锋直指白帝城时,守军自知大势已去,举城而降。 由此,赵家军开创了前无古人的壮举,成功逆流而战,穿过三峡天险! 这也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赵安和蔡奉在万州会师后,原本正在此地猛攻的吐蕃和浑国兵马吓得魂飞魄散,连夜西逃。 他立即让赵大饼和吕三更各率兵马前去追击。 既然来了,那么自然要让他们永远留在巴蜀! 随着他以王师从万州逆流而上,再夺江州,南到南川,北到合川、广安、达州、阆中、巴中、万源的靖军皆是举城而降。 血屠卫奉命直取成都。 成都南北的乐山、眉山、德阳、绵州、江油等地迅速归附。 就是从大散关回撤的一万五千精锐,也没有听从齐老二的在进入蜀地之后烧了沿途的栈道,而是投向了血屠卫。 成都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城。 巴蜀似乎一夜变天。 听着来自各地的捷报,樊英望着赵安出神道:“师父,弟子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要从三峡攻打巴蜀了!” “穿过三峡,则巴蜀可定,而且极利于你接下来对此地的经略。最近弟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听到百姓将赵家军视为天兵天将,更是奉你为天命之主,心悦诚服!” 见赵安只是神秘一笑,小竹蹙眉道:“对于中原王朝而言,经略巴蜀尤为重要,这里既是天府之国,也是生乱之地。樊将军说得很对啊,你为何是这个神情?难道说你逆流而战,还有其他用意?” “反正俺是看不出来。” 蔡奉挠头道:“不过俺知道,灭蜀之战打得真是痛快!比俺预想中的顺利多了,打郑国估计都没这么顺利!” “这看起来很难打的反倒变得这么容易,王爷就是王爷,总是能够让俺们所有人把眼睛睁得跟驼铃一样!” “哈哈哈……” 赵安开怀大笑道:“这次你也做得很好,今后本王倒是要看看,谁还说你有勇无谋。其实刚才樊将军说得没错,我是想通过打穿三峡来震慑巴蜀,随后再施以怀柔之策,让巴蜀百姓尽快归心,也便于今后的治理!” “只是大江和大河一样,都是黄金通道!三峡天险一直影响着中原和巴蜀的商贸往来,我也是想通过此举打出一条商道来,彻底贯通大江上中下游的水运,向天下商贾证明三门峡可征服,三峡亦是如此!” 信心比金子还重要。 他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这般带给商贾的影响大。 让他们不再畏惧三峡,将是巴蜀大兴的关键因素之一。 他们没有合适的逆流商船? 那就用他的战船改造! 三峡两岸平地太少? 那就开山拓地,多建补给点,多建水寨! 夷陵、秭归、巫县、白帝城等地皆是军事重镇? 今后将全部向商贾开放,而且要扩建城池,兴修栈道,打造仓储转运站! 待时机成熟,他甚至可以让江州和成都开埠,设立对外贸易口岸…… 华夏历史上,唐朝在巴蜀设剑南道,成功将成都打造成为全国性的商业中心(“杨一益二”)。 他自然也可以,而且只会让巴蜀变得更加繁盛。 小竹红唇半张地看着他,又一次见识到连打带经略的能力。 这种惊人的能力,她遍观古籍都从未见到过。 好像他对天下了如指掌,随时都能给各地量身打造出经略大计。 而且他早已不是走一步,看三步了。 从他让阮鱼改造战船,以便能够逆流而战来看,他恐怕很早之前就确定了通过三峡,先打齐老二的策略了。 齐老二一个空有虚名,只知道龟缩之人,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嬉闹打趣,而是毕恭毕敬地朝赵安作了一揖,什么都没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王爷就是厉害!” 蔡奉笑了又笑道:“便是打死俺,俺也想不到这些。王爷,你要动身前往成都,亲手宰了齐老二那厮吗?” “不急。” 赵安冷笑道:“当年面对岩王时,他跑得那么快,现在也是时候让他备受煎熬,生不如死了!” “小蔡,传令,本王亲率大军攻打吐蕃!” 吐蕃先是在南诏折损了五万大军,如今驰援齐老二的两万兵马也是在劫难逃。 还有八万大军在从大散关回撤途中。 这可是趁机割吐蕃的好机会。 而且他们这段时间跳得那么欢,整得像是占据高原便可以俯瞰天下,为所欲为一般。 看来失去河湟谷地还是没能让他们长长记性。 那就再割他们一次好了! 蔡奉也觉得成都根本不用打了,两眼冒光道:“好好好,打吐蕃好啊,末将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呢!这次非打得他们跪下认俺当祖宗不可!” 赵安还是水路并进,沿着大江一路往西,抵达大渡河。 而赵大饼已经在这一带将两万吐蕃兵马给打得所剩无几。 赵安果断让他携大胜之师往大渡河上游打,蔡奉率军往泸水上游打。 阮鱼需将水师一分为二,协助他们。 大渡河发源于阿尼玛卿山脉的果洛山南麓,处于青藏高原和巴蜀盆地交界处,于乐山城南入岷江,是大江支流岷江的最大支流。 泸水是金沙江第一大支流,流域地处川西高原,河源地区隔巴颜喀拉山脉与九曲大河流域为界。 这两条大河的上中游都是关键河谷,若无法控制它们,将无法保障水源和运输线。 而且水师经过了三峡天险的淬炼,进入巴蜀后无仗可打了,难以趁热打铁,让他们尽情施展,这也是赵安决定攻打吐蕃的主要原因。 他们也没有让他失望,挺进的速度相当快,先是夺得了齐老二送给吐蕃的大渡县(又称泸定县),随后拿下三合、孔玉、格宗、丹巴等地。 赵安亲自带着一路兵马攻破了打箭炉,也就是康定县。 这地方可是川藏咽喉和茶马古道重镇,战略地位很高。 吐蕃上下明显没想到巴蜀会被吞并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会顺势攻打吐蕃,所以各个部族皆是如临大敌。 赞普玉赞西布唯恐他会直取逻些,在理塘、巴塘等地层层设防。 赵安却是见好就收,在成功拿下大渡河和泸水,还有它们中间的大片区域后,并没有进一步向西攻打,而是率军前往成都。 一方面,向西需要突破多重山口,诸如折多山,怒江山等,难度很大,更别说还有青藏高原横亘在那里了。 另外一方面,夺得两条大河,已经让云州和巴蜀可以彻底连起来了,今后不会再被云贵高原所阻,也不会再被吐蕃所扰,绕道大渡河或泸水便可往来。 他接下来还会派人开辟数条通道出来,既便于行军,也便于百姓行走。 这种打法无疑让玉赞西布很难受。 他站在金沙江畔,极目眺望东方的泸水和大渡河,别说根本不可能看到,它们在他心中也变得异常模糊起来。 众多部族首领恼羞成怒道:“赞普,那赵安欺人太甚,先夺河湟谷地,如今又抢走了咱们那么多疆土,咱们得尽起大军,报仇雪恨啊!” 见他们无能狂吠,玉赞西布冷冷地觑了一眼道:“你们谁愿为先锋?” “……” 刹那间,所有部族首领都闭上了嘴。 换作以前,他们也许敢。 但是现在,那家伙可是强闯了三峡天险,连吞南诏和巴蜀。 他们真担心吃了败仗后,吐蕃也易主了。 而且这段时间吐蕃折损兵马太多,实在不宜再和赵安大战了…… 成都。 萧昌被扒了龙袍,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蜷缩在寝宫里瑟瑟发抖。 他蓬头垢面,中衣之上还溅满了血渍。 血屠卫带着投降的诸军围城之后,一直都没有攻打。 赵安也迟迟未来。 他这段时间简直度日如年,无比煎熬。 直到听说赵安跑去打吐蕃了,他顿时有种连死都要排队的感觉。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啊! 而随着捷报传来,城中百姓人心思变。 守军发生哗变,将他和百官困于宫中,并请血屠卫入城。 不过血屠卫也是一点儿都不急,只是让他们好生维护城中治安,根本就没有进城。 在收到萧宁的书信后,他更是绝望。 因为信封中只有一张白纸,上面空无一字。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本来他以为不过是等死罢了,谁曾想皇后窦氏发疯,竟亲手毒杀了太子,说是要带着他一起给窦贯陪葬。 太子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他盛怒之下,将窦氏给剁成了肉泥,然后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但他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让赵安和萧宁付出代价,所以最终并未自刎,一直生不如死地苦撑到现在。 “滚起来!” 恍惚间,他听到寝宫外一阵躁动,紧接着便有一众将军闯进来,把他给拖了出去。 “赵安是不是终于来成都了?” 隐隐猜到这种可能后,萧昌不仅没有惧怕,反而有些欣喜。 “你的死期到了!” 诸将冷言相对后,将他拖到了金銮殿。 此时赵安高坐于龙椅之上。 百官伏拜于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却是撩了下眼前杂乱的头发,放声大笑道:“赵杂役,咱们又见面了!朕真是没想到离开河谷走廊后,咱们还会有重逢之时。” 赵安勾起嘴角道:“齐老二,本王就知道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会熬到本王来到成都!怎么样,这苦苦煎熬的滋味如何?” “甚好!” 萧昌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道:“朕还把自己的皇后给剁成了肉泥,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赵安冷声道:“当初打鞑子时,你若是这么狠,也许便不会有今日!” “那你又岂会有今天?赵杂役,你现在真是威风啊,打下的疆土比大靖鼎盛时广袤多了,赵家军更是百战百胜,连三峡天险都给打穿,朕输给你,不算丢人。” 萧昌一改往日的形象,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抹了把自己的鼻子,又朝大殿之上吐了几口唾沫道:“不过朕也没有彻底输!”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还没输? 不仅身败名裂,沦为亡国之君,还绝后了! 他现在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大卸八块,还想怎么输? 赵安知道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很是厚颜无耻,遂见怪不怪道:“哦?你倒是说来听听。” 萧昌异常得意道:“你纵横天下又如何?这天下自始至终还不是一直由我萧氏在统御?朕也知道你和长公主情深义重,势必会珠联璧合,诞下龙种!如此一来,这未来的皇帝体内也流着我萧氏一半的血脉。” 说到这,他满脸阴毒地瞪着赵安道:“赵杂役,你来说,朕说得对与不对?” 满朝文武相互看了看后,都觉得脊背发凉。 萧昌所提之事太过敏感,估计也是赵安的逆鳞所在。 他们眼下只想活命,可不想给这个临死之前还耍心眼的狗皇帝陪葬啊! “齐老二,你不觉得你这离间之计太过幼稚了吗?” 赵安淡然道:“殿下派人告诉本王,你给她写信求救,她给你回了一封无字信,同时让本王不必顾念她,你这是小瞧了她,还是小瞧了本王?” “幼稚?” 萧昌捧腹大笑道:“这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罢了!朕不信你们能在情与权之间两全其美!赵杂役,为了你那新生的帝国,听朕一句劝,要么立她为皇后,母仪天下;要么杀了她!不然你的帝国注定昙花一现!” “说完了?” “你是个聪明人,跪在这里的百官虽都是酒囊饭袋,但也没有一个痴傻之人,还用朕多说什么吗?” “来人呢!” 赵安摇了摇头道:“本王猜到你会不甘心,没想到你还是像做齐王时一样喜欢自作聪明。既如此,那便五马分尸吧!” “五马分尸……” 第351章 痴男怨女,大祭司献身 萧湛死之前还知道后悔,咬掉了陈淮的一只耳朵,并且玩命地磕张魁的脑袋。 齐老二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打小算盘,难怪窦氏要带着太子去给窦贯陪葬,而不是和他一起死。 他早就败光了人品,沦落到这般田地,纯属活该。 萧昌被拖出去五马分尸后,赵安不怒自威道:“费严何在?” “臣在!臣在!” 一个长着国字脸,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急忙跪行出列,一分谄笑,九分胆寒道:“王爷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天纵神武,冠绝天下!鞑子、陈淮、倭寇、史栋、吐蕃、浑国,还有齐老二又哪里会是您的对手?” “相信您不仅能够灭了姬佑,一统天下,而且鞑靼、吐蕃、浑国、倭国等迟早也会纳入您的治下,您必会成为千古一帝,受万世敬仰!” 赵安不动声色道:“你这马屁恐怕比震天雷的威力还大,都能把长沙城给拍得四面皆崩吧?” 费严就知道他会提这事,慌忙道:“若非听闻王爷炸城之事,臣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当时督促修葺城墙的另有其人,臣真是不知情啊!” “孟知府之死呢?” “敢问王爷指的是哪个孟知府?” “你说呢?” 赵安双眼一凌,费严吓得直打哆嗦道:“王爷说的难道是那个结党营私,道貌岸然的苏州知府?当时朝野便已有定论,而且他还栽赃陷害臣……” “看来你不仅推脱得一干二净,还想欺瞒本王啊!大饼,把这卷宗念给他听听,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事情的原委,还孟知府一个清白!” “是!” 赵大饼接过卷宗,朗声念了起来。 锦衣卫不仅把费严当年倒打一耙,栽赃陷害孟知府之事查得清清楚楚,还列出了大量人证和物证。 哪怕连费严等人受贿的时间和地点,都给详细地写了出来。 百官无不骇然。 这都过去多年了,费严又老奸巨猾,没想到还能被锦衣卫给掀个底朝天。 他们比当初的梅影卫可怕多了…… 费严也是听得瞠目结舌,彻底放弃了挣扎,不停地以头磕地道:“臣罪该万死,还请王爷饶命!” “饶命?” “留……留个全尸。” “来人呢,别让那五匹马闲着!” “!!!” 费严登时昏死了过去。 赵安冷声道:“把他弄醒了再五马分尸!” “……” 大殿之上跪着的官员有不少已经瘫软在地。 他这显然是要杀鸡儆猴,做给天下的官员看的。 他们可能都要跟着倒霉了。 赵安觑了眼百官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心里想来很清楚,你们是齐老二的臣子,并非本王的!” “不过念在你们最终放弃抵抗的份上,本王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和盘托出者,从轻发落,不然一旦被锦衣卫查出,那便是和齐老二、费严一样的下场!” “王爷,草民有罪!”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不求饶恕,还请王爷能够不杀草民家中老小!” …… 转瞬间,金銮殿成了“述罪之地”。 巴蜀的吏治之差,触目惊心。 赵安让人一一记录后,交给赵大饼处置。 他正准备离开,川西、川南等地的土司前来觐见。 他们倒也识趣,主动请求“改土归流”。 齐老二入主巴蜀后,为了笼络他们,继续实行土司制度。 在南诏的土司自断大权的情况下,他们知道自己不应再存任何幻想。 况且此番无论是平定巴蜀,还是攻打吐蕃,由他们族中青壮组成的蕃兵都立下大功。 他们没必要再因这事而让并肩王不悦。 “诸位哪怕不来,本王也会派人去请你们!” 赵安看着一众土司道:“一则和本王一起为诸位族中青壮庆功,并见证他们正式加入赵家军;二则本王也会给你们安排好去处,还请你们再助本王一臂之力!” “多谢王爷!” 这话让土司们都无话可说,而且一个比一个高兴。 “传令!” 赵安站起身道:“即日起,将巴蜀改为‘益州’,先前攻克的吐蕃疆土也由益州管辖,同时整编各路兵马,组建‘天府军’,定员十万,驻守益州!统制为蔡奉,副统制为吕三更。” 益州也少不了要移民屯田,充分开发的。 待春闱之后,可以多提拔一些官员来做这件事。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论功行赏,给赵家军的将士们庆功。 他大摆宴席三日,与军同乐,还邀请数千百姓参与,请他们当面建言献策。 一时间被传为美谈不说,还让益州人心大定。 这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被喜儿和小竹给架回房中。 刚把他放在榻上,喜儿便捂着肚子道:“我去如厕,去去就回。” 小竹一把拉住她,有点心慌:“你不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喜儿啼笑皆非:“不会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我之前那都是跟你闹着玩的,哪敢撮合你和王爷啊!而且你们若真是郎情妾意,自是水到渠成,又哪里轮得到我撮合?” “那你快回来!我不会照顾人。” “嗯嗯。” 喜儿弓着腰,一溜烟地离开了。 小竹给赵安脱了靴子后,歪着头看了他几眼,眼神不由自主地锁在了他的嘴唇上。 尽管明知道房中没有其他人,她还是非常心虚地转头瞅了瞅,然后伸出玉指摩挲着赵安的嘴道:“反正亲都亲过了,再亲一次也没什么吧?” 言毕,她抿了抿泛着柔光的红唇,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一口,还咂了咂嘴道:“这……不过如此!为何世间的痴男怨女都乐此不疲?” 想不通。 偏偏又想通。 略微犹豫之后,小竹还是像那晚一样趴在赵安的身上,十分贪婪地亲了起来。 “徒儿,你又欺师了!看为师如何罚你!” 赵安醉意翻涌之中,还以为是樊英呢,虎腰一挺便和小竹互换了身位,然后双手一扒,张嘴一扯,轻车熟路地埋首于雪谷山峦之中…… “啊!” 小竹根本没想到赵安都喝成这样了还不老实,起初整个人都懵了。 待发觉自己身前凉飕飕的,而且转眼之间便被亲了个遍,甚至还被咬了后,她惊呼连连,用力去推。 可不知为何,怎么推都推不开。 渐渐地,她似是一片早已枯黄的树叶,飘落于地后,经风吹雨打,化作了一抔红泥。 在沐浴甘霖后,红泥之中竟有生机盎然的树苗冒出,而且快速长成参天大树,直插云霄…… “咦,这声音是?” 喜儿回来后,站在门口,听着低声吟唱的声音逐渐变得高亢,瞬时呆若木鸡。 她只是去如个厕的功夫,小竹便对王爷下手了? 当真心口不一! 也好。 相信过了今晚,小竹将再也回不去了。 她还是喜欢小竹,而不是让人望而生畏的那个人…… 第二天早上,赵安还在熟睡呢,喜儿着急呼喊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小竹不见了。” “什么?!” 赵安猛地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当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榻上还留有点点梅花时,他很错愕。 咋回事? 樊英第一次趁他醉酒时欺师,不是已经见红了吗? 这不会是用力过猛,伤到她了吧? 喜儿看了他一眼,满脸通红地侧过身道:“这是小竹留下的,你……你不会都不记得了吧?” “!!!” 赵安一阵头大。 敢情他是把小竹给当成樊英了? 罪过! 罪过啊! 难怪身上轻飘飘的,不像是被车轱辘碾过一样。 他快速穿上衣服,派人找了一圈,发现她拿走了喜儿那能够自由出入的令牌,然后给喜儿留下了三枚古铜钱。 情急之下,他令人出城去找的同时,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往北追。 追了半晌,发现了小竹的踪迹。 她正骑着马沿着一条溪流而行。 屏退其他人之后,他和她并马而行道:“你这是要不告而别?” 小竹也不看他,仿佛显露了真身,语气中都有些冷冰冰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也该走了!还请王爷能够放我离开!” 真要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那只好使出撒手锏了! 赵安当即道:“大祭司,你这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了?” “你!” 小竹顿时破防,两眼如刀子般把他剜了又剜,很是不忿道:“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好徒儿了呢!王爷,咱们还是都把那当作荒唐一夜,一别两宽吧!我罪孽深重,迟早会遭天谴的,而你很快就会登临九五,可别连累了你。” “罪孽深重?” 赵安摇头道:“没想到能够寻金定穴,受人敬仰的楼兰大祭司会自困其中那么久!不就是你和楼兰王互生好感了吗?现在呢,你还准备守着她一辈子吗?” “你你你……” 小竹忍无可忍了,竟直接纵身扑向了他。 赵安顺势勾住她的柳腰,凭借惊人的臂力,让她坐到自己面前,并将自己的两条腿和她的两条大长腿盘根交错道:“你知道本王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给本王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吗?” 这样的姿势让小竹羞耻心爆表,哪里受得了,不断地举起粉拳捶打着赵安的胸膛道:“你快放我下去!堂堂并肩王,不要这么无赖!” “无赖?” 赵安将手指竖在她的红唇上道:“是你这形状完美,似乎还散发着圣洁气息的嘴唇,还有当时你看楼兰王的眼神,那种眼神和高城侯看本王的眼神一模一样。” “……” 第352章 乐在其中,回味无穷 小竹都要抓狂了。 他不会那时便看出来了吧? 那她以小竹的身份来到他身边看病,岂不是相当于从一开始就不着寸缕? 这让她恨不得跳进河中一死百了。 赵安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浅声道:“你刚到大湖盆地时,本王是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直到怀疑你是大祭司,还是在你捡到狗头金和发现索王之墓的时候。” 小竹哭笑不得道:“看来我是按捺不住帮了你,却暴露了自己?” “身怀绝技之人,都会手痒。” 赵安打趣道:“别说是你,换作本王,如果到了索王之墓的藏匿地,也会一心想着给找到并且挖出来!” “大祭司,你一直都说付本王饭钱,但这前前后后,相当于把几百辈子的饭钱都给付了,本王都还尚未兑现让你吃遍天下美食的承诺,又怎会让你走?” 虽然大祭司和小竹的性情差异太大,让人觉得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无论怎么样,赵安还是很稀罕她的。 更何况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昨晚又夺了她的处子之身,他是不可能让她回到楼兰,继续精神内耗,然后抑郁而终的。 不就是百合吗? 都已经彻底倾心于他,成为他的女人了,自然不算了。 殊不知,小竹的内心也很挣扎。 楼兰的大祭司可是世袭的,打小便被数不尽的条条框框所约束。 别看地位崇高,受万人敬仰,实则没有自由可言。 自从跟着赵安后,她反倒是度过了此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而且挖了索王墓,又发现了那么多矿藏,也是学有所用,大展拳脚了一番。 甚至昨晚赵安把她误当作樊英后,她是可以立即走人的。 但她最终还是选择听之任之,也可以视为让自己放纵一把,不给这段路途,乃至余生留下任何的遗憾。 她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里装的全是他,惊艳于他的才华,他的用兵如神,他的因地经略,他的一切的一切…… 可心结仍在,疙瘩仍在,终是让她惴惴不安,不敢面对这份感情。 “王爷!” 小竹收起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能听到你说这些,我很高兴。只是你既然知道我过往的不堪,就应放手让我离去。我可是楼兰的大祭司,一个女人,竟然……这就像是你们男子有那种癖好,如何让人接受?何况上天早已给了我警示!” “那算什么警示?” 赵安朝着她的额头弹了一下道:“如果本王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对什么东西过敏!那天楼兰王又恰好吃了那东西,让你有了过敏反应。” “过敏?” 小竹难以置信道:“你不会在骗我吧?” “我骗你作甚!那真不是什么天谴!而且如今之你,早非昔日,不然不可能和本王共享鱼水之欢。你既然遇到了本王,就当重新出发。” “重新出发?” 沉默许久后,小竹唇舌打架道:“我和楼兰王那一次碰到嘴唇,纯属意外,而且我们从未有过逾矩之举,你……你……” “哈哈哈!” 赵安把她拥入怀中道:“本王都信你,不用再说这些。楼兰王若是难以跨过此劫,也可以到本王的身边来。” “你还想把我们俩都纳入后宫?” 小竹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咬了一口道:“这等如意算盘,你还是收起来吧,绝无可能!” “话不要说得那么死,谁又能想到大祭司会变成小竹,还敢趁着本王醉酒胡来。” “你别胡说,明明是你……” “你很在意?” “当然!” “那好!反正本王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昨晚之事,不如你先帮本王回忆一下,然后改由本王躺着,任凭你胡作非为如何?” 小竹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赵安,一如当初见到的大祭司。 赵安哪里招架得住,立即带着她回到城中,然后手脚口齐出,不一会儿便让大祭司变成了小娇妻。 只是他终究低估了大祭司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榻上时不时地变幻一下,真是让人难以拔…… 过了几日。 看到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小竹,喜儿掩嘴娇笑道:“我现在是该喊你小竹,还是大祭司?” 小竹十分洒脱地将手一摆道:“随意。王爷说得没错,唯有不自困,方能脱困。我自困那么多年,又得王爷如此善待,何必再徒增烦恼?” “嘻嘻嘻!” 喜儿一把抱住她道:“那大祭司,你能给我卜一卦吗?” “求姻缘?” “不!看看我何时才能摆脱‘隔墙有耳’的窘境?而且大祭司,你身上到底有多白,多细嫩,多柔滑,竟让王爷赞不绝口?” “你这小妮子!” 小竹朝着她身上就是一阵挠。 喜儿是既躲又笑,忽然觉得把她当作大祭司也很好。 毕竟三言两语就可以让她坠入凡间,打打闹闹。 先是跟樊英师徒、君臣和夫妻的三重关系,后是大祭司和小竹的来回转换,赵安也是乐在其中,回味无穷。 尤其是大祭司,相交多了,也愈发懂得配合了。 别人是高山流水觅知音。 他们则是身心俱融赴巫山。 不! 应该是去洛京准备殿试了! 只是一统天下的步伐也不能因此停止。 他对赵大饼和阮鱼道:“你们俩不日动身,顺流而下,带着兄弟们感受一下千里江陵一日还的乐趣,然后就以江陵为起点,率领镇南军和水师往北攻打郑国!” “大哥终于要灭郑国了!” 赵大饼摩拳擦掌道:“夺得了巴蜀,再去打郑国,真是轻松许多。” “不可大意。” 赵安郑重道:“姬佑远非齐老二和陈淮可比,称帝后还是做了不少实事,又力抗鞑子,颇得民心。当年郑国也是以强而亡,让一些人心存惋惜。” “你们还是要稳扎稳打,不宜贪功冒进。本王会让钟统制和董统制率领巾帼军、白袍军攻打汉中,回到洛京后,也会派人从武关攻打汉中,从方城缺口攻打南阳盆地。” 南阳盆地四面环山,仅在北方的方城一带和南方的襄阳有少数出口,易守难攻。 不过一旦冲破了缺口,那么便可以长驱直入了。 眼下郑国已被彻底孤立,吐蕃和浑国都不可能再施以援手,姬佑撑不了多久的。 “报!” 他刚交代完,一队斥候来报。 听了之后,不仅他,赵大饼和阮鱼都既是诧异,也气得不轻。 鞑子真是输得连脸都不要了…… 第353章 再见长公主,不谈国事只谈情 鞑子估计是生怕赵安灭了郑国,完成天下一统,然后腾出手来全力对付他们,竟解开了套在肃慎脖子上的绳索,封肃慎的首领为“辽王”,并且允许肃慎立国。 条件是这只长期盘踞在东北的猛虎,要帮他们夺回上都和燕云十六州。 华夏历史上,女真源于肃慎。 不过在这里,肃慎由来已久且从未更名。 他们以畜牧和狩猎为业,擅骑射,性勇猛,畏威不畏德。 当年鞑子为了征服这个部族,前后发动了三大战役,才让他们俯首称臣。 近年来鞑子专注于大举南下和对战赵安,又给了他们起势的机会。 而且为了迅速壮大,肃慎还和南部的高句丽结盟。 这让鞑子意识到压不住了,索性顺水推舟,给了他们最想要的东西,并且把高句丽南部的百济和新罗都给拉进来,一起结为血盟。 肃慎和高句丽派兵从陆路攻打平州和景州,目前已经得手,正朝蓟州方向挺近。 与此同时,高句丽、百济和新罗派水师进犯齐鲁的文登、蓬莱、北海等地。 鞑子则是以二十多万大军攻打定北城(原鞑靼上都)。 虽说赵安先前在定北城和燕云十六州构筑了两道防线,但面对这种水路并进,南北夹击的打法,若不派兵增援的话,很有可能被他们突破防线。 不等他开口,阮鱼便火冒三丈道:“百济和新罗都曾臣服于大靖,高句丽一直都像跳蚤一样上蹿下跳,藐视中原!大靖太宗皇帝在位时,派出三十万大军欲覆灭其国,最终因疫病、大雨不断,还有他们的反击败北!” “这也成了太宗一生最大的耻辱,更是让高句丽嘲讽中原三百年!现在他们竟也不把您放在眼里。王爷,末将请命,率领水师前去灭了他们,让他们再无猖狂之日!” 赵安点头道:“目前留在齐鲁的水军不多,急需你率水师前往。大饼,阮统制离开后,你只能带镇南军从南往北攻打郑国了,进度势必会受到影响,但在双线作战的情况下,必须要兼顾。” “大哥,你放心吧。” 赵大饼胸有成竹道:“鞑子在这个时候搞出那么大阵仗,姬佑势必会殊死抵抗,甚至会寻找一切机会反击,末将会牢记大哥的叮嘱,步步为营地灭了姬佑!” “事不宜迟,咱们就此别过!” 赵安带着一队人马,离开益州,火速赶到阳平关,让董禁率领白袍军向东攻打汉中,同时改变了先前定下的策略,让钟玉率领两万巾帼军,再调集三万踏白军,从武关向南攻打汉中。 方城缺口还是以扼守为主。 当前最主要的是要尽快拿下汉中和削弱姬佑,不给他跟鞑子、肃慎、高句丽等遥相呼应的机会。 鉴于当前修葺各大港口已经步入正轨,他还下令将刁莽调往幽州。 这种情况下,燕云十六州需要这样的老将坐镇! 做完这些,他回到了洛京。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六月份了,被推迟数月的春闱正式举行。 赵安和萧宁一起并肩站在望月阁上,将贡院内成千上万间“号舍”尽收眼底。 参加春闱的考生将在那里度过数日。 今年的考生规模是空前的。 萧宁也提前派人对号舍进行了扩充。 她还是像以往一样,穿着简约的宫袍,不施粉黛,但看起来还是风华绝代,独树一帜。 赵安毫不避讳道:“萧兄,我把齐老二给五马分尸了。” 萧宁扭头看向他道:“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当年他的逃匿之举败光了大靖最后两丝国运!另外一丝是萧湛带着百官南逃败光的!我也听说了萧昌在临死前的离间之计,我想咱们之间,无需多说什么吧?” “其实相比于这些,我更好奇那个小竹为何会是楼兰大祭司,你们怎么……” 这种事也没啥好隐瞒的。 何况赵安向来不喜欢对她隐瞒什么,遂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出来。 饶是萧宁见多识广,也觉匪夷所思:“她……她和楼兰王竟是……不过赵兄的风采真是冠绝当世啊,能让她‘移情别恋’,彻底倾心于你。你若是再让楼兰王成为皇妃,那我今后恐怕更要对你顶礼膜拜了。” 怎么感觉许久未见,两人正儿八经地找不到丝毫暧昧的痕迹了呢? 赵安打趣道:“我把你这番话翻了千八百遍,愣是一点儿醋味都没有寻到。” 萧宁莞尔一笑道:“楼兰王和大祭司之事也属国事,国事之中又岂会有醋味?那么长时间没见,赵兄也不是一直在和我谈论国事吗?” 终于闻到味了! 两人曾经明明在这里差点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又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看她立如松柏,负着双手,目不斜视的样子,着实让人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不是她不美,不誘人,而是堪称完美,近乎梦幻,承载着世间所有“白月光”的美好。 赵安既不想唐突,也不想真的只谈国事。 所以他像个老郎中一样把手一伸道:“萧兄,我观你气色不佳,把手递给我,我给你把把脉!” 萧宁怔了一下,旋即暗笑着将手放到他的手里道:“还请赵神医帮我好好地看一看,我这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握着滑嫩如春笋的玉手,赵安再次眺望整个洛京,只觉这京城还似春暖花开时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见他不说话,萧宁柔声道:“不知赵神医可有号出个所以然来?”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最近我这医术见退,一只手恐怕号不出来,还请萧兄把另外一只手也给递过来。” “然后被你一起握出汗?” 萧宁娇笑道:“赵兄啊,你的医术就是再退,也不至于不知道我的脉搏在哪里吧?” “萧兄错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诸病号脉,唯心病号手。” “此话和解?” “一个人的手心会孤独,但两个人的手与心连起来,便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刹那间,萧宁的两只手都在轻颤,美眸之中也有情丝在流转。 不过她还是倔强地摇头道:“赵兄也错了!” 赵安狐疑道:“此话和解?” 萧宁亲自为他打开双臂道:“我的脉搏早已植根于万里河山之中,你拥天下,我自在!至于你拥佳人的时候,我是否也在,那还是一个未知的答案,需要你用心来号!” …… 第354章 亲不够,独领风騒 眼前的美人凤眼微眯,嘴角轻翘,往日里锐利的眉梢也变得舒缓起来。 而且十根修长的玉指直中带圈,似是颇为紧张,又在期待着什么。 赵安会心一笑,探手勾住了她的蜂腰,然后在四目相对之下,一点点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骤然抱紧道:“你应该早些告诉我。” 萧宁浑身都有些僵硬,但还是倔强地昂起雪白的脖颈,轻哼道:“你这话也印证了我的猜测,你从未想过追求我,哪怕是给我写一封不谈国事的书信。” “想听实话吗?” “自然!” “因为你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不可追的,靠追也是追不到的。” “然后等着我像其他女人一样投怀送抱?赵安,本宫生气了!” 她歪着头,趴在赵安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亲。 那柔和中暗藏霸道的味道让赵安连打了几个冷颤。 萧宁察觉以后,更为不满了:“你这是何反应?难道是对本宫过敏不成?” “殿下!” 赵安抬手勾起她的香腮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分外妖娆?说起来,出于曾经的身份悬殊,出于我对你的敬重,出于咱们之间特有的情谊,我可能还真对你过敏,所以还请殿下为我脱敏!” “脱……脱敏?” 萧宁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檀唇便被堵住了。 那轻缓又耐心的啄法,让她险些失控,想要一口咬过去,然后把赵安给推到栏杆上就是一顿狂亲。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让赵安追求,赵安让她帮忙脱敏…… 即便她要成为他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另类,享受她们所没有的待遇,可双向奔赴素来美好。 这个男人也值得她主动奔赴。 任由赵安啄了许久之后,她也是搂着赵安的脖子,热情如火地回应了起来。 两人一亲就是半晌。 站着亲、坐着亲、躺着亲,还一度背靠背歪头亲…… 真是怎么亲都亲不够。 还是宫女在阁楼外询问是否用膳时,萧宁才愤愤地推开赵安道:“又上了你的贼船了!下次我应该涂唇脂,还要多涂,让你亲成大姑娘,哈哈哈!” 赵安用指腹慢慢地摩挲着她那高傲又性感的嘴唇道:“在攻打洞庭湖时,我曾想到殿下,想到一首诗,现在赠予你。” 萧宁张口咬了一下他的手指,很是不满:“亲完才送?你早干嘛去了?” “这样便可以再亲一次。” “你……你想得美!快吟诵你的大作,我要听!”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刚刚还在嗔怒的美人儿听完诗以后,怔怔地看着情郎,瞬间没了脾气。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仅是想想便觉得特别美啊! 她迫不及待道:“待天下一统,你要带我一起泛舟湖上,就是变也要给我变出此等美景来!” “没问题。” 赵安笑了笑道:“其实殿下于我而言,就如这梦境一般,太过美好了,就在眼前时反倒觉得不真实!” 萧宁负手而立,躬身盯着他道:“现在呢?” “还是不真实!” “还想让我亲?赵兄,你的如意算盘打得是越来越好了。” “萧兄也可以主动献出芳泽。” “咯咯咯,你这才开始追,本宫还是要矜持点,用膳了!” 见她步履轻快,风姿摇曳,如万里河山一般美不胜收,赵安都看着迷了。 原来当殿下完全释放女性气息的时候,真会像那满船清梦压星河一样绝美。 他要当星河! 今后再给殿下写信,一定要写两封。 一封谈国事,一封为情书。 九日后。 会试结束。 如果按照大靖的流程,试卷经过严格的弥封、誊录、校对、阅卷、排名等过程,最终确定录取名单,需要一个月左右。 但是赵安和萧宁都很注重效率,将这时间给压缩到了二十天,随后发榜,也就是杏榜,榜上有名的皆为贡士。 尽管殿试是这次科举新增加的环节,坊间却早有传闻说,只要成为贡士,那便相当于是进士了,殿试并不黜落参试人员。 是以很多贡士已经开始庆祝了。 也有一些心思缜密的发现,这次杏榜上的人数堪称史无前例,达到了一千三百人。 如果他们最终都成为进士,同样是从未有过的。 并肩王和摄政长公主曾说这次科举进士人数较往年增加五倍。 往年最多也就两百人。 这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最终金榜题名的将是一千人左右。 怎么会多出那么多? 而且现在天下间谁不知道,并肩王从不按照常理出牌。 殿试时搞不好还有筛选,不可大意啊! 数日后。 天下瞩目的殿试在金銮殿前的空旷地带举行。 百官皆至,贡士云集。 赵安和萧宁并肩而坐,还是一个穿戎装,一个穿宫袍。 经过六部历练,愈发成熟稳重的东方绮朗声道:“摄政长公主和一字并肩王在上,百官就座,诸位贡士请按抽取的编号出列答题,时间为这沙漏之中的沙子漏完为止(一分钟)。今年殿试的考题为如何农商并重,农商大兴!并肩王已在推行的不准再提,还要言之有物!” 农商并重! 这一看就是并肩王的意思。 他拿这当考题,当真闻所未闻。 这是有意将商贾的地位给拔高到空前的高度啊! 而且要求委实苛刻。 并肩王为了农商大兴,一直在推出各种举措。 现在让贡士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作答,还不得说已经在施行的,要比会试时的时务策难多了。 “挖坎儿井、改良盐碱地、圩田、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打造大江和大河黄金通道……” 第一个贡士走马观花似的理了一下后,便慌忙出列,看到沙子漏得是越来越快,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当沙子快漏完了,他才磕磕巴巴道:“历朝对商贾衣着的限制太多,数百年以来虽逐渐放宽,但还应更进一步……” “时间到!” 东方绮沉声道:“有请下一位贡士。” “……” 贡士们见状,无疑更紧张了。 这所给的时间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短。 想要言之有物,就应该有所侧重。 一旦面面俱到,反而会变成夸夸其谈。 而且他们这相当于献策。 策略势必也会分三六九等。 放宽商贾服饰的限制,一看就很一般。 他们还需多花心思啊! 贡士们一个接着一个出列。 速度很快。 百官听得很认真,同时也有一个考评组在打分。 赵安和萧宁手头也有名册,听到出彩的,也会做标注。 缘于贡士人数太多了,耗时至少一天一夜。 用膳皆由宫中安排。 贡士如厕也有兵卒陪同,不准他们接触外人,更不准交头接耳。 他们全都预感到,这殿试很有可能会淘汰一些人,谁也不敢松懈。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 当马拉松式的殿试终于结束时,百官和贡士们都很疲惫。 赵安却依然龙马精神。 他站起身走到贡士中间道:“本王给你们献策的时间是很短,考的既是你们能否一针见血地献策,也考你们的应对能力、论述能力和取他人精华,摒弃糟粕的能力。” “这些综合起来,会有一个打分。而你们会试,同样也有打分,这两者的打分会加起来,本王会让人拟定一个金榜排名。” “但最后张榜的排名还需将你们往日的德行考虑在内,本王早已让锦衣卫和踏白军联手,到各地对你们的德行进行了一个摸底,德行有亏的,哪怕在拟定的金榜之中,也会被剔除!”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摸底德行? 这同样是从未有过的啊! 有些贡士瞬时慌乱了。 萧宁亦是站起身道:“本宫和并肩王都觉得,选拔官员当德才兼备,空有才华,德行却有亏,难走长远,而且容易祸害一方!” “你们之中曾有人结交倭寇;有人中了举人便抛妻弃子,攀附权贵;有人横行乡里,作威作福;有人还曾坑蒙拐骗……这样的人又怎可为官?” “并肩王说,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善小不为,不断作恶,不修己身,又如何成为栋梁之材?” 赵安说这叫作入仕之前的“政审”。 她也觉得很有必要。 这次高中的所有进士都要被派到各地为官,而且大都从县令开始做起,如果因为正值用人之际就急着放闸,必然得不偿失。 而且新朝新气象。 第一次科举还起到树风向的作用。 有些贡士是可以直接让官府法办的,为何还要让他们走到这一步? 就是做给天下读书人看的。 让他们今后不仅要读书备考,也要勤修己身! 东方绮也是个“工作狂”。 整个殿试从始至终都是她在主持,眼下又在督促众人拟定金榜排名。 待完成后,她将排名拿给赵安和萧宁过目。 两人点了点头后,让锦衣卫和踏白军参与进来,把德行有亏的剔除,并由东方绮当场宣读进士排名,也是分为三甲。 一甲进士及第,含状元、榜眼和探花。 二甲进士出身。 三甲同进士出身。 名次决定了他们的官职和去向。 虽说赵安有意让他们全部到地方历练,但各地的重要性是不同的,即便同为县令,实际地位也会有所不同。 百官听完了榜单之后,都是倒吸凉气。 最终成为进士的有一千零九十三人,被淘汰的快到三百人了,比往年高中的都多! 其中因德行剔除的应该占据绝大部分。 相信也会给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敲响警钟。 赵安沉声道:“诸位暂且退去吧,两日后,由殿下、本王和数位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大家为金榜题名的进士们传道受业解惑,长达七日,你们可提前做好准备。” 其实就是“岗前培训”。 这些进士很快要到各地赴任,思想上要迅速转变,治理上也要加强。 而且何为“天子门生”? 只是经过殿试的话,还是流于表面。 第355章 天下一统,立国为赵 休息之后,赶在给新科进士授课之前,赵安革新吏治。 强化都察院监察百官的职能,同时由吏部考功司主持,对天下官员进行考核,也就是“考课”。 赵安借鉴了唐朝的考课制度,将考课标准定为“四善三十最”! “四善”是最基本的官德,大小官员都应达到品德端正、为官清廉、处事公平、勤政不殆等要求。 “三十最”即按官员的类别和职能分为学官、将帅、政教、文史、纠正、勾检等三十类,每类都有具体的考核标准和细则。 而且规定每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根据评级对官员进行奖惩,做到能上能下,优胜劣汰。 其实大靖也有一套自己的考课制度。 只是像都察院一样,到帝国后期都沦为摆设了。 赵安是将细则进一步完善,将标准进一步量化,也不再对京官和地方官员进行区分。 对于他而言,这不过是奠定了新朝吏治的基石罢了。 像这种考课制度想要真正施行好,仅靠这些常规的标准是不够的,还要能够抓重点,侧重帝国的重点事项,也可以说是“硬指标”进行考核。 用现代的话术来说,就是以结果为导向,提高办事效率,治理官僚主义。 明朝首辅张居正的“考成法”很合适。 此法以“立限责事,以事责人,务责实效”为原则,六部和都察院把官员应该办的事情定立期限,然后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 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底,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呈内阁。 由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 完成一件则登记一件,反之就得如实申报,否则论罪处罚。 六科也可以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限事例进行议处,而内阁也可以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 他暂时并没有废除丞相,设立内阁的想法,这套运行系统大可以变成“摄政长公主、左右相—六科—六部”三层监管链条。 新朝虽尚未正式成立,但各地都有太多大事要事要办了,这种考课之法立限考成,一目了然,完全可以从大事要事入手,逐步完善,成为对普通考课的有益补充。 张居正在推行此法的时候,取得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发现了一大批不称职和不干净的大小官员,也提拔了许多人,比如守辽大将李成梁。 在赵安的制度设想中,无论是监察,还是考课,都要全覆盖,同时要善于抓重点。 相信这次革新,能够让天下吏治焕然一新。 当他给进士们授课时,也是详细讲了考成法,并且鼓励他们敢于订立期限,有所作为。 只要表现出色,必会破格提拔。 这相当于给每个进士都打了一针强心剂。 如今疆域空前辽阔,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他又亲自给他们传道受业解惑,这样的机会若是等抓不住,还不如回家种地,当什么官啊? 赵安给他们“培训”了两天,也没有藏私,把对你们有用的皆是倾囊相授,随后便去观看武举了。 武举也在进行中。 经过一轮轮比试,来自江东的于攸成为武状元。 他生得五大三粗,善使双锏,也是有股子蛮劲。 赵安还是很看好他的,在武举结束后,便带着他和众多武进士赶赴方城缺口。 国师玄仪想要同行,他也应允了。 马车上。 头戴莲花冠,手执拂尘,穿着一身素白道袍的国师看向赵安道:“贫道此行前来并非为了故土重游,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劝说一些人投降,也算为王爷出一份力。” 赵安点头道:“本王知你心意,不过你不怪本王对道门痛下狠手?” 玄仪摇头道:“道门和佛门都太过臃肿,比之大靖末年的官场,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许多道士早已忘却本心,是该删繁就简了。” “更何况大靖尊道三百年,道门藏污纳垢,乌烟瘴气。如果贫道是王爷,也会这么做。” “哈哈哈!” 赵安朗声大笑道:“国师这么说,本王也就放心了。” 玄仪轻咳一声,成熟得都可以掐出水的身段上似乎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 她犹豫再三道:“王爷,贫道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待天下一统,还请王爷能够允许贫道云游四海。” “贫道阴差阳错,得王爷庇佑和赏识,成为国师。只是贫道心性寡淡,又多听他人提起西北、乌梁海、定北城,还有江南、云州、益州,很想亲自去看一看。” “好!” 赵安爽快地答应了。 玄仪有些愕然,有点意外,最后释然一笑道:“多谢王爷成全。” 赵安笑了笑道:“不过,你也需成全本王一件事。” “何事?” “到时再说。” “好!无论何事,贫道都会成全!” “那咱们一言为定!” …… 当他赶到方城缺口时,白袍军已经攻克了郑国都城,并且和巾帼军会师,一路向东横扫。 拿下整个汉中指日可待。 赵安带着一万兵马在方城缺口和两万郑国兵马打了一仗。 郑国兵马败退。 他趁势率军进入南阳盆地。 玄仪以国师和郑国皇太妃的身份劝降,成功劝说两股郑国兵马来投,共有八千余人。 这也让赵安得以快速突破姬佑在南阳以东的布防,拿下了博望、雉县、郦县、西鄂等地。 南阳的东部和北部皆被他所得。 但他并没有围攻南阳,而是让武状元于攸率领一路兵马往南阳西南打,接应白袍军和巾帼军。 他则是哪儿都不去,只是带兵待在南阳城以北五十里处。 随着董禁和钟玉率军从汉中杀来,并且跟于攸一起连克西南诸城,南阳守军撑不住了,立马弃城往南逃。 再不逃,他们就要被包粽子了! 赵安入主南阳城后,也没有让钟玉等人去追,而是命他们尽快拿下整个南阳盆地,而后张榜安民。 半个月过去了,他率军抵达南阳南部的顺阳,与众将会师。 钟玉笑道:“安哥哥,我刚得到消息,大饼已经率军杀到襄阳南部的石梁山一带了,咱们已对襄阳城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那姬佑从汉中逃到了南阳,随后估计在听说你亲至方城缺口时便逃到襄阳了。现在他已是无处可逃,却还是那么固执,看来唯有宰了他才能拿下郑国了!” “贫道对此人倒是颇为了解。” 玄仪冷声道:“他权欲极重,当初为了复国,招揽了不少恶贯满盈的山匪。执意打鞑子也不过是想浑水摸鱼,不想太早被你率军攻打。后来和萧昌一起派人刺杀你,也是自知快要穷途末路了,想要孤注一掷。” “依贫道之见,他是不可能投降的,王爷还需夺取襄阳周围诸城,再谋襄阳!贫道愿赶赴各地,继续劝降。” 她所说和赵安想的差不多,遂冲着众将道:“就按照国师说的办!” 他们也不分兵了,而是从顺阳杀到阴城。 在守军不战而降后,又兵不血刃地拿下谷城。 一直到距离襄阳城很近的常平一带,才遇到像样的抵抗。 可也是以卵击石,很快便被攻破。 赵大饼也一口气夺得汉南、率道、义清等地。 数日后。 南北赵家军一起合围了襄阳城,而且也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发动猛攻。 “轰轰轰!” “杀杀杀!” “轰轰轰!” …… 听着绵延不绝的爆炸声和直冲斗牛的喊杀声,刚祀祖的姬佑都无心去正歪了的衮冕了。 他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鼓起勇气望着城墙方向道:“都怪那个贱人,不然赵安又怎么可能那么快打到襄阳来!” “我姬氏蛰伏三百年,朕更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复国,没曾想最终却毁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早知今日,朕一定会在先皇的牌位前将她千刀万剐!” 襄阳公主姬嫣魂不守舍地走到他的身后道:“父皇,你让她去色誘赵安是错了,但更大的错在于你不该对她有想法。而且没有她,咱们也不可能阻挡赵安一统天下的步伐!” “混账!” 姬佑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道:“倘若你能色誘那厮,朕又何必用她?” “父皇!” 姬嫣声泪俱下道:“儿臣只是希望你能够清醒点,以便到了列祖列宗面前,对他们有个交代,特别是皇爷爷。” “你你你!” 姬佑指着她,颤不成声道:“没……没用的废物!你哪怕不能以色事人,若像周瑶、钟玉、贾问心、楚霜儿等人一样能征善战,朕也不会沦落至此!” “……” 父女俩正互相责怪呢,一个宦官连滚带爬地跑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西门的守军开城迎敌了!” “……” 姬佑呼吸一滞,感觉顷刻间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接下来他就像个石雕一样,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 直到半晌后,他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大殿之上。 看到坐在他位置上的赵安,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当看到站在赵安身旁,仙风道骨的玄仪时,他顿时瞳孔急缩,破口大骂道:“贱人!你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 玄仪面无表情道:“贫道问心无愧,有何不敢?” “你卖国求荣,更是劝降朕的兵马,你还有脸这么说?” “一派胡言!贫道的国从不在郑!哪怕是入宫,也是被劫掠,被逼!贫道只是想在山中安安稳稳过日子,是你们父子一步步把贫道给逼到绝路,幸遇王爷,贫道才得以重获新生!” “住口!” 姬佑面目狰狞,失声咆哮道:“你在我郑国贵为皇太妃,锦衣玉食,享尽人间富贵,现在却以怨报德,倒打一耙,像你这种人又怎配为国师?又怎么可能得道成仙……” 他跟个怨妇一般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 姬嫣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了。 赵安也没有帮玄仪反驳,而是让所有人都暂且退出大殿,然后一把将玄仪揽到自己的怀里,歪头在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上亲了一口,满脸笑容地看向姬佑。 “噗!” 姬佑浑身剧颤之下,竟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然后指着赵安,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玄仪满脸通红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可能是想起了太多事,冲动之下,突然将不知道被姬佑垂涎了多久的樱唇送到了赵安的嘴前。 赵安有些诧异,但现在焉有不亲的道理? 他一口擒住。 “狗男女!!!” 姬佑彻底崩溃了,张牙舞爪地冲着两人大吼大叫。 “没想到国师的嘴唇咬起来就像是咬水蜜桃一般,这口感也太好了……” 赵安都不屑看他一眼,只管用心品鉴。 杀人诛心这种事,他干得太多了。 姬佑都亡国了,竟还对玄仪有幻想。 那他不介意一举击碎他的幻想,同时让玄仪跨过这道坎,让她昔日在郑国的一切都随风而逝。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眼见他们还越亲越投入了,姬佑忽然转怒为笑,然后不停地咳嗽了起来。 每一下都会咳出血。 不知道咳了多久,他歪倒于地,奄奄一息,口中还反复嘀咕道:“朕好恨!朕好悔!狗男女!” “王爷!” 玄仪轻轻地推开赵安,微微侧了侧身子,低声道:“多……多谢!” 她不善反驳。 偏偏他们父子又是她的心魔。 今日若被他那般说下去,哪怕不是真的,也会影响她的心境。 她没想到赵安看出来了,还主动亲了他一口,更没想到自己竟跨出了雷池一步…… 太疯了! 第356章 海战蛇岛,威震辽东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赵安永远都不会忘记赵家屯被屠后,他还被当作玩物送给鞑子。 那时他便发誓改变卑贱的命运,拿起腰刀杀出一条血路来,给爹娘和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们报仇,让军户不再被奴役,让百姓们都有饭吃,让天下再现鼎盛。 而且一定要灭了鞑子! 这一路走来,他转战万里,杀人如麻,成为世人眼里的杀神和一代战神。 同时也在脚踏实地地为百姓们增地、增产、增收。 如今就像是当初立起赵字旗,成立赵家军一样,他又正式开国为赵。 但这很显然只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他还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做。 别的不说,鞑子正联合肃慎、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侵犯大赵。 犯我大赵者,虽远必诛!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何况东北已经有五六百年未曾真正纳入到中原王朝的疆土之中了。 他要夺得东北,也要灭了鞑子! 至于蹦得甚欢的高句丽…… 他可不是御驾亲征,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去攻打,反而败北的靖太宗。 既然他们那么想灭国,那么便成全他们! 百济和新罗也是如此。 他早就不是所谓的“西州卫第一杂役”,赵家军也不再缺兵、缺粮、缺兵器、缺战马! 一统天下后的大赵将彻底进入扩张元年! 不怕死的尽管来! “赵!!!” 除了赵安外,赵大饼恐怕是最清楚这个字的分量是有多么重的。 他顷刻间嚎啕大哭了起来,而且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满脸都是笑容…… 众将都看得凌乱了。 他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赵大饼真的是既感伤,又兴奋。 若是赵家屯的父老乡亲们都活着那该多好?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屯田村落,竟然诞生了一个皇帝! 还是打得鞑子、吐蕃和浑国满地找牙,又吞并一众割据势力的战神! 他们本该万分骄傲的。 可惜…… 赵大饼猛得抬头望向天空道:“想必你们在天上也一定能看到吧?大哥做到了!我也没给咱赵家屯丢脸!你们放心,打残鞑子绝不解恨,我会跟着大哥一起灭了他们,让他们再也别想屠杀大赵的任何一个村子!” “好兄弟!” 赵安一把抱住他道:“我会给你这机会的。不过汉中、南阳盆地、襄阳等地都是刚夺得,你又是镇南军统制,接下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坐镇这里,整编兵马,安抚百姓了。” “殿下很快会派众多官吏前来经略,待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后,我会调你去北方打鞑子的。” 赵大饼抹了把眼泪道:“大哥放心,我就是再想打鞑子,也知道孰轻孰重的。只是汉中、南阳这些地方该如何经略?” 赵安笑道:“汉中乃是咽喉之地,战略屏障,历代喜欢以重兵驻守,以防蜀地生变。如今蜀地已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汉中自当兴修水利,垦荒种田,而且可以修建连接西北与西南的物资集散地,全力发展自身!” “南阳可重点发展冶铁,而且因为地处中原和江汉平原的连接点,可重点发展商业。荆州南部当围垦湖泽造田,引进并推广种植占城稻和棉花,多建驿站,大力发展漕运!” 早在来之前,他便和萧宁一起敲定了这些地方的治理之策。 将要被派到这里的新科进士也提前知晓了。 相信他们会快速让汉中、南阳、襄阳等地步入正轨。 赵大饼笑了笑道:“在世人眼里,大哥善用兵,殊不知大哥更善治理!算起来,中原和江南都是被收复没多久,但早就生机盎然,焕然一新了。” 钟玉连忙道:“整个西北被安哥哥拿下也没几年呀!可往来办差的踏白军将士们都和我说,丝绸之路上车水马龙,商贾和贩夫走卒云集,各色商货琳琅满目,百姓也是安居乐业,怎么看都不像是偏僻之地,跟中原和江南相比也是一点儿都不逊色。” “还有,还有,容姐姐在书信中曾和我说,最迟明年,塔克盆地就能将耕地增至三千万亩了!原来可是只有两百万亩啊!你想想这些地能产多少粮食,养活多少人吧!这都是安哥哥的功劳,他想出了坎儿井,更是一直让人在塔克盆地兴修水利,聚集在那里的百姓是越来越多了!” “两百万增至三千万亩?” 玄仪还不知道这事呢。 她听得美眸圆睁,大受震撼。 原来她还很好奇,西北再怎么屯田和开挖坎儿井,那么快就能西粮东运,恐怕是以军粮优先,百姓们短时间内估计很难果腹。 这么一听,她还是被自身眼界所困了,根本想象不出来西北在赵安的治下发生了何等变化…… 见她反应还挺大,钟玉是越说越起劲道:“其实不仅塔克盆地,还有准噶盆地、伊犁河谷、大湖盆地、朔方、河套、陇右、关中等等,全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根据我掌握的消息来推断,今年这些地方的产粮都至少比去年翻两倍!只要咱们自己不生乱,按照这趋势下去,天下粮仓皆满,而且家家皆有余粮的盛况很快就会出现。” 玄仪霍然看向赵安道:“王爷所为乃是大德和大道也……” “古往今来,天下由乱转治,大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赵安微微一笑道:“小玉说的是没错,但粮食在增加,人口也在快速增加,而且总是难以避免天灾人祸,与天相争这碗饭素来很难。” “所以咱们还是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推广玉米、土豆、马铃薯、双季稻等真是一点儿都不能耽搁,棉花也要多种,百姓有饭吃了,也要有衣穿,有被褥盖,能御寒!前些年每年被活活冻死的百姓都不知道有多少……” 众将闻言,皆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无不钦佩。 他一统天下后,还不骄不躁,时时刻刻将百姓放在心里,实在难得! 他们跟着平定四方后,也有望和他一起缔造一个空前的盛世啊! 待众将都离开后,玄仪浅声道:“王爷,如今郑国已经覆灭,贫道也该去云游四海了……” 赵安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了她的请求。 这一天来得还真快。 此番她劝降了很多郑国兵马,可是立下了大功的。 他都还没想好怎么奖赏她呢。 看着仙姿玉容,极为吸睛的国师,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怎会忘?” 玄仪连忙道:“不知王爷需要贫道成全何事?贫道既有言在先,绝不会食言。” 赵安当即道:“你随本王去一趟北方吧,本王还有事需要你相助。” “嗯!” 玄仪想都没想,果断答应,玲珑的嘴角处似乎还浮现了一抹微笑。 三日后。 赵安让董禁带着白袍军回到燕然都护府。 鞑子这半年来一直在攻打乌梁海。 虽然没有得逞,但乌梁海一带的鞑子越来越多。 仅靠斩妖军是不够的。 他先前已经调去了一些兵马,接下来还需白袍军前去增援。 钟玉所率领的部分巾帼军要一分为二。 一部分镇守汉中,一部分回到关中驻地。 赵安北去增援刁莽,带的主要是部分镇南军和洛京守军。 血屠卫已秘密赶至朔方以北。 神机营在增补和休整后,早已先行一步,到达了北方前线。 天气正热,也适合在东北作战。 赵安可不想错过这个窗口期。 他先率骑兵一路驰骋,并让钟玉带着步兵尽快赶到。 眼下刁莽已经率军夺回了平州和景州,只是在往东攻打时遇到了高句丽、百济、新罗等国联军的殊死抵抗。 水师的情况也差不多。 阮鱼在将三个敌国的水师赶出文登、蓬莱、北海等地后,多次尝试在敌国疆土上登陆,但多以刺探虚实为主,再加上他们又在海上多以水军袭扰,暂时尚未真正从海上发起猛攻。 赵安抵达平州前线后,召集刁莽、阮鱼等人商议对策。 刁莽有些气恼道:“这些跳蚤还学精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我大规模作战,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小股出击,寻找机会。” “而那肃慎的兵马还真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作战比鞑子还勇猛,而且极善利用地利!在没摸清东北的地势之前,咱们若长驱直入,估计会吃大亏。” 阮鱼眉头微皱道:“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的水军也是如此,他们熟知海况,避实就虚,而且喜欢成股游弋海上,见缝插针。” “这一看就是鞑子所授!” 赵安冷笑道:“元超也派人传来消息,鞑子虽在定北城周围集结了二十多万大军,但并未不惜代价猛攻城池,多以试探和牵制为主。他们也是在寻找机会。”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在你没有亲率兵马前来增援之前,咱们在兵力上还挺吃亏,但现在他们哪来的机会?况且大赵刚立,咱们反以败仗献礼的话,岂不是葬送了以前立下的所有战功?” 说到这,他不忘强调一句:“话说赵百品你可算迈出这一步了!‘赵’这个国名也甚合我意,咱们再怎么着也得打一场大胜仗,扬我大赵国威!” 赵安走到地图前看了一会儿道:“平州往东便是营州,鞑子自立国之初便占据了这里,如今为了笼络肃慎,竟把它送给了他们,还挺大方。” “那要不咱们就打营州?现在这里聚集了四国兵马,拿下它也能狠狠地杀一杀他们的士气!” “不不不!” 赵安摇头指向地图上的一点道:“还是应攻打这里。” “狮子口?” 刁莽定眼一看道:“不是不行,而是阮统制试探了很多次,肃慎联手高句丽在这一带布防甚严,恐怕也是提防咱们的水师从此地登陆,绕到营州的后方去,到时营州被东西夹击,他们还怎么打?” “从今天开始,它便改名‘旅顺口’吧!” 说这话时,赵安想到了开局一个碗的洪武大帝。 他派马云、叶旺两将军从蓬莱乘船跨海在此登陆,收复辽东。 因海上一帆风顺,遂将此地改名为旅顺口,沿用到后世。 赵安未打先改名,也是想以帝国刚立之势,率兵亲至之威,向敌国表明势在必得之心。 另外,旅顺口位于辽东半岛。 一旦控制了辽东半岛,那么向北可打肃慎,向东可打高句丽。 其战略价值也就彰显了出来。 而且赵家军从平州往东攻打,缘于北方是燕山山脉,势必要经过辽西走廊的。 不用想也知道,四国会派重兵在这走廊死守。 夺得辽东半岛,便可绕到他们后方,会让接下来的排兵布阵多一个选择。 “旅顺口?好名字!” 阮鱼盯着辽东半岛出神道:“不瞒王爷,末将和侯爷都曾想过先发制人,夺得这里。奈何旅顺口外有太多海岛,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又喜欢躲在海岛之上袭扰,如若一个个去拔除,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 “无妨。” 赵安斩钉截铁道:“只要拿下旅顺口,那么水师便有了立足之地,到时便可四面出击,无论有多少海岛都可拿下……” 说到这,他又和阮鱼详细聊了聊具体的战术。 阮鱼快速离开。 刁莽这才逮住机会,小声问赵安:“你带着国师去南阳,我懂,咋还带到这里来了?莫非……嘿嘿嘿,要我说,国师很有可能早就动了凡心,你干脆让她成为皇妃得了!” “你啊你!” 赵安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大战在即,你还在想这些?本王和阮统制去攻打旅顺口了,你也不能闲着,佯攻营州!” “遵命!” 过了一些天,待一切准备就绪,水师兵分两路。 一路由赵安亲自率领,从平州沿海向东南而去,直扑旅顺口。 另外一路则是由阮鱼率领,从蓬莱出发,向东北攻打。 也不知道是纯属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这一路也是风平浪静。 而且途中一个敌国的战船都没有遇到,很是吊轨。 直到他快到蛇岛时,一艘艘战船似是从他背后的海面下跳了上来。 数量不多。 船也不大。 然而冲锋起来却是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有数艘急窜而来,箭矢齐射,每一支箭矢上都燃烧着火焰…… 第357章 专克火攻,攻守易型,拿下旅顺口 辽东半岛乃是高句丽的疆土。 那么守卫这里的水军肯定是以高句丽的为主。 海上正刮东南风。 这些灵活性非常出色的小船却从西北出现。 赵安一眼识破道:“传令,立即让战船散开,随时准备应对来自东南方向的进攻,眼前的小船不过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罢了,用强弩和火器应对即可!” 小船上的敌军射得很起劲,而且都是不要命地往大赵水师中冲,大有蚍蜉撼树之意。 虽然水师的将士迅速摧毁了一艘又一艘小船,但还是不断有火箭射在战船之上。 这是难以避免的。 然而,敌军想要看到的火光窜起,战船葬身火海的画面,迟迟没有出现。 他们不信邪,派出了更多的战船和弓弩手进攻。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么多燃烧着火焰的箭矢落在赵国的战船上,就跟射进了大海里差不多,即便偶现火苗,也会被立马扑灭。 赵家军无论是射箭,还是射火器的准头又很高。 他们的战船基本上有来无回。 这么下去,这场至关重要的海战根本不用打了。 好在主力出动了。 一艘艘火船借着风势从东南扑来,宛若一息百里。 这种速度让他们都忍不住喝彩。 古往今来,战船都是木质结构。 赵国的战船再高大、再坚固,还是逃脱不了对火攻的天然恐惧。 这些造价低廉,却火舌乱窜的船只铺天盖地而来,赵安的水师又往哪里逃? 一个高句丽的将军看着这一幕,冷笑道:“虽然他们在齐鲁沿海打败了倭国水师,但那是提前设伏,以智取胜。所谓的征服三峡天险,恐怕也是夸大其词,真到了海上,他们就是不堪一击的旱鸭子!” “听闻这一路水师是赵安亲自统率!堂堂一代战神,长驱直入却不知占据上风向,这不是找死吗?哈哈哈!” 玄仪从未见过海战,她也跟来了。 此时就站在赵安的身旁。 望着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火船,她微微皱眉道:“以贫道对王爷的了解,王爷不会犯这种稚嫩的错误。” 赵安笑了笑道:“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上,风向上方永远都是相对的!占据上方是占据了主动,但也会彻底暴露自身!” “而且面对我大赵水师,他们难以正面抵挡,必然会用火攻!这几乎是常识,他们真以为本王和阮统制没有丝毫准备,就这么冒冒失失地前来攻打了?” 他话音刚落,船体高大,共有四层的一众福船开始使用投石机、床弩和火器摧毁火船。 与此同时,福船之上还装备着巨大的“拍竿”,利用杠杆原理来砸击靠近的火船。 而福船两侧站着许多水兵,他们会用手中拿着的长杆和挠钩,推开或者顶住火船。 这其实相当于针对火船构筑了三道防御。 当然,仅是靠防御是不行的。 曾在渡过三峡时大放异彩的艨艟主动出击,前去摧毁火船。 就这也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战船自身能够防火了。 赵安让人打造的战船都会在船体外部涂抹防火泥。 它是由石灰、泥土和桐油混合而成,干后形成坚固的保护层,极难点燃。 战船之上也会大量使用铁钉和铁锔来坚固船体。 这样能够减少榫卯结构暴露,即便船体着火,也有时间施救。 另外,大赵水师战船的上层建筑少得出奇,船舷两侧不仅加设了高大的木板,上面覆盖着浸湿的布幕,而且甲板上还提前放置了沙桶、泥浆桶等。 可以说他把能想到的预防火攻的措施都给用上了。 敌军的火箭射在战船上没反应很正常。 相比之下,火船的威力要更大一些。 特别是在借助风势的情况下。 但这些战船足以应对。 看到大量火船相继沉于海底,敌军也是怒火中烧,放出了更多火船。 他们心里很清楚,一旦火攻难以奏效,除非天公作美,惊涛骇浪下暴雨,不然他们想要阻止赵安登陆,就要硬碰硬。 望着一艘艘如移动城堡一般的战船,他们是没啥底气的。 而且四国早就达成共识,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和赵家军大规模正面作战。 不过,在接连放了几十波火船,又试图浑水摸鱼,从南北两边同时发射火箭助攻,还是没见赵家军的战船燃起来后,他们破防了。 “这是怎么回事?先前那阮鱼试图登陆时,咱们明明用火攻,成功烧了他的一些战船,现在换成赵安,咋就不灵了?” “不好!阮鱼很有可能是在藏拙,故意耍咱们,让咱们麻痹大意呢!” “必是如此!你们也都看到了,赵安的那些大船全都是层层防御,咱们的火船压根进不了身……” “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调集了那么多船只,又出动了那么多将士,不能就这么离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赵家军登陆吧?” …… 就在敌军进退两难之际,一个站在船尾的水兵慌忙揉了揉眼,旋即指向东南方向道:“你们快看!战船,全是战船!那难道是阮鱼所率领的水师?” 不管是高句丽的水军,还是百济和新罗的水军,看到那借助风势,似是比火船还快的斗舰和艨艟,都是脊背发凉。 他们可是刻意和赵安的水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便于进退自如。 而且牢牢占据着上风向。 这猛然间变成下风向,还随时都有被两面夹击的危险,真让他们有点无所适从。 “杀啊!” 转瞬间,赵家军已经杀到了他们中间。 不仅横冲直撞,而且弩箭、火器等一股脑地全给甩了出来。 一直在防御火船的赵家军也是适时进逼。 福船之上的投石机皆是瞄准了他们狠劲地砸。 这种猛烈的攻势,没人会选择硬撑。 他们轻车熟路,四处逃散。 可没过多久,又聚到了一小片海域内。 原因无他。 四面八方皆是赵家军。 他们被包围了! 这种情况下就没有愿不愿意正面作战的问题了,他们唯有死战才能突围啊! 结果突了半天,他们无一人逃脱,全都葬身海底。 一个小将兴冲冲地对赵安道:“王爷,我们粗略估算了一下,此番歼灭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的水军有五六千人,人数虽不能和陆战时相比,但鉴于他们喜欢小股作战,这个数量已是非常可观了!” “本王很满意!” 赵安望向似乎接天连地的大海道:“不能拿海战和陆战比,而且这是将士们头一次离开本土,在陌生海域作战,能上来就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没有折了我大赵的国威,已是甚好!传令下去,乘胜登陆,拿下旅顺口!” “可阮统制还没来……” “本王说兵分两路,可没说一起攻打旅顺口。他率军去打鸭绿江了!咱们得抓紧啊,别他沿着鸭绿江一路打上去了,咱们还在辽东半岛南部晃悠……” 第358章 天公作妖,强龙亦压地头蛇 “鸭绿江?” 玄仪自嘲道:“若非跟着王爷一起来,贫道还不知道此地。看来不仅要读万卷书,更要行万里路!贫道余生云游四海,誓要写下一本游记来留给后人。” 类似《徐霞客游记》? 赵安笑了笑道:“鸭绿江在很早的时候称‘马訾水’,后因江水颜色似鸭头之色而得名。阮统制此行不仅要从鸭绿江入海口逆流而上,而且还要夺得附近的重镇安东(丹东),这样才能让咱们彻底占据主动!” 做出此等部署前,他仔细琢磨过,大赵的水师固然很强,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的水军熟悉海况,小股作战又很灵活,绝不能让水师陷入打地鼠的游戏之中。 而要想摆脱这种情况,开辟新的战线,直接危及高句丽的腹地很重要。 一旦阮鱼夺得了安东,随时都能进入高句丽的腹地。 即便不去真的打,也能牵制大量高句丽的兵马,尤其是他们的水军。 这样一来,辽东半岛外诸多海岛上的高句丽水军,恐怕也无心再袭扰他所率领的这路水师了。 局面也就能打开了。 玄仪手执拂尘,异常好奇地看向他道:“王爷是不是对这异国的山川地貌和各方习俗也是了如指掌?” 赵安打趣道:“怎么,国师这是想在云游四方前,先把本王琢磨个透吗?” 玄仪愣了一下,大笑道:“这样不是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吗?人生匆匆数十载,贫道又一把年纪了,就是昼夜不停,又能游览多少地方?提前做好功课,方能事半功倍。” “你一把年纪了?” 赵安以手扶额道:“当初圣姑也总喜欢这么说,你看她现在还提吗?” “贫道与圣姑终究不同。她已给王爷诞下公主,已为人母,自是不希望自己那么快老去。贫道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你也可以的!” “嗯?” 最初玄仪是没反应过来,等到赵安都率领水师成功登陆,而且兵不血刃地拿下旅顺口,她的两只脚再次踏上大地后,才如梦方醒。 漫天的朝霞似乎全都洒到了她的脸上,而且烫得都可以煎鸡蛋了…… 她不确定赵安是不是随口一说。 但那本就乱糟糟的心弦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赵安在旅顺口逛了逛,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高句丽坚壁清野了! 这一招也是够狠的! 看得出来,高句丽知道他渡海而来,软肋在哪里,而且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尽管他也防着他们这一点,让水师带了许多粮食,可那么多人一起吃,消耗也很快。 若再遇到恶劣天气……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望着刺眼的朝霞,他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句谚语,心中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结果半晌后,狂风大作,海浪奋力地拍打着海岸,好像要把他的战船给全都拍走。 没过多久,雷声滚滚,大雨几乎是劈头盖脸泼下来的。 别说将士们了,赵安都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 海浪也是越来越高。 这种天公降下的压迫感,让整个水师都有点喘不过来气。 他们不由地想起了靖太宗东征。 当时靖太宗败于高句丽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雨水不断。 如今他们才登陆,就下这么大的雨,而且一时半会完全看不到停歇的意思。 高句丽已经坚壁清野了,若雨再这么下,那么形势对赵家军而言将很不妙。 还有,此番是有一些战马随战船而来的。 王爷派斥候骑马去探查敌情,尤其是要看看高句丽的兵马退到了哪里。 那些斥候到现在没有一个回来的,要么遭遇了不测,要么是敌军往东退了很远。 这对于他们而言,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登陆的水师总共就三万。 高句丽退得越远,集结的兵马可能就越多,再加上肃慎、百济和新罗的兵马,他们搞不好会和攻打营州的赵家军一样,陷入停滞。 若高句丽再来个海陆封锁,那可就麻烦了。 “传令,守好战船,严防敌军偷袭!” 赵安下达命令后,不慌不忙地等待着。 他说过他不会当靖太宗。 哪怕天公作妖,他还是同样的话! 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随后转为中雨。 道路泥泞不堪。 不出他所料,高句丽的水军趁着雨势减弱,海浪变小,小股偷袭,但都被击退。 又过了两天。 雨还在下。 敌国水军还在袭扰,让人不胜其烦。 派出去的斥候也终于回来了。 他们都被淋得像是在水里浸泡的一样,皮肤褶皱,浑身惨白。 一斥候稍微缓了缓便慌忙道:“启禀王爷,高句丽的兵马都退到了距离此地一百五十里的卑沙城,而卑沙城以东的百姓都撤到了卑沙城或者卑沙城以东。” “卑沙城四周还有其他三国的兵马,如果我们猜得没错的话,那里的总兵力应该在三万以上。” “卑沙城!” 赵安已经有所猜测,并不意外。 这是一座地势险要的山城,依山势而建,控扼着黄、渤二海交通的咽喉要道。 华夏古史中,隋炀帝和唐太宗都曾派水军攻取此城。 在高句丽坚壁清野,雨依旧没停的情况下,他想要夺得卑沙城,也需要仰仗水师。 只不过此城东南的海岛更多,看起来高句丽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众将也都看出了这一点,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安。 缘于靖太宗的前车之鉴,他们是想过高句丽不好打。 但真没想到这么难打。 不管是舍弃天然良港和军事要地旅顺口,还是坚壁清野,退守卑沙城,都很有章法。 他们很有可能是通过赵家军和鞑子这些年的大战,总结出了适合自己的打法。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有时候强大的帝国在对付小国的时候反倒容易阴沟里翻船。 赵家军接下来可不能大意啊! “都别紧张。” 赵安淡然道:“本王知道你们对这贼老天都有所畏惧,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没法阻止,索性由他们去了,反正对敌国兵马也一样!” “既然他们有意在卑沙城构筑防线,那咱们便去那里,浴血也好,浴雨也罢,灭了他们便是!” 一将连忙道:“王爷,咱们兵力有限,不如咱们也暂时弃守旅顺口如何?” 赵安摇头道:“还是要坚守,不然他们那散布在海岛的水兵聚集于此,咱们恐怕还要再夺一次!这是高句丽的阳谋,分散咱们的兵力也是阳谋,两权相害取其轻,本王宁愿分散兵力!” …… 第359章 围点打援,连夺数百海岛 留下五千水军驻守旅顺口后,赵安带着水师冒雨赶往卑沙城附近海域,然后率领八千水兵登陆,而且只带七日口粮。 此时雨已暂停,路滑难走。 他也没急着去打卑沙城,而是率兵沿着海岸线徘徊。 消息传入城中,众敌将皆是笑得前合后仰。 “战神又如何?到了咱们高句丽,还不是毫无用武之地!” “当年靖太宗比他还猖狂,结果还不是落得个仓皇而逃的下场?如今天神再次护佑我们,下了那么多天的雨,他败局已定!” “别说他只带了三万水师,纵使带了三十万,而休想拿下咱们!让他在海边无所适从吧,我看这雨还会下,到时淋死这些两脚羊,岂不快哉?” …… 统率辽东诸军,坐镇卑沙城的是高句丽大将泉永建。 其父泉武盖乃是高句丽兵马大元帅,第一猛将,擅使赤铜大刀。 泉氏祖上曾参与了击退靖太宗之战。 有祖上荣光在前,天公又这般相助,他对于打败赵安可谓信心十足。 哪怕阮鱼率领一路水师前去攻打鸭绿江了,他也是不屑一笑。 毕竟大王深知赵安喜欢奇袭,已经在安东重兵布防,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他晃了晃酒杯,看向众将道:“赵安能以杂役之身,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建立赵国,确实有过人之处,但到了咱们的地盘上,他就是一条龙,那也得老老实实地盘着!” “如今卑沙城固若金汤,军民同守,上下一心,他既攻不破,也不太可能来攻!咱们且耐心等上几日,待再下大雨,咱们倒是可以趁机宰了他!” “宰了他!” “宰了他!” “宰了他!” …… 众将都很兴奋。 鞑子曾经也欺压过他们啊! 若是他们真把赵安给杀了,那么鞑子在他们面前将永远都抬不起头了。 想想都痛快。 然而,转眼间五天过去了,没有再下雨,海中也传来了噩耗。 一队浑身是伤的水兵慌忙赶来道:“将军,我等请求驰援,不然长山列岛恐怕都要被赵家军给夺去了!” “你是在与本将说笑吗?” 泉永建勃然大怒道:“长山列岛星罗密布,又有三国水师同守,即便是前去攻打鸭绿江的阮鱼,都是避开了列岛,赵安敢让他的水师往里闯?” 长山列岛在卑沙城东南,可是包含两百多个海岛呢,几乎每个海岛上都有水兵把守。 一旦爆发海战,他们瞬息就可以形成掎角之势,而且利用小股作战的优势和敌军进行缠斗。 赵安的水师就是再强大,进入这么密集的海岛之中也是自寻死路。 水兵欲哭无泪道:“他们上来便分兵猛攻列岛西面和南面外围的广鹿岛、獐子岛、海洋岛和乌蟒岛,大有要将整个列岛包围之意。” “驻守在各个海岛上的水军自是坐不住,又见他们兵力分散,便纷纷前去驰援四岛,谁曾想……” 泉永建脸色大变道:“中了埋伏?” 水兵点头道:“他们以高大如城的战船施压海岛,同时派出较小的战船伏击援军,大多得手。而且獐子岛、海洋岛和乌蟒岛已被他们拿下,广鹿岛估计也快了。” “他们还继续分兵攻向了列岛最东侧的石城岛,若是石城岛再被他们拿下,那么整个长山列岛可就危险了……” “一帮蠢货!” 泉永建气得浑身发抖道:“他们要打,你们固守,然后伺机反击便是,那么多的海岛,他们想一个个拿下,得打到猴年马月去!” “现在倒好,各个海岛上的补给皆为他们所用,而且……” 说到这,他喉咙一沉,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出了赵安真正的意图。 这是要将长山列岛变成赵国水师的驻地啊! 他们船坚兵众,只要在这里扎了根,高句丽就是倾尽所有水兵,恐怕也难以夺回。 另外,他们向北可以攻打整个辽东半岛,向东可以攻打高句丽的整个西海岸…… 尤其是向东凸出的长渊,长口一带,不比从齐鲁前来攻打方便多了? 这可太要命了! 压根不是阮鱼率军前去攻打鸭绿江那等威胁能够相比的! 他甚至怀疑阮鱼此行还担负着牵制高句丽水军的重任! “快,传令,驰援长山列岛……” 泉永建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火速调兵遣将,派出一万多人前去增援。 同时让卑沙城以东的北丰、石城和积利全都派兵派船,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长山列岛。 他派出的兵卒也是向东绕行,刻意避开赵安,也便于征调船只。 可绕了又绕,最终还是撞见了赵安。 一将恼怒道:“既然避不开,那就打!屠了这个狗杂役!” 赵安冲着吃完干粮,饿着肚子的八千将士道:“兄弟们,咱们守株待兔了那么多天,还费力逮了,如今总算给逮到了,还用本王多说什么吗?” “杀杀杀!” 将士们看着敌军带着的食物,瞬间化身豺狼虎豹,挥舞着腰刀砍向他们。 他们大都是步兵。 赵安这边除了斥候外,全是步兵。 他已经挺久没有带着那么多步兵近身血战了,再次拿着两把腰刀,宛如一头猛兽,闷着头往前突。 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异常骇人。 “擒贼先擒王,杀了他!” 泉永建的兵想得倒是很美好,但不骑战马的赵安仅是从飞龙变成了一辆人型坦克罢了! 不管他们多勇猛,都是一律碾压! 水兵们也没一个怂包,豁了命地劈砍。 这可是从帝之战! 也是他们来到辽东半岛后,头一次在陆地上血战! 哪能输? 天上雷云滚滚。 地上鲜血四溢。 敌军面对这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攻势,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开始撤退。 赵安又鼓舞士气,加大了攻势,一举将他们打散,打垮,打死! 而后他赶紧让将士们收集战利品,享用食物。 天公憋了那么多天,又要作妖了。 赵安也没有当回事,让人把战死的兄弟收殓安葬后,继续向东。 对,他没有去攻打卑沙城! 既然泉永建他们想守,那就让他们守个够! 水师在长山列岛“围点打援”,他要做的便是“沿线打援”! 有他在,来多少灭多少! 就是这鬼天气太惹人烦了 往东行军没多久,又下起了大雨。 好在不远的地方有座小城。 他率军赶到后轻松拿下,用来避雨和补给。 两天后,雨停了,他立马率军离开。 卑沙城。 得知赵安还在向东进军后,泉永建恍然大悟,火急火燎道:“快快快,快派人告知北丰和石城派出的兵马,一定要避开赵安!” 他的一万多兵马刻意避都没有避开,还被打得惨不忍睹后,让他意识到赵安也是在“打援”! 若集中优势兵力,他肯定敢和他打一仗。 只是长山列岛太过重要了,都不知道比卑沙城重要多少倍,他现在哪来的时间去将各地的兵马给聚集起来? “传令,趁着天晴,午后由本将亲率一万将士前去驰援水军!” 他坐不住了。 也可以说不愿意再枯守卑沙城了。 所以准备亲自出马。 而且就从卑沙城南部入海。 他曾统率过高句丽的水军,麾下有不少将士都是水兵出身,打海战问题不大,眼下最棘手的还是船只紧缺。 他都不要求是战船了,只要能抗点风浪就行。 蛇岛的那场海战,损耗了太多船只,影响很大…… 午后。 他率兵离开卑沙城,一路向南。 一直行军到二更时分,才让人安营扎寨,烧火造饭。 吃完饭,又下起了雨,哪怕淅淅沥沥的很小,也是让他睡不着,索性捧起一本兵书看了起来。 快到四更时,他才有些困意,正准备躺下睡觉,突然听到有人喊“敌袭”。 他还以为出现错觉了呢,直到有喊杀声响起,仿佛给了他当头一棒。 “赵安???” 慌忙下了榻之后,泉永建眼皮直跳,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将军!” 就在这时,一个兵卒冲进帅帐道:“赵家军!赵家军杀来了!怎么还会有赵家军?他们何时登陆的?” 泉永建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给他答疑解惑,急忙穿上甲胄,拿起腰刀,快步走出帅帐,大吼道:“不要慌!随本将迎敌!” 与此同时,赵安也是大喊道:“本王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 面对这尊去而复返的杀神,别说那些普通的兵卒了,就是泉永建也直吞唾沫! 这特娘的也太狡诈了! 难怪鞑子会被他给打成那个狗样…… 跟这样人对战,简直一直被算计。 而算计的尽头必是死亡。 泉永建也怕死啊! 亲眼看到赵家军一个个都跟猛虎似的,在营寨内横冲直撞,他硬着头皮抵抗了一会儿便率兵撤离。 不过赵安拦住了他的去路,冷笑道:“泉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本王还准备拿你的头颅给你爹送份大礼呢!” “听说他曾放言有他在,便是十个本王也休想吞并高句丽?这要是不杀你,恐怕堵不住他这口气!” 泉永建咬了咬牙道:“你是很不一般,但我爹说的也没错!” “呵,看来你们高句丽上下的口气都是这么大!也好,本王此番要么把你们彻底打服,要么让你们整个儿消失!” “你……” “去死吧,井底之蛙!” 赵安怒目圆睁,带人冲杀,几个回合下来,泉永建的头颅已经被他提在了手中。 那些兵卒见状,哪里还打得下去,迅速逃散。 赵安分兵追杀至天明后,又合兵一处,直奔卑沙城。 城中数千守军已经弃城而逃,百姓也是四散而去。 它俨然成了一座空城。 看着已经烧为灰烬的粮仓,一将皱眉道:“真不知道这些高句丽人哪来的自负,比鞑子都倨傲。王爷即便攻下了高句丽,恐怕也不好经略。” “何止高句丽?”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估计那肃慎和他们差不多。不过既然本王来了,他们再自负,再倨傲,也得统统跪下!” “也是!以王爷天威,这可容不得他们!接下来,王爷要真的往东攻打吗?” “不急!算算时间,钟统制快到了!长山列岛恐怕也快得手了!” 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如果还想着用他们去攻打山城的话,那纯属脑袋被驴踢了。 赵安从始至终都没有想着猛攻卑沙城。 第360章 开国猛人,皇帝止啼 东边那个更大的? 那不就是高句丽、百济和新罗所在的半岛嘛! 这是要直捣他们的老巢了! 打赢了蛇岛海战,又以围点打援的方式在长山列岛扎根后,这场灭国之战的曙光不仅出现了,而且瞬间让他们士气大增。 他们甚至想到自己接下来该怎么打了。 赵安率领一路水军进入长山列岛后,逆流而上,轻松攻破石城。 钟玉在兵马都到齐后,亲率大军拿下北丰,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她率领,继续东进。 另外一路则是越过千山山脉,从半岛北部往东打。 千山是辽东半岛上的主要山脉,整体呈东北—西南走向,乃是长白山余脉。 山脉两侧分布着五百米以下的低山丘陵,构成了黄海和渤海的分水岭。 钟玉派兵接管石城后,赵安带着水军回到长山列岛。 而此时整个列岛,两百多个大小海岛已被水师尽数拿下。 阮鱼也派人送来捷报。 他攻克了安东。 还分兵把积利以南的一些海岛给拿下了。 这也就是说,目前从旅顺口到鸭绿江整个海岸线附近的海岛,基本上在赵家军的掌控之中。 这是非常有利于步兵在陆地横推的。 不过,这还不够! 他下令让阮鱼带着水师沿鸭绿江全速推进,直接进逼高句丽的“三都”,即“北都”纥升骨城、“陪都”丸都山城和“都城”国内城。 这三都皆是位于鸭绿江干支流一带。 不管能否攻破它们,肯定能够最大程度地牵制高句丽的兵马。 他又把攻克长山列岛的众将给聚集到一起道:“诸位将军,如果说蛇岛海战打出了大赵的立国之威的话,那么长山列岛则是击破了天公作妖,击溃了高句丽、百济和新罗战胜我大赵水师的幻想!” “接下来希望你们保持此战的精气神,前去将三国大卸八块!待夷灭三国,本王定论功行赏!” 众将齐声道:“王爷,您说吧,接下来咱们怎么打?” “诸位且看!” 赵安手指地图,将长山列岛的水师分为三路。 第一路沿着鸭绿江南侧的清川江往东攻。 不过清川江入海口西北有大量海岛,需要采取围点打援的方式将它们先拿下。 第二路沿着浿水(大同江)往东攻。 浿水发源于狼林山脉的慈江道,流程蜿蜒,穿平壤城而过后向南,最终注入大海。 其中平壤城如今是高句丽重点建造的“西京”,已经颇具规模。 他们似有迁都之意。 这西京自然也是要拿下。 第三路沿着阿利水(汉江)往东攻。 它发源于太白山脉西坡,由南阿利水和北阿利水组成,流域面积非常广阔,涵盖了高句丽的大片疆土。 若是夺得阿利水流域,将能完全切断高句丽和百济、新罗的陆上联系。 可以说,他的战术已经非常明确了。 加上阮鱼所率领的那路水军,总共是四路水军齐发。 鸭绿江、清川江、浿水、阿利水在半岛之上又相当于从北到南依次排开的。 只要四路水军打穿了四条江河,那么便可以完成对半岛的切割。 高句丽会顾此失彼,异常难受。 最为重要的是,眼下百济和新罗可是派出了大量兵马北上。 他们不是在辽东半岛,就是在营州一带。 倘若得知高句丽都要被切了,他们的王国又位于半岛的最南端,试问他们还待得住吗? 必会回援啊! 那么刁莽的机会也就来了! 众将也都看懂了他的通盘谋划,万分激动道:“末将领命!” 赵安提起酒坛,亲自倒了二十多碗酒,然后逐一拿起,递给他们道:“诸位将军,成败在此一举,且与本王满饮碗中酒,本王静待你们凯旋!” “必胜!” “必胜!” “必胜!” …… 众将应和一番后,皆是和赵安一起将酒碗摔碎于船,然后率兵离开。 玄仪走到他身旁道:“以前听说你打了胜仗,贫道都习以为常了。这次跟着你来到高句丽才意识到,打胜仗并不是理所当然,灭国之战更是如此。” “你不仅要和高句丽的兵马斗,还有高句丽的百姓,甚至是天公!对了,还有让人心悸的大海!这些无论哪个出了问题,都会功亏一篑。” 赵安笑道:“打仗打的其实一直都是方方面面,知道本王为何没有亲自带他们去打吗?” 玄仪浅声道:“王爷这是要‘善后’?” “没错!” 赵安沉声道:“高句丽的这些百姓可不安生,本王若不居后应对,赵家军在前面攻城略地,他们恐怕会在后方‘揭竿而起’!” “这里毕竟不是中原,也不是地广人稀的大湖盆地和吐蕃东部,还需本王用些手段。你可愿随本王登陆去看看?” 玄仪立即颔首,好像赵安说什么,她都会听,比之夫唱妇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安都怀疑如果他劝她不要去云游四海了,她搞不好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当如此超凡脱俗的国师变得如影随形起来,天下间恐怕没有哪个男子会无动于衷。 赵安在长山列岛坐镇一些时日后,悄然回到石城。 不出他所料,前方钟玉刚率军攻破积利,北路兵马也拿下了平郭和建安,眼看着整个辽东半岛就要到手了,千山附近出现了大股流寇,突然攻向石城。 城中不过三千守军。 他们都吓得不轻。 因为未来的皇帝就在这里啊! 别夺得了辽东半岛,皇帝却死在了这里,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玄仪却是古井不波。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安道:“王爷刚暗中来到石城,石城就被包围了,这肯定不是巧合吧?而且这些流寇那么多,也不像是短时间内聚集而成。” “国师兰质蕙心呐!” 赵安笑了笑道:“本王早就知道千山之中有数股贼寇,一直在派人盯着他们。他们这段时间危言耸听,妖魔本王,招揽百姓,想要以家国大义来洗白自身,踩在我赵家军的尸骨上建功立业,本王又岂能让他们如愿?” 玄仪深以为然道:“只是他们恐怕多达五六万人,又来势汹汹,王爷要怎么打?” 赵安想起了三国时期的一个猛人,冷笑道:“既然这里的人畏威不畏德,那么本王索性给他们留下一个典故好了,让他们再也难生反叛之心!” …… 第361章 以血立威,再筑京观 城外。 有伙流寇看起来很惹眼。 他们人马俱装,手持长矛,武装到了牙齿,乍看之下像极了鞑靼的铁浮屠。 骑着高头大马,位于正中间之人,更是穿着一身金色甲胄,威风凛凛,怎么看都和“寇”这个字不沾边。 他名为高棕,自称出自高句丽王室,帐下有两千重骑兵。 这些重骑兵也是让千山山脉中数股贼寇臣服的关键所在。 望着眼前的石城,高棕轻笑一声,眯着眼道:“来人呢,告诉城中的赵国小杂役们,本将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让他们开门投降!” “如若不然,本将必以六万大军攻破石城,屠了他们!他们也别指望有人前来驰援,本将打的就是赵杂役一个措手不及!待夺得石城,本将还会亲自率兵砍了那个‘总杂役’!朝廷对付不了赵家军,那便由本将力挽狂澜,杀光这些愚蠢又卑贱的两脚羊!” 有一队人马听命,真到距离城墙颇近的地方,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城中的赵家军无不是听得怒火中烧。 太嚣张了! 赵家军都屠过铁浮屠和拐子马,还怕这样一个货色? 也就是城中兵马太少了。 不然瞬息灭了他! 赵安站在城楼上,已经留意到了高棕。 他扭头问守将道:“城中现在有多少马匹?” 守将眉头紧皱道:“一百五十一匹,多是夺得石城后,末将派人四处搜寻而来,其中还有一些是斥候的战马。先前大胜时俘获的战马,都被钟统制带走了。” “足够了!有马则为骑兵,无马则为步兵,我赵家军骑兵和步兵早已可以快速转换!” 赵安捏了捏拳头道:“你现在就去挑选一百五十个精兵,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本王一起去宰了贼首!” “王爷,使不得啊!” 守将慌忙道:“您现在可是大赵之主,城外又有那么多流寇,实在不宜以身犯险。若真要去打,还是由末将去吧……” “你可曾见本王打仗瞻前顾后过?” “这……” “还不快去!” “是!” 一炷香后,当流寇鼓噪着要攻城时,东门打开了。 高棕拍着马鞍笑个不停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在本将的神威之下,传闻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赵家军也不过如此!真不知朝廷的那群酒囊饭袋是怎么打的,竟这么快就让他们攻占了辽东半岛!” “大将军威武!” 环绕在他周围的众骑兵立马欢呼了起来。 只是这种欢呼还没有传递至其他流寇,便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有一身穿棉甲的将军,带着一百多骑朝他们杀来了。 高棕狐疑之后,再次大笑道:“这是何人?真当自己是那个总杂役吗?还敢来找死!不是本将吹嘘,今日便是赵安亲自来了,本将照样砍了他的头颅喝酒!” 一个重骑兵请示道:“大将军,要不要我们去宰了他们?” “不用!” 高棕歪着身体,不以为意道:“按照这些两脚羊的说法,杀鸡焉用宰牛刀!前面那么多人马,他们还能冲到本将这里来?你们脑袋被驴踢了?” “……” “杀!” 赵安手持长枪,第一个窜入流寇之中,长枪破空,枪枪致命,竟一鼓作气杀了三十多人。 那些流寇多是加入没多久的高句丽百姓,何曾目睹过如此生猛之人,一时间吓得往两旁逃散。 赵安身后的一百多骑也是大为振奋,紧紧地跟着赵安,挥舞兵器大肆砍杀。 “这是怎么回事!” 眼看着他们从密密麻麻的兵马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高棕骤然坐直了身体,将长矛一指道:“竟……竟敢在本将面前逞威,快去给本将杀了他们!” “冲啊!” 数百重骑兵率先杀向前。 而且全都冲着赵安打。 “嘭!” “嘭!” “嘭!” …… 赵安势大力沉,要么挑人,要么拍马,根本没人拦得住。 “难道……难道他就是赵安?” 高棕从未见过这等猛将,也实在想象不出来。 如果非要让他找一个的话,那必是赵安无疑了。 传闻中此人能够在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更曾于万军之中斩上将首级! 他有些心慌了,赶紧让所有重骑兵和周围的流寇一起出动。 这特娘的别石城没拿下,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 “就凭你们也敢阻我?” 说起来,在定北城外大破鞑子后,赵安很久没有这么疯狂地打过了。 他怒发冲兜鍪,杀气溢四方,战马狂飙,长枪横扫。 不论杀到哪里都是残影与血肉齐飞。 那些重骑兵不可谓不卖力,但就像是一帮臭老鼠想要困大象一样,又如何困得住? 他们死的死,伤的伤,然后极为骇然地目送赵安杀向他们的大将军…… “赵安!这狗贼一定是赵安!” 高棕看得肝胆俱裂,哪里还撑得住,勒马就跑,还命令麾下兵马不惜一切代价阻拦。 可没跑多远,还是被赵安给追上了。 他硬着头皮道:“你你你……你真的是赵安?” 赵安嗤笑道:“鞑子都知道人手一份本王的画像,你们却没有?看来鞑子倨傲流于表面,你们才是骨子里的!” 高棕自知在劫难逃,咬了咬牙道:“你今日纵使杀了本大将军又如何?石城周围可是遍布六万大军!你杀得完吗?” “本王曾以十万鞑子筑京观!” “!!!” 高棕嘴角狠抽道:“你就是杀了他们,我高句丽五十万大军,还有那么多百姓,你又当如何?” “如果你们非要让本王留地不留人,别说高句丽,再加上百济、新罗和肃慎,本王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你这个疯子!本将要杀了你!” 高棕挥舞长矛杀向赵安,然而赵安虚晃了一下,便以长枪贯穿了他的脖颈,继而将他整个人挑起,甩向乌压压的流寇道:“贼首已死,你们若还不投降,本王便屠了你们!” “这个人就是残暴不仁,杀人如麻的赵安,为了高句丽,杀了他!”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流寇蜂拥而至。 赵安也没怵,一路疾驰之下,又砍了他们的战旗。 城中守军也是按照他所说,也不守城了,全都趁机从东门杀出,和他一起逮着重骑兵砍! 高棕被杀后,那些重骑兵是既想杀了赵安给他报仇,又畏惧赵安的无敌之姿,只好利用其他流寇冲锋,自己伺机而动。 可那些流寇怎么可能是赵家军的对手? 何况赵家军彻底起势了! 别看他们人多,但一次又一次被砍得七零八落。 这么打下去,必败无疑。 无奈之下,便以一半重骑兵带着大军围困赵安。 结果“一半”很快就成了血淋淋的数字。 更为要命的是,越来越多的赵家军夺得了战马…… “撤!快撤!撤回山中!” 剩下的重骑兵带头逃窜。 赵安看到这一幕,甩出一汪鲜血道:“本王筑京观镇住了西北的鞑子,既然你们非要让本王以血立威,本王再筑京观又何妨?” …… 第362章 屠翻天,望风而降数十城 高棕的重骑兵往东北逃窜到一条河边,想要渡河,再把桥给毁掉,这样定能摆脱追击。 当看到桥已被毁后,他们心底的凉气直窜,险些掀翻了头盖骨。 这是谁干的? 一定是赵安! 他派人抢先一步毁了这桥,而且毁的恐怕还不止这一座。 石城周围河网密布,通行四方主要靠这些大大小小的桥梁和船只。 鉴于船只在长山列岛争夺战中被征调一空,还有去无回。 现在他们能够倚仗的只有桥梁。 赵安把它们都给毁了,是何目的还用说吗? “这个屠夫!” “他是想杀了咱们所有人啊!兄弟们,跟他拼了!” “可恶!他明明只有那点兵马,咱们还要反过来被屠,天理何在!” “别废话了,杀啊!” …… 看着无路可逃,勒马杀来的重骑兵,赵安剑眉一横,提着长枪杀了过去。 众骑悉数跟上。 没过多久,重骑兵被屠戮殆尽,一个也没逃窜。 赵安又率军返回,大肆灭杀骑马的流寇,至于那些步行的,则是交给守军。 胜负在高棕被杀时已无悬念。 但这场大战花费了数日才结束。 赵家军一直在大开杀戒。 流寇四处逃散,却因桥梁被毁,始终都是围着石城打转。 他们骨子里的倨傲,对中原人的轻蔑,对赵家军的不屑,都随着那鲜红的河水汇到干流,然后鬼哭狼嚎地奔向大海。 赵安还下令以他们的尸体筑了京观。 五六万人的京观是要比鞑子的十万京观小不少。 但考虑到鞑子的疆土、百姓数量和总兵力绝非高句丽能比,所以它在这里显得异常刺眼。 原本在辽东半岛暗流涌动的一些高句丽势力听闻后,吓得肝胆俱裂,自我崩散。 那些高句丽的孩童听说了赵安之名,皆是立即停止哭闹。 这像极了华夏历史上著名的典故——“张辽止啼”。 三国时期,曹魏大将张辽率领七千人迎击东吴的十万大军,先后两次大破之,甚至还差点活捉了孙权,俗称“逍遥津之战”! 经此一役,张辽威震江东。 “张辽止啼”成为传奇典故,甚至倭国民间也流传了“辽来来”的俗语。 赵安在此筑京观,势必会对他覆灭高句丽,以及今后对高句丽、百济、新罗等国的经略产生重要影响。 眼见辽东半岛已经无人再敢作妖,他留下一些将士守城,然后通过临时搭建的木桥,往东行进。 北方则是捷报频传。 随着他以四路水师切割半岛,高句丽、百济和新罗无不惊恐,相继从辽西走廊撤回部分兵马。 鞑子唯恐辽西走廊有失,倒是火速派兵增援了。 但刁莽和于攸在营州大破诸国联军,随后一路势如破竹,接连拿下葫芦岛、兴城、绥中、锦州、险渎等要地,兵临辽东城。 钟玉则是将辽东半岛上的两路兵马合并,攻克辽东城西南的安市。 赵安赶到安市,亲自统率他们,赶到了辽东城。 此城乃是扼守高句丽“三都”的北大门,也是直通高句丽东部和南部的咽喉,关系高句丽的生死存亡。 而坐镇此城的不是别人,正是泉永建之父泉武盖,高句丽的兵马大元帅和第一猛将。 他貌魁秀,美须髯,冠服皆饰以金,左右莫敢仰视。 在高句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次共率九万大军守城,对外号称“十五万”,而且都是高句丽的精锐。 看到赵家军已经四面围城,他也没有慌乱,下令坚守。 刁莽等不及了,询问赵安道:“赵百品,咱们何时攻城?” 他成功打通辽西走廊后,东北便和中原彻底连起来了。 粮草、战马、兵器、攻城器械等的运输在海路之外,又多了一个选择。 别说区区一个辽东城,很快整个高句丽都将抵挡不了赵家军的金戈铁马。 不过,他也隐隐有些担忧。 肃慎甚是凶狠。 鞑子又万分不甘。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切断辽西走廊。 目前赵家军的兵马还是太过分散了。 定北军又迟迟未能从鞑子的掣肘中抽出身来。 若不抽调更多兵马前来,仅靠眼下的兵力,拿下肃慎、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会很吃力。 “不急!” 赵安望着险固如山岳的辽东城道:“先传令下去,今后高句丽兵马但凡战前不降者,一旦和赵家军交战,不再接受投降,一律斩杀!” “这个好!” 刁莽忍不住吐槽道:“我真是没想到肃慎、高句丽之流骨子里比鞑子还嚣张,骨头也更硬,还更瞧不上咱们!从营州打到这里,竟没遇到一次举城而降的!这要是不把他们的气焰给狠狠地踩下去,今后还得了?” “可不是!” 钟玉冷声道:“我也没遇到举城而降的,连投降的兵卒都不多。安哥哥在石城以六万流寇筑京观,是让辽东半岛的局势彻底稳定了下来,但我听说高句丽军中都讥讽安哥哥只会屠戮手无寸铁的百姓,乃是懦夫之举,气死我了!” 刁莽摇头道:“小国寡民,也不知他们为何这般自负!而且他们怎么不提赵百品是以三千兵马灭了那么多流寇,还包括两千重骑兵,更是带着百余骑就杀了贼首?” “无妨!”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既然他们非要拐弯抹角,从屎壳郎的身体里寻找优越感,本王将其彻底打碎便是!他们不是说本王只会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吗?那就都给本王睁大眼睛看好了!” 数日后。 城中射出一封信。 斥候拆开后上禀道:“王爷,泉武盖说只要您和刁统制不出战,他愿单挑赵家军诸将!若输一场,便举城而降!” “呸!” 刁莽朝着辽东城吐了口唾沫道:“他这是听了你战后投降一律斩杀的命令后,想要强行踩在咱们赵家军的脸上,拉一拉士气?不过这就是高句丽第一猛将的成色?竟恬不知耻地将咱们俩给排除在外了!” 赵安刚要说话,武状元于攸连忙道:“王爷,末将请求一战,愿立军令状!” 刁莽颇为激动地指了指他道:“赵百品,这小子可以,他在战场上很勇猛,就是经验还有些不足!像泉武盖这种都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了,他在对战经验上可能会吃亏!” “那你就和本王一起,特训他几日,给他涨涨经验!” 言语间,赵安拍着于攸的肩膀道:“放出风去,就说三日后本王派出帐下将军和泉武盖单挑,并将泉武盖输了便举城而降的承诺广为传播,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刁莽笑了笑道:“武状元,咱们王爷的‘魔鬼训练’可是出了名的,你可一定要挺住!只要你能挺过去,我保证你三天后脱胎换骨!” 于攸立马道:“王爷和刁统制大可放心,这三天末将便是死,也要死在你们的特训之下。” “好!咱们赵家军的男儿就是这么有血性,走,开练!” 刁莽先出手和于攸反复过招,不断指出破绽,还把自己的双戟之法融进了他的双锏之法中。 赵安则是大幅给他上强度,同时将自己使用双刀时的一些感悟传授给他。 最后两人是二打一,逮着武状元揍。 当然,也会分个轻重。 不能让他完成特训了,却无法参与单挑…… 三日后。 辽东城东门打开。 泉武盖率领五万大军出城,于护城河前列阵。 赵安带的都是围困东城的兵马。 他和泉武盖同时策马向前。 穿着一身金甲的泉武盖大声道:“还请并肩王如约遣将!” “看到你这金甲,本王便想起了你儿子。” 赵安笑了笑道:“想必你们泉氏富可敌国吧?你大可把心咽回肚子里,本王和莽子还懒得送你们父子团聚呢!” “你!” 泉武盖倒是很能忍,只是攥了下拳头,随后便仰天大笑道:“你还真是爽快!那就派人来战!” “于攸。” “末将在。” “杀了他。” “是!” 于攸提着双锏冲到泉武盖面前,振聋发聩道:“大赵新科武状元特来取你狗命,受死吧!” “新科武状元?” 泉武盖心下暗喜道:“小辈狂妄,纳命来!” 两人一个使赤铜大刀,一个持双锏,在战马嘶鸣中大战五六十回合,不分伯仲。 高句丽的兵马却像是已经赢了一样,呼喊不断。 反观赵家军要平静得多。 刁莽抹了抹鼻子道:“特训的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这小家伙的打法成熟了不少。泉武盖一把年纪了,他还正值年少,这么打下去,老东西必败!” 赵安微微点头。 双方又打了一百多个回合,泉武盖力有不逮,颓势尽显,左臂、右肋和左腿先后被砸到。 哪怕他用大刀卸去了一部分力道,还是被于攸的双锏给砸得面目狰狞,浑身发抖。 于攸正要一鼓作气杀了他,他突然使出平生之力骤然猛攻,旋即勒马就跑…… 高句丽的弓弩手也是反应很快,火速以箭矢掩护。 于攸只得退回阵中,咬牙切齿道:“这条老狗真是不要脸!” “他估计会更不要脸,不愿兑现举城而降的承诺。” 赵安淡然道:“不瞒你们说,本王从一开始就不信他所言。现在好了,他面子里子都输了!他不是号称有十五万兵马坐镇辽东城吗?那本王便带你们杀光他们!” 众将一听,热血沸腾道:“对付这等狂妄自大,还言而无信的井底之蛙,就该屠了他们!王爷,咱们攻城吧!” “再等等!” 赵安话音刚落,一队斥候来报道:“王爷,马统制和樊将军合力,在定北城外大破鞑子,樊将军所率兵马不日便能赶来!” “大破鞑子?” 听到这捷报,众将都是如梦方醒,欢呼一片。 他们是猜到自家王爷不会让定北军一直被鞑子所掣肘,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的。 而且定北城周围可是聚集了二十多万鞑子,想要大败他们,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是如何做到的? “看来我对辽西走廊可能被切断的担心是多余的,你总是这么谋划全局,运筹帷幄啊……” 刁莽催促道:“快说说,你是如何排兵布阵的?” 赵安笑道:“其实很简单,本王先是让血屠卫赶到朔方北部,又让樊将军暗中从黑虎军、游弋军、天府军等诸军之中抽调六万兵马,奔赴幽州,然后让他们和定北军一起大战鞑子。” “那血屠卫呢?” “自是联合朔方西北的兵马,攻向鞑子的圣都!” “好一招战火西引!” 刁莽拍手称快道:“攻不攻得下不重要,重要的是会让鞑子上下人心惶惶,定北城周围的鞑子无心苦战!还有,反过来掣肘鞑子大军,给咱们覆灭高句丽争取时间!” “这样也会招致鞑子的疯狂反扑。” 赵安沉声道:“所以在定北军腾出手后,元超会主动率军向西攻打鞑子,分散鞑子的兵力,樊将军带来的只有三万兵马,剩下的兵马要为元超所用。” “那咱们还等吗?” “等啊,数字游戏谁不会玩?泉武盖吹嘘说城中有十五万大军,那么等樊将军带来了兵马,本王便说调集了二十万大军攻城,这不过分吧?” “哈哈哈!” …… 三天后,樊英率着三万轻骑兵驰骋而来。 他们只带干粮,不运辎重,昼夜疾驰,速度飞快。 第363章 灭了高句丽,煮海为盐 灭国之战注定是血腥且残酷的。 赵安其实并不喜欢筑京观,甚至从成立赵家军以来,从未屠过城。 但必须得说,有时候杀戮反而能减少杀戮。 面对骨子里倨傲且自命不凡的高句丽,他一座京观镇百姓,一座京观压兵卒! 最终通过两座京观稳住了辽东半岛,并且让数十城举城而降。 鉴于这些投降的城池皆是位于高句丽北部。 也就是说现在高句丽都城以北的疆土已经被他彻底拿下! 这不比让赵家军一个个去打来得更快? 同时伤亡也更小? 最为重要的是避免陷入到攻城的泥沼之中,给北方的鞑子和肃慎可乘之机。 值得一提的是,连锁反应尚未真正开始。 而他决定再添一把火。 投降的诸城之中,扶余城的守军和百姓无疑值得称赞。 尽管他曾用屠城相威胁,但他们能够联起手来杀了守将,击退肃慎兵马,很是不错。 所以他让刁莽率领兵马,先迁徙城中的部分百姓到辽东半岛,随后又亲自传授晒盐之法。 “煮海为盐”由来已久。 但无论是中原,还是高句丽、百济、新罗,晒盐工艺都很落后。 早在他对战倭寇,收复宁波时,便让人在象山以“刮泥淋卤法”和“泼灰制卤法”晒盐。 前者刮取盐田之中富集盐分的泥土或沙,再用海水浇淋,使土或沙中的盐分溶解,以提高卤水浓度。 后者将煎盐所剩的草灰摊铺于亭场,压使平匀以吸收海水,经日晒蒸发后,扫取灰盐,再沃以海水而得卤水。 这两种晒盐之法在象山大获成功,已经逐步推向沿海各地。 待时机成熟,赵安还准备推广“板晒结晶”和“缸坦晒结晶”之法,它们会让制盐工艺发生巨大变革。 他传授给扶余城百姓的晒盐之法也是刮泥淋卤法和泼灰制卤法。 原本他们还心存疑虑,当真的晒出海盐,赵安又让人将其提纯为精盐后,他们皆是跪地就拜。 “多谢王爷天恩,竟以此法传授我们,我们必感念于心,永世不叛!” “以前草民哪里吃得到盐啊,更别说精盐了,王爷绝非残暴不仁,终是我们被骗了!” “那永留王(高句丽王)和泉武盖纸醉金迷,挥金如土,又何曾顾过我们的死活?我们赶走肃慎兵马,投靠王爷,真是做对了!做对了啊!” “草民愿这就带着精盐回城,劝说大家伙全部来晒盐,还请王爷恩准!” …… 看到他们这般,刁莽低声对赵安道:“真有你的,恩威并施之下,接下来只会有更多城池不战而降。” 赵安微笑道:“派人快速推进此事,还要守好扶余城,不给肃慎染指的机会。” 刁莽拍了拍胸膛道:“放心吧,这事我来办,不会出差错。” 赵安点了点头,立即动身往东,准备拿下高句丽的三都。 半途中,他得到消息,沿着浿水而攻的水军已经拿下了西京,另有仇乙、长口、冬忽三城投降。 浿水位于清川江和阿利水之间。 随着他们率先打开局面,那么清川江和阿利水流域的高句丽兵马必然会压力倍增。 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铺天盖地的捷报传来。 他赶到高句丽都城国内城的时候,于攸和樊英在水军的相助之下,攻克了高句丽的“北都”纥升骨城。 这里是泉氏世代繁衍之地。 他们在泉武盖的府邸俘获了大量金子。 如果将整个泉氏的加起来,折算成银子,数十万两肯定是有的。 以高句丽的体量来说,这算是特别多了。 赵安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下令将此事告知整个高句丽,并严惩泉氏。 他还放言既然永留王不查,那便将其一起查! 高句丽朝野再次被震动! 待于攸和樊英率军抵达国内城一带时,赵安以水陆大军围困了国内城,却并没有派一兵一卒去攻打“陪都”丸都山城,更没有急着猛攻国内城。 而是派钟玉和于攸率领两路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南下。 呼应南部三路水师的同时,力争和他们一起攻下一些城池。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何况高句丽不是骆驼,赵家军也不是稻草。 他们要在耀武扬威中让南部的高句丽兵马彻底崩溃。 收获的季节最需要耐不住性子。 摘取胜利的果实也要懂得张弛有度。 不然到嘴了也有可能刚掉牙。 如他所料,大半个月后,捷报纷至沓来。 两路骑兵接连渡过清川江、浿水和北阿利水,在水军的配合之下,攻克南阿利水流域的狌川、冬斯忽、各连城,并且屠尽守军。 南北阿利水(汉江)流域的冬音忽、冬比忽、马匆、北汉山、母城等所有城池再也撑不住了,全都举城而降。 清川江和浿水流域的高句丽兵马也是有样学样,而且已经到了争先恐后的地步。 两路骑兵和水军趁势赶到高句丽最南部,把名为奈生和奈吐的两个硬骨头给啃了。 随着这两座城池被攻陷,高句丽只剩下两都和两都以东的一些疆土了。 这种状态也没持续多久。 南部的惊变也让国内城以东的大小城池瑟瑟发抖,预感到赵家军一旦攻破了国内城,必会大举往东夷灭他们,他们势必难以抵挡,干脆也投降了。 高句丽的“陪都”丸都山城距离国内城并不远。 虽然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赵家军去攻打他们,但这显然让他们更加惶恐。 赵安这是在给他们机会啊! 若是都到这份上了,他们还不抓住,那么极有可能被屠城。 所以权衡之下,丸都山城的守军也投降了。 国内城彻底成为了一座孤城。 赵安正式下令攻城。 听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喊杀声,永留王高承挥舞着佩刀咆哮道:“给本王守住!我高句丽一直兵强马壮,百姓富足,连那不可一世的靖太宗都未能攻克,赵安不过一个卑贱的杂役,又是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也不占,又如何灭我高句丽?” “只要你们坚持住,南部的兵马必会前来勤王!” 一将欲哭无泪道:“大王,南部的兵马都降了,都降了!” “胡说!” 永留王暴跳如雷道:“这必是狗杂役使的攻心之计,他在对战鞑子时就喜欢这么做!何况我高句丽的将士皆是天神之子,他们只会战死,绝不会给狗杂役为奴!你再敢祸乱军心,本王杀了你!” 见他到现在还沉浸在数百年前的荣光之中呢,那将军索性一把抓住他的佩刀,捅进自己的身体里道:“大王,你还是去城楼上看看吧!作为先锋军攻打国内城的,都是我高句丽的将士!” “不可能!” 气急之下,永留王猛然用力,让佩刀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一脚将他踹到一旁,在大殿之中跌跌撞撞道:“这一定都是赵家军假扮的,赵安最喜以假乱真!鞑子和肃慎肯定会派兵前来增援!唇亡齿寒,倘若我高句丽不在了,他们又岂能苟活?” 他就这样在王宫中自我麻痹,一直到国内城都被攻破了,也未曾登过城楼。 而率先闯入宫中的还是高句丽的将士。 看到眼前的几个将军都是大熟人,他立马扑到他们面前道:“你们终于来勤王了!本王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赵家军是不是已经被屠戮殆尽了?那个狗杂役呢?别让他跑了!” “嘭嘭嘭……” 赵安走进大殿,将几个宗室的人头扔到他面前道:“高承,还没梦醒呢?你这是把高句丽当成神国了,还是天朝上国了?亦或者把自己当成了可以永享天下的神君?” 高承觑了他一眼,震怒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本王出言不逊?来人呢,把他给本王剁碎了扔到海里喂鱼!” “……” 赵安二话不说,突然将腰刀一掷,插在了他的身体上。 高承惨叫数声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你你……你是赵安?” “唰!” 赵安又夺了樊英的腰刀再给一刀。 高承瞬时痛哭流涕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我愿举国而降,还请王爷留我一条贱命,让我苟延残喘吧!” …… 第364章 海域如疆域,绝佳跳板 苟延残喘? 赵安都听笑了。 难怪高句丽朝野那么自命不凡,狂妄自大! 瞧瞧这一国之主都是啥德行! 高句丽也就是占据了地利优势,能够倚仗茫茫无际的大海,弱小时可以左右逢源,强大时可以扩军北进,若是身处中原,早被灭八百回了! 他向好徒弟使了个脸色。 樊英立即让人把高承给拖到了城墙上。 高承一再犹豫后,硬着头皮往下望去。 当看到城中鲜血横流,尸骨成山,守城的兵马尽皆被杀后,他吓得瘫软于地,不停地蹬着两腿道:“屠夫!疯子!刽子手!” 樊英冷声道:“你说的是何人?” 高承浑身一颤道:“别无他人,肯定是我自己。” “呵呵!” 樊英轻笑两声道:“王爷向来说到做到,围城那么久,你们都没有投降,那么等待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包括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留下的都是投降的高句丽将士。 他们一同逼向高承。 高承失控大喊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别过来……啊!” 他被剁了。 樊英回到赵安面前交差后,连忙道:“相信有了高句丽的前车之鉴,灭杀百济、新罗和肃慎会容易不少!对了,师父,高句丽的王宫和国库都已查封,所拥财物恐怕比咱们预想中的多。” 赵安沉声道:“高句丽偏安一隅,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战事了,必然积累了大量财富!而高氏和泉氏虽纸醉金迷,但财富主要还是在这两家之间流转。” “这便是标准的肥了王公,贫了百姓啊!你让人清理好以后,悉数封存,运往洛京!锦衣卫很快就会赶来,他们会把高句丽的所有官吏都给查一遍,该抄没家产的一个都不会放过,该流放的都给流放到大湖盆地去!至于该杀的,自是不用本王再多说什么!” 樊英也看出来了,要不是他以铁腕手段对付高句丽,很难那么快将其拿下。 主要天公是真的在作妖。 最近还时常下雨呢。 今年这雨像是没完没了似的! 好在这位师父很有经验。 无论是筑京观,还是攻破城池后大开杀戒,都会火速让人处理尸体,并且让军医严密监视,避免发生疫情。 “赵百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就在樊英悄然往赵安身旁挪腿之际,刁莽风风火火地走来了。 他咧着嘴道:“高句丽成咱大赵的了?” 赵安笑道:“不然呢?” “哇哈哈哈!” 刁莽仰天大笑道:“不愧是开国之君,靖太宗就是不如你!也白瞎了太宗之名,特娘的让高句丽藐视中原人几百年!今后它就是咱们的一州之地!” 赵安指了指他道:“还是分为两州吧,清川江以北,包括辽东半岛为辽州,清川江以南为平州。浿水改名为‘大同江’,阿利水改名为‘汉江’。各地城池之名也都要全面中原化。” “对对对,奇奇怪怪的很另类,也很不好记。” 刁莽忙不迭地点头道:“话说你那晒盐之法是真好用,如今大赵的海岸长得惊人,不说都晒盐了,把那些出盐多的都给晒上,再加上西北的盐湖、盐池,叶县的岩盐,很快寻常百姓都可以吃得起盐了,也能用盐腌制食物。” “特别是海鱼,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多海鱼,各种各样的都有,太好吃了!” “鲍鱼、海参、扇贝、海带、虾类……” 赵安勾起嘴角道:“今后咱们要让百姓不再畏惧大海,与海争食。真把海产品给发展起来,那也是财源滚滚,造福万民!” “没错,没错!” 言语间,刁莽都馋得要流口水了。 而且他恍然意识到,以如今大赵的造船能力,一旦他们彻底拿下了半岛,那么半岛两边的大海将全是大赵的。 赵安早就说过,海域如疆域。 这么一看,那可比半岛大太多了。 以往中原王朝对大海的开发远远不够。 轮到大赵后,必然要让尽可能多的渔民从大江大河走向大海。 “莽子!” 赵安把他的心神给强行拉回来道:“高句丽虽有五十万大军,但眼下除了伤、残、死、逃,而且不堪大用的之外,真正能够为咱们所用的估计在十五万左右。” “接下来需要你来整编他们,务必要严格把关,咱们只要能征善战之士,不需要滥竽充数之辈!” 刁莽将双拳一抱道:“末将遵命!末将发现高句丽的甲胄和兵器很是不错,战马也很多,这些都能为咱们所用,真是爽啊!” 赵安实事求是道:“他们的冶铁技术发展得不错,百济和新罗也是如此。另外,高句丽的青瓷(翡色瓷)、白瓷和粉青沙器都是抢手货,稍后可让景德镇派人前来给做大做强。” 他话音刚落,一人来禀道:“王爷,百济和新罗的使臣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是!” 未几。 两国使臣走进大殿,躬身行礼后,异口同声道:“百济和新罗愿对大赵俯首称臣,还请王爷准允!” 赵安不动声色道:“你们这是要一起当附属国?本王只能同时答应?” 百济使臣怔了一下,慌忙道:“绝非如此,还请王爷明鉴!” “那就接纳百济为附属国!新罗若不举国而降,便等着我赵家军的铁骑踏破吧!” “!!!” 两个使臣都懵了。 尤其是新罗的使臣。 这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而且他们明明是一起来称臣的,为何对百济网开一面,新罗却要被针对? 这不公平! 他刚要开口,谁知刁莽将眼一瞪,他吓得直打哆嗦道:“臣这就回国禀告大王,请大王做主!” 百济使臣皮笑肉不笑,一阵奉承之后,也是忐忑不安地离开了。 刁莽迫不及待道:“赵百品,你这么做,是不是另有深意?”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百济有沙氏、燕氏、劦氏、解氏、真氏、国氏、木氏、苩氏等八大氏族,而新罗是金氏一家独大。百济的情况要比新罗复杂得多。” “高句丽被灭后,他们必然会报团取暖,本王这么做,不过是想看看他们如何应对。” 刁莽拊掌大笑道:“若是他们因此而互相攻伐,那倒是省得咱们去攻打了。” “只怕没那么简单。” 赵安停下脚步,忽然转身道:“你觉得倭国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夺取半岛?这里可是攻打倭国的绝佳跳板!” …… 第365章 再无三国,只有四州 倭国搅合进来是肯定的。 但在灭了半岛之上最为强大的高句丽之后,赵安已经彻底占据了主动。 无论是百济,还是新罗,谁敢和倭国联手,只会亡得更快,死得更惨。 他在让阮鱼带着各路水师南下,让刁莽整合高句丽兵马南下后,自己也是亲率赵家军抵达奈吐一带,陈兵数十万于百济和新罗的北部,向他们极限施压。 被他拒绝成为大赵附属国的新罗,再次遣使相求,并奉上五万两银子和新罗第一美人以示诚意。 看着肌肤如玉,白皙清透,身段瘦削且高挑的女子,赵安面无表情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福了福身子道:“妾身金德善见过王爷!妾身是新罗元武王的妹妹,临行前兄长曾一再叮嘱,让妾身恳求王爷允我新罗俯首称臣!” 赵安上前两步,勾起她的香腮,看着她那惹眼的水光肌道:“若仅是如此,恐怕无法说动本王。” “妾身愿永生永世服侍王爷!” 金德善抿了抿红唇,急忙道:“新罗自不是大赵的对手,兄长也是胸无大志,只想偏安一隅,还请王爷成全!” “那你们直接举国而降岂不是更好?” “祖宗立国,不敢献也!” “你倒是很直接。” “妾身自知王爷文韬武略,智谋无双,又岂敢在王爷面前藏什么小心思?” 她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分羞怯,两分果敢,还有七分畏惧地看了赵安一眼,慌忙低下头。 赵安抽了抽鼻子,闻着她身上散发的绵柔又醉人的香气道:“这香气难道不是小心思?” 金德善怔了一下,连忙道:“启禀王爷,妾身颇喜制香,在新罗时也是如此。” 赵安想了想,笑道:“那你便给本王缝制一个香囊来,若能让本王满意,新罗俯首称臣之事,本王可以重新考虑。” “多谢王爷!” 见他终于松口了,金德善高兴得如春夏之花枝,招展且妩媚。 赵安都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还真是一个水灵灵的美人儿。 皮肤好到无可挑剔的程度,欺霜赛雪中藏着吹弹可破,而且肌肤的纹理非常细腻,想来触感也是极佳。 元武王这是想用美人计啊! 但上一个对他用美人计的骨头已经生黄锈了! 看来元武王还心存侥幸,想要利用一切手段搏上一搏。 没关系。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绝望的。 “安哥哥!” 金德善刚离开,钟玉快速走来道:“潜入百济的斥候传来消息,自你恩准百济俯首称臣后,百济的‘大姓八族’突然发难,把他们的大王,也就是东宁王扶余覃给禁足了!” “现在百济的大权已经落入到大姓八族的手中,他们正在调动兵马备战,而且不少倭人迅速从海路进入百济,摆明了是要和他们联手对战咱们!” 赵安淡然道:“知道了。” 钟玉蹙了下眉头,干笑道:“看安哥哥这样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姓八族会这么做?那为何还要给百济俯首称臣的机会?相比百济,眼下新罗反倒是并无异动。” “新罗不是没异动,而是准备好当墙头草了,一旦开战,谁更胜一筹,他们便会帮谁。” 赵安喝了一口茶道:“至于百济,如果本王不先给他们一个机会,那么接下来又如何名正言顺地把那所谓的大姓八族给灭了?他们不就是相当于大靖的六大世家吗?” “!!!” 听他这么一说,钟玉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百济的八大氏族一直很强,也是祸乱之源。 倘若不解决他们,即便拿下了百济,他们日后只要逮到机会,也会联手反叛。 而有大靖六大世家的前车之鉴在,他们必不愿坐以待毙。 所以有了百济的这出架空大戏。 不过他们可能不会想到,这一切早就在王爷的预料之中了。 那么等待他们的唯有斩草除根了! 她十分激动地抱起双拳道:“安哥哥,末将请战!” 赵安正色道:“传令下去,让阮统制将水师分为两路,一路沿着锦江而上,配合本王攻打百济的都城泗沘;另外一路南下,攻打扶南群岛、罗州群岛、巨次群岛等诸多海岛,先不要攻打百济正南的海岛,也不要封锁百济、新罗和倭国之间的海峡!” “既然倭人不长记性,那就放他们进来!他们来多少,本王灭多少!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敢不敢把所有的兵马,还有倭国的存亡都给押上来!” 又要打倭人了! 钟玉热血沸腾道:“末将这就去办!” 两日后。 赵安以刁莽、钟玉、于攸和樊英为先锋,亲率大军南下,攻入百济。 百济联合倭国,以六万大军在北部构筑两道防线,但在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大赵面前,完全就是螳臂挡车。 赵安在攻破第一道防线时,一战百人斩,击溃第二道防线的时候更是实现了两次百人斩。 一众悍将也是越战越勇,大肆屠戮。 就这,他们还觉得不过瘾呢。 刁莽抹了下鼻子道:“他奶奶的,倭人就喜欢龟缩在后头干坏事!两道防线加起来,竟然只有不到六千倭国兵马,杀得我火大!” “别着急。”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越往南,倭人会越多。而且本王早晚会开启灭倭之战,到时一定会让你打个痛快!” “那咱们一言为定。” 刁莽咧嘴一笑,继续跟着他往南冲杀。 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打到了泗沘一带。 水军也沿着锦江赶到了。 水陆齐攻之下,泗沘被包围了。 不过和之前被彻底孤立的国内城不同,百济南部一直有兵马前来增援,而且倭人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赵安也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分兵攻打援军。 刁莽、于攸和钟玉率军连杀半个月,泗沘城以南数十里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随后再无援军敢前来。 赵安下令攻城。 泗沘城比国内城破得还快。 东宁王扶余覃已于宫中自缢。 坐镇泗沘的乃是百济大姓八族中,沙氏、燕氏、解氏、真氏各自推举的族中猛将。 他们皆是被刁莽给直接砍了! 城中八族之人也是尽皆被杀! 然而,众将却都很恼怒。 刁莽骂骂咧咧道:“特娘的,百济八族真是和当年的六大世家一样可恶!被利用了还乐呵呵地帮贼人数钱!” “百济的大半个国库,还有王宫的大量金银珠宝和古玩玉器都被他们提前搬走了,肯定是搬去倭国了!” 钟玉亦是道:“安哥哥,你为了杀更多倭人,一直没让水师封锁海峡,现在就是去追,恐怕也来不及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没让封锁,并不是说没有准备。你们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本王早就防着八族之人带着金银珠宝逃往倭国,图谋东山再起,已让阮统制暗中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们了!” “这撒网既要能撒得开,也要能及时收住,这样才有望捕到更多鱼。眼下参与泗沘之战的水军已经完成任务,他们也可以前去增援了。” 刁莽开怀大笑道:“赵百品,还是你能够面面俱到啊,如此一来,我这心情好多了!而且此番咱们杀了至少一万五的倭人,倭国也该感到疼了吧?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金德善求见。 赵安也没有让诸将回避,而是让人把她带进来。 “妾身见过王爷!” 金德善穿着一身中原款式的宫裙,躬身行礼后,迫不及待道:“这一路杀来,得王爷宠幸,让妾身能够随军目睹赵家军之悍勇,妾身大受震撼。” “兄长也派人前来说新罗愿以举国之兵,帮助王爷灭百济,杀倭人,还请王爷恩准!” 瞧,局势大变后,新罗自知再当墙头草只会两边都不讨好,索性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只是他们还打着小心思呢,觉得一旦派兵相助了,那么兴许就可以作为附属国存在,而不是被彻底吞并了。 赵安也看出来了,勾起嘴角道:“元武王客气了,区区百济,已然弹指可灭,又何须新罗出兵!” “……” 听话听音。 金德善脸色一变,听出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也知道留给新罗的时间不多了,遂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道:“王爷说的是,妾身一定会派人转告兄长。” 赵安看向她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路走来,想必你也看明白了,本王对这半岛是志在必得的,没有人可以改变。” “若是元武王不想让新罗兵马也遭屠戮,同时愿和本王成为姻亲,就该做出明智的选择,本王也会善待他和新罗百姓。你最好写信劝一劝他。” 金德善点了点头道:“妾身都听王爷的。” 她低头离开后,钟玉莞尔一笑道:“不愧是新罗第一美人,长得可真漂亮!而且胳膊肘子转得可真快,这是对安哥哥动情了啊……” 刁莽打趣道:“他马上就要当皇帝了,还缔造了那么多传奇,如果我是个女人……” “去去去!” 赵安朝着他给了一脚道:“别在这瞎扯了,传令,继续往南攻!半个月之内,给本王灭了百济!” “是!” 刁莽带着诸将离开了。 他们兵分三路,犹如三条巨蟒一样席卷百济南部。 百济和倭国兵马无论是试图坚守要地,还是数十次疯狂反击,都没有成功。 他们被逼得一退再退。 而阮鱼在率领水师拿下罗州群岛的五百多个海岛,重创百济水军后,也是越打越顺,接连攻克巨次群岛、所安群岛、济州岛等。 而在这之前,八大族中位高权重之人,在倭人的帮助之下,已经开始逃离百济了。 他们借着夜幕,设置了数路疑兵,然后带着大量金银珠宝和古玩玉器逃往倭国,但最终还是被大赵水师给伏击了。 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尽皆葬身海底。 秋风萧瑟,吹起无边海水。 当赵安站在海边,隔着海峡俯瞰数百里外的倭国时,百济亡国了。 所谓的大姓八族被他杀得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从此半岛之上,八族将不复存在。 这无疑再一次震慑了新罗。 元武王金骁也不敢等他去新罗了,而是亲率百官赶来,纳头就拜道:“臣金骁拜见王爷!” 赵安觑了他一眼道:“元武王这是终于想通了?” 金骁瑟瑟发抖道:“臣早有此意,不过被奸臣所误,才……” “好了!” 赵安将手一摆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不用说了。好饭不怕晚,既然你愿举国而降,本王也不会追究你什么。” “多谢王爷!” 金骁松了一口气道:“不知您何时移驾前往新罗?” “三日后吧。” “那臣待王爷一同前往。” “善!” 金骁偷偷看了两眼赵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听倭人的,和他们一起对抗此人。 他太擅战了! 因为八族在百济的影响太大,百济并没有出现像高句丽一样望风而降的情况,而且倭国前前后后也是派出了五万多兵马驰援。 结果他们还是被横推了! 抵抗得越激烈,死得也就越惨。 倭人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曾经在整个半岛上都不可一世的八族亦是消亡。 百济简直成了人间地狱,比之高句丽还要触目惊心。 新罗不战是对的。 甭管是偏安一隅,还是想要宏图霸业,在大赵的铁骑面前,全是妄想! 这个庞大的帝国已然成型,而且强大的速度也是惊人! 他现在只求自己的妹妹能给赵安生个一儿半女。 这样随着大赵的崛起,金氏也是与有荣焉。 三日后。 赵安率领大军抵达新罗。 第366章 香妃情,国师意,红杏枝头春意闹 “吱呀!” 随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了。 一身酒气的赵安走了进来。 金德善有些紧张,但还是快速上前搀扶道:“王爷,你没事吧?” “无碍。” 赵安走到案几前坐下,看着几十个香囊,拿起一个,先是闻了闻,随后饶有兴致地道:“知道本王为何不喜欢这些香囊吗?不是它们做得不好,也不是它们不够香。” 金德善秀眉微蹙,狐疑道:“还请王爷为妾身解惑。” 赵安笑了笑道:“缺少人间烟火气。” “啊?” “这人间烟火气不在庙堂,不在高门,不在权贵,而在寻常百姓家。” 这话让金德善沉默了许久。 最终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颇为激动道:“早就听闻王爷身边的佳人都是奇女子。妾身也生怕自己是个无用之人,而难以侍奉在王爷左右。” “听王爷这意思,王爷难道是想让妾身想办法让百姓们都能买得起,用得上各种香?” 看来她也是兰质蕙心,一点就通啊! 赵安兴致大增道:“香料最初为祭祀所用,以天然单一香料为主,后来逐渐出现了复合香料,譬如‘四合香’,制香也开始系统化。而‘博山炉’的出现,解决了树脂类香料需要隔火低温熏烤的问题,使‘熏香’成为可能。” “郑朝和靖朝曾一度国力鼎盛,又因丝绸之路畅通,进口了大量香料,制香工艺日益精湛,香品的形态也很丰富,有香丸、香粉、香膏、香饼等等。” 金德善似有所悟道:“不过它们都很贵,也只有达官贵人和富贾豪绅才能买得起,在新罗也是如此。” “妾身对制香略知一二,当前的制香技法都颇为复杂,不管是隔火熏香,还是用鲜花制香饼,让香吸收花香,都很费力,这就导致香价难以降下来。” 赵安喝了一口水道:“所以本王会传授给你两种制香技法,是为‘线香’和‘盘香’。线香即无竹芯的香,由骨料、粘结料、香料、色素及辅助等材料组成。” “盘香是指香品的一种形状,通常会先将香末做成长线香,再小心地弯成螺旋盘绕的环状放一段时间,定型之后再晾起等待完全风干后使用。” 金德善美眸圆睁地看着他,都看痴了。 他真如传闻中一般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呀,竟然连这都懂。 且不提线香,仅是那盘香,便让她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如果真能把香给制成环状,那燃烧的时间必然能更长。 赵安如数家珍道:“这两种香使用方便,制造起来也不难,利于大规模推广。待它们走进千家万户后,你甚至可以制造一种专门用来驱蚊的香,叫作‘蚊香’,想来它一定会大受欢迎!” “蚊香?” 金德善万分激动道:“真能制成?别说百姓们,就是妾身也会很喜欢。” “这是自然!” 赵安微微一笑道:“香如瓷器,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过与瓷器不同,它能惠及天下百姓。你尝试去做,倘若做得好,本王可以给你搞个国字号的香品牌,由朝廷来鼎力支持!” “而且高端香也要做,既能赚钱,也能促进制香工艺的发展。” 国字号! 香品牌! 金德善虽然听得有点稀里糊涂的,但也大概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感觉自己的眼界一下子被打开了。 而且余生也有了清晰的目标。 这便是点石成金啊! 他真有这能力! “王爷……” 金德善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听君一席话,妾身喜不自胜,一定会把此事给办好,绝不会让王爷失望。” “本王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赵安试着站起身,可试了好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酒喝得多,这段时间也太累了。 他就是个铁人,也有疲惫的时候。 金德善本来都伸出藕臂,准备搀扶了,结果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含羞带怯地走到榻边,背对赵安,轻解罗裳。 烛光摇曳,殿内有些昏暗。 但随着她全身雪腻的皮肤尽皆暴露在空气之中,殿内瞬间亮到了晃眼的程度。 她真是太白了。 比瓷娃娃都白,比剥皮的荔枝还清透,而且只是看着都能感觉到比豆腐还柔弹。 那妖娆的背部曲线,腰部轮廓,还有臀部形状,让人百看不厌。 而就在这个时候,金德善缓缓地转过身,满脸通红地低着头。 她没有用手遮掩,却也没敢看赵安。 赵安一眼就可以断定,她低头是看不见脚的。 平心而论,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 不过实在无法想象,看起来那么瘦削的一个女子,似乎能够乾坤大挪移,将肉从腰部和两腿之上都给转移到了身前和身后。 这身段简直魔鬼得不能再魔鬼了。 而且红杏枝头春意闹,莹白万里谁争锋? 她愣是凭借一己之力让秋天变成了春天! 赵安瞬间觉得头也不疼了,腿也不乏了,腰也不酸了,轻轻松松地战了起来。 那汹涌的醉意还想阻拦,但哪抵抗得了如此人间绝色? 正当他挪步向前之际,金德善忽然像凤凰回巢一般钻到了被褥里,只留着脑袋,柔声道:“王爷,不知这香囊你可喜欢?” 以身为香囊? 这要是不细细嗅之,岂不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赵安钻进去后,不仅嗅了,也尝了。 必须得说,真香!!! 翌日午后,他又意犹未尽地吃了一会儿香才起床,然后召集众将议事。 高句丽、百济和新罗既已拿下,那么接下来该全力对付肃慎和鞑子了。 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 他率先冲着刁莽道:“莽子,整编三国兵马后,咱们最终大概可得多少兵马?” 刁莽笑道:“我估算了一下,应该有二十二万左右。如果放宽要求的话,可达二十五万!但我觉得咱们还是要宁缺毋滥,而且咱们也不缺兵马。” 赵安点头道:“那就控制在二十二万以内,其他的让他们解甲归田。” 说到这,他又对阮鱼道:“水师接下来有几件大事需要去做。一是落叶归根,让战死在半岛上的兄弟都能安葬于故土或者英烈陵园;二是将水师给重新填补到十万后,还要进一步扩军,扩充到二十万!” 刁莽有点不解:“为何打完了三国才扩兵?接下来攻打肃慎和鞑子,也不用这么大规模地调动水师吧?而且这都直接翻倍了。” “很简单,本王不仅要当陆上霸主,还要做海上霸主!”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何况对这无边无际的大海进行开发,也离不开水师!你们可以在陆上屯田,他们又何尝不可以在海上军屯?只不过不是屯田,而是捕鱼、晒盐、发展海洋经济罢了。” 大海太过凶险。 想要对其进行史无前例地开发,还需要大军打头阵,让百姓克服恐惧。 而且如今大赵的海岸线那么长,想要守好海疆,就需要设立卫所,需要许多水兵。 刁莽反应过来了,连忙道:“这次覆灭三国,咱们也俘获了大量战船和水兵,可以进行整编再扩充。” “二十万乍听之下很多,但以如今大赵所拥有的海疆来看,也是不算多,而且他们像是踏白军一样,运粮、运货、运兵马,还有打仗,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 “哈哈哈!” 阮鱼忍俊不禁道:“冠军侯莫不是羡慕了?不如前来统率我们如何?” 刁莽尬笑道:“说出来可能有点丢人,我晕船,全靠军医营的晕船药撑着。让我去你们那边,你们估计会被我重新带回旱鸭子!” 此话一出,众将皆是笑得前合后仰。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还有一事,我大赵水师一定要在半岛扎根!以前倭寇不是屡屡侵犯咱们沿海吗?如今也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阮统制,你要多派水师去洗劫他们,将江南百姓曾经饱受的痛苦百倍还给他们!同时要把倭国周围的海域、海岛等都给摸清楚,为咱们灭倭做准备!” “这个好!” 钟玉大笑道:“倭国孤悬海中,他们估计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而且洗劫之下,既能夺取他们的所有东西,也能消耗他们的兵马,一举两得!” 阮鱼抱拳道:“王爷和诸位放心,王爷之名如今在半岛之上可是能够让孩童止啼的,那么末将一定会让大赵水师成为倭人挥之不去的梦魇,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赵安点头道:“对了,还有一事……很快本王会迁徙中原百姓至半岛,让他们在此安居乐业,人数还不会少,也需要水师动用战船运送。” 刁莽拍腿大笑道:“果然,又一个踏白军诞生了,今后你们要能者多劳了!” 阮鱼笑了笑道:“能为王爷分忧,是水师的荣幸!而且钟统制把踏白军带得这般出彩,末将也需向钟统制看齐。” 听到这话,钟玉十分得意地向赵安努了努嘴。 赵安心领神会。 看来仅是吃香是不行的,还要啃玉。 好在这玉很细嫩,而且早在他的調教之下,能够变幻各种形状了,啃起来也是有滋有味。 他交代完以后,众将便去忙了。 其实还有一些事,他没说。 比如新罗也是佛教鼎盛,到处都是佛寺,肯定要对其进行瘦身。 元武王虽然很识趣,已经自请改封,也愿去洛京,但新罗的权贵也需要处置。 既不能过激,也要避免他们成为祸乱之源。 这些和经略半岛一样,都需要花大气力的。 他在新罗待了半个多月,白天处理政事,晚上吃香啃玉,时常还要和樊英在榻上苦练攻防,真是没闲过。 玄仪倒是好雅致,整日里到处闲逛,了解风土人情。 看来她是真想写一本游记。 大军开拔前夜。 赵安和她一起站在金城的最高点摘星楼上。 望着满天星辰,仿佛伸手可摘,玄仪如临仙境道:“好美!王爷,你暂时似是并不需要贫道相助,贫道想在半岛之上再游历一段时间,不知可否?” 赵安笑道:“你还是和本王一起去北方吧,北境风光更美,尤其是冬季的时候,而且你不是一直在帮本王的忙吗?” “嗯?” 玄仪啼笑皆非道:“王爷此话可折煞贫道了,贫道自跟随大军来到半岛后,全无用处……” “你再想想。” “……” 留意到赵安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后,玄仪心里咯噔了一下,然后俏脸便不由自主地红润了许多。 她局促道:“王爷既开口了,贫道明日便随大军一起动身。” 赵安凑头道:“你这话听起来……” “贫道没有不情愿!” 玄仪慌忙解释道:“相反,贫道也很想领略北境风光!” 看到赵安又转过身去,负手眺望深邃的夜空之后,她情不自禁地往他身旁走了两步,也是抬起了头。 尽管两人都不再说什么,但她觉得出来那么久了,这一刻恐怕会让她终生难忘。 第二天,赵安率领大军北上。 萧宁治国理政的能力真是很强。 别说辽州、平州和济州了,就是罗州,第一批被派来经略的官吏已经抵达了,而且人数众多,老少搭配,既有经验,也有冲劲。 这样一来,他也能安心打鞑子和肃慎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 他原本打算在年内灭了肃慎的。 如今看来有难度。 不过在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已经被灭的情况下,将鞑子和肃慎放在一起来打,那就不用再拘泥于年不年内的问题了。 前些天他收到马元超的战报。 这家伙趁着朔北的几路赵家军和血屠军一起佯攻鞑靼圣都之际,率军从定北城往西打,不仅抗住了鞑子的反击,还拓地一百多里。 如果他保持这个势头打下去,鞑子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接下来势必也难以抽调大军增援肃慎了。 这样的机会可是兄弟们杀出来的,肯定要抓住。 所以赵安率领大军赶到辽东城暂歇后,便又继续北上,抵达武厉逻,并且盯上了辽水一带的几个重镇…… 第367章 五路齐发,掀翻三大平原 辽水是东北地区南部最大的河流,有二源,东源称东辽水,西源称西辽水,两源在昌图县福德店汇合,始称辽河。 武厉逻位于辽河西,距离辽东城数百里,乃是高句丽曾经控制的西北方向最远的城池,犹如一个老僧,端坐在辽河与其干流水系秀水河的汇合口之上。 赵安嫌这名字不好记,遂将临近地区定为“新民县”,武厉逻则为新民城。 鉴于东北的辽河平原、松嫩平原和三江平原是通过各大水系连起来的。 那么欲灭肃慎,当先夺三大平原。 欲夺三大平原,还得先控制辽河。 辽河流域的“水上门户”和“后勤命脉”,靠近其入海口的牛庄,早在刁莽和于攸率军打通辽西走廊时就已经拿下。 在他率领大军北上之前,萧宁便让人通过这里向北运送了大量军事物资,包括但不限于兵器、甲胄、火器、粮草、衣物、蜂窝煤、被褥、营帐等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她深知东北各大河流有结冰期,要赶在它们结冰之前,尽可能多地运输物资。 毕竟水路还是要比陆路方便得多。 而且在东北打仗,又是在天气寒冷的情况下,打的更多的是后勤。 后勤不行,大军在冰天雪地里会很煎熬,还容易造成非战伤亡。 而同样位于辽河下游,医巫闾山脚下的广宁可谓中原通过辽西走廊,进入辽东的第一重镇,扼守着走廊的东出口。 赵家军和肃慎兵马曾围绕着此城反复争夺,最终成功拿下。 华夏历史上,后金崛起后,广宁一度成为明军在辽西的最后屏障。 相比于牛庄和广宁,辽东城无疑是辽河流域的核心,也是半岛往北运输军事物资的终点。 拿下整个半岛后,赵安攻打肃慎便有了两大后勤保障。 局势其实很明显,在未开启灭亡肃慎之前,赵安便牢牢掌控着牛庄、广宁和辽东城,让他占据了北上的绝对主动权。 剩下的无非是夺得辽河上的几个重镇,那么整个辽河平原便会被他收入囊中。 赵安指着地图道:“武状元,经历了那么多大战的历练,你也该带着今年的新科武进士们独当一面了!本王给你们七万兵马,你们沿着辽河往东北,把铁岭、开原、昌图、西丰、四平、辽源等地给本王统统拿下,然后直捣黄龙府(长春)!” 铁岭和开原都是辽河上的重镇。 也是目前辽河流域掌握在肃慎手中为数不多的要地。 只要他们能够将这两地拿下,那么攻克其他城池问题不大。 而黄龙府位于肃慎的腹地。 岳飞的“直抵黄龙府,与诸君痛饮尔”不知激励了后世多少将士。 肃慎虽不是金国,但他也希望赵家军能够拿出这样的气魄来,一路打到黄龙去,彻底压制肃慎嚣张的气焰! 鞑子都不是赵家军的对手。 他们还妄想通过灭了赵家军来立国? 不反过来灭了他们,岂不是折了赵家军的威名? 于攸和一众新科武进士都异常激动道:“末将领命,不夺黄龙府,我等愿提头来见!” 赵安点了点头道:“你们也都知道,刁统制并未随着咱们一起渡过辽河,而是带着五万兵马,从辽东城率军向东打向长白山一带。” “除非肃慎放弃那里,不然他势必也会帮你们牵制一部分肃慎兵马,你们要抓住机会。而且一定要赶在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之前尽可能多地攻城略地。” “末将明白!” “去吧。” 他话音刚落,钟玉快速走来道:“安哥哥,我刚得到消息,肃慎之主,辽王札尔天聪前段时间对整个肃慎进行了变革。” “他搞了一个融合军政、生产、律法、宗族为一体的东西,名为‘八旗’,将军民合一,随之应运而生的八旗军制,均以营为单位,如亲军营、前锋营、骁骑营、健锐营、步军营等等。” “八旗?” 赵安对这种社会管理制度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没想到重压之下,札尔天聪竟在这个时代给搞出来了。 也好! 打肃慎,他只能说是志在必得。 若是变成打八旗,那他真是斗志昂扬。 谁曾想钟玉微微蹙眉道:“这倒还是其次!那札尔天聪已经提前挑选八旗子弟进入大兴安岭、小兴安岭,乃至您说的在更北方的外兴安岭,而且一直在林中囤积物资,这摆明了是要和咱们打林战!” 对此,赵安并不意外。 眼下,在鞑子自身难保,难以举国之力增援的情况下,札尔天聪手中可打的牌有限。 据他结合各方信息来推断,肃慎现在应该拥有十万兵马。 妄想以这些大军对抗赵家军是不现实的。 所以他推行八旗制,其实和浑国一样,就是全民皆兵制。 这会让他可用的兵马增加不少。 再加上鞑子在东北的兵马,他们的总兵力估计会超过二十万。 然而,高句丽战前可是嚷嚷着有五十万大军呢。 结果还不是一败涂地? 在这种情况下,札尔天聪势必会另辟蹊径。 只要双方不休战,那么打雪地战是注定的了。 他再依托三个安岭开辟林战,无外乎是想打游击,多一份胜算。 但在江南对付倭寇的时候,赵安已经打过山地战。 林战与之相比,又能有多大差异? 既然这个所谓的辽王要打,那么就让他看看谁才是打游击的好手! 赵安当即对钟玉道:“你多调一些拥有山地战经验的踏白军来,本王也会挑选一些精锐,让他们一起去和那些八旗子弟打林战!甭管是哪个安岭,最终一定要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钟玉领命之后道:“还有一事,据斥候来报,有一路鞑子大军从大兴安岭西北的额尔古纳海一带赶来,似是要增援肃慎,至少有五万兵马。” “呵!” 赵安轻笑道:“咱们都杀了多少鞑子了?他们这是疯狂榨取自身的战争潜力,是不是也搞全军皆兵那一套了?看来本王得下点猛药了!樊英!” “弟子在!” “本王给你五万赵家军精锐,你往东攻打,先去拿下医巫闾山的阜新,然后继续向东打朝阳、凌源、赤峰等,一直打到定北城西北的榆木川,本王倒是要看看鞑子的这路援兵还有没有闲心帮肃慎!” …… 第368章 冰清玉洁,以雪为媒 榆木川地处大兴安岭西坡。 在华夏古史中,该地因明成祖朱棣第五次亲征蒙古归途中,病逝于军营而载入史册。 樊英若是能够成功拿下这里,那么向西可以和马元超合兵一处,向北可以攻打呼伦贝尔大草原! 那可是世间三大草原之一,也被称为世间最好的草原,乃是鞑靼非常依赖的天然牧场。 一旦呼伦贝尔大草原被威胁到了,鞑子估计舍弃肃慎的心都有了,又怎会继续派兵增援他们? 赵安排兵布阵之后,亲自率领一路兵马向北挺进。 平心而论,这仗打得太富裕了。 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要知道他已经派出四路兵马了,自己麾下却依然有七八万大军呢…… 灭了高句丽和百济,吞并新罗后,他通过整编得到二十二万大军。 缘于赵家军晋升通道完善,赏罚分明,而且军饷也不是三国能够相比的,这二十多万兵马都是争着抢着要立功,要打肃慎和鞑子。 赵安也给了他们机会。 这就导致他麾下兵力大增。 而这还没有把水师包含在内。 札尔天聪虽然很狂,但也算是有先见之明。 他要是不对肃慎进行变革,不准备打雪战和林战,面对这么多兵马,恐怕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安沿着辽河平原一路向北,只遇到肃慎的数股兵马,人数都在千人左右,根本就不敢和他交战,而是往科尔沁沙地逃匿。 他渡过西辽河,攻打通辽城时,守城兵马也是不战而逃。 此时亦有捷报不断传来。 于攸已经率军攻克了铁岭和昌图,并且包围了开原。 樊英拿下了阜新。 钟玉在大兴安岭中全灭了肃慎的一个健锐营,杀了一个都统。 刁莽在长白山一带也是所向睥睨。 纵观五路大军,就他自己无仗可打。 他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但当下太过诡异了。 再往北,他可就要进入松辽分水岭一带了,更北方便是松嫩平原。 札尔天聪这是要直接舍弃辽河平原了吗? 不过天公似乎跟赵安较上劲了。 在他攻打高句丽时,隔三岔五下雨。 夺取辽东半岛时,更是暴雨连绵,让赵家军都险些没撑住。 如今攻打肃慎,第一场鹅毛大雪骤然而至。 整个辽河平原好像一夜之间成为了雪国。 寒风刺骨。 河流冰封。 到处都是透心凉。 玄仪裹着白色大氅和他一起站在城头道:“北方之冷,当真刺骨!但这银装素裹,千里冰封之景也是美极了。” “走!” 赵安做了个手势道:“本王带你出城去看看。既然暂时没仗打,那便赏赏雪吧,看看能不能赏一些敌军出来!” “噗嗤!” 玄仪掩嘴娇笑道:“倒是委屈王爷了!只是如今咱们在肃慎腹地,又一直没遇到大股敌军,若是出城,万一如梦楼刺杀之事重现,贫道可就要成为天下人指摘的‘红颜祸水’了!” 此话说出后,她又觉得哪里不妥,慌忙道:“王爷,贫道可能词不达意,你……你别往心里去。” 赵安打趣道:“你指的是红颜,还是祸水?” “……” 玄仪脸色微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放心吧,本王会让亲卫随行,而且咱们不远离通辽城便是。” “嗯。” 两人骑马出城后,向北驰骋了十来里。 赵安让亲卫四散,然后带着国师在雪中散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皑皑白雪的映衬,她此时不仅更显冰清玉洁,而且那种超凡脱俗之感也愈发浓烈。 赵安都有种与仙姑同行的错觉了。 玄仪轻移莲步,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也不知道是不是激起了童心,她竟弯弯绕绕地走了下去。 许久之后踩出了一树梅花。 她捧起一朵走到赵安面前道:“一路走来,无以为报,唯有以此物感谢王爷!” 赵安接到手里道:“本王总感觉,你不是来送本王梅花的。” 玄仪怔了一下道:“王爷这是何解?” “你是不是想砸本王?” “王爷说笑了!贫道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童心未泯……啊!”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赵安便像是呼蛋糕一样,把那一把雪梅花呼到了她的脸上。 上一息还端庄克制的国师偷偷扫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在偷看后,弯腰抓起一把雪就往赵安身上砸,边砸还边道:“王爷,请恕贫道无礼了!现在不砸,等你称帝后再砸,恐怕就是欺君之罪了!” 果然! 男人至死是少年。 女人有时候也不例外。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国师会突然童心大发,要和他打雪仗? 赵安也没惯着他。 揉了一个个雪球,不断地回击。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好一会儿,玄仪抿着嘴撒娇道:“王爷,这天下间打仗就没有人能赢过你!你让贫道赢一次雪仗如何?” “让你赢也不是不可以!” 赵安笑了笑道:“只是你这贫道的自称恐怕要改了。” “!!!” 玄仪顿时像尊雪人一样愣在了原地。 适逢天空又飘起了雪花,她隔着雪花看向赵安,感觉两人距离好远好远。 但内心压制已久的情愫还是让她忍不住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待距离赵安只有咫尺之遥时,她把声音压得极低道:“王爷,你真愿贫道一直伴随左右吗?” 赵安勾起她的香腮,让两人四目相对道:“你不会以为本王当着姬佑的面亲你,只是为了帮你吧?” 玄仪点了点头:“贫道毕竟曾是郑国的皇太妃,虽然喜欢说自己一把年纪了,但年纪也不大,又是个修道之人,虽然出家只是迫于无奈……” “快别说了,哈哈哈!” 赵安忍俊不禁道:“你不觉得自己一直在自我矛盾当中吗?其实没什么好矛盾的,听从内心的选择即可!” 万分忐忑的美人儿皱了皱眉头,又默默地低下头,嘀咕道:“王爷,要不你再……唔!” 她的檀唇还在一开一合,极尽魅惑呢,赵安便把她揽到怀里亲了起来,而且直接将一只手伸到了她的大氅里,隔着道袍叩击她的道心。 只是一下,玄仪便土崩化解了,带着他一起倒在了雪地里,硬生生让周遭的气温拔高了十几度…… 第369章 金镶边,林中歼敌五万三 两人犹如两团炽热的火球,一碰即熔。 在这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北国风光中,要与世间所有旖旎比个高低。 不过,那个敢向杀神扔雪球,还一定要赢的美人儿终是露怯了。 在赵安遍尝唇香和俏脸,还扒开她的道袍,准备去亲玲珑有致的锁骨时,玄仪慌忙用手遮掩,声音如树梢的积雪洒落一般轻柔道:“王……王爷,这里太冷了,而且随时都会有人来。” 赵安凑到她那玉嫩的耳畔小声道:“本王想过以雪为媒,却没想过以雪为榻,国师这是在想什么呢?” “你!” 意识到被調戏了,玄仪既羞又臊地轻咬了一下他的脖子道:“王爷再这般,贫道恐怕要藏身于这皑皑白雪之中,再也不想出来了。” “好好好,本王不戏弄你了。” 赵安帮她拢上道袍和大氅后,拉着她一起站起身道:“不过真正让本王忌惮的并非你要藏起来,而是你的莲花肚兜甚美,让本王有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之感!” “……” 娇羞的国师简直要疯掉了,又手搓一些雪球扔向他,然后低首含胸道:“不瞒王爷,贫道和这些雪球一样都是清白之身,既想飞蛾扑火,又怕被弃之不顾。今日若非王爷明言,贫道余生只怕会在云游四海中,默默地将这份情放在内心最深处。” 赵安在叶县让人开挖盐矿时,她便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后来《道德经》风靡天下,她发现自己已然道心不稳,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襄阳的那番吻,更是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诚如她先前所说,她踏上修道这条路,只是被逼无奈,从未想过要得道成仙。 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夙愿了。 可得赵安青睐成为国师后,她的眼界也彻底打开了,深知难以平淡下去,那就跟着他轰轰烈烈干大事又何妨? 赵安将她抱在怀里道:“我们在叶县相遇时,本王便发觉你与其他女子不一样。你能够弃暗投明,帮助本王发现皇甫极的阴谋,不知道拯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本王深知你是个极好的女子。” “今日你我既已敞开心扉,你也别一口一个贫道了,来,换种叫法来听听!” 玄仪一再酝酿后,满脸通红道:“妾……妾身!” 听着酥麻入骨的声音,又看她娇艳欲滴的样子,赵安二话不说,拦腰将她抱上马,准备立刻回城去完成未尽之事,谁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北传来。 他吹了几声口哨,很快便有暗卫赶来道:“启禀王爷,是咱们的人!” “那便是本王派去刺探敌情的斥候了,快放他们过来。” “是!” 未几。 上百斥候策马而来。 待到跟前后,他们齐刷刷翻身下马行礼。 为首的斥候道:“王爷,我们在洮南发现了鞑子和肃慎兵马的踪迹,有一万多人。” “洮南?” 赵安勾起嘴角道:“避无可避,则无法再避了!他们终于不得不直面本王的大军了!” 洮南坐落于大兴安岭南麓,松嫩平原、科尔沁草原洮儿河南岸,以前唤作“泰州”,乃是扼守松嫩平原的要地。 饶是在华夏历史上,它也素有“千年古城,百年府道”的美誉。 肃慎已经相当于把整个辽河平原拱手相送了,若是再不在洮南设防,那么他便可以长驱直入松嫩平原了。 到时他向东可以攻打三江平原,向西可以攻打呼伦贝尔大草原。 即便肃慎愿意,鞑子也不会让他占据这等战略优势。 只是洮儿河的源头在大兴安岭东南麓,长达上千里,由十条大小不一的小河汇集而成。 现在甭管哪条河,一旦涉及大兴安岭,情况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他迅速返回城中,南方,也就是后方也传来消息,偶见一些鞑子和肃慎兵马的踪迹。 他们鬼鬼祟祟的,行踪颇为隐秘,但终是没逃过踏白军的法眼。 赵安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含苞待放”的国师,只能将两人之间的未尽之事押后。 “来人呢,传众将前来议事!” 他喊了一声后,走到地图前,望着大兴安岭出神。 当众将到齐后,他开始调兵遣将。 首先派出三万骑兵竖王旗,冒雪北上,攻向洮南一带,勒令他们步步为营,不得贪功冒进。 随后又让一万步兵做好准备,待雪停之后,带着辎重继续向北行军。 其余兵马除了留守通辽城的,剩下的都要随他去干一件大事。 安排妥当后,他又让人给钟玉送去一封密信。 玄仪看出大战在即后,帮他穿上棉甲道:“妾身是不是要暂时留在通辽城?” 赵安点头道:“这次战况有点复杂,而且天寒地冻的,你不宜再随行。等到拿下洮南后,本王会立马让人护送你前往。” 玄仪笑道:“好!妾身等王爷凯旋!” “你这婆娘……真乖!” 赵安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香唇便离开了,如花似玉的国师却是捂着脸羞赧了许久。 婆娘! 这个称谓从他口中喊出来,简直让她毫无抵抗力。 雪又下了一天后便停了。 只是天气很冷,又阴沉沉的不见太阳。 指望积雪能够快速融化,再让东北稍暖一些时日,估计不现实。 赵安带着一路精锐,也没有骑马,而是像冬季雪地拉练一样,沿着科尔沁草原往西北急行军,然后进入大兴安岭。 结果还没有来得及歇息,又下雪了。 两天之后,林中积雪已达膝盖。 雪刚停,赵安便带兵蹚雪而行。 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行军,还是在山林之中,对于将士们的考验极大。 但看到他和他们同吃同住,毅力惊人,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而且行军途中,他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带人猎杀五头黑熊和两头老虎,其中有一头还是他赤手空拳给活活打死的,无疑让他们大开眼界。 山中不知岁月长。 更何况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树林。 他们都不知道行军多少天了,只是能够感觉到气温回暖了些,积雪没那么厚了。 这日,他们刚吃完饭,一队穿着白袍,戴着白斗篷,好像和雪地融为一体的踏白军快速跑来。 一人极为兴奋地对赵安道:“不出王爷所料,这大兴安岭中果然藏了许多鞑子和八旗子弟!我们在五十里外发现了一路敌军,他们应该是集合完毕没多久,人数多达五六万!估计很快就会离开大兴安岭,包抄王爷派去攻打洮南的兵马!” “五六万!” 听到这个数字,众军忽然都觉得这段时间挨得冻值了! 这特娘的想要在东北碰到这么大规模的敌军,真是太难了! 他们一直在躲,一直在藏! 这回要被王爷给反包抄了,看他们还能藏到哪里去! 那斥候吞了口唾沫道:“王爷,我们还发现肃慎在六十里外的地方开采一座金山。大兴安岭那么大,金矿肯定不是两窝山能够相比的吧?” 赵安大笑道:“本王也不说其他的,来点最直接的吧,一旦咱们拿下了大兴安岭,今后这里每年的金子产量达到一万两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一万两! 每年! 还是金子! 众军再次沸腾了。 打! 赶紧把这帮敌军给灭了! 这简直就是用金子镶嵌的山林啊…… 第370章 锻造无敌,突破致命寒关 赵安并非信口开河。 穿越前他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清朝年间,大兴安岭的黄金年产量达1万两。 他们为掘金开设的驿站,沿黑龙江上游左岸向西延伸到额尔古纳河畔,铺就了北方的黄金之路。 据他所知,肃慎也沿着松嫩平原和三江平原开设了不少这样的驿站。 他们在大兴安岭中发现的金矿绝对不止这一处。 “兄弟们!” 赵安示意众军安静道:“为了金子,为了大兴安岭和整个东北,这一战不容有失!你们吃饱喝足,好好休息,咱们一定要把他们全给宰了!” “遵命!” 一将拿出压缩饼干咬了一口道:“王爷,您让人做出来的这东西真是既好吃,又填肚子,实乃行军必备!” 他身旁的一个将军晃了晃手中的罐头道:“要我说,还是这东西好!咱们这一路就没有缺过肉,还有腌制的蔬菜瓜果,嘿嘿嘿!” 说着,他拿出一小截黄瓜咬了一口,那真是嘎嘣脆。 赵安笑了笑道:“如今咱们赵家军的后勤和在西北时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打仗,就是要靠后勤来支撑,不然根本没法打!” “不出本王所料的话,今年这雪下得那么早,还下得那么大,一定会让鞑子和肃慎窃喜不已!他们估计会断定,天气越冷,咱们越往北,也就会越困难!这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解释,他们为何会拱手送出辽河平原了!” 其实早在去年年尾的时候,他就安排人手暗中钻研和生产压缩饼干、罐头、折叠帐等一应物品了。 今年逐渐开始生产,而且规模也是越来越大。 但兵马太多,消耗注定巨大。 所以在打高句丽的时候,他都没舍得拿出来用。 花钱要花在刀刃上。 这些东西也是如此。 它们能在东北之战中发挥更大用处。 给将士们打造御寒之物,也是与此同步进行的。 以随他进入大兴安岭的这路兵马为例,将军和精兵穿的即便不是保暖极佳的裘衣,也是丝棉袄。 纵使普通兵卒穿在里面的也是没有偷工减料的絮衣。 那么多将士,穿这么硬核的御寒里衣,花费可是惊人的。 以往各朝用的多是价值低廉的麻絮或者胡乱填充的“缊袍”。 更何况他们穿的甲胄都有更厚的衬垫,每个人还拥有颇厚的披风。 为了有效御寒,兜鍪亦是特意做了改进,能够避免双耳被冻伤。 手上也会戴皮质的手衣,也就是手套。 他们穿布袜的同时,还会穿上用皮革制成的靴履。 铺盖多用毡毯和毛皮褥子。 这一整套下来,赵安可以万分笃定地说,哪怕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敌军也比不了! 如果他避开冬季用兵的话,很显然能够省下大量开支。 但想要灭鞑子,肯定是要打到极北之地的。 那里要比东北冷多了。 他这么个避法,何时才能彻底灭了鞑子? 而且赵家军既要当无敌之师,那么“严寒之关”是必须要闯过去的。 他们不缺士气,也不怕死,但他可不想造成无谓的非战伤亡,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肯定要给他们提供最好的装备,最佳的后勤保障! 这也是他敢一路北上,又闯进大兴安岭的底气所在! 两天后。 月挂树梢,冷风直吹。 夜里的大兴安岭仿佛被整个冻成了一个大冰块,横亘南北。 敌军大营。 鞑子大将忽答儿和肃慎八旗的两个旗主,一起在帅帐中围着火炉烤火,就这还不停地打哆嗦呢。 忽答儿扭了扭脖子道:“今年这天可真冷,不过对于咱们而言实乃天赐良机!咱们都尚且有点受不了,更别说那些一直生活在暖阳里的两脚羊了!” 说到这,他喝了一口烈酒道:“算算时间,南方的兄弟们应该也都出手了,再过两日,咱们就去抄赵安的后路去!他长驱直入,被断了粮草,又被咱们以大军包抄,必死无疑!” 正红旗主冷笑道:“他竟选择在这个时候大举来犯,不是自取灭亡吗?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们很快就会冻死很多人和马!” 正蓝旗主附和道:“先前踏白军还在大兴安岭南部灭了八旗的一个营。自从下雪后,他们便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必然是在林中撑不住了!想和咱们在寒冬腊月里打雪战和林战,他们还是先投胎转世,在极北之地苦熬几世再说吧。” “哈哈哈!” 三人开怀大笑后,皆是喝了不少烈酒,然后挤在一个榻上取暖。 他们都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兵卒了。 一个个都在各大营帐中挤成肉夹馍了,而且还都饿得发慌。 他们是提前在大兴安岭中囤积了物资。 奈何消耗太大,下雪后又影响到了物资运送和分配。 而且等待战机的时间有点长。 这些都不得不让他们省着点吃。 好在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包抄赵家军了。 只要灭了他们,别说有酒有肉了,荣华富贵恐怕都要享用不尽了! 三更时分。 风刮得似乎更大了,林中不断传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他们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直到…… “咻咻咻!” “轰轰轰!” “咻咻咻!” 箭矢如雨,火器炸营。 他们刹那间寒毛尽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赵家军打来了! 仓皇失措中,他们基本上都是连滚带爬的状态。 压在内心深处的对赵家军的恐惧在此时也是直冲云霄,让他们几近崩溃! 赵家军为何会摸到这里? 他们不怕冷吗? 还是人吗? 现在帐外冷得撒泡尿都能直接给冻成冰柱好嘛! “他奶奶的!” “鳖孙!” “天杀的!” …… 那么多兵卒慌得也不会组织言语了,只会各种爆粗口。 然而,有不少人连这种机会都没有。 “杀啊!” 很快,赵家军从四面八方杀向他们。 在雪色与月光的对照之下,那一道道狂飙的鲜血格外刺眼。 赵安双手持刀,带着一支精锐,直接杀向帅帐。 憋了那么多天,别说将士们了,就是他看到鞑子和八旗子弟,都像是看到猎物一般,能宰一对,绝不单杀! 而且黑夜、雪地、林中、寒风…… 在这种环境下真是让人忍不住直嚎唠! “嗷嗷嗷!” 他边嗷边往前冲,如杀鸡屠狗般在林中穿梭。 鞑子和八旗子弟突然遭袭,本就乱成一团了,又被他这么冲击,那简直如洪水决堤一般。 但林中作战,难以尽情施展。 他们都把这当成了绝地反击的机会…… 第371章 灭肃慎,夺东北,饮马呼伦湖 这种环境下,无论是攻还是防,对单兵作战的能力要求都非常高。 那一棵棵竖在山中的林木就是天然的盾牌。 脚底的积雪和湿滑是他们都需要克服的。 还有冰冷的温度、刺骨的寒风、明暗不定又很晃眼的光线等等!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肉搏战。 既冷冽又残酷。 谁更强,谁便是最后的赢家。 赵安在发起突袭,上来就占据主动后,生性勇猛的鞑子和八旗子弟也开始殊死一搏。 喊杀声在大兴安岭中来回冲荡。 打斗声不知道惊跑了多少飞禽走兽。 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会发现原本白茫茫的雪地迅速被染红了。 它们曾一度向四处蔓延,但最终又被压缩到方圆五里的范围内。 那里的血腥味最为刺鼻,要不是天气太冷,肯定能够汇聚成一条河流。 而那里的核心地带正是鞑子和八旗子弟的帅帐所在。 忽答儿和肃慎的两位旗主,起初还想着绝地反击。 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这路赵家军竟是赵安亲自率领,团战远不是他们能比,单打独斗也能狠狠地压制他们的将士。 真的是以勇斗勇,以凶砍凶,以狠杀狠,如饿狼扑羊,猛虎逐鹿,他们根本就招架不住。 无奈之下,三将只能是率军突围。 他们可以说拼尽了气力,也豁出了一切,但最终还是被赵家军给强横地打了回来。 如今赵家军就像是割草一样,从四面八方往里割! 还割得很细! 不漏过一个,不放过一根! 赵安还一次次率军直冲帅帐,故意打乱他们的阵脚。 这种如同等死的滋味太糟糕了。 忽答儿仰天悲叹道:“很明显踏白军也参与此战了,咱们被反包抄了!这大兴安岭本是咱们袭扰和包抄他们的绝佳之地,如今却要成坟场了!” “为什么?咱们为什么总是棋差一着!谁能告诉本将!” 两个旗主也都浑身发软,两眼空洞,沮丧到了极点。 面对一个用兵如神又勇猛无双之人,实在让人绝望。 而且赵安既然知道他们藏在这里,那么势必也知道鞑靼和肃慎会派兵断他后方粮草和补给。 他很有可能会提前设伏。 又不知道将要折损多少兵马…… 果然,义先和皇甫极都曾说,尽可能不要和赵家军大规模作战是正确的! 他们就不该集结那么多兵马的! 可这也有一个悖论。 赵安都率领大军长驱直入了,他们用小股作战的方式,怎么打? 即便是坚壁不出,恐怕也很难守住。 如今赵家军的战力更胜西北之时,尤其是为了将士们能够抵御严寒,竟让他们穿丝绵袄、戴皮质手衣、披着特意加厚的披风…… 这任谁见了都羡慕啊! 鞑靼和肃慎在这方面竟然也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真不怪人家敢在这个季节大举来犯! “杀!” 很快,赵安杀到了他们面前。 忽答儿一心求死,也懒得多想了,带人迎了上去。 但他是最先被身首异处的! 两个旗主看得喉头发紧。 这太生猛了! 他们就是死,也不愿死在这种人手里,简直跟切菜一样简单。 所以他们分别带人向两旁逃窜。 可逃了一圈,遍体鳞伤之后,又被赵家军给逼到了赵安面前。 他们只能认命…… “咔嚓!” “咔嚓!” 赵安一刀一个,将他们全宰了,然后继续杀! 不是他不嫌累,而是眼下杀人便是最好的御寒手段! 何况鞑子和八旗子弟多到一时半会也杀不完。 那就用杀戮来挨过今夜的严寒! 只要保持热血沸腾,那么不仅今夜,从今以后他们都将是大兴安岭的主宰! 当太阳高挂天穹,林中稍微有了些暖意的时候,赵安背靠树干,双手拄刀,凝聚在眉宇间的杀气逐渐散去。 大战结束了。 很累,好像还带着大汗淋漓后又被冰封的那种渗透到灵魂深处的冷。 但高兴啊! 虽然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人,可凭借着赵家军上下一心,四面围堵,最终让这路敌军全军覆没了! 得赶紧让将士们生火,喝热水,吃热饭,好好休息。 他们可是带着火柴和一些蜂窝煤呢。 当下也不用担心生火被敌人发现了,得派人去寻找和砍伐易燃的林木,以及枯枝败叶。 鞑子和八旗子弟身上的衣物也可以扒下来烧。 太阳西斜时,赵安坐在帅帐的火炉前看着地图。 钟玉笑着走进大帐,一边吃着肉干,一边道:“安哥哥,他们和咱们赵家军的后勤保障比起来,也是够惨的,都没有多少吃食了,不过也够兄弟们加个餐的!” “我还让人大致清点了一下,此番咱们合军一处,灭敌五万三左右,很过瘾!你可不知道,自从我奉你之命,在大兴安岭中围剿他们以来,他们比兔子都难寻,我最大的战绩也不过是灭了肃慎的一个营……” 赵安冲她招了招手道:“你那时是不是在想,得到猴年马月才能把大兴安岭中的鞑子和八旗之人给清理干净?” “对对对!” 钟玉轻车熟路地坐到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道:“打了这一仗,我真是感觉奇经八脉又重新贯通了!而且肃慎有两个旗,两三万人都死在了这里,肯定够那札尔天聪喝一壶的!” “这还不够,咱们要让他没命喝。” 赵安手指地图道:“其实大兴安岭中主要有三条战略通道,只要咱们把它们都给控制了,那么整个东北也就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了……” 钟玉惊讶道:“这么简单?” “你且听我说。” 他率先指向了洮儿河。 沿着此河及其支流归流河河谷北上,便可深入大兴安岭腹地,并且连接呼伦贝尔地区。 这是一条纵贯大兴安岭中东侧的南北向要道。 洮南和临潢府两大军事重镇分居两侧。 取得林中大战的胜利后,赵家军拿下这条要道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第二条是大兴安岭北部的额尔古纳河—根河通道。 沿着根河河谷向东南进入大兴安岭,翻越山岭后可直达嫩江上游。 第三条是最重要的东西向通道,即呼伦贝尔高原通道。 从呼伦湖一带出发,向东沿着海拉尔河河谷进入大兴安岭,翻越分水岭后,可沿牙克石、博克图一路向东,进入松嫩平原。 鞑子进入东北,大都通过这些要道。 同样,肃慎兵马想要离开,也是倚仗它们,除非往外兴安岭一带逃。 不过赵安将逼着他们不得不选第二条通道。 钟玉听完之后,隐隐猜到了他的用意,欢呼道:“安哥哥,你你你……你是想让我率军拿下临潢府,若樊将军再成功打到榆木川,那么到时候我们便可两路齐攻呼伦贝尔大草原!” “而经此之战后,一旦你趁机拿下松嫩平原,武状元又能直袭三江平原的话,鞑子很有可能会舍弃东北,还会勒令札尔天聪带兵前往大草原增援!只要咱们设伏,说不定能再次重创肃慎兵马,甚至杀了札尔天聪!” “小玉就是聪明。” 赵安摸了摸她的面颊道:“虽然咱们的后勤保障提升了,但今年一看就是个寒冬,这仗还是要速战速决!” “嗯嗯。” 含糊着应了几声后,钟玉便像只猫一样向他怀里拱了又拱,感觉暖极了。 翌日。 赵安专门留下一些人手来将战死英烈的尸体给运出大兴安岭后,便和钟玉各自率兵离开了。 他没有去攻打洮南,而是继续北上,突然对白城发起猛攻,一举拿下。 不出他所料,位于洮南北方的白城乃是一处物资中转站。 肃慎在此囤积了大量军事物资,既是要为大兴安岭中的八旗子弟提供补给,更是在为洮南一带的包抄大战做准备。 他们估计很难想到竟都便宜了赵家军。 而在苦等包抄大军无果,后勤要地又被攻破的情况下,洮南也被赵家军给攻破了。 与此同时,南方不断有捷报传来。 那些从大兴安岭中窜出,想要切断赵家军粮草的敌军大多中了埋伏。 前后死伤两三万。 待众将都从洮南赶到白城后,赵安笑道:“天下间恐怕没有谁比本王更在意后勤的了!本王以往每攻下一地,都会修葺或者开设驿站,谋划是否适合建立物资中转站,如何防御等等。” “咱们南北鏖战,东西征伐,以往不是没有敌军想切断咱们的粮草,但像鞑子和肃慎投入那么多兵力的还很少见。那些重新逃入大兴安岭的敌军已不足为虑,暂时不用管他们。” 一将连忙道:“这都是王爷料事如神,提前在后方暗处预留了一些兵马啊!此番他们包抄不成反被包抄,切断粮草不成反而中了埋伏,可谓元气大伤,肃慎快要撑不住了,哈哈哈!” 他刚说到这,两份八百里加急送达。 一份来自武状元。 他不仅直捣黄龙府,还拿下了会宁府(哈尔滨),随后率军攻入三江平原! 这进度要超出赵安的预料。 也证明了他的推断。 札尔天聪重点在大兴安岭布防和设局。 辽河平原以东驻守的兵马并不多。 另一份来自刁莽。 他拿下了长白山两侧的区域,并且攻克了永明城,也就是海参崴,还说杀了不少倭人。 众将都很愤怒:“怎么哪里都有他们?!” 赵安冷笑道:“虾夷地(北海道)距离那一带可不远!等到刁统制打到苦兀(库页岛)时,估计还会遇到倭国兵马。” “倭人可是将那里称作‘北虾夷地’,即便不是自己的疆土,也是垂涎已久。更何况鞑子和倭人明显结盟了。不过阮统制应该开始率领水师洗劫他们了,他们都要自身难保了,又如何驰援鞑子?” 众将听到这话,顿时舒服了! 等到水师将他们洗劫得差不多了,也将是倭国亡国之际。 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好了,咱们也要加快进度了!” 赵安抿了一口茶之后,将麾下兵马分成左中右三路大军。 左路大军前去控制呼伦贝尔高原通道,尤其是牙克石、博克图一带和海拉尔河河谷,不给鞑子和肃慎兵马从此进出的任何机会。 右路大军则要横扫松嫩平原,清剿藏匿于小兴安岭中的敌军。 中路大军由他亲自率领,而且都是骑兵,每一骑皆是备马四匹,赶往嫩江上游。 当他带兵抵达时,根本就犯不着设伏,直接撞到了大股沿着此江前往根河河谷的肃慎人。 过了河谷,便是呼伦贝尔大草原了。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将士们都很激动道:“王爷,看这阵仗,那个什么狗屁辽王是不是在里面?这真是被咱们给逮个正着啊,这回他死定了!” 赵安沉声道:“这些人多是男子,札尔天聪推行八旗制以后,兵民合一,所有成年男丁都是兵卒或者预备兵!” “他们应该是札尔天聪保存到现在的主力了,按理说他应该在其中!不过这不重要了,给本王杀啊!” 这些人赶去大草原,也是要死守那里,注定要和赵家军分个生死的。 不过呼伦贝尔大草原太大了,而且他们还有可能继续往西逃或者往北逃。 哪有现在这样挤在狭长的地带里好杀? 将士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挥舞着腰刀冲杀起来! 第372章 终结之战,敲响丧钟 镶黄、镶白、镶红三旗大都是骑兵,战力是有保障的,远不是札尔天聪推行八旗制以后,那些临时应募,都还没有长时间操练的成年男丁能够相比。 他们都尚且露怯,更别说其他人了。 赵安带着赵家军简直跟秋风扫落叶,惊涛拍细浪差不多。 一路砍! 一直杀! 可以说在以往敌军大败,他们进行掩杀时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也许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来得巧,不如战略好! 他的整体战略奏效了。 这些肃慎人压根就没有想到他会带着大军出现在这里。 殊不知,在严寒的天气中急行军,最先考验的不是兵,而是马。 此番为了火速赶到这里,他可是给每个兵配了五匹战马,还都是在夷灭高句丽和百济,吞并新罗后,搞来的好马。 结果从白城驰骋到这里,基本上每人只剩下一匹了。 仗还没打,战马的损耗已经相当惊人。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特别是赵家军将士们看到肃慎的战马时,全都是眼冒精光。 可以补充战马了! 也就意味着这次突袭,他们可以打得更远! “三位旗主大人,你们是想让肃慎亡族灭种吗?” 眼见肃慎赖以生存的有生力量在被大肆屠戮,一个都统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质问旗主们。 三个旗主也知道这样下去,即便他们最终率军逃脱了,到了呼伦贝尔大草原恐怕也没法向辽王交代! 更何况赵安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脱? 横竖都是一死。 为了肃慎的延续,他们恐怕别无选择了,唯有力战! 他们相互看了眼,齐声大吼道:“传令,三旗骑兵随我等冲锋,其余人马围堵砍杀,哪怕是死,也要拉着赵安一起!” “遵命!” 没过多久。 他们带着骑兵返回,杀向赵安。 肃慎人的血性好像被激发了,一个个迅速调整过来,摆出了同归于尽的阵势。 赵安面无表情道:“你们认命也好,反抗也罢,本王都会斩草除根!对你们仁慈,便是对赵家军兄弟,对中原百姓的残忍!众军听令,随本王冲杀!” “杀杀杀!” 赵家军的骑兵们都是杀气冲天,如豺狼,似虎豹! 这份士气和悍勇,别说八旗子弟了,就是鞑子见了,估计也会自惭形秽。 曾经,他们也是这般。 如今,他们被这般之上给打得像是丧家之犬! 只用三轮来回冲杀,三旗骑兵便被冲垮了。 赵安率领大军继续屠戮。 而且是从嫩江上游杀到了根河河谷。 他清楚地记得前世的时候,根河市有着“华夏冷极”之称,曾记录到零下五十度的极端低温。 这里确实很冷。 河谷里随处可见冻死的肃慎人和牲畜。 他也没有在此逗留。 何况没有遇到札尔天聪,很有可能意味着那厮已经率先撤到大草原了,肯定不能让他在大草原上站稳脚跟。 当赵家军离开根河河谷,进入大草原后,他们都惊呆了,感觉就像是从地狱进入了天堂。 不少人难以置信道:“王爷,我们没有走错地方吧?这里为何会那么暖和!” “呼!” 赵安徐徐地吐了几口积攒在体内,仿佛都要把五脏六腑给冻烂的寒气,忍俊不禁道:“你们大可以尽情去看,这里确实是一望无际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天气暖和……也是真的!” 根据他的判断,当前大草原的温度在零下一两度左右。 根本谈不上暖和。 但架不住东北今年下雪那么早,太冷了,大兴安岭里太冷了,根河河谷更冷! 从那么冷的地方,突然来到这里,不觉得暖和才怪。 而且据他所知,大草原的冬季虽然寒冷且漫长,可平均气温在零下四度到七度左右,并非特别冷。 越往南的话,温度可能还会略微高些。 当然,一旦暴雪覆草原,他们也会挨冻。 趁着天气不错,赵安率军拿下了根河南岸的额尔古纳城才休整。 守城兵马不多,还是以肃慎人为主。 有降卒说,札尔天聪奉命带着八千正黄旗的骑兵去了呼伦贝尔城。 不出所料的话,经过了嫩江上游到根河河谷的屠杀,札尔天聪所率的这点兵马是肃慎最后的家底了。 尚且留在东北的,无论是鞑子,还是肃慎兵马,都已经没有逃出来的可能了。 不过,肃慎在赵安这里已经成了“覆灭式”,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大草原。 大湖盆地的面积超过十万平方公里,都快相当于两个伊犁河谷了。 而呼伦贝尔大草原的面积比大湖盆地还要大,约等于1.4亿亩地! 其中可利用的草场面积达到了八百多万公顷! 这完全就是一处宝藏! 最为重要的是,这里是北方众多游牧民族的主要发祥地,堪称“北方游牧民族的摇篮”。 如果能够一鼓作气拿下这里,那么对鞑子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尤其是在他已经拿下大湖盆地的情况下。 这种东西夹击,南线横推的局面,会直接危及到鞑子的圣都。 另外,赵安对大草原西南部边缘的“呼伦湖”和“贝尔湖”也很感兴趣。 它们是大草原的双子湖。 贝尔湖又称“捕鱼儿海”。 在华夏古史中,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二十年任命蓝玉为大将军,率领十五万大军征讨北元。 后来蓝玉在捕鱼儿海取得大胜,七万多北元兵卒、宗室贵族等被俘虏。 这一战可以说是明朝和元朝最后的决战。 此战过后,北元内讧不断,最终退居塞外,数年后分裂。 想到这,赵安看向众将士,豪情万丈道:“不知诸位可愿随本王一起掘了鞑子的命脉,敲响鞑子的丧钟!” 他们都很激动,山呼道:“愿意!愿意!愿意!” 赵安拔出腰刀道:“诸位且吃饱喝足,带够粮草,明日便随本王一起往南打!” 翌日。 他率军向南,先是夺得了鞑子的一个大型养马场,让战马得到了充分的补给,然后一路驰骋,杀到了有着“天下第一曲水”之称的莫尔根河,遇到了鞑子巴尔虎部的举族抵抗。 赵安并没有和他们缠斗,而是绕远渡过了横亘在大草原之上的海拉尔河。 莫尔根河只是它的支流罢了。 而呼伦贝尔城,正是位于海拉尔河南岸。 也不知札尔天聪有没有从立国称帝不成,几要灭族的悲痛中缓过来…… 第373章 三渡海拉尔河,洗劫之王 呼伦贝尔城。 辽王札尔天聪耷拉着肩膀,弓着身体,像个小老头,早已没有了往日里意气风发,敢和达仁汗分庭抗礼的神气劲。 巴察孟克恼怒之下,朝着他踹了一脚道:“赵安已经从额尔古纳城杀来了!你还要颓丧到什么时候?没用的东西!肃慎只是惨败,还没灭族!等到灭族之时,你再这般也不迟!” 他是达仁汗的大哥,不过是庶出,因和达仁汗关系甚笃,自其登上汗位后,他便一直坐镇呼伦贝尔大草原。 在他眼里,这里才是鞑靼的老巢! 哪怕圣都丢了,大草原也不能丢! 而让札尔天聪和鞑靼一起在大兴安岭重点布防和设局,也是他的主意。 虽然从未和赵安交过手,但他深知赵安必会觊觎大草原。 只要有机会,定然来攻。 即便东北没有拿下,他也有可能会出手。 不过,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东北的局势会变化得那么快。 肃慎在浑然不觉间便崩了。 导致他要直面赵安的大军。 偏偏札尔天聪被打击得不成样子。 这要是不尽快踹醒他,让他如何守住大草原? 况且他是今年才封的“呼伦王”。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他如果挨不过今年就把呼伦贝尔城给丢了,那也是莫大的耻辱啊! “为何???” 札尔天聪两眼迷茫地看着巴察孟克道:“那杂役怎知本王会舍近求远,让人从嫩江上游和根河河谷撤到大草原?” 倘若放在以前,这个老东西敢踹他,他会直接举兵造反的。 可现在肃慎接连被重创,八旗兵马只剩下他麾下的八千骑了,让他还有什么底气觉得高鞑子一头? 他实在想不明白,赵安为何会算得那么准! 难不成真能料事如神? “你怎还在想这些?” 巴察孟克恨得牙痒痒,又给了他一脚道:“败了便败了!鞑靼这几年吃的败仗还少吗?大汗也就是对你纵容了些,你便真以为自己不是鞑靼人了?你快给老子振作起来!不然赵家军来袭,老子一定杀你祭旗!” 他话音刚落,一将步伐凌乱地走来道:“启禀王爷,牙克石被一路赵家军给攻破了,他们正朝呼伦贝尔城杀来!赵安所率兵马也渡过了海拉尔河,从西侧杀来!” “太快了!” 巴察孟克头皮发麻道:“他们真是太快了!札尔天聪,这便是你要的答案!赵安分兵从博克图到牙克石这条通道打来了,你根本没机会从这撤离!” “……” 札尔天聪嘴角狠抽,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都说兵贵神速。 他也知道赵家军擅长奔袭和偷袭。 可这一次,他们无疑又刷新了他的认知。 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他们竟然也可以这么快…… 特别是赵安,都率军驰骋到根河去了。 那里可是根河啊! 距离白城那么远! 仅是路途中损耗的战马都至少超过十万了吧? 寻常统帅如何承受得起! 即便能承受,也会感到肉疼吧? 如今的赵家军,无论是装备,还是后勤,都已是壕无人性了! 真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打! 可是,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赵安屠了他那么多子民,还毁了他的宏图霸业,如今报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又岂能视而不见? 所以他慌忙调整心绪道:“大兴安岭中主要有三条通向大草原的通道,赵安既已控制了两条,又怎么可能漏一条?临潢府估计已经失守了,势必还会有一路赵家军从临潢府一带杀来!” “本王记得还有一路赵家军似是攻向了榆木川一带,他们也随时有可能北上,攻打大草原!” 听他这么一说,巴察孟克浑身上下抖个不停。 他恍然意识到,原来赵安在攻打肃慎时,就已经在悄然构筑针对大草原的攻势了。 这都多少路兵马了? 还怎么守? 札尔天聪留意到他的神情,掷地有声道:“你现在想必也明白,本王为何会沮丧至此吧?这仗已是必败之局!本王奉劝你还是早点逃命去吧。” “放肆!” 巴察孟克怒瞪他一眼道:“本王又岂是那等弃城而逃之徒?而且这里可是我鞑靼的命脉所在!本王又怎能逃?” 见目的达到了,札尔天聪趁机道:“既如此,你为何不让大汗火速派兵增援?西路赵家军攻向圣都,不过是佯攻。马元超所率兵马也只是在燕云十六州北部进攻。” “这里才是鞑靼的腹地,大汗不固守这里,然后伺机反击,大败赵家军,难不成是真想把这命脉之地拱手相送?” “!!!” 巴察孟克听得眼皮直跳。 他说的没错。 不过大汗肯定也没有想到,赵安打着打着肃慎,突然调转兵锋,从四面八方攻打呼伦贝尔大草原了,势必需要时间来调兵遣将。 奈何赵家军推进神速,有必要派出多路人马去催了。 “贤弟!” 巴察孟克看出札尔天聪不甘了,放低些身段道:“如今大草原危在旦夕,你有何良策尽管说出来。若能击退赵安,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会在大汗面前为你请功,肃慎也有望东山再起啊!” 札尔天聪沉声道:“眼下城中虽有四万多大军,但不宜四处出击,当以坚守为先。王爷德高望重,还请王爷亲自出城聚拢各部兵马,尤其是巴尔虎部兵马,袭扰赵家军!本王会带着正黄旗和城中的兄弟们一起,死守城池!” 这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军。 显然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巴察孟克拉起札尔天聪的手,郑重道:“贤弟,如今咱们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啊!呼伦贝尔城,本王就交给你了!” 札尔天聪点头道:“王爷还需让各部守好战马和粮草,赵安目前距离中原太远,后方补给做得再好,也难以这么快补到这里。他定然会以战养战,咱们只有不给他这样的机会,才有望灭之!” “贤弟一语中的!” 巴察孟克浓眉乍起道:“这个节骨眼上,谁若是被夺去战马和粮草,整个部族都将成为罪奴!他们即便守不住,也要给统统毁掉!” “王爷,大事不好了!” 一个斥候慌里慌张地跑来道:“巴尔虎部被赵安给打散了!部族所有粮草和战马皆被赵家军所得!” 巴察孟克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道:“怎……怎会如此?赵安不是朝呼伦贝尔城杀来了吗?” “巴尔虎部也是这么认为的,是以派兵前来增援,谁知赵家军又折返,并且再渡海拉尔河,偷袭巴尔虎部,那些援兵在回援的途中又中了埋伏……” “狡猾的两脚羊!” 巴察孟克气得一脚踹翻斥候,刚看向札尔天聪,便发现他脸色不对,旋即也意识到这便是赵安的佯攻之策。 他既能对巴尔虎部下手,那么位于呼伦贝尔城南部的鄂温克族只怕凶多吉少! 巴尔虎部。 赵安拍着吃撑的肚子,真心觉得鞑子养的羊好吃,而后向东南眺望道:“左路的兄弟们,想必你们也吃撑了吧?正好可以攻城消消食了!” …… 第374章 鞑子震颤,丢都和刨根二选一 巴尔虎部乃是鞑子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第一大部族,部众甚多,主要活动在海拉尔河、呼伦湖南部和贝尔湖北部三个区域。 其中被赵安率军冲散伏击,并且夺了粮草和战马的这支巴尔虎部,实力一般。 说起来整个巴尔虎部的战力都很中规中矩,比不上曾经被他给灭了的拓延部。 这也和鞑靼对他们的定位有关。 巴尔虎部主要负责养马和畜牧。 拓延部那可是身处最前线,对战大靖镇北军的主力。 鄂温克族位于呼伦贝尔城南部,也是以放牧为主。 左路大军从博克图—牙克石通道打来。 赵安没有急着和他们一起东西夹击呼伦贝尔城,而是选择先打两大部族,主要是为了剪其羽翼,并且及时补给。 这个季节没有补给,又是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根本没法打仗。 他率领骑兵推进得太快了,还是从大兴安岭东侧绕道而来,辎重不可能跟上。 这就需要以战养战。 而这又恰恰是赵家军所擅长的。 如今有了那么多粮草、战马、牲畜,还有各种御寒物资,也该探一探城中的虚实了。 赵安派人以巴尔虎部的大寨为基础构筑防御工事,然后率领部分兵马再渡海拉尔河。 当他抵达呼伦贝尔城附近时,左路大军也赶到了。 两路兵马立即围城,而且猛攻南门。 札尔天聪站在城墙上,亲眼看到赵家军组装床弩,射出踏橛箭,然后让悍卒蚁附而上,也是很震撼。 这种既能气吞万里如虎,又能攻城的精锐,任谁见了都眼馋。 可惜他推行八旗制的时间太短了,前些年又一直被鞑子给压着。 不然肃慎兵马哪怕没有这样的战力,也不会差。 “给本王守住!若是丢了此城,整个大草原便成为两脚羊的了,你们甘心吗?” 他挥舞着腰刀,亲自在城上督战。 同时也在祈愿呼伦王能够尽快带着大军前来增援。 在得知鄂温克族也遭殃后,他还是劝呼伦王率领一队兵马离开了。 毕竟呼伦湖和贝尔湖一带,还有它们北部,依然有不少鞑靼兵马。 而且他现在很担心赵安会派人从大草原西侧阻止达仁汗派兵增援,亦或者直接让麾下大将打到大草原西侧。 那样的话,最终可能会出现没有大军前来增援的惨剧。 他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眼下恐怕也只有呼伦王能够迅速聚集草原各部人马,然后确保这条增援通道畅通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守! 无论如何都要守到大军到来! 现在天气寒冷,城墙湿滑,赵安又无大型攻城器械,仅靠踏橛箭来攻城,除非不计一切代价,日夜不停地攻,不然很能攻破呼伦贝尔城的。 “传令下去,停止进攻!” 攻城不到半个时辰,赵安收手了。 他本就是以试探为主。 城中的兵马比他预想中的要多。 闷着头打,会死伤惨重。 他也没必要着急。 毕竟现在物资充足,可先以此城为饵。 所以他也没有撤兵,而是让大军在呼伦贝尔城西南安营扎寨。 这座城北面是海拉尔河,东面是其支流伊敏河,只要毁了附近的渡口和桥梁,再多设巡哨,城中守军只能往西南逃窜。 其实,赵安巴不得他们能够出城和他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呢。 可毋庸置疑,他们是不会放弃这座草原之上的核心城池的。 还是要耐心等待机会,并且提前构筑工事。 话说钟玉率军攻破临潢府以后,便立即北上,赶到贝尔湖,也就是捕鱼儿海一带,大破又一支巴尔虎部。 巴尔虎部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而且在接到呼伦王派人传来的消息后,也做了准备,奈何他们面对的这路赵家军主力,乃是名满天下的踏白军! 他们的软肋被提前摸得一清二楚! 最终经过三天大战,首领战死,部族精锐死伤大半,部众也是被冲得七零八落。 至于部族的所有物资,皆是易主了。 巴察孟克在得知他们战败的消息时,和钟玉相距不到百里。 而且他已在捕鱼儿海北部聚拢了三万兵马,包括那些奉命前去切断赵家军粮草,却遭伏击,不得不从大兴安岭撤回的鞑靼将士和一些肃慎兵马。 按理说,他是可以对钟玉发起猛攻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一方面钟玉北上的速度要超出他的预期,而且能摁着巴尔虎部打,让他有些心惊。 要知道这支巴尔虎部的战力要比赵安冲散的那支强,部众也更多。 结果她仅用三天便给彻底打垮了…… 另外一方面,他目前无法承担任何战败的风险。 不然整个呼伦贝尔大草原便真的丢了。 他也没有犹豫,火速带兵赶往呼伦湖一带。 “安哥哥!” 钟玉临湖而望道:“原来这就是捕鱼儿海呀,湖水好清澈,像是镜子一般。现在被我拿下喽,不过也多亏了你绕道那么冷的地方,从北往南打,夷灭或困住了鞑子大军,不然我也无法这么快将其拿下,嘻嘻嘻!” 说完,她将头一扭,柔和的眸子瞬间变得杀气腾腾道:“下一个,便是呼伦湖了,樊将军得加把劲啊!不过好像也不用我催,我那两位好姐姐若像她一样,恐怕早就成为安哥哥的女人了!她们真是起了个大早,赶了趟晚集……” 樊英率领大军攻破榆木川后,没有逗留,立即北上,又攻克了位于拖都山山脚下的拖都城。 鞑子在此地设有物资中转站。 不过他们在败逃前,一把火烧了所有物资。 樊英不得不等待后方补给。 她也没有闲着,带领大军冒着严寒,修葺城墙和房舍。 而仅是过了四五天,第一批补给便运来了。 她都惊呆了,难以置信道:“你们怎会这么快?” 负责运送补给的小将指着身后成群结队的战马道:“殿下已亲临定北城,统筹粮草事宜!樊将军奉命攻向呼伦湖一带,能以战养战固然很好,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殿下还是让咱们多备战马,提前用战马运送部分补给!” “这样一来,一旦鞑子烧了他们的粮草,樊将军便可直接率军换乘这些战马,带着战马驮运的补给继续北上!而即便樊将军得到了鞑子的粮草也无碍,如今战线拉得那么长,咱们肯定要沿着榆木川、拖都城等一路向北,构筑咱们自己的物资中转站的。这用战马运来的东西也不会浪费。” 听到这话,樊英查探了一番,发现每匹战马都驮运了肉干、罐头、干粮、毯子、箭矢等物,弓弩和腰刀也有一些,主要是应对战损的。 “殿下!” 她甚是激动地朝着定北城一拜道:“有你和师父在,何愁灭不了鞑子?末将在此拜谢!” 拜过之后,她立即让大军换乘战马,带着备马,一路打到克鲁伦河(又称胪朐河和饮马河),战胜驻守在这一带的鞑子乌拉特部,然后沿着克鲁伦河行军。 克鲁伦河最终是注入呼伦湖的。 马元超也早就开始调转方向,不再从东往西打了,而是在朔方以北数百里往北打。 途中,他还得到了赵大饼的增援。 赵大饼在稳固荆州,彻底整合了镇南军后,便带着一路骑兵,而且把能带的战马基本上都给带上了,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这也是赵安在拿下高句丽、百济和新罗后,写信给他特准的! 只要赵家军向东攻打了,甭管肃慎有没有拿下,他都可以增援马元超。 毕竟仅靠马元超所率兵马,想要向北长驱直入,难度很大,风险也很大。 两人合兵之后,战力大增,连克鞑子三个部族,随后攻占了克鲁伦河上游西侧的撒里怯儿和哈里孩(三峡口)。 鞑子朝野震动! 这里距离鞑靼圣都不过七八百里了。 大赵燕然都护府的赵家军一直在向东北方向佯攻圣都,若是这路赵家军再往西打,那么圣都将会很危险。 而且赵安的用意很明显。 就是要用这路赵家军掣肘驰援呼伦贝尔大草原的鞑靼大军,逼着他们在圣都和大草原之间做出抉择。 朝堂上,百官都吵疯了。 “大汗,大草原乃是咱们的根之所在,决不能丢啊!” “那也不能舍弃历代大汗苦心经略的圣都啊!都城都没了,我鞑靼岂不是名存实亡?” “赵家军这是何等洪水猛兽?他们明明在猛攻肃慎,为何突然就危及圣都了!” “那马元超本不足为虑的,谁曾想又杀来一个赵大饼!那狗杂役这是铁了心要覆灭我鞑靼啊!” “冰天雪地的还这么打,他们是嫌战马多,还是将士多?特娘的,咱们鞑靼何曾这么被动过?” …… “都给本汗闭嘴!” 达仁汗一怒而起,遍扫众臣道:“如今天气愈发寒冷,本汗不信他们是铁打的不成!他们忍冻,还能比得过我鞑靼的将士?” “呼伦贝尔大草原,有呼伦王在,本汗也派了大军增援,怎可舍弃!至于圣都,一只两脚羊都妄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本汗又岂能舍弃!来人呢……” 他开始调兵遣将。 无论是马元超、赵大饼部,还是樊英部,都是孤军深入。 眼下肯定要派兵切断他们的后方。 即便不能灭了他们,也能迫使他们退兵。 这两年来,他可是扩充了大量兵马。 赵安若想夺得大草原和圣都,先把他的兵马杀光了再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贾问心和楚霜儿已经不再率兵佯攻圣都方向了,而是甘当绿叶,赶往朔方北部,帮助马元超等人稳固后方。 唐绩和唐疆兄弟俩也是如此。 他们甚至还帮忙运送物资,构筑物资中转站,确保赵家军打到哪里,物资就运到哪里。 呼伦湖。 樊英率军赶到后和钟玉合兵一处。 呼伦湖南部的巴尔虎部吸取了其他两支同族的惨痛教训,并没有和他们打。 部族将士尽皆投奔呼伦王,部众全都向西撤。 但凡带不走的物资,都给烧了。 真是一点儿也不愿意留给赵家军。 钟玉双手抱胸道:“如今呼伦王集结的大军都在呼伦湖东北(满洲里)一带,已经超过十万了,咱们接下来要怎么打?安哥哥倒是沉得住气,尚未派人传信来。” 樊将军微微一笑道:“师父想必也在等。” 刚说到这,她看到有一队斥候从西方赶来,笑意更浓道:“瞧,来了!” “钟统制、樊将军!” 斥候们策马赶到大营前,行礼之后,连忙道:“马统制和赵统制已拿下哈里孩!” “哈哈哈……” 钟玉开怀大笑道:“厉害呀!鞑子上下该诚惶诚恐了吧?我倒是要看看,呼伦王的这十多万大军,退还是不退!” 樊英亦是道:“圣都和大草原,那达仁汗终归是要二选一的,想要两个都保住,根本不可能。接下来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师父的军令吧。” 数日后。 她们军令没等到,却等来了赵安。 他只带一千骑兵而来,其他的依旧在围城。 钟玉看到他以后,哪里还有大将的样子,蹦蹦跳跳道:“安哥哥,你怎么来啦?” “自然是要打仗!” 赵安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们有多少兵马?” “五万多,除了伤亡的兄弟,其他的都驻守各个要地了。” “传令,明日尽起大军,随本王攻打呼伦王!他们肯定也得知哈里孩失守了,势必人心惶惶,咱们要抓住这个机会,给他们一击!如果让他们逼近呼伦贝尔城,和札尔天聪里应外合的话,反而不好打!” “遵命!” …… 第二天一大早,赵安率领大军直奔呼伦湖东北。 待赶到后,也没用啥战术,就是一股脑的所有兵马一起上! 呼伦王坐镇大草原太长时间了,自己都快忘了多久没有指挥兵马大战了。 第375章 斩草除根,山呼万岁 “鞑靼的勇士们,咱们除了大胜,已经无路可走!给我杀光这些两脚羊!” “兄弟们,是继续当草原雄鹰,还是成为两脚羊的奴隶,全在这一战了,冲啊!” “咱们草原的汉子何时怕过他们?今日把你们的神勇都给老子拿出来,砍翻他们!” …… 一众万骑长也知道这一战干系重大,皆是扯着嗓子,挥舞腰刀鼓舞士气,而后率军冲杀。 冰冻的大地瞬时颤抖了起来。 双方刚交战,马蹄下的泥土便变得泥泞不堪,散发着浓浓的草味。 而随着赵安亲自率军前突,这股子草味迅速被浓稠的血腥味所掩盖。 在这甚是辽阔的草原之上,不仅赵安,还有他麾下众兵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恣意冲,肆意杀! 金戈铁马! 马踏山河! 他们不再因地势而受限,不再顾虑战马损耗,不再去想战术。 干就完事了! 哪里鞑子多,就往哪里杀! 哪里敌军嚣张,就往哪里砍! 几乎没有人去想敌众我寡这种东西…… 都和鞑子大战不知道多少次了,夺了鞑子那么多疆土,他们信心如铁,勇气如铁,攻势如铁! 胆敢来战者,一律砸翻,砸烂,砸成肉泥! “死!” 赵安在战场上的无敌之姿无疑也在时刻激励着赵家军。 他骑骏马,提银枪,吼声如雷,杀气沸腾。 仅是第一次冲锋,便一路所向睥睨,迎着最多的敌军,霸气无双地杀了一个万骑长。 当他用长枪将万骑长的尸体给高高挑起,旋即又用它砸翻一众鞑子和战马后,赵家军全都激动得山呼万岁! 对,直接喊万岁了! 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膜拜,还有随之骤增的士气,看得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世上怎会有如此悍勇之人?怪物啊!” 巴察孟克虽然心悸,但也没有要撤兵的意思。 不能撤! 这个时候需要顶住赵家军的攻势! 否则后面将没法打了…… 万骑长们也都明白这一点,硬着头皮号令大军冲杀。 一打一不行,那就多打一! 都得豁出去去打! 纵使今天输了,也得保证输得不能太难看! 然而,在赵家军一波又一波强悍的攻击之下,他们还是退兵了。 奇怪的是,赵家军并没有趁机扩大战果。 听闻死伤多达三万后,巴察孟克双手抱头,都快把自己的脖子给扭断了。 他看得出来,将士们尽力了。 他们没有孬种,并不怕死。 可是赵家军太强了,甚至让他有种赵家军才是草原霸主的错觉…… 鞑靼难道也要步高句丽、百济、新罗等国的后尘? 这怎么可能! 巴察孟克慌忙调整状态,冲着一众万骑长道:“诸位万勿气馁,这一战打出了我鞑靼的威名!接下来当积极备战,提振士气,只要咱们在,那么呼伦贝尔大草原便不会易主!” 他们相互看了眼,皆是拱了拱手。 这没啥好说的。 既然摊上了,就是全部战死,也要顶着。 巴察孟克刚吐一口气,一队斥候来报道:“启禀王爷,马元超和赵大饼部攻克哈里孩后,继续北上,已经打到了斡难河!” “斡难河……” 巴察孟克眼皮直跳道:“赵安是要东西夹击本王吗?大汗为何还没派人前来?” 赵家军帅帐。 赵安负手站在地图前道:“元超和大饼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他们打到了斡难河,将使咱们进一步占据主动!也许此番打鞑子,咱们可以得到更多!” 斡难河又称“黑水”,发源于小肯特山东麓,流经草原地带。 它和石勒喀河是黑龙江的北源,额尔古纳河是黑龙江的南源。 华夏历史上,明成祖朱棣曾率军北征至此。 赵家军拿下这里,便相当于切断了呼伦王的退路。 现在达仁汗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能否保住呼伦贝尔大草原了,而是要不要保呼伦王所率的十多万大军了! 他转过身看向钟玉道:“小玉,入夜后你率两千兵马,借着夜色赶去位于呼伦贝尔城西南的赵家军大营,然后暗中把驻扎在巴尔虎部和鄂温克族的赵家军都给调动起来。” 钟玉连忙道:“这是要?” 赵安勾起嘴角道:“你要让呼伦贝尔城东部和北部的巡哨故意疏忽大意,给鞑子将呼伦王一败再败,赵家军也打到了斡难河的消息给传到城中去!” “不出所料的话,得知呼伦王,乃至整个鞑靼都自身难保后,他定会突围自救!城中兵马还不少,本王就一个要求,斩草要除根!尤其是札尔天聪和他的正黄旗兵马,一定要给杀得片甲不留!” 钟玉恍然大悟道:“难怪你先前没有乘胜追击呼伦王,明日是不是又要打他了?” “不然怎么说他是一败再败呢?” 赵安抽了下鼻子,邪笑道:“本王一战大破之,是可以让札尔天聪彻底绝了等待援军的念头,但不利于引誘达仁汗派兵来救呼伦王和他麾下那些兵马啊!而且问心、霜儿、唐疆、唐绩都已经率军从后方顶上,既保后勤,也随时能打鞑子,咱们可不得来场大混战?” 听到这话,钟玉和樊英登时都把美眸睁到最大道:“你这是要打圣都?” “不不不!” 赵安摇头道:“圣都一带,鞑子太多,而且达仁汗很有可能会以举国之兵来保,打起来并不容易!还不如来个四两拨千金,不夺圣都,却会让鞑子更难受!” 说到这,他手指地图上的一片“海”。 “吧唧!” “吧唧!” 钟玉和樊英兴奋之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左一右各亲了他一口,随后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备战! 她们都深刻意识到,接下来的几场大战若是打好了,鞑子亡国的大幕也就彻底拉开了! 翌日。 赵安再率兵马大战呼伦王。 这一次鞑子冲得很猛,但在赵家军的狂砍之下,伤亡还是破万了。 赵安还是没追,可在入夜之后,趁着雪花飘落偷袭了。 鞑子这回不是伤亡了,而是被砍杀了两万! 头顶着鹅毛大雪往西撤,呼伦王疑神疑鬼,简直草木皆兵了。 夜间一战又死个三个万骑长。 这么打下去,别说增援呼伦贝尔城了,他会全军覆没的! 大汗这是舍弃他们了吗? 怎么既不派人传消息,也不派兵增援! 西撤七八十里,眼看饥寒交迫的将士们和战马都要撑不下去了,呼伦王下令安营扎寨。 他其实也不敢往西撤太多,生怕遇到马元超和赵大饼的兵马。 而这时,他们正与数万鞑子大战。 这路鞑子本是要阻止他们在斡难河站稳脚跟的,但听说呼伦王一败再败后,便改为增援。 殊不知阻止也好,增援也罢,对于他们而言并没有多大分别。 他们必须要通过马元超和赵大饼这一关。 可初次交锋,他们便险些被摧枯拉朽了,只能暂且后退,等待更多兵马前来。 哈里孩一带,也有一路鞑子想要夺回失地,被贾问心和楚霜儿给击退了。 朔方以北数百里,鞑子派了多达六万大军,兵分两路想要切断赵家军的粮草。 唐疆和唐绩率领兵马狙击,不仅没有让他们得逞,还小胜数场。 呼伦贝尔城。 札尔天聪意识到再不自救,就要被困死在城中后,于寒风刺骨的夜晚尽率城中兵马,打开南门,直冲赵家军大营。 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其实很想打开北门,往北逃,再不济,往东逃也行,毕竟大草原北部的赵家军很少,疆域也足够辽阔。 一旦逃出这一带,赵家军根本追不上。 海拉尔河和伊敏河也结冰了,似乎可通行。 但在赵家军毁了渡口和桥梁的情况下,这不亚于自寻死路。 因为两条大河在这一带的河面都很宽。 而且今年呼伦贝尔大草原并不是太冷,冰结得肯定不厚。 那么多兵马踏冰而渡,风险极大。 更别说赵家军还有火器。 只要稍微炸一炸,那么他的兵马便会葬身于冰冷的河水之中的。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赵安早去打呼伦王了,如今统率这路赵家军的是钟玉。 他知道这个女将是踏白军统制,很是厉害,可相比赵安要差多了。 这也让他有了更多的底气。 实事倒也和他预想中的差不多。 他率军骤然攻入赵家军大营后,钟玉率军仓促应对,虽让他折损了一些兵马,但没能拖住他,让他得以继续往西南逃窜。 他准备兵行险着,绕道赵家军后方,去切他们的粮草。 想必达仁汗也会派大军去做。 只要能够遇到鞑子大军,那么他和正黄旗的子弟便安全了。 肃慎也就不算亡。 “杀啊!” 不过,仅是逃了二三十里,前方和左右两侧同时有兵马疾驰而来。 而钟玉也率军从后方杀来。 “本王这是被包围了?她这是生怕本王吃了败仗,再退回城中,故而让本王冲破大营啊!倒是会算计,但又岂能留住本王?” 赵安不在,札尔天聪真是既不信邪,也不认命。 他亲率正黄旗兵马来回冲锋,寻找机会。 找了许久,八千嫡系兵马死了一半,他还是如同瓮中之鳖。 鞑子们也是越打越心慌。 等到天色大亮后,札尔天聪所率四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了。 他依旧很头铁,疯了似的横冲直撞。 直到赵家军将包围圈越缩越小,他身旁只有数十骑时,才惨笑数声,猛地将刀架在了脖子上道:“可恨本王生不逢时啊,若有来世,本王必屠尽两脚羊!” “猖狂!放箭!” 钟玉将手一摆。 札尔天聪被射得千疮百孔。 那仅剩的数十骑也被射杀。 割了札尔天聪的头颅后,钟玉率军进入呼伦贝尔城,发现粮草全被札尔天聪给毁了。 好在巴尔虎部和鄂温克族的粮草、牲畜等都在,可以派兵给运进城,让呼伦贝尔城成为赵家军的一大物资中转站。 安排妥当后,她带着一路大军和补给沿着海拉尔河向西,增援赵安。 看着眼前的首级,赵安冷笑道:“这厮妄想踩着赵家军的尸骨立国,这便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小玉,你做得很好!” “都是安哥哥指挥得当,嘿嘿嘿。” 钟玉十分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道:“呼伦王咋样了?发疯没?还剩多少兵马?” “三万!” 第376章 朝思暮想,原地洞房 赵安从诸军之中挑选了五万精锐。 临行前,钟玉却要坐镇后方当绿叶。 倒不是她不想打鞑子了,而是这丫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向他提了一个请求。 赵安也答应了,随后率军绕过肯特山,打向北海。 值得一提的是,肯特山又名“三神山”,乃是鞑靼的圣山之一,中原人称之为“狼居胥山”。 很显然,家喻户晓的封狼居胥,指的就是此山。 赵安勒石燕然后,是可以效仿霍去病封狼居胥的。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一方面,霍去病在他心中的地位要远超勒石燕然的权臣窦宪,哪怕是穿越而来,这部古史中没有霍去病,他也不愿意去沾染霍去病的功勋。 另外一方面,曾经称霸草原的鞑靼帝国气数将尽,他也没必要这么做了。 缘于先前呼伦王在呼伦贝尔大草原内外疯狂聚拢兵马,大草原以西的鞑子很少。 赵安一路驰骋,只遇到几股小规模抵抗,然后便抵达北海东南。 他在这里和布里亚特部大战了一场,不仅大胜,还夺了他们的粮草和牲畜。 布里亚特部的部众只能冒着严寒,往北逃窜。 赵安追杀他们的同时,又攻破鞑子茂明安等部,分兵控制北海以东的大片区域,包括尼布楚。 华夏历史上,清朝和沙俄曾在此地签订《尼布楚条约》。 他的战略意图相当明确。 在已经拿下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情况下,肯定要让北海和大草原连在一起。 这样又多了一条补给通道不说,也便于驻军镇守。 攻打半岛和肃慎时,天公似乎一直有意在和他对着干。 现在却又像是在帮他。 他都已经打到北海了,也没有感觉特别冷,充其量和松嫩平原的气温差不多。 而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气温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最冷的时候,通常是下雪之后,有零下四五度的样子。 这也就意味着今年漠北是个“暖冬”。 鞑子上下估计都要集体抑郁了。 在赵家军的后勤保障做得那么出色的情况下,天公还作美,这仗对于他们而言很难打。 “传令,攻向北海西部!” 赵安站稳脚跟后,并没有在北海东部逗留,又打向西部。 达仁汗派来了两路兵马驰援。 不过贾问心和楚霜儿也带着兵马和补给赶到了。 钟玉提的请求便是让她的这两位好姐姐,跟他一起打北海。 赵安自是知道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王爷!” 贾问心的喜悦之情都写在脸上了,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安道:“好久不见!” 楚霜儿则是拿出一件衣服,温柔似水地给赵安穿上道:“王爷,殿下派人将这东西给送来了,如此新奇的衣物,一看就是你琢磨出来的吧?” 看着身上笼罩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军绿色,赵安情不自禁地将其拢了又拢道:“没错,这叫‘军大衣’,既能穿着御寒,也能脱下当被子盖,没想到殿下也让人给做出来了。” 楚霜儿连忙道:“我们试了,特别暖和!而且考虑到这里更冷,率先送到三峡口和双泉城的,基本上都被我们给带来了。” “快给将士们发下去吧。” 赵安抽了抽鼻子,感觉北海西部比东部冷多了。 这军大衣送来的正是时候。 “哈哈哈!” 贾问心捂嘴大笑道:“王爷、霜儿,你们太有趣了……” 楚霜儿一头雾水:“大姐,咋了?” “你给王爷穿军大衣时,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王爷可是穿着棉甲呢,这衣服不是卸甲之后穿才更暖和吗?你先前又不是没试过!王爷也是的,穿上之后好像也彻底陶醉其中,忘记里面还穿着甲胄!” “……” 赵安和楚霜儿相互看了眼,都是尬笑不已。 最终还是楚霜儿自嘲道:“大姐你快别说了,我都想投北海了,真不知道这粗心大意的性子啥时候能改掉!” “你粗心大意?” 贾问心摇头道:“不见时丢魂,相见时丢心,我看你的心压根就没有在军大衣上!” “大姐!” 楚霜儿羞得直跺脚,迅速跑去发放军大衣了。 将士们穿上之后,也都是赞不绝口。 贾问心抿了抿嘴,连忙说正事:“王爷,这一带如今聚集多少鞑子了?” 赵安望向西南道:“五万多,一直在避免跟本王正面交锋。这一带有座城名为‘厄尔口城’,本王分兵驻守北海东部后,很难将其攻下。你们来得正好,咱们还是要把城给拿下,这里接下来想必会更冷。” “末将遵命!” 贾问心点了点头后,也是看向西南道:“那里便是唐努乌梁海吧?如今大赵只是占据西部,倘若等天气暖和了,斩妖军能够一路向东打,将其全部拿下,那离咱们这想必就非常近了,王爷只需要稍微往西打,便能关门打狗!达仁汗和那么多鞑子定然插翅难飞!” 赵安意味深长道:“这门不必急着关!既已让鞑子见识到赵家军气吞万里如虎了,也该让他们好好尝尝钝刀子割肉是何滋味了!” 五日后。 他带着贾问心和楚霜儿既战鞑子袭扰,也攻城。 厄尔口城的鞑子尽皆战死,还是没能守住。 赵安率军入城后,又带轻骑追着一路袭扰的鞑子砍了两天,这才回城。 下大雪了。 不然他非得把那路鞑子给砍光不可! 看着漫天飘起的鹅毛大雪,赵安穿着一身军大衣站在门口,若有所思。 贾问心和楚霜儿一起走到他身旁,拿出一个锦囊道:“王爷,这是小玉让我们交给你的,说是大胜后才可以打开!她也给了我们一个,真不知道她神神秘秘的想干啥!” “那就拆吧。” 赵安接过锦囊,发现里面只有一张纸条,打开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楚霜儿的好奇心很重。 她偷偷伸头看了眼,又看到了贾问心手中的纸条内容,满脸通红地攥起拳头道:“这丫头!我这就杀回去和她大战三百回合,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朝思暮想?” 贾问心看到这四个字后,微微蹙眉道:“王爷,你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赵安以手扶额,沉默不语。 她又问楚霜儿。 楚霜儿索性双手捂脸,转过身去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贾问心夺了赵安手中的纸条,看到“原地洞房”四个字的时候,惊得尖叫一声,也萌生了和楚霜儿一样的想法。 不过稍微缓了缓后,想起那个每日和王爷如影相随的樊英,她觉得小玉说得也没错。 “王爷!” 贾问心鼓足了勇气,凑到他身旁,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急得直拽楚霜儿。 楚霜儿侧着身子,脸上滚烫无比道:“王……王爷,我们和小玉是一起追随于你的,这也是我们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不知我们俩能否像小玉一样承受君恩?” “承受?” 大大咧咧的贾问心立即纠正道:“你想怎么承受?应是能否像小玉一样得赐君恩吧!” …… 第377章 情意缠绵,北海戏春 此时的贾问心和楚霜儿都穿着军大衣,战场厮杀的锐气褪去不少,多了娇羞与忐忑。 看起来自是赏心悦目。 其实两人都没有说对。 一看就是全无经验。 钟玉要是在这里,必会取笑她们一番的。 没有承受,怎么刺? 不刺又谈何承受? “来人呢!” 赵安让人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带着她们饮酒赏雪。 原地洞房这种事太过离谱了。 待见了钟玉,倒是可以让她体验一下。 让她皮! 赵安举起酒杯,看向两人道:“还记得初次见面,你们库格三英把我压在地上‘肉夹馍’吗?一转眼都几年过去了,你们为我打造了巾帼军,更是到处征战!如今问心已是冠军侯,霜儿亦斩首过百,也该封为冠军侯了!” 楚霜儿笑道:“还不都是因为我们跟着你?以前当山匪时,寨中有人提起冠军侯,我都觉得距离我太过遥远,就是再投胎转世八百辈子,也不可能实现。” “结果这不知不觉间,我也斩首愈百了,来的时候小玉说她在攻打辽东时便过百了。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库格三英全都跨过了这道坎,真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贾问心亦是感慨道:“没有投靠你之前,我们都觉得杀鞑子很难,直到听说你以杂役之身,连斩三敌首,后来又亲眼看到你累积斩首愈百,甚至一战破百,一战两次破百……” “你在我们眼中就像是神仙一样!也正是因为你做出了表率,我们库格三英才能不断成长,走到今天这一步。王爷,这一杯,我们敬你!” “肯定是我敬你们!” 赵安笑道:“我知道对于你们而言,再好的封赏可能也抵不过这杯酒。来,咱们喝个交杯吧。” “交杯?” 贾问心和楚霜儿瞬间满脸羞红。 她们倾心赵安久矣。 只是一直在打仗,聚少离多,每次刚鼓起勇气想要主动点,便又要率军离开了。 此番要不是小玉撮合,她们都已经做好等到再无战事时再表露心迹的准备了。 没曾想她们刚吐露心声,赵安便送来了交杯酒。 不过,三个人…… 这交杯酒该咋喝啊? 赵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冲着贾问心道:“咱们先喝?” “遵命!” “哈哈哈……” 楚霜儿顿时趴在案几上大笑了起来。 看大姐还取不取笑她了。 两人在王爷面前,分明是半斤八两好嘛! “别笑!” 贾问心伸手掐了楚霜儿好几下,慌忙走到赵安面前,梗着脖子道:“王爷就莫要取笑我了!这实属习惯了!” “这习惯也没啥不好的。” 赵安忍不住坏笑了一声。 “啊?” 贾问心有些不解。 但想起钟玉说过,王爷在榻上如战场,手段很多时,她都开始瑟瑟发抖了。 别到时候他不停地下军令。 她不管什么都得照做…… “喝!” 赵安和她一起喝了交杯后,郑重道:“喝了这杯酒以后,你就可以改口了!等到灭了鞑子,天下大定,我会给你们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贾问心咬了一下嘴唇道:“那我可不可以喊安大哥,而不是妾身?” “可以是可以。” 赵安托起下巴道:“只是我觉得,你一定会忍不住喊妾身的!” “咯咯咯!” “咯咯咯!” “咯咯咯!” …… 这回楚霜儿都要笑疯了。 她索性拿起酒壶连喝了十几口道:“王爷、大姐,你们才喝了交杯,就开始心不在焉了?安大哥和妾身,这是对人和对己的称呼,怎被你们给搅合在一起了?” “???” 贾问心反应过来后,立即躲到了门后,再也不想出来了。 赵安也懵了。 咋回事? 难不成真被小玉那“原地洞房”的说辞给影响到了? 他怎么也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楚霜儿笑着站起身道:“二位,我还是就此别过吧,咱们改日再聚!” “你你你……不准走!” 贾问心数个箭步,把她抱住道:“想当初你醉酒后,还喊王爷夫君呢!今日便能得偿所愿了,又怎可离开?” “离开自是为了更好地喊夫君。” 楚霜儿简直杀疯了,“火力全开”道:“大姐你看我留在这,有开口的机会吗?而且我就是喊了,你们听得进去吗?” “……” 贾问心好歹也是赵家军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这会儿竟完全招架不住了。 她看了眼自家妹妹,又望向赵安,最终豁出去了,跑到赵安身后,推着他道:“安大哥,你还是快发神威,收了这妖孽吧!我真是从未发现她如此眼尖嘴利!” “还不是被你们给逼的?” 楚霜儿啼笑皆非道:“当初我醉酒喊夫君之事,被你和小玉打趣了多久?” “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赵安笑了笑道:“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不过霜儿,这交杯酒没你可不行。” 楚霜儿这才收敛心神,轻声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走到他面前。 两人喝了交杯后,赵安侧过身竖起了耳朵。 楚霜儿也没犹豫,附到他耳旁轻唤道:“夫……夫君!” 赵安当即把她揽到怀里道:“今后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喊了。都到饭桌前吧,咱们难得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别只顾着笑了。” 他话音刚落,贾问心竟走到饭桌前拿起酒壶,直接喝了一壶,然后撒腿就跑了,什么也没说。 楚霜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棋差一着,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夫君,那个……她虽然害羞了,但是尊卑有序,你今晚还是宠幸她吧。” 这就是贾问心逃跑的理由? 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赵安也没说什么,继续喝。 待吃饱喝足后,他二话不说,抱起楚霜儿那柔软的身子道:“这天寒地冻的,多个人,多份温暖,咱们去找问心秉烛夜聊如何?” 让她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楚霜儿有意拉她一起下水,颤声道:“我……我都听夫君的!” “还是霜儿乖!” 赵安笑了一声,抱着她走进贾问心的房间。 贾侯爷正坐在塌上擦拭腰刀呢。 看到她们俩,惊得丢了腰刀,一战而起道:“你们……你们咋来了?” 赵安一本正经道:“自是谈论战术。不过这战术非同凡响,涉及龙飞凤起、声东击西、作壁上观、大混战、大缠斗等等,恐怕需要与二位推心置腹,彻夜交谈,还望二位舍身忘己啊!” …… 第378章 雪原大练兵,饮鸩止渴 北海的夜很通透,整个夜空像是水洗的一样,却也很冷。 赵安和两个女将裹在被褥里谈了一宿的战术。 她们不仅舍身忘己了,而且还乐于助人。 赵安摘桃吃果,忙得不亦乐乎。 其中千般妙趣,万般瑰丽,饶是过去数日了,依然让人回味无穷。 倒不是他或者她们俩不想趁热打铁,温故而知新,实在是三人都是武将。 首战冲得太猛了。 贾侯爷一度昏厥了过去,醒了后又立即纵马驰骋了。 楚霜儿则是勤学不辍,开闸放水并且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真是恨不得一夜之间把所有的东西都学会。 赵安也唯恐她们累着,想让她们好生歇息,但架不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她们俩又都是骨子里自有傲气,不想输给钟玉。 所以最终就变成了他想连教七日,也没得教了。 她们已经高挂免战牌。 至于挂多久…… 哪怕她们不是一般女子,恢复得很快,恐怕三五天之内也别指望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主打一个尽情尽兴嘛! 战场厮杀那么久,除非战术需要,她们何曾留过力? “报!” 一队斥候踏雪而来道:“启禀王爷,三位将军趁着您率军猛攻鞑子之际,从乌梁海西部率军向东推进,已经打到了鄂克河一带,奈何天气太冷,达仁汗也调动了更多乌梁海北部的鞑子增援,暂时已经无法更进一步。” “鄂克河?” 赵安赶紧走到地图前道:“这已经是唐努乌梁海中部的河流了,打得很好!告诉他们,不用着急,接下来要以御寒和守疆为主。” 斥候满脸笑容道:“王爷,三位将军若是知道您已经在北海西部站稳脚跟,肯定要坐不住了!这里距离鄂克河可是不远了,我们是从大湖盆地、金山和朔北绕过来传信的呢!” “早知道就直接从乌梁海偷偷往这里摸了,这里甚是辽阔,只要避着点,应该能避开鞑子!” 赵安笑道:“本王也是在拿下呼伦贝尔大草原,咱们南线大军又攻到斡难河一带后,才决定来打北海的。” 可以说从松嫩平原绕道根河,攻入大草原后,截止目前所取得的战果是远超他的预期的。 魏遵、汪陵、宇文钧能够敏锐地捕捉到战机,打到乌梁海中部也是意外之喜。 起初,斩妖军是由魏遵和汪陵统率。 后来他把宇文钧也给调去了,让他们师兄弟三人能够团聚,共战鞑子。 而且在灭了姬佑后,他便让随他南征的斩妖军回到了乌梁海。 这部分斩妖军除了战死的以外,尚有一万多人。 他们参与了收服江南、覆灭南诏、拿下巴蜀、攻打郑国等的诸多大战。 早已成长为一支无可争议的精锐。 赵安也曾专门写信给魏遵等人,要让这支精锐在斩妖军中挑大梁。 在他们回去之前,鉴于那时鞑子对乌梁海的攻势猛烈。 他还让三将把斩妖军给扩充到十三万人左右。 眼下看来,无论是精锐回归,还是扩员,都进一步增强了斩妖军的战力。 对于他接下来钝刀子割肉的战略也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支撑。 鞑子朝野恐怕不仅彻底慌了,而且会有一种亡国的绳索越勒越紧,让他们都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夫君……” 待赵安让人安排斥候下去吃饱喝足,好好休息后,贾问心和楚霜儿联袂而来。 尽管她们步履平稳,走得很快,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她们的步伐都迈得很小。 赵安也没有提这事,而是向她们分享了斥候传来的喜讯。 贾问心撩了下耳边的发丝,举止投足之间女人味十足道:“恭喜夫君,这进展要比咱们预料中的快多了!” 楚霜儿嫣然一笑道:“只是夫君又不愿操之过急,那么接下来咱们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做无止境!” 赵安一语双关道:“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中,都不能闲下来,容易荒废,大军也是如此!传令下去,咱们来场轰轰烈烈的雪原大练兵!” “雪原大练兵?” “没错,从北到南,只要是没在打仗的赵家军将士都要参与,算是开展一轮冬季特训,继续提升兄弟们的战力,而我会身先士卒!” 前世的时候,他就曾在雪原上特训过。 苦是苦了点。 提升却也非常明显。 而且赵家军既不是旱鸭子,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需要比鞑子还耐冻,比鞑子还耐寒。 当然,也不能瞎练。 需要在特训和御寒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这无疑是在打一场心理战。 鞑子若是看到赵家军不仅在他们的疆土上站稳脚跟了,还无视严寒操练起来,那么对他们造成的冲击势必会很大。 另外,这也是一个寻找机会的过程。 谁会只练不战? 一旦在特训,诸如拉练中逮到良机,便可立即由练转战,甚至还可以用操练来誘鞑子上钩。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不急着攻打圣都,却在有形和无形中不断构筑针对它的攻势。 达仁汗骨子里就是再倨傲,又能撑多久? 贾问心和楚霜儿也明白了赵安的用意,立即去办。 翌日一大早。 赵安便光着膀子在城外雪地里练了起来。 跑步、骑射、练枪、舞刀、格斗…… 真是练得虎虎生风。 那一身怒贲的腱子肉和小腹上的八块腹肌,无不在无声诉说着他的战神之名是怎么来的。 上行下效。 围观的将士们本来还裹着军大衣呢,结果都不约而同地脱掉,跟着练了起来。 普通兵卒想练成精兵。 精兵想成为兵王。 兵王想爵封冠军侯。 即便是已经成为冠军侯的贾问心,也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既要练得能杀更多鞑子,也要在榻上能撑更长时间。 至今想起那晚的事,她都觉得有点丢人。 她和楚霜儿联手都不是他的对手。 还一歇就是那么多天…… 练了半个月,随着将士们逐渐适应后,赵安不断增加强度,而且搞起了雪原大比试。 每天一小比,三天一大比。 只要胜出的都有丰厚的奖赏。 他们练得更起劲了。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鞑子斥候都看绝望了。 “他奶奶的,北海比南边冷多了,老子手脚早就冻烂了,他们却练得越来越猛了,这么下去,咱们还怎么打败他们?” “太狠了!必须得承认,赵安练兵用兵都很有自己的一套!我都能看出来,这帮两脚羊的战力每天都在提升!” “怎么办?这是一点儿活路都不给咱们啊!如今南北皆有咱们的大军,却每日都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练,没一个敢动手的,看也看废了……” “赵安都是光着膀子带头练,带头凿北海抓鱼,咱们的万骑长们除了躲在大帐里喝酒御寒,还能干啥?” …… 又练了十几天,赵安突然由练转战,带着一路兵马打向数百里开外的库苏古尔湖。 中途连败三支鞑子兵马,随后成功在库苏古尔湖站稳脚跟。 聚集在北海南北的鞑子无不吐血三升。 他们就像是被虚晃了一下,然后便被一剑封喉了。 要知道库苏古尔湖位于北海西南,相当于北海的“姊妹湖”,虽然距离圣都一千多里,却似悬在圣都的头顶一般。 赵安拿下了这里,意味着他沿着呼伦贝尔大草原—北海—库苏古尔湖—唐努乌梁海而构筑的这条前所未有的锁链,快要成型了。 再不想办法给切断,别说圣都了,就是这条锁链以南的所有疆土都将归于赵国,所有鞑靼的将士也将成为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赵安站在库苏古尔湖前,很是激动。 他冲着众将士道:“此湖的面积虽和洞庭湖差不多,但储水量要比我大赵南方所有的湖泊加起来都多。它的平均深度达到了四五十丈,待冰融了之后,你们可都给本王悠着点,别脱了衣服就往里面跳,本王可找不到那么长的东西捞你们!” “哈哈哈……” 将士们皆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同时也是大开眼界。 他们何曾来过这里啊? 更没想到这看起来比北海小得多的湖泊,竟然那么深! 真是湖不可貌相。 赵安继续道:“你们可能有所不知,这一带的鸟类和鱼类特别多。鞑子没有吃鱼的习惯,这湖里的鱼必然大得出奇!” “回头咱们可以像在北海一样凿冰抓鱼,看看能不能抓一些体型巨大的淡水鱼出来,让你们过过嘴瘾!” 听到这话,他们又都欢呼了起来。 能不能吃到鱼倒是其次。 而是苦练一个月,骤然开打,他们都感受到了自己战力的提升,对这种严寒天气的适应,也打出了成果! 不过,他们也都知道不宜兴奋过头了。 看方位,失去库苏古尔湖比失去北海,还会让鞑子心悸。 他们不会视而不见的。 接下来免不了一番攻防战。 赵安也开始沿着山峦、湖泊和河流建立防御工事了。 如果说北海是“世间湖泊之王”的话,那么库苏古尔湖便是“世间湖泊之侯”! 它就像是东方的蓝色珍珠一般,悬在内陆之中。 湖水经过色楞格河流入北海,船舶可以通航。 倘若其他季节来攻,很难这么快拿下。 他不可能再让鞑子给夺走。 不出所料,在短短十天的时间内,鞑子围绕着此湖发起了四次争夺战。 但都被他给击退了。 马元超、赵大饼和钟玉也派人传来好消息。 他们也是练着练着,忽然攻打库伦(乌兰巴托)。 鞑子方寸大乱,以重兵防守。 他们却是摆了鞑子一道,并没有真的打库伦,而是趁机清理了此城以东的鞑子,并且夺得了肯特山以北的不少疆土。 他们现在距离北海是更近了的。 这种打法让赵安很满意。 这就是他所说的钝刀子割肉啊! 不去攻打以圣都为核心圈的军事重镇,而是先清理周边。 如此下去,就是硬逼,也能将鞑子给逼进万丈深渊之中! 于攸和刁莽也相继传来消息。 武状元拿下三江平原后,又派兵清理了各地残留的肃慎兵马。 如今整个东北已彻底在赵家军的掌控之下,包括大兴安岭和小兴安岭。 刁莽攻下了苦兀(库页岛),随后又得武状元派人增援,一鼓作气打到了外兴安岭南侧。 只是那儿太冷了,他没有更进一步。 原本他可是打算从外兴安岭北部打到北海以北的…… “莽子果然够莽,本王都没这么想过!” 第379章 发起总攻,达仁汗惨死 四个鞑靼重臣苦口婆心地劝了近两个时辰,喉咙都要冒烟了。 见达仁汗还是默然不语,一人义愤填膺地站起身道:“若大汗执迷不悟,不顾鞑靼亡国灭种之危,老臣愿死谏!” 说着,他就摆出了撞柱的架势。 其他人相互看了眼,亦是道:“我等也愿死谏!” “哈哈哈……哈哈哈……” 达仁汗机械般地大笑一番后,突然双眼猩红地瞪着他们,狰狞道:“一群老东西,你们贪生怕死,还敢污蔑本汗?” “我鞑靼最初不过是草原之上的一个小部族而已,能够一步步成为霸主,靠的是什么?是永不屈服!永不言败!永不停止为部族而战!迁都只会迁走鞑靼的魂,让鞑靼瞬时分崩离析!” “你们不是要死谏吗?本汗成全你们!来人呢,把他们全都拖出去斩了,并且传本汗令,再有敢言迁都者,杀无赦!” 他知道四人在朝中的势力很大。 而且动了让储君提前登上汗位的心思。 这俨然是想趁着鞑靼大败,想要步步为营,逼他放弃汗位,甚至搞不好还会让他效仿中原的那些皇帝下罪己诏! 他又怎么可能听之任之? 可以说,杀他们,既是为了震慑朝野的迁都之议,防止鞑靼内部围绕着是否迁都进一步分裂下去,也是做给储君一党看的。 如果他们还不收起这份心思,全力对战赵国,那他不介意再废储君! 只要他还活着,谁也别想夺走他的汗位!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他也不会迁都! 想当初鞑靼大举南下,萧宁一介女流都敢坐镇洛京。 他乃是天神之子,得天庇佑,又有那么多兵马在,岂能做萧湛、萧昌之流? 四大重臣被杀后,朝野骇然。 达仁汗四子,也就是现在的鞑靼储君察烈兀称病不出。 满朝文武也都不敢再上奏迁都之事。 各路鞑靼大军既效仿赵家军苦练,也在寻找一切机会反攻。 达仁汗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库苏古尔湖。 赵安在得知这些后,还得到一个消息。 拓跋褚逼慕容济禅让,成为西戎国主。 西戎改姓拓跋了。 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慕容济是拓跋褚扶植上位的,拓跋褚的野心又是四宇皆知。 他的国主之位必然坐不长久的。 不过拓跋褚选择在这个时候正式执掌西戎,想必已经完成了对西戎内部的整合。 达仁汗和他肯定会联手。 好在西戎前线有杨无咎在。 吕胜又一直率领游奕军驻守在伊犁河谷,随时都能增援。 拓跋褚想要掀起什么风浪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为了加大对鞑靼的围剿,赵安已命许辽带着一路羡锋军前去增援金山军和白袍军,做好从燕然山攻向圣都的准备。 同时让驻守在关中的巾帼军北上,加大后方粮草的输送,随时准备策应南线诸军。 还有,把想要在极北之地骑熊的刁莽,从益州调来了。 做完这些,他给萧宁写了两封信。 一封为国事,一封是情书。 国事主要谈及的是对整个东北的开发,尤其是开垦北大荒。 北大荒指的是三江平原、黑龙江沿河平原及嫩江流域在内的广大荒芜地区。 这里拥有世间三大黑土带之一。 令赵安记忆尤深的是,前世的时候这里被誉为“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的“北大仓”。 只要给开发好了,那必然会成为大赵的又一个“天下粮仓”! 这里可以种植玉米、小麦、大豆、甜菜、高粱、水稻等众多农作物。 就是生长季较短。 每年的4月下旬到5月中旬,即土壤解冻之后,乃是最主要、最关键的垦荒季节。 错过了可是会影响一整年的。 所以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 一方面要向东北大规模迁徙百姓,助他们安家,发放耕作工具和农作物种子。 另外一方面要尽可能多地制造耕作工具,特别是曲辕犁,还要多配耕牛。 这又涉及在东北铸炉冶炼。 临潢府已经开始从大兴安岭中取矿取材,打造兵器了。 鉴于他对东北的开发,很有可能是史无前例的,那么高炉肯定要遍地开花才行。 派人将信送出后,他又传令给刁莽和于攸,让他们率军参与垦荒。 无论是鞑子也好,还是肃慎也罢,他们虽一直在对东北垦荒,但力度还是严重不足。 他也不指望三两年内完成对东北的开发。 不过需要开个好头,尽一切努力多垦荒。 唯有让百姓们看到丰收,看到希望,才会有更多人愿意前往。 平心而论,若不是要灭鞑子,他都想亲自带人去垦荒,重现在西北时的垦荒之路了。 这种将荒地变为良田,让贫瘠被粮谷满仓所取代之事,乃是种地百姓心目中最美好的“童话”。 他就是靠着让童话变为现实,才走到今天的。 “报……启禀王爷,鞑子来袭!” 赵安正望着东北出神呢,又出现敌情了。 他都习以为常了。 自打达仁汗强势压制迁都派之后,鞑子反扑的频次明显增加了。 库苏古尔湖和北海又是他们反扑的重中之重。 赵安每日不是在打鞑子,就是在打鞑子的路上。 他们可能是被打怕了,多以小股作战,相互配合为主。 他也没被牵着鼻子走,而是据守库苏古尔湖,伺机而动。 贾问心和楚霜儿则是分兵从北海往肯特山打。 马元超和赵大饼也分兵从肯特山北部往北海打。 赵安还抽调了部分驻守在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兵马从东往西横扫。 到三月份的时候,肯特山和北海之间的区域,已经看不到鞑子了。 最为重要的是,赵家军从南到北彻底连了起来,活动区域也延伸到了北海以北。 从这里可以直接包抄意图破坏围剿的北方鞑子。 鞑子的处境进一步恶化。 而马元超和赵大饼也深谙赵安的钝刀子割肉之道,还是没有攻打库伦。 赵大饼甚至率领一路兵马,增援赵安。 打了几仗后,他冲赵安道:“大哥,近来这天气明显暖和一些了,咱们是不是要等到四五月份,天气彻底暖和起来了,再发起总攻?” 赵安摇头道:“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了,不宜拖得太久。我已让魏遵等人从乌梁海中部往东打了,你既然来了,那便不用回去了,率军到北海西部牵制北方的鞑子吧。” “切记,以牵制为主,没必要硬打,如今优势在我,真正着急的是他们!” 这是要开始封堵鞑子北逃的大门了! 赵大饼极为兴奋道:“末将遵命!” 不出赵安所料,他率军北上后,库苏古尔湖一带的鞑子明显减少了。 达仁汗往乌梁海东部增派了数路兵马。 魏遵、汪陵和宇文钧推进的速度很慢。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赵安也没有犹豫,当即让白袍军、金山军、羡锋军和巾帼军,从燕然都护府攻向圣都。 这次不再是佯攻了,而是稳扎稳打,一点一点地往前推进。 这个方向同样遇到了鞑子的疯狂抵抗。 半个月的时间,只是向前推进了不到百里。 好在天气也暖和起来了。 战马能够快速奔袭了。 他们拉开阵势,以骑兵不断冲锋,向鞑子施加的压力是越来越大。 库伦方向,马元超和钟玉也开始率军攻城。 准备了那么久,用的都是大型攻城器械。 火药也是备足了。 他们连攻带炸,可以说自打赵家军攻城略地以来,从未打得这么狠过。 鞑子却还一再坚守。 他们完全是不计代价,不断送人头了。 马元超和钟玉也是耐住性子,并没有急于求成。 赵安也出手了。 他让贾问心率军驻守库苏古尔湖,而后带着一路兵马和赵大饼会合,沿着安加拉河打。 此河源出北海,先北流,后折向西,注入叶尼塞河,长达三千多里,流域面积一百多万平方公里。 当战马在辽阔的大地上驰骋起来了,赵家军的将士们都兴奋得直嚎唠。 他们本来以为他们很快要往南打,打向鞑子的圣都呢,谁曾想王爷竟反其道而行之,往北打。 估计鞑子全都懵了。 赵大饼挥舞着腰刀道:“大哥,你这是要彻底抄了鞑子的后路吗?” 赵安微微一笑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当下最主要的还是断了乌梁海鞑子的粮草!我已经派踏白军摸过他们的老底,他们大都是从北方增援乌梁海。在圣都一带的鞑子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咱们在这些鞑子的后方洗劫,你说他们还怎么打?” “传令下去,此番咱们不为攻城略地,只为洗劫!把生活在安加拉河,乃至叶尼塞河的鞑子部族都给洗劫了!” “是!” 安加拉河流域依然很冷。 不过赵家军的士气空前高涨。 趁着鞑子大军南压,后方空虚之际,他们洗劫了一个又一个部族。 而且一直都是以战养战。 随着逐渐感受到暖意后,他们洗劫的范围也是不断扩大。 聚集在乌梁海的鞑子不得不分兵应对。 这又给了魏遵、汪陵和宇文钧机会,他们加大了攻势,推进的速度是越来越快。 库伦也被赵家军给攻破了,完全被炸成了废墟。 两国兵马在城破之后,又在附近一带大战数场。 驻牧于此的鞑子克烈部几乎被整个端了。 马元超看着早就杀红眼的大军道:“兄弟们,再往西南打,便是鞑靼的圣都了!咱们打了那么久,又熬过严寒,为的是啥?就是要灭了鞑子,让大赵的百姓不用被鞑子屠戮!”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还请兄弟们随着本将一鼓作气,杀到圣都!敢有鞑子阻拦,他们来多少,咱们就杀多少!” 钟玉亦是大声道:“打到这份上,鞑子势必会垂死挣扎,但再挣扎,那也是待宰的鞑妖!现在攻守易型,他们早已不复当年了,咱们一个个宰便是!” “宰!” “宰!” “宰!” …… 他们都是挥舞着腰刀,沸腾了。 不少人已经不止一次参与灭国之战了。 可从未像这次那么亢奋过。 这次灭的可是鞑子啊! 那个曾经让中原百姓谈之色变,更不知道让多少中原百姓惨死的存在。 第380章 一鲸落,万物生,天可汗 漠北天暖,万物生长,人心也是躁动如火。 察烈兀成为新可汗后,鞑靼没有像达仁汗所说的瞬时分崩离析那么夸张。 甚至在以圣都为中心,方圆六七百里的核心区域,鞑子空前团结。 因为他们被包围了。 而且达仁汗偏执到走火入魔,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想要让他们悉数战死在这里。 察烈兀不同。 他誓言带着他们突围,绝不让鞑靼亡国灭种。 哪怕这注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最起码能够让人看到希望。 为了子孙后代,他们愿意为察烈兀效死。 不过在这核心区域以外,情况便大有不同了。 有两路鞑靼大军率先从唐努乌梁海前线脱离,撤往叶尼塞河以东(西西伯利亚平原),成立钦察汗国,大汗是达仁汗的第十三子钦察尔。 他迅速聚拢了不少部族。 可铁勒人也在这一带立国,而且他们对鞑子的仇恨程度并不亚于中原人。 毕竟他们曾在北海放牧。 鞑子称霸草原后,他们先是被赶到了大湖盆地,随后又被赶到极北之地,部众不知道被冻死了多少。 听说赵安打到了北海,料到达仁汗必然无暇他顾,他们才从极北之地往南迁移。 不过他们在争斗的时候,位于他们以西(东欧平原),由罗斯部族建立的罗刹国(斡罗斯),也越过乌拉尔山脉,横插一脚。 很显然是想趁乱开疆拓土。 这让西戎很恐慌。 他们就位于罗刹国东南,还和罗刹国接壤。 所以拓跋褚是既派西戎兵马策应察烈兀,也派西戎兵马驰援钦察儿…… 北海以北的广袤区域(中西伯利亚高原和北西伯利亚低地),因为赵安和赵大饼一直在率军洗劫,倒是没有部族敢自立。 他们都看得很明白。 有这尊杀神在,只怕国刚立便又要被灭了。 外兴安岭以北的勒拿河流域距离赵安较远,竟一下子冒出来三个小国。 而在东西伯利亚山地,也有几个部族自立。 即便远在堪察加半岛的流鬼国和楚科奇半岛的夜叉国,也是趁机脱离了鞑靼汗国。 原本他们是依附于鞑子的。 当然,他们在桀骜的鞑子眼里几乎不存在。 更遑论什么国了。 这都是中原王朝对他们的称谓。 一鲸落,万物生。 盛极一时的鞑靼帝国在即将覆灭之际,真是演绎了这种盛况。 不过它们是昙花一现,还是从此崛起,都要先过大赵铁骑这一关。 “杀啊!” 蔡奉奉命从益州赶到燕然都护府以后,率领整个白袍军为先锋,面对前仆后继的鞑子,狠狠地往东北凿,硬是凿穿了鞑子的一道道防线。 金山军、羡锋军和巾帼军也是浴血奋战,斩杀鞑子甚众。 然而,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突然有一路鞑子从燕然山北部直奔大湖盆地,这显然是要突围了。 蔡奉当即命金山军和羡锋军前去堵截。 与此同时,还有一路鞑子大军刻意绕过马元超和钟玉的大军,往东打,似是要从呼伦贝尔大草原方向突围。 钟玉冷笑道:“果然不出安哥哥所料,在钝刀子割肉,四面蚕食和围堵之下,鞑子内部先生乱了。达仁汗算得上是一代枭雄,不服输,不言败,孤注一掷。” “而他这儿子不用背负那么多东西,肯定会突围,而且还会分兵突!现在看这情形,真是被安哥哥给猜中了!白袍将军,东逃的这路鞑子交给我吧,我去灭了他们!攻打圣都和拿下北逃的鞑子就交给你们了!” 马元超郑重道:“放心吧,既然已经锁死了他们,甭管他们分兵多少路,都休想活着离开!” 半晌后。 他率领大军往西南强攻。 蔡奉则是带着兵马继续往东北凿。 两员悍将对冲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圣都。 他们并没有分兵去阻止鞑子北逃。 一方面,北方多山川河流,正在冰雪融化之际,河水会暴涨。 鞑子只会向北先行移动,不会不顾一切地沿河谷北上或者强行翻山越岭。 代价太大。 另外一方面,赵家军早就沿着北海、库苏古尔湖和唐努乌梁海构筑了封锁线,更北方还有王爷亲自率领的赵家军,他们想要逃出生天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有,圣都是鞑靼的都城,象征意义极大。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尽快将其拿下。 大半个月后。 蔡奉和马元超合力攻破圣都。 又和众多鞑子在城内打巷战。 清理了好几天,才杀光他们。 “报,两位侯爷,我们发现了一座被封死的宫殿!” 蔡奉和马元超得手下禀报,进入宫殿之中,发现斑驳的树影下有一具干瘪的尸体。 尸体前方还有一个血字。 看起来应该是用匕首一点点刻出来,然后再以自身鲜血注满的,凹得惊人。 盯着“恨”字看了看,又打量了一番尸体,马元超轻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达仁汗!” “啥?!” 蔡奉惊诧道:“你确定?” “这里原本是达仁汗的寝宫。” 马元超挑眉道:“而且他这应该是鞑靼大汗才能穿的衣着,就是看这样子像是被软禁于此,活活饿死的!” “堂堂一代大汗,曾经的草原霸主,到头来被儿子夺位,还死得这么凄惨,实属罕见!不过他让那么多中原百姓死在鞑子的手里,也是咎由自取。” “呸呸呸!” 蔡奉朝着尸体连吐了几口唾沫道:“倒是便宜他了,若是落到我手里,我一定会把他活生生地大卸八块不可。” “来人呢!” 马元超将尸体一挑,甩出宫殿道:“把他挂到城头去!咱们要告诉天下人,他死了,圣都被攻破,鞑靼也就亡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不过是残枝败叶罢了,赵家军很快就会将他们清扫干净!” “走走走……” 蔡奉催促道:“咱们继续往北打了,我还急着去极北之地骑熊猎熊呢,去晚了可就没我的份了。莽爷和武状元春耕之后,一定会率军从外兴安岭往北打的。他们那又没有多少鞑子了,很快就能打到极北之地的。” “哈哈哈,其实我也想看看王爷所说的北极熊到底长啥样!”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后,马元超和刁莽向北推进。 他们遇到的抵抗依旧顽强。 可架不住他俩强凿。 这会儿因冰雪融化而暴涨的河水已经退去不少。 他们沿着流经圣都的鄂尔浑河往东北凿,一路之上尸骨累累,河谷两侧满是鬼魂。 而这时已有一支支鞑子乘船,从鄂尔浑河进入色楞格河,想要强行闯入北海或者库苏古尔湖,再向北逃窜。 但贾问心和楚霜儿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们不是以铁索拦河,就是在山谷两旁设伏,并且备好了大量炸药。 鞑子的船不断被摧毁。 这些鞑子也是冲疯了,白天冲,晚上冲,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停歇过。 与此同时,还有一支支鞑子翻山越岭,往唐努乌梁海逃窜。 魏遵、汪陵和宇文钧已经拿下了整个唐努乌梁海。 他们也是分兵封锁,不愿放过任何一个鞑子! 困兽犹斗。 缘于对亡国又灭种的恐惧,鞑子真是悍不畏死,想尽一切办法突围,而且是能突一个算一个。 这种情况下想要抓到察烈兀很难。 不过赵家军也是勠力同心,将围剿的铁链锁得越来越紧,甚至巴不得密不透风。 这也就意味着,这场“锁”与“突”的生死较量,一时半会恐怕很难结束。 反倒是东逃的鞑子,被钟玉率军一路追击围堵。 待进入呼伦贝尔大草原后,又和驻守此地的赵家军联手,将他们尽数剿灭。 她顺势率军赶往北海。 叶尼塞河以西,西萨彦岭北部两百里处,赵安和赵大饼暂且驻兵于此。 萨彦岭是唐努乌梁海与西伯利亚的界山,西起金山,东抵北海,分为东西两支山脉。 山区不易封锁。 鞑子想要逃出生天,萨彦岭是他们的重要倚仗。 赵安指着地图上金山和西萨彦岭之间的区域道:“拓跋褚为了鞑子也是够卖力的,派出五万大军沿着这一带的河谷攻向大湖盆地,想去接应他们。” “不过杨老早有猜测,提前让无咎军和斩妖军在这一带设了伏,西戎兵马损失不小,只能撤退。拓跋褚应该是意识到察烈兀即便能够逃到西戎,部众恐怕也是所剩无几,现在已经改变策略,全力增援钦察儿了。” 赵大饼连忙道:“追击西逃鞑子的金山军和羡锋军应该快赶来了吧?到时候咱们干脆先灭西戎,再灭那什么狗屁的钦察汗国!” “估计尚需时日。” 赵安摇头道:“山林追击围堵很难,鞑子又有意分散,无疑加大了这种难度。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察烈兀很有可能藏在西逃的鞑子中。且让金山军和羡锋军慢慢围剿吧,多杀一些是一些。” “那咱们?” “等!” “钦察汗国、铁勒和罗刹国在前方打得不可开交,你真能坐得住?” “越是这种时候,反而越要沉得住气才行!” 他话音刚落,一人掀开帅帐,走了进来。 看到是国师后,赵大饼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离开了。 “夫君!”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从在东北分别后,玄仪感觉恍如隔世了。 她也顾不得矜持了,乳燕投林般扑到赵安的怀里,泫然欲泣道:“妾身还以为等到你夺得鞑靼所有的疆土后,咱们都未必能够再相见呢……” 赵安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那乌黑的秀发道:“你不是一直喜欢说自己一把年纪了吗?刚才扑那一下,倒像个小姑娘。” “你!” 玄仪娇羞得咬了一下他的脖颈,像是舔舐一般道:“早知你这般打趣妾身,妾身便不来了,继续在东北和呼伦贝尔大草原编撰和修补地方志好了。” 地方志是记载某一地方的地理、历史、风俗等情况的书,通常是由朝廷诏令各地官府编撰。 对于了解各地山川地貌、风土人情等很重要。 自从随军出征以来,她每到一处,便喜欢翻阅当地的地方志。 她发现半岛三国的地方志基本上是照葫芦画瓢,仿照中原却做得很粗糙。 肃慎的地方志空有其表。 鞑子的地方志很少,像呼伦贝尔大草原这么至关重要的地方,竟然没有。 所以她就萌生了编撰和修补地方志的想法。 天下太大。 她不可能走遍每一个地方,而且还想多陪陪自己的如意郎君呢。 那么这便是一条终南捷径。 赵安还是很支持她做这件事的。 只是没必要亲力亲为,不然大赵的疆域那么辽阔,不知道要编撰多少地方志,她还不活活累死? 他低头擒住她那香软可口的檀唇,亲了许久道:“待战事结束,我会下令让各地来编撰,到时由你来负责推进,包括制定规范和格式,派人实地勘察和抽查等等。眼下,你还是随我一起到处看看,这样也利于你将来统筹地方志!” 玄仪将整张红扑扑的脸蛋都埋到了他的怀里。 她已不再穿着道袍,而是一身长袍,女扮男装。 但姿色太过出众了,身段也是超凡脱俗,既火爆又出尘。 惹得赵安情不自禁地把双手滑到了她的翘臀上。 第381章 石破天惊,隔山打牛 铁勒曾经也是草原上的一方霸主,有着“九姓铁勒”之称。 拔野呲没有食言,很快就率十六个部族投靠赵安。 其中大部分都是小部族,一些还被鞑子给欺压到不得不生活在萨彦岭中。 不过他们共有三四万兵马。 这多少有点出乎赵安的预料。 他现在倒是不缺兵马,只是战线拉得太长,又在全力围剿鞑子,很难在短时间内向这一带调集几十万大军。 这些兵马的加入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另外,铁勒和这么多部族一起投靠于他,势必会引发连锁反应,让更多草原部族归附。 鞑子统治草原数百年,通过联姻有选择性地让一些部众甚多的部族成为附属部族,随后又联手这些附属部族刻意打压和削弱那些本已臣服的部族,一直霸占着最好的田地和草原。 而且他们很鸡贼的一点在于采用类似“同化”的策略,让那些附属部族逐渐成为鞑靼部族,又大力推行“添丁”之策。 鞑靼男子若能多繁衍后代,皆有厚赏。 这也导致他们习惯劫掠其他部族的女人,甚至不惜向他国开战,屠男俘女。 俘获的还多是妙龄女子,待她们生得不能再生后便弃之如敝履。 异国女子对于他们而言仅是生育工具,鲜有能得善终的。 燕云十六州被赵家军收复之前的惨状便是鞑靼此策的一个缩影。 疯狂同化和繁衍了数百年,无疑让鞑靼成为草原之上最大的部族,数量也是惊人。 这些小部族心里都很明白,若不是赵安异军突起,又把鞑靼给打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再过几百年,恐怕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拔野呲生怕赵安称霸草原后,会像鞑子一样倒行逆施。 所以先前宁愿自己带着部族苦战,也不肯臣服。 走投无路,并且率领那么多部族投靠,又相处下来后,他发现草原部族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赵安虽有“杀神”之名,但并不滥杀,而且是真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子民来对待,多次亲自出手救治部族中病危的稚童,还授之以渔,教各族部众如何更好地晾晒肉干、腌制鱼类、预防瘟疫、冲锋作战等等。 难怪他不愿被称“天可汗”! 以鞑靼历代可汗所为,但凡让他沾上“可汗”二字,都是对他的大不敬! 拔野呲也是个急性子,冲着赵安道:“大王,咱们啥时候打钦察儿和拓跋褚?难得天气那么暖和,错过了这阵子,又要开始变冷了。” “恕末将愚钝,这一带和那罗刹国就隔了一座山,听说那里(东欧平原)远没有这么冷,很适合居住。” 赵安大笑道:“那可不是一座山,而是北起北冰洋的喀拉海,南至西戎草原,绵延四千里的乌拉尔山脉!” “它它它……长四千里?” 拔野呲睁得双眼都要爆掉了。 赵大饼也是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么绵延……呸,长???” “你是不是还没意识到如今咱们大赵的疆域到底有多广?” “我只知道累死的战马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若不是洗劫了鞑子,咱们靠步行来打,即便不累死,恐怕也要打到猴年马月去!” “哈哈哈……”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了草原,咱们今后再也不用为战马和牲畜而发愁了。罗刹国所在的地方也很适合放马,他们的战马估计也很多。” “两地气候差异那么大,在于罗刹国主要受盛行西风带的影响,来自大西洋温暖湿润的西南风,造就了那里的温带海洋性气候,同时也为他们带去了一定的水汽,而位于乌拉尔山脉以东的这一带(西西伯利亚平原)受西风带的影响就很弱!” 西风带? 温带海洋性气候? 两人都像是听天书一样。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顶礼膜拜。 拔野呲万分恭敬道:“大王果然有经天纬地之才,啥都知道!那咱们……” 赵安中气十足道:“明日大军开拔,打罗刹!” “啊?不打钦察儿和拓跋褚?” “唯有打败了罗刹,才能更好地打他们!” 他一直按兵不动,是在坐山观虎斗。 拔野呲率众投靠后,钦察儿和拓跋褚联手跟罗刹兵马打了一场大战,似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但在损失不少兵马后,便主动向南撤了。 很显然,他们也要坐山观虎斗了。 根据他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越过乌拉尔山脉的这支罗刹军,都是精锐,战力不凡。 罗刹国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大赵的疆土既已开拓到北极,赵家军的铁骑也来到了这里,那么他是不会允许北方出现一个沙皇的! 而且无论是鞑子、吐蕃,还是浑国,都尚在中原王朝传统的对战范围内。 罗刹国可不是。 赵家军若是能够打败罗刹,也能让西方诸国安分点,特别是一些强大的帝国。 翌日。 赵安带着赵家军在辽阔的平原上往西驰骋。 他只让拔野呲带着部分部族骑兵同行,人数不过数千。 他们的带甲之士还行,奈何没有多少战马。 听说罗刹国的战马体大膘肥,那自是要俘获一些来给他们用。 驰骋数百里后,他和一路往东行军的罗刹兵马碰了个正着,人数估计有一万多。 赵大饼盯着他们胯下的优质战马看了又看道:“大哥,他们的战马一看就比咱们的好啊,个头可真大!而且这些罗刹人虽不像鞑子生得五大三粗,但身上也都显得很有肉,吃得不赖嘛!” 这家伙已经想着灭罗刹了。 毕竟一路走来洗劫鞑子,越往北,洗劫到的东西也就越寒碜。 要不是休整的这段时间,后方陆续送来了肉丁、压缩饼干和罐头,他这嘴里恐怕都已经淡出鸟了! 当然,洗劫和灭国成瘾后,自家补给和别国的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现在是贼想在罗刹国大鱼大肉吃翻天! 赵安也看出他想干嘛了,将腰刀一拔道:“那还愣着干什么?杀啊!” 憋了好些天了,赵大饼扭了扭脖子便率众跟了上去。 “两脚羊?” 罗刹兵马微怔之后,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 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轻蔑。 最让赵家军的将士们受不了的是,这帮人也喊他们两脚羊。 那今日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羊! “呃啊!” “呃啊!” “呃啊!” …… 赵安还是长枪在手,横着走。 他杀罗刹如宰鞑子,所到之处,皆是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这是真神啊!” 百闻不如一见。 拔野呲是早就听说了赵安的战神和杀神之名,然而今日得见后,他觉得传闻中所言,根本无法彰显其勇。 瞧! 那些罗刹兵马也是反应过来了,一个个都是脸色惨白,避之不及。 “兄弟们!” 拔野呲大吼道:“这是咱们投靠大王后的第一战,大王又如此神勇,咱们可不能丢人!把你们猎熊的勇气给本将拿出来,把你们的吃奶的力气给本将使出来,冲啊!” 数千兵马闻言,也是闷着头往前莽。 没过多久,罗刹兵马便撑不住了,立即撤退。 他们跟着赵家军一起追击,那真是连砍带宰,杀得无比尽兴。 这一刻,他们那被鞑子所压制的血性彻底爆发了。 什么罗刹! 在他们眼里就是猪,就是狗,连他们在极北之地猎杀的熊都不够! 不过,追了上百里后,眼前骤然出现一眼望不到头的营寨。 紧接着有数万大军从营寨之中狂奔而出。 拔野呲吞了一口唾沫道:“这是……罗刹兵马的老巢?” 赵大饼抹了抹鼻子道:“更准确地说,越过乌拉尔山脉的罗刹兵应该都在这里了!嘶嘶嘶,我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味啊!他们是不是在煮肉啊?大哥,这下咱们有口福了!” 拔野呲啼笑皆非道:“他们这加起来恐怕有四五万兵马吧?咱们总共才两万多,这肉怕是不好吃到嘴里。” 赵大饼淡然道:“想当初大哥带着那么点兵马都敢直捣蒙图山!对付这帮意图东进的孙子,如今这些兵马都算是多的了,更何况……”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赵安突然声若惊雷道:“血屠卫何在?” 八千精锐火速前出道:“我等在!” “走,随本王一起让你们的名号响彻西方!” 他带着血屠卫宛若一条长长的游龍冲入罗刹大军之中。 罗刹兵马火速将他们包围。 血屠卫也没有选择突围。 而是就在他们中间狂杀爆砍。 起初罗刹大军还想全歼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眼见倒下的兵马越来越多后,他们反而想把血屠卫给赶出去了。 还是以诸军轮番冲锋的形式。 可伤亡更大了。 他们既被血屠卫的战力给彻底震撼到了,也吃不消这等战损,开始撤退。 拔野呲不断地揉着双眼道:“天神呢,他们……他们退了?” “不然等着全军覆没啊?” 赵大饼异常自豪道:“这就是血屠卫,当世战神麾下第一战力!他们没有参与围剿鞑靼圣都,心里一直憋着劲呢,而今在这一马平川之地,总算可以放开手脚杀他个天翻地覆了!” “快,赶紧让人去营寨中搞肉搞干粮,留着路上吃,咱们也得率军出手,锦上添花了!” 他们率军参战后,罗刹大军便不是撤退了,而是全面败退。 赵安带着他们一路追砍。 追到乌拉尔山脉时,罗刹兵马只剩下数千人了。 可赵安还是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在他们通过关隘之后,他又带着赵家军攻破关隘,愣是在罗刹国的疆土上把他们给杀光了,又打败了增援的罗刹军,洗劫了七万多匹好马,并且吃饱喝足后才离开。 罗刹举国震动。 西方诸国也是一片哗然。 中土新王朝的兵马战力,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消息传入拓跋褚和钦察儿的耳中,钦察儿浑身发软,站都站不起来了。 赵家军对鞑靼摧枯拉朽的梦魇还在,眼下好像又缔造了一个“神话”! 只有两万多兵马,还包括数千刚投靠的部族兵马,他们竟一鼓作气追到罗刹国的疆土上,把四五万罗刹军全给灭了,还俘获了罗刹国那么多战马…… 真嚣张! 真猖狂! 鞑靼鼎盛时都没有做到过啊! 经此一战,血屠卫恐怕会让西方诸国畏之如虎! “唉……” 拓跋褚则是像个怨妇一样长吁短叹。 他深知罗刹国这些年国力大增,根本无法小觑。 要想让他们收起对西戎不该有的心思,那就要一战把他们打怕。 是以他先前和钦察儿联手和罗刹军大战了一场。 贻笑大方的是,竟然败了! 而他想要做的却被赵安给实现了! 还实现得完美无缺…… 扪心自问,他想不自愧不如都很难! 钦察儿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道:“国主,咱们还有杀了赵安的可能吗?” 第382章 应运而生,轻解罗裳 避开罗刹军的巡防,翻过乌拉尔山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安已经派人查过那些罗刹人的底细。 他们本是猎人,因不堪罗刹贵族奴役而前来投靠。 罗刹国所在的平原很适合居住。 而且斩草要除根。 既然已经和他们结下血仇,又不希望大赵的北方出现一个沙皇来,那么迟早要让他们灭国的。 这些罗刹人对罗刹国内的情况颇为了解,还对乌拉尔山脉很熟悉,留着肯定大有用处。 更何况他们多是青壮,箭术出色,可以将他们招入军中。 斩妖军是眼下赵家军中最有名的蕃兵。 他们为大赵拿下大湖盆地和整个唐努乌梁海立下汗马功劳。 事实证明,不论是哪里人,出身如何,只要愿意效忠于他,而且勤加苦练,都能够大放异彩。 不过,此番最让他高兴的还是两万西戎兵马来投。 这足以证明拓跋褚对西戎大军的掌控漏了风。 听闻他的九个儿子如今都在军中。 鉴于西域诸国都说他的这些儿子是人中龙凤,称为“麒麟九子”。 拓跋褚通过九子掌军的模式也就显而易见了。 他们到底是货真价实,还是徒有虚名,将会直接影响到西戎大军的战力。 现在有了马,有了人,拓跋褚和钦察儿还率军南撤了。 那么最重要的便是稳固后方和整合兵马了。 看到玄仪笑意盈盈地走进帅帐,赵安立即向赵大饼使了个脸色。 赵大饼贼笑道:“大哥,接下来这西戎该怎么打?被咱们夺了夷播海以东后,西戎估计还有将近三十个呼伦贝尔大草原那么大呢……” 赵安眼神一凌。 赵大饼把脖子一昂。 下一息,他便被踹出了帅帐,就这还嘟囔个不停道:“大哥,你见色忘义,但小弟还是恭祝你和国师早生贵子,嘿嘿嘿!” “去去去!” 赵安啼笑皆非地摆了摆手道:“别在这耍嘴皮子了,干你的正事去!” 他也要干正事了。 都从东北耽误到现在了好嘛,足以让他望美欲穿了…… 玄仪穿着淡雅的宫裙,画了淡妆。 与曾经一身道袍或者女扮男装相比,那真是举止投足之间都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 偏偏她那仙风道骨的气质犹在,赵安仅是看了几眼,便再也按耐不住,拦腰将她抱起,放至榻上。 随后像是品尝世间奇珍一般,从她那光洁又好看的额头开始,一点点,一寸寸地往下攫取,似乎每一处都暗藏着圣洁的灵蕴。 当亲到她那薄而柔的红唇上时,赵安停留的时间特别久。 不过,如东北时一样,想要亲她那玲珑曼妙的锁骨时,又出问题了。 他也算是遍览群芳了,却迟迟未能解开她的宫裙。 它仿佛是由万千道锁链编制而成的,极为难解。 苍天可鉴! 他绝对没有猴急…… “扑哧!” 玄仪情不自禁地掩嘴一笑,声音如涓涓流水一般动听道:“夫君,若有诗词相赠,其自解也。” 原来是她有意为之。 也罢。 都等了那么久了,若是长驱直入,倒也少了诸多趣味。 赵安拉着她一起坐起身,微微一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还是赠你一首赋吧。” 玄仪美眸流转,满脸期待道:“妾身求之不得。” 赵安看着她那前突后翘的完美身躯和超然脱俗的誘人气质,酝酿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待他把《洛神赋》给吟诵完,玄仪面如朝霞,行若醉酒,竟当着他的面轻解罗裳,大有无以报君恩,唯有赠己身之意。 而她在赵安的眼里,就是此赋中所描绘的洛神。 所以哪怕看到了让千山万水都为之黯然失色的绝妙美景,心火快要把他给焚烧了,他还是耐着性子,慢慢地攫取。 而且是循环往复,攻城略地,乐此不疲。 帐外是一望无尽的草原,草原之上生机盎然,美不胜收。 账内则是一幅缠绵悱恻,三天三夜也看不完的画卷。 最终还是赵安怜香惜玉,给收了起来。 玄仪疲惫且幸福地躺在他的怀里道:“夫君,妾身原本只是想讨要一首小诗,没曾想你却赠送了一首注定能够脍炙人口的赋,妾身受宠若惊!” 赵安低头亲了一口她那留有残红的香肩道:“这一路走来,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更是救了很多人,完全当得起此赋。你且好好休息,我可是还没有尝够呢。” “你……” 玄仪轻咬檀唇,缩到了被褥里,只觉得道升仙也比不过这般。 早知如此,她在东北时就任君采撷,不管不顾了。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赵安日有所忙,夜有所尝,不过终究是没有国师充实…… 钟玉率军赶来了,还带来了许多首级。 其中一个更是察烈兀的首级! 她笑嘻嘻地指着道:“安哥哥,你真不愧是写出万经之王的人,论起能掐会算,天下间恐怕没有哪个道士能够比得过你了。” “你让我一旦有机会便到北海以北游弋,看看能不能捞到漏网的大鱼,结果真的捞到了!” 赵安看着数千首级道:“我当时想的是一山不容二虎,鞑靼出现了两个新可汗,拓跋褚不可能一直都帮,必会舍弃一个。” “而综合来看,察烈兀被舍弃的可能性更大。这也就意味着他哪怕逃出了重重围剿,最终也未必会投向西戎,而是前往极北之地蛰伏!” 钟玉忙不迭地点头道:“他们翻山越岭,多设疑兵,逃到了大湖盆地以西,距离西戎已经不远了,但显然是得知拓跋褚放弃了他们,又往北穿过唐努乌梁海西部的松林,而后再翻越东萨彦岭,依托山地,继续往北逃窜。” “他们昼伏夜出不说,还总是在山林中穿梭,很难发觉,我能够发现还是生活在山中的部族告知!察烈兀在混战中自杀身亡,其他人都被我率军给砍了。据我查验,其中有达仁汗的三个儿子,还有皇甫极!” 赵安已经留意到了皇甫极的首级。 他走上前看了两眼道:“这几年我遇到的对手太多了,但此人绝对称得上是最难缠的那一个!察烈兀逃亡的路线,搞不好也是他谋划的!若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让你抽身去北海再设一道围剿线,还真有可能被他们逃出生天了……” 赵大饼笑了笑道:“我也承认这个皇甫极有真本事,但更承认大哥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如今察烈兀死了,钟统制杀的数千人恐怕都是他的核心班底。甭管是极北之地,还是各座山脉之中,鞑子都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拔野呲赶紧道:“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打西戎了?” 他急着立功,为铁勒博个好去处呢。 而且各路兵马都已经整合完毕,每日苦练,早就磨刀霍霍了。 现在大名鼎鼎的踏白军统制也率军赶来了,这没有理由不出手了吧? 赵安沉声道:“后勤转换是需要时间的,接下来还有更多兵马前来,即便如今西北粮草充足,也需要多做准备,多建新的补给线。西戎可不小,更何况本王还想灭了罗刹!” “杨老今早派人传来消息,后方准备得很不错。拔野呲,既然你主动请缨,那么便率五万兵马沿着伊希姆河往南攻打,争取尽快将伊希姆草原给尽快拿下!” 伊希姆草原是位于西西伯利亚平原南部、额尔齐斯河与托博尔河之间的低海拔平原。 土壤类型主要为黑钙土和灰色森林土。 南部地区是可以大规模开垦为农田的。 想要灭了西戎,这个草原是必须要夺取的。 拔野呲兴高采烈道:“末将领命!” 赵安又看向赵大饼道:“你率军沿着额尔齐斯河以西清剿西戎兵马,同时留意从后方逃窜而来的小股鞑子。我会和小玉一起南下和杨老会合。” 赵大饼点头道:“你们放心去,北部交给我!” 隔日。 在拔野呲和赵大饼先后率军出战后,赵安也带着一支人马直奔夷播海。 途中遇到了追击鞑子而来的蔡奉。 他对到极北之地骑熊杀熊之事还念念不忘呢,苦着脸道:“王爷,这还来得及,还有机会吗?这些天杀的鞑子跟老鼠似的,咱们都翻山越岭杀了那么多了,还没杀完!” “若是再这么下去,你都把西戎给灭了,末将也不可能寻到机会到极北之地去!” “哈哈哈……”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王又岂会不让你如愿?待灭了西戎,本王就去打罗刹,罗刹北部也是极北之地,你自然有的是机会。” 一听这话,蔡奉直接手足舞蹈道:“多谢王爷!那末将继续去杀鞑子了!” “你不用去了。”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从本王得到的情报来看,目前逃散的鞑子不多了,本王会逐渐聚拢兵马,快速灭了西戎!” “本王听闻那拓跋褚有三个儿子很是勇猛,他们的项上人头便留给你了,你可要给本王都给砍下来,但凡少一个,骑熊杀熊之事,你也甭想了!” “!!!” 蔡奉瞬间战意滔天道:“既然这样,别说三个,他们就是再来三百个,三千个,末将也会全都给砍了!” “很好!” 赵安勾起嘴角道:“随本王一起去见杨老。” 他们赶到夷播海时,杨无咎正带大军囤积粮草。 “王爷!” “杨老!” 时隔那么久,君臣再相见,都是万分高兴。 杨无咎激动得两眼有些发红道:“王爷啊,末将都后悔了!因为驻守此地,末将和无咎军错失了多少灭国的机会啊!” “这不知不觉间,你不仅一统天下了,还灭了高句丽、白济、新罗、肃慎,还有称霸草原数百年的鞑靼!有时候末将真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蔡奉咧着嘴道:“梦不到吧?” “还真是!” 杨无咎抚掌大笑道:“这等千古霸业,亘古未有呀!而且赵家军不仅越来越强,大赵的国力也是大增!曾经在西北时,咱们为钱而发愁,现在想想,大有物是人非,钱也非之感。” 说到这,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 蔡奉伸头看了眼道:“这是啥玩意,咋花里胡哨的!” 杨无咎郑重道:“这是钱!” “啊?” 蔡奉挠着头道:“杨老,我虽然笨,但是纸和钱还是分得清楚的,你不要骗我。” 杨无咎见赵安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耐心道:“它叫‘交子’,是由天下商会发行的一种能够代替铜钱的纸币,商贾们可以拿着它进行交易。” “你想啊,以往带着铜钱和金银多不方便?如今带着这种纸币就行了,这在以前是很难想象的。” “天下商会?” 蔡奉终于反应过来了,立即看向赵安。 他知道商会的会长沈卓曾给赵家军捐了很多钱,后来成为王爷的心腹。 用纸代替铜钱这么大的事,王爷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不! 肯定就是他授意的! 赵安接过交子道:“这是本王让沈老以天下商会的名义推出的,算是先试个水。待时机成熟,会由朝廷出面,正式推出纸币。” 这里还未曾出现过纸币。 而交子是华夏最早的纸币,也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的纸币。 他曾经深受搬运钱财之苦,早就萌生推行纸币的想法了。 这几年随着商业快速发展,尤其是大江大河的黄金通道彻底打通,海上丝绸之路和陆上丝绸之路双管齐下,催生了海量交易。 商贾也是渴望交易从简,效率为先。 交子也就应运而生了。 目前主要用在商贾交易上,反馈非常好。 他已经派人暗中琢磨和试制“赵元”了。 那是属于大赵所有百姓的纸币,由朝廷来印刷,还会随之产生远非银庄和票号可比的银行! 杨无咎见微知著,也看出他在下一盘大棋了,感慨万千道:“世人都只知王爷善战,殊不知王爷更善治国,而且是四处征战之余便顺带着把国给治了!想来萧昌、姬佑、陈淮、达仁汗、札尔天聪等人,哪怕到了阴曹地府,恐怕还会觉得自己输得不明不白呢……” 第383章 威加海内,十国归顺 自赵安成立赵家军以来,“以战养战”始终伴随。 这也容易给人一种后方实力不济之感。 实事求是地说,覆灭高句丽和百济,吞并新罗,为他大举北伐提供了有力支撑。 他攻打肃慎时使用的大量战马,都是来自三国。 从三国得到的甚是可观的钱财,大部分被他投到了后勤保障之中。 饶是阮鱼大规模扩充水师,他也只是提供了部分钱财,其他的要靠他们洗劫倭国和“屯海”来实现。 赵家军在陆地需屯田。 水师想要制霸大海,自然需要“屯海”,向海筹措军饷。 这也是长久之计。 靠国库来维持二十万水师,并不容易。 以此类推,如果现在一百多万大军都指望国库养活的话,大赵朝廷也不用干其他事了。 必须得说,屯田是古代军事史上,极有价值的创举。 特别是在大赵的疆域空前广袤的情况下。 用得好了,大有裨益。 而在以战养战模式之下,以灭国养战又能利益最大化。 譬如鞑靼覆灭后,大赵得到了鞑靼的疆土、城池、钱财,还有数不尽的兵器、战马、牲畜、资源等等。 这又支撑了赵安的进一步扩张。 但打铁还需自身硬。 真正支撑赵家军走到现在的还是大赵的国力。 敌国恐怕很难想象,这两年大赵的耕地在以前的基础上,每年都在成倍飙升。 塔克盆地原本不过两百万亩耕地。 在通过迁徙百姓、兴修水利、推广曲辕犁、多养耕牛等措施之后,如今耕地面积已增至两三千万亩了。 这还只是塔克盆地。 如果再加上西北十二卫、准噶盆地、伊犁河谷、河西走廊、河套平原、朔方、关中等地,耕地增加的幅度将是骇人听闻的。 按理说中原、江南和益州等地战乱结束得较晚,还在调整和恢复期。 实际上有赖于萧宁大胆提拔了众多年轻有为的官员,又有力执行了一条鞭法,在薄徭轻赋和以工代赈之下,这几个地方为朝廷提供的税收是不减反增的。 而且轻松超过了大靖中期,距离大靖鼎盛时期相差也不是太远。 至于赵安一直在大力发展的商业,他还没有抽出时间去详尽地摸过底。 大赵的商税也是数代以来最低。 然而,萧宁曾在信中告诉他,今年大赵的商税收入有望比大靖收取的最高年份还要多六七十倍! 如果增加商税,将轻松超过百倍! 这种数据倘若传到敌国,他们必会大跌眼镜,甚至难以置信。 不过,这在赵安的眼里,只是刚开始罢了。 在他农商并重的国策之下,又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兴修驿站、镖局、水利、国道等,从商的百姓剧增,商品流通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他是在不停地征伐,可缘于他这几年的布局,大赵的社会变革每一天都在快速推进。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他有耐心,再等上几年,那么高句丽、百济、鞑靼等只会灭亡得更快。 所以他笑着对杨无咎道:“治大国若烹小鲜,本王定下国策之后,忙着征讨去了,主要由殿下带着百官执行,其中也就少了许多折腾,对于大赵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杨无咎捋须而笑道:“王爷此言甚妙啊!大靖文武对立三百年,一度斗得你死我活。眼下大赵武将拓土,文臣经略,不仅相安无事,还配合得很默契,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蔡奉大大咧咧地道:“说白了,就是都忙,而且忙到魂不附体,也就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赵安和杨无咎闻言,皆是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 说得好啊! 人还是要忙起来。 忙忙碌碌,少添纷纷扰扰。 杨无咎笑完之后顺势指向南方道:“在夷播海以南有条河唤作‘楚河’,呈东西走向,长四百里,两边山峰很高,山里多温泉,谷地草木茂盛,百姓多聚于此,称得上是丝绸之路上又一‘河西走廊’。” “而在楚河之旁有一座城名为‘无敌城’,由拓跋褚三子拓跋无敌坐镇,无论是此城之名,还是此人之名,都是他自己更改,以壮声势。他被称为‘西戎第一勇士’。末将以为,王爷若要从夷播海往西攻,当先让蔡统制杀了拓跋无敌,重挫西戎士气!” “拓跋无敌?” 蔡奉兴奋得直搓手,立即请命道:“王爷,让末将去吧,末将最喜杀这等猖狂之辈了。” 赵安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应允道:“那本王便给你一路兵马,即日启程!待夺得此城后,将其改名为‘碎叶城’吧。” 根据他的判断,杨老口中的无敌城极有可能就是碎叶城。 华夏历史上,它是大唐在西域设的重镇,乃历代王朝在西部地区设防最远的一座边陲之城,和龟兹、疏勒、于阗并称为“安西四镇”。 不知不觉间,他都打到这里了,自是要更名以作铭记。 既是铭记华夏历史,也是铭记此番征伐。 蔡奉率军离开后,围剿鞑子的赵家军也开始陆续向夷播海聚集。 金山军、白袍军,还有部分巾帼军和斩妖军先后抵达。 拔野呲和赵大饼在北部打得颇为顺利。 蔡奉也是不负众望,带兵赶到楚河流域后,强杀拓跋无敌,夺得碎叶城。 吕胜奉命率领两万游奕军,从伊犁河谷赶来,同时还运来了许多粮草。 形势对于赵家军而言可谓一片大好。 赵安却迟迟没有从夷播海大举向西横推之意。 众将都知道他在等,但都说不清楚他到底在等什么。 直到钟玉亲率一支踏白军,护送一行人来到大军驻地。 他们才反应过来,并且惊喜万分。 赵安再次见到了小竹。 不过她现在是戴着青铜面具,看起来很是神秘的楼兰大祭司。 她身旁站着的,乃是穿着红色交领窄袖衫搭暗红色长裙,头戴鎏金尖顶毡帽的楼兰王景兰。 这位楼兰王还是眸如星子,人若雪莲,非常漂亮。 还是如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她缓步走向赵安,以中原之礼作揖道:“景兰携楼兰大祭司等人见过并肩王!” 只是如果仔细辨别的话就会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咬字颇重,似是暗藏着某种怨愤。 赵安和大祭司对了一眼,皆是心领神会。 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 稍后可以聊聊。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国事。 景兰也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主动介绍起了身旁之人。 众将都是听得满脸笑容。 因为他们分别是龟玆、疏勒、于阗、无雷、萨珊、竭石、难兜、康居、大月氏等国的国主,大多位于塔克盆地西方或者西戎南方。 看这架势,他们很有可能是要效仿楼兰,臣服于大赵。 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将会对西戎造成很大的冲击。 然而,众将终归是有点看走眼了。 景兰介绍完之后,带着他们郑重向赵安伏拜道:“我等十国慕大赵之昌隆,王爷之神威,皆愿归顺大赵,从此成为大赵子民,还请王爷恩准!” “???” 众将顿时一片哗然。 敢情不是要当附属国,而是主动请求并入大赵,还是十国一起? 这在以往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他们在心理上虽早就不愿意接受什么附属国了,但是在不施加武力的情况下,这些西域之国愿意这么做,还是大出他们所料…… 第384章 姐妹异情,挺进八百里 “准!” 赵安声如洪钟,亲自上前扶起一众国主。 要说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 这些西域之国虽然都不大,但愿意主动归顺,省得他动刀兵了。 殊不知康居和大月氏曾经都是西域的一方霸主。 西戎崛起后,他们的生存空间遭到了大幅挤压。 吐蕃甚至还侵占了不少大月氏的疆土。 一旦他决定挥师吞并,他们是没有能力抵抗的。 此番是楼兰带着他们归顺,不用想也知道楼兰王和大祭司在中间起到了关键作用。 尤其是大祭司。 在献身于他后,并没有继续跟着他一起征伐,而是说要回楼兰,送给他一个惊喜。 那时候赵安还觉得,她应该是要劝楼兰王举国并入大赵。 直到最近她传来书信才得知,通过这一年多来的不懈游说,她们终于成功说动了其他九国。 这份惊喜很大,也很重要。 放在当前局势下,无疑更加凸显。 不管是大祭司,还是楼兰王,他都要重赏! 设宴款待了众国主,又带着他们检阅赵家军之后,赵安带着大祭司和楼兰王回到帅帐。 大祭司迫不及待地摘下青铜面具,秒变小竹,笑意盈盈道:“王爷,你还好吗?对于妾身的这份惊喜,还满意吗?” 赵安二话不说,上前两步,把她抱到了怀里。 “咳咳咳!” 景兰看得咳个不停,随后转身往外走道:“臣不宜在此逗留,这便告退。” “且慢!” 赵安松开小竹道:“既然你公私分明,而‘公’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本王觉得这‘私’,咱们也要说清楚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 景兰哭笑不得道:“看到你和大祭司情投意合,臣很高兴,祝你们早生贵子!” “妹妹……” 小竹知道她心里有怨气,赶紧道:“咱们都已说好从此以姐妹相待,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没有瞒着妹妹什么。” “以前姐姐和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浑然不觉间喜欢上他,这一点王爷是可以作证的。” 说这些没用。 赵安知道这个楼兰王的心结在哪里。 感情这种东西,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也不是那么好割舍的。 更何况她曾是一国之主。 占有欲远非常人可比。 赵安想了想道:“景兰,要不这样吧,你暂时就和小竹,还有玄仪一起待在本王身边,每到一处,玄仪负责查看或编撰地方志,你们负责寻找矿产和适合建城之地。” “半年之后,若你觉得乏味,不管是回楼兰,还是去大赵的其他地方都可以,而且还可以带着小竹同去!” “当真?” 景兰猛地转过身道:“你可是一国之主,不能言而无信!只是王爷这有故意戏耍臣的嫌疑,臣即便愿意带她走,她也未必与臣同行啊!” “王爷可能有所不知,这一年多来,她是朝思暮想,三句话不离王爷,而且为劝十国归顺于你,可谓夙兴夜寐,奔走劳累。臣只是顺水推舟,并没有出多少力。” 小竹俏脸一红道:“若不是妹妹鼎力相助,又怎会如此顺利?” 景兰摇头道:“即便你不愿邀功,也不宜彰显我的功劳!说到底,都是王爷神武!那么快便灭了强大的鞑靼,又要灭西戎,他们都怕。” “在姐姐的劝说之下,他们也都意识到与其被马踏疆土,不如主动归顺,既能避免生灵涂炭,说不定也能让百姓们有个好去处。” 她说到现在,不是没有道理。 可听起来总给人感觉怪怪的。 心中有气的女人,总容易让人啼笑皆非。 哪怕她是楼王女王,也无法免俗。 赵安当即向小竹使了个脸色。 小竹莞尔一笑道:“半年之后,如若妹妹执意要走,姐姐必然同行。” “我不信!” 景兰不断地打量着两人,就像是在审视一对奸夫婬妇道:“王爷智计无双,谋略安天下,不会算计臣吧?妹妹既已找到如意郎君,也没必要欺负我这个孤家寡人吧?” “……” 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那咱们便这么说定了。” 景兰勾了下嘴角,快步走出帅帐。 赵安再次把小竹给揽到怀里道:“本王没有做错吧?” 小竹小声道:“这天下间最知女人心的,莫过于王爷了。她说了那么多,都是想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妾身也想让她留下来,怕她回去后会郁郁寡欢,那样的话,妾身会很内疚。”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道:“不过,妾身怎么感觉王爷这是阳谋呢?你这是想尽享齐人之福吧?” “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安抱着她躺到榻上道:“你又立下如此大功,且让本王好好犒劳你。” 小竹也是食知其味,情难自已,伸手箍住他的脖子,恨不得将自己融进他的身体里,娇柔道:“只怕最终劳的是妾身!” “十国,十次!” 赵安笑了笑道:“本王这不算过分吧?” “!!!” 堂堂大祭司,最善辨位。 但在领取了犒赏,走出帅帐后,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偏偏又被景兰给撞个正着。 望着对方那咋舌的表情,她又立马回到了帐中…… 数日后。 赵安令钟玉率军前去接管十国,同时尽起大军,向西横推。 他已让人散布消息,念在老国主、圣姑和曾经随他夺取朔方的西戎英烈的份上,无论是西戎百姓,还是西戎将士,只要愿意投靠于他,他都必会予以厚待。 拓跋褚和钦察儿的兵马加起来估计有四五十万。 先前出现叛逃的兵马后,拓跋褚势必会加强对兵马的管控。 指望有大股兵马来投,眼下只怕不现实。 除非能够尽快打得他们肝胆俱裂,走投无路。 不过,西戎百姓肯定是可以争取的。 当初那些在他夺得伊犁河谷时,不畏艰险,毅然决然地投靠于他的西戎百姓,过得如何,想必他们都有所耳闻。 相信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拓跋褚这两年一直在扩军备战,疏于对西戎的经略。 西戎百姓的向心力必然不强。 不出他所料,随着赵家军接连突破西戎兵马的防线,向西挺进八百里后,投靠的百姓挤满于道。 而在已经占据的地方,百姓们也都是极为配合,迫不及待地恢复正常生活了…… 第385章 倾巢而出,一战定存亡 西戎的疆域还是很辽阔的,东西最长距离曾经达到了六千多里。 都城早已被拓跋褚给迁到了位于乌拉尔河畔的萨城。 而乌拉尔河发源于乌拉尔山脉南部,流经罗刹和西戎,最终注入里海。 也就是说,赵安若想拿下西戎,是要打到里海的。 中原百姓对于西方水系缺乏了解,通常将咸海、里海、黑海、地中海等都给归入到“西海”之列。 此番赵家军西伐,其实也是带着百姓们认识西方,熟悉西域诸国的一个过程。 毕竟在这个时空,从未有中原王朝打到这里过,更别说将其纳入版图了。 赵安当前给自己立的第一个小目标,便是打到咸海。 夷播海和咸海相距两千里左右。 他向西推进了八百里,看似很多,殊不知还不到两者距离的一半。 休整数日后,赵大饼率军从东北方向打来了,刚见面就吐槽道:“大哥,拓跋褚那个鸟人是不是想学达仁汗,把兵马都往都城一带聚集?” “可达仁汗这么做的下场,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感觉他是不顾廉耻,准备和罗刹国联手了呢?我这一路打来,都没有遇到多少西戎兵马。” 赵安淡然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西戎这般辽阔,又民心不稳,拓跋褚不敢让兵力过于分散,那样很容易被咱们各个击破。” “只是有了达仁汗的前车之鉴,他估计也不敢将大军过于向西聚集。这种情况下,他很有可能会在咸海以西严加布防,而且咱们打得越顺,他引狼入室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杨无咎适时道:“他未必只会和罗刹化干戈为玉帛,不知赵统制是否知道西方也有一个强大的帝国?” 赵统制点头道:“听大哥提起过,好像叫什么‘奥斯曼帝国’,是踩在强大的罗马帝国之上建立起来的。他奶奶的,那鸟人不会真要玩这么大吧?” “濒临亡国,他又有啥事干不出来?莫要高看了这个拓跋褚,他当年激流勇退,绝非明哲保身,而是蓄势待发,最终也被他得逞了。若非王爷,这西戎恐怕要一直姓拓跋了!” “那咋整?听闻那奥斯曼帝国正值鼎盛,兵强马壮,也大有东进之意,如果他们彻底卷进来,这仗只怕比预想中的难打多了。” 赵安微微一笑道:“我已让元超调集更多兵马前来,同时把神机营也给带来了。甭管奥斯曼帝国会不会参战,他们的势力范围已经达到了里海,而咱们是要打到里海的,这一战在所难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征战那么久,他早已波澜不惊。 更何况赵家军所向睥睨,奥斯曼帝国若非要伸着脖子,挨这一刀,他也会成全他们! “也罢。” 赵大饼抹了下鼻子,登时看开了:“咱们都打到这份上了,大赵也开疆拓土到这份上了,谁不服,那便灭了谁!奥斯曼帝国又如何?鞑子能灭,他们亦可灭!无非就是多花点时间。小蔡想要到极北之地骑熊猎熊,我还想到大哥所说的地中海去钓鱼呢。” “哈哈哈!” 赵安仰天大笑道:“只要奥斯曼帝国敢参战,我就立即下令将其定为‘西海’,让中原百姓都知道真正的西海在哪里!待时机成熟,必灭了他们,夺西海!” “这个好。” 赵大饼也跟着乐呵了起来:“自打进入西戎后,将士们说这是西海,那也是西海的,我都听得头疼!只要咱们将它们统统拿下,大哥再钦定名称,今后便再也不会混淆了!” “事不宜迟,咱们继续往西打……” 赵安当即以赵大饼为先锋,率领五万大军冲锋,他则是带着兵马居后清扫敌军并且安抚西戎百姓。 浑然不觉间,他们便打到了咸海。 华夏历史上,大唐极盛时疆土曾西抵这里。 望着水质很好,透明度很高,呈深蓝色的湖水,哪怕迎着瑟瑟秋风,赵安也觉得赏心悦目。 适逢蔡奉率军从西南杀来。 他捧着湖水喝了一口,随后咂了几下,眉头微皱道:“王爷,难怪你管它叫咸海,这水确实咸!” 赵安耐心解释道:“它是一个内陆湖,水有入口,却无出口。水在湖中不断蒸发,但溶解在水中的盐分却不会如此,而是留在了湖里。” “好在当前它的盐度相对稳定,还没有因为百姓的活动而加剧咸化,所以渔业资源还是很丰富的。咱们得到它以后,可不能胡乱开发,不然湖水只会越来越咸,周遭的环境也会不断恶化。” 他刚说到这,赵大饼快步走来道:“大哥,经我们查探,湖里有西戎兵卒,拥有很多船只!特娘的,他们这是欺负咱们的水师无法来到这里,故意恶心咱们呢!” 赵安沉声道:“咸海很大,是这世间第四大湖泊,而且是‘岛之海’,分布着1500个小岛屿,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分散咱们的兵力,让咱们如芒在刺,很正常。” 杨无咎若有所思道:“他们占据地利,又抢抓先机布防,咱们短时间内很难确定他们在这咸海中藏了多少人,并且将他们全部拿下。不过藏兵终归是要上岸的,王爷大可如此……” 他小声嘀咕了一番,倒是和赵安不谋而合。 赵安也没有在咸海浪费时间,而是带着大军继续向西。 在咸海以西百里处,遇到了由拓跋褚四子拓跋崇和五子拓跋啸率领的两路骑兵。 他们一南一北,只是袭扰,并不正面对战。 一旦赵安派人追击,他们便立即逃遁。 赵大饼已经看出端倪了,急忙道:“大哥,看来拓跋褚和钦察儿都不想步达仁汗的后尘,真正的大战要在这咸海方圆数百里内开启了,末将请战!” 蔡奉赶紧道:“末将亦请战!” “急什么?” 赵安扭头望向西南方向道:“先沉住气,再让他们蹦跶一些时日,反正已经算得上是死人了。” 十来天后。 他先后收到了三封密信,然后果断对赵大饼和蔡奉道:“你们可以率军去打了,他们逃到哪里,你们就追到哪里,一直到灭了他们为止。” “末将遵命!” 两将领命后,赵大饼率军向北追击三四百里,砍得西戎兵马折损过半。 不过也陷入到包围之中。 四面不是戎人,就是鞑子。 赵大饼见状,立即对麾下众兵道:“传令,摆出防御阵型,打‘防守反击’!” 拓跋崇双眼冒火道:“兄弟们,为了引他们上钩,咱们战死了那么多手足,今日他们已被重重包围,且随本将灭了他们,杀啊!” “杀杀杀!” 鞑子和西戎兵马都是面目狰狞,前仆后继地往前冲。 然而,打了一天一夜后,他们发现自身的伤亡远大于赵家军。 赵家军还真是攻防一体。 能攻善守。 他们打了那么久,愣是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好在他们人多,可以轮流上阵。 耗也能耗死他们。 “冲呀!” 只是好景不长。 一路骑兵突然从西北方向杀来,气势如虹,狂吼不已。 “不好!难道是拔野呲?” 拓跋崇眼皮直跳道:“本将不是派人去拦截他了吗?他怎么还能这么快杀来!” 他也来不及多想,慌忙分兵应对,妄想不给赵大饼和拔野呲合兵的机会。 赵大饼都看笑了,啧啧两声道:“守了一天一夜,还真当老子怕他了?兄弟们,该咱们了,让他们都睁大狗眼好好看看,何谓‘冲锋’!” 说着,他率领大军由守转攻。 而且是锁定拓跋崇所在的兵马,就冲着他们打。 数次冲锋之后,拓跋崇被赵大饼一刀斩于马下。 两路赵家军也开始四面围堵。 月升日落。 当他们累得躺在死人堆里直喘粗气的时候,拓跋崇所率兵马除了那些在混战中逃脱的漏网之鱼,其他的尽数被歼。 拔野呲一脚踹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道:“漏网之鱼是不是你故意放的?” 赵大饼扯了口干粮,边吃边道:“这也是王爷的意思,需要有人回去给他们制造恐慌。你还真是来得及时啊,不然咱们这反攻的效果不会那么好!” 拔野呲干笑道:“王爷给下了死命令了,而且我们在西北草原上,都没遇到多少西戎兵马,这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岂能不快点?” “拓跋崇派的那些兵马是有点难缠,可我引誘之后又设了伏,都没够我砍的!” “……” 赵大饼指了指他,旋即开怀大笑道:“看来你从大哥的排兵布阵中学到了不少啊!” “皮毛,皮毛而已。” 拔野呲扭了扭脖子道:“赵统制,王爷有没有说,咱们接下来要怎么打?” “往乌拉尔河打!” 赵大饼斩钉截铁道:“而且越快越好,不出所料的话,很快就会出现罗刹军了,咱们得快点挤压他们。” 大败拓跋崇后,他们率军向西,西戎大有喜迎王师之意,不仅给他们当向导,而且还主动帮忙筹集粮草。 这无疑让阻拦他们的西戎兵马很受伤。 有一支索性投靠他们了。 虽然只有几千人,但也是好兆头。 要知道自从先前有两路兵马投靠后,拓跋褚明显加大了对他们的管控,再也没有兵马投靠了。 这是他们快要顶不住的前兆啊! 另外一边,蔡奉倒是没有遭遇伏击。 倒不是对阵他的拓跋啸没有设伏。 而是这货太狠了。 在追击途中,一度舍弃大军,只带数千轻骑追上西戎兵马,然后一鼓作气将拓跋啸给砍了不说,还来回冲杀到大军赶到。 西戎兵马被杀得肝胆俱裂,大多投降。 那些设伏的哪里还敢冒头,纷纷往西逃窜。 咸海以东。 赵家军押运粮草的兵马也是遇到了伏击。 伏击他们的皆是从咸海各个岛屿上登岸的悍卒。 他们还选择在夜间动手。 不过他们是三路西戎兵马中最惨的。 全都尸骨无存! 灭他们的乃是钟玉所率兵马。 这支兵马还有些特殊,乃是在西域十国兵马的基础上整合而上。 人数不多,不到三万人,但全都是精挑细选而来,而且清一色的骑兵。 在这些骑兵之外,还有马元超派来的三万先锋军,同样全是骑兵。 在这种情况下,钟玉感觉自己闭着眼都能赢。 赵家军已经打过富裕的仗了,可算起来,她还是头一次打这么富裕的仗,妥妥的欺负人了。 她一脸冷漠地扫着粮草旁的尸体道:“你们国主兵分数路分散赵家军,还藏兵于咸海劫粮道,这战术本身没啥问题,只是安哥哥和杨老多‘老奸巨猾’?岂会任由你既绞杀赵家军,又断赵家军后路?西戎,该亡了!” 中路。 赵安亲率大军向西数百里,在看似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遇到了钦察儿。 他只带一万多人横在赵安的面前。 放眼望去,都是龇牙咧嘴,怒火冲天的鞑子。 赵安没见过钦察儿,但此时就是猜,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他轻笑一声道:“鞑靼新可汗,咱们总算见面了。” 钦察儿双眼爆裂道:“赵安,你手上沾满了鞑靼儿郎的鲜血,更是杀了本汗父亲和兄弟的仇人,本汗今日若不能食你肉,啃你骨,枉为人!” 赵安大声道:“看来这次你准备得很充分?” “任你如何神勇,也是插翅难逃!” 说着,他将手往南一指,拓跋褚的五个儿子率领十五万大军从南面杀来。 随后,他又霸气侧漏地往北一指,密密麻麻的罗刹军从北面冲来。 看起来应该也不下于十万。 杨无咎正色道:“这罗刹国派出的兵马比咱们预料中的要多。” 赵安点了点头,然后冲着钦察儿道:“还有吗?” “怎么,你还嫌不够?” 钦察儿嗤笑道:“你现在所率兵马不到八万吧?其他赵家军皆是追击而去,必然被困,哪怕不全军覆没,也难以前来增援,更何况你的粮草也会被断,而今三国联手,那么多兵马,还杀不了你这个卑贱的杂役?” 赵安抽了下鼻子道:“说这话时,想必你自己心里都没底吧?本王以少胜多,屠戮你们这些鞑妖的战役还少吗?” “你!” 见他稳如泰山,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慌乱之色,钦察儿咬牙切齿地指向他的后方道:“那现在呢?” 拓跋褚率领一路兵马围堵而来。 人数倒不再那么“吓人”了,估计有五万左右。 但都戴着高顶的圆锥形头盔,穿着锁子板甲,大多拿着要么刀头巨大,刀刃前部明显加宽的弯刀,要么刀身细长,弧度优美的波斯式弯刀。 第386章 连灭两国,赐名西海 西帕希骑兵是奥斯曼帝国的精锐骑兵。 无论是头盔、铠甲,还是所用兵器都颇有特色。 而且他们的复合弓威力不凡,还是从小接受训练,擅长在马背上进行“帕提亚回射”,也就是一边撤退,一边向后射击。 这是他们克敌制胜的核心战术。 杨无咎仔细观察后,转身对赵安道:“王爷,这路骑兵并非单一的重骑兵或轻骑兵,而是轻重兼备,武器搭配也是远近结合,他们是奥斯曼帝国的精锐骑兵?” “没错。” 赵安点头道:“这方面倒是和血屠卫很像。而且在他们的弓箭、马刀、钉头锤和长矛等武器的搭配中,那钉头锤带有数根金属棱条,威力巨大。” “可以说这一整套装备融合了游牧民族的弓箭技巧,波斯帝国的铠甲技术,还有整个西方的锻造工艺,战力肯定不是西戎兵马能够相比的。” 杨无咎眉头微皱道:“拓跋褚和钦察儿估计是倾巢而出了,罗刹国和奥斯曼帝国也出动了那么多兵马,看来他们已经达成血盟,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这是明摆着的事了。 估计还约定大胜后,一起瓜分大赵。 不然罗刹和奥斯曼帝国又怎会如此卖力? 可他们聚集了三十万兵马又如何? 赵安反而乐见如此! 天气又开始冷了。 一点点往前推终究是慢了。 况且一个个去打也费劲。 倒不如在这辽阔的草原上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拓跋褚和钦察儿引狼入室,又精心谋划,这会儿肯定觉得胜算从未离他们那么近过。 那他就像是扒皮、抽筋、碎骨一样让他们逐渐面对血腥的现实,再次走向绝望。 “杨老!” 赵安沉声道:“本王这就带血屠卫好好地会一会所谓的西帕希骑兵,其他兵马交给你了。” 杨无咎已经猜到他会这么做了,赶紧道:“王爷还需当心,这一战生死攸关,他们必会拼命。” “嗯。” 赵安将腰刀一拔道:“血屠卫,随本王冲杀!” “杀!” 须臾间,好像有众多老虎从赵家军中咆哮而出,径直杀向了西帕希骑兵。 “这厮向来狂傲,果然上钩了!” 拓跋褚心下大喜,迅速向统率西帕希骑兵的几个将军使了个脸色。 他们立即策马迎战。 其他兵马则是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地杀向杨无咎所率的赵家军。 草原似乎瞬间便被密密麻麻的马蹄给踏翻了,空气中充斥的既不是泥味,也不是草味,而是浓稠的血腥味。 一场注定影响深远的大战开始了。 它是东方和西方的冲撞。 也是这个时代的巅峰对决。 大赵若是赢了,将建立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疆域极为广袤的帝国。 远不是曾经的波斯帝国、罗马帝国,以及现在的奥斯曼帝国能够相比的。 可一旦输了,那么大赵将是昙花一现,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身为赵家军最强精锐,血屠卫自是深知这一战不容有失。 而且打遍天下无敌手后,又遇奥斯曼帝国的精锐,他们都是战意滔天。 要打,就打悍卒! 要灭,就灭精锐! 管对方竖的是什么旗帜,又来了多少人,只要对上他们,一个也别想活! 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这路骑兵妄为精锐,比老鼠还恶心,比苍蝇还惹人厌。 因为对方以五万之众对王爷一人! 上来所有人就统一行动,不缠斗,不恋战,把目标都集中在王爷身上! 箭矢、马刀、钉头锤、匕首、暗器等一起上…… 一般人面对这种夸张至极的攻势,恐怕瞬间便会灰飞烟灭。 令他们大为振奋的是,战神就是战神。 在这种一念生死,每一息都险象环生的严峻形势下,他还是如同定海神针一样不慌不忙,而且攻势更甚从前。 那些围困他的西帕希骑兵被挑得到处飞,到处砸向自己人! 这无疑让血屠卫热血沸腾。 他们都扯着嗓子嚎唠着,鼓荡气力酣战着,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和赵安形影不离,如同一人。 敌军想要擒贼先擒王? 那么他们都当战神,都当杀神,杀光这帮伪精锐! 双方大战了一会儿后,西帕希骑兵没能杀了赵安,还损失不小,当即往后撤。 赵安一眼就看出他们要玩帕提亚回射了,发号施令道:“传令,咬死他们!混战!” 只要拉不开距离,这帮骑兵回射的技术都是通神,那也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西帕希骑兵的战术素养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了。 他们那么多人,执行的速度竟然奇快。 血屠卫已经追上他们,大开杀戒了。 没曾想他们直接舍弃了部分被追上的人马,开始回射。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一支支箭矢像是长眼了一般,直窜血屠卫,准度很高,角度也很刁钻。 好在血屠卫也早有准备,冲得最靠前的专心格挡,稍后的以开元弓射出箭矢,进行压制。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对方兵马太多了,只能区域压制,难以持久。 拓跋褚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狂徒竟带着血屠卫和西帕希骑兵比互射,那可都是天生的神箭手,区区八千兵马,又哪里够他们射的!赵安,那么多对手被你万箭穿心而死,今日也该轮到你了!” 赵安看到西帕希骑兵有点想要起势的意思了,果断道:“两翼掩护,中路随本王冲杀,砍翻这帮瘪犊子!” 在血屠卫箭矢的掩护下,他亲率两千人马,犹如一道闪电,拖着长长的电弧,击中西帕希骑兵的核心区域,宰了一个将军。 这些奥斯曼帝国的精锐目睹他之神勇后,皆是心里发毛,终于知道害怕了。 而其他血屠卫也是再次杀入,跟着他一起爆砍。 西帕希骑兵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仗着人数优势,以牙还牙。 “轰!” 然而,随着一声甚是突兀的爆炸声骤然响起,他们都是肾上腺素狂飙。 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伴随着更多兵马从东方的天际线奔袭而来,位于东部的兵马遭受了最猛烈的袭击,转眼间便被炸得血肉飞溅。 紧接着,旌旗猎猎,气势雄浑的大军来了。 仅是扫一眼,他们便确定人数超过了他们。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刚才还认定的优势,已经不复存在。 那么多兵马都拿血屠卫没办法,如今增援的赵家军也来了,这仗还怎么打? 他们都开始慌了,甚至怀疑拓跋褚是在耍他们。 他不是说咸海的岛屿中藏有大军,会切断赵安的粮草吗? 咋粮草没切断,还来了那么多赵家军? “冲啊!” 钟玉带着大军杀入敌军之中,肆意砍杀。 当杀到赵安面前时,她急忙道:“安哥哥,我没来晚吧?” 赵安笑了笑道:“来得正是时候!咱们一起灭了这些奥斯曼帝国的精锐。” “是!” 在人数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还兵分数路,用起了最擅长的来回穿插的战术。 没过多久,西帕希骑兵便快要撑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 拓跋褚哪里会想到还会有那么多赵家军前来增援。 他心惊肉跳之下,慌忙命两子驰援西帕希骑兵。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被灭啊! 不然没法向奥斯曼帝国交代不说,也会让士气大受影响。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两子尚未动,东南方向便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而后蔡奉率着大军出现了,直接砍向了十五万西戎兵马。 “他没有被伏击?也没有被拖住?” 拓跋褚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白了起来,而且额头不断有冷汗溢出。 不过几十息之后,他便调整了过来。 还有机会! 这个时候最忌自乱阵脚! 他不信赵大饼也会安然无恙。 “杀杀杀!”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想法,西北方向有一路大军包抄而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大饼和拔野呲。 人数也是让他很震惊。 不用想也知道,又有西戎兵马叛变了。 钦察儿彻底看不下去了,惊慌失措地冲到他面前道:“这这这……这是全都失手了?赵安还有所预料,将咱们给反包围了?” 拓跋褚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心悸到任何想法都没有了。 “呼呼呼……” 他吐了十几口粗气,双眼充血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唯有豁命一战了,哪怕是死,也要拉着那个狗杂役垫背!” 说完,他亲率兵马冲杀起来。 钦察儿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照做。 很快,在那么多兵马的厮杀之下,别说草原了,似乎此方天地都晃动不已。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帕希骑兵颓势尽显,首尾难顾,被屠戮之人骤增。 西戎兵马、鞑靼兵马,还有罗刹军也是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个时候,赵家军突然异口同声大喊道:“凡西戎兵马,临阵倒戈者,既往不咎!” 一听这话,拓跋褚急得险些从战马上掉了下来,咆哮道:“谁敢投降,孤诛他九族!” “便是十族又如何?我们反了!兄弟们,这是王爷顾念旧情,给我们最后的机会啊!都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打不赢的!” 有一队兵马率先倒戈,还苦劝其他人。 一时间附和者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皆是转向杀向了拓跋褚的嫡系人马。 混乱中,拓跋褚有三个儿子被踏成了肉泥。 第387章 城下之盟,心病还须心药医 里海是世上最大的湖泊,也是最大的咸水湖,南北长达两千四百里,东西平均宽度也有四五百里,面积非常大。 这里的东侧以前为西戎所有,如今都归于大赵。 而且西戎在此组建有一支水师,也不战而降了。 赵安离开萨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饬水师,扩大规模,并且下令扩建船坞,用大赵业已成熟的造船术来建造战船。 要知道里海虽是内陆湖,但是拥有与海洋相似的生态系统。 在其北部,除了乌拉尔河外,还有一条更有名的大河名为“伏尔加河”。 这条河全长七千多里,乃是世上最长,流域最广的内流河,也是罗刹人的“母亲河”。 赵大饼、蔡奉和拔野呲追击十万罗刹军,杀得他们十不存一后,正是沿着此河打进了罗刹国。 而且已经攻克了罗刹国南部的军事重镇察里津。 罗刹还是太莽了。 先前为了趁乱东进,开疆拓土,派出大军越过乌拉尔山脉,被赵安给追到他们的疆土上屠戮殆尽,还抢走了很多战马。 这次在拓跋褚的怂恿下,又一口气派出十万大军,意欲四国联手,瓜分大赵。 最后还是惨败。 两次前出皆败,还输得那么惨,让罗刹国元气大伤倒还是其次,主要是罗刹军面对赵家军已经很难树立起什么自信了。 如果他们能够看清形势,利用乌拉尔山脉、里海、黑海等天然屏障坚守不出,肯定要比西戎难灭。 赵安投入的兵力恐怕也要翻倍。 现在他深信赵大饼、蔡奉和拔野呲三人率兵,足以将其给灭了。 所以都没有让钟玉和马元超前去增援。 再说回里海,有伏尔加河那么长的河流注入,只需开凿运河,便可以和白海、波罗的海、黑海、亚速海等四个海洋实现通航。 它的价值不言而喻。 钟玉和马元超也是率军沿着里海沿岸低地,打到了里海西侧的大高加索山脉一带。 此山脉是亚洲和欧洲的分界线。 也就是说,如今大赵是真正的横跨亚欧大陆的帝国了。 他们休整一番后,赵安赶到了。 钟玉连忙道:“安哥哥,据斥候来报,奥斯曼帝国在咱们西北方向集结了不少兵马,如果咱们继续往南,或者小亚细亚半岛方向打的话,他们必会抄咱们的后路。” 赵安将手一指道:“往西北打!往南多山,小亚细亚半岛虽横在黑海和西海(地中海)之间,但是由高原和低矮山地组成,哪里比得上西北的平原!” 此番,他并不准备和奥斯曼帝国开启你死我活的国战。 主要还是打得他们畏惧赵家军,今后不敢再轻举妄动,同时尽可能多地俘获战马。 当然,打顺手了,焉有不要疆土的道理,特别是那一望无际,适合耕种的平原…… 只要随便拿下一些,都有望成为大赵的又一粮仓啊! 马元超骑马驰骋于辽阔的大地上之后,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异常兴奋道:“王爷,这里太多耕地了,难怪近年来罗刹国和奥斯曼帝国一直围绕着这一带反复争夺。咱们要是不给趁机拿下,真是白跑这一趟了。” 赵安笑了笑道:“罗刹国境内适合耕种的土地也是非常多。待赵家军灭了它以后,得到的粮食恐怕会超出你们的想象。” “有人说,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人类!从这方面来说,罗刹国扩张的基础可谓相当扎实,这也是本王那么着急灭了他们的原因所在。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必会成为我大赵的心腹大患!” “还是王爷思虑长远。” 马元超将双拳一抱道:“赵统制他们在罗刹势如破竹,末将也愿为先锋,继续为王爷开疆拓土!” 赵安点头道:“那咱们就兵分两路,加快进度,争取早日夺得整个亚速海!” “末将遵命!” 白袍将军领命之后,率军连败两支奥斯曼帝国的兵马,直接打到了亚速海东岸,然后沿着亚速海海岸线打。 赵安和钟玉则是在外围更广袤的地带攻城略地。 五万精锐全军覆没后,奥斯曼帝国估计是心有余悸,不敢再大规模集结兵马对战了,都是小股缠斗。 在亚速海北部,难得遇到一路规模达到三万人的西帕希骑兵,他们却是且战且退。 一直到赵安和马元超都打到亚速海西海岸,准备攻打克里木半岛了,这路西帕希骑兵才伙同奥斯曼帝国的最强精锐,耶尼切里军团一起正面对战。 结果还是败北。 而此时赵大饼已经攻克了罗刹国的都城莫城,俘获大量金银珠宝、粮草和其他御寒物资。 蔡奉和拔野呲还在率军往北打,举城而降的罗刹兵不在少数。 借着这股甚为强劲的北风,赵安没怎么费力便夺得了克里木半岛。 因为奥斯曼帝国担心赵家军灭了罗刹后,会合兵一处,全力攻打他们。 故而迅速将兵马往西撤。 同时遣使议和。 赵安采取的策略是边打边谈,待将整个黑海北海岸全给拿下后,这才真正开始谈。 最终是奥斯曼帝国献上十万匹战马和二十万两银子,而且要一个月内全部兑现,换取大赵停战。 赵安是见好就收,为防止他们狗急跳墙,并没有做得太绝。 毕竟眼下和奥斯曼帝国打国战,时机并不成熟。 能够将整个黑海北海岸、克里木半岛,还有亚速海都纳入大赵版图,已属圆满了。 何况黑海以北大部分都不是奥斯曼帝国的疆土。 待赵家军彻底站稳脚跟后,再图之也不迟。 赵安拿到马匹和银子时,已是三月份了。 蔡奉也传来捷报,罗刹国主被其寻获并斩杀,罗刹亡国。 这家伙骑熊猎熊的愿望也成真了。 黑海北岸的帅帐中,四美齐聚,赵安和她们一起吃着比目鱼、鳕鱼、鲱鱼、金枪鱼等全鱼宴,喝着美酒。 钟玉大快朵颐道:“遥想咱们在西北时,别说吃到这么好吃的鱼了,我就是想,也想象不出来啊!安哥哥,托你的福了,要不然我这辈子恐怕也吃不到这么独具一格的全鱼宴!” 赵安微微一笑道:“黑海的鱼是好吃,但也是深幽深邃,阴森怪异的鬼海呀……” “真的?” 钟玉干咳了一声,有点不太信。 玄仪、小竹和景兰也都是稳如泰山。 赵安索性挑了一些前世曾经听到的光怪陆离且可怕的传说,讲给她们听。 讲完后,钟玉、玄仪和小竹要么缩到了他的怀里,要么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唯独景兰一人正襟危坐,却也难掩瑟瑟发抖。 她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这就是证据! 大帐内就那么几个人。 她们都有所依,只有她像个孤魂野鬼一样…… “你们!” 她顿时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很想一走了之,却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干脆拿起酒壶喝了十几口道:“如果你们真要听这样的故事,我们楼兰倒是多的是。” 说着,她声情并茂地讲了起来。 赵安是越听越觉得下酒。 钟玉和玄仪都直接歪在他怀里,既怂又好奇,根本不舍得打断。 而且钟玉明显是装的。 小动作就没停过。 不是故意蹭他,就是偷偷祭出凤爪,惹得他头大如斗。 反倒是小竹。 身为大祭司,这些故事她都听过。 再装作害怕的样子,未免矫揉造作了。 可眼下阵营划分明显,她又不可能坐回去,遂当着景兰的面,和赵安一杯又一杯地小酌起来。 景兰终是说不下去了,满脸幽怨道:“王爷,咱们何时动身?我要回楼兰了!这一路虽然大开眼界,受益匪浅,但也看出我的归处在哪里了。还请大祭司能够信守承诺,随我一起回去。” 这是急了。 无妨! 可以让她更急点! 钟玉立即岔开话题道:“安哥哥,话说我现在总算看明白了,你将地中海更名为西海,是故意做出了志在必得的样子,但在接连夺得里海、黑海和亚速海之后,又适时收手,摆明了是想让奥斯曼帝国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更爽快地答应咱们的条件。” 玄仪也认同:“相比于黑海,整个西海才是奥斯曼帝国的命脉所在,一直压制他们,暂时又不打西海,他们也愿签这城下之盟。” 小竹连忙道:“这个奥斯曼帝国没有鞑靼大吧?也没有鞑靼强盛吧?鞑靼被灭后,十国归顺、西戎和罗刹先后亡国,他们势必也没有底气和王爷打!” “只是如今两国疆土紧挨着,爆发大战是在所难免的,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对他们动手?” “这个再说吧。” 赵安晃了晃酒杯道:“这几年一直在打仗,强度太高了,而且这里距离中原太远,在驿站和物资中转站没有彻底建立起来,道路没有连通起来之前,不宜对其大规模用兵。” “况且,也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以前大赵声名不显,难以威压他国。现在不同了,而随着大赵的国力越来越强,其他帝国感受到的威压只会越来越大。” “原来如此!” 钟玉反应过来了,竟当众亲了赵安一口道:“安哥哥这是从一开始就要压制奥斯曼帝国,一点点地割他们啊!这次是要马要钱,那么下次便是割地赔款。” “只要咱们赵家军能够一直当那奥斯曼帝国兵马的克星,他们便永远翻不了身!和耶尼切里军团交手后,我觉得他们的最强精锐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 听到这话,赵安神秘大笑道:“小玉啊,很快你就会知道,现在是他们跟赵家军战力差距最小的时候。” “!!!” 这话无疑吊足了钟玉的胃口。 她抱着赵安的胳膊撒娇道:“安哥哥,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咋还有事瞒着我呢?你是不是还有啥撒手锏没有亮出来?对了,咱们啥时候打吐蕃和浑国?这都一不小心打到黑海了,总不能让离咱们那么近的吐蕃和浑国继续酣睡吧?” 赵安淡然道:“他们现在估计整日里烧香拜佛,祈求能够酣睡。再过几个月,浑国说不定会有惊喜。” “我又不知道?” 钟玉目瞪口呆道:“安哥哥,我可是你的踏白军统制啊,你还经常戏谑我为情报头子,这种事,我竟一丁点都不知道……” “这就是俗称的‘灯下黑’!” 赵安打趣之后,十分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并不是我有意瞒你,而是我随手下的闲棋,本没有什么指望,可今早收到了张铭的密信,他说目前浑国朝野的局势变化得很快,这事成了的可能已是越来越大!” “张铭?” 钟玉哭笑不得道:“这两年他倒是很能耐住性子,帮你管理商贸,尤其是茶、盐、铁等。我上次见到他时,他还坐在四轮车上呢,现在能正常行走了吗?” “可以了!” “真好,嘻嘻嘻!” …… 见他们都不再说话了,景兰长叹了一声,去意更绝了。 她看向小竹道:“姐姐,你不会反悔吧?” “不反悔!” 小竹摇头道:“既然你觉得待在王爷身边无趣……” “并非无趣!” “那是什么?” “……” 景兰欲言又止,赫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何会那么大。 “走了,走了,咱们继续喝去。楼兰王既要回去,那便让她和咱们王爷好好道个别吧。” 钟玉都是过来人了,很能理解景兰此时的心情,立即带着玄仪和小竹离开了。 看到她们快步走出帅帐,景兰也骤然紧张了起来。 她慌里慌张地站起身道:“王……王爷,天色不早了,你好生歇息吧。待到了西北,臣再与你道别。” 赵安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拽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腿上道:“你很怕本王?” 景兰扭着头道:“自是不怕。” “那便看着本王的眼睛说话!” “臣……” 她抿了抿嘴后,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再也压制不下去了,只得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安道:“王爷这般,臣真不知如何自处!待在王爷身边,亦是如此!” “扪心自问,这段时间臣很高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许多,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赵安勾起她的香腮道:“你怎么又转移目光了?继续说下去!” 景兰眉头紧皱,咬着红唇道:“不是臣不想说,而是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臣一直都有心病,现在只怕是更严重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 赵安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红唇道:“你难道还没察觉,你的心药在本王这里吗?” 第388章 一夜温润,万里凯旋 “王爷……” 景兰声音微颤,身体僵硬。 既像受惊的小鹿,又如碰到风吹草动便开启自我保护模式的刺猬。 可嘴唇处传来的奇妙触感,似乎勾动了她埋藏在内心最深处,也不愿面对的那根弦。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头脑发热,她竟趁着赵安摩挲之际,张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然而下一息,她便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看到了堤坝将决,看到了巨龙压顶。 随后她便被“吞噬”了。 眼下黑海北部还是很暖和的,仿佛春从东来,撒下无数种子,让草原变绿,山峦变黛,让世间的一切都有了斑斓的色彩。 景兰也是如此。 经历了一夜的温润,她正如那高挂于空中的暖阳,含蓄而不张扬。 只是内里早已充满了磅礴的生命力。 那是赵安给予她的。 春雨润如酥。 赵安怀抱着滑不溜秋,玉嫩紧致的美人儿,笑道:“不知楼兰王现在还要回去吗?” 景兰万般难为情,羞得趴在他的胸膛上轻咬了一口道:“王爷还是莫要取笑臣了!难怪大祭司会被你给‘骗’走,这个中滋味……” 说到这,她戛然而止。 赵安当即移动手掌,覆上丰软道:“本王摸着你的良心,你给本王好好说说这滋味如何?” 景兰低吟一声,慌忙将整个娇躯都埋到他身上道:“君是君,臣是臣,还请王爷不要再欺负臣了!” “还臣呢?” 赵安摇头道:“看来想让你改口,得多花一些精力了。” “……” 景兰想要开口求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日上三竿后,这位曾经君临楼兰的女王,像个小娘子一样,一边服侍着赵安穿衣,一边夫君夫君地喊个不停。 她总算明白大祭司回到楼兰后,为何像是变了一个人了。 原来她摆脱的不仅是两人之间的精神损耗,而且还体会到了刻骨铭心的男欢女爱。 不用埋藏于心,不用担心为世俗所不容,不用患得患失。 当大祭司成为小竹后,得到的不仅是感情的归宿,还有命途的归宿。 大赵天地宽。 她不用再困于一隅之地,可以做很多造福万民的事。 那当楼兰王变成景兰了呢? 她已经不是开始期待了。 而且想到了这半年来所忙碌之事,觉得余生都理应如此! 两人携手走出帅帐时,小竹笑着走到景兰面前,小声询问道:“妹妹还要姐姐一起陪着回楼兰吗?” 景兰满脸通红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俩夫唱妇随,从一开始就在用计于我。” “哈哈哈!” 小竹抿嘴一笑道:“你不也上钩了吗?夫君能让国师铁树开花,亦能让妹妹敞开心扉。这世间女子,待在夫君身边半年,恐怕很难有不动心的。” 这一点,景兰也是很认同。 他可是从一个小小的杂役,靠着自身的武勇和谋略,一步步杀成当世战神和杀神,建立大赵的霸主啊! 古往今来,中原王朝的疆土从未如此广袤过。 而他还像一本古书般神秘莫测,每天都能给人惊喜呢。 能与这样的男子结缘,何其幸运? 赵安则是顺势牵起小竹的玉手道:“从今以后,你们就伴我左右,谈谈情,做点事,争取尽快共阅一个君民同乐的璀璨山河!”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皆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是景兰在使劲的时候,突然夹紧两腿,还轻呼了一声,惹得小竹好一阵打趣。 三天后。 赵安带着血屠卫、神机营和部分游奕军先离开。 钟玉和吕胜随行。 吕胜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宝刀未老,但此番主要是负责粮草运输。 毕竟他老来得子,又给吕三更添了一个弟弟。 吕三更已独当一面,正为大赵戍守益州。 他又怎么好让吕胜去冲锋陷阵? 早在林川千户所当千户的时候,吕胜就以做事老道著称。 他掌管西伐大军的后勤后,也让人挑不出啥毛病。 杨无咎、马元超、赵大饼、刁莽和拔野呲还要在此经略一段时间。 想要一直压制奥斯曼帝国,卫所得建立起来,水师得好好操练,屯田必不可少,百姓亦需安抚和安置。 他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而且每一件都是大事。 赵安已经可以预想到了,在灭了奥斯曼帝国之前,经略里海、黑海、东欧平原等地必然是大赵的重中之重。 迁徙百姓,开垦良田,在奥斯曼帝国的眼皮子底下建立又一处天下粮仓,估计也要先以投靠和鼎力支持他的西戎百姓为主。 别说从中原了,就是从西北迁徙百姓而来,都太过遥远了。 这疆域大了,也有大了的烦恼。 洛京距离黑海一万多里,还多了挺多。 这次离开,真不知道下一次来到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得到了奥斯曼帝国的十万匹好马后,他是一路急行军。 赶到伊犁河谷时,特意逗留数日,查看了伊犁城的建造进度。 早在夺得此地的时候,他就曾放言要将其建造成为西域第一城。 如今看上去,已经初具雏形。 而且错落有致的民居屋面都是仅有前后两坡,左右两侧山墙与屋面边缘相交,并将山部一缝檩木梁架外侧全部封砌在山墙内。 山面裸露向上,显得质朴且刚硬。 吕胜留意到这一点了,啧啧称奇道:“王爷,这些房子与咱们西北的大有不同啊!咱们那都是出檐深远,以夯土为主的茅草屋,这里我看都是砖砌的了,让人耳目一新,看着就结实且耐住!” “是啊是啊!” 钟玉欢呼道:“这还真是新朝新气象,仅是从百姓所住便能一眼看出来了。” 赵安笑道:“不仅西北,整个大赵目前大都是悬山式建筑,而伊犁城的这种是硬山式建筑,也就是砖瓦房。” “本王早就想过了,大赵疆域广袤,诸如西北二十卫、塔克盆地、准噶盆地、伊犁河谷等每个区域都要建一座大城,是为核心之城,然后再建其他城池。” “这样便于聚民兴业,加强各地连接。而城内府衙和民居都要陆续推建砖瓦房,利于防火和防风,也更适宜百姓居住。” 吕胜打趣道:“你自己家里还是两间茅草房呢!你曾说鞑子未灭,何以家为?如今别说鞑子了,周围的帝国也就浑国和吐蕃苟延残喘了,你也该带头修建砖瓦房了吧?你不修,咱们这些当属下的怎敢修?” “修啥修……” 钟玉古灵精怪道:“要我说,就该一直留着,让后世知道安哥哥起初有多艰难,这样也能让他们珍惜来之不易的太平盛世!” “言之有理!” 吕胜拊掌而笑道:“终是我老了,脑子不灵光了,还是钟统制言之有理。铁门堡和赵家屯走出来一个皇帝,往昔的种种留着多有价值?” 这不就是建立博物馆嘛…… 赵安着实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铁门堡和赵家屯是本王的家,也是根之所在,本王也想保留那里的一草一木!不过本王准备在那一带建立‘西都’,你们可以帮本王多出出主意!” “西都!” 吕胜跟个老顽童似的,当即道:“要我说就在林川千户所建吧,我带着游奕军来建都成,咱们可以一夜之间全变成瓦工,哈哈哈!” 钟玉以手扶额道:“这让那个……啥千户所情何以堪!完了,我忘了安哥哥出自哪个千户所了咋办?” “扑哧!” 小竹娇笑道:“没事,夫君最多在你的头顶多揉几个鸡窝出来。” “悬阳千户所!” 赵安也是好久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了,恍然间想起了那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铁公鸡王渊,想起了虽“无德”,却字有德的吴德! 现在有德药铺都不知道开了多少分店了,不知曾经那个为赵家屯战死的百户看得见吗?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赵安鼻子一酸,此时此刻恨不得立马飞回赵家屯…… 第389章 老婆孩子热炕头 从伊犁谷地进入克勒四卫后,赵安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容雅。 她穿着一袭火红的长裙,鬓发高盘,倾国倾城。 两人头一次见面时的情景,赵安记忆犹新。 如今她是妩媚依旧,成熟依旧,但神采远非昔年可比。 塔克盆地曾经出现过一个影响深远的女帝。 即便是容雅,也受其影响。 不过这几年,随着她尽心竭力地经略这里,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是要超过女帝的。 而有这个贤内助在,赵安也没为塔克盆地操心过。 甚至准噶盆地也是如此。 因为容雅还兼顾了那里,将塔克盆地的诸多成功经验给复制了过去。 准噶盆地眼下同样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雅儿!” 赵安快步向前,将她给揽到了怀里。 “夫君!” 容雅十分甜蜜地轻唤了一声道:“今年春耕之后,塔克盆地的耕地便达到了三千万亩,妾身也算是幸不辱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拿这当嫁妆,嫁到你的身边去,再也不分离?妾身再也不想忍受这等相思之苦了!” 赵安嗅着她身上散发的如兰香气,又抚摸着她那如瀑般的秀发道:“今后不会再连年征战了,为夫自然要把雅儿带在身边了。” 意识到那么多人看着呢,容雅慌忙推开他道:“塔克盆地的诸事,妾身已经安排妥当了,殿下派来的进士也都很不错,妾身要和你一起去铁门堡看岁岁和安安,妾身也有段时间没见她们了呢。” “快走,快走!自打她们出生到现在,我这个当爹的一直在打仗,还没见过她们,真是惭愧!” 赵安长叹一声,随后快马加鞭往铁门堡赶。 岁岁是他和水沁的女儿。 安安是他和周婉的女儿。 水沁和周婉在信中说,她们俩都很乖,也很可爱。 他可是早就盼着与她们相见了。 一路驰骋后。 铁门堡,百户府。 当一身戎装的赵安走进院子里时,两个小娃娃正在花丛中追蝴蝶呢。 而两个虽为人母,但还是那般光彩夺目的美娇娘站在一旁笑着。 她们的笑容瞬间把久经沙场,难免藏有戾气的一颗心给融化了。 赵安没有让人通传,缓缓地走向她们。 穿着粉色裙子的岁岁扭头看到他以后,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又揉了揉特别明亮的大眼睛,奶里奶气地询问道:“你……你是爹爹吗?你和娘亲画的画像好像呀!” “爹爹?” 穿着红色裙子的安安慌忙转过身,还因为幅度过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了一声。 就这也不耽误她盯着赵安看,然后欢呼雀跃道:“是爹爹,是爹爹呢!娘亲说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呢!” 周婉早已转过身,眸中含泪地望着赵安出神。 水沁则是笑意盈盈道:“你这是想女儿了,还是想婆娘了?竟提前那么多天!” “两位娘子。” 赵安快步上前,先各亲了一口她们的面颊,随后抱起两个女儿道:“没错,是爹爹回来了,爹爹没能照顾你们……” 安安连忙捂住他的嘴,摇头道:“娘亲说爹爹是为了让更多的孩子,像我们一样有好吃的,好玩的,天天开开心心的,去打坏人了。” 岁岁歪着脑袋好奇道:“爹爹,那些坏人都打跑了吗?” “都打跑了!” 赵安抽了下鼻子,坚毅的面庞上瞬时有眼泪滚落。 他曾经被戏称为“西州卫第一杂役”,被当作玩物送给鞑子,在生死边缘和鞑子缠斗时没哭过。 这些年打了那么多场仗,血腥和残酷的事见得太多了,也没哭过。 在大兴安岭和根河冻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候,他更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她们越懂事,越戳中了他的软肋。 转眼间她们都会说话,都能到处跑了,他却还是头一次抱她们…… 他前世今生虽都是第一次为人父,但看着两个那么可爱的小人儿又是主动贴贴,又是帮他抹眼泪,还一口一个“爹爹别哭”的,真是让他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周婉见状,赶紧抱着他道:“夫君是为了天下,今后有的是时间,孩子们也都明白的。” 水沁笑道:“他啥不明白?就是想哭!来,夫君,到妾身这里来,妾身借你肩膀,让你好好哭,哭完了也好带孩子。” “对了,待会儿记得去婉妹妹的书房看看,她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地画你,现在已经到了你随时都能从画中走出来的地步了。而且每天都会拿给两个孩子看,不然她们也不会一点儿都不认生。” “你……” 见自己就这样被卖了,周婉慌忙道:“那也不及你,打岁岁还在娘胎的时候就给她讲夫君的故事,现在还讲呢。” 水沁轻咳一声道:“我是动口,你是动手,终是你累些。今晚你来伺候他,安安由我带了。” “……” 原来坑在这儿呢。 周婉啼笑皆非地指了指她。 看着两个萌萌的小娃娃,赵安太稀罕了。 他急忙调整心绪,带着她们玩闹起来。 周婉和水沁知道他日夜奔波,怕他累着,想让他先去休息,可他现在哪里还感觉到累啊!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曾是他前世的愿望。 今世不知不觉间,都已经可以醉枕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了。 不过前世之愿并没有因此消散,反而愈发浓烈了。 岁岁和安安是他的孩子。 初生的大赵是他的孩子。 子民,子民。 大赵的子民亦都是他的孩子。 今后,他要尽己所能,照顾好这些孩子。 入夜后。 看到两个女儿在水沁怀里睡着了,赵安和周婉一起回到了赵家屯,回到了家中。 家里还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陈设如旧。 赵安仰面往榻上一趟,汹涌的乏意这才涌上身来。 周婉也看出来了,躺到他身旁,轻轻地抱着他,柔声道:“夫君,这里是你的家,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 赵安强撑眼皮,聚精会神地看着她道:“有点不舍得睡,这几年辛苦你们俩了,把两个小棉袄带得那么好。”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意识到他恐怕也需要哄以后,周婉没有犹豫,小声吟唱起了他所写的《水调歌头》。 现在这首词可是被唱遍大江南北,她也会唱了。 赵安哭笑不得道:“娘子,你这是催我清醒啊,还不如你盘坐如莲,助我入眠。” “自无不可。” 如从门外皓月中走出来的美人儿,周婉真的盘腿坐在了他身侧,念叨不止。 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她被国师附体了呢。 赵安知道她在故意装糊涂,打趣道:“娘子,你再念下去,怕是你要先睡着了!” 周婉也是拿他没办法,剜了一眼后便换了个地方继续坐…… 第390章 船坚炮利,吞并浑国,洗劫倭国 家是心灵的港湾。 即便千军辟易,万里横扫,回到家中,赵安便卸去了一切光环。 只想陪孩子玩耍,吃点家乡菜,抱着婆娘好好睡一觉。 这一觉睡的时间足够长。 都到第二天傍晚时分了,他才醒过来。 这几年积压在体内的疲惫似乎尽数散去,整个身体变得很是轻爽。 而周婉依然躺在他的臂弯里,紧紧地抱着他的一条手臂,睡得香甜。 这让赵安再一次动容了。 要知道这位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娘子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的。 昨晚她虽是辛苦了些,但不至于这般酣睡。 那么唯有一种解释。 他在外征战,哪怕再神勇,她也是牵肠挂肚,又带着孩子,恐怕睡不踏实,还经常失眠…… “娘子。” 赵安静静地看着周婉那如花似玉的俏脸,还有因薄被滑落而露出的大片雪腻道:“今后为夫定每日都让你睡得这般踏实,最凶险的征程已然过去,接下来更多的是呵护和培育了,我会让大赵随着岁岁和安安一起茁壮成长。” “嗯!” 周婉缓缓地睁开眼,抬起藕臂,虚扶了一下柳腰道:“只是今晚你要去陪水沁姐姐了,她真是个好姐姐,温柔又有耐心,要不是有她在,我带着安安恐怕会焦头烂额的。” 赵安笑了笑道:“好好好,我都听娘子的。” 他们俩起床后,到百户府一起吃了晚饭。 赵安还和两个女儿玩耍了一番。 而当水沁和他一起洗了鸳鸯浴,满脸余韵地躺在他的怀里时,往事历历在目。 他怅然若失道:“国主待我不薄,可我至今仍然没有寻到他那幼子的下落……” 经过多方打探,老国主的儿子除了幼子下落不明,其他的都死了。 他一直在加派人手寻找。 可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只怕凶多吉少。 水沁紧紧地抱着他道:“妾身相信国主在天之灵会保护他的,不瞒夫君,妾身现在反而觉得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了。” “等到岁岁再大点,妾身想带她去故地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去祭拜一下国主。” “到时我与你们同去。” 赵安亲了她一口道:“此番西伐能够打得那么顺,还要多赖西戎百姓的支持。他们一度帮忙筹集粮草和马匹,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他们得。” 水沁嫣然一笑道:“也正是因为你善待了那些迁往伊犁河谷的西戎百姓,其他的百姓才会这么做。百姓心里一直都有杆秤,拓跋褚狼子野心,徒有虚名。” “他自以为取慕容氏而代之后,可以掌控西戎,也有时间这么做,显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 想起第一次来到铁门堡,寻求与他合作的场景时,水沁就觉得那是自己人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不然上哪遇到这么好的夫君去? 西戎百姓也很难有这等归宿! 平心而论,自西戎立国以来,纵使最鼎盛的时期,如今在她这里也是不愿多作评价的。 可能是治国理念上的巨大差距吧。 别看大赵才立国不久,但内里所蕴含的活力,估计历朝都无法与之相比。 西戎也是如此。 赵安不仅倡导“农商并重”,也确实做到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他和萧宁的默契配合下,推进的速度让她都瞠目结舌。 这几年她住在铁门堡,能够切身感觉到,这里每天都在变化着。 至于组建和操练兵马…… 古往今来,又有谁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拉起一支如此强大的王师? 赵安可是从零开始的啊! 开元弓、梅花袖箭、投石机、炸药、军大衣、罐头、压缩饼干等等。 这些东西全是他想出来的! 水沁摸着赵安的脑袋道:“夫君,你那么聪明,我却那么笨,也无法钻进你的脑子里去看个究竟,你说妾身该如何是好?” 看到她媚眼如丝,蠢蠢欲动的样子,赵安适时祭出龙爪手道:“这个简单,你我互连一下便可。” 水沁小声道:“你曾经在马背上把妾身欺负得那么惨,虽过去那么久了,妾身每每想起还恨得咬牙切齿呢,今日是不是该轮到妾身报仇雪恨了?” 赵安立即将双臂一摊道:“你想怎样,为夫都悉听尊便,只是别行百里而半九十,最终落荒而逃了!” “妾身才不会,哼哼!” 圣姑娇哼数声,随后便化身成驰骋沙场的女将,当着是锐不可当。 而且也做到善始善终了,令赵安刮目相看。 就是战后一连几天就没有离开百户府。 直到十几个踏白军的兵卒将一个年轻人带到了她的面前。 他正是国主的幼子慕容良。 应该是脑部被撞击过,导致他失去了记忆。 好在被一户好心人家收留,照顾得很好,还结婚生子了。 看到他怀里抱着和岁岁差不多大的娃娃,圣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赵安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国主没有绝后啊! 百年之后,她也能对国主有所交代了! 赵安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道:“我给他检查过了,身体很好,失去的记忆,恐怕需要故地重游,尚有找回来的希望。” “今后就让他安心待在咱们身边吧,国主生前待我不薄,我会照顾好他们。” 水沁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王爷!” 就在这时,瘸子、瞎子和聋子三位师傅相互搀扶着走来了,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激动。 赵安看到他们手中所拿之物后,也是两眼冒光,当即大声道:“来人呢,好生安顿慕容公子!娘子,我有要事,先去一趟校场!” 水沁连忙道:“军务要紧,你快去吧。” 赵安让人把钟玉、吕胜、张铭,还有一直坐镇西北十二卫和克勒四卫的韩阔都给找来,随后带着三位师傅赶到校场。 瘸子、瞎子和聋子浑身发颤地呈上手中之物道:“王爷,我等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总算是把这等神器给打造出来了,还请您过目!” 钟玉伸头看了眼道:“这是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赵安什么都没说,让人在百米开外竖起一个靶子,还画了十环,然后拿起三位师傅所称的神器,稍微瞄准后,扣动扳机。 “砰!” 随着一道刺耳的声音迸发而出,钟玉等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不过很快他们便被震惊到了。 因为他们看到有弹丸急窜而出,好像打在了远方的靶子上。 钟玉特意跑上前看了又看,实在难以压制内心的兴奋,索性连同靶子一起带回。 当看到靶子正中心被打穿后,他们既震撼于赵安的射术,也震撼于神器的威力。 吕胜和韩阔不约而同地干咽了一口唾沫道:“王爷,这是?” 赵安大笑道:“此物名为‘燧发枪’,火器的一种!” 鸟铳的缺点太多了。 所以他直接给跳了过去,让三位师傅打造燧发枪。 这种燧发枪是十六世纪中叶由法国人马汉改进的撞击式燧发机点火火器。 通过燧石撞击火门边击砧产生火星引燃火药,取代了转轮火枪的带发条钢轮结构。 这种设计大幅简化了操作流程,显著提升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还具有制造成本低和便于批量生产等优点。 在华夏历史上,明朝末年毕懋康仿制了燧发枪并命名为“自生火铳”,可惜受技术缺陷限制未被朝廷重视。 清朝的时候,英国马戛尔尼使团曾向清廷进贡燧发枪,最终却被当成了狩猎工具。 现在赵家军在这里虽已是最强战力,但赵安觉得不能像清朝的皇帝那样盲目自大,还是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识。 既然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那么赵家军就应当不断地战胜自己。 以今日之师打败昨日之军。 要把“武德充沛”贯彻到底。 燧发枪无疑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而且他还让三位师傅试着使用浸蘸油脂的亚麻布或鹿皮片包着弹丸,装入膛口。 这样不仅减少了摩擦,加快了装填速度,而且起到了闭气作用,精度随之提高,射程也增加了。 待大赵的工业彻底发展起来,还可以打造线膛燧发枪。 它的射程能达三百到八百米,威力更大。 眼见钟玉跃跃欲试,赵安当即让人把靶子给搬回去,随后贴身教她如何使用。 钟玉是一学就会,而且首次射击便中靶,欢呼雀跃道:“王爷,这是比震天雷、轰天雷等还厉害的火器呀,一旦让赵家军的将士们都用上,那咱们还不在这世间横着走?” 赵安指了指枪头道:“你没有看到这白刃吗?它的存在意味着,这种火器只是战场催化器,而非彻头彻尾的终结者。” “我还是那句话,武器的威力再大,最终还是要靠人,靠咱们的将士,任何时候都不可本末倒置。” 吕胜笑道:“王爷言之有理,不过这等神器说是锦上添花,估计会让敌国绝望到发狂。” 瘸子惭愧道:“都是我们三人笨手笨脚,王爷都给了图纸,我们还花费那么长时间才造出来。若是在灭鞑子之前让它问世,恐怕会事半功倍。” 赵安连忙道:“你们千万别妄自菲薄,赵家军能有如今的战力,可多亏了你们。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造的,出来的也不晚!” “哈哈哈!” 听到这话,瞎子突然开怀大笑道:“能有王爷这样一位明主,我等此生何求?不瞒王爷,在这燧发枪之外,我们还特地为王爷准备了一个惊喜,还请王爷稍等!” 他拍了拍手。 过了一会儿,一个被红布盖着的东西运来了。 “这……” 虽然还没掀开,但是赵安已经高兴得依次握住三位师傅的手道:“你们实乃我大赵之肱骨啊,皆是一人可抵万军!” “还不都是王爷经天纬地,能够想出这些亘古未见的好东西,我们才能给打造出来?” 瘸子迅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还请王爷再过目这一件!” “呼!” 赵安徐徐地吐了一口粗气,旋即将红布一掀,漆黑且充满力量感的庞然大物映入他的眼中。 他情不自禁地在炮管上摸了摸,不断嘀咕道:“是它,是它啊!” 三位师傅把明朝仿制并改进而成的铜铁复合红夷大炮给打造了出来。 它可是被称为“十七世纪全世界最好的火炮之一”。 威力惊人。 天启六年,宁远之战中,后金兵马在明军炮火的猛烈轰击下,血肉横飞,尸积如山。 这也是努尔哈赤成军后首次吃败仗。 后来在宁锦之战中,红夷大炮再次发威,明军大胜。 赵安知道众将都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它的威力如何,先让人前去清场,随后向三位师傅使了个脸色。 没过多久,几人熟练配合着填入火药,放入炮弹,最后用烧红的铁钎插入火门点放。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众将都是震颤不已。 赵安翻身上马道:“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他们策马疾驰五里地,才发现被炸出的一个大坑。 “咳咳咳!” 韩阔重重地咳嗽了数声,目瞪口呆道:“竟……竟可以打这么远?这要是用来轰城,威力绝非震天雷能够相比!” 钟玉缓缓地扭动脖子,啼笑皆非地看向赵安道:“安哥哥,我现在总算明白,你在黑海的时候为何会说那时是奥斯曼帝国的兵马与赵家军差距最小的时候。有了这两种火器,奥斯曼帝国的兵马还怎么和咱们斗!” 赵安笑道:“它的有效射程是三里左右,最大射程能够达到五里,今后通过不断改进,威力将会更大。” “不过你们都久经沙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玩意的机动性较差,长于攻城,拙于野战。我请三位师傅将其打造出来,倒不是为了陆战,而是……” “海战???” 钟玉恍然大悟道:“如果将它们装到战船上,天呢,咱们大赵的水师便会瞬时无敌于天下啊!别说倭国,就是所有帝国的水师都加起来,也不够大赵水师轰的!” 赵安点头道:“很显然,海战更能彰显其价值,这是让大赵成为海上霸主的关键所在。前些日子阮统制曾派人传信说,去年以来,他隔三差五便派水师前去倭国洗劫,洗劫之物的价值恐怕已经超过了十万两银子。” “倭国是不厌其烦,还时不时地派出水师反击,但每次都是落败而逃。待我让人把这火炮装到了战船了,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勇气敢反击了!” 第391章 龙兴之地,英雄之城 赵安对付浑国的策略就是搞渗透。 张铭照此推进一年多了。 目前浑国的局势可谓波诡云谲,伏固对朝野的掌控大不如前,还屡屡传出病危的消息。 他的八个儿子为了汗位斗得不可开交。 朝中文臣武将也大抵分成了八派。 别看浑国不大,权斗当真热闹。 对于大赵而言,这无疑是天赐良机。 赵安将神机营交给张铭统领,甚至还让瘸子师傅带人多打造一些燧发枪给他,就是要让他加快渗透,争取年内将浑国收割。 同时,他也密令驻守在河湟谷地的黑虎军和陇右的武德军做好准备。 一旦张铭需要他们协助,亦或者收割不成,还是得出兵去打,那么他们便是当仁不让的主力。 而给战船装大炮这种事,也是宜早不宜迟。 他请聋子和瞎子两位师傅亲赴位于蓬莱的造船厂,全力推进。 至于攻城和守城所用的威武大将军,暂时并不用太着急。 在鞑子已灭的情况下,用处不大。 即便是攻打浑国和吐蕃,以它们那地势,他可懒得让将士们把这么笨重的东西往高原上抬…… 建造西都,同样不急。 不过选址要尽快敲定下来,这样也便于后续推进。 赵安带着两个娃跟着绝对的风水大师小竹,把整个西州卫都给转了个遍,还特意看了两窝山脉南北两端。 最终小竹在铁门堡西北五十里处画了一个圈道:“还是这里吧。” 随行的容雅微微蹙眉道:“这一带多飞沙走石,恐不宜建城……” 小竹无奈道:“夫君说了最好不要占据耕地,这里虽是戈壁,但不远处有大河流过,可以引流至此,同时亦可以开挖坎儿井,将西北雪山积水给引来。” “最为重要的是,我询问过百姓。他们都说数十年前,此地并非这般荒凉。夫君又提及可以植树造林,要把西都建成一座自然之城,和谐之城,生态之城,为天下新城做个表率,那么看来看去,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赵安深以为然道:“这里距离沙漠尚远,戈壁也是最近几十年才形成的,还有得救。既如此,那么便将西都定在这里,我先让人种树挖河。” 小竹连忙道:“那夫君是否想好,如何赐名于它?” “就叫‘雄城’吧。” 赵安掷地有声道:“我会让人在城内筑造大赵最大的英烈纪念碑,用于缅怀这几年为大赵战死的英烈们。它将因他们而被视为英雄之城,荣耀之城,被后人所铭记。还有,西北十二卫将改为‘烈州’!” “烈州,雄城!” 钟玉大受触动,眸中含泪道:“还是安哥哥想得周到。他们虽然战死了,但英魂仍在,永远守护着这片炽热的大地,成为烈州的州灵,雄城的城魂……” “安哥哥,咱们可一定要让烈州脱胎换骨,彻底兴盛起来啊,不然如何对得起他们?特别是那些最先跟着你打鞑子的兄弟们!” 赵安骤然间又想起了许多兄弟苦练身体,战场厮杀的样子,沉声道:“这几年我一直到处征战,烈州虽日新月异,但还没有系统规划过,如今我在这里,小竹、玄仪和景兰又都在,正好可以擎画一番了。” 对于他而言,烈州不仅是龙兴之地,也是连接东西的纽带。 倘若连这里都建设不好,那么西方的广袤疆土恐怕也难以占据多久。 景兰点头道:“最近到处逛了逛,这里虽繁华,但也颇为杂乱,可能是发展得太快了,我们几个也乐意帮夫君做点事。” “只是不知为何,这天下突然太平了,我这心里反而有点乱糟糟的……” 她话音刚落,有两队踏白军快步走到钟玉身旁,低语了一番。 钟玉眉头紧锁道:“安哥哥,刚得到消息,你前脚离开黑海,那奥斯曼帝国便和哈布斯堡王室勾连起来了!” 赵安干笑着对景兰道:“瞧,你心乱的原因来了。” 景兰连忙道:“这个王室妾身也略有耳闻,听说在西方甚是了得?” 那何止了得啊! 哈布斯堡王室在欧洲和奥斯曼帝国可是双雄对峙,也是欧洲历史上最强大及统治领域最广的王室之一,正在统治着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帝国、奥地利大公国等。 如果从华夏历史的维度来看,他还统治过奥匈帝国、奥地利帝国、墨西哥第二帝国等等…… 他们和奥斯曼帝国联手,对于大赵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两个西方霸主是有能力将西方的所有帝国都给聚集起来,一起对付大赵的。 这是东西方文明之间的直接较量,注定激烈且惨烈! 大赵绝对不能输! 不然哪怕不亡国,也会成为又一个大清! 他向众人详细介绍了哈布斯堡王室后,眺望黑海方向道:“看来咱们在那里垦荒并且建立粮仓的计划还要加快,规模也要更大。” “这种层级的较量已经远非大赵和鞑靼的国战能够相比了,很难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咱们必须要在西方建立后勤保障基地,不然补给线太长,兄弟们会一直处于险境之中,又如何跟他们打下去或者耗下去?” 钟玉赶紧道:“你先前说可以将伊希姆草原南部辟为农田,以现在这形势来看,仅靠百姓怕是不行,要不派出部分斩妖军前去开垦?”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那里有不少地方都适合垦荒和养马,我还是调兵屯守吧,这样一旦西方有异动,他们也可随时增援前线。” “还有一事……” 钟玉冷声道:“据我们安插在吐蕃的眼线所知,吐蕃最近这大半年来和他们南部的莫卧儿帝国来往甚密,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传闻该帝国是鞑子的后裔所建,势必对咱们充满敌意!” 赵安斩钉截铁道:“并非传闻,而是就是如此。这个帝国称霸南亚次大陆,正值鼎盛。以前我也是只想着打鞑子,尽快拿下周围邻国,没去想更远的地方。” “殊不知,只要他们介入咱们和吐蕃的较量,那么距离咱们不过咫尺之遥。看来吞并浑国之事必须要加快了,不然很容易功亏一篑!”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火速道:“对了,小玉,立即让人盯死安南,不要让咱们的人在安南逗留。” “你是觉得安南会和他们联手?这两年,咱们要什么,安南就会给什么。占城稻能够快速在江南推广起来,也是因为他们将每年一半的新稻谷都给了咱们。我原本推断,在西域十国归顺的情况下,他们用不了多久也会归顺咱们呢。” “没那么简单,有时候越予求予取,越容易猝不及防给你一刀。” “……” 听到这话,众女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钟玉也是捂着嘴笑个不停:“安哥哥,瞧姐姐们紧张的,今晚你准备捅谁一刀了?” “!!!” 赵安以手扶额道:“你这丫头,快去办,办完了来找我。” “不是吧,我就是忍不住多了一下嘴而已!” “想什么呢?我是要教你如何使用燧发枪。” “我不是都学会了吗?” “你那握枪的手法和姿势都不对!” 看到其他人都憋着笑,似乎全都听明白了,钟玉俏脸一红,跺着脚离开了。 赵安则是再次让人把张铭喊来。 插曲归插曲。 国事可不能有丝毫耽搁。 吐蕃和莫卧儿帝国联手后,鉴于吐蕃和浑国先前好不容易化干戈为玉帛,又因为他而再次闹僵的经历,他们未必会拉拢浑国,但一定会在浑国动荡不安之际,采取行动…… 若是能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吞并浑国,又能斩断他们的触手,那也算是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所以他准备亲自坐镇后方,加大对浑国的渗透力度了! …… 第392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个月后。 浑国。 在距离青海湖西岸不远的菜济河一侧,矗立着一座甚是壮观的城池。 它被水草丰美的大草原层层包裹着,被浑国人视为王者之城,即伏俟城。 伏固气息微弱地侧躺于榻,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自己的八个儿子,唉声叹气。 嫡长子伏煦有勇力,也曾立下不少战功,本是继承汗位的不二人选。 奈何太过刚愎自用,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谏言。 而且目无尊长,素来为他所不喜,惹得他数次废立。 三子伏岭算得上文武双全,以仁孝著称,可惜有些文弱,又酷爱酒色。 七子伏擎善骑射,有胆魄,奈何性格乖张,动辄殴打文臣,虐待他人,惹得天怒人怨。 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五子都太过平庸。 这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另外,他一直心有疑惑。 原本他身体强健,一年前也就是偶染了一次风寒。 从那以后身体便急转直下。 寻医问药无数,皆是无用。 甚至有人说他这是心病,乃是赵安所致…… 这种说法让他恼得杀人! 他是承认这几年赵安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震撼。 尤其是转战万里,从东打到西,接连灭了高句丽、百济、新罗、肃慎、鞑靼、西戎、罗刹,还打得奥斯曼帝国献马献银! 这实乃名副其实的战神啊! 而浑国就在大赵的眼皮子底下,还就这么暂时被绕开了。 身为浑国之主,他要是说自己不慌,肯定会遭天打雷劈。 但他也没有彻底绝望,而是一直在练兵备战。 他的心可能会被赵安所累,但身体绝对不会因此而病入膏肓。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怀疑自己被投毒了。 偏偏又查无实据。 如今大限将至,他纵使再去想这些也没用了。 为了浑国,他必须要把汗位传出去了。 “煦儿。” 他一再犹豫后,冲着长子招了招手,然后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你恨赵安吗?” 伏煦青筋暴起道:“恨!” “有多恨?” “想把他的头颅给砍了倒酒,把他的身体给煮了当肉啃,拿他的骨头磨牙!” “你可怕他?” “他就是再能打,也不过一凡夫俗子,有啥好怕的!若你把汗位传给我,我一定会灭了赵国!” 大言不惭…… 但以如今这形势,不敢想攻,又何谈守? 压根就不可能守住啊! “好好好!” 伏固死死地盯着他,语重心长道:“你是嫡长子,又素来悍勇,没有你比你更适合这汗位。只是本汗希望你记住,既然你听不进去谏言,那么今后索性再也别听了,只记住一点,斗赵安,保浑国,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伏煦大喜道:“儿臣谨遵父汗教诲!那帮文臣武将都太聒噪了,面对赵家军时全是废物!今后唯有敢直面赵家军,能够战胜赵家军的,才会被儿臣重用。” 听到这话,伏固满意地点了点头:“即日起,你便是我浑国储君。快去准备,三日后本汗便把汗位传给你。” “多谢父汗!” 伏煦托着长长的尾音站起了起身,旋即觑了眼其他弟弟,冷笑道:“诸位弟弟,咱们昔日不管怎么斗,如今大位已定,你们自当收起不该有的邪念,与为兄一起对敌,否则可就是谋反了。” 伏固趁机道:“谁敢心怀二心,杀无赦!” “都听到了吧?” 伏煦大摇大摆地往外走道:“诸位好弟弟,咱们传位大典见!” 七个弟弟相互看了眼,皆是满脸苦笑。 斗来斗去,汗位还是他的。 他们全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过入夜后,伏煦便被暗杀了。 风波再起。 伏固听到这噩耗后,险些陪着他一起去见了阎王。 他怒不可遏地指着跪于榻前的七个儿子道:“这是你们谁干的?真是好大的狗胆!本汗还没死呢!来人呢,给我查!” 一个内官战战兢兢道:“启禀大汗,刺客乃是储君府中之人,已自杀,线索彻底断了。” “……” 伏固怔了一下,指着三子慌乱道:“岭儿,你你你……你为我浑国储君,立即召集百官,连夜继位!” 他感觉自己要撑不住了。 而且在整个浑国面前,真相也没那么重要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结束悬念,稳定局势。 伏岭估计也是被大哥的遭遇给惊到了,急忙看向伏擎道:“父汗,儿臣恐难当如此大任,还是让七弟来吧。” “你!” 伏固欲哭无泪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真是文弱!擎儿,那便你了!” 伏擎兴奋得一战而起道:“儿臣这就去准备。” 伏固二话不说,将亲卫的令牌交给他道:“敢有违逆者,杀!” 有了这令牌,伏擎再无顾忌,火速忙碌了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城中便喊杀声四起。 随后城门还被打开了。 有一路兵马冲进伏俟城,大开杀戒。 待天色大亮,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伏擎被杀。 伏固被抬到大殿之上,看到坐在汗位的不是别人,正是让贤给伏擎的伏岭后,“呜哇”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道:“本汗都把汗位传给你了,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你们不是都说我文弱吗?” 伏岭扭了扭脖子,嗤笑道:“我自是要证明一二,而且不引蛇出洞,把攀附老七的势力给彻底除了,这汗位我又如何做得稳?” “你哪来的这么多的兵马!” “如今这世道,没有强援,如何立足?又如何对战赵安?父汗,你和吐蕃之间龃龉不断,可不是儿臣,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莫卧儿帝国。为了让他们顺利进入浑国,帮我夺位,我可是耗费了诸多精力。你若早点立我为储君,我又何必如此?” “……” 伏固嘴角狠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伏岭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一众兄弟道:“争夺这个位置,永远是你死我活,而且为永绝后患,斩草要除根!来人呢,把他们都给本汗拖出去砍了!” “那个胆小如鼠,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老五,也要尽快找到。他唯唯诺诺了一辈子,本汗本不忍杀他,可他竟敢躲,自是必死无疑!” 随着一众兄弟被杀,伏岭拍了拍汗位道:“这东西还是自己夺来的坐着心安啊!伏固啊,你可以安心地去了!今后浑国由本汗执掌,又和吐蕃、莫卧儿帝国联手,必能将那杂役碎尸万段!” “砰!”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刺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便一头栽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知道额头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小窟窿。 大殿之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报!” 就在这时,有吐蕃兵卒慌里慌张地跑来道:“不好了,城外来了大批人马,城中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些兵马,已经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入了!” “!!!” 伏固两眼一翻,都觉得脑子不够使的了。 这特娘的又是谁! 可别告诉他是老五! 城中的一处地窖中。 老五伏通情绪激动地呵斥自己的麾下大将道:“你想干什么?吐蕃和莫卧儿帝国既已卷入进来,杀了三哥即可,为何还要杀他们?这不是让我浑国与两国为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那大将没说话。 倒是有一个龙行虎步的人走了进来。 伏通仅是看了他一眼,便吓得瘫软于地道:“赵……赵安???” …… 第393章 大非川之战,不做薛仁贵 人吓人,吓死人。 在看到赵安的一刹那,伏通仿佛直接被打回原形了,胆小、怯懦、浑浑噩噩。 伏固八子中,有五子平庸,他大概是最平庸的那一个,从未想过争夺汗位。 直到一两年前,慕容舟暗中找到他,说要帮他立压一众兄弟,成为浑国的新可汗。 慕容舟乃是王室旁支,早已没落,平时又不显山不露水的,仅是在军中吃得比较开而已。 所以伏通起初只是当作笑话,没有同意。 然而后来接触得多了,他发现此人对军中将军的习性癖好等都了如指掌,也善结交,出手很阔绰,人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慕容舟又以赵安为例,让他想别人之不敢想,做别人之不敢做。 适逢赵安攻城略地又灭国的消息纷至沓来,他被刺激到了,也被彻底说动了。 赵安不过一个杂役,短短数年时间,已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威名赫赫的当世霸主。 他血脉尊贵,又占据后发制人的优势,岂可籍籍无名一辈子?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缘于慕容舟的鼎力相助,他暗中拉拢了许多部族和将军。 这两天发生的事,也都尽在慕容舟的算计之中。 原本他是可以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然后顺理成章地登上汗位的。 谁能想到…… 这一切都不过是赵安布的局罢了。 而他只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慕容舟分明早就投靠了赵安。 他从始至终仅是个被架空的傀儡。 这太讽刺了! 也太可笑了! 他想效仿别人,一路崛起,结果可能连效仿这件事本身,都是别人故意安排的! 想起这一两年来,自己每日都会盯着赵安的画像看一炷香来鞭策自身,伏通异常悲愤地仰天长啸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唯有弱者,才会有此一问。” 赵安冷声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权斗有时远比战场厮杀要残酷!你的几个兄弟甚至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哈!” 伏通似有所悟,凄然大笑道:“说到底,终是我太平庸,还生了帝王之心!赵安,你着实厉害,浑国难逃此劫……你,让人动手吧。” 赵安将腰刀丢给他道:“你自己动手,本王给你留个全尸。” “……” 颤栗了好一会儿,伏通数次拿起腰刀,架到了脖子上,都没敢自杀。 他怕疼,只得哭笑不得地望向赵安。 “唰!” 赵安摇了摇头,抬脚踢起腰刀要了他的命,然后对慕容舟道:“你带人把进入城中的两万吐蕃和莫卧儿帝国的精锐都给灭了,本王记你头功!” “末将遵命!” 慕容舟迅速离开后,和张铭联手将城中的敌国精锐给屠戮殆尽,随后又控制了整座王宫。 残阳如血。 照在赵安的甲胄上,好像让这位入城之后只杀一人的大赵之主,更如神似魔了。 浑国的百官无不伏拜于地,瑟瑟发抖。 屡遭变故,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的伏固,看到向他走来之人,一把揪住自己的胸口,失控嘶吼道:“赵安!!!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卑鄙无耻!本汗杀了你!” 他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身,奈何两条腿早就不听使唤了。 赵安风淡云轻道:“你一个亡国之君、灭种之人、病残之犬,还敢狂吠?” “当年你派兵屡屡屠戮河西走廊的百姓时,可曾想过今日?你趁着本王后方空虚,派兵攻打时,又可曾想过今日?伏固,别再多作他想了,这就是你的命,认命吧!” “你……噗!” 伏固再次口吐鲜血,旋即将头一歪,死不瞑目。 赵安转身扫向众臣道:“你们可愿归顺本王?” “砰砰砰!” 有几人忽然站起身,想要破口大骂,但弹丸比箭矢还快。 他们和伏岭一样被爆头,死在了燧发枪之下。 群臣惊骇之余,肝胆俱裂道:“臣等拜见一字并肩王!” “都起来吧。” 赵安负手而立,气场强大,都懒得去坐那汗位。 伏俟城已经拿下。 慕容舟也助他掌控了不少浑国兵马。 但这并不意味着浑国已经拿下了。 浑国全民皆兵。 兵和民的界限是比较模糊的。 疆土也不小。 部族分散各地。 想要让各大部族都心悦诚服,还要花费一些时间。 他已让钟玉率领兵马从河西走廊往南挺进。 她和张铭相互配合,迅速控制浑国北部和西部,问题不大。 不过浑国南部,恐怕要开启大战了。 根据慕容舟和踏白军所提供的情报,浑国南部有两三万兵马,都是愿为伏岭效死之徒。 吐蕃和莫卧儿帝国对于扶植伏岭上位极为重视。 此番派来了六万兵马。 除了进入伏俟城的两万精锐,其他的都和浑国兵马一起潜伏在大非川一带。 此地位于青海湖南方,东至碛石军,西至伏罗川,东北至赤岭,西北至伏俟城,南至乌海和河口,乃是浑国境内不折不扣的战略要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华夏历史上,唐高宗总章三年四月至八月爆发的“大非川之战”,便和此地有关。 当时唐高宗任命薛仁贵为“逻些道行军大总管”,希望他能帮助吐谷浑复国,甚至直捣黄龙,攻取吐蕃都城,一举将其歼灭。 薛仁贵也打到大非川,占得先机,命令副将郭待封在此地建立营寨之后,他狂奔急进,迅速攻克乌海城,获得了吐蕃人储备的粮草,又突击到河口击败吐蕃兵马,随后退回乌海城伺机而动。 然而郭待封急功近利,擅自行动,不愿老实呆在大非川,而是率领二万后军向乌海移动,结果被突袭。 大唐兵马的粮草也被切断,致使唐军全军覆没,仅主将薛仁贵和余下副将约和而还。 可以说大非川之战是大唐开国之后对外作战中最大的一次失败。 八面威风的薛仁贵也被革职除名为庶民。 吐蕃凭借此战一跃成为能与大唐分庭抗礼的西部豪强,吐谷浑也沦为吐蕃别部…… 鉴于在一些历史演义和电视剧中,薛仁贵爵封“一字并肩王”。 赵安如今也是如此。 所以他对这次大战格外敏感。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当薛仁贵,更不能让大赵遭遇像大唐一样的惨败啊! 而且因为莫卧儿帝国的介入,这一战对他而言尤为重要。 一旦失利,莫卧儿帝国很有可能会大举北进,不仅让吐蕃难以撼动,还会直接危及到云州、益州、河湟谷地、陇右、河西走廊等地。 这代价可就太高了。 他已令韩阔率领四万黑虎军从湟中出发,如薛仁贵的行军路线一样,夺取库山,然后直奔大非川。 与此同时,他还命卢义率领三万武德军,从陇右出发,也是循着这条路线,前来增援。 跟韩阔不同,卢义需要多带粮草,行军速度势必要慢些。 在高原之上作战,补给异常重要。 薛仁贵拿下河口后,又退回乌海,曾被唐高宗所诟病,认为他贻误了战机。 不过可能也是怕粮草被切断。 “神机营随本王走!” 待城中局势稳定下来,赵安也没有多作逗留,带着神机营和韩阔会合,杀向大非川。 驻扎于此的尚钦元乃是尚勇赞的大哥,吐蕃赞普的左膀右臂。 他虽不像尚勇赞那般武勇,却以老成持重,富有谋略而著称。 听说伏岭唾手可得的汗位被赵安给断了,整个浑国都要落于赵安之手后,他气得浑身的毛孔一个接一个地炸开道:“此子先是杀了我的亲弟弟,而今又坏我好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莫卧儿帝国领兵之人叫奥布则,是他们的帕迪沙(皇帝)一直苦心栽培的年轻将领。 他皱着眉头道:“赵安竟在一两年前就暗中对浑国下手了,而浑国距离吐蕃如此之近,你们却迟迟没有像他这般,我是该夸赵安聪明,还是骂你们蠢?” “你!” 尚钦元听得面红耳赤道:“谁说我们没有暗中行事?只是那伏固多年来严防死守,又牢牢掌控着朝野,他病入膏肓的时间并不长……” “还在狡辩?” 奥布则摇头道:“你们就是技不如人,不然早就将浑国收入囊中了,也不至于丢了河湟谷地!我这人虽然心直口快,但从不故意羞辱他人,除非他人实在是愚不可及!” “……” 尚钦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打了一样。 若不是要以大局为重,他这就拔刀砍了这鞑妖了! 没错! 哪怕他们从草原之上挪到了吐蕃南部,建立了强大的莫卧儿帝国,那还是鞑妖! 这厮也不好好想想鞑靼是如何被灭的! 根都被赵安给挖了,他还有脸说吐蕃? 恬不知耻! 不过,细思之下,倒是可以趁机利用一番。 尚钦元重重地咳嗽了数声道:“浑国部族众多,赵安又从始至终在利用伏通,那些原本效忠于伏通的部族,未必会效忠于他。” “如果本将猜得没错的话,他短时间内不可能拿下所有部族。本将会派人以重利招揽浑国南部的部族,同时带人抄小道翻越昆仑山,绕道浑国北部。还请将军能够带着两国兵马和效忠于伏岭的两三万浑国兵马,对战赵安!” “绕道后方?” 奥布则连忙道:“你是要亲自去招揽浑国北部的那些部族,然后切断赵家军的粮草?” 他就是恃宠而骄,嘴毒了些。 真打起仗来,还是有点本事的。 见他直接看穿了,尚钦元满意点头道:“赵安善战,尤擅突袭,我们若想取胜,唯有挑起浑国人对赵安的仇恨,尽可能多地聚集部众,乱他后方!” “看来吐蕃之中,你是个例外,最起码不蠢。” 奥布则伸了个懒腰道:“既如此,那就按照你说的办。你也大可放心,本将会避实就虚,不会像鞑靼诸王一样和赵安一样硬碰硬,也不会像你弟弟一样假意投降,还被赵安给识破了。” “!!!” 这人太贱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尚钦元将双拳一抱,离开大帐后,特意对一副将道:“他能战胜赵安最好,倘若不敌,赵安又率大军长驱直入我吐蕃,你要把他给杀了,也不要让任何莫卧儿帝国的兵马安然回去!” 副将目瞪口呆道:“这……这是为何?” 尚钦元咬着牙道:“唯有如此,莫卧儿帝国才有可能恼羞成怒,以举国之力相助咱们!赵安夺得浑国后,下一个要灭国的必是吐蕃,咱们没有选择,只有将莫卧儿帝国彻底拉下水,才有望自保!” 副将反应过来后,当即道:“真出现您所说的情况,末将就是死,也会拉上奥布则垫背!” “很好!” 尚钦元耿耿于怀道:“本将会让他好好看看,到底是谁蠢……” 没过多久。 赵安率领大军攻入大非川。 奥布则派出两万浑国兵马为左右翼,自己带着两万精锐誘敌。 剩下的两万精锐被他派去鄂拉山设伏去了。 赵安要想攻下乌海城,必会经过那里。 到时候伏击兼夹击,即便是战神也难逃一死。 不过,战局的发展跟他预想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就在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告诉麾下兵马,如何装作不敌装得像些,如何“逃命”之际,斥候来报道:“将军,不好了,那赵安分兵两路去打左右翼了,然后自己只带数千兵马原地不动,似是在誘您出战!” “???” 第394章 唐蕃古道,致敬母亲河 尚钦元兵分三路翻越昆仑山,而后又在柴达木盆地北缘的大柴旦一带聚集,共有一万三千余人。 这里四面环山,距离伏俟城很远。 赵安即便早有布局,早有谋划,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将整个浑国都收入囊中。 尤其是在这等颇为偏僻的地方。 只要他能够率兵迅速在此地站稳脚跟,再由西到北笼络浑国诸部,那么纵使最终不能将赵家军给赶出浑国,也能为吐蕃开疆辟土。 而且这对吐蕃很关键。 赵安迟早会大举进攻吐蕃。 若能让吐蕃兵马在柴达木盆地立足,甚至前逼到祁连山,那么将可以直接威胁到河西走廊。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会让赵安很难受。 所以他踌躇满志地冲着众军道:“吐蕃的勇士们,咱们已征服了昆仑山,定要一鼓作气聚拢浑国诸部,灭杀赵家军,即便不成,也要为吐蕃拓土,将兵锋直指河西走廊!诸位可愿追随本将建这不朽功业,重挫赵安灭我吐蕃之心?” “愿!” “愿!” “愿!” …… 众军皆是热血沸腾。 自从丢了河湟谷地,尚勇赞被杀,又丢了康定以东的大片疆土后,他们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呢。 恨不得将赵安和他建立的赵国给一起肢解了。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功劳唾手可得。 没有人愿意错过。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 …… 然而,言犹在耳,四周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还越来越近。 当异常醒目的赵字旗和玄色王旗映入他们的眼帘后,他们体内的热血瞬间被浇灭不说,还快速绝望了起来。 这是被守株待兔了? 怎会如此! 赵安不是在率军攻打奥布则吗? 东侧也有着可以长驱直入的有利地势。 为何会有这么多赵家军出现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 随着钟玉一声令下,大军以嗜血之姿从四方合围绞杀。 他们是由赵家军和归顺大赵的浑国兵马整合而成。 又一直在以逸待劳。 仅是半晌的功夫,一万多弃马而来的吐蕃兵卒便被屠戮殆尽。 他们奋战过、挣扎过、嘶吼过,最终还是无法摆脱那来自地狱深处的绝望。 望着尸体横陈,血流成河的惨状,伤痕累累的尚钦元满脸疑惑地质问钟玉道“你们怎知本将会提前离开大非川,率军来到这里?” 钟玉甩去腰刀上的鲜血,微微一笑道:“早在杀尚勇赞的时候,我们王爷就知道他还有一个颇有谋略的大哥,也知道你们在吐蕃乃是名门望族,累世为将,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在听说暗中推动伏岭夺位的人乃是你之后,他就料到一旦他攻打大非川,你一定会留下奥布则对战,而后带兵翻越昆仑山,意图趁着我们尚未站稳脚跟之际,聚拢浑国诸部,断我们后路。” 说到这,她一脸崇拜地望向乌海城方向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王爷便让我沿着昆仑山北麓多置踏白军,同时还在反复推敲后,推测你最先来到这里的可能性最大,叮嘱我多派一些兵马来此。如今看来,他真是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啊!” “……” 尚钦元听得咋舌不已。 全中! 原来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这特娘的还怎么斗? 况且天理何在啊! 他已经是勇猛无双了,为什么还可以智谋无双! 这让他国怎么活? 吐蕃又如何在赵国的眼皮子底下存续! 他不知道的是,赵安只是充分吸取了薛仁贵大非川之战的“前车之鉴”罢了。 唐军全军覆没,除了郭待封擅自行动外,还跟吐蕃策略得当,派兵翻越昆仑山,绕道大唐兵马后方包抄有关。 尚钦元可能觉得自己此计甚妙,足以让吐蕃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一旦放在浩瀚的史册中,那便是拾人牙慧了。 偏偏赵安又是翻了史册之人。 “以史为鉴”的含金量在这件事上,无疑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钟玉冲着木然而立,苦笑等死的尚钦元道:“我们王爷还让我给你带句话,尚勇赞当初若是真降了,你们这一脉不仅可以继续兴盛很久,说不定还能大兴,终究是他目光短浅!” 这便是杀人诛心吧? 尚钦元嘴角直抽后,长叹了一声道:“动手吧。” 钟玉使了个脸色。 几个小将一起上前将其给砍了。 她将手一摆道:“传我将令,稍作休整后,继续招揽诸部!” 说是招揽,其实就是彻底掌控。 大赵可不会允许出现名义上归顺这种事。 浑国诸部目前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投靠大赵,要么亡族! 他们想要投靠吐蕃,恐怕都不现实了。 算算时间,南路的赵家军已经快打到大河源头了吧? 柏海。 赵安陈兵湖边,感慨不已。 他分兵围困乌海城之后,南下相继攻破托索湖(又称冬给措纳湖、黑海)、多玛等地,打到了这里。 该湖正是位于九曲大河源头附近。 大河长达上万里,从这一带奔腾往东,过河湟、陇右、朔方、中原等地,最终注入东海。 不知养育了多少人。 而今他总算将其整个纳入到大赵的版图之中了。 那么接下来便是大江的源头了。 “行礼!” 赵安情绪激动地带着众兵向大河源头方向五拜三叩首,致以祭天的最高礼仪后,饱含深情道:“传令,从即日起,九曲大河更名为‘黄河’,大江更名为‘长江’,她们皆是我大赵的母亲河!如今黄河河源已得,还请兄弟们随本王前去攻打巴颜喀喇山口,去拿下长江源头!” 巴颜喀喇山脉是庞大的昆仑山脉南支的一部分,以弧形绵延于石渠县北部,是九曲大河与大江的分水岭。 而其山口,在华夏历史上,也是“唐蕃古道”的必经之地。 唐蕃古道西起长安,途经河西走廊、吐谷浑,至吐蕃逻些城,全长六千多里。 整个古道横贯华夏西部,跨越举世闻名的世界屋脊,有着丝绸南路之称。 另外,沿着这条道是可以到南亚次大陆的。 也就是说,如果赵安打通了这条非常有名的交通大道,是能够打到莫卧儿帝国的! 吐蕃也是派了重兵把守,甚至都没有分兵去驰援奥布则。 可能在他们想来,乌海城内粮草充足,只要奥布则坚守,数月之内不会被攻破。 但巴颜喀喇山口不容有失。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 乌海城外聚集的兵马多到吓人。 卢义率领的三万武德军已经赶到,还带来大量粮草。 与此同时,还有赵家军在大非川安营扎寨。 赵家军步步为营,向南横推的策略已经开始烙印在高原之上了。 每日都很煎熬的奥布则听说尚钦元全军覆没后,再也撑不住了,于午夜率军突围,并没有往南逃,而是往西逃。 经过这一系列隔空较量后,他算是彻底领教到了赵安的能耐,压根不敢和他正面交锋。 按照他的判断,只要大军能够向西急行数百里,再向南进入吐蕃腹地,那么他便安全了。 不过还没到百里,他所率四万精锐便折损大半。 赵安似乎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干,提前让赵家军设伏了! 意识到再这么下去,可能会步尚钦元的后尘,他索性率兵一头扎进了昆仑山。 结果再也没能出来…… 第395章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赵家军不仅追进了昆仑山中,还有兵马在山中设伏! 奥布则彻底体会到了被伏击所支配的恐惧。 赵安好像特意为他编制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杀戮之网。 覆灭不抵,杀戮不息。 在这种仿佛无穷无尽的宰杀中,奥布则苦笑着放弃了反抗,任由万千箭矢射穿了他的身体。 他没有再嘴毒,有的只是担忧。 莫卧儿帝国是很强大。 但赵安的能耐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帝国斗得过赵国吗? 帕迪沙是赵安的对手吗? 帝国的很多人体内都流淌着鞑靼人的血。 他们无不想为鞑靼复仇。 可也要小心,别把自己给搭进去呀! 随着尚钦元和奥布则先后被灭,更多赵家军进入浑国,那些原本还飘忽不定,甚至还想投靠吐蕃的浑国部族,皆是争先恐后地断绝杂念,出人、出力、出战马、出粮草! 他们要立功,要帮大赵灭了浑国。 当诸国皆归于赵,那便没有谁嘲讽谁之说了。 灭国之痛也会消散许多。 巴颜喀喇山口。 吐蕃兵马殊死抵抗。 不过却惨遭赵家军的南北夹击。 一路天府军从益州方向杀来。 当初赵安在夺取益州后,又继续向西攻打吐蕃,并且夺取不少疆土的战略价值也就凸显了出来。 看到吐蕃兵马开始慌了,他振臂高呼道:“兄弟们,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浑国已灭,吐蕃远乎?随吾一鼓作气,杀下山口!” “杀杀杀!” 将士们都是虎啸狼嚎,青筋暴起,乌压压地往前冲。 无人畏惧。 无人退缩。 无人不血战! 而且山口两侧的赵家军都是如此! 吐蕃兵马已经无路可退,唯有死战。 最终只能是徒劳地用尸体堵住了山口。 在微微寒风中,摇摇欲坠。 赵安让人清理了尸体,三万天府军纳头便拜,热泪盈眶道:“我等参见王爷!” 自益州一别后,终于又见王爷了。 甚是想念啊! 大赵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率军灭了一个又一个敌国。 心里如亿万只蚂蚁在乱爬一样。 等了又等,如今总算轮到他们了。 他们要当攻灭吐蕃和莫卧儿帝国的主力! “兄弟们,快快请起!” 看到他们,赵安想起了逆三峡而上夺巴蜀,想起了攻打康定,也是十分激动,走上前扶起了很多人。 他已命吕三更率领天府军出康定,前去攻打理塘。 同时还令宗裕带着部分镇守云州的兵马前去增援。 上一次,吐蕃在理塘和巴塘一带布下重兵。 他没有更进一步。 这一次,他让军医营准备了大量“红景丸”,防止将士们出现激烈的高原反应。 而且也有意压制速度,给将士们逐渐适应的机会,不让他们经历的海拔跨度太大。 可以说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拿下浑国后,整体局势对他也很有利。 理塘和巴塘没有理由不拿下了。 他和天府军叙了旧,又休整一番,等到卢义和韩阔带兵带粮赶来了。 韩阔笑道:“王爷,如今浑国已然大定,有钟统制在足矣,末将镇守西北那么久,也该为大赵开疆辟土了!” 卢义干笑道:“我又何尝不是?看到武状元都屯田东北,然后打到极北之地后,我都羡慕到睡不着觉。” “哈哈哈……” 赵安忍俊不禁道:“没有你们镇守后方,他们也无法安心长驱直入。本王在来之前刚收到武状元的八百里加急,他又回到东北屯田去了。还告诉本王,他喜欢那里的黑土地,都开垦出感情了!一日不给开垦完,一日心急如焚!” 韩阔打趣道:“那没个十年八年,恐怕开垦不完吧?” 赵安摊了摊手道:“即便大规模迁徙百姓,这点时间也不行,咱们的武状元真是上头了!” 卢义一个儒将,愣是笑到不停地掐自己大腿道:“如此也好,王爷可以多用末将。对了,刁统制现在在哪里?” “北海西北!” 赵安笑了笑道:“他率军拿下外兴安岭后,继续向北横扫,也是打到了极北之地,后来我让他去北海西北屯田!从那里一直延伸到莫城,有个甚为广袤的种植带,土壤肥沃,很适合种庄稼。” “前些天他还来信说,这么种下去,他恐怕要把今后几千万辈子的庄稼都给提前种完了,就这还欠了几千万辈子的‘庄稼债’!” 听到这话,众将都笑出泪花了。 而今的大赵真是大啊! 他们没跟着去打,都想象不出来。 刁莽这么一吐槽,倒是有点具象化了。 犹记得当初他们投靠赵安时,觉得悬阳千户所就挺大了。 一个千户都让他们觉得高不可攀。 这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别说悬阳千户所了,就是连带着西州卫在内的西北十二卫都整个变成了烈州。 惊人的是,大赵像这样的州多了去了! 他们也都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统制! 都说物是人非。 大赵已然称霸四宇。 他们也打出了威名。 若没有眼前之人,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韩阔迫不及待道:“王爷,您下令吧,末将愿立军令状,您就是让末将现在去打逻些城,末将也一定会将其拿下!” 赵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王知道你立功心切,但打吐蕃急不得。你这就率兵南下,夺取众龙驿和弄塘,然后从北面攻打理塘和巴塘。待拿下它们后,再和三更一起往西打。切记,要稳扎稳打,步步逼近。” 韩阔将双拳一抱道:“末将领命!” 赵安又对卢义道:“本王本欲亲自去拿下长江源头,既然你枕戈待旦,那便由你率军西去,沿着通天河往西打,一直打到长江源头,再把唐古拉山脉以北的吐蕃兵马都给本王肃清了!” “那时本王会将祁连山和唐古拉山之间,长江源头以东,河湟谷地和益州以西的疆土给定为‘源州’,意味两河源头之州,源州以西是为西州,至于逻些城所在的吐蕃核心地带叫什么州,本王还没想好,到时再说。” 韩阔一听这话,急了:“王爷,卢统制是不是还有望去为大赵夺得西州?” “没错!” 赵安微微一笑道:“他夺的疆土可能会比你多,但你杀的敌人注定比他多。你若想互换,现在还来得及。” 稍作思忖后,韩阔反应了过来,迅速拜别赵安南下。 赵安将两路大军的后勤保障给安排妥当后,返回浑国故地。 他还有要事要做! 第396章 养龙种,定国策 华夏历史上,大唐龙朔三年,吐谷浑灭国,后部众散在朔方、河东等地,部族分散,史称“退浑”。 赵安重返浑国,也是要退浑的。 在将伏俟城给改名为“望源城”,去其国都的地位后,他召见了诸部首领。 慕容舟和钟玉也在。 他让人竖起地图,一边用手指着一边道:“原来浑国虽不小,但以畜牧为主,耕种之地太少。” “本王既已将浑国故地囊括在源州之内,意在将它和长江、黄河源头一起保护,势必要迁徙一些部族。如今我赵国疆土广袤,有着太多良田等待开垦。本王已让人在你们面前置文房四宝,尔等大可写下想要迁徙之地,本王都会应允。” 众首领相互看了看,连忙道:“我等但凭王爷做主!” 国已灭。 大赵又一直在向各地迁徙百姓垦荒。 甚至连战功赫赫的赵家军都在屯田。 他们早就预感到也会如此。 现在人家没有强逼,而是以礼待之,他们自然是要识趣的。 何况浑国很多地方绝非能够繁衍昌盛之地。 若能迁徙到一片宜耕之地,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见没有“钉子户”,赵安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们皆已带着部众归顺于大赵,那便都是本王的子民,本王自然也希望你们过上好日子。” “这样吧,本王会在这里挑选五万兵马,加入赵家军,你们亦可举荐,入伍多者,立功多者,所在部族自会得到优待,这是其一。” “其二,你们也都知道,本王正在攻打吐蕃,在高原之上运送粮草劳时费力。所以本王欲以粮换粮,以粮换牲畜,不知尔等可愿意?” 众首领都颇为错愕道:“不知王爷能否详说一二?” 赵安向前走了几步道:“现在就开始迁徙的部族,本王会提前让人在你们迁徙之地备好粮草,用来换取你们所拥有的粮草、牲畜等。而本王暂定的迁徙之地有三处,分别是准噶盆地、夷播海西侧和伊希姆草原南部。” 他已经让钟玉摸过底了。 各部族囤积的粮食不少,牲畜也相当可观,达“百万”数量级。 哪怕剔除大赵眼下急需的马和牛,那也能够有效保障前线的肉食。 而且这也是难得的鼓励他们迁徙和收拢人心的好机会。 毕竟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无偿征用他们的一切物资。 相对于里海、黑海等地,准噶盆地、夷播海和伊希姆草原距离这里要近得多了。 耕地也多的是。 在有粮草接续的情况下,若是安心在那里耕种,前景自是光明的。 众首领略思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表态。 “王爷待我们以仁,我们又岂能不识抬举?我愿带着部众迁徙!” “我也愿意,而且还会向赵家军举荐族中所有青壮!现在谁不想加入赵家军,助王爷建立千古霸业?” “还有我们!王爷,您尽管安排吧,我们都听你的。” …… 赵安点头道:“一定要分批迁徙,妥善安置老弱妇孺,沿途官府和当地官府若有懈怠,你们可让军中子弟直接找本王告发!” “而且这三地都会多建城池,你们只要肯干,都能住入城中。另外,如若心里痒痒,还想重操旧业,尽情放牧,本王稍后也会推出相应的国策,让擅长放牧者,拥有大展拳脚和发财的机会。” “王爷圣明!” 如果说先前归顺是没有选择的话,那么他们现在都被打动了。 这真是设身处地为他们考虑了。 早知如此,他们就联手将伏固赶下汗位,直接并入大赵了…… 赵安设宴款待了他们后,钟玉看到他们离开的时候皆是快马加鞭,唯恐慢其他部族一步,笑道:“安哥哥,你的这个策略是一环扣着一环呀,既让前线兵马后勤无忧,也能让他们放心迁徙,而且还能得到五万精锐!” 此番投靠大赵的浑国兵马是很多。 不过由于浑国全民皆兵,歪瓜裂枣太多了。 很有必要通过这种方式筛选一遍。 这样一来得到的都是能战之士。 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和气候又很适应,肯定能在攻灭吐蕃的过程中发挥大作用的。 赵安拉起她的手,走到殿外望着西斜的太阳道:“这里的百姓很擅长养马,其中以良马‘青海骢’最为有名,号为龙种。” “马还是要大规模养的,包括牛!不仅要在此地养,要在大赵各地适合放牧的地方一起养!” 大赵太大了。 在没有飞机、汽车、火车那些的情况下,马在远距离移动和运输方面的作用难以替代。 偏偏经过这几年的大战,战马的损耗极大。 接下来全力养马势在必行。 牛就更不用说了。 垦荒少不了耕牛。 虽然这几年他和萧宁已经数次下令,官民同养耕牛了,奈何还是供不应求。 以目前这形势来看,缺口还会持续存在。 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填补这缺口。 不过,提到这些,赵安不免想起前世的时候,他在农村时常听到百姓提起“农林牧副渔”,即“五业”的说法。 它们是农业(种植业)、林业、畜牧业、副业、渔业(水产业)的统称。 在大赵方兴的情况下,它们对于大赵而言也是格外重要。 百姓基本上要靠它们过活。 大力发展五业,直接关系到百姓的切身利益。 以前他在和萧宁的书信往来中,有将发展商业定为基本国策的想法。 眼下看来,把五业与其一起,确定为大赵“两大国策”的时机已然成熟。 他向钟玉说了之后,钟玉也很赞同:“算起来,这是大力发展六业啊,其中农业以垦荒,推广玉米、棉花、土豆、山芋、双季稻、高产稻等为主;畜牧业着重养马养牛;渔业主要是海产品……” 说到这,她挠着头道:“哎呀呀,这串起来的东西太多了,我这脑子不够使了,还是你自己来想吧。” “哈哈哈!” 赵安满脸宠溺地摸着她的头道:“既是国策,免不了要好好完善的。不过本王突然想起来,畜牧业中当鼓励百姓养猪,让官民多吃猪肉。” 大靖三百多年,百姓主要以吃羊肉为主,直到后期,猪肉才开始翻盘,走上饭桌。 可距离成为肉类主食还差很远。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要用政策驱动来加快进度。 他也可以带头吃。 大赵可不姓“朱”。 即便是在明朝,真正的“禁猪令”也不过是延续了几个月的时间。 还是威武大将军朱厚照干的。 猪浑身是宝。 随着大赵多种粮,五谷丰足,养猪的成本也会降低。 百姓不又多了一种肉食选择嘛! “这个好,嘻嘻嘻……” 钟玉抱着他的胳膊道:“我还挺喜欢吃猪肉的。安哥哥,我忽然想起来,你这一路打来,总喜欢提‘环境保护’,别让有些地方荒漠化或者荒漠化扩大了,这个要不要也加入基本国策中?” 赵安沉声道:“这种规模的垦荒很容易导致环境破坏,我还准备单独下令呢,既如此,那便放在一起。我这就搞个框架出来,把‘百家齐放,百家争鸣’也给加上,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洛京,请殿下带着百官完善,然后颁布吧。” 钟玉嘟了嘟嘴道:“那你……要多长时间?” “不影响晚上干活。” “啊?你晚上还要忙?” 见她俏脸微红,明知故问,赵安打趣道:“怎么,你准备躺平了?” “哼哼!” 钟玉勾起嘴角,分外誘人道:“人家倒是想,不知夫君恩准吗?” “那要看你躺在哪里以及怎么躺。” “……” 入夜后,寒风阵阵。 钟玉却是躺得香汗淋漓。 她平生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躺也这么变化莫测。 要不是她的身体柔韧性极佳,恐怕只此一晚便被玩废了。 翌日。 赵安带着一队人马离开望源城,直奔柴达木盆地。 此盆地西北抵阿尔金山脉,西南至昆仑山脉,东北有祁连山脉,海拔非常高。 而它能让赵安特意来一趟,自是有其过人之处。 赵安深入其中后,找到了世上第二大盐湖,也毫无疑问是大赵最大的盐湖,察尔汗盐湖。 它东西长三百多里,南北宽四十到八十里,盐层最厚可达二十米,总面积近六千平方公里,相当壮观。 赵安站在湖边,感觉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空之境”。 它是那样的清澈与神秘。 钟玉也是从未看到过这等美景,惊得双手捂嘴道:“安哥哥,幸亏我跟着你一起来了,不然今后恐怕都不好意思和别人说来过源州,这也太美了!” “而且咱们大赵是不是又发了?一眼望过去,好多的盐呀,这够吃多少年的?” 赵安笑了笑道:“够这世间的所有人吃上万年的。” 他并非张口就来。 这里拥有着极为丰富的钾镁盐资源,储量高达五百亿吨,可供全世界60亿人口食用1000年。 这个时空远没有那么多人。 吃个上万年都是说低了。 “!!!” 钟玉像是被震得没了骨头似的,往他怀里一歪道:“我的天呢,按你这么说,咱们今后根本不用开采其他盐湖了,这一个盐湖就足够了?” 赵安顺势揽着她的香肩道:“有人将‘盐’比作‘白金’,产盐的地方往往被称为‘聚宝盆’。据说罗马帝国的兵卒领的军饷曾是盐,而且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道路第一条就是盐之路。” “你也知道,盐对我们的身体康健很重要,但盐的作用可远不止如此!” 钟玉美眸圆睁道:“用来做腌制品?” 赵安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在农业中,它是制作氮磷钾肥的重要原料,而氮磷钾肥是能够增加土壤肥力的。另外,盐也是重要的化工原料,可用于玻璃、印染,医药等,还可用于钢铁和铝合金的热处理。” “在这柴达木盆地内,共有大大小小的盐湖三十多个,察尔汗盐湖只是其中之一,这里完全就是盐的世界啊!” 听到这里,钟玉彻底意识到,原来浑国最值钱的不是龙种,也不是那些金银珠宝,而是这些盐湖! 柴达木盆地看似荒凉,实际上比大赵的很多地方都富庶…… 伏固占据这等宝地却不自知,他不亡国谁亡国? 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安哥哥当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连这里有多少盐湖,盐又该怎么用都知道。不过这里那么高,开采的难度也不小吧?” 赵安蹲下身,用手轻轻地划动湖水,带起大量涟漪道:“这种盐湖晒干的‘盐’是多种盐的混合物,味道发苦(主要来自镁盐),还可能含有害物质,分离和提纯起来很复杂,更别说还要克服地势和气候因素了。” “但我还是准备不惜代价,让人来此制盐,为的也不是盐……” 这话听着好像自相矛盾。 只是和他知根知底后,钟玉反应得很快。 她急忙道:“这是为了他用?” “知我者,小玉也!” 赵安拍了拍手,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 主要还是为工业用盐做准备。 哪怕以当下大赵的生产力水平,看似很远。 可不迈出这一步,又如何在东西方文明的对撞中取胜? 他既然来到了这里,必然不会让大赵落后于西方,被人家用工业文明打败农业文明。 火药、燧发枪、火炮等都造出来了。 接下来也应该下意识地播下工业的锺子了。 试想如果连复杂点的制盐工艺都完成不了的话,那么大赵何时能够用这些盐湖制作氮磷钾肥,并将它们当作化工原料充分运用? 大赵地大物博。 他也要凭借如此丰厚的资源,逐渐将“科技树”给点满才行。 华夏历史上,明清错失了太多,特别是清朝。 大赵不容错失! 第397章 五大军团,八位美人 赵家军已经和吐蕃大战数次了,吐蕃的实力大不如前。 此番哪怕莫卧儿帝国以倾国之力相助,对于赵家军而言,打的还是后勤。 只要后勤无虞,那么前线便会势如破竹。 一旦后勤难以为继,在这寒冷的冬天,很容易功亏一篑。 所以赵安亲自坐镇后方,大力推动浑国各大部族迁徙,将他们的粮草和牲畜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 同时也在让人从关中、陇右、河西走廊、益州等地运送粮草。 巧合的是,现在正值一年一度的“放马归山”的日子。 以前浑国人培育青海骢,也就是龙种,便是在冬季将良牝马置于青海湖中山地,至春季产驹。 《隋书》也有记载,“吐谷浑有青海,中有小山。其俗至动辄方牝马与其上,言其龙种。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日行千里,故世称青海驹。” 赵安亲眼看到成群的青海驹,也骑着驰骋过,给他感觉这种马的耐力相当出色。 说它能够日行千里,那肯定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但他征战四方这几年,骑过的战马难以数清,青海驹绝对是日行最多的。 理想条件下,马日行的极限是三四百里。 对于青海驹来说却不是太困难。 它们真的是太适合长途奔袭了。 血屠卫的将士们若是见了,估计都要赖在马背上不下来了。 他们擅长奔袭战、迂回战和闪电战,可也跑死了大量战马。 青海驹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制的一般。 如果能够成为全员标配的话,血屠卫的战力还会跃上一个台阶。 再用上燧发枪,苦练射术…… 咝! 画面太美! 赵安都没有细想,便砸钱广邀这方面的行家,请他们为大赵尽可能多地培育。 钱不是问题。 需要多少,他就给多少! 钟玉也是爱不释手,将青海驹的鬃毛给捋得像是柔顺的秀发一般。 她笑嘻嘻地冲着赵安道:“安哥哥,这么好的马,我猜你会优先提供给血屠卫,那踏白军能不能排第二?” 赵安强忍着笑容道:“你确定?” “嗯?” 见他神色不对,钟玉皱了下眉头道:“难道还有更好的?” 赵安朝着她的额头给了一板栗道:“这次可是由你率兵招揽浑国诸部的,浑国有什么好马,你还不清楚?你是想和我讨价还价吧?” “哪有!哪有!” 钟玉噘着嘴,打死不承认:“人家只是觉得如果安哥哥不舍得给青海驹的话,那么对于踏白军而言,‘浩门马’也是极好的!” 果然! 她早就惦记上浩门马了…… 此马亦称“大通马”,主要分布在祁连山南麓,以产区在大通河流域而得名。 浩门马挽乘兼用,体格中等,灵活敏捷,善于翻山越岭。 唐太宗李世民所拥有的“六骏”之一“特勒骠”,就是这种马。 常见的马匹都是两侧前后脚同时抬起,称为“对角步”。 这种马一侧前后腿同时凌空腾踔,善走对侧步,俗称为“走马”。 能跑“对侧步”的马可是特种良马,非常稀少,也很珍贵。 踏白军那么多人,若是每人一匹,真不知道要砸多少钱进去。 不过,好兵配好马。 需要把这变成一种荣耀。 踏白军这几年杂活累活全都干,还屡立大功。 其他方面的犒赏不能少,也要赏赐浩门马。 赵安笑了笑道:“你这小算盘打得不错,我也不吝啬,等到来年,除了培育所需,我会把所有的浩门马都赏赐给踏白军,你代本王来分。每人一匹不可能,优先奖励这几年立功多的,表现出色的精兵强将。” “多谢安哥哥!” 钟玉高兴得一跳而起道:“有了这么好的马,今后踏白军一定多立新功。” 赵安点头道:“想必你也知道,浑国还有一种好马,名为‘河曲马’,持久耐劳,对高寒多变的气候环境有非常强的适应能力。不过这种马并非浑国所独有,而是主要产于黄河第一弯曲部。” “常言道,‘汗马功劳’,其实说的就是这种马,我也下令不惜成本地培育和养殖了。” “还有鞑靼的三河马、伊犁河谷的伊犁马等等,如今但凡属于我大赵境内的名马,我都让人全力去养了。咱们赵家军用的兵器会越来越好,骑的战马自然也会越来越好!” 钟玉先是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叨米一样,随后突然飙车道:“那安哥哥你一定属于最耐劳,最持久,最勇猛的龙马吧?” “!!!” 要不是还有太多事需要忙,就冲她这话,赵安一定扛着她就走,让她十天半个月下不了榻。 终是多宠了一点。 这丫头颠鸾倒凤的时候都骑上瘾了…… 随着高原上的寒风愈发凛冽,他不知疲倦地忙于诸事,攻打吐蕃的两路赵家军也是捷报频传。 韩阔和吕三更联手,连夺理塘、巴塘、芒康等地,一直打到了怒江流域。 赵安传令让他们接下来以防守和御寒为主,等到来年再战。 那么多兵马都待在苦寒之地也没必要。 可以后退一些,然后进行轮换。 卢义带着大军不仅夺得了长江源头,而且基本上将唐古拉山脉以北的吐蕃兵马都给肃清了。 吐蕃可能选择了战略放弃。 这一带的兵马不多。 赵安也给他下达了差不多的军令。 吐蕃已经连强弩之末都算不上了,只能说是苟延残喘。 今年的任务出色完成。 没必要再让将士们跨年而战。 而且颇为蹊跷的是,自从奥布则身死,所率精锐也葬身于高原之上后,莫卧儿帝国迟迟没再派兵驰援吐蕃。 莫卧儿帝国的统治者出身于鞑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哪怕他们这一支去了南亚次大陆,那也是好勇斗狠之徒。 他们可能会有所畏惧,但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来是在筹谋什么。 眼看年关已近,赵安带着钟玉快马加鞭地回到了铁门堡。 他答应了两个小棉袄,要和她们一起过年。 岁岁和安安看到他以后,也是一路飞跑,举着双手要抱抱。 赵安刚把她们抱到怀里,两个娃子便一人一边,不停地亲着他的面颊,还嘟囔道:“爹爹太好了,爹爹回来陪我们过年啦!” 赵安招了招手,把高原之上的百姓做的一些小工艺品,送给她们俩道:“爹爹就是忘了今夕是何年,也不会忘了跟你们的承诺。” 钟玉看到这一幕,眼中都泛出泪花了。 水沁走到她身旁道:“玉妹妹,你是不是也该为你家安哥哥生儿育女了?我就纳闷了,不仅你们三姐妹,瑶妹妹的肚子也是没啥动静。难道是夫君欺负你们的时候,故意收着呢?” “收”这个字就显得很有灵魂。 然而在钟玉看来,实际上是反着的。 他们俩每次都能尽情尽兴,极尽欢愉。 只是她和几个姐姐的心思应该是一样的。 那就是还想为自家夫君多分担一些。 大赵立国不久,诸事千头万绪。 还要面对更为强大的敌人。 而且她能够明显感觉到,统治如此庞大的帝国,夫君压力骤增。 倘若让她怀胎十月,啥都不干,她估计会急得身体冒烟。 不过她也是喜欢孩子啊! 看到那么可爱又懂事的两个娃娃,她已经开始幻想将来要生多少个了。 留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水沁算是看明白了,打趣道:“也罢,看来夫君是听从你们的意思收放自如,只想着养源州的龙种,而不是播撒龙种了!” “……” 钟玉神情微窘道:“要不姐姐再给夫君多生几个?” “不不不!” 水沁啼笑皆非道:“那么多姐妹,哪能只让我的肚子不闲着啊!这不,容妹妹已经怀上了,哈哈哈!” “哇!” 钟玉迅速跑到容雅面前道:“恭喜姐姐!” 容雅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慨道:“咱们还是不能太闲,瞧我这刚闲下来就……” 赵安也是快步走向她,大喜过望道:“你咋没告诉我?都显怀了!” “你都去源州好几个月了。” 容雅妩媚一笑道:“而且这不是既不想让你担心,也想送你一个惊喜吗?” “好好好,太好了!” 赵安高兴得有些晕乎道:“走走走,快回城,外边太冷了。” 五天后。 一年今夕尽,爆竹又迎春。把酒家家乐,桃符万象新。 铁门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城中更是热闹非凡。 赵安和周婉、容雅、钟玉、水沁、玄仪、景兰、小竹等人一起在百户府吃了年夜饭。 两个小棉袄一直坐在他的腿上,黏得他不亦乐乎。 宋妙春也回来了。 本来她是有意避着这家宴的。 但赵安还是亲自把她给带来了。 看到这位如花似玉的俏医仙有些局促,水沁掩嘴一笑道:“宋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何必拘谨?快点吃。” 赵安亦是道:“这几年,军医营在你的带领下,救死扶伤的能力是越来越好了,将士们皆是有口皆碑,今日我可得好好敬你一杯。” “别别别……” 宋妙春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哭笑不得道:“还不是王爷教得好?军医们也都盼着待王爷抽出身来,再给我们多授几次课呢。” “自是没问题。” 赵安微微一笑道:“今日咱们不聊国事,都好好吃饭,开怀畅饮!” “且慢!” 容雅连忙道:“不知夫君还记得‘妾送妾’吗?妙春可是妾身送给夫君的妾室,这几年又任劳任怨地执掌军医营,不知夫君打算何时让她像妾身一样挺着个大肚子呀?” “容姐姐!” 宋妙春羞得双手捂脸道:“你你你……你说什么呢?” “姐姐说的是正事。” 容雅盈盈一笑道:“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日吧?” 听到这话,宋妙春都要疯了,起身欲逃。 钟玉一把拉住她道:“宋神医,你可不能走。既然你害羞,不如让我来把你灌醉,然后也来个妾送妾,把你送到夫君的榻上如何?” “你们!” 宋妙春急得无所适从,情不自禁地向赵安求助。 赵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好了,还是快吃饭吧,不然她真要待不下去了……” 宋妙春也是拱手道:“求诸位姐姐放过!” 钟玉正色道:“不,我是妹妹。” “你现在是我姐姐!亲姐姐!” “哈哈哈……” 客厅内,莺莺燕燕,欢声笑语不断。 第398章 口干舌燥,心花怒放 赵家军开疆拓土太快,整体架构也要反过来适应大赵的现状。 如今各路兵马很多,比较分散,需要通过军团这种形式给凝聚起来,提高调度和屯田的效率。 同时进一步拓展将士们的晋升渠道。 以白袍军、黑虎军、踏白军等为例,以往节制他们的统帅为统制,统制下设有副统制、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这些都属于高级将领。 而在他们之下还有偏将军、校尉、都尉等等。 可以说非常立体。 赵家军的战力能够提升得这么快,各路大军的晋升渠道明确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只要不断杀敌或者屯田,积累军功,在军中的地位就有望逐渐提升。 而且赵安素来厌恶他人在军功上弄虚作假,单独设立军功营进行核实和查验。 一旦发现问题,无论职位高低,皆是严惩不贷。 不过,各路兵马的统制和副统制都相对固定,哪怕来回轮换,也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这既不利于他们之间的竞争,也不利于将士们的晋升。 毕竟最高的位置给卡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节制各路兵马的五大军团,也就应运而生了。 赵安除了在各大军团设立上将军和大将军外,还设立了三个辅国大将军。 也就是说,原则上,每个军团的核心层有五人。 但他向来主张宁缺毋滥。 唯有实至名归了,才会提拔。 各大军团的核心层难免会有空缺。 可只要位置在,那么就会激发将军们的斗志,从而多立新功。 另外,他们肯定是先从各路大军的统制和副统制中挑选,各路大军的核心层也就空了出来,让那些战功赫赫的将军晋升。 这样也能培养出更多的大将来。 赵安和萧宁就这件事酝酿已久。 名单也是拟定好的。 京都军团戍守洛京、中原、关中、汉中、朔方等地,很显然是五大军团的核心。 上将军暂由萧宁亲掌,杨无咎很快就会从黑海一带调回来,担任大将军并兼任兵部尚书。 姜还是老的辣。 他的能力在这摆着呢。 理应坐镇洛京,协助萧宁掌控京都军团,同时到兵部发挥更大的作用。 唐绩和唐疆兄弟俩最初镇守函谷关,如今又率兵在朔方和河套屯田,也应由他们担任京都军团的辅国大将军。 北方军团的上将军自是刁莽,贾问心为大将军,楚霜儿为辅国大将军。 武状元于攸表现相当出色,可以提拔为一路兵马的统制了。 西方军团和南方军团接下来肯定会成为大赵的主要作战方向。 赵安已经下令将赵大饼调回,担任南方军团的大将军,上将军则落在钟玉的肩上。 辅国大将军算是给韩阔、卢义和吕三更预留了。 只要他们能在攻灭吐蕃和莫卧儿帝国的战争中立下大功,那便无人能取代他们。 西方军团的上将军是马元超,大将军是蔡奉。 赵安把魏遵、汪陵、宇文钧都给调去了,让他们同任辅国大将军。 也只有这样的超级组合和超高配置,才能让他放心。 西方军团太重要了。 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都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否则眨眼之间便是战火连天。 这一点儿都不夸张。 从古至今,中原对西域的掌控向来很弱。 大赵立国不久,主要还是靠兵马来镇守。 想要将那么多形形色色,风俗迥异,又没有多少向心力的部族给糅合起来,可是极为困难的。 需要他们刚柔并济,久久为功。 东部军团的上将军,赵安让吕胜暂代。 吕胜做事老道,又是赵家军中出了名的老将,他来坐镇很合适。 而且灭了倭国也是东部军团的主要任务。 他如果觉得是被抬举了,那就灭了倭国给天下人看看。 大将军自是阮鱼。 阮鱼已经把水师给扩充到了二十万。 水师虽属东部军团,但黄河、长江、洞庭湖、北海等江河湖海的巡防也是由他们负责。 南海方向也需要他们分兵镇守和游弋。 当然,他们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屯海”,然后继续洗劫倭国。 赵安还把宗裕、许辽和董禁三人调到了东部军团,将有重用。 宗裕在平定江南和岭南、夺取云州、攻打吐蕃等大战中屡立大功,赵安让他先许辽和董禁一步,成为辅国大将军。 其实许董二人也立下不少战功,但可能会给人感觉差那么点意思。 所以赵安也是准备再等等。 赵家军将星荟萃,足以让他自傲。 不过激励和鞭策他们也是大有门道。 他不希望有任何人躺在功劳簿上,也要让自己麾下的大将都能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地坐在该坐的位置上。 名单布告天下后,钟玉迅速发现了端倪。 她笑着询问道:“安哥哥,这就是你登基后想要封王、公、侯的那些人吧?我现在虽乃上将军,但真等你当皇帝了,我可不要那些封号,只想当个贵妃娘娘,嘻嘻嘻!” 赵安若有所思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你们哪怕是我的女人,但军功在这摆着呢,无可争议,该封还是得封!如果你们实在不想要,那也可称为‘封王贵妃’,以示尊崇!” “封王贵妃?本来应该封王的贵妃?” 钟玉欢呼雀跃道:“这是史书上都没有的吧?我可太喜欢了!” “这样一来,也便于你们继续帮我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 “嗯嗯。这五大军团一出,赵家军的战力势必又要提升了,而且整个都变得明晰起来。” “那么接下来该面向天下募兵了!” 大赵的疆土急剧扩张后,哪怕赵家军有一百多万了,赵安还会时常有种捉襟见肘之感。 很显然,这些兵马是不够的! 特别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以前大赵便“举世皆敌”。 接下来整个西方很有可能会联手攻打。 他必须要提前应对。 何况招募新兵,既可用来替换老兵镇守后方,也能屯田。 现在需要垦荒的地方可谓到处都是。 依靠迁徙百姓来开垦,还是慢。 需要让兵马通过“屯田”来打头阵。 只要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粮食,百姓迁徙的积极性便会大增。 到时候便不用再浪费大量精力在劝说和动员上了。 以东北为例。 经过刁莽和于攸带兵开垦,还喜获大丰收后,今年聚集的百姓肯定会变多,垦荒的形势也会明显好于去年。 钟玉已经有所猜测,连忙道:“你要募兵多少?” 赵安竖起两根手指道:“除去二十万水师,赵家军的兵力要达到两百万!” 这曾是鞑靼的总兵力。 他们屡战屡败后,便开始涸泽而渔,大幅扩大兵源的年龄范围。 后来终是难以为继。 他不会如此。 现在大赵的青壮也多的是。 他有仔细算过,这几年整编的敌国兵马都有好几十万了,战死英烈的缺口又一直在填补,在这基础上,再招几十万新兵即可。 而且赵家军在大赵备受尊崇。 青壮参军的念头可是空前的。 他已经让兵部去办此事了。 相信很快就能招满。 “咱们要有两百多万兵马了……” 钟玉不胜感慨道:“这种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要粮草有粮草的感觉真好!” 赵安也是有种恍然如梦之感。 只是他眼下并没有时间多做感慨。 殿下来信询问粮价和建仓救灾之事,他得赶紧回信。 这两年随着垦荒越来越多,粮食的收成也很不错,各地粮价的起伏比较大。 萧宁参照以往的经验,派人到各地建立“常平仓”,旨在通过朝廷掌控粮食的买卖,利用粮价的季节差异,发挥调节粮价和救济百姓的作用。 初衷很好,就是效果还有点差强人意。 “仓中有粮,灾年不慌。” “谷贱伤农。” 这些都是大俗话。 仅靠常平仓来调节,力度还是弱了。 赵安准备直接下令,施行“粮食最低收购价”,由朝廷来定最低价格,若有商贾敢继续压低粮价,祸乱粮市,要抄没家产和入狱并罚! 还有,推广以士绅为管理主体的社仓和民间自发组织建设的义仓。 奉行“民捐、民管、民用”的策略。 在他看来,无论是稳定粮价,还是积谷备荒,都需要天下人一起参与。 这样效果会更好。 赵家军的五大军团通过垦荒和多设粮仓等方式,也能在这中间发挥很好的调节作用。 写好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洛京后,他来到盐霜堡,给身在西北的军医授课。 通过这几年的盐碱地改良,盐霜堡的耕田大增,聚集在这里的百姓也达到了以前的十倍! 它终于不再“堡名如地”了。 赵安很高兴,在给军医们授课时,也是把一些很现代的救治理念都传授给了他们,然后对听得入神的宋妙春道:“宋神医,我已经把赵家军分为五大军团了,军医营接下来也要一分为五,然后要侧重南部军团和西部军团这两个主战方向。” 宋妙春点头道:“我稍后便会去办此事。” “还有一事。” 赵安微微一笑道:“咱们军医营的军医们都是最善救死扶伤,尤其是做外科手术的!” “所以我想请你们忙里抽闲,协助朝廷在各地建立官办医院,既培养更多郎中,也让咱们这些年研制的新药,还有在实战中琢磨出来的成果惠及天下百姓。” “医院?” 众军医怔了一下,随后都很心动。 这是进一步重用他们了。 官办医院乃是朝廷的门面,非同小可。 愿意交给他们来做,足见对他们的信任。 只是这事来得有些突然,让人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赵安二话不说,以现代医院为蓝本,详细地讲了起来。 以大赵当前的医疗水平,想要建立现代医院,根本不可能。 但若连个像样的雏形都没有,又如何不断演变和进步? 当听他讲到儿科的时候,宋妙春不由自主地附和道:“这几年我随着大军到过很多地方,也发现孕妇难产和婴幼儿死亡都是百姓的切肤之痛。” “倘若能够通过官办医院稍微降低一点,那便是无上功德了。王爷,你对这些也很精通,不如今日也给我们好好讲讲?” 一众军医慌忙道:“对对对,还请王爷倾囊相授!” 第399章 怒兴大军,攻灭小霸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宋妙春留给赵安的印象。 那时他便觉得此女清新自然,质朴明媚。 转眼间数载已过,目睹那么多血腥大战,又整日忙碌于救死扶伤,她的眼神依旧清澈且纯洁。 柔美的脸蛋除了那般娇嫩外,此时还多了些娇媚,让人怦然心动。 而且她那滚烫的身子一直在轻颤,哪怕隔着厚厚的衣裳,赵安似乎也有一种肉贴肉的触感。 她注重养生,又经常随军操练,身材保持得很好,可谓多一分显胖,少一分显瘦。 想要在她身上发现一点赘肉,恐怕很难,但该丰盈的地方,也是不减半分。 赵安什么都没说,将她抱至榻上,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只是可能太久没做生疏了,漏洞百出。 惹得俏医仙双手抓住被褥,两腿紧绷,几欲“诈尸”! “估计是你这衣服穿得太厚了,影响到我施救了。” 赵安也察觉到自己总是往人家胸脯上按了,当即为她解去大氅,望着勾魂的隆起,知错就改的念头转瞬即逝,再一次按去,然后堵住她的红唇,一亲就是几十息。 宋妙春彻底装不下去了,睁开早已迷离的美眸,啼笑皆非道:“王爷,想来我已经出师了,要不你……” “装个死?” 赵安往榻上一躺道:“也罢。我刚才突然有种头昏目眩之感,双臂也是发软,想来宋神医也感受到了,还请宋神医倾尽所能为我医治。” “嗯!” 宋妙春明明忍俊不禁,很想笑,可还是憋住了,小心翼翼地摁着他的胸腔,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 而且一做就是一盏茶的功夫。 这回轮到赵安哭笑不得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宋神医,再这么下去,我这个被你救活的人恐怕又要急火攻心而死了。咱们是不是该研究生命的起源了?” “好!” 宋妙春在自我鞭策之下,真是出息了。 她极为耐心地将赵安给剥得干干净净,然后从上到下,用心钻研。 即便面颊红得早就可以掐出血了,她也没有临阵脱逃。 这还不算。 待钻研得差不多了,她也将自己的衣物尽数除去,然后坚持不懈地摸索起了阴阳调和之理。 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当成功的那一刻,她如同芙蓉一样绽放,美得似乎让整个西北都瞬间由冬转春了。 赵安再也难耐不住了,猛地直起上半身,孜孜不倦地传授了起来,倾尽了毕生的精力。 宋妙春也是沉迷于这种独一无二的教学之中,难以自拔。 翌日。 她有些慵懒地侧躺在赵安的怀里,任由他的手胡作非为道:“王爷,现在妾身总算能喊你一声夫君了。容姐姐最近天天说我明明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却总是慢人一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术业有专攻,我从医多年,深知你的医术达到了何等境地,在你面前,难免会把自己当个徒弟……” 赵安打趣道:“犹记得当初在我沐浴时,你就站在浴桶边和我聊新药的配方,那走火入魔的样子可一点儿都不像是徒弟,而且我还一度怀疑你对男女之情无感,只痴迷于悬壶济世!” “……” 这件事也是让宋妙春记忆犹新。 她那时确实未作他想。 后来是接触得多了,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情根深种了。 偏偏又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做。 现在都后悔了。 她应该早点迈出这一步的。 这种亲密无间之感赛过世间所有的灵丹妙药。 赵安挪了挪身体,让她严丝合缝地凹在自己的怀里道:“娘子,今后无论是军医营,还是医院,都要有劳你了。” “不过,你也别累着,要敢于提拔,争取让军医营涌现出更多的‘国医’来。” 宋妙春骤然咬紧红唇,支吾道:“都……都听夫君的!” 屋外大雪纷飞。 室内时时如春。 两人又腻了大半天,方才去忙碌。 “报!” 半个月后。 西部军团传来急报。 立陶宛大公国悍然发起大战,攻打驻守在黑海北部沿岸的赵家军。 景兰眉头微皱道:“以如今赵家军的威名,胆敢主动发起大战的着实罕见。我怀疑这大公国背后有奥斯曼帝国和哈布斯堡王室撑腰!” 小竹托着香腮道:“我在黑海的时候听说这个大公国的疆土很广袤,黑海北部和西北全是他们的,曾经多次和罗刹交战。夫君,这才过完年没多久,他们便迫不及待地开启战端,看来今年西方诸国联手攻打大赵的可能性极大!” “立陶宛大公国!” 赵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给咬出来的。 毕竟勾起了他前世的一些记忆。 有些敌国真是不知死活,实力不行,还特别喜欢蹦跶。 去年,赵家军一直在黑海、里海,还有罗刹等地屯田,并没有继续向西征伐。 在奥斯曼帝国都献马献银的情况下,它却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不灭它,灭谁? 都说枪打出头鸟。 既然他们那么急着给西方诸国挑大旗,那么一定要狠狠地打! 打到他们灭国还不行,还要让他们再也无法立国! 赵安没有犹豫,头一次给马元超和蔡奉下了军令状,让他们在年内将其彻底夷灭! 他也会继续向前线调兵谴将。 甭管是这种找死的跳蚤,还是西方诸国,他们要打,那就打! 一起上也无所谓! 不把他们打垮打崩,让他们为仆为奴,他誓不罢休! 原本他以为这样不知死活的跳蚤,也许只此一家了。 谁曾想仅仅一个多月后,云州传来消息,云州刺史李俊全家上百口悉数被杀。 李俊更是被五马分尸扔到了大街上。 凶手乃是东吁王朝的一帮刺客。 他们杀人之后,还甚是嚣张地留下了名字和出身。 而他正在气头上之际,钟玉也是怒不可遏地走向他道:“安哥哥,东吁王朝的国王莽应虎向你下了战书,要你入东吁和他一战,不然便是千年王八万年龟……” “岂有此理!” 赵安青筋暴起道:“他先派刺客杀了李刺史一家,现在又公然下战书,本王被如此挑衅,若是不去分其尸,灭其国,还有何颜面在这世间立足!” 东吁王朝西至曼尼普尔,东至林城(万象)和景迈(清迈),北至云州,面积非常大,乃是中南半岛上的霸主。 而那莽应虎则是不折不扣的小霸王。 继位后到处挑事,动辄兴兵。 曾经屡屡进犯南诏。 不过自从南诏被灭,并入大赵疆土后,他从未敢对云州下手。 这次公然杀云州刺史家上百口,制造如此惨案,还堂而皇之地下战书,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景兰也是怒火中烧道:“听闻李刺史经略云州有方,让民心归位,云州大定。莽应虎竟如此歹毒,灭了他满门……” 钟玉咬牙切齿道:“云州百姓近来多以泪洗面,感念李刺史。此事传开后,也必定会天下哗然。” “那姓莽的敢这么干,估计和吐蕃、莫卧儿帝国等脱不了干系!如今西部和南部各出现了一个找死的跳蚤,似乎也有联动之意。安哥哥,看来他们是蓄意要在神龙元年搅得咱们大赵不安生啊!” “那就统统灭了!” 赵安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他们既然非要亲眼看看这怒火如何,那就成全他们! 告别周婉、容雅、玄仪等人后,他火速清点人马,带着钟玉南下。 同时将樊英也给调来。 樊英曾在南诏为将,对东吁王朝很了解,适合带兵攻之。 另外,他还让许辽和董禁率领五万水师奔赴安达曼海,从海路攻打东吁王朝。 本来他是有意让他们俩去夺取和经略流求的。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现在只好让阮鱼给宗裕两万水师,并从镇南军从调动两万兵马,让宗裕去做这件事。 流求的形势很复杂。 岛上不仅有从岭南逃去的贼寇,还有倭寇,甚至是西方人。 想要将其一举纳入大赵的版图,然后大规模迁徙百姓进行开发,绝非易事。 好在宗裕已然成长起来,能够挑大梁了。 他如果能够把这件事给做好,那也是给宗家和宗相长脸了,必能名垂青史。 赵安率兵赶到云州时,休整后的韩阔、吕三更和卢义都已对吐蕃开战。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尽快灭了吐蕃,然后再挥师屠东吁! 莽应虎已激起赵家军所有人的怒火。 他们都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樊英赶到云州后,也是立马请缨道:“师父,让徒儿去吧。这个莽应虎早年间曾羞辱徒儿,让人拿一两银子买徒儿给他做妾,若不是南诏朝堂的那些无能之辈都惧怕他,徒儿那时便已经将他千刀万剐了!” “竟还有此事……” 赵安冷声道:“看来让他在这世上多活一日,都是本王的错。本王这就给你五万兵马,你从云州南部攻入东吁王朝!” 说完,他又对钟玉道:“你率三万踏白军前出和誘敌,制造奇袭孟乃、清迈等战略要地的假象。” “不出本王所料的话,如今东吁王朝境内势必会有莫卧儿帝国的兵马,你们一定要小心,避免陷入山林战。那里的地势很复杂,便于他们围攻和设伏。” “我等遵命!” 钟玉和樊英将双拳一抱,快速离开。 赵安冲着特意带来的张铭道:“这次你又该化身武将,去帮本王一个大忙了。” 张铭连忙道:“我的这双腿,真让我冲锋陷阵是有些吃力,但靠着生意上的往来去动动嘴皮子,那无疑是再简单不过了。” “这分明就是王爷送给我的功劳,我要是再抓不住,那还有什么脸单开族谱啊!” 话虽如此,他办起来还是一丝不苟。 此行干系重大呀! 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去了东吁王朝东北之地,见了许多人。 他们都是大城王朝之人。 曾经大城是中南半岛上的霸主。 自从东吁王朝崛起后,逐渐被蚕食。 十几年前更是被吞并。 由于吞并的时间不长,如今在各处涌动的星星之火依然很多。 张铭和其中一些因生意结缘。 如今也该好好利用这层关系了。 …… 东吁城。 莽应虎左拥右抱,已经和吐蕃和莫卧儿帝国的使臣连续宴饮三天了。 他醉醺醺地捏了捏怀中美人的翘臀道:“怎么样?天下枭雄虽多,但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那个狗杂役的,只有本王了吧?” 吐蕃使臣贱笑道:“还有那个……立陶宛大公国!” “就那鸟国也能和本王的东吁王朝相比?” 莽应虎很是不爽地吐了口唾沫道:“他们那只是开战,算是先发制人罢了。本王这可是派刺客到云州境内,把云州刺史全家都给杀了,还给他下了战书!” “纵使当年不可一世,想要称霸四宇的达仁汗也未曾如此吧?不过赵安只带了那么点兵马前来,真是让本王失望,本王还想杀个几十万呢!” 第400章 杀穿东吁,降维打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推之百世而不悖。 赵安就是这么崛起的。 何况一个十几年前,还是一方霸主的王朝? 莽应虎终究是低估了他口中的大城王朝“余孽”。 他们在大赵的帮助下,在故土之上,可谓一呼百应,迅速凝聚了几十股反抗东吁王朝的势力。 而崛起于湄公河中游的南掌王国,曾屡屡被东吁王朝攻城略地。 现在也是趁机反扑,想要夺回失地。 如此一来,莽应虎哪怕在东部以重兵镇守,也是疲于奔命,捉襟见肘。 他不得不增派兵马,予以应对。 当樊英率领大军在东吁王朝北部的层峦叠嶂中,见缝插针地推进,也引来更多敌军时,钟玉悄然从保山出发,经腾越(腾冲)进入东吁王朝。 随后沿着伊洛瓦底江流域南下,夺得八莫后,攻向阿瓦城。 此城像是一头蹲坐的狮子,威武雄壮,乃是阿瓦王朝的都城。 阿瓦王朝由掸族先民在伊洛瓦底江中下游地区建立,曾一度入贡大靖。 大靖也在此设立宣慰司,推行土司制。 后来大靖灭亡,阿瓦王朝也被东吁王朝所灭。 这条路线与商道贴合,沿途设有补给点。 钟玉在攻打之前便派小股踏白军渗透。 随着赵家军向南持续推进,大赵也沿着这些补给点搭建起了粮草运输路线。 粮草主要来自云州、大城王朝,还有沿途劫掠。 东吁王朝北部山林密布,很快又要到雨季了,此番起兵又比较突然,后勤保障难度很大。 好在如今各州都建有体系化的驿站、大型粮仓和物资中转站。 抢在雨季之前,还是可以运送不少粮草的。 剩下的便要以战养战了。 莽应虎也迅速发觉了赵家军的踪迹,派出数路大军到阿瓦城一带严防死守。 在钟玉和他们对阵之前,有一路赵家军悄然绕道离开。 等到他们察觉后,立马分兵两万去追。 追了两百多里,突然被反向包抄了。 看到两侧斜后方驰骋而来的兵马所竖战旗,有人神魂剧颤地尖叫道:“是赵字旗和玄色王旗,赵安亲自率兵打来了!” “!!!” 此话一出,所有东吁王朝的兵马都是喉咙滚动,浑身颤抖! 大王求仁得仁! 真把这尊杀神给招来了! 现在四宇谁没听过他的大名? 而且看他所率兵马军容之盛,士气之高,杀气之浓,不会是血屠卫加上神机营吧? 当初一个血屠卫就打败了吐蕃和浑国的十万大军。 如今那么强悍的两支兵马联手了,这特娘的还怎么打? 眼见众军未战心先怯,统兵的大将怒吼道:“怕什么?都给老子振作起来!他就是再能打,这是咱们的地盘!古往今来,这些下三滥的中原王朝撑死也只能在咱们北部耀武扬威,还是有人恬不知耻,认贼作父的情况下!” “都是两条腿的人,别人没有做到的事,他又如何做到,给老子……” 他话都还没说完呢,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借着弩箭的东风,在空中划过稠密的弧线,落在了他们中间。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 眼见有不少人被炸得尸骨无存,那大将扯着嗓子道:“冲!给老子冲上去!离得近了,他们便没法用这恶心的玩意了!” 目前诸国对于大赵的火器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好在他们最多也就是来个几波。 无法一直炸。 那就让他们炸! 又不可能被炸到全军覆没! “咻咻咻!” “咻咻咻!” “咻咻咻!” …… 不过,在他们距离稍近时,开元弓又大逞威风。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阎王随手扔到人间的渔网,网得他们人仰马翻,痛苦哀嚎。 哪怕他们对射了,还是被死死地压制。 以牺牲了众多手足为代价,挨过箭雨后,他们皆是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对砍了。 原来和赵家军对砍之前竟然还要过五关,斩六将,真是让人无语凝噎!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 然而,在他们距离更近时,他们清楚地看到赵家军临时变阵。 整个阵型显得错落有致。 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字排开的一样。 紧接着那些骑兵便将开元弓给换成了像是长棍一般,形状又很奇特的东西。 他们都还没有认出那是个啥呢,一个个小玩意便从“长棍”中迸射而出。 有人被射穿甲胄。 有人被打中脖颈。 还有人被直接爆头。 鲜血溅得不高,死得看起来也不算太惨,却在转瞬之间让他们瞠目结舌,整个人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这这这……” 东吁大将心颤到把自己的舌头都给咬出血了,有些崩溃道:“这又是什么神兵利器!” “将军,咱们快逃吧。那玩意比箭矢都可怕,再晚就来不及了。” 也不知道是谁嚷嚷了一声,众兵皆是慌乱不已。 “谁敢后退!” 东吁大将双眼欲裂道:“给老子杀,就是死,也要把赵安给拉下马!” “砰砰砰……” 他正挥舞着腰刀呢,突然发现有众多弹丸朝自己飞来。 随着面前之人不断被射杀,他竟直接暴露在了大量枪口之下。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调转马头就跑。 但还是慢了一步。 被爆头了! 东吁王朝的兵马无不看得魂飞魄散。 这战力压根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啊! 他们被降维打击了! 还打什么打? 快逃啊…… “杀!” 踏上这片土地之前,赵安便已是怒发冲冠了,现在随着距离东吁城越来越近,他的怒火和杀气交织在一起,已然沸腾了。 血屠卫和神机营的将士们也都是如此。 他们都像是疯魔了一般,战力拉满,火力全开,追着敌军狂砍。 待砍得他们丢盔弃甲,四处逃散后,又合兵一处,继续往南扑。 东吁城地处锡当河冲积平原,距离阿瓦城大概六百多里。 它的西侧有锡当河作为天然屏障,东侧为掸邦高原的余脉,形成一定的战略缓冲。 但整体地势还是易攻难守。 更何况赵安是沿着伊洛瓦底江打来的。 可以说绕过阿瓦城之后,东吁城已经暴露在赵家军面前了。 在他们一路势如破竹,打到距离东吁城还有不到两百里的时候,惊慌失措的莽应虎不仅派来了最引以为傲的白象军,还让吐蕃和莫卧儿帝国的兵马一起参与围堵。 莽应虎的祖上曾被称为“白象王”。 而东吁王朝也因此成立了白象军,坐镇东吁城周围。 他们人数不多,共有三万多人。 但皆是万里挑一的精锐,而且军中豢养有许多战象,冲击力惊人。 至于莫卧儿帝国,虽然去年在吐蕃吃了大亏,那么多精锐全军覆没,还葬送了一个未来的大将军,但他们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 此番还是派出了四万兵马前来。 就是称不上精锐了。 吐蕃自己都被打得快要亡国了,所以只是派了两千兵马以示结盟的诚意。 即便如此,他们的总兵力还是非常可观的。 谁知血屠卫和神机营看到他们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赵安反而杀意更浓道:“给本王灭了他们,活捉莽应虎,本王要一点一点把他折磨致死!” “杀杀杀!” 赵家军都是以一当百地往前冲。 战象横冲直撞,无人可挡? 没关系! 燧发枪崩之便是! 东吁精锐悍不畏死? 那就比比谁的屠刀更快,杀人更利索! 莫卧儿帝国的兵马也拼命了? 赵家军能干他们一次,那么就能干他们第二次! 让他们全军覆没只是最低要求! 还要让他们死得更惨! 看他们今后还敢不敢到处增援了! 剩下的吐蕃兵马…… 都是些将要亡国之人! 顺手杀之便是! “砰!” “砰!” “砰!” …… 随着刺耳的枪声中,一头头战象被射杀,白象军的兵卒都是惊慌失措。 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 怎么一杀一个准! 而且射击的速度是真快啊! 第401章 午夜梦回惊坐起,列强竟是我自己 达贡城外。 许辽收编降卒后,带领水师登陆。 他能这么快赶来,在于阮鱼去年曾奉命派出一万多水军在南海游弋,震慑安南。 他正是带着这些水军为先锋,迎风破浪而来。 而且还手拿赵安亲自绘制的航海图。 哪怕海域陌生,有了航海图,航行的速度也是非常快。 东吁王朝的水师船小人怂。 面对全副武装的大赵福船,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 这还是在战船没有装上大炮的情况下。 董禁正率水师从东海而来,可能会有这种威力巨大的炮船同行。 哪怕稍微来上几艘,都够这中南半岛上的诸国闻风丧胆的了。 钟玉也分兵一万杀来了。 她在阿瓦城一带大破东吁王朝的大军,又奉命夺得了东吁城。 莽应虎逃窜后,赵安一路追击,并没有攻城。 不过群龙无首,白象军又被彻底击溃,东吁城无险可守,钟玉也没费多大力气就给拿下了。 国都失守,对于东吁王朝兵马的冲击相当大。 钟玉在其腹地都可以肆意攻城略地了。 樊英也是抓住机会,大败抵抗她的敌军,从北部山林杀来了。 “攻城!” 赵安看着横在面前的城墙,将手一指。 都追到这份上,杀到这份上了,现在没有谁能阻他宰莽应虎,灭东吁! 如果有,那也是在地狱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降卒打头阵,三路赵家军猛攻。 仅是大半日光景,达贡便被攻破了。 城中兵马争先恐后地投降。 甚至还有兵马将莽应虎五花大绑,送到了他面前。 他们有的是被打怕了,有的是被赵安只率一万多兵马,从北到南杀穿整个东吁王朝的神威给吓到了…… 古往今来,在这半岛之上出现的所有霸主,恐怕给他提靴都不配。 真的太厉害了! 难怪他曾说敢犯大赵者,虽远必诛! 人家是有这实力的! 莽应虎夜郎自大,以为拥有地利,又和吐蕃、莫卧儿帝国结盟便可万无一失了,结果这么快穷途末路,实属咎由自取。 他们难道要带着父母妻儿一起跟着陪葬不成? 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莽应虎抬头觑了眼赵安,刚勾起嘴角想要大骂,赵安便挥舞鞭子抽了起来。 每一鞭都打得他皮开肉绽。 莽应虎刚开始还能咬着牙充当好汉,但打到七八十鞭,他已经体无完肤,浑身是血了,俨然撑不住了,怒吼道:“狗杂役,要杀便杀,用这么卑贱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杀了我如何?灭了东吁又如何?你依然无法在这里立足!今日本王死了,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莽应虎站出来,取你狗命!” “啪!” 赵安二话不说,又是一鞭,不仅抽掉了他的几颗大门牙,还把他的嘴唇都给打成了两半。 “啊!” 莽应虎惨叫到话都说不上来了。 赵安还在抽。 一直到抽了一百多下,他看着蜷缩在地上,身上许多骨头都显露在外的莽应虎,冷如深渊道:“这一百多鞭,是本王代李刺史全家上百口抽的,但还远远不够!” 说着,他使了个脸色,立即有人开始往莽应虎的伤口上撒盐。 “啊啊啊……” 莽应虎疼得不知道昏厥了多少次,生不如死道:“有……有种你就杀了本王,你这个魔头!” “魔头?” 赵安讥笑道:“这才哪跟哪?来人呢,让他好好缓缓,然后给本王一片片割下他的肉,凌迟处死!” “大赵不可辱,本王的臣民不可欺!这次本王要让那些敌国的人都好好看看,挑衅本王是何下场!” “……” 哪怕嘴硬和桀骜如莽应虎,这会儿也是一脸死寂,满眼绝望。 他虽然不愿服输,也将希望寄托在了半岛上的所有人身上,但心里也是没底。 这个人强得出奇! 手段也是狠辣! 强大如东吁,都能被他给那么快灭了,剩下的几国又如何抵抗? 但愿各国不愿沦为亡国奴的百姓,能够凭借地利一直斗下去,让赵家军深陷在半岛的泥沼之中,无法抽身。 这样一来,西方诸国和莫卧儿帝国才有可能灭了大赵…… 莽应虎被带到城中,当众凌迟后,首级被封存。 赵安要带着它去祭拜李家上百口。 他本以为莽应虎亡国了,东吁王朝的兵马也会迅速分崩离析。 结果有数个王室中人宣称继承大位,带兵反抗赵家军。 平心而论,东吁王朝称霸中南半岛很多年了,底子很厚实。 从东吁城和达贡城得到的大量金银珠宝和粮草也能证明这一点。 特别是金银。 莽应虎很喜欢这两样东西,又一直在搜刮邻国和自家百姓,日积月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堆积如山了。 东吁王朝内部又素来崇拜白象王,将其视为王中之王,千古之王。 这也导致他们不愿轻易屈服。 还有就是在赵家军位于东吁王朝的总兵力并不算多的情况下,诸国都在下意识搅乱这滩浑水。 比如位于西南沿海一带的阿拉干王朝(又称“若开王朝”),不仅允许莫卧儿帝国的水师进入,还为东吁王朝抵抗势力提供兵器和粮草,甚至数次派兵,试图切断赵家军的粮草。 南掌、真腊、安南等国,虽惧于他的威势,不愿和他正面交战,但在其他地方,可是极尽煽乱之能事,有意将半岛诸国给打造成一个整体,让所有百姓都联起手来对抗赵家军。 形势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乐观。 不过都灭了东吁王朝了,又焉有不拿下整个中南半岛的道理? 这里就是再龙争虎斗,再复杂,在中原面前不过是徒弟罢了。 他果断对许辽道:“传令,让大军好好休整,不日攻打阿拉干王朝!” 许辽很意外:“王爷,如今东部诸国联手之势愈发明显,大城王朝内部意图对抗咱们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不往东打,而是往西打,还是去打那个小国,是不是……” “你真以为本王打的是阿拉干?” 赵安负手走了几步道:“不!本王打的是莫卧儿帝国!不知你想过没有,阿拉干王朝已经允许莫卧儿帝国的水师进入了,接下来他们的大军进入恐怕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咱们若是往东打,他们越过若开山脉来打咱们后方,咱们岂不是很被动?” 阿瓦城、东吁城、达贡城,还有伊洛瓦底江,都位于若开山脉和掸邦高原之间。 这里地势平坦,粮草充足,非常利于赵家军作战。 他稍后就会让人传令给钟玉和樊英,让她们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广袤的区域给牢牢地掌握在手中,清肃一切敌军。 然后就能以这一带为根基往东打了。 他再去断了阿拉干王朝和莫卧儿帝国的东进之路,那么中南半岛上的东部诸国就会很难受。 待董禁率领更多水师前来,到时便是赵家军真正横扫之时。 另外,在兵马不够充足的情况下,要善用降卒。 眼下投靠赵家军的降卒已然不少。 许辽也反应了过来,躬身道:“王爷总是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末将差远了!” 赵安笑了笑道:“你过去两年有点疏于战阵了,也没有多少统领水师的经验,可本王看中的是你不耻下问,善于学习。对战东吁王朝的水师,你打得很漂亮。接下来也要把莫卧儿帝国的水师给打到海里喂鱼去!” 许辽备受鼓舞道:“末将遵命,也多谢王爷的信任和提拔!” …… 三日后。 赵安让钟玉所派兵马镇守达贡后,率领精锐和许辽水路并进,打进了若开山脉以西,也就是若开平原。 大赵水师大战莫卧儿帝国和阿拉干王朝的水师于海面上。 连战三场,皆胜! 赵安则是带着血屠卫和神机营从南往北打。 阿拉干王朝近乎癫狂地派兵拦阻,还有不少莫卧儿帝国的兵马参战。 但都是被蛮不讲理地杀穿! 随后他更是和水师配合,强势攻下了他们的都城——“妙乌城”! 阿拉干王朝风声鹤唳,举国震动。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东吁王朝的惨剧,那么快就发生在了他们身上。 而且他们还崩得更快。 要命的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莫卧儿帝国的兵马,无论是海上的,还是陆上的,竟然全部撤兵了! 后来他们才得知,莫卧儿帝国自己都被打了! 有一支赵家军本是从墨脱一带,沿着雅鲁藏布江南下,防止莫卧儿帝国的兵马从北部进入东吁王朝,切断赵家军的粮草的。 谁曾想大赵增援的兵马越来越多,不仅挫败了他们的图谋,还长驱直入了。 这样一来,他们哪里还会管阿拉干王朝的死活? 绝望之下,不少兵马选择举城而降了。 赵安是越打越顺,浑然不觉间也打进了莫卧儿帝国的疆土。 回头一望,他才意识到阿拉干王朝亡国了! 许辽大喜道:“王爷,这个阿拉干比东吁弱多了,哈哈哈……” 赵安笑道:“主要是有水师在,水路并进,又没有莫卧儿帝国的支持,他们无所遁形。这波澜壮阔的海湾(孟加拉湾)北面,曾有一个孟加拉苏丹国,为莫卧儿帝国所灭,灭亡的时间也不是太长。” “而在海湾东北,有一天然良港,唤作‘吉大港’,此番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拿下!” 许辽立即领命,率领水师沿着海湾北上。 赵安能够感觉到面对的莫卧儿帝国的兵马骤增。 不过他也和沿着雅鲁藏布江打来的赵家军合兵一处了。 雅鲁藏布江发源于喜马拉雅山北坡,全长快六千里了,中游进入莫卧儿帝国的阿萨姆平原后称“布拉马普特拉河”。 今后肯定不会再有这个称呼了。 他亲自率军,还是采用水路齐攻的策略,夺得了吉大港。 而原孟加拉苏丹国的百姓,对于赵家军也是很热情,竭尽所能地提供支持。 这并不意外。 该国曾和大靖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关系很不错。 大赵建立后,他们虽被莫卧儿帝国统治着,但和益州商贸往来频繁,尤其是暗中的交易。 莫卧儿帝国根本就难以禁绝。 赵安也是趁机聚拢民心,沿着海湾往西打。 这次别的不说,孟加拉苏丹国的故土要全部拿下。 要知道它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地势低洼、水网密布,属于热带季风气候,非常适合水稻种植,可一年三熟! 赵家军打到这里后,都是吃白米饭。 由于莫卧儿帝国对他们极尽搜刮之能事,粮草管控很严,很多地方都在闹饥荒。 赵安在攻破城池后,经常让人开仓放粮。 再加上赵家军向来纪律严明。 百姓的拥护让将士们一度觉得像是回到了收复中原的时候…… 这愣是被他们给打成主场了! 莫卧儿帝国的兵马也是愈发被动。 他们都跟过街的老鼠差不多了。 而赵安一路攻来,也引发了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