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医庐纪事》 第110章 及笄之礼(二) 孔雅手很巧,很快就帮着白前梳妆打扮妥当。 白前见暂时没什么事,离客人上门的时间还早,觑了个空去寻白夫人。 白夫人坐在正屋里间的罗汉床上,拿着几张纸来回地看,风韵犹存的脸笑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纹。 她身边放着一个红色的信封,上面铁笔银钩写着几个大字“贺白神医芳辰”。 正是霍幼安的字迹。 他是送了什么,叫娘亲笑成这样? 白前好奇上前,白夫人见她来了,笑得更开心了,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前前,你来看,霍二爷把有间医庐和一席食铺的房屋契纸都给你送来了!” 老天爷,这得多少银子! 怕不得好几十万两!还得是大几十万! 白前,“……” 有间医庐的铺子明明是宋正则的,怎么会被霍幼安当做生辰礼送来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娘,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什么太贵重了不能收!那也要看人!” 白夫人嗔怪,白前发现霍幼安佩戴着自家祖传的药玉后,就从自家亲爹口中逼问出定亲始末。 自家女儿都发现了,白院判觉得没必要再瞒着娘子和儿子,索性一并告知了。 白夫人天天担忧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乍然得知夫君竟然给女儿结下了这天大的好亲,兴奋得好几天都睡不着。 今天看见霍幼安更是比看见了亲儿子还亲,伸手就要拉他的手。 没想到被霍幼安误会了,还是送了这样一份大礼的误会! 误会得好啊! 白夫人满意得恨不得连夜把自家女儿嫁去霍家! “霍二爷是你的未婚夫婿,送什么样的厚礼,你都当得! 说起来,这才是大户人家的气度! 当做生辰礼送来,就不必算在聘礼里。 否则,我们家是绝对陪不起这样豪气的嫁妆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白夫人宝贝地将契纸又塞回信封,“娘先给你收着,你放心,娘绝对不会贪你的东西,你出嫁时一定给你带去夫家!” 白前,“……” 她要是非得要来还给霍幼安,她娘会不会觉得她在怀疑她亲娘要贪她的东西? “我警告你啊,要是你敢偷拿走还给霍二爷,我就敢去找霍老夫人要回来。 好了,别在我跟前晃了,快去陪霍二爷说说话!” 白夫人说着突然想起她上次把霍幼安气跑了的事,严肃警告,“不许怠慢了,更不许气人家霍二爷,否则仔细你的皮!” 白前,“……” 白前闭嘴,白前去陪霍二爷说话。 噢,差点忘了,霍二爷还在补觉来着。 白前十分无语地回了梳妆的次间,发现霍幼安竟然醒了——是霍老夫人揪着他的耳朵拧醒的。 白前及笄,霍老夫人自告奋勇来做正宾,为显重视,特意早早到了。 结果就发现自家孙子来贺未婚妻芳辰,竟然大清早地在未来丈母娘家补觉!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霍老夫人气得生平第一次在自家孙子睡觉时,恶声恶气地弄醒了他,恨不得给他换个娘,再重生一遍! 白前暗暗好笑,免不得为霍幼安说好话,劝道,“老夫人不要生气。 原是我们家招待不周,抽不开人手陪霍二爷说话,叫霍二爷无聊得睡着了”。 霍老夫人更生气,“他无聊?他不能去前面帮忙? 我瞧着唐大人都在前头忙来忙去的,他倒知道在这里躲清闲!” 霍幼安还有些不清醒,下意识辩了一句,“前前今天及笄,是大日子,我要一直陪着她。 那些个杂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前前。 我把一百个厨子都送来了,人手肯定够”。 霍老夫人,“……” 突然就不知道自家孙子到底是傻,还是装傻。 白前,“……” 霍二爷再这么可爱下去,她真的要遭不住了。 孔雅掩唇偷笑,怕白前和霍幼安尴尬,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老夫人,这及笄礼的规矩,我还有些不懂,您老人家教教我……” …… …… 巳时初,就开始有客人陆陆续续进门。 巳时中,萧序和宋正则赶到,带着萧序特意从孝仁宗那要到的赏赐,流水般抬进了白府。 白院判激动得老脸通红,幸亏他明智啊,掏空老底换了大宅子,不然这么多赏赐可往哪里放啊! 午时初,一天中阳气最盛时,行礼。 加笄、字笄、聆训,礼成! 观礼宾客各自入席,酒足饭饱后又一一散去。 萧序喝了几杯果酒,兴致勃勃地拉着白前看他给她挑的及笄礼。 却是一座贵重、精致的西洋钟,个头很大,白家的八仙桌都放不下。 到了整点,就会有一整支队伍的小猴子敲锣打鼓地唱歌跳舞。 歌曲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和调子,却十分动听,叫人听着便觉心头欢快。 萧序得意地介绍,“这是孤满周岁时,皇祖母送给孤的,孤小时候最喜欢玩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过现在孤长大了,不需要玩这个了,就送给白神医你了。 你就摆在有间医庐的案桌上,保管没有人敢去挑衅闹事!” 宋正则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个我知道!是太子表哥命人从海外搜寻而来,送给姑母的。 那时候就摆在甘泉殿的正殿里,我小时候也喜欢! 有一次还偷偷把敲鼓的小猴子偷走了一只,被表姐一顿好打——” 他说到这忙咬住舌头,讪讪挠了挠脑袋。 白前忍着没笑,只推辞说太贵重了。 “太贵重了就不能收?那不贵重,孤就能送了?” 萧序不容质疑命令她收下,又叹道,“孤听说皇祖母在世时最喜欢这些西洋玩意了。 那时候很多西洋商人都会到京城来做生意,京城里到处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可惜皇祖父不喜欢,现在很少能看见了。 就是西洋钟,也就是以前人家买了珍藏的,现在再也看不见了。 等孤做了——” 唐知味面无表情往他嘴里塞了块点心,“等太孙殿下做东,我们都去东宫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新鲜玩意儿。 听闻先贞顺皇后十分宠爱殿下,留下的好东西想必不止这台西洋钟”。 在座的除了宋世子都是人精,连忙应是,一窝蜂地研究那稀罕的西洋钟去了。 萧序坐不住,不一会就嚷着要出城跑马。 白前好说歹说才让他同意将地方换到了皇家御场,众人便都穿戴严实,准备去跑马。 萧软软开口,“我就不去了,下午还有点事”。 萧序有些扫兴,见孔雅和白前劝说无果,自己亲自上阵,无奈萧软软坚决,也只得罢了。 众人跑了一下午马,兴尽而归,霍幼安送白前和孔雅回家。 唐知味摸出两枚铜钱让个小乞丐去唐府送信,自己则赁了个毛驴不紧不慢往闽南王府而去。 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乔在半路侯着,在可怜巴巴地看了唐知味一眼又一眼,发现他根本没有下来,让她骑的意思后,委委屈屈地牵起绳子。 曾几何时,她连四驾马车都嫌颠,跟了唐侍郎后,连驴子都没得骑! 唐知味十分满意。 唔,他现在是有钱的唐知味了,可以赁得起驴,也能使唤得起丫鬟了! 闽南王府外,唐知味表明身份后,请见萧软软一面。 门房不敢怠慢,一边将他往里领,一边遣小厮到里头报信。 闽南王府十年没住人,如今又正值隆冬,虽然闽南王先遣了人来打理修整,此时也透出几分萧条来。 倒是前花园中的一株红梅开得极好,让人眼前一亮,让人眼前更亮的是红梅下红衣雪发的东上相。 东上相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高大魁梧,衣饰华贵,正是闽南王萧知景。 唐知味上前见礼,闽南王哈哈笑着用力扶起他,“贤婿不必多礼,很快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了!” 唐知味微垂着头,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自己作为新女婿的恭谨与羞涩。 “多谢王爷,王爷回京,本应早日登门拜访,只恐王爷路途辛苦,不好贸然打扰,这才拖延至今,还请王爷恕罪”。 客套一番后,唐知味再次恭敬开口,“本已挑了好日子上门拜访,不想今日急寻郡主有事,还请王爷恕罪”。 经先贞顺皇后大力倡导,以身作则,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苛。 萧亦景听了后不但不怪罪,还十分高兴,指明了萧软软所在,让仆从领着唐知味前去,不得怠慢。 唐知味走后,东上相幽幽开口,“王爷很满意这个未来女婿?” 闽南王自然是满意的,大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皇帝面前的红人,太孙唯一认可的师父,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兵部侍郎的位子。 本人又生得俊雅倜傥,关键还出身贫寒,亲人凋零,没有父母亲族可依仗。 谁家女儿嫁给他,就相当是给自己家招了个聪明能干,还有权有势的赘婿! 满朝文武再也找不到比唐知味更合适的女婿人选了! 父皇是疼他,疼软软,才会给软软挑了这样的夫婿。 只东上相这样问,闽南王还是谨慎反问道,“怎么?唐大人不妥?” 他十年未回京城,京城情况不熟悉,莫非是那唐知味人品方面有问题,又或是有什么隐疾? “他克你”。 最顶级的神棍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语言。 闽南王一愣,勉强笑道,“这怎么会?” 东上相神色淡淡,“的确,毕竟东上道心已破,看得不一定准”。 闽南王,“……” 你先说我的东床佳婿克我,现在又说看得不准? …… …… 暖阁中,闽南王妃和萧软软正在陪萧知意听曲。 唱曲的是一个容貌娟好,腰肢柔软的少年,并未涂脂抹粉,唱起柔软绵长的小调却别有一番风味。 一旁弹琵琶的是他的兄长,同样的容貌娟好,腰肢柔软。 抱着琵琶的模样,让人很想连着琵琶带着人一起搂进怀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萧知意今天是来给萧软软添箱的,添箱礼正是那对唱曲的兄弟。 对此,萧知意对闽南王妃解释道,“皇嫂知道我的,软软大婚前,我不一定能记得什么添箱礼不添箱礼的。 今儿正好得了这一对可人儿,想起来了,就送过来了,还望皇嫂不要嫌我冒昧”。 闽南王妃只得温柔大方地笑,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萧知意。 十年前,她离开京城时,萧知意还是个被帝后宠爱娇惯的明媚少女。 十年后,她再回京城,萧知意却已经变成了个蓄养面首,还送侄女面首的妩媚贵妇。 十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至此吗? 暖阁中炉火旺盛,萧知意衣着单薄,手中的团扇不停地扇动着。 “不瞒皇嫂说,自从林县主被我前夫杀了后,满京城我都找不到一个说得来的女孩儿。 不想软软倒是能和我说上几句。 软软马上就要成亲了,没有几天松快日子了。 最近皇嫂就不要过于拘着她了,没事让她去我那多走走。 这京城好看的,好玩的,我都熟!” 闽南王妃,“……” 知道了,后面我一定看好软软,绝对不让她往你那边跑。 萧知意说了两句场面话,就专心听曲,一边拈攒盒里的蜜饯吃。 这一点倒是没有变,从先贞顺皇后到先太子,再到安乐公主和太孙,都喜欢吃那些个蜜饯果子。 闽南王妃想着,下意识将双手往袖子里收了收。 萧知意的手美而白皙,却并没有戴护甲,难道京城最近又不时兴戴护甲了? 她到底离京久了,摸不清京城时兴什么。 一会就借更衣的名头,把护甲去了。 闽南王妃还没找到恰当的时机去更衣,唐知味就来了。 见礼过后,萧知意笑盈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唐侍郎,过来陪本宫听曲”。 唐知味含笑长揖,“幸之如何”。 唐知味坐下后,萧知意殷勤取出攒盒中盛放乌梅的小盒,亲送到唐知味面前。 “唐侍郎尝一个,酸酸甜甜的,好吃”。 唐知味取了一颗放入口中,含笑道谢,“果然可口,今儿幸亏霍指挥使不在,否则闽南王府的厨子也要改换门庭了”。 “霍指挥使的确是个妙人儿——” 萧知意顿住声音,妙目流转滴溜溜地绕着唐知味的脸打转。 “说起来,自从那天后,唐侍郎和霍指挥使怎的不再来公主府做客了,莫不是怕了?” 唐知味笑,“确乎是怕了,霍指挥使赢走了公主所有的厨子,还有一把大环刀,轻易可不敢再去公主府”。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1章 药玉 “霍指挥使是霍指挥使,唐侍郎是唐侍郎。 霍指挥使不敢来,唐侍郎可是什么也没做,怎的?也不敢来?” 唐知味讨饶拱手,“是唐某不对,不如这样。 公主令那伶人弹一曲公主最爱的曲子,唐某也弹一遍,也比上一场如何?” 唐知味有这样的雅兴,萧知意自然捧场,点了《秋夜月》。 香梦回,才褪鸳鸯被。 重点檀唇胭脂腻,匆匆挽个抛家髻。 这春愁怎替,那新词且记。 短短几句唱词被弟弟唱得缠绵悱恻,被哥哥弹得如泣如诉。 一曲既罢,唐知味勾唇一笑,“公主疼我”。 在座几人,包括萧知意都是不解。 小乔在唐知味的示意下从那兄长手中接过琵琶,交给唐知味。 唐知味抱入怀中,垂头试音。 众人这才恍然,唐知味竟是准备弹曲,而不是他们以为的唱曲。 只大萧风俗,琵琶乃是下流末技,只有伶人歌姬才会学,唐知味又怎么会弹? 唐知味玉白修长的手拨在黑色的弦上,颜色分明,让众人的目光不自觉就黏了上去。 就算曲调零零碎碎,也不影响此时的赏心悦目。 果然不会弹! 众人恍然,就说嘛,唐侍郎怎么可能会弹琵琶! 渐渐地,零碎的曲调串成了串。 唐知味悦耳清雅的嗓音含笑响起,“香梦回,才褪鸳鸯被……” 一人、一曲、一琵琶,钟天地之灵秀,集乾坤之风流。 暖阁中的主子奴才,甚至两个见惯风月的伶人都看痴了去。 一曲既罢,余音不绝中,唐知味笑问,“公主,唐某此曲比之公主的爱宠如何?” 萧知意眨了眨眼,眼中热意不退,举起团扇遮住脸咯咯笑了起来,“两个庸脂俗粉,及不上唐侍郎万一”。 萧软软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下意识抹了把脸,竟是摸到了满脸的水渍。 她又是无措又是羞耻,这时候她应该退出去的,至少该净面过后再回来。 只她却莫名地不想离开,只狠狠擦了把脸,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 她没化妆,不存在妆花了的问题,一点水渍而已,无所谓! 闽南王妃瞥了眼女儿,也端起了茶杯。 怪不得说公主疼他,竟然是只看了一遍,就能现场学会。 公主挑了首简单的曲子,自然就是“疼”他。 只再简单的曲子,一个不会琵琶的人想看一遍就学会,还当场就能弹出来,又岂是易事? 果然是个极风流标致,又极聪敏出众的人物! 连她看着都忍不住心思浮动,何况正值青春年少,又与他订下婚约的软软? “既然唐某赢了,那公主准备输掉什么?” 萧知意随手扯下腰间玉佩,提在手中晃了晃,笑容妩媚 “本宫将贴身玉佩输给你,允你从此后自由出入公主府可好?” 唐知味的目光就飘向了萧软软,“那公主得问郡主,上次臣不经郡主同意买了个丫鬟使唤。 郡主就当着唐某所有好友的面,让唐某颜面扫地,捡都捡不起来!” 萧知意的目光就落到了垂头立在唐知味身后的小乔脸上,笑。 “就是这丫鬟?果然好颜色,软软生气也是应当的”。 “小乔,让公主和郡主看看你的手”。 手段不在多,管用就行。 小乔屈辱地再次展示自己的双手。 唐知味叹气,“公主也知道的,唐某出身贫寒,母亲早亡,父亲不闻不问。 好不容易攒了点银钱买了个丫鬟,终于有人帮忙洗衣烧火了,结果竟然——” 唐知味又重重叹了口气,萧软软勃然怒道,“你要忍洗衣服烧火,我送一百个丫鬟给你!你将这丫鬟给我!” “那不行”。 萧软软冷笑。 唐知味继续叹气,“一百个丫鬟,唐某可养不起”。 萧知意也跟着叹气,“本宫记得,当初霍指挥使从本宫那儿赢走一百个厨子,也说养不起,硬生生加了五万两养厨子的银钱做赌注。 害得本宫不但没了一百个厨子,还贴了五万两”。 萧软软立即道,“我也贴五万两养丫鬟的钱!” “一言为定!” 唐知味立即拍板,一副生怕萧软软后悔的模样。 萧软软,“……”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萧知意笑着晃了晃玉佩,“好了,美貌丫鬟解决了。 软软丫头你倒是说句话,这玉佩,唐侍郎是能收还是不能收?” 萧软软正要开口,闽南王妃笑着赶在她之前开口道,“公主说笑了,别说他们现在还没有成亲。 便是成亲了,唐侍郎在外如何,又岂是她一个闺阁女子能置喙,甚至干涉的? 软软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以后她要是再有失礼之处,唐侍郎单管再来告状就是”。 这是在敲打他了! 唐知味起身行礼,抬头看向闽南王妃。 一瞬间,他脸上丰盈的笑意僵住了,到了嘴边的话也哽在了嗓子眼,直愣愣看向端坐在上的闽南王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她是—— 闽南王妃拧眉,“唐侍郎?” 唐知味一惊,忙收回目光,敛目行礼,“王妃放心,告状么,唐某向来是极擅长的。 若是郡主再敢欺负我,我一定来寻王妃告状,到时候王妃可不许偏心!” 闽南王妃貌美,相比于她的年纪,又显得过于年轻,初见者往往有愣怔出神的。 闽南王妃也没放在心上,见他这话说得风趣,也不想逮着他的错不放,笑了笑,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萧知意随手将玉佩扔到唐知味怀中,懒懒开口,“添箱礼送到了,唐侍郎的曲子也听过了,本宫告辞,不必送了”。 她说不必送了,闽南王妃自然不可能真的不送,带着萧软软和唐知味一起将萧知意送到了大门外。 萧软软并肩与唐知味走在闽南王妃身后,恍然有种已经与他成婚,出双入对的错觉,心情越发酸涩。 待送走了萧知意,闽南王妃十分体贴地吩咐萧软软带唐知味去花园转一转。 闽南王妃走后,两人就沉默了下来,一路无言走到花园。 萧软软深吐一口气,“你找我什么事?” “倒是没什么事,只想问你一句,值得吗?” 为了我天天愁眉不展,甚至与你最好的姐妹疏远,值得吗? 唐知味依旧是那副温雅含笑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似弯刀,一刀下去,血肉模糊。 “郡主放心,唐某会想办法与郡主解除婚约”。 唐知味俯身长揖,转身离去。 萧软软立在原地,死死盯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直至眼前模糊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 …… 生辰第二天,白前就带着白宣和白远志一起往东宫而去。 萧序见白前十分喜爱那座自鸣钟,觉得她应当也十分喜欢新奇的西洋玩意,非得缠着白前今天进宫来看他的珍藏。 白前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应了。 萧序早早地就在东宫门口等着了,翻脸无情地打发白远志去给他干活,开心地扯着白前的袖子把她往里拽。 东宫的正殿摆着一张长而宽的书案,书案上摆的全是各种稀奇古怪、宝光璀璨的小玩意。 穿着大红织锦的圆领袍子,戴着七宝璎珞项圈的萧序站在旁边,遽然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前看着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萧序只当她是喜欢那些小玩意儿,越发地来了劲,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一个一个地给她介绍。 白前笑吟吟听着,不时问上几句,偶尔给他端个茶。 白宣更捧场,看得目不转睛,跟猴子似的围着萧序直蹦跶,萧序更来劲了。 一个时辰后,萧序终于觉得有点累了,吩咐上茶点。 他刚拈个乌梅进口,小太监就来报,唐知味和霍幼安来了。 萧序大喜,“快请,正好让师父和霍教习也瞧瞧!” 唐知味是见白前没有去有间医庐,问起孔雅才知道白前今天来了东宫,处理完政务后,就叫上霍幼安一起来了。 萧序还是孩子性子,人来疯,跑到门口亲自将人领了进来。 迫不及待地向两人展示自己的珍藏,又是说又是比划,激动得脸蛋绯红,浑身发热。 他不怕冷,奈何他怕白前冷。 东宫本就有地龙,他却还是吩咐生了炭火,烤得整个大殿如火炉一般。 他只觉浑身热燥,忍不住拉了拉衣领,想松快松快。 随着他的动作,脖颈间一团黑色的东西若隐若现。 霍幼安神色微凝,一步就跨到了萧序面前,俯身一手捏住他肩膀,另一手撕开他的衣领,墨黑的药玉完全暴露出来。 他这一动作太过突然又迅疾,所有人,包括萧序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撕开了萧序的衣领,盯着药玉不动,东宫的暗卫才堪堪赶到。 两个护到萧序身侧,另外两个剑已出鞘,紧紧指着霍幼安。 霍幼安仿佛没看到指着自己的剑锋,慢慢松开萧序,立直身体,扭头看向白前,哑声开口,“你送他的?” 白前也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点头。 她点过头后才发觉不对,正要补救。 霍幼安猛地一抬手,指着他的两柄剑尖鸣着碎裂,仓地落地。 两个暗卫则连连后退,一个撞上了殿中的缠龙柱,一个撞上了窗户,才堪堪止住了后退之势,十分一致地吐出一口血来。 正在摆弄千里眼的白宣自进了大门后,第一次将目光从那些晶亮、新奇的物件上移开,双眼发亮地看向霍幼安。 好厉害! 白前目瞪口呆,看看那两个暗卫,看看断裂在地的长剑,又看看霍幼安,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那么抬抬手就行了? 萧序面前的两个暗卫上前半步,将萧序护得密不透风,吐血的两个暗卫刚刚稳住身形就要朝霍幼安攻去。 萧序终于反应了过来,忙喊道,“都退下!霍教习,怎么了?有话好说!” 暗卫退了下去,却也没退多远,警惕地守在萧序身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萧序目光晶亮,“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手里藏了什么暗器?” 唐知味慢悠悠啊了一声,“殿下啊,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收的。 我猜,白神医送你的药玉定然是霍教习送的”。 霍幼安谁都没理,也没再看白前,决然转身往外走去。 白前扫了一眼满脸兴味,就差给她一个媚眼的唐知味,好整以暇开口,“那倒不是,那是我从小戴到大的。 原是一对,另一只被父亲当做订亲信物送给了霍指挥使。 我原不知道此事,与殿下投缘,便将药玉赠给了殿下”。 霍幼安转身的动作决绝又迅猛,走得却实在算不上快,白前长长一番话说完,他才走了两小步。 等她落下最后一字,他更是直接停下了脚步。 原来她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将药玉送给了太孙! 若是她现在就将药玉要回来,他就原谅她! 唔,她还毫不遮掩地坦白了她和他的婚约,是,是也想和他成亲的吧? 那天,她不过是气他和她的父亲一起欺瞒于她,口不择言! 唔,他是男人,不会计较她耍小性子的。 待会她要回药玉,他就顺便原谅她那天不讲理地口不择言好了…… “订亲?” 唐知味完美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父亲瞒着我订下的”。 萧序看看白前,又看看霍幼安,忽地一拍手,“哈,孤一直在想这世上还有谁能配上霍教习的美貌! 可不就是白神医你了!倒是孤灯下黑了! 白神医,你们什么时候完婚?你们俩都漂亮,生出的女儿绝对是大萧第一美人儿! 你们抓紧成亲,这样孤还能等得及她长大,做孤的太孙妃!” 白前,“……” 殿下您真是目光长远。 他们的女儿? 霍幼安心头滚烫,不知是什么在里头汩汩地沸腾着。 他整个儿地转过身来,头一次用赞许的目光看向萧序。 这小子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至少眼光就很好! 当然,他和前前的女儿给他做太孙妃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就算他现在就和前前大婚,前前立刻就能怀上女儿,萧序也至少比他们的女儿大十三岁。 等他们的女儿长大,萧序都成老头子了! 想都不要想! 萧序说着就要取下药玉,“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这块玉,孤戴着就不合适了”。 白前伸手按住他的动作,“不用,反正迟早是要退亲的”。 萧序动作一顿,疑惑啊了一声,怎么就要退亲了? 那他的太孙妃怎么办?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2章 爱的极致是送她面首 霍幼安不敢置信看向白前,退亲? 十二天过去了,她还是要退亲? 所以,她是真的要退亲? 十二天都过去了,他想要牵强地理解成她是一时气糊涂了都不行! 唐知味正了神色,“白神医,退亲这样的事,可不好随意挂在嘴边”。 “我没有随意挂在嘴边,我是认真的”。 白前的话是对唐知味说的,看着的却是霍幼安,神色宁和而沉静。 她是在告诉他,她不但是认真的,还一定会做到! 霍幼安因着屋内的热气蒸腾得绯红的脸颊血色尽失,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父母之命,白院判绝不会食言而肥”。 白前指了指自己腰带上绣着的白色优昙婆罗,“我师伯年轻时为人所骗,怀上了孩子。 那人却不肯娶她为妻,还想恃强纳她为妾。 师伯逃走时动了胎气,导致我师兄早产,从出生起就是个病秧子。 师伯没办法,只能投靠我师父,师姐妹俩合力,才终于勉强保住了我师兄的命。 五年后,我爹娘为保住我的命,托我师父将我带了回去。 于是,病秧子又多了一个。 师兄早慧,自己体弱,却知道怜惜我、照顾我,我自小便粘他。 师伯说,我们两个病秧子同病相怜,倒是绝配。 在师兄七岁,我两岁时,为我们订下了亲事。 只不想,满了五岁后,我的身体就一天天好了起来,师兄却是依旧不见起色。 我十二岁时,师兄是病情再一次加重。 我和师父、师伯翻遍了医书、找尽了灵草,却不见丝毫起色。 师兄刚开始是左手无力,活动不便,肌肉萎缩。 半年后症状就蔓延到了整条胳膊,又蔓延到了腿部。 我满十四岁那天,师伯对我说,前前,大夫医病不医命,我们救不了他了。 现在,就看老天给不给他一条活路了。 我听说许多绝症病人一冲喜就痊愈了,不如我们试试。 我同意了,师兄也同意了。 他的左手不能动,右手却能活动如常,还亲自画了嫁衣的花样子,说我穿上了肯定是整个大萧最漂亮的小新娘”。 白前抬眼看着霍幼安,她的瞳孔中倒映的却不是他的影子,而是她温柔体贴却体弱多病的师兄。 “师兄很开心,那段时间,他几乎不睡觉。 用还能动的右手画出一张又一张的花样子,让绣娘给我做新衣裳,让金匠给我打首饰。 他不停地接见管事,核算账本,清点自己多年行医所得的钱财、田庄、铺子。 我们都以为他是在为成亲后养活我而忙碌,结果,他却在我们大婚的前一天晚上吞下了毒药——” 白前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漠,琥珀色的猫儿眼更是冷漠得可怕,直直看向霍幼安。 “霍二爷,他给我留下了傍身的钱财,还留下了遗言说不想连累我做寡妇,让师父立即送我回京城。 只他既有情,我又岂能无义? 我已经在他坟前发过誓,这辈子绝不会嫁人,为他守寡一辈子!” 霍幼安双眼通红,双唇弧度几乎拉成了一条线。 他从小就嘴笨,受了委屈,受了气,一着急,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霍幼安,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不是让你逼迫我,甚至以权势地位威逼我的!” 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这么说,她故意冤枉他,好叫他乖乖退亲! “不管你怎么说,我绝不会退亲!也绝不会许你守什么一辈子寡! 你都没过门,你为谁守寡! 大萧已经二十年没有过贞节牌坊了! 先太子崩逝,先贞顺皇后都劝先太子妃改嫁!” 俗话说,狗急跳墙,许是受的委屈到了顶点,霍幼安抿紧的唇忽然就张开了。 一句又一句话汩汩冒了出来,如同他心头蒸腾着的委屈、伤心、以及心疼。 “你要是真敢守什么一辈子寡,我就敢给你送面首,送到你再也不敢守寡为止!” 霍幼安话落了音,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愤下说了什么,顿时呆住。 萧知意娇媚慵懒的声音含着笑意从殿外传来,“是谁要养面首?本宫也送她几个”。 霍幼安惨白的脸瞬间通红,他,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还不如继续做兄长口中的“小哑巴”! 被白前和霍幼安轮番镇住的唐知味和萧序也反应了过来,揉了揉张大酸涩的腮帮子,对视一眼,齐声开口。 “孤也送几个”。 “唐某也送几个”。 霍幼安,“……” “砰——” 东宫镶金嵌玉的窗户应声碎裂,刚刚还站在白前面前放狠话的霍指挥使已经不见了踪影。 倒也不是他想走窗,主要是走门必定会和萧知意打个照面。 他完全不想看见她! 唐知味看看“洞开”的窗户,又看看白前,忽地掩唇低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萧序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唐知味还算克制,萧序却笑得直拍桌子,恨不得原地打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白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疑惑开口,“面首?是什么? 前前,为什么大家都要送你那个?我也要送吗?” 萧序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白前,“……” 你们够了! 说话间,萧知意已进了门,一双漂亮的丹凤四下溜了一圈,落到了白前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霍指挥使都要殷勤逢迎,送男宠的白神医了”。 她话音戏谑,眼眶却隐隐泛红,死死盯着白前,仿佛盯着生死仇敌。 白前木着脸,垂着眼,由她打量。 退亲,一定要退亲! 不然那个笨嘴笨舌的蠢材还不知道要给自己丢多少脸! “白神医脸嫩,皇姑你就不要打趣她了”。 萧序让萧知意不要打趣白前,自己却是越想越乐,一边笑一边摆手。 “算了,师父你送白神医回家吧,不然孤实在忍不住笑”。 白前,“……” 你个缺心眼的,一点乐子就能乐成这样,迟早被你皇祖父卖了数钱! 白前木着脸行礼告退,身边是一路走一路笑,偶尔还忍不住笑出声的唐知味。 白前,“……” 算了,还是毒哑吧,迟早的事。 …… …… 三人出了宫,然后就看见了在宫门口逡巡的霍幼安。 白前一直努力平静的表情瞬间狰狞,差点忘了,要毒也应该先把这个毒哑了! 鉴于大庭广众的不好脱罪,白前忍住了没立即动手,只冷着脸装没看见他。 倒是唐知味笑着朝霍幼安一拱手,“霍指挥使没走正好。 唐某还有些杂事要处理,不知道霍指挥使得不得空送白神医回府?” 白前回头,冷声开口,“我认识路!” 唐知味伸手理了理她腰带下交缠的流苏,温声开口,“莫怕”。 连在说起师兄为了“不拖累”她,选择在大婚前一夜服毒自杀时都没红眼睛的白前,瞬间红了眼,愣愣看向唐知味。 唐知味的声音越发柔和,“霍指挥使今儿本是要到临安公干的,临行前被我拖了起来。 这么一耽误,他肯定要赶路了,今儿还不定能不能吃上口热乎的。 你带他去醉八仙吃八仙过海,他很好,你莫要饿着他”。 唐知味一直是清雅又温和的,连尖牙利齿地打趣人时都是温柔含笑的。 可霍幼安看到的,却只有他隐藏在温和之下的冷漠和城府。 此刻,他却突然就感受到了他身上叫几乎所有人都交口称赞的温柔体贴。 这样的人,就算他冷漠尖锐,就算他洞察人心还要说出来大肆嘲讽,就算他为了前途送上门给安乐公主做面首,就算他无甚边界感地亲近前前,怕也是叫人讨厌不起来的吧。 怪不得京中所有人都喜欢他,赞美他,仰慕他,毕竟,连他也无法免俗—— 许是受唐知味影响,自从知道他们订亲后就态度冷淡、言语尖锐的白前,又变回了霍幼安熟悉的那个,就算板着脸也会叫人觉得温柔又温暖的白神医。 两人一起去了醉八仙,点了八仙过海,白前甚至还要了一小壶神仙醉,问霍幼安喝不喝。 霍幼安摇头,霍家铁律,子孙不得饮酒,以防遇到紧急军情时延误时机,又或是为人所趁。 白前没有勉强他,坚决地拒绝了闹着要喝的白宣,自己反倒就着八仙过海,喝完了那一小壶酒。 白皙的小脸喝得红扑扑的,一双猫儿眼更是水波盈盈,仿佛随时都能滴下水来。 霍幼安虽然没有喝,却浑身燥热,英俊的脸上也蒸腾出层层绯色来。 白前睨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几人吃饱了,便又往有间医庐而去。 小草远远地就迎了过来,一席食铺又开张了,来的是上次那对小夫妻中的妻子。 白前在霍幼安眷恋不舍的目光中,十分无理且无情地选择去挣钱。 她早就料到了她会再来,探过脉后,却还是忍不住劝道,“夫人,子嗣虽紧要,如果没有好身体和寿数,无法看顾他好生长大成人,又有什么意义?” 女子笑了笑,柔媚入骨,“白神医说得对,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生孩子”。 白前,“……”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白神医,做笔交易怎么样? 我装作来白神医这里看诊求子,白神医只开温补身体的方子,对外不要拆穿我的说辞就好”。 女子说着弯起眼眸,仿佛想到了什么至为愉悦之事。 “白神医放心,过不了多久,我的未婚夫就会不小心发现我偷偷来求诊,就会阻止我再来,绝不会砸了白神医的招牌”。 白前整个人都木了,“京中那么多大夫——” 为什么来找我,我看起来那么像冤大头吗? “京中那么多大夫,却只有白神医声名最盛,收费最贵。 我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拼死为夫婿生下嫡子嫡女,要的是一个诚心诚意。 不来寻声名最盛,收费最贵的白神医,怎么能显示出我的诚心诚意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白前,“……” 她是不是要谢谢她看得起她? “一万两,如何?” 白前艰难开口,“这不是钱的问题——” “再加一万,算作封口费”。 封口费,这是知道她发现了她滥用秘药的事了—— “不需要封口费,夫人放心,我绝不会泄露任何病人的私隐”。 女子粲然一笑,显然不太相信,“那就两万两买白神医陪我做一场戏”。 白前悬壶济世的良心让她坚持了大约有一刹那的时间。 一刹那之后,她十分有原则地开口。 “我对外会说先调养好你的身体,方便你日后怀孕,你要确保你的夫君在我调养好你的身体之前发现”。 这样,她就不算说谎,女子的目的也达到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两万两也挣到了。 “一言为定”。 女子将放在桌子上的包袱往前推了推,巧笑倩兮,“我姓乔,白神医叫我乔大掌柜就好”。 白前,“……” 姓乔,还自称乔大掌柜,不会就是最近传得风风火火的,那个携先夫巨额家产,下嫁阁老嫡子的乔寡妇吧? 怪不得银票都是用包袱装的! 白前起身行礼,“乔大掌柜放心,日后若是乔大掌柜有哪里不舒服,单管来寻我,不收诊金”。 巫医一门规矩,不收不义之财,这两万就算是乔大掌柜提前付了终生的诊金好了。 “当然,若是上门看诊,还是要收钱的”。 乔氏笑着还礼,“那就多谢白神医了”。 乔氏早年滥用秘药,伤了根基,体内顽疾严重。 白前斟酌过后,定下针灸为主,汤汁药浴为辅的治疗法子。 那之后,乔氏便每隔三天来一席食铺针灸。 大约十天后,乔氏离去时正好在门口碰到了唐知味,唐知味笑盈盈一拱手,“乔娘子”。 乔氏显然十分惊讶,忙福身还礼,“唐大人”。 唐知味当年中状元后打马游街的风采,至今仍叫京城所有的小媳妇、大姑娘、老婆婆们津津乐道。 全京城的女子鲜少有不认识这张脸的。 只唐知味能隔着面纱认出她来,却是叫她十分惊讶。 唐知味打了个招呼,又拱了拱手便进了一席食铺。 白前已经坐在雅间等着了,正嚼着蜜饯发呆,肥嫩嫩的脸蛋,涣散的大眼睛,可爱得想让他狠狠捏上一把。 可惜,他不敢。 “白神医大早上地财源广进,怎的不高兴?” 白前回神,摇了摇头。 “是刚刚那位乔娘子不顾年纪老大,非得要生子秘方?” “她才三十六!” 怎么就年纪老大了? “三十六,自然不算年纪老大,但如果她想嫁个将将满二十的夫君,那就绝对算了”。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3章 醉困的霍指挥使 唐知味笑得意味深长,“乔娘子不偷偷摸摸地请你去她的私宅看诊,反倒一次次地到一席食铺找你要生子秘方,动机很微妙啊!” 她这是希望别人发现不了,还是希望别人、特别是她那位小郎君发现呢? 白前,“……” 虽然你猜得很对,但为了对得起那两万两,我是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她一个寡妇,还是带着先夫所有身家嫁给高门少年郎的寡妇,不用点心思,只怕还没进门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唐知味笑,“有点心思自保自然情有可原,但如果是想要把别人吃得渣都不剩,不知道白神医还有没有心思体谅,她是个带着先夫所有身家,嫁给高门少年郎的寡妇?” “什么意思?” 白前话音刚落,霍幼安就带着满身的寒气走了进来,困意绵绵开口。 “我刚查到乔氏以前是安大将军的侍婢,后赎身去了临安”。 白前诧异,“安大将军安北?” 号称霍老将军之后,大萧第一勇将的安大将军安北? 霍幼安点头,“她走前,安大将军给了她许多银钱。 她用那笔钱贿赂临安太守夫人,成了太守夫人的义女,嫁给了临安最大的富商。 当时那富商已经五十岁了,五年后,富商病亡,除了少量银钱,所有家产铺子等全部留给了她。 一年后,她守完夫孝,带着个六七岁的孩子,千里迢迢赶往安北驻扎的玉门关。 她在玉门关只停留了三天,三天后,她留下了那个孩子,拿到了西北军马场的经营权。 随后,她带着临安富商的家产和西北军马场的经营权,嫁给了钱大掌柜。 只不知是她要求,还是钱大掌柜的意思,她那庞大的嫁妆并没有显露于人前。 可能是为了在钱老太太面前过关,钱大掌柜给她捏造了一个小家碧玉的新身份,一直到现在都没人发现”。 霍幼安说到最后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重重拍了下额头。 白前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连夜赶了回来?怎么不在路上歇一宿,也不在乎那一时半会的”。 霍幼安最近都不在京城,说是去临安公干,没想到竟是去追查乔氏的身份了。 “我想赶回来陪你一起用朝食”。 霍幼安又给了自己脑门来了一巴掌,“厨房还没做好?” 白前,“……” 唐知味瞥了她一眼,笑吟吟做总结,“我听说云南有一种雌蛛叫黑寡妇,剧毒。 在交配后往往会咬死雄性蜘蛛充作食物,这位乔娘子倒是颇为类似”。 霍幼安,“食物?对,食物怎么还没来?一百个厨子做饭都这么慢?” 白前,“……” 这是已经困得神志不清了。 “刚刚乔娘子来点了一席早点,我做主叫厨子将我们的先上上去了”。 “哦,你做主,本来就该你做主。 祖母说了,我们家以后都你做主,她不想劳累了”。 霍幼安枕着左臂,又长又直的睫毛不时颤抖着,想要睁大眼睛,却怎么睁都只能勉勉强强睁开一条缝来。 他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却不知怎的,反而话多了起来,嘟嘟囔囔地念叨。 “我也不想劳累了,等把钱记商行的四分之一身家赚到手,我这辈子都能养得起厨子,买得起衣裳了,再也不用四处奔波了。 等祖父百年了,我连兵马司指挥使也不用做了,不劳累了……” 白前,“……” 你祖父知不知道你这么盼着他百年,就为了不用再做兵马司指挥使? 唐知味忍笑,喊他,“霍指挥使,你还没说乔氏送去玉门关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应该就是安大将军的庶长子,年纪对得上。 和安大将军送庶长子回京,交由安大人抚养的时间也对得上”。 霍幼安眼见地更困了,说话也越发含糊,却还是努力地继续念。 “安大将军自己就是庶长子,又折腾出来一个庶长子,还赔出去了西北马场的经营权。 要是我,我宁愿掐死那个庶长子,也不会跟个女人低头。 不,不对,我不会有庶长子。 对,我不会有庶长子,我没有漂亮丫鬟。 唐知味有,唐知味倒是很有可能折腾出个庶长子来。 前前,你离他远点,有庶长子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唐知味,“……” 这不是困迷糊了,是装睡,给白神医上眼药吧? 白前,“……” 果然是困迷糊了,都会人前人后地说人坏话了。 霍指挥使这困了,跟人家醉了的反应有点像啊! 不会是人家醉酒,他醉困吧? 想到这,白前只觉自己一颗心都鼓胀了起来,好可爱! 唐知味一直注意着白前的表情,适时起身,“我去催催看饭食准备好了没有”。 “对对,饭食,去催一下,陪前前用过朝食后,还要去睡觉,好困”。 霍幼安又开始念叨,白前眼见着唐知味出去了,还体贴地带上门,实在忍不住伸出了罪恶之手,戳了戳霍幼安枕在左臂上堆得鼓鼓囊囊的左脸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唔,跟他的腰一样有劲道! 白前戳了戳,又戳了戳,诱哄开口,“霍指挥使,别睡了,我们谈谈退亲的事”。 霍幼安勉力抬了抬眼皮,又更重地落了下去,软绵绵地发怒。 “不退!除非你毒死我,带着霍家的全部身家改嫁,叫人也骂你黑寡妇!” 白前,“……” 真是好恶毒的诅咒。 “啊,我忘了,我先夫也是将全部私产都送给了我。 我若是嫁给你,已经就算是带着亡夫的全部身家改嫁了,已经要被人骂黑寡妇了”。 白前一边说,一边继续戳。 霍幼安不堪其扰,虽然困得睁不开眼了,却还是精准抓住她作乱的手指。 “不是,不是黑寡妇!前前又白又软又香,怎么会是黑寡妇,前前是白雪仙子。 密雪未知肤白,日寒已觉香清。 我亲自抱过的,绝对不会错!” 白前,“……” 霍指挥使你可入前三甲的所有才华,都用在了这句诗上了吧? 门框响动的轻微声响传来,白前抬起头,就见孔雅尴尬立在门口,右手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 见她看来,孔雅十分自然地放下了手,优雅抚了抚发鬓,十分做作地四下张望。 “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上饭菜? 软软特意起了个大早,要来吃一百两一席的饭菜呢!” 孔雅身边站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萧软软。 萧软软见白前的目光扫过来,勉强笑道,“我这段时间不舒服,就没来玩。 今天才好了些,赶紧过来了,前前你不要生气”。 萧软软瘦了至少十斤,她本就生得娇小,这么一瘦,显得格外得瘦骨伶仃。 白前觉得自己都能一只手提起她。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身体要紧,萧姐姐快过来坐”。 萧软软怔然不动,孔雅拉着她坐到白前身边,笑问,“今天唐大人不在?” 鉴于唐知味直接弃自己那皇帝亲赐的、偌大的唐府不顾,弃自己那千娇百媚的贴身丫鬟小乔不顾,住到了一席食铺三楼。 他每天早晚都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不在那才叫稀奇。 “唐大人”三个字让已经快睡过去的霍幼安努力晃了晃脑袋,“唐知味去催饭怎么还没回来? 会有庶长子的男人就是靠不住,连催个饭都催到现在,前前你离他远一点”。 白前,“……” 这位还没完全醉困醉死过去呢! 孔雅和萧软软十分一致地张大嘴,瞪大眼睛。 “表哥这是怎么了?” “师父怎么了?” 两人异口同声,白前不动声色把手指往回抽。 霍幼安本能握紧,嘟囔,“你要摸我就好好摸,不许戳,痒”。 白前,“……” 白前迎着孔雅和萧软软震惊的目光,努力淡定开口,“萧姐姐,霍指挥使说得对,你离唐侍郎远一点,东上相说他克你爹”。 萧软软,“……” 所以前前这是自己尴尬得恨不得跳河,索性就拉着她一起跳了? 孔雅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开口,“东上相?公主府的东上相?” 白前严肃点头,“东上掌柜亲自和唐侍郎说的,说唐侍郎克闽南王。 并且他已经告知了闽南王,很快闽南王就会请旨退亲了”。 孔雅再次张大嘴巴,啊,这—— 萧软软脱口喊道,“他说会想办法退亲,这就是他想的办法?” 白前呆了呆,“那我不知道,我只听他说,他去求皇上收回旨意,皇上叫他滚。 其他,我不知道”。 醉困话多的霍幼安扯着白前的手指放到自己下巴处蹭了蹭,“我知道,我知道! 不是唐知味买通的东上相,是东上相看上他了,想要叫他丢了亲事,免得叫安乐公主被人骂强占侄女夫婿”。 众人,“……”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东上相先看上我的,还要叫我舞剑给公主看。 幸亏我能打,我打败了公主府最厉害的侍卫,赢了公主府所有的厨子和五万两银子,东上相就不敢打我主意了”。 霍幼安又蹭了蹭白前的手指,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前前,我虽然吃得多,但我也能打啊,还能赢厨子,你不许嫌弃我! 我很能打的,你不要嫌弃我……” 白前,“……”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都不想退亲了。 孔雅,“……” 萧软软,“……” 表哥/师父这是被前前下致幻药了?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唐知味端着一笼包子进来了,“霍指挥使还没睡着? 包子熟了,我先端了一笼过来,天冷,一路走过来就凉了,正好一口吃”。 “包子——” 霍幼安闻着香味坐直了身体,双眼迷蒙着,却十分精确地找到了最大最胖的包子,往白前的方向递,“吃”。 白前,“……你放开我的手,不然我吃不了”。 霍幼安慢吞吞噢了一声,又反应了一会,才慢吞吞放开了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白前甩了甩发烫的食指,去接包子。 霍幼安见她接了包子,又伸手去拿了一个,又啪地趴桌上了,一边毫不耽误地把包子往嘴里塞。 白前,“……” 这谁能遭得住? 怪不得当年霍老夫人看着小小的霍幼安困得连吃饭都能睡着,困得连站梅花桩都能掉下来,宁愿跟霍老将军吵架,宁愿和温氏反目都不忍心再叫他读书习武。 换做是她,她也不忍心啊! 许是终于完成了“陪前前用朝食”的心愿,霍幼安吃完一个包子,彻底睡了过去。 长平现身,将霍幼安扛上肩头。 霍幼安短暂地睁开眼,见是长平,又闭上了,片刻的功夫就睡沉了。 长平扛麻袋一样扛着霍幼安上楼睡觉。 白前,“……” 就突然有点后悔没学武,不然这时候她也能扛得动他,根本不需要长平! 白前想着,将包子塞进嘴里,一口咬下。 唔,香菇白菜的。 待会叮嘱厨房做肉馅的,霍指挥使无肉不欢。 …… …… 霍幼安一觉睡到天黑,迷迷糊糊吃了点东西,又继续睡,一直睡到第二天傍晚才终于彻底醒过来。 唔,正好可以和前前一起用晚食。 霍幼安还带回来了一位老大夫和一叠脉案,老大夫被长平安顿在城外。 脉案,他刚回来时困得忘了,这时候一股脑交给了白前。 白前仔细看过一遍,又看了一遍,肯定道,“如果这叠脉案是真的,那位临安巨商就是血亏体虚而亡。 乔氏最多也就是过于貌美之罪,绝无可能是她下药加害”。 刚进门的唐知味接道,“那位临安巨商是在娶了乔氏后五年而亡,钱大掌柜也是,且也是血亏体虚而亡。 那临安巨商还可说是自己年纪老大,贪恋乔氏美色导致早亡,钱大掌柜呢? 钱大掌柜娶乔氏时还未满三十,且因为乔氏带来了西北马场的经营之利。 这一块太过重要,钱大掌柜都是亲自盯着,一年至少有半年来往于京城和玉门关之间,怎的也早死了?” “血亏体虚,并不一定就是贪花好色之故,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 唐知味徐徐一笑,“我只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 他说着也将一叠脉案放到了白前面前,白前一张一张地翻,越翻眉头皱得越紧。 无他,这份脉案实在与霍幼安交给她的太过相似。 就算两人都贪恋乔氏美色,亏了身体,脉案也不至于相似到这种地步。 正如唐知味所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相似到了这种地步,绝对有猫腻。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4章 过年 她在看的时候,唐知味也在看霍幼安带回来的脉案,越看嘴角的笑容越大。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那么多医书也不是白看的,这种相似到几乎一模一样的脉案,他还是能看懂的。 哈,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发大财的曙光! “乔氏是怎么做到的?下药?” 白前疑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种药物能有这样的效果”。 唐知味粲然一笑,“白神医都没听说过,看来就只有等乔氏亲自告诉我们了”。 乔氏做了亏心事,又还有生意留在临安,京城就更不必说了。 钱大掌柜才刚死没多久,还留下了寡母幼弟,乔氏不可能不盯着。 他和霍幼安这般清查她两个亡夫的脉案,她不可能没发现。 他等着她坐不住,来自投罗网。 …… …… 京城的年味越来越浓,萧软软又开始像之前时不时出现在有间医庐中,只是沉默了许多。 腊月二十二,乔氏十里红妆嫁入林尚书府。 林府门口的流水席足足摆了三天,以示对乔氏的重视。 萧软软和小草都是爱热闹的,也去吃了一次,回来直叹林家有钱。 十个人一席,坐满就上菜。 每桌席面都有八道凉菜,八道热菜,八道汤菜和八碟甜点,白米饭、白面馒头和美酒更是管够。 一桌席面下来至少也得要十两银。 这样十两银一席的流水席,全京城的人都能去吃,能尽情地吃,三天下来耗费的银钱、人工不计其数。 乔氏大婚后,全京城的人都长胖了,硬生生让本就热闹的新年年味更足了。 一直在等着乔氏坐不住来自投罗网的唐知味没想到乔氏竟然坐住了,他倒是有点坐不住了。 乔氏这是笃定了自己手段高超,就算有人发觉了她两个先夫的死不寻常,也抓不到她的把柄? 他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决定算了。 算了算了,先让新婚的小夫妻过个好年,他自己也过个好年,年后再发财,他也能等得及。 大年三十,有间医庐关门歇业,竖起了牌子,言明要到正月十六过后再开门。 大萧风俗,除非急病、重病,否则绝不会在正月十六之前去看,取个好兆头。 有间医庐关了门,霍指挥使再不孝,也在这一天回了霍府陪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过年,连孔雅都有一群尼姑陪着一起过年。 铁帽子胡同的商铺家家户户都关了门,平日熙熙攘攘的街道除了小猫三两只,了无人迹。 没有人一起过年,还不用上衙的唐知味便觉出了十分的寂寥来。 他就不应该放任乔氏和她的小郎君过个好年! 毕竟他也过不了个好年! 唐知味悲春伤秋,唐知味唉声叹气,唐知味发愤图强。 虽然,大过年地不方便去找林尚书家的麻烦,但他可以先蓄力,等过完了年立刻就去找! 他再一次翻开了这些日子通过各种渠道收集而来的消息。 既然乔氏有恃无恐,只怕从她身上、从大夫身上找不出致命破绽,那就从她赚来的嫁妆上找! 他就不信她一连叫两个先夫在娶她的五年后亡故,还把所有家产都留给她,能不留一点痕迹! 在唐知味一边咬着包子,一边查看各种有用没用的消息时,白前推门而入,笑问,“今儿一席食铺做不做饭了? 我都被他们养刁了嘴了,在家里根本吃不下饭”。 唐知味浑身的杀气顿时化作了三月的春风,“做做,自然做,毕竟还有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就等着这里的一天三顿饭呢!” 年三十的早晨,一席食铺里的食客只剩下了两人。 本就舌灿莲花的唐知味今天的话格外地多,说得白前面无表情地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堵住了他的嘴,又将他领回了家。 腊月里大雪过后,天气一直晴朗,三十这一天也不例外。 白远志在小小的院子里支了张长桌,一边晒太阳,一边写对联。 见唐知味跟着白前一起进门,一呆过后,就花蝴蝶般跟着唐知味转。 “唐大人,您用过朝食没?用过了?那再吃点点心!” “唐大人,您冷不冷?我给您生个火盆!” “唐大人,您要帮忙?对联让您写!” 白远志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写好的一大堆全部撸走,送给了左邻右舍,立在一旁给唐知味磨墨。 小草委委屈屈看向白前,大爷抢奴婢的殷勤! 白前,“……” 娘不是整天说大哥死脑筋,性子木讷,又不善言辞,肯定在官场上走不远吗? 这不是挺会拍马屁的吗? 唐知味跟着白家人一起过了年,守了岁。 子夜的更声敲响时,唐知味点燃了最大的一颗烟花。 “砰!” 巨大的花朵在半空炸开,映亮了白前被风吹红的小脸,照亮了唐知味温柔的眉眼。 几乎同时,高耸入云的国师殿中,盘膝打坐的男子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向琉璃顶外炸开的一朵朵烟花——国有异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唐知味过了十年来最舒心、最暖心的一个年,霍幼安却没他那么走运。 十一年前,他被霍老夫人送离京城,之后的每一年,他都是和师父一起过年。 师父虽然会经常不知所踪,但一定会在年底回来,陪他过了正月十五才会走。 师父不喜多话,也不爱热闹,不要说张灯结彩,购买年货,连年夜饭也就是比平时多一道菜,多一坛酒。 多的一道菜是他的,有时候是一棵草药,有时候是一粒药丸,还有时候是奇奇怪怪的果子,都是师父下山游历时寻来的。 他学武一日千里,十一年来更是从未生过病,至少有那过年加的一道菜三分功劳。 多的一坛酒是师父的,师父平日也喜欢喝几杯,但只有在年三十会喝整整一大坛,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喝醉了的师父话就多起来了,会给他讲历史,会给他讲山外的人心,还是给他讲自己年轻时的人和事。 他最爱睡觉,犯起困来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可每年的年三十,他都能精神抖擞地守完岁。 直到师父醉意上头,酣然睡去,他才会倒在他怀中,也跟着睡去。 六岁前的年是怎么过的,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他记忆中只有跟着师父度过的一年又一年的除夕夜。 十一年后,师父仙去,他回了京城,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有祖父、祖母陪自己过年,府中内外张灯结彩,处处可见丫鬟仆侍欢快的笑脸。 这些都很好,可惜没有师父,也没有前前,还有个惺惺作态的霍伯征。 这半年来,霍伯征一直在自己的院中守孝,每天除了给孔氏抄经,就是读书习武。 除了每日早晚去松鹤堂请安磕头,从不踏出院门半步。 乖巧得仿佛那个要杀亲弟弟、杀未婚妻,嫁祸给亲娘,以逼死亲娘的恶徒都是他们幻梦一场。 年三十是他自孔氏死后,第一次与家人坐在一起用饭。 席间,他乖巧地起身为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布菜,被霍老夫人厌恶地喝止后,就一直乖乖地保持着沉默。 用过年夜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岁。 霍老夫人牵着霍幼安上了炕,又递了把瓜子给他。 若是往年,霍老将军定然是要端坐主位一直到守夜结束的。 但白前叮嘱过他,他的腿不能再受寒,他便也在老妻的催促下上了炕。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霍伯征孤零零地坐在下面。 这半年来,他瘦了不少,越发显得可怜兮兮的。 霍老夫人一点没觉得他可怜,拉着霍幼安说些家长里短,说着说着便不自觉说到了自己的独子。 “像你爹,总是觉得你娘才高八斗,又怜惜她独自守在京城,便一味地迁就她。 却不知,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身为人,见识想法总有不足的地方,总有错误的地方。 再贤明的皇帝也需要丞相辅佐,再厉害的大将军也需要军师出谋划策。 你爹只顾着怜惜你娘,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反倒让她的性子越发地左了,总觉得自己最厉害,自己永远是对的。 却不知道,身为男子怜惜妻子是该当的,但也不能一味迁就。 她若是错了,特别是大是大非上,规劝引导才是正途,不能叫她一条道走到黑,害人害己”。 霍幼安严肃点头,祖母说得对,其他的,他都可以迁就前前,但大是大非,如前前要退婚这种事,他就绝对不能让步! 他要规劝引导,不能让她一条道走到黑,害了他就算了,还会伤害到她自己! 自从那天前前喊出什么再嫁从心后,就没再说过他们的亲事,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他总觉得她在憋着坏,就等到时机成熟,一下爆发出来,打他个措手不及! 霍幼安有些紧张,本来有些迷离的眼神顿时清醒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霍老夫人,“祖母说得对!” 霍老夫人见他这个模样,只当他是喜欢听些家长里短的,便又说起了承恩侯夫妻。 承恩侯是宋正则的父亲,先贞顺皇后嫡亲的弟弟,少年时也是个俊秀聪敏的人物。 宋家怕他读书分心,直到他中了进士后才开始给他议亲。 那时候,先贞顺皇后虽然还不是皇后,却已经成为太子妃,极受先帝喜爱,看重,经常亲自教导。 承恩侯身为先贞顺皇后唯一的嫡亲弟弟,自然也水涨船高,一放出议亲的风声,整个京城的贵夫人们都坐不住了。 有适龄女儿的自然要积极筹谋,没有适龄女儿的,也将侄女、外甥女、族中的女儿接到府里养着,都想钓到那条金龟婿。 最后,承恩侯却选中了如今的承恩侯夫人,当初的陈县主。 陈县主的祖母是先帝的皇姑,不甚受宠,下嫁的陈家不好不坏。 陈家也并没有因为公主下降而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因着子孙不出色,到了陈县主这一代,家中已是日益衰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陈县主的祖母在临死前着人抬了自己进宫,几乎是爬到了先帝面前,求到了先帝恩典,为陈县主求到了县主的封号和一桩好亲事。 不想那桩好亲事却只持续了五年,五年后就闹出了陈县主的夫家以其无子、善妒,要休妻的事来。 其时,先帝已然驾崩,今上即位,陈县主数次欲进宫,都被强盛的夫家拦住了。 不想,最后的结果却是大出所有人意料,陈县主与夫君和离,带着自己的嫁妆大归。 故事说到这,也只能说明陈县主性子刚烈,且颇有手段,在那样的情况下,尚且能从婆家全身而退。 只更离奇的却在后头,陈县主大归半年后,她的夫家就开始频繁出事。 先是她的婆母突发心梗而死,接着是她的夫君在母孝中被人发现与妾侍厮混,被弹劾摘去功名,接着又是她的长嫂、弟媳、小姑…… 半年后,在一场雷雨中,她前夫家的府邸更是被雷劈中,熊熊燃起大火。 火势之大,连大雨都浇不灭,一家人全部葬身火海,只几个住得靠近门房的仆从逃了出来。 各种言论尘嚣直上,有说是陈县主复仇的,更多的却都是说他们做了恶事,遭了报应。 当时这件事闹得极大,引起了帝后的注意,先贞顺皇后便点了时任京兆府尹的承恩侯亲自调查。 承恩侯调查的结果就是一切都是意外,没有复仇之说,也没有报应之说。 陈县主夫家的宅邸已经葬于火海,却还剩下了些黄白之物没有烧尽,还有各种商铺、田庄等。 承恩侯做主全部折价卖了,所得银钱在京郊办了一座善济堂。 用于收留被父母遗弃的女婴和无家可归的女子,延请嬷嬷、师父无偿教导她们维生的手艺。 又过了一年,承恩侯八抬大轿抬着弃妇之身,家族衰败,又流言缠身的陈县主进门。 在前夫家五年无子的陈县主在过门的一年后就生下了嫡长子宋正则。 在前夫家善妒泼辣的陈县主在承恩侯府很快就赢得了家中所有人的敬重喜爱,先贞顺皇后见了都会亲亲热热叫上一声弟妹。 甚至有人说,后来贞顺皇后大力鼓励寡妇再嫁,就是受了承恩侯夫人的影响。 “所以说啊,夫妻夫妻,先有夫再有妻,夫君若是毫无原则,妻子必然胆大妄为。 夫君若是无能好色,妻子必然泼辣善妒,夫君贤明大度,妻子才会贤惠大方”。 霍幼安越听越精神,要不是怕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吓着了,他甚至想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他就是又能耐又大度,前前就是又聪明又体贴! “说起承恩侯——” 霍老夫人说着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他了……” 霍老夫人的话题拐到了其他地方,霍幼安十七岁的大年夜就在祖母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中过去了……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5章 合八字 过了初一,霍老夫人就宣布霍伯征病了,把他关回了院子。 初二一大早,霍幼安带着打点好的节礼前往孔府。 孔老夫人病得越发重了,一天中有大半都昏昏沉沉地睡着,醒来便哼哼唧唧地喊疼,脾气暴躁。 白前说过,就算她出手,就算有灵花异草吊着,她也撑不过一年。 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了。 霍幼安来请安时,她正好醒着,把霍幼安认作了霍伯征,拉着他的手叫他乖儿,颠来倒去地叮嘱他。 “乖儿,你不能听你祖母的,跟雅姐儿退亲。 她就是想害你娘! 雅姐儿是你娘嫡亲的侄女,只有她嫁过去才不会和那老虔婆合起来害你娘! 你娘年轻守寡,还要受你祖母磋磨,你一定要为你娘争口气啊!” 霍幼安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念叨,面无余波。 终于,孔老夫人累极昏睡过去。 孔灵子引着他往外走,苦笑道,“自从雅姐儿的事后,父亲就一直没回家。 如今母亲又病重,身边离不得人,我就不留你了”。 他不留霍幼安,不是因为孔老夫人身边离不得人,而是看出霍幼安并不想在这里久留。 霍幼安点头,他的确没打算久留。 一般年纪的甥舅俩沉默往外走,冷不丁一个女子扑到路中心,砰砰磕起头。 是方姨娘。 霍幼安沉默避到一边,不受她的大礼,却也没有劝阻。 倒是孔灵子又惊又怒,又不好上手去扶,四下又连个丫鬟都没有,只得连连呵斥,“方姨娘,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方姨娘不起来,反倒磕得更凶了,哭喊道,“二表少爷!求求您找老太爷回来吧! 柔姐儿要发嫁也不能这么寒酸地发嫁啊!叫柔姐儿怎么活啊!” 孔灵子气急,“方姨娘!这门亲事你也同意的!现在你又拦着醒哥儿说这样的话算什么!” 孔老夫人眼看着大限将至,孔柔也到年纪了,孔灵子便想着赶在那之前发嫁孔柔,免得耽误了。 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哪里知道怎么操心侄女的亲事,只得四下乱找。 还是许远程得知了,推荐了个人选给他—— 是他们同科的进士,已经求了外放,官职虽不高,却是富庶之地的实缺。 更难得的是家在京畿,家中人口简单,薄有资产。 夫家已许诺,孔柔嫁过去后就随着夫君外放,不令她在京中侍奉公婆。 孔老夫人惯来爱折腾人,病情加重后,脾气越发古怪。 见天地盯着叫孔柔给自己侍疾,什么脏活累活都叫她做,还总是喜欢无缘无故地骂她。 要不是孔老夫人已经病得糊涂了,孔家现在又没个章程,方姨娘打点了孔老夫人贴身伺候的老嬷嬷,时常地给孔柔打个掩护,孔柔早就被逼疯了。 这门亲事来得正好,虽然看起来门庭不显,却是实打实的好处,方姨娘十分感恩。 只是一打点孔柔的嫁妆,她才发现,孔家,真的是家徒四壁了。 公中搜搜罗罗也只有二百来两银子,还不能全部给孔柔带走,否则他们一大家子立马就没饭吃。 而她自己,虽然在夫君在的时候积累了点私房、首饰,但这么多年来大多补贴到了孔柔身上,剩下那点东西最多值个二百两。 也就是说,孔柔出嫁最多只能带三百两的嫁妆。 三百两,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不少,足够一家人嚼用十来年。 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 方姨娘说着忍不住嚎啕大哭,要是这样发嫁柔姐儿,柔姐儿还没进门,她婆家就会知道她这个太傅孙女名不副实! 她知道孔灵子已经尽力了,他每个月的薪资都会如数拿回来,甚至还会熬夜抄书挣几个碎银子补贴家用。 她想求霍幼安找回孔老太傅,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孔老太傅总该有办法的。 不说其他,他大拇指上戴的玉扳指也得值个千来两银子,当了给柔姐儿补嫁妆,虽还是寒酸,却总也能略略撑起门面了。 柔姐儿是庶女,孔家又是清贵之家,本就不需要陪送过厚的嫁妆。 霍幼安默了默,点头,“我会遣人去给外祖父传信”。 告诉他,孔柔要嫁人了,至于他会不会回来,就不归他管了。 霍幼安说着把袖中塞着的银票全部拿了出来,蹲身放到方姨娘面前。 “我记得柔姐儿是二月的生辰,我现在戴着重孝,到时候怕是不方便登门祝贺。 这是生辰礼,请姨娘帮我带给柔姐儿”。 方姨娘哭声一停,看看地上厚厚的银票,又抬头看向霍幼安,不敢置信瞪大眼睛。 霍幼安面无表情,“柔姐儿和雅姐儿一样都是我表妹,她们的生辰,我不会厚此薄彼”。 方姨娘下意识又看向那堆银票,都是一百两的票子。 这么一堆,至少也有三千两,跟霍幼安当初给孔雅的不相上下! 就算老太爷不回来,柔姐儿的嫁妆也有着落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巨大的惊喜下,方姨娘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混着额头磕出来的血水流了满脸,狼狈不堪。 “若是定好婚期,还请告知我一声,我会请祖母来为柔姐儿添妆”。 霍老夫人来添妆! 方姨娘泪水涌得更急,霍幼安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要请霍老夫人来添妆,出手绝不会小气! 更难得的是那份心! 霍老夫人亲自来了,柔姐儿的夫家就算因为她的嫁妆简薄怀疑孔家已不如之前,也会掂量作为姻亲的霍家! 方姨娘哭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霍幼安没再理会她,长腿微抬,步子迈得又快又远,不一会就将那“砰砰”的磕头声丢在了身后。 孔灵子垂头看着兀自还在磕着头,喊着“谢二爷”的方姨娘,惨白的脸上一片麻木。 他已经很努力了,他甚至放弃了再读三年、位列前三甲的可能性,就是想撑起这个家。 可是,他没能撑得起来! 他的俸禄,他抄书所得的报酬都太过微不足道,仅仅只能勉强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 他连侄女的嫁妆都出不起! 还有母亲,母亲眼见着大限将至,难道连母亲的落葬费,他也要去找醒哥儿借吗…… …… …… 在孔灵子怀疑人生、怀疑自己时,唐知味携着年礼进了闽南王府的大门。 闽南王夫妇这次进京是为萧软软的亲事,将闽南王世子留在了闽南主持大局,只带了萧软软的幼弟进京。 萧软软的幼弟萧庭今年十岁,生得唇红齿白,十分漂亮,小大人般早早地守在了大门外候着,引着唐知味一路进了外书房。 年初二的闽南王府不再像唐知味第一次来时萧条,张灯结彩,仆从穿梭不歇,处处可隐隐闻见欢声笑语,繁华热闹。 待进了外书房更是热闹,远远地,唐知味就听到了闽南王爽朗的笑声。 “是国师!父王请了国师来给唐大人您和大姐姐合八字! 国师三十夜里才出关,今天就被父王请来了!” 萧庭说到这里时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骄傲,从他的声音、动作和稚嫩脸庞上的每一丝光彩中溢了出来。 他的确是该骄傲,该激动的。 大萧这一代的国师辅助了两代君王,料事如神。 曾三次准确预言出大灾,三次于久旱之后求得天降甘霖,活命无数,被大萧君民尊为老神仙。 直到五年前,这位老神仙因着弟子东上相动情破道心,叛出国师殿,大受打击,闭了生死关。 五年来再未露面,直到年三十的深夜。 而他出关的第三天,闽南王就请到了他上门为自己的女儿、女婿合八字,谁听了,能不夸一句厉害? 唐知味恰如其分地表达地对闽南王的仰慕之情。 国师才出关第三天,闽南王就迫不及待地请他过来给他和萧软软合八字,啧啧,这是多怕他克他啊! 侍立在外的两个丫鬟打起帘子,唐知味稳步入内,长揖见礼。 “贤婿不必多礼,快请坐”。 闽南王笑容爽朗,慈爱地看着唐知味落座。 这才转头对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国师笑道,“不怕国师见笑,本王对父皇为小女选的佳婿再是满意不过。 实在是难耐一腔怜爱之心,这才厚颜请国师亲自来为贤婿和小女合八字”。 闽南王不知道东上相是应唐知味所请,告诫他唐知味克他萧亦景。 更不知道在那之后不久,他亲生的女儿就把他卖了个干干净净。 应该是以为唐知味还不知道东上相的批命,所以请国师来给他们合八字做得十分地光明正大,态度也十分坦然。 外书房中除了闽南王和国师,还有好几个幕僚清客,闻言都跟着将唐知味一顿夸,夸得花样百出,且文采斐然。 唐知味连连拱手客套,想他自中状元后就一路官运亨通,顺风顺水,却也没有哪次像今天般收到这么多、这么好听的恭维话。 啧,别再夸了,再夸,他就忍不住要骂人了。 闽南王耐心地等着幕僚、清客夸完,再次总结一夸,“国师见笑了,实在是本王这女婿年少俊俏,又博学多才。 是大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不说,更难得的是为人谦逊温和,做事更是稳妥练达。 不是父皇赐婚,就凭本王这点能耐,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好女婿。 为了两个小人儿成亲后和和美美,本王就厚着脸皮劳烦国师了”。 闽南王说着恭敬奉上一只垫着红绸的托盘,托盘上是两张牛皮纸的信封,里面装得正是唐知味和萧软软的庚帖。 和闽南王妃一起藏在屏风后的萧软软面无表情地垂头坐着,竭力平复着翻滚的心绪。 此时却还是忍不住抬起头去,眼中是哪怕小儿都可以一眼辨认的忐忑,与隐隐的期待。 她从来没把东上相说唐知味克闽南王的话放在心上,却还是止不住地渴望国师能够说,她与唐知味八字相合,天作之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屏风外,唐知味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柔和了他眉眼间的冷意。 这一任的国师道号归璞真人,从先帝刚即位时便在先帝身边辅佐,先帝在位三十二年。 今上即位也已有二十二个年头,就算他十八岁就出师继任,算起来,至少也有七十二岁了。 可端坐在闽南王身边的男子看起来顶多和他一般年纪,脸如冠玉,质似冰霜,配上他那满头柔顺的银发,仙气飘飘。 从唐知味进门起,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唐知味身上,漠然冰冷,宛如山顶的一捧新雪。 冰凉,却意外地并不刺骨,还有种沁凉的舒爽感。 闽南王送上庚帖时,他终于转开了目光,先拿起萧软软的庚帖,拆开,一扫而过,又放了回去。 接着,他又拿起了唐知味的庚帖,打开,目光久久停留。 他沉默着,闽南王一颗浮躁的心越提越高,最后几乎快要跳出嗓子,忍不住出声催促,“国师?” 归璞真人缓缓抬起眼,冰凉的目光再次落到唐知味脸上,缓缓启唇,“天道不容,于王爷大凶”。 大凶! 竟是比东上相的用词更加激烈! 闽南王失声,“怎么会?” 归璞真人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捏着唐知味的庚帖起身,就要离开。 躲在屏风后的萧软软冲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重重喘着气,死死盯着他,“我不信!什么天道不合! 我不信我结个亲就能叫天道都看到了!还看不下去!” 她有那么重要? 有那么重要,为何十七年来,她第一次真的想要什么,就如此坎坷折磨? 归璞真人仿佛根本没看到她,也没听到她的话,径直继续往前走。 萧软软见他完全无视自己,更是悲愤,崩溃大骂,“神棍!你和你那个徒弟东上相都是神棍! 他抢夺有夫之妇,恬不知耻与人共妻,你就坏人姻缘,追名逐利!” 归璞真人浅色的瞳孔微缩,目光第一次落到萧软软身上。 萧软软冷笑,“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 “你爱慕他”。 冷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 萧软软一愣,近乎本能地否认,“我没有!” “你爱慕他什么?他生得好?” 归璞真人的语气明明没什么变化,连声音的大小和音调都不见浮动,却叫人浑身发寒。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6章 拜年 “他的确生得好,但这世上生得好的男子何止千万? 便是本座那逆徒,也不比他差。 抑或是你爱慕他温润柔和? 他见你如此失态,却端坐不动。 就是温润柔和,应当也不会对你温润柔和,只怕他对别人的丫鬟也比对你温柔”。 萧软软哑口无言,唐知味对小草的确是比对她温柔体贴的。 至少,他买春饼的时候,会给小草带一个,却绝对不会给她带! “本座观他面相,应当曾有一挚爱,是世间难得的聪慧女子,容色才情几乎可与他不相上下。 更是温柔体贴,娴雅大方,人情练达。 与你恰恰是两个极端,他就算移情别恋,也绝不会喜欢上你。 抑或是说,你只爱慕他不喜欢你?” 萧软软本就惨白的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摇摇欲坠看向唐知味。 唐知味捧着茶杯遮住了下巴,氤氲的茶汤模糊了他的神色。 但是,他没有反驳! 萧软软眼前开始模糊,聪慧温柔,娴雅大方,人情练达,与她恰恰是两个极端的挚爱? 原来,他没有骗她,她与他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前前! 归璞真人脚步轻移,踏出半步,浅淡的眼瞳漠然看着她。 “郡主,请让路”。 萧软软下意识退开,归璞真人没再看她,不疾不徐离去。 闽南王如梦初醒,忙起身去追,“国师!本王送你!” 唐知味起身弹了弹衣袖,“闽南王府合八字竟然是要新人都在场的,就算国师算得不准又如何,到底难看”。 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八字这样的事,便是小户人家也没有特意将小夫妻请来旁听的例,何况王府? 他竟然还敢挑他们家的礼! 萧软软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唐知味,想要说什么,却又发现说什么都是多余。 唐知味不紧不慢团团一揖手,叹气,“唐某今天本是来拜年的,如今这般,唐某实在不方便再留,告辞”。 幕僚清客们都是尴尬无比,忙忙回礼,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送唐知味离开不提。 …… …… 大萧规矩,大年初一百官进宫朝贺,大年初三宫中赐宴,三品以上的官员、命妇皆可进宫与帝后同乐。 宫宴上,萧序一直坐立不宁,一直在找机会抽空溜出去。 闽南王妃今天也进宫了,她是母妃的亲姐姐。 听说她们虽不是双胞胎,却生得几乎一模一样,他想见见她—— 他正煎熬着,就见正举杯请诸臣同饮的孝仁宗突然四肢抽搐,一头栽倒在地。 萧序大惊,冲上前,正要去扶,闽南王已一马当先到了跟前,整个儿地将孝仁宗抱了起来,大喝,“来人,传太医”。 萧序顿住脚步,明明闽南王的行为再正常不过,他却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不喜。 正在考较弟子功课的白院判被召进了宫,下午白院判又回来了,面沉如水,打发走了眼巴巴的徒弟,问白前,“有没有能强行戒掉仙客来毒瘾的法子?” 白前眨眨眼,“仙客来的毒瘾都是要强行戒掉的,没有什么药能治。 但单靠本人的意志力强行戒除掉,医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 所以,孝仁宗这是当众犯了毒瘾啊! 他是皇帝,没有人辖制得了他,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毒瘾会越来越大,且还会涨得很快! 白院判叹气,皇上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后来虽然因为天材地宝地好好养着,慢慢地养得壮实了,但到底比不上正常人。 如果一直不能下定决心戒掉,最多五年就会油尽灯枯。 只是这话,他却是不会和白前说的。 孝仁宗因在宫宴上出了丑,下令将原本三天的元宵灯会延长至七天,从正月十二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九,责令礼部务必要办得盛大、隆重。 眼看着就剩了不到十天的时间,礼部从上到下都不得不提前结束休沐,解印上差。 盛大、隆重意味着要花钱,户部也紧急启动。 盛大、隆重也意味着更多、更漂亮、更花费工本的花灯、饰物,工部也没能逃过。 当然,最倒霉的还是五城兵马司。 盛大、隆重更意味着安全隐患,五城兵马司在年节期间本就比平日要忙,这时候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连霍幼安这样能不出面就不出面,领个差事相当于一边睡觉一边还能挣俸禄的兵马司指挥使也受到了波及。 过年期间,霍幼安因着母孝在身,不需要去各家拜年走动。 但架不住来给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拜年的多啊! 虽然霍老夫人怜惜他平日上差辛苦(并没有),没有必要时,都不会让他待客,但总也有那么一些重要到需要他必须出面的客人到访。 整个年,霍幼安过得辛苦又心累,睡不好觉,还见不到前前! 现在更是要提前上差! 霍幼安绷着一张俊脸,吓得来请他的副指挥使大气也不敢出。 但霍幼安再不高兴也乖乖去上差了,倒也不是他要忠君尽职,主要是霍老将军真的会打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临行前,霍老夫人殷殷叮嘱一定要把十二那天空出来——白家要上门拜年! 按例,本该是霍幼安去白家拜年的,但霍幼安有母孝,白前又有夫孝,便改做了白院判携家人来给霍老将军拜年,对外权称是同僚之间的往来。 原本白家定了十二拜年,还不知道十二就要开始元宵灯会。 但现在也好,正好晚上两个小人儿可以一起去赏灯! 和前前一起去看灯会! 霍幼安终于来了点劲头,那必须要去上差,不能让一个宵小逃过他的眼睛,造成混乱,扰了前前的兴致。 更不能像那次他陪前前去看杂耍,出了人命案不说,还叫前前崴了脚! 霍指挥使前所未有的的敬业,将整个东城的角角落落都清扫了一遍,绝对不放过任何隐患! 到了十二这天,他早早起了床,梳洗打扮妥当,就去给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请安。 霍老夫人一见他就笑眯眯打趣道,“哟,醒哥儿今儿穿得俊呀!” 霍幼安还在孝中,除了上差必须穿官袍,其他时候都着白。 今天,他穿了件象牙色的圆领袍子。 别无花纹,只在袍角处绣了几片碧绿的荷叶,两尾朱红的小鱼,显得他清俊挺秀如亭亭碧荷。 霍幼安双眼发亮,“真的?茹娘说要我穿这个,她特意为今天做的”。 前前最喜欢看他穿得俊俏漂亮了! “茹娘的眼光很好,来人,送一吊钱去给茹娘”。 茹娘就是霍幼安向祺郡王要的那个擅长针线的丫鬟。 霍老夫人笑眯眯再次肯定,“你未来的岳丈、岳母看了肯定也喜欢! 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谁不想带回家做女婿去!” 霍幼安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霍老将军,“……” 简直没眼看! 祖孙三人一起用了朝食,霍老夫人看着时间还早,带着霍幼安去看止戈院。 止戈院是霍家历代世子及夫人所居,孔氏死后就空了下来。 孔氏的热孝期过后,霍老夫人就将她从娘家带来的仆妇全部送了回去。 她生前用的东西也全部给她做了陪葬,连她生前种的花花草草都移栽到了她坟头。 整个止戈院空荡荡的,除了房屋亭台和一座假山,还有一株第一代镇国公栽下的橡树,半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霍老夫人领着霍幼安不紧不慢地走着,这里本该是她乖孙的。 却因着他母亲的偏心,她乖孙到现在都没有仔细走过一遍。 “等你出了母孝,你祖父就会为你请封世子,最多半年,我们就把前前迎进门。 止戈院的家具肯定都是白家来量尺寸定做,其他的,现在就可以慢慢地准备起来了。 花啊树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长起来的”。 霍老夫人生怕自家孙子嘴笨,讨不了女孩儿喜欢,手把手地教他。 “待会前前来了,白院判和白夫人肯定会让你们两个小人儿自个儿去逛。 你就带前前来这儿走走,问她喜欢怎么布置。 我在前花园摆了个长桌纸笔,如果能叫她画个草图出来就更好了”。 霍幼安认真点头,霍老夫人瞧着就欢喜起来,还有点心酸。 她的乖孙要置业成家了,可惜,她的儿子却是看不到了。 “你大哥不中用了,你又这般本事,你祖父总想着你能接过镇西军的担子,重现镇国公府当年的荣光。 你不必理他,我们霍家死在战场上的男儿太多了,已经够了。 你若是再有半点闪失,就是不给我老太婆活路!” 霍老夫人说到后来已是言神俱厉,霍幼安后退半步,长揖过膝,“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不会逞强斗勇”。 别说镇西军了,要是前前同意,他连京城都不想待了,累。 霍老夫人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微微放了心。 祖孙俩便又继续往里走,待到看完整个止戈院,正好白家人到了,同来的还有唐知味。 霍幼安亲迎到了霍府大门外,一番见礼寒暄过后,白夫人笑吟吟叫了霍幼安上前,送上见面礼。 自从收到那两间铺子的契纸,白夫人现在看霍幼安,更是上看下看,看哪里都满意。 当初的许状元就算不喜欢杀人,也比不上霍二爷! 这满京城,不,满大萧,她就找不出一个比霍二爷更称心如意的女婿! 唐状元也比不上! 白夫人越看越满意,只恨那孔氏不懂事,好好地,说自绝就自绝,耽误了儿子娶亲! 白夫人的目光粘在未来女婿身上,霍幼安的目光则一直盯着白前腰间。 因着今天要来霍府做客,白夫人大手笔买了贵重的布匹,亲自做了一套衣裳。 因着霍幼安还在母孝中,没选太过喜庆扎眼的颜色。 样式却是白远志亲自画的,新颖又别致,上面的绣花更是白夫人亲自动手绣了两个月的,十分精致。 腰带更是下足了功夫,是让白远志画的花样子,请了手艺最精湛的老师傅亲自出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将黄金拉成细如毛发的金丝,编织成了网状,上面间隔点缀着绿松石和猫眼石。 都不算成色特别好,配在一起,却将那成色普通的猫眼石硬生生地衬成了顶顶贵重的金绿宝石猫眼。 随着白前的行止动作,俏皮地眨着眼,与她那双灵动的猫儿眼相映成趣。 霍老夫人不知白腰带的典故,见霍幼安盯着人家女孩儿的腰带不放,只当是自家孙子被女孩儿精致纤细的一把小腰迷了眼。 笑着招手让白前靠近,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前前今儿这身衣裳好看!” 前前不太适应他人如此亲近,身体微僵,还算得体地答道,“是兄长画的花样子,娘亲亲手做的”。 “白夫人、白大人好眼光!小人儿就是要好好打扮,看得人高兴!” 霍老夫人拉着白前一顿猛夸,又吩咐霍嬷嬷道,“去将我那匣子金绿猫眼拿来,给前前穿腰带耍耍”。 白前忙推辞,霍老夫人安抚拍了拍她的手,慈祥的笑中满是安慰。 “乖儿不要客气,别说几颗猫儿眼了,以后我老婆子所有的东西都是乖儿你的。 我老婆子看得开,可不学别个老太太,死了都要把嫁妆带到棺材里去。 也不怕别人骂,骨头架子上挂金子,死摆阔气!” 她说得诙谐,一屋子主子奴才都笑了起来。 白前却有点笑不出来,霍老夫人这是已经把她当孙媳妇看了。 很快,猫眼石取来了,一匣子整整十二颗,颗颗色泽如金,凝翠藏光。 仿佛禁锢住了一束束有生命的光,微微晃动就像是猫眼在眨动,与白前一双琥珀色的猫儿眼有异曲同工之妙。 霍老夫人比对了一下,笑开了脸,“果然宝剑赠英雄,宝石送美人,漂亮的小姑娘就该用漂亮的宝石来配!” 这一匣子猫眼石比她想象中的成色更好,也更贵重。 白前更不敢收了,霍老夫人态度坚决地示意霍嬷嬷将匣子交给白夫人。 “可不许和我老婆子客气,好了,你们小人儿自个儿出去转转。 别在这里客气来客气去的,反倒叫我们两家生分了!” 白前无奈,思量着后面再回赠个价值相等的东西,行礼告退。 出了松鹤堂后,霍幼安按着霍老夫人教的,领着白前兄妹及唐知味往止戈院的方向走。 他面嫩,没明着说止戈院是霍家历代世子及夫人所居,只说这个院子暂时空着,霍老夫人交给他布置,他请几人帮忙出出主意。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7章 英雄明君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哪有不明白的,白远志抿了抿唇,十分满意霍家的态度。 虽说吧,霍二爷配妹妹稍稍勉强了些,但胜在态度真诚又殷勤,父亲这门亲事结得不错! 唐知味睨了霍幼安一眼,打趣,“果真还是镇国公府财大气粗,这么好的院子说空就空着”。 白前没说话,随着几人走到止戈院的假山后,忽然开口道,“对了,我应当先去给老将军诊诊脉,看看他的腿有无反复的。 你们先去看,我一会就来”。 霍幼安立住脚步,抿唇看向她,她这是不愿意! 明明她都没再系白花腰带了的! 白远志开口,“这一路走来不近,不如先进去看看。 用过午食后再给霍老将军看也一样,省得跑来跑去地麻烦”。 白前语气坚决,“我先去给霍老将军看腿”。 白远志皱眉,他摸不准她是什么心思,想问几句,又顾忌霍幼安和唐知味在场,一时纠结住了。 唐知味笑吟吟问,“白神医非要在看院子前去找霍老将军,为什么? 是有把握,还是有把柄,能威胁霍老将军退亲,就可以不必麻烦看院子了?” 白远志瞪大眼睛,什么,什么? 白前没想到唐知味竟将话挑明了,一愣过后索性也不装了,“把柄算不上”。 就是说她有把握了! 她竟然还在想着退亲! 明明她都没再说过的! 那天她还趁他困得迷迷糊糊摸他的酒窝! 霍幼安更委屈了,双唇紧闭,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不叫一丝弧度泄露了自己还长着嘴的事实。 唐知味扫了他一眼,得,这没长嘴的毛病又犯了! “为什么?霍二爷不够俊,还是不够好?还是说你讨厌他,心有他属?” 唐知味问得真诚又疑惑,白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唐知味没有适可而止,收起了嘴角的笑,多情潋滟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她。 “亦或是你怕连累他,你怎么不问问他,他愿不愿意被你连累?” 白前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唐知味根本不接她的话头,盯着她一字一顿,“你是不是还怕自己克夫? 十年了,白神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小优柔! 这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学会了故步自封,女德女言!” 白前大怒,“放肆!你是在跟谁说话!” 唐知味下意识弯腰掀袍摆,白前没想到他竟然本能地要跪,忙猛地一脚踢中他膝盖,转身就走。 唐知味正在掀袍摆的手僵了僵,勉强换了个方向,拂了拂不存在的褶皱。 白远志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走远了的白前。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唐侍郎是要掀袍子给他妹子跪下? 就因为他妹子生气喊了声放肆? 不对,她妹子再生气,怎么能对一个外男,一个比她年纪大,还位高权重的外男喊放肆? 白远志整个人都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霍幼安垂眼看向唐知味,唐知味笑,“看我干什么?” 看我能把你娘子看进家门? “她怕什么?” 唐知味继续笑,“哦,原来霍二爷竟然是长了嘴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霍幼安抿了抿唇,闷声开口,“她不告诉我”。 “那我也不告诉你”。 唐知味气乐了,“霍二爷倒是好算计,明知道她只会生我的气,却绝不会生你的气,还让我做这恶人?” 能不能劳动你用你那俊俏的小脸蛋,无辜的小眼神,委屈巴巴的唇瓣儿屈尊去问一问? 霍幼安端端正正朝他一揖手,去追白前。 唐知味哼,扬声喊,“宣哥儿!你过来,我给你看个新奇玩意儿!” 哼,看在这一揖手还算诚恳的份上,再帮你一次! 不知所以跟着白前离开的白宣当即转头,欢快朝唐知味跑了过来。 白前脚步迈得更快了,只她个子还未完全长成,腿短。 步子迈得再快,也比不上霍幼安的长腿,不一会就被霍幼安追上了。 白前立即加快步子,霍幼安也不说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白前走了一会,就发现自己简直是在自找苦吃! 她累个半死,他倒好,好整以暇的,还时不时停下来等她一会,说不定还在偷偷取笑她腿短! 白前猛地顿住脚步,冷冷瞥向他,“不许跟着我!” 霍幼安默了默,开口,“这是我家”。 白前,“……” 白前气得笑了,正要开口,霍幼安又接了一句,“除非你成了霍府的女主人,否则就管不了我在自己家走动”。 白前,“……” 白前掉头就往大门口走。 好,我管不了你在自己家走动,我走,行了吧? 霍幼安继续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跟个背后灵似的。 走了一会,白前又发现不对劲了——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出了霍府,不说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会不会觉得她礼数不周,白夫人回去肯定要骂死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不对,为什么要她挨骂! 她真是被他气糊涂了! 白前再次立住脚步,猛地回头,要骂,也该是她骂他! 不想,她这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唔——” 白前下意识去捂撞得酸痛的鼻子,下一刻就整个儿地被霍幼安搂进了怀里。 她一愣过后,挣扎了起来。 霍幼安双臂力道加大,哑声开口,“是你自己撞进我怀里的”。 两人之间本就只有半步的距离,她突然转身,他又在走神,没刹住脚步,就这么让他的未婚妻撞进了他怀里。 白前,“……” 霍幼安赶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抚着她头顶的乌发,将她整张脸都按进了自己怀中,“不许说退亲”。 白前,“……” 这熟练到令人发指的动作! “我姓霍,是军功累世的镇国公府世子。 论武,整个大萧能打得过我的,屈指可数。 论文,瞿先生说我有望可进前三甲。 我不怕你连累,就算你要造反,也连累不到我”。 白前,“……” 这小哑巴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定叫人开不了口。 白前双手撑着他的腰,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霍幼安双臂再次加大力道,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禁锢在自己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满足喟叹。 “前前,只有退亲这件事不能依你,其他都依你,就算你真的要造反,也依你”。 白前推他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在半空僵了僵,试探着搭上他的腰,又轻轻环住。 霍幼安一僵,随即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眷恋用脸去蹭她的发丝。 原来前前生气,抱抱她就好了! 真是太好了! 正好他也很喜欢抱她! 上次抱前前,都是四十六天之前了! 一守完母孝,他就要去白家提亲,把前前娶回家,天天抱着! 一刻都不放开,就再也不用担心前前生气了! “不要你依着我”。 “嗯?” 白前的声音有些含糊,霍幼安又正在美着没太听清楚。 “不要你依着我”。 白前轻吐一口气,“更不要你连造反都依着我”。 霍幼安没接话,只又蹭了蹭她的发顶。 白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紧了紧环着他腰的手臂。 算了。 就算真的有一天,她会连累到他,她和唐知味总该有能耐把他摘出去的…… …… …… 白前被美少年的怀抱软了骨头,没再想着趁机解除婚约,接下来的时间便十分和谐。 虽然,她到底也没就止戈院该如何改建提出想法,但态度一直温和可亲。 晚上,霍幼安邀她一起去看灯,她也答应了,颇有几分雀跃。 “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京城市井中的灯会”。 她对霍幼安说,霍幼安觉得她的遣词有些奇怪,却很快就被她脸上期待的笑冲昏了头脑,丢开了那一点点的小别扭,有些陶醉地想—— 果然,前前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期待和他一起去看京城市井的灯会! 肯定就像唐知味说的那样,前前是怕自己“克夫”,才不愿嫁给他! 前前是太喜欢他了! “喜欢,我们以后每年上元节都去看”。 霍幼安紧绷着一张俊脸,耳根却慢慢红了。 白前没接这一句暗含百年期许的话,却在霍幼安赢下一对走马灯送给她后,毫不吝啬地夸奖他。 “霍二爷绝对是文人中武功最厉害,也绝对是武人中文才最好的!” 先帝崇尚简朴,孝仁宗继位后,因着身子弱,承先帝遗命,政事大多决于先贞顺皇后。 先贞顺皇后为百年民生,更是节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先贞顺皇后崩逝迄今十年,孝仁宗一直萧规曹随,秉承着先帝和先贞顺皇后当政时的节俭之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铺张。 为了展现大萧盛世辉煌,工部上下绞尽脑汁折腾出了无数新奇又热闹的灯谜比赛。 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御街中央“泊着”的一艘足有七层的画舫。 画舫内外处处点缀着七彩迷离的花灯,只要能猜对花灯下坠着的灯谜,就能将花灯带回家。 船头竖起高高的桅杆,桅杆上没有系风帆,而是系满了彩灯。 低处的伸手可够,高处的,就不但要文才,还要不俗的身手才能拿到了。 这对琉璃走马灯就系在桅杆的最高处,旋转轮动,仰头看去,宛如看到繁星闪烁。 现在,在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中,这对繁星拿在了白前手中。 霍幼安抿了抿唇,却没能压住唇角的弧度。 白前先提起右手上凑到眼前,市面上卖的走马灯都需要人去转动,才能形成动态的画面。 这对灯里不知加了什么机关,一直不停地转动着,明君英雄言笑若生。 “是先帝爷平定西疆之乱的故事”。 那是先帝刚即位的时候,凉人趁大萧内政未稳,大举来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先帝破格提拔当时只是个校尉的霍老将军为主将,自己坐镇京城,指挥若定。 那一场战争成就了先帝一代明君的起点,也成就霍老将军大萧战神的传奇。 白前眯着大大的猫儿眼笑,“这个好,我还以为肯定是什么嫦娥奔月,鹊桥相会呢!” 霍幼安向来拙于言辞,这种时候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正绞尽脑汁想措辞,斜刺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了过来,扯着嗓子开喊。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先帝爷定江山!出个价,这对灯,小爷要了!” 霍幼安面无表情转过目光,唔,太好了,正愁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有动手不动口的送上门了。 少年显然平日横行霸道惯了,喊过后就当白前已经答应了,又扭头朝另一个方向喊,“乔娘子!你看到了! 林六那个只会刻木头,又死板木讷得跟他刻的木头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嫁的! 他做的灯再好看有什么样! 小爷我有钱,他做多少,小爷我买多少! 他在小爷面前就是个下九流的匠人!” 白前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并肩而立的林墨与乔娘子。 林墨显然就跟少年骂的一般木讷嘴笨,此时虽然气得额头青筋都鼓胀了起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冷冷盯着那少年。 那少年越发得意,手指都快指到林墨的鼻子了。 “乔娘子,你看到了吧,被小爷欺辱成这样,还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男人! 你现在就跟他和离! 小爷许你,过了正月就抬你进安侯府! 虽然你嫁过两次人了,年纪又大,做不了我安侯府的正头夫人。 但小爷喜欢你,一定会给你个贵妾之位! 侯府的贵妾,可比跟着这个手工匠人做什么正头娘子风光多了!” 林墨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抬了抬手,显然也是想指着少年骂回去,但刚抬到半空就落了下去。 多年的家教不许他指着人,更不许他当街骂人。 “安侯府的贵妾?” 乔氏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柔媚入骨的眼睛,在漫天的灯火下,越发地勾魂摄魄。 “恕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京城有什么安侯府,倒是威远侯的确姓安。 只威远侯只得一个十来岁的公子,却不知道公子你是威远侯的哪门亲戚? 你的娘子就能称作侯府的正头夫人,你的妾侍还能叫做侯府的贵妾?” 少年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僵住,恶狠狠喊道,“那个小崽子是丫鬟生的! 兄长他又打仗伤了身子,不会再有儿子,以后安侯府都会是小爷的!”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8章 所谓与民同乐 白前明白了,这个少年想来就是威远侯安大将军安北的嫡弟安东了。 安北原是安老太爷的庶长子,武艺谋略过人,戍守西北边陲十几年,战功赫赫,得封威远侯。 而安东口中的“小崽子”正是乔娘子为安北生下的庶长子。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只是,安北打仗伤了身体,不能再有子嗣,却是从何说起? 白前困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啊? 乔娘子没再理安东,挽着林墨的胳膊就要离开。 安东伸手去拉,却被乔娘子身边的护卫挡住。 安东发了狠,一挥手,“来人,给小爷抢回府去!” 霍幼安,“……” 他这是完全当自己这个兵马司指挥使不存在啊! 乔娘子冷了脸,“安二爷自重!” 安东冷笑,“自重?一个缠得先夫精/尽人亡,又转头带着亡夫的财物家产嫁给别人的娼/妇,也配叫小爷自重? 给小爷抓回去!小心着别弄破了那张脸!小爷还等着那张脸来伺候呢!” 冯老夫人深恨乔氏,将钱大掌柜血亏体虚而亡的事宣扬得满京城都知道。 京城人惯爱看热闹,热闹中心又是最近话题不断的乔氏,只一小会的功夫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两边打起来,若是不小心碰倒了画舫的彩灯,很容易引起火灾,必定会导致混乱踩踏。 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这个本应该在上差,却陪未婚妻来逛灯会的东城兵马司指挥使! “安二爷,还请安二爷三思而行”。 霍幼安敷衍一拱手,京城就是麻烦,这要是在神农山,他直接一脚过去就全部解决了。 安东正兴奋盯着乔氏在面纱的遮掩下越发添了几分朦胧美的脸,哪里耐烦什么“三思而行”,看都没看一眼就喝了一声,“滚!什么东西也敢管你小爷的闲事!” 霍幼安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肃声开口,“阻拦兵马司办差,辱骂指挥使,杖二十,长平,带回兵马司,立即执刑!” 还好,他为了敷衍祖父,在领职前看了眼《大萧律》,不然此时必定不能如此义正辞严! 安东这才回头正眼看向霍幼安,正要开口,长平已鬼魅般欺到他背后,抓住他双腕,将他双臂扭到背后。 安东没想到霍幼安竟然真的敢抓他,威胁大喊,“你敢!你知不知道小爷是谁!” 霍幼安,“安大将军的旁支亲戚?” 安东,“……” 虽然他才是父亲的嫡子,但侯位是庶兄挣来的。 等父亲死了,他们兄弟分家后,他的确也只是安大将军的旁支亲戚。 “来人!给我打!” 打? 安东带来的侍卫全部傻了眼,那是兵马司指挥使啊! 也打? 是嫌没吃过牢饭? 霍幼安好心提醒,“袭击兵马司指挥使,杖三十。 安大将军的旁支亲戚,看你这小身板,二十板死不了,五十,就说不定了”。 白前意外看向他,这不是挺能说的吗? 安东都快被他气哭了! 安东的侍卫显然也被他一句话吓到了,生怕安东真有个好歹,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纷纷劝起安东忍一时之气。 任凭安东怎么呼喝,都不敢动手。 没了爪牙,安东一点风浪都没掀起来,就被长平拎走了。 热闹散去,挤挤攘攘的人群也随之散去,林墨夫妻上前道谢。 霍幼安正色,“不必谢,霍某分内之事”。 就像日后,我揪出你家娘子是杀人凶手,也只是分内之事。 林墨夫妻没有听懂霍幼安的话外之音,白前听懂了。 良心不允许她再看着林墨涨红着脸,绞尽脑汁想着措辞感谢霍幼安。 当然,更重要的是,霍指挥使应当也不耐烦听他们谢来谢去的,遂换了个话题,“这灯竟然是林六爷做的,手真巧”。 至少,她就没见过比这对灯更精巧漂亮的走马灯。 霍幼安认真提醒,“是我赢的”。 白前,“……” 知道了,你厉害! 比林墨厉害多了! 林墨没听出霍指挥使炫耀的心,认真解释道,“这对灯原是我送给娘子的上元节礼。 皇上突然说要延长上元节庆贺的时日,工部上下都要赶工,户部那边又抽不出许多银子来。 娘子见父亲为彩头忧心,便将这对灯献给父亲解燃眉之急”。 乔娘子挽着林墨的手,转眸看向他,柔媚的双眼中情意随着街边迷离的灯光流淌,“夫君的心意,我自是知晓的。 这么好看的灯,又怎么由我一人独占? 它们上能解父亲之急,下能寻有缘人共赏,自是最好”。 林墨感动握住她的手,“娘子如此体贴又善解人意,为夫实在无以为报”。 霍幼安,“……”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这夫妻俩在恩将仇报的感觉。 白前动容,“贤夫妇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霍幼安冷睨,什么羡煞旁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和前前成亲后只会更恩爱! 要羡慕只有别人羡慕他们的份! 霍指挥使不高兴地扯着白前就走,哼,果然在恩将仇报! 刚刚他就该让安东闹起来,打他们几巴掌,再出面! …… …… 回到家后,白前将那对灯挂到窗前,怔怔看着随着走马灯的转动指挥若定的先帝出神半天,才收拾收拾睡了。 这一天夜里,她没有用针,却睡得很香。 睡梦中,有长身玉立的少年紧紧抱着她,对她说“我姓霍,是军功累世的镇国公府世子。 论武,大萧打得过我的,屈指可数,论文,瞿先生说我有望进前三甲,我不怕你连累……” …… …… 元宵佳节,京城连贺七日,大萧各地文人、行商、乡绅、公子纷纷慕名而来。 正月十五当晚,孝仁宗携小宋皇后、白贵妃及太孙、闽南王、五皇子、文武百官亲临鼓楼,与民同乐,说不尽的盛世繁华。 孝仁宗立在城楼之上,展眼望去,一盏盏彩灯汇聚成九条金龙,顺着京城一百零八坊盘旋游动,拱卫钟楼而来。 钟楼之下,百姓如潮,跪地山呼万岁万万岁。 这是他的江山! 是他的子民! 此情此景,怎能不令人血脉喷张,豪情万丈! 孝仁宗哈哈大笑,“赏!” 随着他一声令下,腰扎红绸的小太监们抬着一框框银锞子小跑至垛口边,往下倒去。 那些银锞子大约有一两钱重,铸成了讨喜吉利的样式。 这么倒下去,不说有倒霉的被砸个正着,砸得头破血流的问题,肯定会引起哄抢。 那么多百姓抢起来,定然会踩踏流血—— “不可!” “皇上不可啊!” 城墙上的呼喝声此起彼落,城墙下的百姓却已是欢呼如潮,纷纷站了起来,仰着头举着双手准备去接、去抢皇上亲赐的喜钱。 那可是皇上亲赐的! 错过了这一次,他们一辈子都不一定会有机会再遇到! 抢回去,他们一定不会花,一定要供起来,庇护家人子孙,当做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呜啊!” 孩童尖利的哭嚎声穿破层层叠叠的欢呼声,紧接着哭喊声、呼喝声、痛叫声四下而起,压住了欢呼声,又在片刻之后完全取代后者。 赏钱尚在半空,尚未落到承受皇恩的子民手中,君民同乐的盛世之景就化作了人间炼狱。 动乱中,唐知味最先反应过来,厉声高喝,“送皇上回宫,锦衣卫——” “所有人原地抱头蹲下,否则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浑厚的声音压住了所有的动乱、嘈杂、呼喝、哭喊,穿过众人的耳膜,重重落到每个人心头。 “格杀勿论”四字更是如暮鼓晨钟般敲响在京城的不夜天,让人耳目顿明,不自觉便原地抱头蹲下,收敛了声响。 甚至,城墙之上,也有官员不自觉举起双臂抱住头,又恍然惊醒,尴尬地、讪讪地放了下去。 一场危机,来得快,去得更快。 孝仁宗惊魂甫定,不由问道,“那是谁?” 唐知味肃容抱拳,“是东城兵马司指挥使霍幼安”。 天子登鼓楼与民同乐,站位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孝仁宗左手边站着皇后嫔妃及皇子皇孙,右手边则是文武百官。 按理说,皇帝右手边立着的该当是文官第一人夏首辅。 孝仁宗却亲点了唐知味站在自己身边,这时候回话,自然也是唐知味最为方便。 孝仁宗愣愣,“霍——是霍家的子孙?” “正是霍老将军嫡次孙霍幼安,现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兼任东宫教习。 兵马司人手不足,还请皇上先行回宫,遣锦衣卫前往助霍指挥使疏散百姓”。 孝仁宗本就体弱,自从中毒、又染上仙客来后,身体更是虚了许多。 这么一惊吓,便觉有些承受不住,点头允了。 唐知味又问,“工部备了许多烟花,原定于午夜在钟楼、鼓楼齐放,不知——” 孝仁宗立即道,“继续放”。 他好不容易操办了这次盛大的元宵灯会,出了这等扫兴之事已是难以容忍,烟花怎么还能不放? 唐知味立即道,“霍指挥使虽已暂时压制住局面,但皇上龙体不可轻易涉险,不如遣太孙殿下主持大局,皇上先行回宫”。 “就依爱卿所言”。 孝仁宗受惊不小,实在懒得多费心思,加了一句,“太孙年纪尚小,闽南王你多多看顾,”就匆匆回宫。 孝仁宗一走,后宫妃嫔自然也跟着离开。 白贵妃从未见过这般踩踏混乱的局面,虽说明知道不会波及到城楼之上,却还是受惊不小,紧紧将五皇子搂在怀里,要一并带走。 闽南王出声道,“太孙尚在,五皇弟不好就走,娘娘放心,本王稍后会亲自送五皇弟回宫”。 白贵妃显然极不放心,叮嘱了半晌,方将五皇子交给了闽南王。 孝仁宗走后,城墙上的气氛顿时一松,站在唐知味右手边的夏首辅赞赏拍了拍他的肩头,有条不紊地安排起相关事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有夏首辅主持大局,唐知味便走到萧序身边,低声问道,“殿下怕不怕?” 萧序摇头,在漫天的灯火下,一双丹凤眼如洒落了漫天星辰,闪闪发亮,“霍教习好厉害!” 唐知味失笑,“那殿下便好好跟他学武艺,争取以后比他更厉害”。 萧序用力点头,唐知味指向抬着框子,还没来得及洒下赏钱的太监。 “人多,为免再度失控,霍指挥使肯定只留一个出口,让百姓离开。 殿下带着这些人去出口处守着,看到有受伤的、年长的、年幼的、必须要看顺眼的,都抓一把银锞子送去,说一声长命无灾”。 萧序,“……必须要看顺眼的?” 受伤的、年长的、年幼的,都能理解,看着顺眼的都能理解,必须要看顺眼是什么意思? 如果此时发问的是孔雅,又或是宋世子,必定会遭到唐知味怜悯又宽容的笑容攻击。 但此时是萧序。 面对太孙时,唐知味总是有着面对别人少有的耐心与宽容,闻言笑道,“为保安全,到时候霍指挥使肯定也会在出口处坐镇。 我送殿下去的时候,会请他帮个忙。 殿下单管当散财童子,有那必须要看顺眼的,霍指挥使会提醒殿下。 殿下只需记着那些人,琢磨琢磨为何霍指挥使要殿下必须要看顺眼就好”。 萧序敬服点头,待霍幼安彻底控制住局面,开始疏散人群,果然依唐知味所言去当散财童子。 闽南王一直冷眼看着师徒二人,见状忙将五皇子也送了下去,叮嘱道,“你就站在太孙身边,他做什么,你跟着做就好”。 萧序一向不太耐烦自己这个小五皇叔,见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蹭自家师父的点子,更是不耐烦。 正想开口赶走,就见霍幼安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萧序,“……” 萧序闭嘴,萧序默默往左边走了一步,给五皇子让出位子来。 片刻之后,萧序这退的一步就被当做趣事,传入了城楼之上忙碌的群臣耳中。 夏首辅激动得对着皇陵的方向俯身长揖,“先皇后娘娘在天有灵,先太子在天有灵啊!” 太孙虽然不爱读书,虽然性子顽劣,但是有谦让仁爱之心的啊! 午夜,千万朵烟花点亮了京城的夜空,太孙殿下俊美仁爱,有乃父之风的名头也响彻了整个京城,并会以惊人的速度传遍整个大萧。 至于五皇子—— 唔,百姓们关心的是储君,是下一任皇帝。 五皇子再仁爱,那也只跟他封地的子民有关,与他们何干? 而五皇子还未封王,谁知道他的封地会在哪,那就更和他们没关系了。 闽南王收到消息时,正在和王妃用早膳,闻言顿时食欲全无,放下筷子问道,“软软呢?怎么又不见人?”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9章 我去学着喜欢你 自从十二元宵灯会开始,萧软软就没着过家。 闽南王妃怕萧软软又惹了闽南王生气,只道,“昨儿热闹,软软去看灯看迟了,我让她今天多睡一会,别着急起来。 这眼看着就要出阁了,哪里还有几天轻巧日子过?” 提起萧软软的亲事,闽南王更加烦闷,“什么出阁?你没听国师说吗,他们的亲事天道都不容,是大凶!” 王妃想起萧软软瘦尖了的下巴,将唐知味于暖阁之中弹琵琶的事说了。 “王爷,自从那天后,我这心就一直悬着。 唐侍郎不会弹琵琶,就看伶人弹了一遍,就能原样弹出来。 还能那般举重若轻地打发了公主,又不至于惹怒她,这样的人—— 又岂止是聪明两个字就能说明的,若他对软软有意就罢了,偏他对软软毫无情意。 软软根本拿捏不住他,偏偏又对他情根深种,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罪!” 闽南王不在乎唐知味对自家女儿有没有情意,也不在乎自家女儿能不能拿捏住他。 他在乎的是国师和东上相的批命,在乎的是唐知味与太孙有师徒之谊,全心维护太孙! 若是先帝在时,就算是亲自赐婚,国师说上一句大凶,先帝肯定会立即收回成命。 但父皇并不如先帝信任国师,自东上相纠缠安乐公主后,更有些迁怒的意思在。 搬出国师的话绝对不足以叫父皇改变心意,他要另想他法。 他正思量着,有谋士匆匆而来,并未避讳闽南王妃,颇有几分激动地拱手禀道,“王爷,早晨夏首辅进宫,正碰见皇上和五皇子用早膳。 皇上赐了夏首辅一起用膳,席间请夏首辅考究五皇子功课,钦定了夏首辅做五皇子的授业恩师!” 夏首辅可以说是大萧的定海神针,定住了大萧十数年来的繁荣和平,在孝仁宗心中的地位更是无人可比。 昨晚,太孙刚有了美名,今天一大早,皇上就钦定了夏首辅做五皇子的授业恩师,其用意—— 闽南王妃轻声细语笑道,“皇上还是如此性急”。 十几年如一日地恩宠太孙,做足了功夫,却在这一性急中毁于一旦。 闽南王显然早就习惯了,并未在意她这大不敬的言辞,意味不明笑道,“那是隔代亲。 父皇宠溺太孙,对五皇弟的要求却十分严格,请夏首辅做五皇弟的授业恩师也不为奇”。 只是方便了无数想挣一份从龙之功的人彻底看清他的态度而已。 谋士笑着拱手,“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变则通,一旦国本有变,就是咱们的机会!” 闽南王沉郁的心情松快起来,“去选一套最好的文房四宝,本王要亲自进宫恭喜五皇弟”。 …… …… 灵善庵中,孔雅轻轻推开月老殿殿门,盘膝坐在月老高大的神像前的萧软软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发觉她的到来。 孔雅轻手轻脚走到萧软软身边,端起地上的托盘。 托盘中的斋菜,还有一小碗芝麻汤圆,都一丝未动。 孔雅端着托盘立了一会,到底还是开口劝道,“萧姐姐,就算吃不下,到底也要吃一点,不然身子受不住的”。 萧软软不动,也不接话,孔雅叹了口气,“今天有间医庐开张,我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一日三餐,我会让人定时送来,你记得吃”。 “有间医庐——” 萧软软恍然惊醒,撑着地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有间医庐,我也去”。 昨天夜里看灯时,她也在钟楼之上,亲眼看到了唐知味配合着霍幼安迅速平定了一场灾难,却更加怅然若失,生生在月老殿中坐了一夜。 短短的一夜的时间,她本就瘦尖了的下巴更是尖得几乎能戳人,面色惨白,站在那摇摇欲坠。 孔雅忙放下托盘,“就算要去,也不能这么去。 至少要吃点东西,不然你绝对就是前前今年的第一个病人”。 萧软软没有再犟着,食不知味地胡乱塞了些东西下去。 孔雅又让她去梳洗,只萧软软却是没带换洗衣物的,孔雅劝她先回家一趟。 萧软软直直盯着她,“给我一套你的衣裳”。 孔雅吓了一跳,她的衣裳,那可是道袍! 要是萧软软真的在她这穿着道袍出门,闽南王和王妃能活撕了她! 孔雅费尽口舌才终于劝得萧软软改了主意,陪着她一起回闽南王府换了衣裳,这才又一起往有间医庐去。 这么一来,她们就到迟了,有间医庐外已排起了长队。 有间医庐内看诊的却不是白前,而是一个陌生的青年,大约二十三四岁的模样。 孔雅日常算账抄佛经的长桌前,唐知味正一手执笔、一手拨动算盘。 他的手速很快,优美的宛如舞蹈,算盘在他玉白的指下响成了一片有节奏的乐章。 萧软软看着,就觉被月老殿的凉风灌得冰凉的心又一次躁动了起来。 “你这个账房先生倒是会躲懒,开张第一天拖到小中才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送药材的掌柜、伙计,隔壁等着银钱买菜、买锅碗瓢盆的厨子挤了满屋子。 可怜白神医急得去拿石头砸我们的窗户,差点被你表哥当贼人抓了”。 唐知味一边说着,一边懒洋洋抬眸去看,在看见萧软软的瞬间,眸色微顿,随即轻笑起来,“啊!原来是郡主去寻你了!” 唐知味语调慵懒,带着特殊的韵律,萧软软躁动的心瞬间血液加速。 他这是在嫌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一露面就拖累得孔雅不能准时上工! 心口处加速的血液迅速上涌,萧软软惨白的脸飞起片片红晕。 她张口想要说什么,又死死咬住唇,冷着脸坐到唐知味面前。 最早的时候,有间医庐只有她和前前、孔雅和小草。 前前坐在诊台边给病人看病,小草在旁边打下手。 孔雅就坐在这张长案后算账、画画、抄佛经。 她大多时候都在外头玩,玩累了就会回来,坐在孔雅的对面,看她写字,又或是看前前给人看病。 她才是有间医庐的主人!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她不知道唐知味有没有看出她的用意,只看到唐知味落下几笔,示意孔雅走近,一边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一边和孔雅报账。 不多会,他就交代清楚,起身要走。 他还要去上衙。 今天也是兵部第一天开印,可以想见,见他终于现身了,兵部上下的怨气绝对可以等同于他刚刚终于等到孔雅来的时候。 “我今天就将小乔送回唐府”。 唐知味顿住脚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干脆拒绝,“不要,她还不值我用五万两赎她”。 他好不容易才激得萧软软用五万两和一百个丫鬟跟他换的! 亏本生意,他可不会做! “我不用你还钱”。 “无功不受禄”。 萧软软发现他总是能很轻易地挑起自己的怒气,短短几句话,她就又有了掀桌子的冲动。 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可唐知味绝对有让她脾气更不好的本事! 她忍得很辛苦才没有发火,一字一顿警告他,“我说了,那个小乔,我不要了,还给你!” 唐知味莫名,“小乔是你从我手里换过去的,论不上还不还。 你若不想要,可以有千百种法子打发她。 甚至你送给我也行,但绝不是什么还给我”。 萧软软忍气,“好,我送给你”。 唐知味抚了抚衣袖,“我不要”。 萧软软,“……” 孔雅见萧软软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正要开口打圆场。 唐知味又悠悠补了一句,“小乔本来只是娇气了点,在郡主那待了一段时间,谁知道会染上什么坏毛病,我不要”。 孔雅,“……” 孔雅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挡在萧软软和唐知味之间。 背对着萧软软,使劲给唐知味使眼色,“唐大人,不早了,您快走吧,别耽误了差事”。 今儿表哥和白宣都不在,要是萧姐姐真的暴起揍人,您也只能白挨一顿揍,快走吧您! 唐知味的目光意味深长在她下意识微微张起的双臂上扫了一圈,俯身一揖手,这才不紧不慢离去。 孔雅目送着他出了门,无声叹了口气,这才坐下,将账本翻回到第一页。 唐知味虽然已经记录清楚,她也要再过一遍,才能做到心里有数。 “你怕我会打他?” 轻而幽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孔雅吓得哗地撕碎了手中的纸张。 孔雅忙用手去压碎掉的账本,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软软,你听我解释——” 萧软软幽幽打断她,“你不必解释,你当时的动作就是要护着他,他还作揖谢你了”。 孔雅,“……” 辩无可辩。 “他说得对,我不是喜欢他,至少,我不会喜欢他,我不会——” 萧软软面无表情,一行眼泪却直直从眼眶中淌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他,我甚至从来没给过他一个笑脸——” 孔雅,“……” 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萧软软猛地一捶书案,“我去学!我一定能学会!” 孔雅,“……” 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萧软软显然也不需要她说什么,腾地站了起来,大刀金马地往外冲。 白前刚在一席食铺给病人扎完针,还没进门,就和萧软软迎面碰上了,差点撞了个正着。 萧软软一把扶住她,朗声道,“前前,之前是我想岔了!以后我会好好学的!” 那声音,那气势,感觉下一刻她就要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 白前,“……” 想什么?学什么?发生了什么? …… …… 东山温泉别院中,林墨蹑手蹑脚起身穿戴妥当,恋恋不舍看了眼已经睡熟了的乔氏,狠了狠心,出了门。 元宵节后,他就和乔氏搬到了东山温泉别院。 这是在他们大婚前就谈妥的,乔氏身体不好,需要在此温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钱记商行的生意,也时常需要她出面,在林府深宅大院的,总是不方便。 他亦是十分满意这样的安排,父母在身边,有些事总是不好太过肆意。 林墨想着不由顿住脚步,白皙的脸泛起阵阵红晕,喉咙也不觉干渴起来。 一会,就一会,他就搂着娘子再睡一会,不会做其他事。 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贤惠了,总是怕耽误他的正事,总是催着他去画图、做工,总是自责因为自己耽误了他的前程。 他才不想做什么正事,他才不要什么前程! 以前,他做那些个兵器、物件,只是因为喜欢,最喜欢! 可现在,他最喜欢的变成娘子了。 他一点也不想再去做什么兵器。 可娘子不许,不许他因为她耽误了什么正事和前程。 他要是又回去粘着她,她肯定要生气。 娘子若是生气,若是生气—— 林墨还没想好娘子生气该怎么办,脚步已经开始在往回走。 “六爷,永春郡主求见六奶奶”。 永春郡主? 没听说过! 一个郡主跑来找他娘子干什么? 林墨不耐,“去跟她说,六奶奶身体不适”。 管事迟疑,“六爷,永春郡主是闽南王的嫡长女,皇上的长孙女”。 不见不好吧? 还是用的这么敷衍的借口。 “不见!” “外头是谁?” 乔氏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林墨顾不上管事了,忙忙推门而入。 不多会,林墨又臭着脸出来了,“请那什么郡主去花厅,娘子一会就到”。 管事就知道会是这样,忙去传话。 乔氏到花厅时,萧软软正盯着花厅外梨树下并排放置的一对躺椅出神。 乔氏福身见礼,笑问,“郡主喜欢这对躺椅?” 萧软软恍然回神,“我见这对椅子和寻常的不一样”。 一长一短,十分鲜明的对比。 乔氏笑道,“我这几年腰不太舒服,大夫说要多躺躺。 我又不耐烦总待在床上,夫君就做了这对椅子。 短的那个是夫君量着我的身高亲手做的,能最大程度地保护我的腰”。 萧软软恍然就想起来有间医庐里的那张躺椅,似乎也与普通的躺椅长度不一样,要长上不少。 应当,是前前,特意为霍幼安准备的。 萧软软摸了摸心口,只觉怅然若失,却又不知自己为何怅然若失。 乔氏觑着她的神色,“不知郡主来寻我是?” “我听人家说,这京城最厉害的女子就是你——” 其实,那些人说的是,京城中,对付男人最有手段的就是乔氏。 萧软软顿住声音,盘旋在口中千百遍的话,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0章 闽南王妃 乔氏了然一笑,温柔又包容,“郡主这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 萧软软苍白的脸浮起一丝红晕,原来,他就是她的心上人? “郡主的心上人不喜欢郡主?” 萧软软脸上刚浮起的红晕瞬间隐去,抬头死死盯向乔氏,“你有办法?” 乔氏反问,“您郡主之尊,又何必非要讨别人喜欢?” 是啊,她郡主之尊,又何必非要讨别人喜欢? 曾几何时,母妃训斥她不守规矩、不学女红时,曾威吓她,“你这般下去,以后肯定讨不了夫君欢喜!” 那时候,她也是这般想的。 她是萧软软,难道还会想讨谁喜欢不成? 她是郡主之尊,难道还需要讨谁喜欢不成? “你只说你有没有办法?” “郡主,那些人在说我对付男人最有手段的时候,有没有说过,其实我对付的男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萧软软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乔氏轻笑,神色悲悯,不知是怜悯为情所苦的萧软软,还是悲悯被当做“名师”请教的自己。 “郡主,我对付男人最有手段,不过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哪种男人容易对付,又会不会喜欢我。 如果一个男人从根本上就不喜欢我这种女子,我就算再美若天仙,再手段通天,也不管用的”。 就如那个她唯一放在心尖上,将她所有奉到他面前,却换不来对她一顾的男人。 不管用—— 萧软软低声笑了起来,“你只管教,管不管用,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 …… 傍晚时分,萧软软再次出现在有间医庐时,恍若重生,依稀又成了初见时活泼又没心没肺的模样。 只孔雅左看右看,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清有哪里不一样。 萧软软只当没有发现众人的打量,砰地一巴掌拍上诊案,嚣张一抬下巴,“你是什么人?前前呢?” 郑菘蓝吓了一跳,忙起身抱拳,结结巴巴道,“小生,小生,郑菘蓝,应,应白神医之请,来此坐诊”。 孔雅忙解释道,“郑公子是郑老院正的嫡长孙。 去岁前前被皇上请进宫看诊那段时间,唐侍郎出面请了郑老院正和郑公子来有间医庐坐镇。 前前回来后,便延请郑公子留了下来。 有间医庐的病人越来越多,前前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萧软软挑剔上下打量着郑菘蓝,把后者吓得满身冷汗,这才放过了他,又问,“前前呢?” “在隔壁一席食铺”。 孔雅又将一席食铺的情况简单说了,又提了嘴白宣,笑道,“萧姐姐你来得正好,快到用晚食的时间了,我们去隔壁”。 郑老院正规矩大,郑菘蓝一向是不与他们一起去一席食铺打牙祭的。 萧软软随着众人一起用了晚膳,在京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两头乱晃,直到月上中天才回了闽南王府。 她从小野惯了,闽南王妃也曾试图约束、管教,却根本管不住。 又怜惜她是个女孩儿,日后出嫁生子总是不如做姑娘时畅意,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只偶尔她闹腾得太厉害,才会教训一番。 她今天回来得实在太迟了,怕闽南王妃发觉,从耳门溜回了府。 垂花门早已经上了锁,她索性攀着花木从墙头翻了过去,又捡着小路往自己的院子跑。 待到了自己的小院,她又故技重施,翻墙而入。 正准备回房睡觉,忽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还隐隐有火光闪现。 这深更半夜的,是谁在作妖? 她自恃武功,根本不带怕的,立即悄悄往声响传来处摸去。 越靠近,声音就越清晰,萧软软很快就听出是她院子里的两个丫鬟在说话,其中一个正是小乔。 另一个却是从小伺候她的雪柳。 两人似乎是在烧什么东西,小乔一直很紧张地问烧光了没有。 不一会,微末的火光彻底熄灭,小乔忙起身要走。 雪柳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小乔妹妹,我帮你求了符纸,还陪你一起在子时末来这里烧,你总要告诉我到底是要干什么吧?” 今天是个阴天,一点月亮都没有,四下黢黑,小乔却还是紧张地环顾一番,才压低声音开口了。 “是我家乡的法子啦,取了男主子的贴身之物和头发埋在女主子院子的东南角。 再求了平安符,在子时末,在埋东西的地方烧掉,诚心求祷。 日后,女主子出嫁时就会把我也带上,做通房丫鬟!” “呀——” 小乔一把捂住雪柳的嘴,“悄声!放心,埋七天就行了。 七天后,我就挖出来,你要是要想跟着郡主一起嫁到唐府,做唐状元的通房丫鬟,我就把东西借给你用。 咱们以后还能在一处,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真的?” 雪柳惊喜低呼,“你可不许唬我……” 两个丫鬟叽叽咕咕地摸索着走了,萧软软却久久盯着火星消失的地方一动不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半晌,她猛地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落地无声往自己的闺房而去。 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能不能嫁去唐府,两个小丫头倒是将希望放在了她身上,还算计着能给唐知味做通房丫鬟。 那个人的魅力果然谁都挡不住,小乔就算了,她记得雪柳好像只见过他一次,竟也…… 夜已经深了,萧软软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天亮了,才朦胧睡去。 感觉才刚睡了一会,她突然猛地惊醒,窗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她躺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才扬声喊来人。 进来的正是小乔和雪柳。 她性子爽朗,贴身丫鬟也大多是大咧咧的性子,还有好几个都是会拳脚的。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雪柳,雪柳原是闽南王妃身边的。 因着脑子灵活,做事麻利,被闽南王妃遣到了她身边。 她身边的精细活儿基本上都是雪柳做。 现在又多了个小乔。 小乔也不知道是唐知味从哪找来的,最是擅长穿衣打扮之事。 对京城时兴的衣裳、首饰,哪家铺子的脂粉好用,哪家铺子的布匹最罕见,了如指掌。 又因她原是唐知味身边的人,萧软软难免多看重了几分,便提了她打理自己的衣裳首饰。 两个丫鬟麻利地伺候萧软软洗漱妥当,小乔取了梳子为萧软软通发,殷勤问道,“郡主今天想梳什么发式?” 小乔擅长所有和打扮相关的事,比如梳头发,她会梳二百多种发髻。 萧软软兴致缺缺,“随便”。 这些天,萧软软的回答就没变过。 小乔早就习惯了,顾自道,“今儿天阴,要穿鲜亮些的才好看。 正好昨儿王妃命人送来了新做的春衫,有一件粉绿色的纱纹大袖衣,正好可以今天穿。 那件衣裳配单螺髻,再戴上那顶绣草冠儿,肯定好看!” 小乔喜滋滋地念叨着,漂亮妩媚的脸上光彩焕发。 漂亮的衣裳,漂亮的发髻,漂亮的首饰,这才是她小乔啊! 自从被唐大人送给郡主,她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希望! 她一定要把郡主伺候好了,要是被郡主遣还回唐大人身边—— 小乔忙刹住思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唐大人吩咐的事,她都办得妥妥地,他不会那么无情——的吧? 萧软软恹恹地任由小乔折腾,最后瞥了一眼镜子中那个又麻烦又碍眼的绣草冠儿,忍了忍,到底还是没拔下来。 她刚打扮妥当,闽南王妃就遣人来叫她一起去用午膳。 闽南王不在府中,闽南王妃和她小弟萧庭都在。 闽南王妃见了她就笑道,“今儿打扮得好看,终于有个姑娘家样子了”。 那绣草冠儿看着就麻烦,戴起来更麻烦,她都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动作一大,冠儿就歪了,甚至飞了。 只她没什么兴致,也就懒得多说,只道,“小乔挑的”。 闽南王妃的目光就落到了小乔脸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赞叹开口,“果然是唐状元身边的人,钟灵毓秀。 那天乍一看,已是惊艳,这仔细一瞧,更漂亮了”。 小乔忙跪下磕头,闽南王妃摆手,“起来吧,你做得很好,以后要多劝着郡主打扮打扮自己”。 小乔起身谢恩,闽南王妃苦口婆心劝道,“软软,这女儿家就要有女儿家的样子。 就算针线女红做不好,总也该好好打扮自己个儿。 正好我今天不忙,用过膳,咱们娘儿俩一起出去逛逛,看看时兴的布匹首饰”。 闽南王妃是个美人,也爱美,最喜欢的就是逛衣裳、首饰铺子,逛起来没完没了。 萧软软立即拒绝,“我下午有事,让小弟陪你”。 闽南王妃瞪她,“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跟我一起去逛铺子!”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用过膳后,萧软软苦着脸随着闽南王妃出了门。 鉴于闽南王妃挑衣裳首饰的时候,最喜欢问别人好不好看,怎么搭配才更好看。 萧软软把小乔带上了,希望她娘发现小乔是个人才后,能放她一马。 王府的车驾直奔琅玕阁。 闽南王妃挑首饰,不像大多数贵妇般坐在雅间里,让女掌柜将东西送上来,她喜欢绕着柜台自己挑,一个个地挑,一个个地试。 当然,一楼、二楼那些便宜货,她是看不上的,她直接上了三楼。 三楼柜台上的珠宝首饰,在全大萧都是最顶尖的。 一般人根本不敢上三楼,上得起三楼的又大多直接去了雅间。 整个三楼悄无一人,十分清净,只一个女掌柜守着。 女掌柜不认识她,却认识萧软软。 偏偏闽南王妃瞧着又极年轻貌美,任谁第一次见了,都不会觉得她会是萧软软的亲娘。 她一时把不准她的身份,只殷勤伺候着。 闽南王妃久未进京,只觉整个琅玕阁的首饰都变成了自己陌生的款式,件件亮眼,不一会就挑中了七八件,又催着萧软软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女掌柜笑得脸上褶子堆了一层又一层,这是哪位贵人降临! 这么贵的首饰竟然一挑就是七八件,竟然还要再挑! 她正揣测着闽南王妃的身份,就见闽南王妃又拿起了一顶花冠,惊奇问道,“这是真花还是假花?” 女掌柜忙殷勤解释道,“是假花,用通草一根根拈出来的,可保二十年栩栩如生,颜色不败的。 因着这花冠上的四季花儿都有,又有个雅名儿,叫做一年景”。 一年景? 百无聊赖坐在一旁喝茶发呆的萧软软扭头看了过去。 闽南王妃见她感兴趣,隔空往她头上比了比,笑道,“果然有趣雅致,最是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戴了”。 萧软软立即扭过头,“我不要!” “德行!” 闽南王妃笑骂,女掌柜生怕生意跑了,忙又道,“这一年景,最开始是唐状元为贺白神医及笄,遍寻古方,做了出来。 白神医戴出来后,大姑娘、小媳妇们就没有不羡慕的,纷纷效仿。 可通草难得,会用通草拈花儿更难得,再难凑出一年之景的。 我们东家也是喜欢得不得了,一直说这样的好东西,要是琅玕阁没有卖的,实在是砸了琅玕阁的招牌。 去缠了唐状元许久,唐状元才勉为其难给我们东家做了三顶。 第一顶,我们东家自己留下了,留给自家姑娘做嫁妆。 第二顶,刚摆出来就被东上掌柜买了去,送给安乐公主。 这是第三顶,今儿中午才刚刚送来,贵人是来得巧,再迟上个半天,想买都买不着!” “竟然还有这样的典故——” 怪不得软软是这副模样了。 女掌柜正要再鼓动如簧巧舌,就听一道温雅含笑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掌柜的却也不必夸大其实。 你们东家原是出了一万两一顶的工费,请唐某帮忙做的。 这位贵人若是也肯出一万两,想要多少一年景,唐某都保证贵人能买得着”。 话音未落,唐知味已到了跟前,见了闽南王妃微微一愣,随即俯身见礼,“原来是王妃,失礼了”。 “唐大人客气了”。 闽南王妃还了半礼,又叫萧软软,“软软,还不快来向唐大人见礼?” 萧软软十分敷衍地行了个礼。 唐知味也不在意,笑吟吟朝闽南王妃一拱手,“王妃气质清雅,如宋词婉丽。 这顶冠儿鲜艳太过,却是配不上王妃。 王妃如果喜欢这一年景,唐某重新给王妃攒一个。 取春之铃兰,夏之茉莉,秋之玉簪,冬之水仙,定然极合王妃气质容色”。 “……娘子气质清雅,如宋词婉丽,如春之铃兰,夏之茉莉,秋之玉簪,冬之水仙……” 闽南王妃面色发白,勉强镇定笑着,心中却惊疑难定,是巧合,还是那人犹自有党羽残余,又认出了她——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21章 西北马场 “放肆!” 闽南王妃身边伺候的老嬷嬷上前半步,厉声怒喝,“谁家的花冠都插白色的花,唐大人这是在咒我们王妃?” 唐知味一愣,随即深揖过膝,诚恳道歉,“王妃恕罪。 唐某只是觉得王妃容色气质极适合清雅清丽的花儿,倒是没想到那许多,实在是失礼,失礼”。 他这一俯身低头,闽南王妃的目光就锥子般落到他身上,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出蛛丝马迹,又像想是透过他看到另一个的影子。 闽南王妃盯着唐知味久久不语,女掌柜等人皆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萧软软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母妃!唐知味也是好意,不过就是不小心说错了话,拍马屁拍到了你的马腿上——” “放肆!” 闽南王妃显然动了真怒,嗓子都有些劈了,尖细刺耳,“你在胡说些什么!” 什么马腿马屁股的! 她是在骂谁是马! 这么大了,还是这么粗鲁无礼! 现在更是胳膊肘往外拐! 唐知味是好意?是不小心说错了话? 他那样的人就算是不小心吃错了药,都不会不小心说错了话! 养她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 闽南王妃狠狠瞪了萧软软一眼,拂袖而去。 萧软软愣住,完全反应不过来闽南王妃怎么突然就发这么大火。 当年,她淘气把母妃的闺房点着了,母妃都没这么生气! 她下意识看向已经直起身体的唐知味,唐知味含笑揖手,“多谢郡主仗义相助,连累郡主受挂落了”。 萧软软莫名脸蛋滚烫,追着闽南王妃走了。 萧软软母女一走,伺候的丫鬟婆子顿时也走了个一干二净。 小乔夹在其中,头也不敢抬,生怕唐知味看到了自己,临时起意又把自己要回去。 女掌柜,“……” 这位唐大人怕不是跟她有仇! 她那么大一笔生意,就,没了? 女掌柜手中托着一只硕大的银托盘,托盘上已经摆满了首饰。 唐知味伸手拿起一只赤金镶红宝碧玺的手镯,叹气开口,“王妃其实并不适合这种过于艳丽富贵的首饰”。 闽南王妃显然也很清楚自己的优点,诸如步摇、耳坠等选的都以玉质为主,清雅素淡。 但只要是能“藏”起来的首饰,诸如手镯、臂钏等,却都选的富贵又贵重的款式。 还真是物如其主,表里不一啊! 女掌柜,“……” 她不关心王妃的品味,她只关心王妃付不付账。 “算一算,总共多少银子”。 女掌柜精神一振,唐大人竟然准备帮闽南王妃付账! 她错怪他了! 女掌柜生怕唐知味改主意,迅速拿来算盘,迅速算出了具体数字,期待看向唐知味。 唐知味笑,“闽南王府竟如此豪富,不过年不过节的,王妃出来逛个珠宝铺子,竟然能一次花出去几十万的银子”。 女掌柜默默接了一句,如果不是大人您捣乱,上百万也不是不敢想的。 所以,将功赎过,您赶紧地付账,然后把这些宝贝送到闽南王府,向您未来丈母娘赔罪吧! 唐知味转身就走,“这么大笔生意,掌柜的,你还不赶紧送到闽南王府,请王妃付账,难道是想等王妃后悔?” 女掌柜,“……” 所以,你刚刚那么理直气壮地吩咐我算账,竟然不是要付账? 那你到底凭什么吩咐我算账? 闽南王妃回去后,不耐烦地打发了在她身边逡巡,却怎么也不肯低头道歉的萧软软。 喝了好几盅茶却还是没办法静下心来,吩咐开库房,亲自拿着册子一个个清点各府送来的年礼。 精致贵重的珍宝古物慢慢抚平了她躁动的心,她索性又命人送来账册,就在库房中盘起帐来。 闽南王踏着暮色回府,听说闽南王妃去库房盘帐去了,一路寻到了库房,笑着从背后揽住她,调笑,“怎么?小财迷又在清点财产了?” 闽南王妃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闽南王从袖中摸出一只蓝宝石的璎珞套上她脖子。 一颗颗蓝宝石宛如深海之泪流淌于金灿灿的项圈上。 闽南王妃惊喜,“从哪来的?” 她自忖也见识过许多奇珍异宝,这般品相的蓝宝,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从哪来的不要紧,要紧的是本王的爱妻喜欢,戴着还漂亮!” 闽南王一把将闽南王妃抱了起来,“好了,别点那些个死物了。 再珍贵的宝物也比不上本王的爱妃,可别累着了”。 闽南王妃惊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嗔,“都老夫老妻了,也不怕人笑话!” 闽南王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抱着纤细的闽南王妃毫不吃力,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去摸她柔嫩的脸颊,哈哈大笑。 “本王的确是老了,本王的王妃却是月宫仙子,永远也不会老!” 闽南王妃最是爱听这样的话,顿时笑开了脸,越发容色逼人,嗔怪捶了捶他心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王爷别总是说自己老,不吉利!这不,今儿都有人咒王爷了!” 闽南王妃将琅玕阁的事说了,其他的,她没提,只说唐知味看着是来献殷勤,却要亲手为她做一顶插满白花的花冠,明显是在咒闽南王。 片刻前还喜笑颜开的闽南王妃满脸郁色,郁郁不乐,“那唐知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偏偏软软还说他是好心,是不小心说错了话。 我才不信! 京城中谁不夸他唐知味是京城第一个聪明人,聪明人还能说错话?还是那样的错话?” 闽南王也不信。 他本就对唐知味起了杀心,这时候更是杀气四溢,认真保证,“放心,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心,他以后不会再到你面前放肆!” 闽南王妃抱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将自己更深地贴进闽南王怀里,嘤咛撒娇,“妾最爱的就是王爷这般有男人气概的模样了!” 这句话,闽南王妃经常挂在嘴边说,但每一次听到,闽南王却还是会热血澎湃,脚下的步子顿时又快了几分,一边不安分地用脸拱闽南王妃的脖子。 闽南王妃咯咯娇笑…… …… …… 萧软软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时不时地去有间医庐逛一圈,和白前他们一起吃饭说笑。 大多数时候,她都飘荡在外。 只不过,以前她飘荡在外是在京城四处玩乐闲逛,是在跟踪唐知味,谋划着打他闷棍。 而现在,她则将大多数时间放在了跟着乔氏“学习”上。 乔氏很忙,钱记商行的生意做得很大,处处都要她拿主意。 林墨还总是缠着她,能匀给萧软软的时间很少。 萧软软也不抱怨,大多数时候,她都冷眼在一旁看着她处理商行事务,看着林墨黏黏糊糊地纠缠她。 渐渐地,她就琢磨出了乔氏与众不同的魅力来。 第一次见到乔氏时,她的印象和大多数的贵女贵妇差不多,觉得乔氏是个漂亮的狐媚子,美则美矣,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两人越来越熟悉,萧软软越来越能看到乔氏藏在美貌之下的极致温柔来。 她的温柔不是她常见的大家闺秀浮于表面的温柔之态,而是体现在每一个细节的点点滴滴中。 在她眼中,林墨无趣至极,除了会折腾他那些铁条木棍,就只会黏黏糊糊地叫娘子,连表情都没有,连话都不会说的呆样子。 乔氏却总是能在从他从来没变过的呆样里,第一时间发现他渴了,他饿了,他焦躁了。 她递给他的茶永远是林墨能一口喝下的温度。 她那么忙,却总是会亲手给他做好吃的,做出来的味道永远是他喜欢的。 林墨明明不善言辞,被她几句话一说,就能妙语连珠,逗得她轻笑不止…… 似乎,唐知味对前前就是这般模样,而前前对待霍幼安也是如此。 而她,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这般入骨的温柔,这般玲珑的心思,这般春风化雨的手段的—— 萧软软垂下眼睫,装作没看到林墨越来越不善的眼神。 哼,不就是嫌她粘着他娘子么! 她还唾弃他一个大男人天天粘着娘子呢! “大掌柜,兵部唐侍郎求见”。 乔氏就算嫁了人,成了林六奶奶,在钱记商行的伙计口中,也还是大掌柜。 萧软软倏然抬眼,乔氏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脸上,顿了顿方道,“快请”。 唐知味亲自到访,乔氏立即放下手中的事,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问萧软软,“郡主同不同去?” 萧软软咬牙摇头,“他不知道我来寻你”。 不知道? 乔氏笑了笑,安抚捏了捏明显躁动的林墨肩膀,“相公,我去去就来,有事我立即遣人来叫你”。 林墨僵直耸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重重点头,“有事叫我!” 有事叫你,还不如她自己解决了,快,还省了麻烦! 萧软软腹诽,乔氏的脸上却满是柔媚又信任的笑,又捏了捏林墨的肩膀,这才随着管事走了。 乔氏走了,萧软软和林墨两看生厌,林墨立即去稍间去磨那把刚刚成形的长弓。 萧软软在原地坐了一会,到底没忍住,轻手轻脚地往别院的外书房而去。 唐知味是贵客,又是外男,乔氏一定会在那里待客。 萧软软飞檐走壁,比乔氏到得还早,悄无声息落在外书房的屋顶上,揭开了一片瓦块。 外书房中,唐知味坐在客位的太师椅上,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啜着,意态闲散,风流天成。 萧软软心头没来由地抽痛,忙抬头看天,才没失态。 不多会,乔氏到了,两人见礼毕,乔氏开门见山问道,“唐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唐知味眉目含笑,“原是有两件事要麻烦大掌柜,一便是西北马场一事”。 乔氏端起茶杯,不解,“西北马场交到我钱记,原是经过兵部核验,签了兵部的契书,盖了兵部的大印。 这几年来,我钱记也一直兢兢业业,虽说从中赚了钱,却也绝不敢克扣战马口粮,甚至以次充好以牟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马场出了什么事,竟让唐大人亲自跑一趟?” “惊鸿照影,风过留声,这世间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其中,银钱留下的痕迹最难抹灭”。 唐知味没接她的话头,反倒提起了不相干的一个人。 “大掌柜应该听说过丰世子吧? 唐某曾帮过丰世子一个大忙,丰世子在死前将所有的私产都赠给了唐某。 唐某一整理才发现,丰世子竟做着人口买卖之事。 而他卖出的人虽然大多都是中老年匠人,却都能卖上天价”。 唐知味含笑望着乔氏,“天价”两个字在舌尖辗转流连,绻缱多情。 “大掌柜应当也知晓,丰世子颇有三两个烧钱的小癖好。 如果光凭世子俸禄、家中月钱,还不够个零头,总得想想其他法子”。 茶汤氤氲,乔氏美丽的双眼越发水波盈盈,柔柔切切回视,“唐侍郎此话何意?” “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起了大掌柜如今也嫁了个匠人,大萧最厉害的匠人”。 唐知味目光毫不避让,“唐某向来好奇,便求了霍指挥使查了查那些天价匠人的去处。 这不,就查到了西北马场。 当然,只是其中一小批,更多的人,下落不明。 霍指挥使这个人么,家世厉害,武功厉害就算了,偏偏脑子要用的时候,也极厉害。 大掌柜这些日子天天与唐某的未婚妻在一起,想必早已知晓,应当不会怀疑霍指挥使查不到那些人的归处吧?” 气定神闲的乔氏终于微微变了脸色,良久,她轻轻笑了起来,身上那股娇弱柔媚之气一扫而清,“唐大人,口说无凭”。 “那是自然”。 唐知味随手一抛,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红色石头落到乔氏手边的八仙桌上。 乔氏终于面色大变,猛地伸手握住,“唐大人想要什么?” “钱,唐某只求财”。 乔氏冷笑,“如果唐大人真的查清楚了,想必就不会来我这求财了”。 唐知味并没有计较她刻薄的态度,宽容一笑,“的确,大掌柜的钱一半贴在了西北马场,一半则是姓萧,的确无有多少余财”。 当初,钱大掌柜是靠着对孝仁宗的救命之恩上位,靠着孝仁宗的提携,将家中的生意越做越大。 自然也得投桃报李,每年的红利,有大半都送到了宫中。 喜欢重生医庐纪事请大家收藏:()重生医庐纪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