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婚温情》 1、心跳一下 文/榛意 2025/6/16文学城独发 “我的心脏正在为你热烈地跳动。” —— “听说了吗?咱们公司高层和秘书搞在一起了,女方还怀孕了,正来公司闹呢。” “你听谁说的?总裁办的女秘书不就两位,我今早还见温秘书步履匆匆呢。” “当然不可能是温秘书!温秘书为人谦和温柔,怎么会做那么不三不四的事,我说的是陈蓉蓉。” “是她?平日里看着挺好相处的,怎么这么不老实?” “你怎么不说高层不老实,有家庭还勾引别人。” 七月仲夏,火伞高张。 燥热难耐的又何止树上的蝉。 陡然飙升的气温仿佛开了挂,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酷暑之下,充足的中央空调成为所有人续命的重要源头。 也成了温淮鼻炎的罪魁祸首。 又送走一个喷嚏,对面的董晨电话响起。 午休时间,空荡的办公室被铃声充斥着。温淮想起五分钟前,董晨第三次急匆匆跑去卫生间,现在都没出来。 临走前他嘱咐,如果有外卖电话进来帮他接一下。 “喂,你外卖我放前台了,麻烦来取!” 通话挂断,温淮放下手机往电梯间走。 前台三个女生聚在一起,见她来了收了声,一人搭腔:“温秘书来取外卖?” 温淮点头,眉眼间是淡淡地笑,“你们吃过了?” “是的呀,最近公司闲得没事干,我摸鱼的时候就把外卖拿了。” 众人皆是一顿,前台氛围诡异。 温淮所在的巅峰集团,董事长因心脏病已经住院一周,集团的所有事宜都由小隋总掌舵。可小隋总已经有三天没来公司,她办公桌前需要签名的文件摞得有半个人那么高。 老板都尚且如此,何况员工。 那人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对象是谁,闭了嘴。 她跟董事长秘书说自己工作时间摸鱼,真是不想干了! 温淮却没当回事,对说错话自责的女生露出安抚的笑:“工作完成了适当休息没有问题,下次记得不要宣之于口,落到上司耳中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言下之意,她并不是她的领导,话说过就算了。 女生马上露出感激的神情,捏了捏旁边人的手,两人对视,眼中满是艳羡。 要说老板的秘书,最常见也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便是她们的飒爽和美貌。可温淮却不同于她们,她有独属于自己的柔和和清丽。 她今天穿着件灰色西装衬裙,腰上那根黑色小细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黑茶色的长卷发规整地垂落在后肩,小巧耳垂上那一对饱满的珍珠衬得她素雅又夺目,让人一眼就瞧见她那双弯弯明眸中的笑意。 除去鼻头上白皙的皮肤泛着异样的红,她是出挑的。 那人语气都活跃了不少:“温秘书你人真好,不像你们总裁办的另——” 同伴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 温淮当然看到她们的小动作,仍是微笑着:“什么?” 正巧她掌心的手机振动来电为她们递了台阶,另一人见状忙趁机告别:“没事没事,她晕碳了开始胡言乱语了,温秘书,我们这就去工作了,下次见!” “下次见。” 和前台小姐姐对视一笑,对方提醒:“外卖在外卖柜里,温秘书。” “谢谢。” 温淮不知女生欲言又止的是什么,不过总裁办自是游离于公司其他部门之外。她知道他们有个小群,里面排除了公司高管,还有总裁办的人。 那是他们方便讨论公司八卦或是吐槽的专用群。 电话还在震动,触及备注,温淮揉揉鼻子,走到另一侧接起来。 “小艾呀,是奶奶哦。”充满韵味的江南口音,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从容优雅。 “我知道的奶奶,中午好。” “怎么对奶奶还这么客气的呦。”那边笑呵呵的,似是意识到不对,收敛了笑意,“小艾你鼻音怎么这么重的,是不是感冒啦?” “没有感冒,可能是在空调房待久了,鼻子有点不透气。” “是鼻炎不?哎呀这可是个慢性病症呀,吃药了吗?可不能拖呀?” 感受到真切的关心,温淮露出笑。 她的鼻炎从小就有,遇到冷空气或是柳絮就会加重,吃多少草药都不见好。可她没解释,答应下来:“奶奶,别担心吃了的。” “怎么能不担心,你说你爸爸走了,妈妈又不在这边,怎么不搬到老宅去?或者搬去你和阿景的婚房也是好的呀,起码多个人照顾,你说是不?” 冷不丁提及许宥景的名字,温淮心跳漏了半拍。 这还是两人婚后的一个月里,她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她丈夫的名字。 许老夫人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安抚道:“这事确实不该奶奶和你说,都怪阿景那小子忙于工作,疏忽了,你等过下周奶奶生日,叫阿景亲自接你回家来!” “奶奶,不用这么......”麻烦的。 余光瞥见身侧来人,温淮往旁边挪了下。 和许宥景领证是真只领了证,她甚至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他态度明确,温淮也不自讨没趣,更不想因为这事让他为难,索性道:“奶奶真抱歉,您生日那天公司安排我出差,礼物我已经买好了,到时候找人送到老宅去。虽不能到场,但我衷心祝愿您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 电话挂断,一直站在外卖柜边出神,温淮不知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刚才的话。 许家对她有恩,父亲去世后许老夫人对她更是百般照顾,对她这样的单亲家庭来说,能和北城权贵圈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扯上关系已是天掉馅饼,何来推拒一说。 可温淮到底不能平等地面对这份恩情,因为她是真的喜欢许宥景。 她知道他不喜欢她,更怕她的心意暴露,彻底限制了他的自由。 以爱之名将人强留在身边,还不如隐匿了这份情感,等时机一到,一别两宽,对大家都好。 “不好意思。”肩膀被人轻点了下,温淮回头看到的是一双眉眼舒朗的眼睛。她提醒:“你身体不舒服吗?” 温淮知道她误会后解释自己走神了,道谢。 身后的女生却道:“姐姐你好好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上个月技术部刚入职的,我叫江雪朝。” “你好,我是总裁办的温淮。” 江雪朝漂亮的眼睛变大:“你是总裁办的?那你肯定认识门口闹事那个人吧?听说她之前就在你们部门任职呢。” “我们部门任职?” “是呀,刚刚还在呢,说要找董事长举报公司高层把她肚子搞大了,抛妻弃子呢。” 温淮蹙起眉,抬脚要走,却被她抓住。 “你别去了,她们都散了,应该是被保安赶走了。没看现在电梯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大多都是看完热闹上楼的人。” ... 回到办公室,温淮把外卖放在董晨桌上。她看了眼隔壁的空位,找到陈蓉蓉给她发去微信,没有回复。 董晨捂着肚子脚步虚浮走过来,看到外卖都快哭了:“温姐,你怎么还帮我拿回来了,感动死了。” “随手的事。”温淮见他脸色非常不好,“你没事吧?” “没事,拉脱水了,吹空调吹的。”他拿出冷饮,递给温淮一杯,“拉得我都没力气拿手机去厕所了。” “肠胃不好还点冰的。” “没事,以毒攻毒嘛。” 温淮拿出自己常备的药给他,顺便问:“你知道陈蓉蓉这几天去哪了吗?” 董晨摇头:“人事不说她请假了吗,好像是肠胃炎。最近都流行这个病,温姐你也小心点。” 她道了谢,没再多问。 17:00 巅峰集团准时下班。 温淮随着人流走出电梯,今天车子限号她没开。看着乌泱泱的人头,猜到等会儿打车有多艰难,于是做好了走去小吃街买晚饭的准备,出了大门拐向另一侧。 没走出两步,前面围起来的人堵在路口。温淮打算绕路,不知谁一句“上午那个闹事的人又来了”生生让她止住脚。 她扒开人群,果然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纤瘦身影。 不是陈蓉蓉又是谁? 陈蓉蓉已经发现温淮,哭喊哑在口中。不等她站起身往这边走,忽然人群中冲出个女人一把抓住陈蓉蓉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拽得一踉跄。 “你这个贱人,我让你闹!” 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似是手上滑拧了好几下拧不开。温淮本意是想把陈蓉蓉拉走,不想余光瞥见女人已经拧开盖子,下意识去拉她,手臂却先被一股力量拽走。 还不及去看,下一秒,头发、背后、脖颈、额前都被冰冷的液体打湿,难闻的油漆味倒叫她的鼻子通了气。 - “晚上了还这么热!” 车门被人拉开,短暂的热气一闪而过,后座的男人慵懒地抬眼看去。 他靠着靠垫,随意翘起的二郎腿让裁剪利落的西裤垂落下来,动作牵扯出的褶皱也不影响看出西装的制作精良。同色系外套被丢在一边,身上那件brioni私人订制的深黑色衬衣领口微敞,暴露了其下冷白色的皮肤。 似是有些疲惫,他深邃的眉眼藏在额前的阴影中,修长的睫毛掩盖住瞳孔的颜色,尽显凉薄。 “辛苦许大少爷等我,喏,送你的接风礼物。”郗冠把手里的精致盒子递过去,爽朗的笑映得他的眼睛更大。 骨节分明的手指接过,腕上表中嵌着的闪钻随着主人的动作,悄悄在夜色中划破了空气。 许宥景视线落在精致胸针上散发光泽的石头,便知不是俗物。 “这枚蓝宝石可是我从克什米尔特意背回来的,全世界就这么一颗!独一无二!”郗冠说这也不是为了邀功。他知道这位挑剔的大少爷没什么喜好,唯独钟爱亮晶晶和跑车,于是踩着他回国的时间点终于把东西做了出来,也算不枉费他浪费了好几块宝石。 现下千挑万选的成色好的五块里就剩这么一块,可不是独一无二么。 “谢了。” 许宥景合上盖子,慢条斯理道:“自己去车库选一辆。” 郗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便哪辆都行?” “嗯。” 他再次确认:“真的是随便哪辆都可以?” 许宥景不理他了,将脸别向窗外:“再问车轮都没有。” “不不不,不问了!你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 车子缓慢行驶在滨江大道,拐进中山路,车速放慢。 郗冠还沉浸在豪车中,眼尖看到人群,一指。 “景哥你看!巅峰是不是出事了?” 在他出声前许宥景已经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被红色油漆淋了一身的女人身上。在辨清女人的身形后,眸色一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心跳两下 “你先下车。” 劳斯莱斯停下后,许宥景对身侧的人催促。 “啊?” 郗冠还没反应过来,但许宥景开口他不好再说什么,开门下车后站在车边又觉得不对,转身却见男人一把捞起外套,长腿一迈,疾步往人群中央走去。 ... 耳鸣、刺目、直达胃里的恶心让温淮一时间脑袋发懵。她感觉自己被糊了一脸,眼里刺痛。 陈蓉蓉带着哭腔道:“温姐你人真好。” 温淮蹙了蹙眉,扒开她握着自己的手。 陈蓉蓉想说什么,却想到刚刚的事,识趣地闭上了嘴。 夏季夜晚虽气温较高,可路口的小风不断,她本就穿得单薄,油漆又打湿了衬衣湿漉漉地贴在后背,将她窈窕的身材暴露在围观的人前。 她想睁眼,睫毛轻颤着却被额前滴落下的砸中,一瞬刺痛让她马上闭紧。抬手去擦却将那抹黏腻抹开,眼中更加难受。 模糊中,她没了依靠,孤立无援。 正打算揉眼睛,手臂倏地一沉,随后肩头似是被什么包裹住,微凉的冷意触及皮肤。 她听到冰冷到坠入谷底的嗓音,不怒自威地落在耳边。 “蓄意挑衅,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掷地有声,无形压迫着周遭看好戏的众人。 温淮发懵的脑袋终于找回清明,她猜到面前的人是谁,震惊之余本能想去看他的脸,却在挣扎时被低声镇住。 “是我。” 他以为她要挣脱。 “......我知道。”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是他。 一如既往温和的语气,尾音却不免颤抖。 许宥景眸中厉色稍淡,他侧头,终于看清温淮。 巴掌大小的脸被红色油漆糊得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皮肤,发梢、脖颈、裙摆,还在滴答着半凝固的红。记忆里,那双笑盈盈的眸子紧闭着,肆意攀爬的红油漆此时映衬在雪白皮肤上,是那么狰狞可怖。 感受他的视线似乎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温淮四肢僵硬,果真没再动,任凭男人握着自己的小臂。 相接之处,正在发烫。 “处理下。” 手心被塞进一块柔软。 是他的手帕。 男人已经移开视线,温淮道谢,用手帕擦去眼前的黏腻。 清新的香气削弱了刺鼻的气味,她一时间说不出这是什么味道。像雨后春笋,又像雪山融化的雪水,一尘不染、拒人千里。 好在,油漆是从身后泼的,她闭眼及时,眼睛里除些许刺痛并无大碍。她认出精致的灰色手帕的牌子,值她三个月的工资。 五指将柔软收在掌心,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偏头时,勉强看清黑色的衬衣,那枚同色系的纽扣已然彰显主人的冷意。 大着胆子往上看去,衬衣的第一个纽扣未系,她能瞧见他突兀的喉结。 冷淡又禁欲。 再往上,流畅的线条加深锋利。 他薄唇轻抿,极为不耐。 那女人见到许宥景一身名牌便知此人地位不俗,尤其他手腕上的腕表便要七位数,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被气场压制着虽不说嚣张,说话的音量到底比适才小了许多:“我告诉你别多管闲事啊,我这抓小三跟你没关系,哪儿凉快去哪儿待着去!” “许总,我来处理。”一道陌生的嗓音插进来,温淮认出那是许宥景的助理。 男人低低的一声“嗯”,重新握上温淮的手臂,将她带着远离人群。 “许......许总,我......”温淮往后看了眼陈蓉蓉,没找到她。 “和你有关?” 莫名的愠意不掩不耐,让她回头。 温淮被他的语气斥得磕绊了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音量落了几分:“没有。” 一声冷嗤划过耳畔,似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温淮面上一热,被他握着的滚烫手臂处,立即冷却半分。 “逞英雄的战利品就是被泼油漆。” “......” 刚刚的事事发突然,她本想将陈蓉蓉拉走却反被当挡箭牌。现在回想,如果那保温桶里的不是油漆,她又该如何。 这件事,她做之前确实缺乏考虑。 她低下头,去看鞋面上的污渍。 不知道这双裸色小羊皮高跟还能不能刷出来。 耳边的风声渐小,车辆飞驰而过撩起的风带动了沾染上油漆的碎发。 碎发黏在脖颈,颜料晕染开。 许宥景注意到,身边勉强到自己肩头的女人低垂着脑袋,修长浓密的睫毛还挂着残留的油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心里清楚,今天的事,她并没有错。 视野里,修长无暇的天鹅颈上粘着那根头发是那么碍眼,他移开视线几秒后,鼻息一叹,终是抬手勾起那缕发丝,将它带离。 现在顺眼多了。 树叶沙沙,斑驳的影子在两人头顶晃动,替他们遮去半分的热气。 温淮感觉到脖颈处快速闪过的温度,没出声,咬着下唇快步跟上身边人的脚步。 司机已经拉开门,温淮顾忌身后的油漆,话到唇边却听到他的不容置喙。 “上车。” “......” 坐进车里,温淮才注意到肩头还披着许宥景的西装外套,左胸前那枚夸张的宝石胸针反射夕阳金色的光,刺得她睫毛一颤。下意识想脱下来,又看到领口突兀的红色,收住了手。 是brioni。 她已经弄脏了。 呼出口气息,温淮也闻到了车内的香水味。 淡淡的,不甜腻,是很婉转清新的香味。 和手帕的香味一致。 视野之内,能触及的车内简约无尘,除去那瓶身型精致的香水并无其他装饰。 家教所致,温淮没再乱看,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膝盖。 “还住在家属楼?” 许宥景在右侧上车,他看过来。 家属楼是父亲的房子。 父亲病重后没有住院,而是回家住,温淮为了照顾方便便没回自己的房子,暂住在家属楼。许宥景来看过一次,以为她住在那里。 父亲去世,温淮睹物思人,搬回了自己的房子。 她道:“没有,我住在鸣湾小区。” 许宥景没说话,温淮以为不顺路,开口解释:“您把我放在路边,我打车回去,不辛苦您了。” “你确定要这个样子打车?”他视线扫过她打湿的裙摆,想起之前的语气,放缓道,“先去我的公寓处理下,感冒了不能参加奶奶大寿。” “我......” 许宥景语气淡淡的:“还要拒绝?” 温淮把话咽了回去,“谢谢。” 后者也不计较,不紧不慢:“不客气。” 车内陷入安静,唯有几声鸣笛在奇怪的氛围中闪过。 没用十五分钟,车子拐进路口,温淮看到了阔气敞亮的石碑上的三个大字——雪江阁。 这是坐落在北城繁华中轴线的富人区,全城唯一能同时俯瞰完整翻腾的北江和北城市中心全貌的平层。冬日里,天地一色的雪景更佳,故而得名。 也是她每每下班路过时,总愿驻足的梦中情房。 她清楚,以她的工资,永远买不起。 就和许家一般,是她不敢奢望的奢望。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私人管家候在一旁随时服务。温淮拉开车门,跟在许宥景身后。 “辛苦帮这位女士买一件合适的衣服送过来。”他吩咐私人管家。 私人管家恭敬道:“好的,请问女士的尺码是?” 许宥景看来,意味明显。 有了前两次的沟通,温淮这次爽快地没再拒绝,说出自己的尺码,又附了声谢谢。 私人管家客气回应后按下相应楼层才离开。 身前的人没动,温淮看到他手机屏幕的来电移开眼,听他说:“你先上去,我接个电话。” 司机已经做出请的手势:“太太,这边请。” 陌生的称呼让温淮身形一顿,她见已经到另一边接电话的许宥景没什么反应才重新抬脚,说了声谢谢。 司机脸上是温和的笑:“太太客气了。” 电梯到达五十层,司机开门后让开身位,意思是送到这里。私人管家送来的奢侈品包装袋安静躺在玄关,里面是和她尺寸的更换衣物。 一天之内见过太多超出她购买范围的奢侈品,温淮只觉得她的工资余额急剧告罄。 她没碰礼袋里的衣服,甚至连屋内装修都无暇顾及,找到卫生间后整理身上和头发的油漆。 暴露在外面皮肤上的已经被她用水擦掉,流进衣服里的她没擦。头发上的油漆也都干涸,她并没有在许宥景家里洗个澡的打算。大致整理好后拧开卫生间的门,怀里抱着那件西装外套。 偌大的平层一楼,明亮又阔绰的落地窗纵横东西,简约白色装修的大客厅中央的沙发上,许宥景看到还是那身脏衣服的温淮,翘着二郎腿的脚尖点了下,意味不明。 温淮被他这么直接地看着有些僵硬,好在开口还算镇定,没有多拘束:“谢谢您,手帕和西装我会洗干净后送过来,如果再加玄关的衣服,我支付不起了。”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在温淮内心祈祷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只道:“我送你回去。” 不给温淮拒绝的机会,他已经起身离开。 再次看到那辆车身流畅的劳斯莱斯,温淮先记住的是显眼的连号车牌。通身的暗黑色奢华内敛,无形之中的豪气与压迫倒让她想到许宥景。 上车后,一路沉默。 她房子的位置也算通勤的绝佳地段,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对打工人很友好。只是往常下班短暂的路程在劳斯莱斯的车内被无限拉长,温淮忽地叹了口气。 隐约注意到车子内壁的颜色不同,她意识到这不是刚才的那辆车,主动道:“许总,刚刚弄脏的那辆车子的清洗费用我可以出。” 身侧的男人看向窗外未动,只“嗯”了声。 见他不想说话,温淮还惦记着生日的事,硬着头皮往下问:“下周是奶奶的生日吗?” 落在窗外的视线移到整洁的女人面上。 处理干净之后的脸更加素净,她端正坐着,衣服虽狼狈,可气质出众,难掩雅静。额前的碎发仍有些湿,垂落在两侧让许宥景想起那根染红的碎发。 指尖一捻,他眸光一压。 倒是学会那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套了。 温淮被那凉薄带着审视的眸子看得心虚,想起上午的那通电话,垂下眼。 他叫她:“温淮。” “嗯?” 没回答她的问题,许宥景却说了另一件事:“巅峰集团的董事长住院一周,小隋总不理政务,董事会决定,让我后天空降集团,担任总裁一职。正式公告明早九点会下发各位邮箱。” 温淮愣了下,将消息消化后并没觉得有何异常。 巅峰集团隶属许氏她是清楚的,现下公司内部出现僵局,上面调整管理层人员也是常理之中。 只是没想到,会派许氏掌权人许宥景亲自担任。 那岂不是,她的老板......就是许宥景? 不及反应,她清晰听到身侧人意味深长的询问: “我倒不知道,下周我安排了我的秘书出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心跳三下 抬眼之间,温淮才发现许宥景也在看她。 车子在天桥下暂停,金黄色的光斑被分裂成条状,打在男人优越的面庞。 他眸色深邃,深黑色的瞳孔此时被照得发浅,看人时,格外魅惑。 温淮膝盖上的手指蜷起,因为用力,雪似的指尖泛着黄。 原来他知道那是她的借口。 一时间,窘迫、难堪堆积般地涌上来,叫她在他的注视下无地自容,如坐针毡。 红灯倒计时结束,尴尬的氛围内被引擎声填满。 温淮飞速撤开视线时,许宥景正将她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 暖黄色的夕阳映在她的脸上,将她上下半张脸正好截开分明。 那双漂亮的瞳孔隐匿在阴影里,明明有诧异和悔色,光亮里的唇瓣却紧抿着,瞧着却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 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的犟性子。 许宥景撤回视线,兀地发觉手指残留的红油漆那么碍眼。 他扯过湿巾,随意地擦拭着指尖,没说话。 他在等她的解释。 温淮心下了然,短暂呼吸后,开口看去:“抱歉许总,这件事是我欺骗了奶奶。生日礼物我已经买好了,到时会——” “奶奶不差你这一件礼物。” 一语中的。 直白却又是事实,难堪却难掩她自尊心作祟。 温淮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她看到,许宥景骨感分明的手指勾着湿巾,指尖一挑,湿巾便包裹着修长的指节,包裹之下的,还有手背挑起的青筋,无一不暴露了男人的冷漠。 似是玩够了,他将那张湿巾丢进垃圾桶,随即把玩着那枚宝石胸针。 是她从西装胸前取下的,放在客厅桌子上的那枚。 温淮深呼口气,才说:“是,可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抱歉许总,奶奶的生日宴我不能去。” “理由。” 理由…… 她脑中想起母亲厌恶的眼神和到现在仿佛萦绕在耳边的话,唇边轻抿,终于在解释前瞥到了熟悉的窗外建筑。 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在车子熄火时便搭上把手,对车内的人语速很快:“谢谢许总送我回来,衣服我会洗好的。” “啪嗒。” 车锁落下,温淮开门没开开。 “……” “话没说完。” 许宥景示意司机,随后司机下车,车内只有他们。 “衣服脏成那样直接扔了。” 不给温淮说话的机会,他又道:“生日没有要求必须去。奶奶打电话问我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那么不懂事。” 原来是她误会了。 她还以为……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脑补,温淮抛开那些情绪,再次抱歉:“我可以和奶奶解释的。” “解释就不用了。”许宥景拿出手机,很快递过来,“微信。” 温淮看到屏幕上的二维码,还没反应过来。 他挑眉:“也不想加?” “不是的。” 她很快拿出手机,解锁,扫码,添加。 仓促之余,温淮都来不及细看又听“啪嗒”一声,车子解锁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温淮拉开车门下车,思索后又回头看他:“奶奶生日那边……” 许宥景正在按压太阳穴,见人折返回来看过去,眉眼间淡淡的疲惫让温淮忘了移开视线。 短暂的对视后,他道:“你不是买了礼物,到时候我带去,算是交差。” 这样,他就揽下派她出差的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借口变成了“顺理成章”的理由。那个重要日子,还是不应该要她这样的人参加。 等以后,她再好好感谢他吧。 她露出笑:“谢谢许总。” 开门,下车,一气呵成。 后座的人看来,没作声。 “太太。”候在车尾的司机手里递过来白色手提袋,“衣服您忘在公寓了。” 温淮认出来,又透过降下的车窗往里看。 “许总,衣服我……” “不要就扔了。”语气比适才还冷下半分,“我身边没有女人能穿。” “......” 似是真的不在意温淮会将衣服怎么处理,劳斯莱斯迅速起步,几秒后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正值下班的时间段,拥堵的道路有不少车从温淮旁边驶过。她让了路,走到人行路口,往小区里去。 温淮住的公寓算是新兴小区,买的时候早,房价并不高,小区建筑和绿化都更偏现代化。旁边的空地近些年新修了个商场,带动了居民消费和周边裙带效应。不久后,小区相隔一条街的废旧学校重修,两所学校合并到这所新学校里,更让小区房价水涨船高。 前段时间她还帮同事留意过小区的空房,出售中或是出租中的定金都很高,全款购买是温淮买时的二十倍。 父亲在世时还总把自己高瞻远瞩、眼光毒辣远见买房的事拿出来吹嘘,现下想起,也确实如此。 到达十二层,温淮拿出钥匙开门。房门打开时,一声清脆的铃响在楼道短暂跃起。 她抬头,看向门顶正在晃动的青色风铃,勾了勾唇。 这是父亲为她做的。 通体青色的陶瓷做成了碎苹果瓣儿的模样,四瓣儿被绳子绑着,穿进最上面那颗大苹果里。 说是她独居,门口悬挂开门铃铛可以金声镇宅,驱邪避凶。 也可以招福纳吉,聚集“铃”气。 四瓣儿碎苹果的样式也寓意四季平安,碎碎“苹”安。 总之,都是好的寓意。 温淮向来不信这些,可温明远执意要加,她便随了他去。现在想想,父亲真的为她考虑许多,怕留她一个人生活,怕她受委屈。 … 浴室里,热气弥漫。 她的头发和背后的油漆费了好大劲儿才洗干净,出来后看了眼时间,竟过去快两个小时。 沙发边还摆着西装和白色袋子,温淮没忘许宥景说得衣服脏了就扔了的事,抬脚走过去。 西装的内里和领口有不少红油漆,她试着用手指扣了下,油漆纹丝不动。她记得旁边商场就有brioni专卖店,放下浴巾在沙发坐下,拿出手机搜索电话。 在得到店员的明确答复后,温淮也重新穿戴好,前往店里。 因为面料和做工还有手工定制等因素,西装的污渍不一定能完全修复。秉持着品牌方不能100%清洗干净不收取处理费用的原则,店长并没有直接让她支付,只让她五天后来取时再另外协商。 此时是晚上九点一刻。 出了专卖店,温淮没急着打道回府。乘坐电梯拐上四楼的美食区,开始觅食。 她找了家盖浇饭的店铺坐下,点完餐后正好接到陌生来电。 电话接起后,对方道:“太太您好,我是许总的特助蒋函。许总说,巅峰前闹事的事处理好后直接和您联系。” 温淮应下后,蒋函简洁地将今天的事从头到尾说与她听: 公司科技部门的经理王卢仁,在两月前和总裁办的陈蓉蓉发展成恋爱关系。对方以高额报酬诱骗陈蓉蓉将董事长的行程全部汇报给他。 陈蓉蓉照做后,王卢仁却以没有实际有用信息为由拒绝支付钱财,甚至冷暴力,最后发展成王卢仁以照顾家庭为由,单方面提出结束。 这时,陈蓉蓉已经查出怀孕。她原想用孩子换取更多利益,却不料被王卢仁妻子发现。双方协商无果后,陈蓉蓉打算向董事长和盘托出,奈何王卢仁早就贿赂人事,删除了她的人脸。 所以才有了今天公司前,陈蓉蓉进不去公司、见不到董事长大闹的行为。 陈蓉蓉第一次被王立仁夫妻拖走后,又趁其不备挣脱,才有了下班期间被泼油漆,从而牵扯到了温淮。 温淮回想起两个月前,正是董事长身体有恙的那段时间,也是巅峰和对家公司竞争的关键时期。董事长怕身体状况暴露使得人心不稳,便要求温淮适当精简行程,没必要一一公开。 也就是说,总裁办只有温淮才知道董事长所有完整行程,暴露外的行程并不完整。 却不想这一无心举动,误打误撞阻断了有心之人的可乘之机。 震惊之余,温淮更没想到陈蓉蓉竟会这么做。也怪不得那阵子,总有意无意撞见她在自己办公桌前徘徊。 蒋函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太太,现在对方知道误会了人,想向您表达歉意、询问补偿事宜,不知您的意思是?” 温淮道:“让他们支付弄脏衣物的干洗费用吧。” 电话挂断后,她点的土豆盖浇饭也好了。只是看着那碗色泽鲜艳的食物,突然没有了胃口。 可她除了早餐到现在什么都没吃,为了需要,还是拿起勺子往嘴里塞。 陈蓉蓉是在她工作三年后才到总裁办任职的,因为为人内向敏感,又和温淮是同所大学,所以她身为前辈对她也很关照,却不想她原不止今天的事就背刺过她。 突兀的一阵绞痛强制暂停了温淮的思绪,她捏着勺子额前冒出冷汗,嘴里还喊着未嚼完的食物。 看着整盘只剩三分之一的饭,她后悔忘了自己吃得太急胃会绞痛的毛病。硬生生将那抹钻心的痛挨过去,被定住的身体才有了缓和的迹象。 新换的t恤后背已经湿透,温淮深呼吸,尽管已经饱了还是慢慢将剩下的食物吃光,结账离开。 为了消食,她乘坐步梯慢慢往楼下走。却在经过儿童乐园时,在门口遇见了熟悉的身形。 骤然间,背后淡下的汗意再次袭来,麻木的肢体把她钉在原地。她看着不远处的女人,眼前浮现起那张充满厌恶的脸和话语。 “你克死你外婆你爸,现在想来克我?从小命不好,现在终于应验了。谁跟你沾边都得折寿,赶紧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心跳四下 是夜。 宽阔大道上车流不减,霓虹灯璀璨如昼,仿若暮色笼罩的新的城市。 温淮慢步出了商场没先回家,她绕到江河公园,兀自在公倚上坐着发呆。 这是父亲闲暇时,总喜欢带她出来放风的公园。 她已有半年多没来,却不想再来变成了她自己一个人。 温淮拿出手机,熟练地在列表里找到父亲的头像。 屏幕上都是绿色的语音条,那是她发的,大约一周一条。 而这周,她已经发过了。 思索着,她还是按上语音键,“爸,您别嫌我烦,我......”她没把在商场遇到母亲的事说出来,只弯弯唇角:“我就是想你了。” 爸爸在时她报喜不报忧,现在还是,她真是......没长进。 垂下眸子,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不省心,有些苍白的嘴唇紧紧黏在一起。 单薄的脊背稍弯,夜里的风微凉,吹来时,将t恤都贴在背上,显得她的身影更加单薄。 她指尖上滑,被绿色语音条填满的屏幕终于露出白色的,神情恍惚一瞬,温淮眸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你呀,别老忙着工作饭都忘了吃。胃不好,夏天别贪凉,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别想其他。要是工作有什么不顺心的,咱就不干了,天大地大,咱们小艾开心最大。” “小艾,等你回来,爸想下床跟你一起吃顿饭......咱们父女俩因为我这个病已经许久没同桌吃——” 话语被猛烈的咳嗽打断,语音戛然而止。 温淮视线都被眼泪模糊,她慌乱滑动着屏幕,直到听筒里再次传来儒正却无力的嗓音: “小艾,爸突然改主意了,你再买点菠萝回来,爸想吃菠萝了。” 这条语音后,跟着一条绿色信息—— 是她回复得好。 泪水滴落在黑色的字上,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抖。 如果她当时脚步快一点,头脑清醒着些,是不是就能戳破父亲故意支走她的借口,也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胸口被堵塞得难受,温淮终于忍不住,将脸埋在掌心,哭出声。 风声渐大,身后的树林齐齐发出声响。 黑夜弥漫,独坐在长椅上的身影环抱住自己,混在树影和灯光的阴影处,瞧不分明。 - 许家老宅,古色古香的庭院中,竹声飒飒。 墨色的桌上手机亮起,许宥景目光一扫,看到蒋函的回复:[太太说只赔偿衣物干洗费用就好。] 冷峻的面容没什么神情。 意料之中。 回复后,身边传来脚步。 “我叫你回来是看你玩手机的吗?”许老太太单手拢着披肩,信步走来。 许宥景收了手机,起身:“奶奶。” 李长樱睨他一眼,坐下来:“还知道我是你奶奶,有你这么给你媳妇安排工作的么?存心让我这个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过不好生日是吧!” 白皙纤瘦布满皱纹的手在脖子前比划着,许老太太恨不得能把孙子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都塞了什么。 没听见回答,她瞪着茶几前人高马大的人,没好气:“傻站着干嘛,知道自己做错了就赶紧弥补。” “补不了,工作安排好了,改不了。” 公事公办、一锤定音。 李长樱气得险些没背过去,指着人还没骂,又听他漫不经心地:“奶奶,您要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还有个会。” “站那儿!” 修长身影站定,许宥景回身,单手插兜。 一脸不耐和不上心,除去那张脸还能看,一点优点没有,真是把人看得恼火。 李长樱心里替他们急,但到底了解自己孙子的性子,是个倔脾气,得顺毛来。于是缓和语气,问:“明天情人节的礼物准备了吗?” 许宥景一噎。 倒忘了这茬。 “喏。”李长樱早有准备,懒得再说其他,“跟小艾说是你挑的,到时候再请人家吃顿晚饭,看个电影,氛围好的话就商量着什么时候搬到一起住......做不到的话,生日那天你也别来了!” ... 车库,墨蓝色的保时捷车灯亮起,主驾的人没有丝毫要走的意图。 他给蒋函发去消息,几秒后撤回来。 蒋函:[许总?] 他明明看到上司让他明天买个礼物。 这是不买了? 许宥景没回,找到已经挤到列表最下的人,打字:[情人节想要什么礼物?] 温淮收到这条消息时刚擦完鞋子,猛地看到纯黑色的头像还愣了下,视线落在自己的纯白头像。 心口像是被人按了下。 手指发颤得正要打字,对方的消息又挤进来:[奶奶问的,不送不好交差。] 于是温淮也退一步,半天才把字打好:[今天的衣服就当礼物了,可以吗?] 消息发出后没了后话,她也不急,握着手机等待,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回。 好在几秒后,掌心一震。 j:[行。] 另一边,蒋函也收到老板的新消息。 j:[送太太衣服的牌子知道吗?] 蒋函秒回:[知道的。] j:[再买二十套。] - 次日,温淮起了个大早。 因为头像的事,她失眠了。 丧丧地盖上香薰盖子,没承想这个能让人睡觉的办法也失效了。 再次拿起手机,不知道是第几次点开和许宥景的对话框,点开他的头像。 纯黑色的黑底正方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反观她的,则是纯白色的白底正方形...... 真的太巧合了。 从前没加倒也无所谓,现下他到巅峰任职,是她的老板。 老板和秘书用情侣头像—— 温淮去找了个hellokitty贴纸贴在了白底正方形的右下角,欲盖弥彰。 接触过的领导还有公司员工都知道温秘书的头像,现下突然换了容易让人多想。她加了这么不起眼的贴纸让表面看着还和之前一样,就算被人发觉,点开看到贴纸也还是不同的。 心满意足,她起床准备上班。 一早上心情都很好,到公司也是一路绿灯。把车子停在车位,她踩着高跟踏进大厦,脚底生风。 “温秘书,早。” “早。” 到达工位,董晨已经到了。见人来了,神情紧张地放下手里的文件夹迎过来:“温姐,小隋总今天来公司了!” 温淮不疑有他,“那正好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送过去。” 董晨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陈蓉蓉也来了。” 温淮记得昨日蒋函说人员任职系统里删除了陈蓉蓉的信息,她进不来公司。 “跟着小隋总来的。”董晨又道,“我今早才听说她的事,温姐你是不是早就听说了?” 她的手机震动先一步替她回答,温淮指了指备注,走向一边。 隋见闻语气很急:“温秘书,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办公室,小隋总。” 对面明显缓和不少:“那就好,有总裁电梯的钥匙吗?速度来会议室。” “有的,我马上到。” 到达会议室门口,她看了眼时间,八点三十六分。 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四分钟。 不知道这么赶,是不是为了在九点前把事情解决。 “诶,来了怎么不进来。”隋见闻开门遇见她,让开身位,“就等你了。” 进入会议室时,她第一眼就和陈蓉蓉对视。对方似乎不敢看她,很快移开眼。 她对面坐着技术部的王经理,王经理身边的陌生女人想必就是他的太太。 “来,你坐这儿。” 隋见闻已经贴心拉开主位右手边的椅子,示意温淮。 在场几人的眼神探究,尤其王经理夫人的眼刀狠厉,犹如再看另一个陈蓉蓉。 温淮自然注意到,依然大大方方地回以微笑:“小隋总客气了,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来。” 隋见闻摆手:“见外了温秘书,你跟了我爸这么多年,对巅峰更是尽心尽力,我帮你拉个凳子又有什么客气的。倒是昨天温秘书无端被波及,我是真心觉得过意不去,这不一大早特意叫你来。你说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都是一家人,不找外人看笑话,所以我希望在上班前把昨天这个事处理了,你觉得呢?” 果然要赶在许宥景的任职邮件下达前解决内乱,温淮心下有数却又自身难保。 在座四人,独独询问一位秘书的意见。 恐怕,隋见闻叫她来的目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温淮当听不出他言下之意,看向王卢仁和他太太:“昨天的事只是意外波及到我,王太太已经同意赔偿弄脏衣物的干洗费用,事情对我已经解决,小隋总是不是误会了?” 隋见闻示意她先别急:“是这样,我听说,昨天事情发生的时候,许氏集团的许总也在对吧?” 温淮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没想过隐瞒,承认下来。 “还有同事看到许总给你批了外套,你们看着......很熟,最后许总还拉着你上了他的车,是吗?”说完他兀自笑笑,一双眼睛盯着温淮,“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刻意加重暧昧的字眼让人误会,感受到不善的视线,温淮坐得端正,语速不急不缓:“我昨天看到同事被欺负出手相助,结果被泼了一身油漆,许总恰巧路过好心替公司员工解围......小隋总,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哦,只是解围啊。”隋见闻后靠着椅背,似在思索,“但以我对许总的了解,他并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倒不是说他冷血,只是你懂这些富家公子,都有个性,眼高于顶。要是陌生员工怎么会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特意下车施以援手呢,你说是吧?” “果然秘书都是贱蹄子。” 虽有意压低,但落在耳边依然清晰。 温淮看向王太太,平和的眉眼浮现愠色:“王太太,我知道您遇人不淑,但人的品性和职业并不相干,请您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人。” 被戳中心事的王太太没料到一个小小秘书竟然还敢还嘴,当即起身要骂却被身旁的人拉了下。 她瞪了眼王卢仁,撤回袖口。虽坐下了,但一张嘴没闲着:“巅峰集团果然人才济济,一个秘书勾搭有妇之夫不够,温秘书这边我看着也快了。” 王卢仁慌乱地看向主位的人,被眼神警告后吓得浑身一颤,正要示意夫人别乱说话,却被她一把推开。 王太太看向温淮,眼里像是浸了毒:“不知道一个公司的一个部门能出来两位卧龙凤雏,我怎么不能戴有色眼镜?再说我发表自己的想法,挨着温秘书什么事了。怕不是有些人已经把自己当巅峰的女主人,连真话都不让人说了!” 王卢仁站起来:“你疯了?” “胆子挺大。” 没有情绪的嗓音落下,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众人看清来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晃目白光从走廊玻璃透射进来,模糊了男人的五官,却让人无法忽视他周身冷漠。宽肩复古缎面驳领前的那枚珠宝胸针,在避光下仍璀璨耀眼。笔挺的西装长裤衬着男人气质疏离,比例优越。 他眸底清冷,视线所及便是无声压迫。 温淮藏在桌下的手一紧,看向腕表上的时间。 八点四十二。 只见,他漠视着桌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大放厥词的王太太身上,勾唇一嗤:“可惜很蠢。” “你!” 王太太认出他是昨天的人,也知道他的身份,气势瞬间削弱不少。 王卢仁本就害怕得罪隋见闻,现下见比鬼还避之不及的冷面阎王来了,更是忙不迭那些夫人道歉。 “许总,抱歉啊!我太太不是有意的,她信口胡说的!” 许宥景懒得和他多说,看向主位的人,眸色锋利: “在巅峰辱骂巅峰的员工,你这个当总裁的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心跳五下 隋见闻见到不应出现在这里的人本就脸色不好,现下又被当众不给脸,面色难看至极。 顾忌着对方身份,说话还算和气:“许总真会开玩笑。怎么是辱骂,顶多就是表达不满。” “呵。” 话落便被轻嗤揭过,意味再明显不过。 椅上的男人抬眼看来,冷漠疏离:“我也对你表达不满试试?” 隋见闻瞥了眼门口,心虚道:“许总您......我做了什么让您不满意的事吗?您看您又开玩笑了。” 许宥景稍微偏头,身后的蒋函点头离开,他看来:“隋总的助理在大厦门口千方百计阻拦我,我还纳闷,现下算是......”他和隋见闻对视,一字一顿,“了然了。” 蒋函将隋见闻的秘书焦晓琳带到会议室,隋见闻见状忙起身走过来:“都是误会!晓琳,我让你拖延许总进来的时间不也是为了你好吗?现在许总误会了,这事我可不能替你担了哦,解释吧。” 焦晓琳瞧着还算镇定,只是眼眶猩红出卖了她。她向许宥景,道歉:“抱歉许总,今天隋总让我为您安排欢迎仪式,但时间太过紧张仪式还没布置好,所以我才想到了拦住你拖延时间的想法......实在抱歉许总,是我自己思虑不周,不关隋总的事。” 隋见闻趁机搭腔:“真是不关我的事啊许总。” “哦?”许宥景忽地笑起来,“那是我误会隋总了。” 隋见闻:“没事,我原谅——” 许宥景打断他:“手机聊天记录里的‘隋总,人我拖不住了’,隋总又打算怎么解释?” “!” 这下不止隋见闻,就连温淮都抬眼看来。 只这一眼便和气定神闲的男人撞上,她匆匆看向别处。 看别人聊天记录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蒋助理个子高,等电梯站在焦秘书身后,正好瞥见。”云淡风轻地提笔揭过。 许宥景视线从温淮身上移开。 他望向隋见闻,缓慢咀嚼着话:“不知道隋总想好怎么解释了么。毕竟我这种人,都有个性,眼高于顶,一般的理由可应付不了。” 温淮听出这是将隋见闻点评他的话原路返回来,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害,许总说笑了,我可没那么想!” 隋见闻招呼着大家坐下,重新走到椅子边却没坐在原先的位置,坐在了温淮的右手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误会不好碍了许总的眼,才想着在您来之前处理了,也不叫您看笑话。” 许宥景自然不信,没作声。 隋见闻擦了擦额前的汗,道:“既然许总来了,那就浪费您的时间一起听听?” 他这次倒好说话的模样,唇角轻扯:“悉听尊便。” 隋见闻:“......” 会议室僵持的氛围因许宥景的到来变得更加紧张,但也因为打岔将王太太辱骂的话就此揭过。他们接上倒油漆的事再次向温淮道歉,表明干洗费用全部支付,并愿意支付她的精神损失费。 期间,隋见闻冷汗浸湿了后背,他时不时都在打量主位这位阎王的脸色。奈何人家全程垂眸把玩着袖口,倒也没有多在意似的。 默默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余光瞄见许宥景终于有了动作,一颗心再次提上来。 听到补偿就这些,许宥景忍不住抬眼看向一言未发的温淮。 莫名地,竟有些期待她会怎么回答。 明明刚刚一句话就可以打消隋见闻的顾虑,可她没有半分公开两人关系的意思,还被误会和他龃龉。 这是打算......隐婚? 眉梢轻挑,许宥景倚靠着后背,指腹轻捻,目光却自始至终落在她身上。 温淮今天将长发挽在后脑,露出白皙的天鹅颈。完美的弧度恰巧将她的温和气质放大,倒没有了昨日重逢的窘迫。尤其耳垂的那一对饱满的珍珠,更加添彩。 许宥景下意识回想,昨天她耳朵上是不是也有一副珍珠耳环? 视线下移,那张玫色的唇瓣打开,言语是礼貌疏离的:“我同意。但王太太似乎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 “您还没有为您刚才的出言不逊向我道歉。” “你别给脸不要脸,刚才我都......” 王太太终于找回理智,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而是毕恭毕敬道:“对不起,温秘书。是我出言不逊,口不择言,请您原谅我。” 假模假式。 许宥景看都懒得看,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袖扣。 温淮:“我接受你的道歉。” 转动袖扣的手指停下来。 她站起身:“那许总小隋总,我的事已经解决,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好好好。”隋见闻再同意不过。 昨日他听说许宥景英雄救美第一个不信,确定是真的后立马想到从温淮入手。 本想趁施压让她解释和许宥景的关系,也好在他上任前握住软肋。谁料王卢仁那傻彪子老婆还把他牵扯进来,惹得一身腥不说,倒叫许宥景握着他向上司隐瞒的把柄,得不偿失。 早知道就不叫温淮过来了,现在还是赶紧走—— “等等。” 听到没有情绪的嗓音,隋见闻想哭的心都有。 温淮停住脚,看向出声的人:“许总?” 许宥景抬腕看了眼时间,九点零一分。 他音量不大,却恰巧落进所有人的耳中。 “我来担任前董事长隋岑山的职位,代理他所有权益,温秘书现在也算是我的秘书。” 他站起身,身形比身侧的温淮大上许多,男女身高差异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但温淮又不是小小女生那一挂,一米七三的身高搭配高跟鞋,站在许宥景身侧倒多出几分恰如其分的合适来。 众人都屏息听着这位新上任的总裁会如何说,只有知道最坏结果的陈蓉蓉看到这一幕,露出晦涩。 如果她没有头脑发热,到这时她会不会有机会站在新任总裁的身边呢? “我的人,我护短。” 清冷的嗓音在偌大会议室响起,不容置疑。 他看向王太太:“刚才的道歉我没有看到你的诚意。” - “温姐?” 温淮兀地回神,问董晨:“你叫我了?” “是啊,叫你好几声了,想什么呢。”董晨想到什么,眼睛放光,“小隋总叫你开会都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见到新上任的总裁了?帅不帅?” 提及五分钟前,温淮收到王太太诚挚的道歉从会议室出来,脑中还回放着许宥景那句“我的人,我护短”。就连王太太道歉说什么都没仔细听,只想着这句话。 她知道今天隋见闻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为她撑腰也是在借她的事回打回去。 但...... 暗恋就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遇到一点风声便心心念念、久久难以平复。 尽管知道他无心此意,温淮一边心理暗示自己的同时却还是控制不住思绪。 就像此刻,董晨看着再次出神的温淮纳闷。 他来公司这么久也没见过她如此心不在焉,今天这是怎么了? 电脑弹出消息提示,董晨看向热闹的公司群,上滑鼠标。 大家还在八卦今天的新总裁长什么样,还有怎么处理小三。直到翻到名叫“初出茅庐的技术新人”发的文件,董晨点开。 里面全是技术部经理王卢仁窃取组员技术成果的聊天记录和录音,还有贿赂他们的好处,都被一一排列出来,甚至将技术部“孝敬前辈的传统”白纸黑字公开。瞬间引发技术部组长的不满,两人在群里大吵起来,闹到了会议室外。 董晨马上把这个消息同步给温淮,问她:“虽然我还没见过新总裁,但是咱们身为总裁办的,是不是应该陪在总裁身边,别让她们把新总裁给吓着了。” 吓倒不会吓着,但他说得有理。 总裁面临突发情况,没有员工还在楼上舒服坐着的道理。但温淮没让整个总裁办都下来,只叫了董晨和一位男秘书。 三人乘坐电梯到达,还没出电梯就听到几人在另一头的茶水间吵闹。 温淮看向会议室,里面的人想必应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抬脚往茶水间走。 茶水间几乎被堵满了人,外围都是看戏的,圈内正在吵的两人才是主角。 他们见温淮来了忙让开位置,还有人贴心同步信息:“崔组长怕贸然进去给新总裁留下不好的印象,才来茶水间这边等,但新来那个说崔组长心里有鬼,两人才又吵起来。” 温淮认出崔浩对面人就是上次取外卖碰到的江雪朝,抓住关键信息:“你也是技术部的,群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人显示惊讶了下,慢吞吞地绕弯子。 温淮要到答案也不多说,只让董晨去会议室把外面的情况告诉蒋函,随后让众人不要聚集,回到自己的工位。 清理了不相干的人,茶水间只剩男秘书何绪文、温淮,还有争执的两人。 温淮倒了冰水放在两人面前尝试缓和:“老板都在开会,你们吵也吵不出结果,不如先坐下来想想等会儿见到老板怎么说。” 江雪朝本就对温淮一面之缘有好感,现下又有人温和地说话,因吵架的浮躁总算消散不少。道了声谢谢便没再多言。 崔浩是公司老人,他自动把温淮归入自己的阵营,劝道:“温秘书,你在公司也是有资历的,现下又掌管整个总裁部。你说句公道话,你带新人的时候遇见这么不懂事的怎么办?” 江雪朝立马放下水杯:“谁不懂事?崔浩你把剽窃说成孝敬前辈,把违法说得这么光明正大,以为谁都跟你们一样恶心吗?” “欸!你怎么说话的?” 眼见两人的战火再次打响,温淮及时打断:“两位都先消消气,这事老板自有评判标准,现下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会议结束。刚刚我已经叫人通知了小隋总和许总的秘书,想必不用多久你们就能见到老板们。现在先平复一下情绪,保证思路清晰。” 江雪朝:“温秘书,我也不是听不见好赖话的人,你说的我都知道。反正我现在思路非常清晰,等会儿见了隋总肯定把那些压榨、盗窃的事都摊开了,说明白!” “艹你/妈的!” “嘭——” 一瞬刺痛挑衅了神经,温淮看了眼被碎玻璃划伤的小臂,蹙了蹙眉。 身边的何绪文当即道:“温秘书,你受伤了!” 江雪朝也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但崔浩拔高的音量叫她无暇顾及,两人再次爆发争吵。 被碎片划伤的手臂已经冒出血珠,血渍晕染开,根本看不清伤口多大。温淮小臂纤细,那道血渍几乎囊括手臂的宽度,视觉上更严重。 何绪文劝道:“温秘书,先去包扎吧,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听不进去的。” 温淮抽了纸盖在上面,她看向桌面的杯子,拿起来,摔在地上。 ... 五分钟后,许宥景前往茶水间。 他睨着隋见闻,言语嫌弃:“你们公司怎么总有事?” 现在也是你的公司了...... 隋见闻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怎么知道一天能发生一年都不会发生的屁事! 到达茶水间,地上不见狼藉,而是桌前一男一女坐得端正,各自拿着电脑做自己的事......看着像是相处融洽得很? 他想起报信那人说得“吵得都快把房顶掀起来”“马上就要大打出手”,挑眉。 蒋函对董晨道:“这就是你说的情况十分危急?” 董晨没找到温淮的身影,现下见两人气势明显缓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我也不清楚呀,我走的时候确实吵得很厉害,可能是温秘书把两人劝住了吧。” 蒋函看了眼自家没什么反应的老板,问:“是温淮温秘书吗?” 董晨点点头。 “温秘——” 从门口匆匆跑进来的何绪文看到这状况愣了下。他没见过蒋函,不认识他。隋见闻又和两位在交谈,还有一个站在不远处窗边背对着门口,都没注意这边,只问他认识的人:“你看见温秘书了吗?” 董晨一愣:“我们来的时候温秘书就不在呀。” 蒋函看到他手里的药箱,道:“你拿的药箱是?” 何绪文朝桌边一弩下巴,没好气:“给温秘书拿的,劝他们的时候温秘书手臂被玻璃碴划伤了。” 蒋函正要和老板汇报,就见原本站在窗边的男人已经压着眉头,开口打断了正在哭诉的崔浩。 “温淮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心跳六下 崔浩还沉浸在自己的哭戏里,突然被中断愣了一瞬。感受到大老板超低气压,模糊了过程只说:“温秘书劝完我们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江雪朝冷哼道:“崔组长这样又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好像把杯子扔地上划伤了温秘书,又让温秘书自己打扫碎片的不是你一样!” 觑着身前男人脸色一沉,崔浩吓得脸都白了,“你胡说什么你!许总,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许宥景冷眼瞥向隋见闻,“公司里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隋见闻马上懂他的意思:“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男人已快步离开,隋见闻重新坐下,打断崔浩预说的话:“自觉点,去人事把工资领了,大家都体面。” “许总,我——” “谁叫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那位和新来这位关系不一般,懂么?” - “小艾,你上次说请苏老师帮忙的东西我这趟苏州出差帮你拿到了,我先替你看了,特别重工!你要送的那位长辈肯定会喜欢的。” 卫生间里,洗手台手机正在外放。 是闺蜜陆渺渺打来的。 温淮把湿纸巾丢进垃圾桶,“谢谢你渺渺,等你明晚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这可是你说的呦,正巧今晚我也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 听出声音空灵,她又问:“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有水声。” 温淮正要说自己在卫生间,身后门口忽然进来一个人,看到洗手池外的血渍尖叫起来:“怎么这么多血啊?” “......” 和女生解释完,又好不容易安抚住陆渺渺,那边无奈叹了口气:“你这工作什么时候还包含处理员工纠纷了,你们老板不管事啊?” 温淮扔掉最后一张纸,勾了勾唇:“都是意外,是我运气不好——” “呸呸呸!我们淮宝运气天下第一好好不好!” 陆渺渺还让她也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温淮照做,心里是暖的。 她和闺蜜分隔两地,两人许久没有见面。上次见还是父亲葬礼,她急匆匆从外地请假回来,陪她一起应付丧仪。 “我跟你说小艾,虽然叔叔走了,但你还有我,你要是无聊了想家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永远都在,爷爷那天还让你去家里吃饭呢,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爱你的人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个妈一样冷血!” “我到现在还难以接受,竟然会有母亲会对亲生女儿说‘跟你沾边的人都被克死’这种话,迷信也得有个度好吧!” 陆渺渺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好似自己的母亲对她多好。 温淮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便结束了对话。她看了眼手臂上醒目的划痕,拿手机给何绪文发消息。 边打字边往外走,刚拐到门口感受到身前的阴影。温淮抬头,对上早就等在那里的许宥景,一哑。 许宥景扫过白皙手臂上狰狞的红色疤痕,兀地勾唇:“英雄主义上身,这次的战利品又是什么?玻璃碎片?” 温淮马上垂眸,鼻尖被尖酸的语气冲得有些发苦。她忍着情绪,尽量把嗓音放得平稳:“抱歉许总,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是不小心。”他低沉的目光压下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秘书,我又怎么相信她的工作能力?” 她倏地抬头,对上他视线时怵了下,却还是不卑不亢:“这次是我运气不好,意外之使。许总,现在我已经调整好状态,保证不会耽误工作进度的!” 运气不好么。 许宥景想起卫生间的对话,张了张唇还没出声,蒋函从身后的方向跑过来。 他看到温淮愣了下,等在身后听从吩咐。 白昼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照见了温淮的倔强和许宥景的冷冽。他们相对而立,明明气氛算不上好,可蒋函却莫名觉得这一幕很养眼,像是在拍偶像剧男女主误会的桥段。 “带路。”他出声打断,脸色算不上好。 蒋函向她解释:“太太,请您带我们去总裁办公室可以吗?” 温淮看了眼已经背过身的许宥景,抬手引路:“这边请。” 电梯上行,一路沉默。 到达顶楼,许宥景走在前面,温淮和蒋函跟在后面。 说是带路,可许宥景并没有给她机会,全程快步走在前面,温淮跟不上。 许是看她太吃力,蒋函悄悄提醒她:“太太,许总那么说并不是真的让您引路,他——” “蒋函。” 男人头都没回。 蒋函马上道:“是,许总。” 修长笔挺的身影在办公室门口停下,语气不善:“在公司怎么叫,用我教你?” 蒋函下意识看了眼温淮,点头:“抱歉许总,我知道了。” 三人之间一时沉默,温淮垂下眼只盯着他皮鞋的鞋尖。 他果然是不喜欢他们的关系公开。 她原本打算私下和蒋函说说,让他不要那么称呼她,以免给他带来麻烦。 现在许宥景帮忙,也省得她再说。 明明是件好事,可温淮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许宥景凝视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蹙眉。 这不是顺了她在会议室的意思,不应该高兴么,怎么还垂着头,一副来给他吊唁的悲痛神情? “许总?” 蒋函觑着闹别扭的两人,适时提醒。 许宥景收回视线,按下门把手,吩咐:“去拿药箱来。” “好的。” 温淮想等他关上门再走,脚跟还没动,又听他的声音落在头顶。 “温淮,进来。” 抬眼时,门口不见他的身影,只剩即将合上的门。 温淮抬手按在把手上,掌心接触到金属残留的余温,指尖蜷缩了下,又很快握住,进屋,关上门。 “许总,我......” 他随手一指沙发:“坐那儿。” 门被敲响,是许宥景开的门。 他拿了药箱走过来,放在温淮面前的茶几:“自己能处理么?” “我处理过了的许总。” 察觉目光偏移,她顺着看向自己又冒出血的手臂:“......” 男人环臂倚靠着沙发,下巴一扬:“不是能照顾好自己,做给我看。” 温淮看向药箱,咬唇:“......是。” 被他这么盯着,她动作有些机械。 拿出碘附和纱布,又想起没拿棉签,再次打开药箱时磕巴了下,她马上察觉面前男人不耐的呼吸。 硬着头皮把棉签拿出来,撕开的时候又拖了后腿。 她拿的这包,厂家正好没做虚线...... 试了几下没撕开,头顶被阴影投下,指尖触及的温热让她一愣,随即那包棉签到了许宥景手里。 也是神奇,她费劲撕不开的,在他骨感修长的手中轻而易举就被打开。 看得出神间,许宥景已经掰开碘附棉签拉过她的手臂。 “许总......” 温淮整颗心乱蹦乱跳,甚至都不敢看他。 也正因如此,她忽略了难得强势的某人,因生疏拿反了的棉签。 许宥景倒是好整以暇,蹲在她身前,指尖一转就把棉签转正,单手握着她手臂的力道未松。 “等着。” “......” 办公室内宽敞明亮,是温淮进来过许多次的地方。却是唯一一次,坐在中心沙发上。 周围静悄悄的,无疑也将他们之间的一点动作悄然放大。当然,还有温淮如鼓般轰鸣的心跳。 因为职业习惯,她坐在沙发的边缘,一双长腿因为男人蹲下的动作收起,却还是会不经意擦碰到他的西装面料。 有些庆幸,她今天穿的是长款牛仔裤,却不是西装短裙...... 许宥景个子很高,他蹲下来也比坐在沙发的温淮矮不了多少。他认真擦拭着手臂的伤口,不经意间仍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指尖有些凉,三根手指握着她的腕骨下两寸,指腹贴合的位置正在急剧升温。 似如火正在吞噬着冷人的冰。 指腹往上一挪,按在她脉搏之上。 温淮觉得呼吸有些困难,长而翘的睫毛轻颤,悄悄松了口气。 却并没有什么用。 两人离得近,近到她能轻易闻到他身上的香气,近到她能将一颦一息都收入耳中。 怕他能听到她不规律的心跳,温淮想离远点,再远点。 “嘶。” 一声来不及收的倒吸凉气让她低头看去,对上许宥景责怪的眸色时,垂眸:“抱歉。” “躲什么?”他确实不耐烦。 明明都那么轻了,还一直躲,没收住力才......他缓道:“是疼,能不能忍?” 视线相撞,很快移开。温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另一只手收紧:“能的,麻烦许总了。” 触及查重率极高的那个称呼,许宥景眉心不爽,想说什么却没说,将最后一根棉签丢进垃圾桶,撤身离开。 “谢谢许总。” 温淮看着包扎细致的纱布上还有个蝴蝶结,暂时将他误会自己工作能力的事抛之脑后。 面上的笑意还未收,就见他凝眸自己:“不去参加奶奶寿宴,是因为你妈说的话?” 笑意僵在脸上,她没想到许宥景竟然在卫生间外都听到了。 没说话,算是默认。 许宥景将袖子挽下来,漫不经心的,“奶奶不信这些。” 温淮抿着唇,“但宁可信其有......” 他一针见血:“要是宁信其有也不会同意我娶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心跳七下 我娶你...... 温淮心底描摹着这三个字,手指握紧。 许宥景不知道她想得什么,以为她还固执己见,遂道:“去不去你自己考量,改变主意和我说。” 温淮应下来,门口响起敲门声。 “进。” 蒋函出现在门口。 触及沙发前的人,他只道:“许总,您让我查的事查清楚了。” 温淮见状告辞,走前顿住,“许总,李副总今晚飞机落地北城,他问您,今晚的饭局您要参加吗?” 巅峰除了董事长主理人隋岑山,其下还有两位副总,一位是儿子隋见闻,还有一位便是李启成。 李启成向来圆滑,从不参与父子俩对矿业开采的争执,两头附和着做滥好人。 许宥景点头:“还有其他的等会儿汇总给蒋函。” “好的。” 蒋函让开身位,等到她离开才关门进来,把适才的来龙去脉讲清,末了还不忘附上一句:“许总,您真的误会太太了。” 倚靠着黑金色办公桌的男人抬眼看来,眸子微眯:“真要我教你怎么叫?” 蒋函很快低头:“不用,我真的记住了许总。” 他一双修长长腿交叠着,看了眼时间,道:“你去告诉隋见闻,楼下的事他全权处理,处理不好就跟着一起,我不介意多审理一份辞呈。” 蒋函:“好的。” 转身离开,又听他说:“既然你忙别的事,等下让温淮汇总好直接来办公室。” - “温姐,你要的客户资料都在这里了。”董晨递来文件,还有一份合同,“这份合同焦秘书拿来的,说是小隋总刻意吩咐要给许总的。” “好,等我弄完一起拿过去。”温淮正在把手里的表格收尾。 董晨确认总裁办其他人没注意这里,凑近问:“文件我偷偷翻了下,竟然是加大能源开采的新发建议,这可是隋总在时严令禁止的。小隋总这时候把这份文件拿出来是什么意思?” 闻言,温淮注意力落在那份蓝色文件夹。 巅峰前身是靠矿业才有了资本,后来被许氏收购合并后,又第一时间顺应了国家条例和政府补贴进军新能源领域,才有了现在在行业内不可撼动的地位。 所以隋岑山格外重视对于能源开采的力度,严格执行政府政策。在位多年也不曾有过因开采过度造成的损失。现下他刚离开,他的儿子便马上提议......温淮将这份文件放在最上面。 半个小时前,蒋函过来告诉她汇总好直接向许总汇报,与之一起的,还有邮箱多出的调职信息。 温淮粗略扫了眼,技术部大换血。除了元老工程师佟震源不变,江雪朝还在,名单里另外几位涉事组长和管理都有相应处理。公司没有因早上的不愉快将涉事成员解聘封口,还给予了被盗窃人员的赔偿和应得的奖励。 不过,有一位叫孟汀的人,空降成为技术部新任部长。 听说是许宥景亲自安排的,即刻上任。 这就说明,新任总裁一来就把公司重要的技术部门整个调换,甚至给自己人安排了个一人之下的位置。一时间,有人猜,空缺的技术部总监的职位也会是许宥景的人,群里热闹非常。 董晨实时转播,但温淮却无心去听。 敲定好最后的符号,她做了检查,无误后抱起文件夹敲响会议室的门。 “进。” 简练、冷淡、疏离。 温淮深呼了口气,挺直了腰背,开门进入。 她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后退一步,语调微快:“许总,这些是需要您签字的文件。最上面的蓝色文件夹是小隋总送来的,他说希望您亲自过目。” 四下静谧,她收音后,只有笔尖划过a4纸的声响。 鼻头一痒,温淮抬手碰了下,心道不好。 北城今日的气温再次高达三十五度以上,急预透进落地窗的日光被半降下的百叶窗隔绝开来,中央空调的冷气围绕着,更是不遑多让地遍布整座cbd大大小小的角落。 温淮向隋岑山汇报工作习惯站在左边,因为这里正好能避免冷风直吹。可今天她站定在那里时,鼻根一紧的熟悉感立马让她意识到,许宥景调了天花板的出风口。 指尖很快捻了下鼻翼,她正了神色汇报接下来的内容。最后补充: “以上便是隋总所有未完成行程。另外,昨日恒源集团的周总秘书打来电话询问是否有时间见面,我们这边还没有回复。” 许宥景把手里的文件合上,去拿下一份:“这事交给蒋函。” “好的。” 温淮抱起已经签完的文件,正要说“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唇还没张开,熟悉的预兆让她再也来不及揉鼻翼。 三声喷嚏在她的位置打响,她堵塞的异处也终于得到短暂的舒缓。 注意到投来的视线,温淮尴尬地放下挡在面前的手,下意识就要抱歉,被许宥景打断。 “感冒了?” “不是。”他的视线太过直白,温淮只得道,“是鼻炎。”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抬眼看了眼出风口。 “滴。” 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他把纸巾盒往前一推:“下次这种情况早点说。” “我知道了许总,非常抱歉。” 温淮没打算抽老板的纸,此时窘迫只想让她快点逃离他的视野。 想着说完告辞的话就走,岂料这次话才刚到嘴边,桌前的手机震动开来。 是许宥景的。 他看了眼备注,对温淮道:“先等一下。” 她抱着文件:“好的。” 指腹触及屏幕前,他又看来。 注意到他的视线,温淮一愣,以为他有事吩咐,迎着视线听着。 四目相对,时间在震动中流逝。 几秒后,没人先撤开动作。 忽地,他气笑了,看来的目光有些无语。 她还来不及欣赏俊美容颜,就听他无奈道:“去坐着等,那边冷气少。” 意识到他刚才就是让她去沙发那边,她没理解到,还......还傻愣愣地和他对视—— 想通的后恨不得扒开地缝钻进去。 她到底触犯了什么天条,才会在许宥景面前窘态百出! 身后的人收回视线,从抽屉里拿出个盒子,才接通电话。 “景哥你怎么才接?”对面的人抱怨,“还以为你去西伯利亚了。” 许宥景:“什么事?” “害,南迪这货忘不了前女友呗。不知从哪儿听说他前女友今晚回来,说什么今晚都要在布斯汀组局,把认识的都叫来,让前女友没朋友玩,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给景哥你上任庆祝嘛,怎么样,来不来?” 笔尖利落地签下名字,他道:“我晚上还有事。” “那等你事儿完呗,他们哪次不是聚到凌晨。” “阿嚏!” 耳边一静,许宥景和沙发上的人对视,紧接着—— 一下。 又一下。 ...... 一连七下。 “......抱歉。” 任凭温淮再怎么装得气定神闲,在这种情况下也没脸见人。借着擦鼻涕的动作捂着脸,当刚才的事没发生。 电话那边的郗冠半天才敢出声:“什么情况?景哥,你现在不应该在上班么,怎么还有个女人?” 许宥景从那双露在外面的红透了的耳朵收回视线,冷不丁开口:“过来。” 郗冠:? 温淮没听见。 他无奈起身,拿过盒子,绕过办公桌站在沙发前。 “情人节礼物。” 温淮抬起头,不解:“昨天不是给了?” “奶奶给的。”他言简意赅,把盒子放在她怀里文件夹里,让开位置,“走吧。” 门被关上,偷听没听完整的郗冠发现新大陆:“景哥,你谈恋爱了?” 许宥景没想到他能听见:“偷听?” “倒打一耙啊,明明是你忘了我还在就旁若无人调情好吧。” 男人蹙了下眉,对方又道:“还情人节礼物,好贴心呀。” 又想起他这么神秘,恍然道:“上班时间送礼物,你跟你员工谈啊?” “郗冠。” 不带一丝纵容地打断。 郗冠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噤了声。 许宥景目光落在她坐过的沙发。 “她今天被误会了一次。” “别再误会她。” - 温淮回到工位,心口还乱跳个不停。抬手按上去,她感觉再不能习惯,怕是早晚会猝死。 她必须快点适应许宥景是她老板这件事。 视线落在文件上的盒子。那方锦盒里面是一对珍珠耳钉,许奶奶完全按照她喜好买的。她拿出手机找到许奶奶发去信息感谢,对方应该在忙还没回。 温淮还没从适才的窘迫里没完全回神,机械地将文件规整好,中途又去检查了会议室的空调和打印机的纸张,最后才回到工位。 她注意到桌上有杯奶茶,问董晨:“这是?” 董晨抬头哦了声,“是技术部的江雪朝送来的,说是今天的事谢谢你,祝你情人节快乐。” 又打了个喷嚏,董晨关心道:“温姐,你这鼻炎好像又严重了,今晚的酒局幸好没有你。” 她停了停,道:“蒋特助晚上有事,我替他。” 董晨一愣:“为啥?” 温淮把自己刚刚路过茶水间,听到蒋函和女友打电话,被责怪情人节晚上还有应酬的事说出来。她道:“反正我晚上没什么事。” “我靠!温姐你也太好了吧,怎么没再多出一个你。何秘书来跟我换的时候我本来是不乐意的,谁叫他给我带了吃的。”越说声越小,他开始替温淮打抱不平,“温姐你这么好的人都没对象,凭什么他们有啊,世界太不公平了。” 温淮挠挠鼻尖:“别抱怨了,快把几位老总的喜好背下来,晚上别出错。” “哦哦!” - 晚上饭局,许宥景看见温淮挺意外。 他知道蒋函换班,没想到竟是和温淮换。没说什么,一行人前往餐厅。 是家五星级酒店,由今晚饭局东阳企业所组局。这次饭局主要是就不久即将召开的有关能源利用和开采建议峰会所设。 东阳、恒源和巅峰在北城均为矿业领域的龙头企业,三家三足鼎立,把持着最优先的产业资源,同样的,三位老总的意向也影响着下面小企业的意向。 今晚的饭局可以说是至关重要,北城所有有头有脸的矿业领域的老板都到。 但东阳所提供的名单上,并没有恒源集团的名字。 “您好,这边为您引路。”服务员走在最前面,身后三人跟他踏入电梯。 “谢谢。” 几人来的路上,温淮正在把各位公司间的关系梳理给许宥景听。被服务生打断前,她注意到许宥景似是有话要说,便对服务员道:“不用带路了,辛苦你。” “好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服务员离开,电梯门合上。 一寸空间内,许宥景站在最前,温淮和董晨分别站在他身后,屏息凝视着不断上升的数字。 温淮继续:“东阳企业的明总明震连,去年不惜降低一个点的能源出售底价,最终拿下了ef五年的能源代理权,公司获得了几千亿收益,股票也因此连涨两周。但,这个项目,之前一直是恒源在跟踪的项目。” 许宥景似是有印象:“所以今晚独缺恒源,原因在此。” 温淮提醒:“三家之中,巅峰保持中立,明总一直有意向拉拢隋总都没得到回应。小隋总接手的一月里,两人来往频繁。” “李启成呢?” “李副总大多时间都在出差。” 许宥景冷笑:“他倒是会躲。” 几人到达包厢,圆桌之上竟是座无虚席,他们是最后到的。 “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主位的男人笑眯眯地迎过来,“许总,好久不见啊。” 温淮刚小声提醒身份的话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许宥景和东阳的明震连认识,唇瓣一抿,跟在后面。 许宥景停住脚:“我们见过?” 尾音上挑,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在座的都能听见。 空气有一瞬凝固,就连温淮都忍不住抬眼瞧他,舌根一紧。又打量明震连的脸色。 就算再在商场混得如鱼得水,现下被当众拆台,明震连的面上也挂不住,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笑呵呵的:“贵人多忘事。你小时候见过我,现在不记得很正常。现在你接手了巅峰,咱们两家又关系亲密,以后来往的机会更多,不急于一时。” 此话一出,凝固的气氛有所缓和。温淮注意到李启成已经起身,似是要过来。 他刚抬脚,又停下。 因为他听到许宥景又不高不低来了句:“那是挺久。” 屋内彻底死寂。 众人一愣,默默对视。 心道这是个难啃的刺头,千万别得罪了。 “哈哈哈,明总记性真好,许总这边请。” 李启成不敢去看明震连的脸色,忙上前介绍自己,又赶紧拉开椅子让他们坐下。 “我们许总还是很期待和大家见面的,这不今天刚就职听说晚上有饭局立马来了,都不需要别人代劳的!”李启成端起酒杯,热络道:“今天我们来晚了,我先代表巅峰集团自罚三杯!” 三杯酒下肚,气氛有所缓和。 酒菜陆续上桌,大家执杯执筷,很快忘记了开局插曲。饭局进程一半,有人暗戳戳将话题往峰会上引,还有两拨意见不同,险些争起来。还是最后明震连开口缓和,借机询问李启成的意思。 许宥景全程没发表意见,他也是今晚第一次接触这位许氏集团的掌权人,更是不敢轻举,只得将混稀泥贯彻到底,混到最后明震连瞪他好几眼,他只当没看见。 后来又有人尝试开口,奈何都被明震连岔开。有眼力见地将话题引向最近圈里的八卦。 “怎么没看见晨曦科技的人来,之前不都是陈总那个入赘的女婿出席这种场合吗?” “你说周尧?算了吧,靠入赘上位才小有成就,又和自己的秘书搞到一起,婚内出轨被当场抓包,他还有脸来吗?” 此话一出,桌上露出鄙夷嘲笑的神色,纷纷附和。 温淮倒水的手一晃,杯中汁水落在她的手背。不过没人在意她的小举动,把水壶放在一边坐好,才发现餐盘旁多了两张餐巾纸。 顺着,看向手的主人。 许宥景正漫不经心地看向别处。 收回目光,温淮轻声说了句谢谢,也不管他听没听到,拿纸擦去了那滴水。 眼见接近尾声,明震连瞥了眼这边,终按捺不住端起酒杯:“来,许总,我敬您一杯。” 注意这边,桌上众人心照不宣放下手里的事。 只见,年轻男人拿起面前的酒杯,轻轻一动,杯中红酒便被玩弄在掌心。修长的手指骨感十足,不过托举着,肆意散漫流露出的高不可攀,竟是将高脚杯也衬得那么冷淡。 和过来的杯子轻碰,他启唇,说了今晚的第三句话:“明总客气。” 见情况有缓和,明震连忙展开话题。虽全程许宥景都是倾听的那一方,偶尔发出简单的单音节,但明震连丝毫没受印象,甚至喝了许多酒。 铺垫得差不多,他步入正题:“对峰会,不知道许总有何想法?” 许宥景不答反问:“明总的意思呢?” 他摆手:“我的意思许总清楚,毕竟唯利是图在我看来不是贬义,是褒义。” 男人手腕一转,打量着杯中红酒,没应声。 明震连了然,这是自己诚意不够:“我可以和许总打包票,今晚在座的大家都是自己人,许总大可以放心跟我说说心里话,保证没有不相干的人知晓。”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你三舅舅和我非常要好。你接手巅峰他和我透过底,不然今晚我不会请你来。” “只要你在会上同意继续开采,将来获利我会让五个百分点给巅峰,如何?” 许宥景低垂着眸子没应声,似是在考虑。 温淮感受到手机一震,手腕被轻点了下。一旁的李启成示意她看手机。 屏幕上,他发来消息:[许总和你们透过底没有?] 温淮回:[许总没有和我们透露。] 李启成:[那许总有没有安排和恒源的见面?] 温淮:[许总让蒋函处理,没让我插手。] 这是要瞒着? 李启成觑着年轻男人的侧脸。 他原以为,许宥景代替隋见闻参加饭局是站在继续开采这边。可刚上来那两句怼又像是来砸场子的,现下又调转态度,明显愿意交谈的架势,一时间竟看不透他到底要做什么。 “吱——” 几人看向震动的手机。 许宥景拿过手机,看也没看,“先失陪。” 随后也不等人回答,信步往外走。 众人:“......” 见服务生合上厚重的大门,安静一瞬的包厢响起窃窃私语: “许氏纵然有权有势,但他怎么也是后辈,竟然这么目中无人!实在狂妄!” “毕竟人家有实力有背景,年纪轻轻独挑大梁,三年把许氏尾巴企业带到行业前三。这高光给你,你估计都得嘚瑟地坐我头顶拉屎。” “......” 走廊。 “快了。” 许宥景挂断电话,正要离开,听到温淮的名字,顿住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心跳八下 男洗手间内,传来声响: “除了许氏继承人的噱头,不过就是几年留洋发展的战绩,说不准都是套用别人的。依我看,他还不如他身边那个秘书。” “温淮啊。之前接触过,人细心聪明。不过听说她和ef的苏总......苏总你也知道,那么清高严肃、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竟然对一位秘书照顾有加......” “真乱啊。” “行了回去吧,估计今晚也差不多了。” 出了洗手间,撞见窗边的挺拔身影愣住。 他优越的侧脸隐匿在夜色里,正望着窗外景色,似是没瞧见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虚:“许总也出来透气?” 许宥景睨过来,在他们脸上停留一瞬。 “两位是?” 今晚他们看见了他对明震连的态度,却不料现下竟会主动攀谈,有些受宠若惊,纷纷自报家门。 走廊安静一瞬,随后男人慢悠悠“嗯”了声。 他正在摆弄手机,看模样又不想跟他们多说。 两人摸不着头脑,但有眼力劲:“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许总自便。” 话音刚落,许宥景收了手机:“走吧。” 两人:“......好。” ... 包厢内,气氛也随着阎王的离开热络不少。酒劲上头后,不免话多。 一位科技总监起身敬酒,到李启成这里,对方却按下他的酒杯,转而看向温淮:“温秘书也是老熟人了,咱俩喝一杯?” 李启成:“不合适吧甄总监,哪有叫女士为我挡酒的道理。” 那人蹙眉:“这有什么的,难不成李总和温秘书之间有什么别的关系,李总怜香惜玉,不舍得?” “甄总监真是爱开玩笑,秘书哪能代表巅峰,还是我——” “我说能就能!李总连秘书都不让陪,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们长信科技?” 席上不少人已经注意到这边,老板秘书身份敏感,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李启成没料到他会这么龌龊,直接扣帽子。纵使和颜悦色的脸上也多少有点挂不住。 明震连一旁看着,这时道:“就是老李,一杯酒而已,有什么可拦的。” “是的呀,温秘书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李启成看了眼温淮,“那陪甄总监喝一杯吧。” “甄总监误会了。”温淮端起酒杯。 她冲着对方,大大方方道:“长信科技和巅峰向来关系友好,怎么会有看不起的意思。刚才是我怠慢,我敬甄总监。” “看看这小话说得,是比某些人会办事。”那人笑眯眯的,一双眼睛打量着她,“不过温秘书得自罚三杯哦。” 李启成当然听出他在含沙射影,脸一黑。 年前长信科技还是攀附他家企业的小喽啰,不过仗着傍上东阳地位有所提高,现下竟是敢直接叫嚣巅峰,这是看不起新任总裁的意思啊。 随着服务生再次打开大门,嘈杂的包厢也安静下来。 酒杯停在唇边,一齐人看过去。 明震连对那人使了个眼色,笑道:“还以为许总走了。” 许宥景长腿迈着,扫过这边:“这是怎么。” 明震连:“这位是长信科技总监,想和温秘书喝一杯,但是温秘书好像并不给面子呢。” 长信科技。 他记起来,外面有个嚼舌根的也是这家。 李启成没料到明震连竟这么颠倒黑白,正要和许宥景解释,却听身前的男人冷冷道: “不喝就不给面子?” 他看向那人,笑了下:“自己不要脸,我的员工没义务做慈善。” 直白、丝毫不留脸面。 更加不容驳斥。 本热闹的包厢此刻无人敢出声,漠然又心虚地瞧着这一切,生怕祸临己身。 死一般的沉寂后,那人似是突然想起来:“抱歉许总,我喝多了,抱歉抱歉。” “小事情,许总何必——” 许宥景看也没看出口缓和的明震连,打断:“跟谁道歉?” “是是是。”他忙地对着温淮,酒也不喝了,“温秘书,刚才喝多了多有冒犯,实在不好意思。” 温淮终于抬眼看向身前的许宥景。 从他进来,或者说这一整晚,她都是垂眼听着,适时补充,认真做好工作,没有一点除工作之外的别样心思。 但现在。 她终于控制不住看他。 他是真的很高,明明离她那么近,她还要仰头幅度很大才能看见他的脸。也正因怕别人注意到夸张动作,她不敢乱看。 包厢里灯火通明,所有的光似乎都聚集在他的下巴、嘴唇、鼻梁、眼睛...... 那双黑色眸子看向她,她飞快扯开视线,看向别处。那声没关系也忘了说。 “明总的提议我会考虑。”许宥景抬眼看来,“人你也得管好。” 周身气场威压,不容忽视。 感受到散发的冷意,温淮乱蹦的心跳稍缓。 刚才长信科技的挑衅是冲着他来的,他帮她也是在怪他们没给他脸面。 明震连见状忙缓着语气哄道,“这是一定的,我还安排了ktv,许总一起去玩玩?” “还有事。”他简洁道,“李副总陪着。” 偷听的李启成:“啊?” 没管他,宽大的手掌拍拍旁边的椅背:“你俩下班。” 温淮回身时,大门已合上。董晨看过来,眼神询问。 上司都发话了,李启成也没什么好说的,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 酒店前。 董晨乘坐计程车离去,她低头看自己打的车到哪儿。 置顶这时弹出一条语音,是许老太太的。 她点开。 “奶奶知道你会喜欢。等下次,让阿景陪你去珠宝店,帮你掌眼。” 碎发被风吹到额前,遮住了眼睫。温淮抬手撩起别在耳后,正想着要怎么回复,面前停下一辆黑色玛莎拉蒂。 她一顿,第一反应这不是她打的计程车,下意识就要挪开位置。副驾的车窗降下来,主驾的男人看来。 “上车,有事说。” “好的。” 开门的瞬间风有些大,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 温淮猜他想就今晚的饭局吩咐自己什么,努力压下心口浮现的异样,端坐在副驾。 合上车门,两人都未开口,却传来许老太太带着丝雀跃的语音: “小艾呀,在干嘛呢?是不是和阿景看电影,那奶奶就不发消息了哦,你们两个慢慢看,看完了再给奶奶信儿哈。” ? 温淮将腿上盖着的手机转过来,两眼一黑。 本想给奶奶回复的,被许宥景打断上车,忘了锁屏,可能恰巧误触了新发的语音—— “抱歉许总,我不小心误触了。” 他提醒:“安全带。”随后驱动车子,“都说什么了?” “感谢奶奶送的珍珠耳钉。” 车子停滞,他看来。 温淮眨眨眼:“我说错话了吗?” 红灯倒计时结束,他重新启动车子,“没。” 当时被郗冠的电话耽搁,他只说奶奶给的,没说另一层意思。倒是忘了,她的性格肯定会感谢老太太。 倒是露了馅。 如此,修长睫毛下的深邃瞳孔望向前方,思考着什么。 不消片刻,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他薄唇微张。 “温淮,给奶奶发个语音消息。” 再次听到他喊她名字,心头一乱,还是尽量稳住道:“发什么?” 她已经打开手机,准备着。 许宥景目视前方:“你过来。” “嗯?”一时没懂。 他耐着性子,缓慢道:“按着语音,我说。” “好的。” 温淮懊恼自己失误,忙照做。 直到手臂递过去,她才发现这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有多难。 因为她没收住力,食指擦过他的下巴。 温热、柔软。 不同于所见到的锋利感。 酥酥麻麻的痒意瞬间沿着手指蔓延到手臂,最后身体僵硬地坐在副驾。 她望着男人,根本听不见他说了什么,目光认真描摹着一张一合的薄唇,心道怎会有人生得如此好看......直到唇瓣合上,温淮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她还打了网约车! 在许宥景示意他说完了前就收回手,慌忙找到打车软件,才发现司机一分钟前已经取消订单了,松了口气。 欲言又止的男人瞥了眼这边。 司机的消息躺在未读聊天里:[抱歉乘客,电车没电了,打电话手机又欠费直接给你取消了,不好意思啊。] 得到回复后对方再次表示歉意。 温淮看着前方的路,这是她回家的方向,想起他说有事找自己,没曾想还顺路送她回家。 “许总,您说有事是?” 车控台的手机屏幕亮起,许宥景瞥了眼,没管,道:“今晚是你主动帮忙还是蒋函找你。” 温淮:“是我主动帮忙。” “今天帮他,明天也帮,以后都你?” 有些莫名的情绪,他自己都没注意。 睫毛抖了抖,温淮垂下眸。再开口,音量低了半分: “抱歉许总,以后不会了。” 认错倒快。 他鼻息一缓,难得地询问缘由。 温淮默了默,只道:“今天是情人节。” 许宥景:“......” “想去看电影么?”他问。 她先是一愣,随后摇头:“不用了。奶奶已经误会我们在看电影,您用我的手机发了语音证实了,就不用......”勉强自己演戏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彼此心中都懂。 他抽空分了神看她,中控台的手机再次亮起。 “帮我接了。” “好。” 有了上次的经验,温淮按下接通键送到安全距离,没碰到他。 “说。” 郗冠:“不说快了吗?怎么还没来啊。” 温淮看向愈来愈近的小区楼下,心道怕不是自己耽误了他。 下一瞬,听到他并没隐瞒。 “等着,在送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心跳九下 和电话那边同时沉默,许宥景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听那边不说话,只道:“挂了吧。” 温淮照做,把手机放回原位。藏在胳膊下的那只手,指尖相碰,正是她握着手机时的那三根。 车子停在上次的位置,温淮解开安全带,自觉道:“谢谢许总送我回来,还耽误了您的行程,十分抱歉。” 她再次真挚道:“今晚的事我都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发生。” 没回应,她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扣着门把手的手指用力,她听到耳边不重不轻的音量响起。 “你平常都这么跟人说话?” 她一时懵圈,松了力道坐回原位。 今天似乎很糟糕,从昨天见到他开始,她在他面前一直漏洞百出,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连今天的最后,也还是惹得他不快。 心头像是被自责、懊恼、愧疚糊了满怀,她忽地鼻尖一酸,不知该怎么做了。 双手绞在一起,她压着鼻音道:“抱歉。” 男人看着她,目光复杂,突然叫她。 她看过来,被迫承受着他的视线,面颊发热。 垂下眼睑,她瞧着档位上被各色钻石镶嵌着,五颜六色的竟也不觉得俗气。 鼻尖围绕着淡淡的墨竹香气,可能因为这次坐在副驾,那股香味更加清晰。在黑夜里,犹如高悬于顶的明月,悄悄沁入心神。 已是晚上九点,小区静谧宜人,就连车里同样安静。 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没有旁人的相处,温淮心底有道声音提醒她应该说些什么,但被他看着,她舌也僵了,喉也哑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脑中搜罗半晌,道出句:“许总,晚上车子也很多,您开车慢点。” “......” 诡异的气氛点燃,温淮尬地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还想说些什么找补,却一声轻笑划过。 许宥景随手搭在扶手箱,半挽的衬衣袖口露出半截的小臂,精练的肌肉浮爬着青筋,充满力量。 这是把他当司机了。 现在倒是有点小时候的模样。 他忽然道:“你和小时候比,倒是拘谨不少。” 初中时,温淮放学回家无人看管,所以身为高中老师的温父便让她到他办公室写作业。也是在那里,她见到了许宥景。 她在吃饭,许宥景趁着温父开会不在故意逗她,问她能不能分他一个牛肉丸。 那时的温淮一双眼睛怯生生的,尽管不舍,但还是将最后一颗牛肉丸递过去,还自觉地说:“不用谢。” 他那时还觉得,不苟言笑的温老师女儿竟然是个自来熟。 温淮也想起来,有那么一点尴尬。深呼口气,她干脆将两人的关系定下,也像是在和自己的心思划清界限。 “许总,之前您是我爸的学生,那时我童言无忌。但现在您是我老板,对老板自然说话自然应当简洁干脆才能提高效率。可能我今天做得不够好,但许总您相信我,我会积极调整,很快配合您在巅峰的一切工作,一定不会耽误工作进度。” 她以为是她今天做得哪里不好引起他的不满。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他开口。 “挺好的。”毫不吝啬。 温淮终于抬头,才发现他正在看着她。 “对老板你没错。” 男人睫如鸦羽,墨色的瞳孔清楚印着端坐的女人,提醒:“但你忘了,我们不只是老板和下属的关系。” “是。” 她怎么可能忘。 “工作时间随你,私下,不用这么客气。” 移开视线,他语气稍有不耐:“听着累。” 温淮点头:“好,我清楚了。” “嗯。” 话题告一段落,她开门下车一气呵成。在路边目送车子离开,阵阵夜风吹过来,顿感手脚冰凉。 抬头去找月亮,看了半晌才发现今晚阴天,没有月亮。又兀自找了几秒,才转身往回走。 ... 喧闹奔流的马路中央,驾驶室的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脑中回想起今晚洗手间外听到的,不耐的眉心雾色浓郁。 许宥景将车子停在路边,拿出手机找到蒋函,打字:[给我买一对婚戒。] 蒋函:[是送给温秘书的吗?] 男人眉头更深:[?] 蒋函撤回来,重发:[我会按照太太和您的尺寸选好。] 两秒后: j:[嗯。] 蒋函松了口气。 今晚虽没赴宴,却感觉一直全程参与。 他上滑着聊天记录。 20:20 许宥景发来两个公司名称。 j:[查查和这两家公司有没有合作,有都停了。] 蒋函:[好的。] 再往上,是:“j撤回一条消息” 蒋函看到了消息的内容,是老板让查everflow苏总的信息。不知怎么又撤回了,他便没多嘴。 女友让他拍照,正准备收了手机,却见弹出新的信息。 是许宥景发来的语音。 他点开来,瞬间秒懂,后背一凉。 “没有下次。” - 布斯汀高级包厢门口,两位门生鞠躬俯身,开启身后鎏金璀璨的门。 包厢内,宽阔偌大。昏暗的房间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天花板晃动着,没有规律地照着沙发、舞池随着音乐摇曳的身体。 许宥景蹙蹙眉,没想到这么吵。 想也没想,抬脚就走,幸好下来拿酒的郗冠眼尖看到他。 “景哥!怎么刚来就要走啊,大家都等着你呢。” 许宥景拧着眉,“吵。” “害,玩嗨了。”他冲dj比了个手势,包厢的音乐立马降下一个度,他道,“迟哥他们都在楼上等你呢,这些都是南迪的朋友,我也不认识。” 没搭腔,随着他上了楼。 弯曲延伸的米白色欧式黑金楼梯望不到头,墙壁精致的挂画画框嵌入的宝石在昏暗壁灯下依然不掩火彩。随着尽头燃起的光亮,不同于楼下的躁动,楼上天台的轻音乐倒叫人舒适得多。 精致的皮鞋踩上hermes羊皮地毯,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天台七八人已经注意到他,纷纷止了话头调侃他来得晚。 南迪更是不收敛,直接点破:“送人送到哪儿呀,这么快就来了。” 许宥景取了香槟坐在空位。 郗冠道:“景哥跟我都没说呢,怎么会跟你们说。” 南迪见状坐直了些:“不是吧阿景,你真有情况了?谁呀,介绍我们认识呀,帮你把把关。” 倚靠着流苏靠垫的男人抬眼看来,轻笑:“你?自己那关都把不住。” 在座都知道什么意思,顺便打趣起来南迪自己都被女友甩了,还有空帮别人把关。 南迪也不恼,向来纨绔惯了,猛地灌了一杯酒,拿起麦克风高歌一曲。 跳脱的音符每一声都不在调上,噪声充斥着耳膜,他蹙了蹙眉,打算喝完就走。 岂料刚抬起高脚杯,掌心一空,酒杯被人夺了去。 他拿了酒杯在他身边坐下,一饮而尽。 许宥景语气不善:“没长手。” 顾况迟随手擦去唇边的水渍,那双桃花眼慵懒地掀起,“说话这么冲,谁惹着你了。” 他没答,看向远处。 顾况迟笑笑,宽慰他:“南迪失恋了,唱歌发泄也无可厚非,你就没有失恋的时候?” 许宥景睨他:“你有?” 顾况迟一噎,要了新的一杯,摇头:“此壶不开。” 由于南迪唱的实在难以入耳,不到一分钟就被人捂嘴按着远离麦克,拖到沙发坐着。 郗冠安慰:“至于吗南迪哥,你都失恋多久还没走出来,不行干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嘛。” 南迪悲痛欲绝:“根本没用!老子这半年环球旅行飞了三十多个国家,二十四小时就没有合眼的时候,结果他妈的一合上眼都是她!艹!” 这次他确实喝大了才会说这种话,隔平日,这种后悔的话万万不会从南迪口中说出。 许宥景和顾况迟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郗冠出招:“那你直接去找她呀。” 顾况迟抢答:“此招不可行。” 郗冠:“为什么?” 许宥景和顾况迟异口同声:“死要面子。” 南迪:“......” 他倏地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还要身边的人扶一把才能站稳。大着舌头问:“阿景,你记得上次谁也是受了情伤要命走不出来,最后怎么结婚的来着?我记得他孩子都有了。” 郗冠道:“你学不来的,人家是浪子回头,痛定思痛,接手了家里的公司和合作伙伴结婚生子。你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利落,别说管理公司,南叔叔根本不会让你进公司大门好嘛。” 一阵哄笑,许宥景没兴趣,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最后鬼使神差点开温淮的聊天框。 南迪不管。说什么都要打电话给他老子让他明天就进公司。 又有人提议直接安排个美女秘书,近水楼台。 一语惊醒梦中人,南迪拿着手机一顿:“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之前还加过微信来着,我找找。” 郗冠帮他一起:“我也看看,看看是哪位大美女能入得了咱们眼光挑剔的南大公子的眼。” “这个绝对漂亮,是一眼就会让你如痴如醉的程度。”南冠细细回想着,最后将那张记忆中模糊的脸和前女友对上,闭眼道:“她是我见过最有吸引力的女人,光是和她见一面就让我念念不忘。” 此言一出,几人好奇心勾起,七嘴八舌唠叨着是谁。 南冠迷迷糊糊睁开眼,半晌终于在几千人的列表里找到她。 “喏,连头像都这么有个性,纯白色。” 郗冠第一个接过手机,还没看清备注,就听醉醺醺的人响亮念出她的名字—— “温准!我要追你!” 顾况迟眼皮一跳,看向身边的人。 视线凝固在温淮朋友圈一条横线的男人眸色一暗,滑动着指尖回到聊天页面,凝视着纯白色的头像。 旁边的郗冠纠正他:“什么温准,文盲呢你,那是温淮啊。” “哦哦,怀啊,怎么叫这个名字,还不如准好听。”南迪嘟囔着,丝毫没注意某处已经冷下去的气压。 顾况迟挪远了些,撑着下巴憋笑。 四下朋友讨论谁是温淮的时候,天台之上,背景音量不大的音乐中,一道极低的嗓音响起,冰霜凝固着他们的耳朵。 “你说,追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心跳十下 喧闹的气氛一凝,就连音乐也不知被谁关上。 风似乎大了些,晃动着落在毛毯的灯光,摇曳光影攀上垂落西装裤的边角,微动的袖口被只大手压下。 他就这么坦然坐在他们的视野里,似笑非笑。 “温淮啊,阿景你也认识她?” 南迪喝大了,瞧不真切他的神色,自顾自地说:“我现在就给她发个微信。” 沉默接上,几人不知情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顾况迟见身侧人没反应,提醒:“不做点什么?” 许宥景冷冷地:“做什么。” 收了声,他没再搭腔,坐得更远了些,翘起唇角。 真装。 “咳咳。” 那边南迪撑着郗冠才将将站稳,清了清嗓子,有些夹着冲手机道:“温秘书,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身旁看热闹的几个作呕吐状,还有的笑他死夹子,嗓子里装了个大摩托。 “去去去,懂什么你们,这都是哥的手段好吧。” 南迪放下手机又端起酒杯冲许宥景:“阿景,你还没说你是不是认识她呢。” 侧脸线条流畅的男人张了张唇,话头却被旁人截走。那人道:“你这边都没下文呢,就去管别人,你倒是让我们看看对面怎么回呀。” “还能怎么回,直接拿下呗。”有人搭腔,“南迪什么时候失手过。” 他们嬉笑着,没有注意晚风之下,正坐在长沙发前的男人,几次看向屏幕。 尽收眼底的顾况迟仰头望天,忽道今晚竟是没瞧见月亮,乌云倒是厚厚一层。 “没回。”南迪给自己找补,“估计是在忙。” 郗冠也道:“那再发一条,可能没看见。” “我也觉得。” 又一条做作的语音发过去,还未待几人说话,那条语音前出现的红色感叹号叫探头过来的人脸色五花八门。 对视一眼,憋着笑回到座位,没再提。 这边,顾况迟不知情,故问怎么了。南迪摆摆手,把手机揣进口袋:“没信号,等晚点看。” 一阵哄笑声中,许宥景掌心一震。 低头看去,屏幕最下出现一条消息: [抱歉这么晚打扰。] [我想问问,奶奶的生日会我还能去吗?] - 两个小时前。 鸣湾小区电梯间。 温淮还没按下楼层手机便响起。看到是陆渺渺的电话莞尔,接起来还没出声,就听对面传来抽噎,脸色一变,纤细的指尖按下开门键,闪身出了电梯。 “渺渺,出什么事了?” “......小艾,我爷爷他......快不行了......” “......” 三十分钟后,温淮到达第一中心医院,在病房前看到了蜷缩着的白色身影。 她一路小跑着过来,呼吸不稳,鼻子也不透气。想抬手揉揉,却是去擦额前的细汗。 指尖的黏腻令她稍稍回神,她捏着包包的肩带站在走廊这边,望着通明又冷血的医院走廊,恐惧攀上心头,叫她后背都浸透了半边。 陆渺渺和温淮说明天回来,实际是今天回来,想给她一个惊喜。想着把行李箱放到家里就来找她,不承想,爷爷昏倒在卧室,怎么都叫不醒。送到医院,已是无力回天。 电话里,陆渺渺自责得不行,后悔没早点回来。温煦安慰几句,才发现是多么的苍白。 陆渺渺和温淮自幼相识,她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也……她由爷爷一手带大,以至于,爷爷对温淮来说,也像是亲爷爷一般。 当初她父亲确诊癌症晚期,爷爷腿脚不便还打了车来看望......这才过了多久,竟也物是人非。 挪动着沉重的小腿往前,温淮张口:“渺渺。” 她才发现喉咙哑得不行,遂又叫了声,蹲在角落的身影才动了动。 陆渺渺扶着墙站起身,想笑却笑不出来:“你来了。” “我来了。” 温淮握住她冰凉的手,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凉到不行。 这时,身后的门被打开,两人急忙迎过去。 医生面色沉重:“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时间,多陪老人说说话吧。” “渺渺!” 温淮和护士一起扶住险些跌坐的陆渺渺,却被她摇头拒绝。 “没事,我没事。”松开温淮的手,她近乎平静道,“我进去看看爷爷。” “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 “啪嗒。” 病房门扣合,走廊只剩她单薄的身影。 靠在墙面,瓷砖刺骨的冷透过衣衫传达到她的皮肤。似是置若罔闻,白净的面上没有情绪,只是呆呆望着某处,在出神。 保持着这个动作不知多久,耳边传来的响声拉她回神,她对上陆渺渺一双猩红的眼。 “小艾,爷爷有话对你说,叫你进去。” “......好。” 掌心握着没有温度的把手,柔软贴着冷锐,温淮轻轻推开门,昏暗的房间中央的病床有微微隆起。 陆爷爷朝她伸伸手,却因为没有力气,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她忙走过去,握着那只布满皱纹的手,眼泪决堤:“抱歉爷爷,对不起。” “傻孩子,怎么好端端和爷道歉呢。” 泪水模糊了视线,刺鼻的消毒水充斥在鼻尖,拉扯着她不愿回忆的回忆。 “如果我年前没有到家里给您过生日,您就不会......” 布满岁月的眸子暗了暗,随后露出心疼的神色,看向床边颤抖的肩膀,笑道:“说什么傻话呢,爷爷也是命数到了,不干你的事。如果你没来给我庆生,那才是会生你的气,死了也气。” “爷爷......” 现下,他倒是不忌讳了。露出释然的笑,却又正了脸色:“小艾,爷爷时间不多了,跟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 她点头。 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心底的恐惧让她不自觉握紧了掌心的手。摩擦着他的手背,尽力去暖。 “人和人相处贵在真心和包容,一味在意命理徒增苦恼不说,还会损害现在和谐的关系。爷爷虽然不知道你们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但爷爷可以跟你打包票的是,如果你真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没来给爷爷过生日,那才伤透了爷爷的心,伤害了在乎你的人。爱你的人,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从小,你和渺渺一起背古诗,你记得就快。你那么聪明,这些道理一定一点就通......咳咳咳......”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爷爷。” 掌心的手在一点点失去温度,温淮已经出了汗,越想拼命握住越抓不住。 经历过一次,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想去叫陆渺渺,掌心的手忽然用力拉住了她。 只见,爷爷看向半开的窗子,似呢喃,又似呓语。 “小艾,爷爷去找你爸下棋了。你和渺渺好好的,按时吃饭,照顾好自......” 戛然而止,一切结束。 最后的那缕气若游丝消失在时间里。 贴合着窗台的白色窗纱忽地荡起波澜,属于午夜的深蓝色在窗边蔓延开,拖着明亮如昼的月光洒进来,洒落在床边,洒落在安静的病床上。 睫毛一抖,一颗泪珠滴落在指尖,湿润的手下已经没有温度的皮肤。 温淮慢慢擦去那滴泪,耳边是漫长又诡异的寂静。 她忽然想起儿时背过的一句诗: [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抬眼看向床边,窗帘静止了。 ... 送陆渺渺回家已是后半夜,等她睡熟了温淮才悄悄关上房间的门。 在沙发坐下,借着小茶几上羸弱的光打量着熟悉的屋内装饰,胸口发闷。 思及爷爷的话,温淮拿出手机,动作缓慢地打开微信。 已经十二点半,他应该睡了吧? 想着现在发也要明早才能看到,她犹豫着。 要不明天当面说吧。 这时,快要变暗的屏幕突然亮起,列表里弹出一个陌生头像,还没有备注。 温淮列表好友众多,除去同学朋友,便是圈子里的同行或是老板们。以免弄混身份造成麻烦,她都会在添加的时候就备注好,而这个竟然没有? 将那条语音转文字,触及内容时,她利落地右上角三个点,拉黑。 丢掉手机,她泄了劲儿靠在沙发。 像是做好决定似的,温淮又捞过手机,快速打字: [许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 想到车里许宥景说的话,温淮把对话框的内容全部删掉,斟酌着重新打: [抱歉这么晚打扰。] [我想问问,奶奶的生日会我还能去吗?] 房间悄然,视线所及的窗外皆是漆黑一片。靠坐在沙发的人换了个姿势,手机放置在腿上,朝后仰去。 因为身形单薄,温淮靠在灰色沙发时像张纸片,远远看去,像是一张薄毯附在上面。 闭了眼睛,她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觉得不太真实。浑身的疲惫又像是提醒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原以为,没有什么比亲生母亲的冷漠更让人无力的事。现如今,短短半年经历了两场生离死别,才知道,亲眼目睹至亲之人的离去,才是世界上最无能为力的事。 如此,悲伤之外,便是珍惜活着的人。 什么命不好、克亲,都是不愿亲近的噱头罢了。 一抹苦笑抚上洁净的面庞,温淮睁开眼,眼眶有些湿润。以至于屏幕亮起微微的光时还愣了下。 低头看去,果然锁屏显示微信消息。 是......他发来的吗? 这么晚,他还没有睡觉? 双手握着手机解锁,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和头像出现在眼前,温淮还是忍不住怔愣着。 随后,看清他的回复。 j:[说了,随你。] 简洁如一。 想起车里他对奶奶发的那条语音,温淮即刻返回去找。 上滑记录,看到文字中突兀的语音,她下意识看向房间紧闭的门,按低音量键,做贼般凑到耳边。 “我替她说,知道了奶奶。” 尽管做好准备,黑暗中响起一道张扬的男声,还是打乱了她的心跳。 私密、隐秘又雀跃。 温淮左手捏上被音频烫到的耳朵,鬼使神差的,又听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有些低磁的韫色,却又不老成,语气里带着些张扬的不可一世,却又不目中无人的跋扈。就和在温淮青春记忆中的少年一般。 像夏季拂过绿叶的风,温柔又火热。 更像冬日里悬于房檐的冰,冷冽却勇敢。 置顶弹出新的消息。 j:[怎么想清楚的?] 她抿抿唇,不可思议还有下文。小心着,不敢张扬。她回:[今天有一位亲近的长辈点醒了我。许总您说得对,我不去才是真的让奶奶伤心。] 想了想,又把“许总您”换成了“你”,按下发送。 指腹摩擦着手机壳,她忐忑着,忽而有了年少时少女怀春的激动。 但到底这抹情绪来得不适宜,被压在胸口的沉闷之下。 布斯汀内,郗冠帮南迪回复了: “人家姑娘直接给南迪拉黑了哈哈。迟哥,你是没看见,南迪第二条消息发出去就是个红色感叹号,笑死我了。” “哦?”顾况迟表情微妙,适当提醒,“你冒昧了。” 几人跟着附和:“你冒昧了!” 南迪急了:“不可能!肯定是在欲擒故纵,你等我加回来——” “少折腾。”许宥景终是不耐烦开口,俊冷的眉心微蹙,“骚扰上瘾?” “?” 吃瓜的几人对视一眼。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咋?”南迪不解,“你真认识啊?” “不是,先等下,我说温淮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刚想起来。”一位染着黄毛的公子哥问,“是不是矿业公司集团的秘书?叫啥我忘了,巅峰吗?” “巅峰?”郗冠看向许宥景,“这不是景哥管的公司么。” 黄毛公子哥傲娇挑眉:“看吧,我记得没错。阿景,你上班第一天就了解秘书感情状况啊,她真有男友?” 几道视线投过来,只听他没什么情绪道:“没男友。” “......” 几人不解。 那是为啥? 刚要问,又见他放下修长的腿,抬眸看向南迪。 天台的风又大了些,夹杂了些冷意,透进南迪的后背,冷得他打了个寒战,酒醒了大半。 也听清了许宥景的话。 “但有老公。” 他说。 南迪傻愣愣地:“谁是她老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心跳十一下 此话一出,空气中静默着。 墨如深夜的长眸目光不耐,许宥景压着,薄唇抿出一个字:“我。” “????” “你说谁?”南迪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谁是她老公?” 郗冠主动道:“温淮。” 南迪依然听不真切:“温淮老公谁?” 郗冠骂:“你马冬梅啊。景哥都说了,他是温......” 话到一半,他朝人看去,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啊?该不会今天打电话听到的那个声音就是嫂子吧?” 嫂子—— 陌生的称呼在小圈里传来,许宥景顿了下,却没纠正。 他和温淮确实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这么叫也没错。 下巴一点,“嗯”了声。 再次沉寂,零点零一秒后,几人炸开锅,七嘴八舌的模样直接把属于成年人的成熟稳重都抛到云霄。 许宥景默然听着,垂眼注视手中清水,须臾,手机的震动惊扰了杯中平静无波,带动许许涟漪。 也是这时,他听到有人问郗冠:“阿冠,你刚刚说电话里是嫂子是什么意思?” 郗冠:“就是电话里听到景哥说情人节礼物给你什么什么的。我当时还想景哥有女朋友不告诉我,打算开玩笑来着,结果景哥护短,还凶我不让我开玩笑。” “阿景确实护短。”那人点头,“这么看着俩人还挺甜。” 郗冠煞风景:“哪儿甜?” “都宣示主权了还不甜。”顾况迟听不下去,瞥了眼偷听的许宥景,揶揄,“是吧,塑料袋哥。” 几人一头雾水。 许宥景听出意思也不生气,对上他的戏谑,气定神闲道:“是,不像某人。” 顾况迟隐隐觉得不对。 他太熟悉许宥景,知道准说不出什么好话,想开口却晚了。 一把刀已经插在他的后背。 “隐婚了,又不乐意。” “嘶。” 顾况迟抬手去指,去瞪。 只见男人噙着笑,眉眼间多了些许挑衅。 被戳中心事,他愤然离席,独留许宥景坐在那方长沙发。 他解锁屏幕,拌嘴后的胜利还挂在唇角。直到看到温淮的消息,耳边的话也仿佛幻化成风,扇了他个措手不及。 被科普后的郗冠恍然大悟:“怪不得,景哥从不插手不相干人的事,他能公开肯定是心里有嫂子的。景哥这是坠入爱河了啊?” 坠入爱河? 许宥景不屑一笑,再次看向屏幕,挑眉。 温淮:[时间不早了,不打扰您休息了许总。] 触及最后两个字,眼眸微眯。 他在这边......沦为话题中心,他老婆倒是对他客客气气。 - 温淮不知道许宥景已经在好友圈公开,想着那句解释没回是自己说多,对方只是客套问下她还说得一本正经。 不知是不是怕难堪还是怎么,她忙补了句结束语,甚至来不及改称呼。 除了“许总”,她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在沙发转了个身,温淮面对着沙发背,尽量蜷着身体。 她把脸埋在靠枕上,闭着眼,按压着助眠的穴位,平缓着呼吸让自己不去想其他。 许是一晚经历了大起大落,身体疲惫到极致。这五个月内,温淮第一次在没有香薰的辅助下进入梦乡。 虽然是个连接着好几段噩梦的浅睡眠。 前几个她已经记不清,最后一个,却是因为她没有伪装好,在许宥景面前暴露了心思。他知道后连着抽了她好几个耳光,还做局把她赶出了巅峰,离了婚...... “......” 温淮睡醒时,后背的衣服黏腻腻地贴在身上,胸口急速起伏,是真的被吓到了。 尽管知道许宥景不会打她......但那张知道她心意后冷漠的脸,确确实实戳中心脏。 汗意褪去,微微冷的凉意贴过来,她却置若罔闻。 温淮望着天花板好半晌,坐起来才发现刚五点一刻。 看向紧闭的卧室门,她整理好沙发后下楼买了早餐,又从包里拿了便利贴和笔写着什么,轻手轻脚地开门离开。 回到家,温淮先去洗漱,又花十五分钟整理好自己,才去拔充好电的手机。 三十多条微信信息躺在那里,她一条条看着,除了工作信息就是董晨发的。 还有一条来自陈蓉蓉—— [对不起。] 她没回,返回时,注意到左下角还有红点未读。 翻找着列表,终于看到主人的黑色头像。 心脏被绊了下。 原来,在她说完之后,许宥景回复了。 j:[嗯。] j:[早点休息。] ... 温淮本想收拾好东西后再回一趟陆爷爷家,但陆渺渺发消息过来让她好好工作,晚上一起吃顿饭,还问她要了殡仪馆的联系方式才结束对话。 到达公司,温淮在电梯间遇到了李启成顶着两个黑眼圈,生无可恋。 “李总早上好。”她礼貌打招呼。 “早。”李启成看来,话语里充满疲惫,“对了,技术部大换血?还空降了个总部的人?” 温淮简单陈述后才道:“技术部其他职位正在招聘。” “害,一点小事怎么还用裁员这么大张旗鼓,他们都是公司老人了,一走难免不会出去说什么。”说着感觉不像隋见闻的作风,问,“是那位的手笔?” 他口中的那位正是许宥景。 温淮欲言又止,他只当她默认。 “新官上任三把火,老话果然不假,能理解。”有些关心似的对温淮道,“不过辛苦你们总裁办了,昨晚我就见识到这位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不如隋总——” “叮。” 电梯打开。 温淮先是听到耳边的话戛然而止,随后,垂落的视野里出现一只精致的灰色牛津皮鞋。 呼吸顿了顿,像是有什么预兆,她抬眼,毫无防备地撞见觑眸看来的许宥景,也看到了他穿着的西装是灰色刺绣的。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摆,也是灰色刺绣…… 许宥景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随后转向旁边的李启成。 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李启成毫不留情地把锅甩给温淮:“温秘书,我觉得许总挺好的,你别抱怨了,好好上班吧。” 遂看向许宥景,像是刚看见他,恍然道:“许总!刚刚我正在宽慰温秘书呢,女人嘛,难免心思多,您别在意。” 温淮漂亮的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下,她张了张口,又闭上。 两位都是老板,她怎么说都得得罪。 一声轻笑划过耳畔。 尾音上扬,他好以整暇站在那里。 “女人心思多不多我不知道,看李总心思倒不少。” 李启成一噎。 这是听清楚了。 笑意终于挂不住,正要解释,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 “行了。”他打断,“留着点话会上说。” 李启成愣神之际,许宥景已经离开。身后跟着的蒋函看了眼温淮,算是打过招呼。 温淮正预跟上,又被拉住。李启成问:“什么会?” “关于‘羽翼’发布运营和代言人筛选的会议。”温淮记得工作安排早就同步给他的秘书。 “那你去吧。”临走前,又叮嘱温淮,“等会开会帮我的拿铁换成冰美式,我要好好清醒清醒。” 温淮记下:“好的。” 会议室内。 相关部门的经理和成员已经到位,董晨将文件下发后在温淮旁边坐下。 嘈杂的会议室内,大家都在期待新上任的总裁第一次会议先说些什么。女同事中,自然八卦长相。昨日风波有些人已经见过他的容貌,无一不吹嘘神颜,却没有一张照片流出,群里早就炸开了锅。 只有会议桌的桌尾,头发花白的男人正拿着眼镜细看手里的数据。 李启成和隋见闻坐在主位的左手边,温淮和董晨坐在右手边。整个桌上只有他们四个没有参与讨论。 因为大门的开启,众人噤声,齐齐看去。 许宥景快步走进来,踩着他们的视线坐在位置上,抬手,言简意赅。 “开始吧。” 一瞬沉默,是众人未料到的结果。短暂对视后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市场营销部的经理先走到会议桌前汇报。 会议进程接近尾声,桌位一言未发的人抬起头。 遍布血丝的眼睛里并不清明,“关于技术部,我有几句话要说在前头。” 主位的人颔首,“佟老请说。” 温淮看向他。 有些意外许宥景会一眼认出佟震源。 佟震源将黑框眼镜戴上,淡漠的眼睛扫视一周,最后看向主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不管加多少人进来,我的团队,你不要插手。” 这语气,这架势,众人不禁倒吸口气。 估计在座的也只有公司元老佟震源敢和新来的总裁这么说话吧。毕竟他可是巅峰创办前,就和隋岑山合作了五年。 主位的人很好说话似的:“可以。” “行。” 佟震源收拾东西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似乎他今天来参加会议,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一瞬静默,会议继续。 许宥景注视手中文件,忽道:“代言人选的谁?” 桌上无人回答,他们对视着,不敢说汽车临近上市代言人因为隋见闻的原因到现在都没定好。 两月前,新品汽车“羽翼”代言人本已敲定,不想隋见闻却在代言人合同签署前,极力推荐一位去年因网剧打响知名度的小明星。 提议被会上否决后,隋岑山突然越过投票决定,敲定代言人为“羽翼”旗下某一单款汽车的代言人选,并调整新品由一系列逐后公布。 这也意味着,大型汽车品牌里,为新品的一角找了位代言人,其含金量自然也算不上汽车品牌的代言。 各部门虽有不满,也都心照不宣两人什么关系,隋岑山这一举动无疑是为儿子兜底,同时也降低了公司损失。 毕竟汽车代言对娱乐圈的明星来说是有门槛的,咖位非靠近顶流不可能够得上,更别说这位三十八线的小明星。 营销部门只得连夜更改营销方向,为这位新代言人定制宣传方案。 一切正常进行,可坏就坏在,在营销方案汇报的前一晚,这位小明星被爆出插足顶流婚姻,甚至在拍戏期间多次被导演潜规则,上学时的风流往事也被网友扒出,黑料可谓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小明星公司当即删除有关微博,第二天发出解约声明,从此圈内查无此人。 代言人一事自然另选,可负责营销部门的李启成再次找到被鸽的明星,却被告知不会和不讲信用的企业合作,拒绝了。隋见闻也因此对代言人一事心存芥蒂,仗着隋岑山住院无人管他,拖到现在。 现下恍然被提及,这事也拖不下去。 隋见闻主动道:“当时选了一个,临官宣前有黑料就解约了,到现在没挑到好的。” 摸了摸鼻尖,他把锅甩给许宥景:“许总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代言人是产品的第一门面,还要吸引客户眼球。”许宥景扫过几人,“仅一人想法太过片面。” 隋见闻噎住,这不就差把“仅一人”换成他的名了么!? 李启成随即道:“那许总的意思是?” “很简单。”许宥景点点桌面。 不用他抬手,温淮已经接过话头引导: “各位的邮箱已经收到一份调查问卷。明天下班前,巅峰所有员工在这份电子问卷填写自己认为适合‘羽翼’代言人的明星,最后后台会筛选出票数最多的人选。” 财务部谭部长第一个提出疑问:“我刚粗略扫了眼,好像没有关于咖位的限制?是不是最后大家票选出一位顶流或是商务报价很高的明星,代言人就定了?” 也有人道:“这要是整个影后影帝,对方估计也看不上新能源,不接怎么办?还有备用人选吗?” “是啊是啊,这也太不可控了。起码弄几个人选让大家投票吧。” “看不上?”许宥景音量不高,却不怒自威,“自己都对产品没信心,又拿什么让外人代言?” “这......许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错话的人忙朝对面使眼色,希望有个人能来缓和一下,结果没人搭理他,纷纷做自己的事。 新总裁第一次开会就闹出这样的事,在座的心里都很忐忑,偌大的会议桌弥漫着不愉快的尴尬。 这时,温淮和煦的嗓音轻轻拂过。她身子前倾,温和的眉眼带着笑意:“谭部长的疑虑我在做问卷的时候也考虑过,不过许总说,九年前我们的汽车品牌第一次上市,代言人就是请了比当时收益高出三倍的流量明星为此打头阵。最后可观的成绩也证明,当初隋董选择高流量明星的做法是正确的。” “可......”谭部长把事实摆出来,“今时不同往日啊,当时是油车,现在是电车,价格就不一样。隋董当初把新品价格定价定得低于同产品平均线百分之八十五,如果最后真是高流量,这销售额比预计高出多少才能挣回来?” “谭新。”李启成忽然开口,“最后结果我们都不知道,你现在杞人忧天也是无用。许总又没说票数最多的就直接定了,你在这里急什么。” 许宥景:“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启成笑意加深,道:“你看吧,还是我了解许总。” 听出另层意思的温淮看过去,男人已经开口:“李总误会了。如果真的符合,不管费用多少,我希望财务部能竭尽全力。” “......” “最后,还有一件事。” 许宥景也不管他们的脸色,当即道:“总裁办所有职员薪资上涨15%。” “为什——” 凌厉的目光扫过,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许宥景推开椅子站起来,无比坦荡:“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不多给钱怕是会被骂死。” 他看向疑问的那人:“所以,想当小鬼的,可以去总裁办,找温秘书报道。” “......” “还有疑问吗?” “没有了,没有了。” “散会吧。” 走出会议室,有人后悔没早点去总裁办,有人好奇邮箱的调查问卷是什么内容,只有谭明脸色惆怅,像是死了小孩。 同事安慰他:“没事,说不准最坏的打算就是乔眠呢。” 乔眠是近几年热度、口碑双开花的流量小花。不止有颜值,演技也得到认可,粉丝数更是有过一星期涨粉一百万的盛况。 虽有美貌演技加持,可她并不是一直资源好,也是从配件走到主角,一路坎坷才有了现在的成绩。非常符合“羽翼”的宣传语——“自身当羽翼,何必仰云梯。” 话落至此,谭明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更难受了。 “现在她身价一天比一天高,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趁早敲定,说不准还能省个几十万。”他叹,“祈祷最后不是她吧。” 同事摇头,两人前后离开。 从会议室出来后许宥景先行一步,去了停车场。温淮和董晨整理好资料最后离开,前者去了卫生间。 因为出来得晚,周围静悄悄的。温淮随便找了个女卫生间,刚迈进一只脚便听到里面的对话: “温秘书那件刺绣西装裙好好看呀,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我正想跟你说呢,你没觉得温秘今天穿的和许总像情侣装吗?” “啊?刺绣款式都不一样,一个是竹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花,哪里像。” “你怎么那么一根筋啊,都说了是像情侣装,又不是就是情侣装。同个色系,同刺绣,同西装,这还不像?” “我没你看得细心,有机会我仔细看看。” “行!” 在她们出来前,温淮收回脚便进了电梯。 到达楼层后,她没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而是走向休息间。 她记得她留了两件备用套装。 停车场。 许宥景手握方盒由蒋函按下电梯。 “许总,戒指需要我送给温秘书吗?” 许宥景把盒子递过去,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蒋函早就习惯他的寡言,双手搭在身前抬头瞧着上升的层数。 总裁电梯很快到达顶层。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瞧见温淮身边的人影。 蒋函瞥了眼没反应的许宥景,把方盒收到口袋里,想着私下没人的时候再给。 “许总。” 所有秘书打过招呼,还有送文件的同事。 许宥景点头示意,脚下步子没停,抬手按在方木把手上,正要推开—— “温秘书,你换衣服了呀。这件也好看耶。” 音量不大,却被他听到,收了力道。 身后跟着的蒋函正好挡住他的动作,温淮以为他开门进去了,便忙着手里的活儿,随便找了个理由:“早上那件洒了水就换了。” 许宥景转过来,看到一身浅灰色衬衣的温淮,倏地想起她早上的穿着。撤了视线,重新推门。 “许总,那没事我先出去了。”蒋函还惦记着口袋里的方盒。 “等等。” 许宥景站在咖啡机前,取了新的咖啡豆放进去,才开口:“戒指放这儿,我自己给。” 蒋函不知道老板怎么忽然改了主意,不过还是答应着,把方盒放在桌上。 一声极小的磕碰声里,清冷的嗓音压着手磨咖啡豆的颗粒感传来。 “去把她叫进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心跳十二下 这个“她”是谁不必宣之于口,蒋函简洁应着:“好的许总。” 轻轻关上门,蒋函放眼去看靠窗的办公桌,幸好只有她一个人。 走过去,温淮抬起脸:“蒋特助。” “温秘书。”蒋函叫出来脑中又想起另一个称呼,思绪偏离,不过很快又道,“许总找。” “好。” 她绕过桌子,去叩那扇玻璃大门。 “请进。” 得到应允后,温淮握住方木把手,用力一推。 明显比外面低不止一个度的冷气让她精致的高跟鞋一慢,不过很快恢复步伐,站在中央。 “许总,您找我。” “嗯。” 许宥景背对着她,低着头看不清动作。 沉默几秒,他侧过脸来:“先坐。” “好。” 温淮坐在沙发,这才看到被遮挡住的他在做什么,遂问:“许总,需要我帮您煮咖啡吗?” 许宥景没停手上动作:“你会手磨?” “会的。” 她已经站起身,对面的人已经端着咖啡走过来。 “坐。” 白色陶瓷咖啡杯放在她面前,许宥景在斜对面的沙发坐下,“有事问你。” 温淮这才注意到他只煮了一杯咖啡,竟是给她的。 迟疑了下,步入正题:“什么事?” 许宥景从她身上的灰色衬衣和同色系西装裤收回视线,“你想隐婚到什么程度。” 她一愣:“程度?” 见她不解,许宥景耐心道:“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结婚,还是。” 四目相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清晰反映着她。温淮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收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按捺住紊乱的心口。 “没必要知道结婚对象是我。” 他接上未完的话,神色平平。就好像在陈述一件并不和自己相关的话题。 耳边悄悄,温淮凝视着他的脸,许久才道:“许总定吧,我服从调剂。” “服从调剂?”薄凉的唇角上扬,他看来,“我以为你换了衣服是选好了。” 温淮一愣,没想到他竟会注意到她换了衣服。 也是怕别人发现端倪,她还特意找了件相似的颜色替换,虽然她的衣柜都是单一的冷色调。 所以他现在这样说,是不满她换了和他相似的衣服,还是不满她没和他商量隐瞒了他? 理智攀顶,温淮很快放弃第一个想法,一口咬定:“您误会了,早上那件真的被水弄湿了。” 他没说话,温淮继续:“领证后我们各自忙碌自己的事,爸爸丧期无意将这件事隐了。不想现在您接手巅峰,我们成为上下级。” 注意到他的视线,她硬着头皮往下说:“秘书和老板身份敏感,峰会在即,公司新品也即将上市,关键时期,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公司,带来负面影响。所以许总,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不打算隐瞒我已婚的事实。” 言下之意,便是要隐瞒对象是他了。 意料之中。 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一切。不过许宥景还以为她会顺势隐瞒已婚的身份,这点倒是让他意外。 “我同意。” 温淮交握的手一松,白皙的手背终于恢复了血色。 许宥景把灯丝绒的黑色方盒放在咖啡的旁边:“这个给你。” “这是?” 她打开,一只素戒屹立于盒子中央偏右侧的位置。 许宥景:“你已婚的象征。” 温淮低头去看。 这枚素戒初看亮晶晶的,仔细就会发现上面并没有镶嵌什么钻石,而是纯手工雕刻下,借用自然光呈现出星辰点点的效果。 是她喜欢的样式。 没听到回应,许宥景侧目去瞧。见她还在打量,以为是不喜欢。张了张唇,却对上温淮昳丽的眸子,舌根一绊。 她道:“谢谢。” 他别开眼,话到嘴边,又听温淮下一句:“多少钱,我转您。” “……” “怎么了吗?”感受到他的无语,她看向心仪的戒指,“是很贵吗?” 充斥着水光的眼睛闪过可惜,许宥景捕捉到,遂想起在公寓她拒绝准备好的衣服,也是因为担心价格。 出口的话却变了味道:“不贵。婚戒没有女方买单的道理。” 他已经起身:“以免奶奶寿宴看你两手空空还要唠叨。” “谢谢。”不论如何,她都应该说这句。 温淮也站起来,知道话题结束她应该离开。甚至就连许宥景也这么认为。 离开前,她带走的却不止那枚戒指。 在男人已经背过身时,温淮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抖:“许总,咖啡我还没喝。” 许宥景看来,稍挑眉尾。 她掌心有了汗意,还是迎着视线问:“我能拿走吗?” 沉默蔓延,温淮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可面上,仍是一副客套的模样,纯纯不想辜负老板亲手煮的咖啡浪费的贴心之举。 隐隐期待中,她看到他点了头。道谢后端起咖啡杯有条不紊出了办公室。 没人知道她紧张到冒汗的手险些握不住光滑的杯把。 好在,所有人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她拿了什么出来。 而办公桌前的许宥景看向自己那一套完整独缺一只的杯具,觉得别扭。生生移开眼,翻开一份文件资料。 - 今日午休时间的食堂格外热闹,大多是在谈论在调查问卷填写谁的名字。 温淮和董晨打完餐在角落坐下,听着旁边那桌的人私语。 “许总竟然让我们自己选,那我要选我男神!说不准还有机会见到他。” “你男神哪里符合了,从出道开始资源砸个不断,跟羽翼半毛钱搭不上边。五十字的理由里你打算吹嘘他爸是哪位老总吗?” 这话引得一阵哄笑,那人被怼却无力反驳,毕竟事实摆在眼前。 温淮也噙着笑,思忖着哪位明星合适。 “温姐。”董晨递过来一杯咖啡。 温淮道了谢放在一边,思绪飘到上午那杯手磨咖啡。 董晨问:“温姐,你准备填谁呀?” 她心里有了人选,但还在犹豫,索性道:“我还没想好。” “我想好了,我都填完了。”他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你猜我填的谁?” 温淮:“谁?” “我觉得乔眠合适。”旁边桌的女生道,“我还特意查了,她现在资源这么好,手里都没有汽车的代言,不就是特意给咱们留的机会吗?” 同伴的附和声中温淮却失了神,她夹起青菜放进口中,直到咽下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我也写得乔眠。”董晨没注意温淮的异样,朝着对面那桌道,“我估计这次会有一大半的人都填乔眠。女明星,来路历程贴合主旨,又有影响力,可不就是她嘛。” 那人却有些担忧:“但是乔眠会不会很贵?我偷偷问了财务的一位同事,他跟我说乔眠的商务代言起码这个数。 他比了五个手指,叹气:“之前代言费预算就一百万,这也超太多了。” 另一起却斗志满满:“这有什么,区区四百万的差对许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别忘了许总是什么背景啊。要是乔眠真答应接,咱们可有眼福了,线下见面不是手拿把掐?” “这么说我想起来,之前娱乐圈有传言乔眠是乔氏集团的大小姐。” “哪个乔氏集团?” “你傻呀,北城豪门圈金字塔尖儿那六大家族你不知道?”她语气颇为遗憾,“不过只是传言,粉丝都说是假的。毕竟乔眠一路走来都是靠自己,吃过多少苦大家也都知道,要真是乔家千金乔家怎么可能不砸钱?” “话说回来,要是这就是她营销手段,立坚强小白花人设,实际她就是乔家千金,那岂不是和咱们许总是青梅竹马?” “啪嗒。” 筷子掉到餐盘发出的碰撞引得几人话题打断。 温淮拾起掉落的筷子,道了声抱歉拿出纸去擦。 小小的插曲并没有被当作一回事,他们的话题也从“代言人是不是乔眠”演变成了“乔眠和许宥景是不是青梅竹马”。温淮却不能像之前那样听下去。 她快速将食物都塞进嘴里,端起餐盘起身,对董晨道:“你慢慢吃,忽然想起来还有份工作没做完。” “温姐你又吃这么快!” 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吃瓜的几人眨巴着眼睛:“温秘书怎么走得这么快?” 董晨:“她想起来还有工作没做完,先走了。” “妈呀,这也太努力了。” “来来来,别打岔呀,继续说……” - 总裁办。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只有一人在桌前坐着。空白处已经被填写好,只剩输入线一闪一闪地提示着。转而看向对面的人,早就思绪不在。 十分钟前,温淮趁着大家都去休息,便把在消毒柜里的咖啡杯取出来放回原位。 许宥景不在,她没过多停留,放好杯子便关门出来,就这么一直坐着发呆。 倏地,震动的手机打断了温淮。她接起陆渺渺的电话,嗓子有些哑。 “你心情不好吗?” 两人不愧是从小到大的闺蜜,陆渺渺单凭一句话敏锐捕捉到她低落的情绪。 温淮喝了口水:“哪有,中午吃得有点多,犯困了。” “白天犯困从你这个卷王嘴里听到,怎么这么违和呢。”陆渺渺又扒拉两句有的没的才步入正题,“我今天把爷爷送去火化了,刚过来。” 温淮一愣,“你怎么没叫我。” 她还以为不会这么快走流程。 “害,我跟爷爷相依为命,也没其他亲人了,早点办了早点入土为安吧。再说你当初不也是自己担下,我当然也没问题。”她故作轻松,末了又有些哽咽,“小艾,今晚我去你家,陪我喝点好吗?” 温淮想起父亲的操办流程,并不只有她,许宥景也帮了许多。只是在陆渺渺回来前,他出差了,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现下也并不是提及他的好机会。 视线落在搭在鼠标上无名指的指环,她看向屏幕,指尖一压,提交了调查问卷。 他帮了自己那么多,她也不能为了私心说假话。 温淮转而对陆渺渺道:“好,今晚一醉方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心跳十三下 下班时间。 董晨和何绪文这些手快的早就在门口等着,约好了晚上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店。 站在门口,董晨商量温淮:“温姐,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网上评价说可好了。” “你们去吧,我晚上约了朋友。”温淮整理好包包和他们一起往外走。 “那改天我们再一起去。”董晨看见另一位秘书助理emily,热络招呼,也遭到拒绝。 何绪文在一边嘲笑:“得了,只有我陪你试毒。” 董晨给他一拳,不死心:“温姐约了朋友,你也约了朋友?” emily正要说话,手机响起来。看到备注也没避讳,当着他们的面接起来:“马上出来了老公,和同事在等电梯呢。嗯嗯,辛苦老公再等我一小会儿,我马上来。” 把手机放回包里,她笑:“今天是我和我老公结婚纪念日,真是不巧,我也想跟你们去呢。” 在听到电话时,董晨就被喂了一把狗粮,现在也没了吃日料的心情,讪讪的:“你还是跟你老公去吃吧,我们下次和温姐一起,不带你。” “别呀,我老公也喜欢吃日料,我们可以一起啊。”emily尝试缓和,“我老公性格可好了,你们肯定能聊得来。” 电梯到达,几人进入。 董晨听着查重率极高的称呼,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嫌弃道:“真受不了你们这种有对象的,不能好好叫名字么,老公长老公短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emily翻了个白眼:“要不说你单身呢,单身狗。” “嘿!你!” 电梯随着两人的拌嘴到达一层。三人目送emily坐车离开,董晨苦口婆心叮嘱温淮:“温姐,答应我,你要是以后结婚了千万不要叫你对象老公,真的太恶心了这个称呼。” “为——” “那我们先——” 同时出声,董晨一愣:“温姐你说啥?” 她摇头,“那你们路上小心,明天见。” 董晨冲她摆摆手:“嗯,我们走喽,拜拜!” 何绪文:“明天见温秘书!” 两人离开,温淮也往露天停车场去。 白色奥迪亮起车灯,中控台的手机收到一则微信语音。温淮系好安全带才去听。 陆渺渺:“我到你家啦,小酒就绪,烤串就绪,鸭货就绪,就差你啦!” 温淮勾了勾唇,按下语音键:“等我,十分钟。” 转动方向盘,白色奥迪利落地绕过两道弯,驶入马路。 - 正值晚餐点,许家老宅饭香四溢,灯火阑珊伴随着竹影斑斑,彷如墨水渲染的中式庭院水墨画。 偌大的中式餐厅,一张暗红色手工刺绣地毯横贯东西南北。画着墨林的屏风从中截断,将餐厅一分为二,靠里,红木长方桌的饭菜还不及桌面五分之二,数位座椅也只有两人落座。 保姆在一盘布菜,盛出的第一碗鸡汤放在了李长樱手边。正要盛第二碗,被她开口拦截:“不用给他盛。” 保姆放下碗,称是。 许宥景也不恼,夹起一块春笋放进嘴里。 “老太太,这茭白炒肉丝是时令最新鲜的,您尝尝合不合口味。”保姆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垂手站在旁边。 李长樱尝着,很是可口,对她道:“我喜欢,这道菜也加进后天的家宴。辛苦了,你们也去吃饭吧。” “好。” 保姆离开,幽静的屋内只剩竹香。 几筷后,许宥景放下筷子,抽了纸擦拭唇瓣。李长樱见状,把炖盅放到他手边:“尝尝,李师傅新做的。” 拿开盖子,是份甜食,甜腻腻的气味让他蹙眉:“李师傅都是按照您的口味做的,我就不吃了。” 李长樱:“谁说的,这是按照小艾老家的口味做的。” 许宥景看向炖蛊,“她老家的口味我又不知道。” “你!”李长樱险些气得梗过去,“你不知道你老婆的口味喜好你还有理了是吧?” 见他没反应,她索性也懒得绕弯子,直白道:“婚房早就装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去?” “再等等。” 李长樱蹙眉:“等?怎么情人节那天你没和小艾商量吗?” 许宥景垂下眸,沉默。 他不愿对奶奶撒谎,这事也没和温淮说过,不知道她怎么想,也不能替她回答。 这幅模样落在李长樱眼里便是另一层意味,布满皱纹的眼皮下的眼睛闪过失望。她放下筷子,语气缓和不少。 “奶奶知道你和小艾没有感情基础,现在住在一起有些为难。但你们是合法夫妻,哪有合法夫妻婚后分隔两地的?” 主位一侧,坐在红木高椅上的男人抬眼看来,李长樱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说得不妥,改口:“你爸和你妈是例外,他们的婚约本就不是自愿。可你和小艾婚姻是你亲自点的头,和你爸妈不一样,是不是?” 灯光摇曳,耳边是竹叶乘风挡起的声响。许宥景注视着白色陶瓷上反射的光亮,许久,点了点头。 “对嘛。虽谈不上喜欢,但你们也是对对方有好感的,不然干嘛结婚。”李长樱见他松口,继续煽风,“当初给你介绍小艾的时候我不知道她父亲是你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事后想想,也是缘分。温老师认可你才把女儿交给你,我也喜欢小艾,把她当亲孙女,你能不能答应奶奶,纵使相处后也不喜欢,也别——” “奶奶。”男人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檀香,舒缓郑重,“我不会像他们那样。” 他口中的“他们”是他的父母。 生了儿子一刻也没有给予爱和关心的亲生父母。 李长樱哑然。 长久的沉默里,终是许宥景先移开视线。李长樱望着半张脸被阴影遮住的男人,眼底闪过心疼。 许是从小知晓他来自于乔许两家利益的产物,从而造就了孤冷桀骜的性子。这些年,愈发成熟的面庞被勾勒出分明的疏离淡漠,对李长樱的话也比从前还少,常常都是她问他答,事事有回应,却不事事主动。 别人家的孩子或是恋爱或是结婚,只有他一点音讯没有,甚至也没见过他和女孩说笑。李长樱怕时间久了他出现问题,于是开始张罗相亲,不想他表面敷衍着,背地里却是一次相亲宴都没去。 如果不是老太太动了怒,许宥景根本不会去见相亲对象,也不会遇见温淮,他高中老师的女儿。更不会得知恩师命不久矣,主动担下了为温淮余生庇护的责任。 所以她才说,一切都是缘分。 褐色的瞳孔里,是少年郑重的允诺。李长樱自知孙子的性子,答应下来便会做到,稍稍安了心。 “奶奶再问你一句话,你是压根没跟小艾说搬家的事,还是你不愿意也威胁她拒绝?” 许宥景眉梢一抬,“怎么没有我说了她不愿意的选项。” 李长樱妥协:“那有这个选项,abc,你选哪个?” 许宥景果断道:“a。” “......”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一拍桌子,碗筷抖了抖,“现在给小艾打电话,问她!” 无奈照做,奈何电话却没打通。 他放下手机,李长樱瞪大眼睛:“你老婆电话没接你也不担心吗?” 于是,忙音再次传来。 漫长的等待后,温淮雅静的嗓音响起:“抱歉,刚刚在开车。” 那边像是有关门的声响,许宥景问:“到家了?” 心底闪过意外,温淮嗯了声,遂又问:“许总,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没开口,许宥景注意到旁边的眼刀,忽然改了主意。 他举着手机,不经心道:“后天家宴,奶奶问你的口味。” “我都可以的,不忌口。” “嗯。”他故意看向李长樱,“那不打扰了。” “好的,许总再见。” “欸——” 不等李长樱拿手机,电话已经挂断。 觑着他眼底得逞,她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在公司没听够,私下还让老婆叫许总!你是不是欠打!” - 温淮挂了电话以为他就是单纯询问她的口味,也没多想,拿着保温杯上了楼。 家里没开灯,推开门便是扑鼻的酒气。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她快步走到昏暗的客厅,找到了已经醉醺醺的陆渺渺。 手掌按倒湿漉漉的一片,心口一慌,随后看清那是她的眼泪。 她抱住她,把她搂紧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 “渺渺,想哭就哭吧,我在呢。” “......嗯。” 黑夜弥漫,怀里的抽噎变成放肆大哭,纤瘦的肩膀也颤抖地更加厉害,温淮也只能更用力的抱住她,抚平着她的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多少瓶空酒瓶洒落一地,沙发前,两个醉地四肢无力的身体肩抵着肩,意识模糊。 相比较温淮,陆渺渺反而清醒了不少。 她夺过温淮手里的酒瓶,温淮不乐意但又抢不过她,只能口齿不清地骂她。陆渺渺只当没听见,拿了瓶果汁充当酒瓶,安抚好后拿手机查最近的药店。 从前两人只是小酌,没喝过这么烂醉。她只想着温淮的工作性质少不了酒局,酒量自然也不会差。 却没想,她想错了。 从第六瓶啤酒开始,温淮大舌头的时候,她就应该反应过来,制止她。 查到对面小区就有一家,陆渺渺索性也放弃点外卖的想法,打算出门去买醒酒药。 她看着安静坐在茶几后抱着果汁瓶昏睡的温淮,想着来回不过五分钟,应该不会怎么样。于是关上房间里所有的门,又把大门反锁才下楼。 屋子里陷入安静,温淮闭着眼,脑袋枕着膝盖,意识混乱。 她意识里闪过许多画面,多到根本来不及数。最后一帧,停在emily甜甜地冲手机那边喊“老公”,然后她的思绪就被吵闹的铃声拉扯着,直至长翘的睫毛缓缓睁开。 被刺眼的光晃得睁不开眼,温淮迷迷糊糊拿起来,指尖在屏幕上乱划着,直到噪音消失,刺眼的光也换成黑色。 “看到了吗?”许宥景把手机对着发红的手臂,“奶奶打的。” 没有回应,他收了手,看向屏幕,才发现温淮的镜头比他这里的光线还暗。 正要开口,就听对面的人问:“奶奶为什么打你?” “因为老人家心情不好。” 在手边长椅坐下,院中的风有些凉,吹着他身后的衬衣贴着后背,将宽阔的肩膀和那扇蝴蝶骨线路分明。 温淮鹦鹉学舌:“奶奶为什么心情不好?” 耳畔夹杂着树叶沙沙,许宥景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现在极有耐心。 望着皎皎月色,他解惑:“听到你叫我许总,骂我老板瘾犯了。我是不是跟你说了,私下不要这么叫我。” 后面这句,被晚风吹得有些软。 隔着手机,也酥麻了对面之人的耳朵。 两只手抱着手机,温淮呆呆地看着屏幕,唇瓣一抿,一道软糯的、带着安抚情绪的嗓音缓缓落下,落在身边空无一人的黑暗里。 清晰非常。 对面的许宥景握着手机有些僵硬,还是多此一举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耳边的噪音放大,可抵不过被打乱的呼吸。 鼻息一缓,他的掌心被听筒微弱的震动灼了下。 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出现在屏幕,随后那张被月色照的光阴分明的唇瓣上下一碰。 他听到她喊他。 “老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20 第14章 心跳十四下 温淮抱着手机换了个姿势,凑得离屏幕更近。 “人呢?”她问。 下一秒,许宥景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温淮笑起来,忽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不自在地一咳,他别开视线:“没。” “怎么会没有呢?”温淮歪着脑袋,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你知道月亮吗。” 他张口,又听对面自言自语:“你就像月亮,像雪山,像” 黏糊糊,被拖长的尾音是属于女生独有的柔软。 在静谧的夜晚,无波无澜的湖边小亭,一字一句犹如落叶入泥般清晰震耳。 “像世界上一切美好事物的具象化。” 许宥景看向那张有些红晕的脸,没想到她喝醉了竟是念情诗。也不知酒醒后,是否记得今晚的事。 “温淮” 戛然而止。 他明明没喝酒,喉间竟也黏在一起。 再次一咳,他问:“你在家吗?” 温淮仿佛没听见,垂下脑袋,喃喃:“我以为我的自制力不错,可你的出现,总让我的防御一次次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你是美好的事物,也是悬于我心尖上的寒刃。” “” 许宥景看了眼时间,又从狭小的、她身后露出的边角背景里判断出是家里的装饰。 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她的家,也瞧不出身边有没有人。 再次张口,语气多了些哄的意味:“有人陪你喝,还是家里就你自己?” 温淮抬眼,和他对视。 直白的视线里藏了些情绪,不待许宥景瞧得真切,就见镜头猛地翻转,随后一声重重的撞击传来。再然后,视频电话已被挂断。 再打过去,无人接听。 许宥景站起身,快步穿过长廊往外走 家里,陆渺渺拎着醒酒药进门就听手机在响。确定是温淮的,她快步走过去,看见了不省人事的某人,随手拿过电话。 是一串陌生号码,她点了挂断,这才发现电话那里有两个未接,都是这个号码。 紧接着,电话再次打进来。 陆渺渺看了眼没反应的温淮,接起来。 “温淮?”冷磁的嗓音有些不稳。 陆渺渺警惕道:“你找温淮干嘛?” 许宥景脚步慢下来,“你是温淮的朋友?” “是啊。”陆渺渺没了耐心,语气不善,“你是谁?” “” 看了眼备注,黑眸里的担忧之色逐渐淡去,高挑的身影彻底在车库五百米的位置。许宥景张嘴:“我是她老板。” 陆渺渺气笑了:“这年头骗子的业务也不怎么样么,打听个名字就来诈骗了。”隋岑山她可是认识的,中年男人怎么可能是这么年轻的声音。“年轻人,我劝你把心思用到正道上,别想些有的没的,癞蛤蟆想屁吃。” 许宥景:“” 懒得多说,他语速很快:“你打开她的微信,找到黑色头像,聊天最后是一通十分五秒的视频” 陆渺渺照做,发现果真如他所说,炸了舌。看到微信备注的“许总”,来不及疑惑怎么不是隋岑山,能屈能伸:“抱歉啊许总,刚刚电话没备注,我以为是骗子,真不好意思但是温淮确实喝多了,实在不是有心打扰你。我刚刚下去买解酒药了,才非常抱歉!” 许宥景:“没事。” “哎呀,许总真是大人有大量!”陆渺渺神情有些迟疑,还是硬着头皮问:“视频的五分钟,温淮没冒犯您吧?” 耳畔有风拂过,轻轻地,有点痒。 许宥景修长的手指一点,他道:“没有。” 陆渺渺一口气没松到底:“那就好,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许宥景:“你说。” “就是温淮酒后第二天会不记得醉的时候都干了什么,也幸亏她没说什么冒犯您的话所以能不能请您明天上班的时候装作不知道?当然,您有权利拒绝我,我只是——” 许宥景:“可以。” “啊?” 她愣了下,没料到对方这么好说话,急忙道谢,“这么晚也不打扰您了许总,耽误您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 没有上去打扰的李长樱见他拿下手机,正要往前,又见他重新贴上耳朵,话语温和:“挂断视频前她应该是撞到哪里了,麻烦你检查下。” 陆渺渺听着明显削弱锋芒的语气,更意外他的细心,答应下来也不忘替温淮拍好老板的马屁:“许总您真是心地善良,温淮能有您这么体贴下属的老板是她的福气!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不会耽误明天的工作的!” 许宥景张了张唇,还准备说什么,最后只“嗯”了声。 挂断电话,他看向记录里的备注,目光复杂,压根儿没注意身后有人。 “打完了?”李长樱提醒。 “嗯。”许宥景转过来,心思不在,“奶奶,后天宴席上再加一道牛肉丸汤吧。” 李长樱一喜,知道这是温淮家乡菜:“刚刚是在和小艾打电话?” 他迟疑了下,点头,“时间不早了,您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回吧,路上小心。” “嗯。” 目送帕拉梅拉离开,管家李叔开口:“听到阿景说出小艾的家乡菜就这么高兴?” 李长樱拢着披肩和他往回走,笑:“那当然。尽管我和后厨都安排好了,但他知不知道是另一件事。这不,不仅嘱咐咱们小艾鼻炎,还让人把那天空调温度别弄太低。现在又主动问她口味,这就是变化。” 她往后看向车子离开的方向,眼尾被岁月留下的痕迹明显。 “有变化就是态度,态度端正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咱们且看吧。”- 借着酒精的劲儿,温淮一口气睡到天亮。醒来看到床头未打开的香薰一愣,没想到昨晚的酒精忽然有了助眠的功效。 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她将旁边陆渺渺的被子盖好,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 在卫生间看到脏衣篮里的那件刺绣衬衣,她忽然想起保温杯。 里面还装了许宥景给她煮的咖啡! 迅速开门跑出去,都没注意床上坐起来的陆渺渺。 客厅,她打开装着半杯咖啡的保温杯,心也死了一半。 早知道昨天就该一口气喝光。 垂头丧气地往厨房去,陆渺渺站在卧室门口,正好瞧见这一幕。 她问:“都想起来了?” 温淮兴致缺缺:“什么?” 水流冲刷着杯壁残留的污渍,最后一点褐色液体钻进下水道口,杯子里剩余的咖啡味也消失殆尽。 “又不穿拖鞋。”陆渺渺把拖鞋放在她脚边,试探道,“昨晚你说我手机壳丑,要给我换一个。” 温淮道谢穿上,没有察觉:“好啊,等我给你买。” 她不死心:“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擦干保温杯的温淮停下来,想了想,看来。 陆渺渺瞳孔不由得放大—— 温淮:“你不是裸机吗,我怎么会说你手机壳丑。” 陆渺渺:“” 温淮扯了扯唇:“想要手机壳直说嘛,早就应该加入我们有壳党了。” 她拉开冰箱,“早饭想吃预制包子还是意面?” “” 餐桌之上,两人面对着吃着早餐。 温淮一边查看邮箱一边把叉子往嘴里送,陆渺渺刚吃了两口抬头去看她的盘子都快空了。 “小艾,你又不专心吃饭。” “我忘了。” 她看了眼最后一勺,讨好地笑笑,放慢速度放进嘴里,视线扫过某处时呆滞,不可置信地点开确认。 “咳咳咳咳!” 一张脸憋得通红。 陆渺渺忙把牛奶递过去,绕到她身后拍着:“快喝点水送送,好点没?” 温淮却顾不得那些,举着手机给她看:“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和许宥景有视频通话十分钟的记录?! 关键她还一点印象没有!!! “我怎么” “没事呀,没事。” 陆渺渺坐回座位,安慰她。 她记得昨晚明明把视频记录删了难不成眼花了删错了? “是这样的,昨晚我们都喝多了,我后面清醒了就下楼去买解酒药。当时你醉得困得不行,就想着把你放家里,我出去买。回来就听见你手机在响,是你老板打的电话,才知道你喝多了给他打视频” 越说音量越低,陆渺渺安慰她:“放心吧!你老板说你什么都没说,挂电话前还嘱咐我好生照顾你,还问你视频里撞那一下有没有事。我看他还挺通情达理的,你就放宽心吧。” 温淮:心宽不了一点。 她咬着唇,准备坦白。 正要说,又听陆渺渺问:“之前不是隋岑山嘛?你们换老板了吗?” “昂”被打岔,温淮把话咽了回去,机械地点头,“隋董身体不好,上面安排了新的老板任职。” “哦,怪不得听着声音挺年轻的,感觉应该是个帅哥。” “渺渺,其实我和——” 陆渺渺铃声响起,她看到备注冷下脸。 “怎么了?”温淮问。 她把手机接通,开免提,语气不善:“苏大老板有事?” 低沉的男音伴着电流,有些严肃:“渺渺,你的孩子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该成熟点了吧。” 温淮了然。 对面是陆渺渺同母同父的哥哥苏暨。 在她三岁的时候,陆父车祸去世,苏母带着苏暨离开北城,留爷孙俩相依为命。 他们离开的二十年杳无音信,陆渺渺也恨了他们二十年。几年前,苏暨带着一手创办咖啡品牌回国,在国内掀起的浪潮也让兄妹俩久别重逢。 可那一点点思念,在苏母以联姻为前提开口时,被击碎的渣也不剩。 这也是他们那次不愉快见面后,苏暨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不想开口就让人听着难受。 陆渺渺也不惯着,抬手挂断:“忙着收拾垃圾,倒是漏了你。”反手加入黑名单。 温淮:“他们还不知道陆爷爷的事吧。” “你放心,知道了他们也不会怎么样。与其假惺惺来我爷爷面前演戏,还不如别打扰老人家清静。” 没了吃下去的兴致,她拿走两人的餐盘,转头:“你上班吧,我收拾收拾也回去了。这两天忙得工作都堆给同事,这周末我要加班,不要打电话给我哦。” 温淮答应着。 陆渺渺又叮嘱:“头上别忘了抹药。”她举起沾着泡沫的手,“你是等我洗完帮你还是你自己?” 下意识抬手抚上额前,她露出笑:“我对着镜子擦就好。”- 8:48 温淮顺着人流走出地铁站,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换上高跟鞋。 她的车每次限号,地铁都是最优选择。不仅价格实惠,距她家到公司也只有六站。 刚迈出一步,肩膀被人拍了下。 看向来人,迷茫的颊上露出酒窝:“董晨?好巧。” 不知是不是温淮表现得太过惊喜,董晨反而受挫,道:“怎么回事啊温姐,我已经坐地铁上班一个多月了。” 温淮一诧:“你车呢?” “我上次不是出了个小车祸嘛,送去4s店现在没修好。”董晨抱着公文包,嘴撅出二里地,“上个周我记得我还跟你说过,温姐你变了。” “抱歉抱歉。” 早高峰的地铁站人满为患,大家步履匆匆。温淮注意到不远处有个正在低头看手机的人正往这边走,怕董晨撞到,拉了下他的手臂。 男人的肩膀抵着她的,近距离直击瞳孔的美貌让他慢了一拍,红了耳廓。 见他没跟上来,她解释:“刚刚有个人走路玩手机,我怕你撞坏人家。” “撞肯定——”董晨听到后半句,不可置信,“什什么?” 温淮面上笑盈盈的。 董晨比她小两岁,长相标致,眉眼间的英气是属于青年人的朝气。但相比其他年轻人的宅,他私下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健身房,专注练他的薄肌,在朋友圈爆照。 曾还因此被男人骚扰了小半月,给他吓得再也没发过肌肉照,相熟的同事也偶尔借此揶揄他怎么不健身了。 温淮每天和他相处最多,自然能感受到日益显著的成效,刚刚也不过是在开玩笑。 通道内白昼灯有些晃眼,她没注意男人微红的耳廓,妥协:“请你喝咖啡赔罪,走吧。” “好。” 他们一前一后脚步加快,临近出口人也变多,犹豫半路的董晨终于凭着身形优势,快速挤开温淮身侧的人站在那里,视线不自主地往旁边瞟。 矮他半个头的女孩迎着太阳走得很快,呼吸很稳,瓷白肌肤上薄粉敷面,低垂的眼眸下映着修长睫毛的影子。 许是太晒,她抬手挡在额前,董晨视线上移,注意力落在她头顶的些许碎发。 迎着风,前后晃动着。 “看路!” 急刹声响尖锐刺耳,董晨对上温淮薄愠的眸子,窥探的心思像是忽然暴露在阳光下,晃了个他措手不及。 他避开她的目光,撒谎:“抱歉,没吃早饭有些恍惚。” 温淮被他吓得还有些心悸,缓了缓才道:“你先回去吧,我去买咖啡。” “没事。”他还是有些不敢看温淮,觉得她今天美得在发光,还是道,“我陪你一起。” “” 咖啡厅内,温淮准备去拿做好的咖啡被董晨快一步。见状,她也没说什么,走在前面帮忙开门。 数着咖啡袋,董晨问:“怎么是八杯?” 温淮按电梯的手一晃,瞳孔躲闪:“另外两杯是给许总和蒋特助买的。” “哦。” 办公室内,温淮让董晨把咖啡分给大家,自己拎着一袋往总裁办公室去。 站在门口,她心跳如雷,几次深呼吸也没压下失控的心脏。 对于醉酒后,陆渺渺对她的评价是:酒品很好、醉了立马昏睡,八只鸡都叫不醒。 到昨晚前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通话十分钟的视频记录叫她不得不怀疑她一定是说了什么,不然许宥景怎么会任由视频打了十分钟不说话? 在地铁上,温淮端详着聊天页面,发现视频那条在许宥景的头像旁边。这就意味着,视频是他打给她的。 所以—— 他打过来是有事找她。 恰巧她醉了 温淮一个头两个大,祈祷着自己应该不能胆子那么大敢表白。 自我安慰了三秒,她还是没勇气推开那扇门,准备实施B计划—— 让蒋函去送。 呼—— 恍然被拉开的大门带着的凉风吹起额前碎发,温淮就这么拎着那袋咖啡站在原地,对上深色瞳孔,猝不及防。 许宥景视线一扫,神情淡淡的。 “有事?” “对。” 头脑风暴,她把咖啡送过去:“感谢您昨天请我喝的那杯咖啡。” 他凝眸纤纤玉指勾捏着纸袋,片刻后,食指穿过编织的提手绳,一勾。 原本在她手中的重量落在他的右手。 许宥景抬眼:“还有事吗?” 温淮感觉鼻子不透气,声音闷闷的:“没事了,那许总我先不打扰了。” “嗯。” 转身离开,鞋底像是粘了粘合剂,每一步都极其缓慢。 “温淮。”他在后面叫她。 她停下,看来:“许总。” 站在玻璃门边的男人手里还拎着咖啡袋,他的眼下似是乌青。 他说:“十点半的开幕式你跟我去。” 温淮自然知道这份行程,原定陪同出席的是蒋函,现下改成她也没多嘴,答应下来。 目送纤瘦的身影离开,许宥景关上门,鸦羽般的睫毛覆盖着瞳孔,指腹无意识摩擦着涩手的提绳。 尽管温淮用碎发遮挡,他还是看到了。 果然是撞到头么。 他拿出手机,快速打字。 十几秒后,蒋函桌上的手机震动几下。 J:[开幕式你不用去。] J:[图片] J:[去楼下药店买这个给我。]- 9:30 玻璃门外传来敲门声,温淮来提醒他该出发了。 两人乘坐专属电梯到达停车场。 许宥景:“车停哪儿了。” 温淮才意识到他问的是她的车,一时语塞:“车子限号。” “” 所以他打算坐她的车去会场! 她以为她和上次一样,只开车呢。 不过很快给出解决方案:“稍等许总,我借何绪文的。” “不用。”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给她:“开这辆。” “好。” 温淮没去想怎么许宥景有车还开她的,接过钥匙,便瞧见不远处的那辆迷雾灰紫色的玛莎车灯闪烁。 坐上车,温淮有些局促,尽管她已经尽量放松,还是被许宥景察觉。 他靠着椅背忽然道:“这车本就是送给你的,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正在调节座椅的温淮看过来,惊地忘了称呼:“为什么送我车子?” 许宥景反问:“你不是限号?” “” 限号就送车子?还是玛莎拉蒂。 是不是太豪了些? “许总,这车我——” 他抢先:“嫌贵?” 短时间被两次看穿,温淮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有了汗意。她解释:“是这个牌子不是我一个秘书能开的。” “那秘书能开哪个牌子。” 颇有些她说出一个牌子他就送给她的味道,温淮一时咋舌,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辆车是我车库里的最低配,跟你那辆奥迪价位相当。”手指划过眉心,许宥景盯着后视镜,帮她找好理由,“别人要问,你就说你老公买的。” 她倒是忘了她还有个已婚的身份。 倒是合理。 无意识用力握着方向盘,套着指环的无名指被硌得有些疼。她松了力,不好再推拒。 “好的,谢谢许总。” 许宥景宽大的手背青筋放松,他看向窗外:“不客气。” 10:05 开幕式会场外的工作人员正在审核邀请函,许宥景作为主办方的特邀嘉宾由专人引路进入内场。 温淮带着工作证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高挑挺拔的男人。站在他身边的,她认识,身家加起来够买五千套她的房子。 在主办方安排好的位置坐下,虽距离远,但不影响温淮注意着许宥景这边。 室内宽敞,冷气开得也足。坐着不到十分钟,温淮已经打了不知道几个喷嚏。 来之前,她用了鼻舒液,不想还是抵挡不住对冷气的过敏。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那边的许宥景停止交谈,四下找人。 温淮快步小跑过去,才听到他正在和工作人员说话:“麻烦请把A区的温度调高点,谢谢。” 工作人员离开,他也看到她。 温淮走过去,努力让自己不胡思乱想。 说不准是他自己冷呢。 下一秒,视野里递来一件西装外套。 她顺着看去,只看到许宥景的侧脸,接过来他搭在臂弯的外套。 “温秘书?”对面交谈的人注意到她,热络道,“我忘了许总在巅峰任的是老隋的位置,秘书自然还是温秘书的。” 另一位听到这话,也想起来她,玩笑道:“温秘书,巅峰给你开的工资是多少啊?有没有兴趣来羚锐发展?” “诶诶,你这当着许总的面还敢撬墙脚啊。” 被提醒的老总也不怕,对许宥景笑:“我也是爱惜人才,许总都有蒋函那位得力干将了,哪能顾得上温秘书呢。怎么样许总,放不放人啊?我保证,她来羚锐,待遇不一定比巅峰差。” 三道视线落在主人公身上,许宥景倒是云淡风轻,插兜的那只手臂带动肩膀朝温淮侧转过来,轻扬下巴:“我自然是尊重每一位员工的想法。” 言下之意让他们有想法的自己问温淮,温淮最终是走是留,他都支持。 见状,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这话多少真,多少假。 温淮刚踏进圈子就是跟着隋岑山。虽是老板和秘书的关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算是他半个徒弟。甚至,他对她太过重视,曾经还被谣传是隋岑山在培养儿媳。毕竟小隋总游手好闲、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反观,温淮专业出身,又有漂亮的实绩,并不只是个好看的花瓶,让多少人眼红。 现在这样大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们也很期待温淮的回答。如此,便问出口。 薪资、福利待遇,甚至比巅峰副总条件还好。受宠若惊之余,温淮藏在西装下的手握紧,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才能不得罪各位老板,面上仍是一副得体的笑容。 微微低眸浅笑,再抬眼,落落大方地迎接他们的视线。 “顾总不用考验我,昨天许总刚给总裁办涨了薪,我是不会倒戈的。” 流转的眸光牵动着,她开玩笑:“起码今天不会。” 此话一出,两位老总相顾,随后笑出声来,毫不吝啬地夸赞起她,让许宥景多给她涨工资,别哪天被人撬走了。 许宥景眼尾向下,淡淡的笑意勾着温淮的视线。 他看来,和她目光相撞。 一刹,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褪去,她只听到他带着笑意的话语,拉扯着她,成为他口中的主角。 他说:“她不会。” “” 迷失在他眸中的波动,温淮生生别开眼,听着他们打趣,抿着唇,双颊有些热。 “许总也太有自信了,不过不知道是对温秘书有自信还是对自己。温秘书,你得想清楚,许总虽然年轻长得帅个子也高,但” 另一人打住:“行了,这些还不够吗?” 那人不甘心,还要继续就被再次打断:“许总光是年轻这点就赢得轻而易举,别再自取其辱了行吗。” 几人的笑声引来外围的视线,有相熟的上来询问,温淮一下子成为话题中心,许宥景也顺势为她介绍。 开幕会的结束临近午时,许多午餐邀约如风暴般袭来,却都被许宥景拒了,温淮跟在他身后提前离场。 在等电梯,她问:“许总,我们回公司吗?” “不回。” 电梯在这时打开,也打断了她的疑问。随着一起进入,她看到许宥景按下十层。 十层,好像是餐厅的楼层。 听说味道很不错。 低调简约的空间内,唯有最上层的一串英文显眼又张扬:[LUXEONInternationalHotel] 温淮曾了解过,澜玺国际酒店评级早在三年前便达到超五星,近几年更是好评不断,口碑无论在餐饮还是酒店行业都处于领先水平。尤其十、十一层的自助餐厅,更是做到开业以来零差评,巅峰的几次商业活动也都在这里举办。 不想许宥景推拒了宴席竟还在自助餐厅约了人。总裁行程里并没有这一条,这属于他的私人行程,所以温淮本想送达后候在一边。 话刚到嘴边,听他开口:“这里的牛肉丸还不错,尝尝?” 温淮一愣,也忘了当即回答。 许宥景没太在意,再次询问:“午饭要不要这儿吃。” 温淮:“我们吗?” 站着身前的男人侧眸看来:“你想自己吃?” “我” “想得美。”许宥景冷笑,抬脚先走,“就在这儿吃。” 看着已经被服务员迎上的男人,温淮感觉今天一天都很奇妙。奇妙又美好到不真实,才喃喃道:“好。” 被安排在窗边的位置,温淮坐在许宥景的对面。 尽管两人面前都有餐食,可以借着低头吃饭避免对视和交流,但温淮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许宥景被口袋里的药膏硌着,他想现在拿给她,抬眼却见餐盘所剩无几。 这才几分钟,吃这么快? 怕他? “咳。”他觑着对面的人反应。 温淮几乎是即刻看来:“许总,需要水或者咖啡吗?” “不用。”放下筷子,他问,“额头涂药了吗?” 没想到他主动提及,温淮眼神一躲,那点不自主加深:“涂了。” “嗯。” 许宥景重新拿起筷子,认真吃饭。 温淮却被他这一问弄得心虚,筷子戳着盘里的牛肉丸,犹豫要不要问。 不知不觉,牛肉丸已经被戳得面目全非,她却没注意。 “你和丸子有仇?” 冷不丁响起的嗓音让她停下动作,解释:“不是的。” 许宥景却不知怎么的,蹙了下眉:“不爱吃别浪费。” 温淮这才看见丸子的惨状,也顾不得,夹起来塞进嘴里,一口气把剩下的三个都吃了。 许宥景:“” “许总,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清水清口,她终于壮着胆子道。 “说。” “是这样。”她指尖压着筷子因为用力发白,“今早起来看到您昨晚给我打了视频,但我喝多了,完全不记得许总,您方便再说一次找我什么事吗?” 悠扬的钢琴曲即将迎来高潮,不知不觉加剧了她的紧张。 她盯着许宥景,却听另一道声音在身侧响起。 “温淮?” “学姐。”她看到来人,正是父亲的学生,比她高两届的学姐田希彤,露出笑,“好巧。” “真的巧,刚看见你还不太确定。你是不是又瘦了?”田希彤才注意到桌子对面的人,睁大眼睛,“许宥景?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话题一转,温淮也想起来。 他帮自己忙完父亲追悼会后便匆匆走了,就是国外的项目出了问题。 “最近。”许宥景压着纸巾擦过唇,“听说你要结婚了。” “是的哦,不过老张说联系不到你就没给你发请帖,这不正好?” 田希彤在温淮身边的空位坐下,从包里拿出请帖,到给的时候反应过来,看了看温淮,又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挪到温淮对面去的许宥景,问:“你们两个一起吃午饭?” “学姐。”温淮搭在她的手臂,“你知道我在巅峰的工作是秘书的吧?许师兄现在是我的老板。” 察觉对面投来的视线,她硬着头皮继续:“今天上午在这边有活动,结束了许总就顺便带我来吃个午饭。” “哦,是这样啊。” 田希彤没觉得有何不妥,倒是颇为惊喜,对许宥景:“那你可得好好对咱们的小师妹,别拿老板的架子啊。” 许宥景视线从温淮脸上划过,唇角一压。 “哪儿敢。” 温淮听着,不太敢看对面。 “对了,既然回国了婚礼得来啊。” 田希彤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打算请帖明天快递发的,今天就是来吃饭也没带那么多,就剩一张没署名的。你是要这张,还是等老张今晚补了明天快递给你?” 许宥景问:“婚礼哪天?” 田希彤:“下个月的第二个周末。” 他摇头:“那天有事,温淮代我去吧。” 被点名的温淮正在喝水,正好回避了田希彤看来的视线。 不等她说话,许宥景气定神闲给出说法:“我们两个,一位到场就好。” 听懂他在一语双关的温淮耳朵好烫。 觑着他坦然的洒脱模样,她忽然觉得自己这心理素质不行。 田希彤:“刚说别对温淮摆老板架子,你这架子就搭我婚礼上了,不怕老师知道了弄你。” 话一落意识到不妥,她忙道歉:“温淮,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没事的学姐,我没多想。”温淮笑得真诚,替许宥景补台,“许总下个月的行程确实满了,我作为秘书会把他对你和张学长的祝福送到的。” “都这么说了我自然只能答应啦。”田希彤笑着揉揉她的脸,“伴娘服这两天就能出货啦,不过你瘦这么多,之前的尺寸怕是穿不下了。” 许宥景闻言,朝对面被挤得嘟着嘴巴的人看去。 她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 脑中只闪过唇瓣上下一碰,那两个字脱口而出时,温淮认真的神情。 生硬别开眼,手指碰到口袋的凸起,一蜷。 拿过手机给顾况迟发去微信。 J:[澜玺的空调该换了。] GKC:[?]- 13:45 公司进出的人流量并不亚于早高峰。 拿过前台的快递文件,许宥景随口问:“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温淮:“技术部门正在招聘,这些人应该都是来面试的。” 一点头,他没再说话,两人直接往专属电梯去。 经过员工电梯正好开门,里面的人先认出来温淮,叫她。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先转过来,陆之学和淡漠的眸子对上,虽然懵但还是点头打招呼,随即看向他身后:“果然是你,看我视力这么差也能把你认出来。” 许宥景本预收回的视线,因这一句重新落在挂着笑的男人脸上,打量。 温淮习惯了他的玩笑,应道:“之学哥,你怎么在这儿?” 没想到一天能遇到两位相熟的学长学姐,她惊喜之余也不忘现在是上班时间。刚准备和他解释自己正在工作,一道冷冷的嗓音从身后飘过来—— 已经一脚迈进电梯的许宥景:“还走不走。” 温淮这才注意到电梯竟然到了。 陆之学听到催促冲她招手:“你先忙,咱们改天再叙。” “好。” 进入电梯,温淮想了想还是解释:“抱歉许总,遇到了一位从国外回来的好朋友。” “嗯。”不咸不淡的,他没有感情地附和,“真巧。” 温淮:“” 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说不上?- 19:02 米色沙发的手机响动。温淮身上还穿着没搭配好的衣服,匆匆从卧室跑到客厅,接通蒋函的电话。 “蒋特助。” “太太,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许总让我把东西带给您。” 温淮不记得她有什么东西落在许宥景那里,遂问道:“是有工作吗?” 蒋函眼神求助对面的男人,见他摇头,对温淮道:“不是,但我也不清楚是什么。许总只让我把东西带给您,没告诉我是什么。”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对蒋函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对面的许宥景见状后靠在靠垫,听桌上外放的手机传来声音:“那好吧,用不用我去拿?也不辛苦你再跑一趟。” “不用的太太,这是许总吩咐我的工作。” “好的,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电话结束,蒋函站起身:“那许总,我先去了。” 许宥景点头,抬手按下电视遥控器:“路上小心。” 二十分钟后,温淮看着客厅堆不下都摆到楼道走廊的大纸箱,后背冒汗。 “蒋特助,这些都是衣服吗?你确定都是给我的?” “对的。”蒋函数着箱子的数量,“客厅的七箱还有这里的三箱,一共十个箱子都是许总让我带给您的。” 把最后一个箱子抬到玄关,还算宽敞的房间几乎变得没地儿站。他挠挠头:“太太,还有哪里需要我们帮忙吗?” “没有了,谢谢你们。” 送蒋函和三位壮汉离开,温淮回到门口汗意还没消。 因着这层就两户,对面一直没人住,她也没急着关门,想先进去把里面收拾了再弄外面。 身子刚挤到一半电话又响起来,看到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号码,温淮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 好多称呼都在嘴边,她最后脱口而出:“喂?” 那边明显一愣。许宥景猜到她没给自己备注,自报家门:“是我。” “我”温淮撑着额头,扶住两个摞在一起的纸箱懊恼,“我知道的许总。” 又补了句:“衣服我收到了。” “这——” “我们又见面了。” 被后面这一声突然出现的男声打扰,举着电话的温淮和听筒对面的人皆是一愣。 尤其许宥景。 按下遥控器静音键的同时,也很快记起这道声音在哪儿听过。 漂亮的眸子一眯,耳边回放起温淮白天那声,稍惊喜语气叫着的名字。 挑眉。 之学哥? 第15章 心跳十五下 是叫这个吧。 许宥景正要验证,温淮急匆匆对他说:“许总,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联系您可以吗?” “” 掌中的电话已经返回锁屏页面,偌大的平层客厅,唯有静音的电视正在播放夸张的动画片画面,将坐在沙发的人衬得更加石化。 许宥景看向已经过去的半分钟,笑出声。 这么久还不打过来。 老公就算了,她竟然敢把老板排在后面。 好样的,温淮- 一侧,被堵在箱子和墙之间的温淮打了个喷嚏。因为用力,险些撞上面前的纸箱。 “鼻炎还没好。”陆之学闪身过来,看到了屋内的盛况,瞬间被转移注意,“这些都是你买的?” “我对象买的。”温淮挠挠鼻翼,道谢后站在门口,“他买多了。” 陆之学收回手,想插进口袋才发现没有:“对象?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父亲去世的前一个月领的证,还没办婚礼,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还惦记着事,温淮开门见山:“之前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给,现在正好。” “什么?” 她已经挤进屋里,手里还拿着一则红封。陆之学见状立马了然,拒绝的话被早预料到的温淮堵在喉咙。 “之学哥,你拿着。当初阿姨生病,我爸作为老师不可能冷眼旁观自己的学生家里出事什么都不做。你后来来家里偷偷留了钱被我爸发现,他先是生气,又很委屈,最后是心疼。你刚到国外不容易,还能拿出这么多钱,可见吃了很多苦。我爸怕再给你伤了情分,本打算在你结婚的时候还回去,不想他没等到。” 轻颤的睫毛遮盖了眼底的忧伤,温淮吸了吸鼻涕,鼻孔还是堵塞着的。 “现在他不在了,只能由我代他交给你了。” 陆之学眼中有泪水:“这我怎么能收呢,本来就是我欠老师的。温淮,你拿回去,我不要。” 红封又被推回来,温淮不想让许宥景等太久,手上用了力,直接强塞进他手里。 “之学哥,我爸临走前还在惦记着红封,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你也不想叫他都走了还有遗憾吧。” 闻言,手里的红封变得沉重。陆之学不好推脱,答应下来,双手端着往回走,甚至忘了和温淮说话。 目送他关上门,温淮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溢出来的大箱子额角一痛,铆足劲用力将箱子往里一踢,也关上门。 盘腿坐在腾出的地板,刚摸到手机便震动起来。 没想到许宥景会给她打,温淮的第一反应他是有急事,接起来就是道歉:“抱歉许总,我这边刚处理完,正准备给您回电话的。” “” 许宥景险些被没来得及出口的兴师问罪的话噎死。 这诚挚严谨的话术,倒是半分看不出几分钟前,某人为了别的男人,把他晾在一边的恶行。 但不得不说,心里那股闷意散去不少。 张了张嘴,又听她体贴道:“挂电话的前我说我衣服收到了,您话没说完。” 许宥景:“嗯。” 还知道他们被打扰了。 他舒展长腿,往后靠,开口却是问地别的:“你朋友专门来找你,这么快就聊完了?” 前半句把温淮弄得一懵,随即反应过来,解释:“之学哥不是专门来找我的,他应该是今天才搬到我对面,刚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没关门的我。” 许宥景捕捉到关键词:“他住你对面?” “对。”温淮见他有兴趣,想到陆之学今天还去巅峰应聘,多说了些,“他叫陆之学,是我爸的学生,比我大一届,数理化很拔尖,后来在国外EPO的技术部门任职。我想他应该是最近刚回国,在找工作。” 某人自动忽视了后面的话,重复:“也是爸的学生?” 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晃了下,温淮缓了几秒才去应:“对。” 把交叠的腿放下,许宥景坐起来,才道:“午餐你不问我昨天打电话给你什么事。” 温淮听着:“对的,您说。” 他道:“明天奶奶生日,到时长辈都在,难免会问小辈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回应?” 不知道他的意思,温淮坐直了些:“我听许总的。” “听我的?”许宥景高耸的眉头舒展开,他又问,“我说什么你都听?” 温淮:“当然。” “那我让你别用尊称你还用。” “” 她有苦难言。 从业四五年,她一直以尊称称呼接触的每一位领导。许宥景是第一个,介意她这样称呼的人。 除了“您”、“许总”,她实在不知道私下该怎么称呼。 “为难?” 他的声音穿堂而来。 温淮惊讶他能发现她小心思的同时,心底埋藏的悸动也隐隐有了攀爬的趋势。索性,她放开,承认下来:“是。从前叫你学长,现在叫你许总,私下你要我不要用尊称,我实在不知道除了‘许总’还有什么称呼合适。” 耳边沉默下来,温淮挺直的腰背也随着时间的拉长逐渐卸力。 手指扣着纸箱,她心道自己不应该把这个问题抛给他。 尽管他是父亲的学生,是她的结婚对象,但—— “这不是挺好。” 清洌的男声缓缓响起。 他道:“不知道叫什么就不叫了,你就挺好的。” 挺好的吗? 温淮犹疑。 “昨天的电话老太太都听到了,怨我对你生分。”许宥景半开玩笑,“再被她听见你这么说,明天我不用上桌吃饭了。” “噗。” 她笑出声,“抱歉”止于唇瓣被咽回去,“好,我努力。” 听着未收的笑意,深空灰色的金属机身映着上扬的唇角。 他问:“明天几点接你。” 温淮下意识以为是蒋函来,想了下:“九点可以吗?” “可以。” “好的。” 他说:“那挂了?” “好。” 触及纸箱,温淮又问:“你买这么多衣服给我是” 许宥景:“给你穿。” “” “但是是不是太多了?如果能——” “我这儿没有退货一说。”他声色凝下来,“不喜欢可以送人。” 呼吸一顿,温淮垂眸:“我知道了。” “嗯。”他指尖没碰到挂断键,最后道,“额头别忘上药。”- 第二天温淮睡到自然醒,合上香薰盖子便去洗漱。 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她举着牙刷的手有些酸,想到那些箱子。 衣服她没全部拿出来,只拆了一箱,剩下的九个箱子都放进了空出来的房间。 她的衣柜根本承载不了那么多衣服,更别说拆开的那箱,还有几件都放不进去,只能等后面慢慢打算。 洗脸巾擦干面上挂着的水珠,温淮瞧着额角不明显的红肿,取了药膏涂抹上去。算着时间还早,她突然想吃小区外开的一家牛肉面,穿衣服出门。 吃完早餐回来温淮便开始化妆,算着时间还早,她把橱柜里的咖啡机搬出来,想着给许宥景亲手做一杯手冲。 好在家里设备材料齐全,对温淮来说没有难度。将浓郁香气的咖啡装进杯子,时间正好。不想迟到,她提前十五分钟下楼。 八月尾巴的清晨还是有些冷,不过好在今天微风,多云转晴,她身上这件淡黄色长裙裙摆随着风荡开涟漪,时不时贴在纤细的脚踝。 低头看时间,温淮搭在右侧胸前的长发正好挡住视线,她没看到楼梯口的陆之学。 点开和许宥景的对话框,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前天晚上的那通视频电话。 一阵空虚不免从心底泛起,但又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他,这点情绪也很快被她忘记。 想着主动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适,收了手听到陆之学喊她。 “之学哥。”温淮笑笑,“早。” “早。” 尽管陆之学早就看到她,但在看到那张精致温和的面容还是忍不住惊诧。 他视线一躲,见她手里拿着的礼盒包装的纸袋,问:“你要出去?” “嗯,去见一位长辈。” “那用不用我送你?我今天正好没事。” “不用的之学哥。”她舌根有些僵硬,面上发烫地念出那两个字,“我老公来接我。” “哦,好吧。” 温淮看了眼空荡荡门口的方向,指了指,“时间差不多了,之学哥我先走了。” “好,路上小心。” 目送着鹅黄色身影和格子衫分道扬镳,不远处劳斯莱斯主驾的蒋函提醒后座的人:“许总,太太往小区门口走了,我们是不是该到了。” 许宥景瞥他一眼,蒋函面带微笑。 收回视线,他看向经过车身的男人,目测着他的身高,才道:“走吧。” 许宥景到的时候温淮已经站在那里,他没想到她这么早就在那儿等着,正要往前开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碍眼的格子衬衫。 于是,蒋函没往前,两人在车里等着。 此时,劳斯莱斯经过他们刚刚站过的位置,许宥景冷眼扫过,轻哂。 差不多和温淮齐平的身高,离他更差得远 没敢走多远,温淮怕和蒋函错过,想着等陆之学走了再回去。之所以避开他,也是怕他看见是蒋函接她,万一他被巅峰录取,认出蒋函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刚转身,便和驶过来的连号车牌面对面。 礼物被蒋函放到后备厢,温淮坐上车子,没想到许宥景会在,顺势把手里的咖啡递过去。 许宥景接过来,“刚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手磨的咖啡,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谢了。” “不用的。” 前面的蒋函眼神很快瞟过又收回。 许总最不喜欢车里有食物的味道,咖啡也不行。要是等会儿尴尬,他马上就缓和气氛。 温淮不知道这个习惯,给蒋函的那杯还拎在手里:“蒋特助,你的这杯我等下车再给你吧。” 蒋函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受宠若惊:“谢谢太太!” “不客气。” 垂眸时,她看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两人之间的中控指了指,“放这里。” “好的。” 双手交握着,温淮视线放在窗外。 一路无言。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中式庭院的车位。 将近五十分钟的车程结束。 温淮没忘给蒋函的咖啡,正要带着一起下车,转身去看空空如也。 许宥景帮她带走了。 她开门,和等在那里的男人目光相接。 许宥景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近乎白色的光束落在宽阔的肩膀,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抬手,掌心朝她。 “走吧。” 他说。 第16章 心跳十六下 面前。 那只宽大手掌被日光照得纹路更加清晰,由掌心蔓延到饱满指腹,沟沟壑壑尽数展露,对她发出邀请。 阳光和煦,他在等她。 将手送过去,许宥景五指收拢,就这样轻易包裹住她。 手心相贴,奇异的酥麻感和温热透过相接的皮肤传来。温淮被他牵着,落后于他半步。视线落在身侧相握的两只手,她感觉整个半身僵硬着,甚至每一步都会推动着她的皮肤贴上他的。 一触即分,随后再次紧贴。 暧昧又亲密。 像诱惑她的糖果,又像可以随时可以依靠的港湾。 她大着胆子,顺着往上去看他的脸。还没聚焦,他转过脸。 注意到她的视线,许宥景侧目看来,轻易道出她的心思:“紧张?” “有一点。” “以后见面的次数会很多,慢慢习惯吧。” “嗯。” 他忽然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停留。 温淮被他看得心慌。 只见,他抬手伸向她脑后,手指生疏又耐心地抚平被风撩起乱飞的碎发,露出那一对饱满上乘的珍珠耳饰。 空气里,她好像闻到了那抹熟悉的香味,是属于许宥景的味道。 “好了。” 温淮不敢看他:“谢谢。” 重新抬脚,她听他说:“咖啡很好喝。” “麻烦了。” 脚步重新一致。 温淮感觉气温有所提高,无云遮挡的太阳烤热了吹来的风。 “那以后每天早上我都煮一杯带给你。” 欲盖弥彰,她解释:“谢谢你送我的衣服,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感谢,所以煮咖啡可以吗?” “不用带,太麻烦。” 清冷冷的嗓音降低了周遭热热的气温,带着些疏离。 睫毛一颤,她应着:“好。” 她被拒绝了。 温淮近乎刻意地垂眸看向别处,尽管早就做好准备,还是忍不住难过了下。 为自己解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她看向近在咫尺的大门,觉得怎么这么远。 “小心。” 许宥景牵着手用力一带,见她迈上台阶才道:“可以直接用我办公室的咖啡机。” 倏而抬眼,他已经看向别处。 那抹褶皱瞬间被抚平,温淮收回视线,勾了勾唇。 “好。” 大门口。 两侧站着统一中式服饰的人,为首的,是温淮见过的李长樱,在她身后站着的,是一身深色中山装的管家李叔。 温淮礼貌又乖巧地打过招呼,“奶奶,生日快乐。” “生日能看见咱们小艾,奶奶当然快乐。”李长樱笑盈盈拉过她的手,面上堆着和蔼的笑,“这对珍珠果然衬你,很漂亮,是不是阿景。” 温淮稍稍期待,听到许宥景嗯了声。 她笑起来:“谢谢奶奶。” “一家人,客气什么。” 身后的人也在这时齐声道:“欢迎先生太太回家!” 这么大阵仗温淮有些局促,下意识去看许宥景。 他略有嫌弃地吐槽:“您什么时候能放弃这些让人尴尬的仪式感。” 李长樱瞪他:“还不是你,来了不把车子开过来,也不叫人去迎,让我们小艾跟你一起在这日头底下走这么长一段路。” 其实,从下车的地方到大门,就只要走过两段不算高的台阶。她被他拉着,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温淮没觉得很远,只觉得太短。 她弯着眼眸,替他说话:“奶奶,没多远的。” “小艾,你不用帮他,这小子,从小就嫌麻烦。”说完还不忘瞪他一眼,拉着人进去,“这一路累了吧,阿景下次把车停在下面爱走你就让他自己走,不用陪着,多热的天。” 一行人进入庭院,前厅两侧的竹林遮盖住阳光,清凉的温度比庭外适宜。中央摆放的镂空石象屏风,和脚下杂乱有序、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光泽的石板路完美融合在这古色古香的建筑里。尤其空气里清新的竹香夹杂着舒心的檀木香气,让温淮有种仿佛置身江南的熟悉感。 她一眼认出竹子的品质,还有小花坛里的花草。 李叔附和:“小艾真是好眼力,这些可是老太太亲手种的。这株兰草刚来的时候落了病根,还以为活不成了,没承想今年还开花了。” 李长樱遂问:“小艾种过花草?” 温淮摇头:“爸爸生前喜欢养,我耳濡目染了些,但是我自己种的每盆都养不过一周。” 李长樱笑起来:“跟阿景一样。他小时候活生生把一盆君子兰连根拔起,就是个破坏王。那个时候我栽种都得躲着他,生怕又被他霍霍了。” 闻言,温淮偷瞟身后的男人,弯了眉眼 大厅内,温淮被两位保姆阿姨热情按在沙发歇脚,不过片刻,面前又被端上来五六种点心和饮品。 瞧着这么多种类,她按下去的局促再次浮现上来。 李长樱专注把好吃的都招待上来,没太注意。她把那盅红豆奶冻冰沙递过来,热情地介绍:“小艾,你尝尝看,是不是你家乡的口味,吃不吃得惯。” “好,谢谢奶奶。”她接过来,认出是红豆有些犹豫。 李长樱还满心欢喜地等着她吃,温淮不想她失望,于是挖了块放进口中,装作很好吃的模样道:“真的很清爽,我喜欢的,谢谢奶奶。” “说什么谢,多见外,喜欢就好。”李长樱合不拢嘴,“等你走的时候带回去些,放在冰箱随手就拿了吃了,好不好?” “好。” 她又挖了勺放进嘴里,慢慢抿着。 温淮小时候最挑食,除去有味道的蔬菜不吃,再就是各种各样的豆类,甚至豆浆也不喝。为此温父没少下心思,换着花样给她补充营养,奈何效果甚微,索性最后也随她去了。 这倒是养成了现在仍挑嘴的毛病,只不过执念没那么深。 如果吃菜遇到了,能挑则挑,挑不出来囫囵吞了也不是不行。 端着那炖盅不算多的红豆沙,温淮只挖了两勺就有些勉强。 可以尝出师傅是下了功夫的,不然不会既保留了奶冻的甜软,也不会喧宾夺主红豆的豆香。 这时,李叔来知会:“老夫人,四叔一家到了,还带了小小姐来。” “一一也来了?”李长樱一听欣喜,对温淮道:“小艾你们先坐着,我出去迎迎。” 温淮准备起身:“奶奶我跟您一起去吧。” “别,外面天儿热,你坐着,奶奶去去就回。”她冲一侧的许宥景道,“照顾好小艾。” 坐在沙发另一侧的男人看来:“知道了。” 李长樱和李叔离开大厅,几位保姆阿姨也有眼力劲儿地给他们留下私人空间。 温淮觉得不妥,挺直的腰背让她坐在沙发的边缘,整个身体都是绷直的。 觑着这边的许宥景都替她累,:“奶奶喜欢溜达,不用管她。” 他安抚:“等会儿四叔一家进来再打招呼也不晚。” “好。” 温淮又端起那盅甜品,正要再挖一勺,又听他问:“这么难吃?” 她看去。 许宥景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长腿交叠,那双冷淡的眸子正在看着这边。 明明是随意的坐姿,可他做出来却是那么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一时看得出神,温淮忘了收敛。 “温淮?”他叫她。 心道竟然这么难吃,都把人吃傻了。 放下交叠的腿,他走过来。 等温淮反应的时候掌心一空,那盅白瓷炖盅已经被他拿走。 清晰的瞳孔里,她看到男人修长的手指执起她用过的汤勺,在她吃过的红豆奶冻冰沙上挖了块,然后放到了嘴里蹙眉。 他嫌弃:“这么甜。” 对温淮颇为同情道:“不吃也罢。” “但是这是奶奶的心意。”她伸出手去要,“给我吃吧。” 见她是真的要,许宥景反而没给她,拿在手里:“等会儿吃饭了。” “好吧。” 他拿着炖盅往餐厅走,温淮突然想起什么,叫他:“许——”收了声。 许宥景听见了,站定看她。 在等她说。 温淮挠挠鼻尖:“我带来的那个盒子是不是还在后备厢?” “应该被蒋函拿出来放在那里了。” 他让她坐一下,“等会儿给你拿。” “好,谢谢。” 许宥景并没有让温淮自己待很久,拿到袋子便折返。 四叔一家却比他快,门口先热闹起来。 “阿景表哥!” 五六岁的小女孩先跑进来,看到温淮明显愣了下,布着笑的小脸即刻拉下来,气汹汹问:“你是谁!” 后面的李长樱快步走来,她旁边还有个中年男人和十七八岁的女孩,想必就是许宥景的四叔许振勋和大女儿许念曼。 而这个小的,想来是许家最小的妹妹,许念一了。 温淮顺利叫出名字打过招呼。 许振勋回应后,斥责道:“一一,别没礼貌,这是你嫂子,快叫人。” 许念一:“什么嫂子?” 许念曼:“就是表哥的妻子。” 许念一小脸立马皱在一起:“不!阿景表哥才没有妻子,他都没有办婚礼!” “一一,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艾,不好意思哈。” 几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尴尬。 温淮笑笑,表示没关系。 “一一,你再没礼貌奶奶不喜欢你了!” 许念一闻言有所收敛,但还是瞪着温淮。 “闹什么。” 同时。 一道身影挡住她的视线。 温淮一愣,瞧着许宥景宽肩后背,第一次听到他凌厉又严肃的语气。 “叫人不会?” 许念一果真不哭了,脸上还挂着泪珠,“我就不叫!她不是嫂子,阿景哥哥才没有老婆!” “之前是没有。” 视线中,许宥景让开身子,抬手揽住温淮纤瘦的腰,带进怀里,薄唇上扬。 “现在有了。” 他凝视许念一,沉着眸。 “我就一个老婆,别给我吓跑了。” “叫嫂子。” 第17章 心跳十七下 许念一不愿意,但到底还是软了声音叫她:“嫂子。” “这才对。”许振勋见状脸色也缓和不少,“你哥和嫂子虽然还没办婚礼但是领证了,这声没占你便宜。” 许念一撇嘴,跑到许念曼身后,眼睛盯着温淮瞧。 温淮这才想起,自己还被他搂在怀里。 “” 耳朵是不用看也知道红透的程度。 肩膀抵着男人的胸口,将他身上的味道闻了个彻底。 几乎是同时,许宥景收回虚揽着她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有些热意的胸腔瞬间被冷气填满,他不动声色地挑眉,没来由得一阵落寞让他片刻晃神。 随即恢复正常。 往她的方向看去,只瞧见被长卷发挡住的侧脸。 垂眸。 他刚刚那样。 希望没有引起她的反感。 其他三人都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没什么太大反应,见事情解决也没再教育,李长樱拉着温淮坐下来。 “对不住小艾,让你见笑了。一一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走了,这孩子从小让我惯坏了,这个家里也就阿景能镇得住她,她也就听阿景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温淮下意识想抬手将头发撩至耳后,触及耳廓还没消下的滚烫便收回手。挽起笑来,轻道:“没关系的奶奶,家里突然出现陌生人接受不了,我理解的。” “奶奶不是那个意思” 本就愧疚的李长樱听着得体又懂事的温柔嗓音,一颗心又泛起心疼:“再以后不准说陌生人这种话,咱们是一家人,知道吗?” 温淮柔软的内心被戳了下,她垂下眼睑,用力点头,鼻音有些重:“我记住了奶奶。” 另一侧单人沙发,在听许振勋说话的许宥景,侧眸看来- 后面陆陆续续到达的许家长辈温淮都一一见过,只是临近饭点,还不见许宥景的父母。 该不会还在国外吧? 之前李长樱来商讨婚礼时提过,不想生日也不回来。 湖心亭里,温淮和她们正在打牌,想着事也不往出好的。 坐在她下家的二婶秦芷兰再次吃下,直接点炮。 高兴地收大家的小金条时,许明艺开玩笑道:“小艾,我妈是不是贿赂你了,这几局都递给她吃多少牌了。” 说话的是二叔家的女儿,她口中的母亲就是秦芷兰。 秦芷兰富态的脸上堆着笑,那双本就窄小的眼睛眯成条缝,胖胖的手指利落地摆弄着牌,道:“啥叫贿赂,这不是你妈会抓住沓樰團隊机会么,要不怎么能赢这么多。” “抓机会也得有。”许栖媛冷淡开口。 她便是许家的大女儿。 一位曾在温淮本科时,就出现在金融学课本上的著名女企业家。 许栖媛将小金条送过去,眼皮都懒得抬:“感情你赢都是因为你会打,跟你上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此犀利又不留情地揭底,给谁都会觉得尴尬,奈何秦芷兰却像听不出似的,笑呵呵道:“当然了,大姐你是不是忘了是温淮自己说她不会打的呦。要不是人不够哪能叫她呀。” 说完还不忘冲温淮道:“你自己跟大姐说你说没说过。” 温淮没接茬,委婉地开口:“确实是来学习的,还希望姑姑婶婶明艺姐手下留情。” “大姐你听见了吧。”秦芷兰颇有些得意地瞥了对面一眼,更高兴了,立马摆上长辈的姿态,“不过温淮,你这打麻将的手艺真得学,不然以后都像今天这么亏钱,我们当然乐意,怕是你自己觉得没意思。” 许栖媛嗤笑。 温淮又出了一张好牌,温顺地附和:“是,我记住了。” 把好牌照单全收,秦芷兰嘴上还不忘继续教育:“脑子记住没用,你得记进心里。你看你出的,我又听牌了。唉,得亏阿景不在,不然看到你这么输,怕是都后悔娶你了。” 放倒揭宝,她一喜:“快快,我又要赢了!” 话音刚落,木板上传来脚步。 紧随其后的,便是许宥景清磁的嗓音。 “谁后悔?” 几人循声看去,那道修长高挑的身形信步走来,姣好面容的桀骜在墨色中更添张扬。 他扫了眼几人手边的小盒,了然。 直接在温淮身后停下,抬手随意搭在她的椅背。 “牌不错。”他对温淮道。 温淮摸牌的手指扣着纹路,在出牌间犹豫了下,继续出了好的。 俯身的许宥景看了她一眼。 没承想说曹操曹操到,秦芷兰心虚之际马上收敛火焰,已然是另一副姿态:“我们在教你媳妇打牌呢,可她就是学不会,还一直输,愁的我们都替你着急。” “别加们。”许栖媛不屑,“就你自己。” 秦芷兰:“……” “是吗。” 许宥景抬手按在温淮出牌的手指,随后推出另一张,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还得谢谢二婶婶这么关心我。” 秦芷兰见他敷衍只能尴尬笑笑:“不用客气。” 几张牌间,温淮已经听牌,不过没放倒。 正要去摸牌,视线里出现的那只手替她将牌推倒,他按在椅背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一碰。 “摸吧。” 温淮心跳加快地揭开下一张。 看到图案,许宥景勾勾唇:“顶番。” 三人意外,就连许栖媛也专门去看。 字一色加两个暗杠,自摸宝中宝,可不就是顶番。 她们赢了一下午的小金条,这一把都得还给温淮。 “这得给多少?阿景这手气绝了,幸亏下午没叫你。”许明艺第一个给出自己的小金库。 许栖媛也爽快交出,随后揉着手腕:“不打了,撤。” 秦芷兰不情愿,又碍于许宥景不好说他们作弊,捂着小金库不愿给。 许栖媛见状懒得看,离开长廊。 秦芷兰试探着:“要是真计较的话,如果不是阿景干扰,温淮哪能这么好的听儿,没见过俩人打的。这赢了不该给吧?” 许明艺看不下去:“愿赌服输妈妈。” 被秦芷兰一瞪,她闭了嘴。 温淮本就没打算赢,也不在意最后的赢金:“其实” “既然二婶婶要计较。”许宥景的声音盖在温淮之上,“那我们算算账。” 温淮抬眼看去,落在她左肩的手指拍了拍。 许明艺见状摆弄着手机。 只有秦芷兰不明所以,欣喜着以为不用交小金条了,笑呵呵的:“你说。” “婶婶刚说我后悔娶温淮,就因为她打牌输了。” 秦芷兰正要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又听许宥景道:“同样的前提,不知二叔看完财务报表,会不会有这个想法?” 秦芷兰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的?” 赔钱的事她做得很隐蔽,除了她几乎不会有人知道,许宥景是怎么知道的? 笑而不语,许宥景收拢金条拉过温淮手腕,起身往外走。 走出两步,木板的脚步停下,泛着冷意的语气夹杂了些夜晚的微凉。 “二叔的想法我不知道,但我不会。” “所以婶婶,您对温淮的态度决定一切。” “诶” 身后的声音远去,温淮努力跟上许宥景的步伐,逐渐变得有些吃力。 好在,离开水畔他就放开了她。 握着微微发热的手腕,温淮不知道刚刚算不算他们第一次牵手,咳了声,主动打破安静。 “是要吃饭了吗?” 许宥景看她一眼,“嗯”了声。 两人往餐厅走。 他难得主动问:“玩得开心吗。” 温淮有些意外,讪讪答:“开心。” 但是除了最后一局她一直在输,怎么会开心。 不过好在,许宥景没发现,被她糊弄过去。 心里的落差被小得逞代替,温淮觉得也自己算是开心的。 皮鞋和高跟鞋一齐踩上石子小路,墨色竹林中还有几只萤火虫从中穿梭。温淮才发现白日美丽的庭设在黑夜的幕布上,重新被灯光勾勒出另一种样式。 竹叶的沙沙声静谧又安逸,悄然响起倒多了些怡然心安。打落下的片片树影覆盖在鹅黄色裙摆之上,每走一步,便能看到裙摆的树叶变成不同的形状。 直到一片树叶印在纤细手腕,她才想起,那里曾在几分钟前,被许宥景握过。 抬手覆上去,还能感受到有力的脉搏。 悄悄瞟他,有些艰难。温淮还是更喜欢落后他半步,这样更方便光明正大地偷看,也不会变成斜视。 于是,有意避开和他同行,渐渐落后半步,不料马上被他察觉。 “走前面来。” “好。” 许宥景站在树荫下等着。 他很高,肩膀很宽,轻易便把落在她裙摆的竹叶,盛接在自己的肩头和胸前。 晚风再起,温淮看到衬衫上,树叶晃动着。 垂下眼,站在他旁边。 “你会算牌吧。”他开口。 不是疑问。 温淮抬头,才发现因为站在石板路上,两人的距离有多近。 她视线偏移,落在灯下照着的阴影分明的喉结,声线发紧:“嗯,算得不精明。” “那也不至于会输给二婶。”他这话倒是说得公平,不过也刻薄。 话音一顿,许宥景略带探究地打量起她,想从那张无害柔和的脸上找到答案,却还是问:“为什么讨好她们?” 温淮瞳孔微微震动。 今天到许家老宅是为了给李长樱庆生,见到许宥景的长辈也是情理之中。温淮也为此一天都是紧绷着的,虽然每个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但她做不到像在父亲面前那么放松,下意识地迎合、避免冲突,是她唯一能做的。 所以,被叫去麻将桌凑数,尽管她会算牌,会打牌,她也一把没赢过,矜矜业业给其余三人递牌,甚至包括同辈的许明艺。 温淮不知该庆幸自己这套伺候人的功夫太炉火纯青,或者甚至她和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下意识的落差,导致她一整天虽累,却也觉得这是她应该做的。 起码在许宥景开口前,她都这么认为。 现在,包裹在丑陋内心外的华丽包装被撕碎,温淮感到难过 也有暴露在他面前的难堪。 讨好。 她确实在讨好她们。 抿了抿唇,她觉得脚趾一定被磨出了水泡。声音也闷闷的:“我只是想和她们和平相处。” “因为她们是许家的人?” 温淮不懂他为什么反问,忽然就把显而易见的答案变得不确定,也让她疑惑,坦然承认:“嗯。” 风声渐大,竹林晃动也压低了二人头顶的光亮。 许宥景垂眸思索着,片刻才抬眼瞧她。 “温淮,你是不是忘了件事。” “什么?” 缓了气息,他说:“你也是许家的人。” 第18章 心跳十八下 她也是许家的人。 一句话,便轻易将遮盖在她心头的乌云驱散开来。 明明适才还闷闷不乐的情绪即可转换到另一个极端,温淮觉得自己疯了,因为他的一句话心情起起伏伏。 别开眼,她不得不承认:“但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又不比他们少什么。”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视线那么清晰,言语也是低沉好听,“何况根本不需要和他们比,你本身就比任何人好。” 比任何人好。 许宥景觉得她比任何人都好吗? 忍了忍,温淮终是绷不住,荡开唇角,迎上他的视线:“谢谢你安慰我,我只是想快点融入她们。毕竟固定的家庭成员需要加入新成员,放低姿态才是最高效的手段。” 藏在阴影中的眉梢一挑,许宥景漆黑的目光里闪过一抹欣赏,点头:“霍桑效应。” “不过,你不用麻烦做这些。”他故意卖关子,等她看来才轻启薄唇,“这是他们需要做的事。” “温淮。”他忽然叫她。 温淮还沉浸在他的话里,脑袋感觉嗡嗡的。恍然看去,她的视线被灯光晃得,为许宥景蒙上一层唯她的滤镜。 “和我结婚不是为了给你带来麻烦的。” 他说- 月色姣姣,案台白釉香炉吐出的檀香在夜色里转了个圈,袅袅青烟攀上檀木窗棂的暗纹,附着在走廊下悬挂着的水墨远山挂画,融为一体。 暖黄色的灯笼在雕花横梁落下的影子打在青砖上,正好和波澜的池水相撞,光影璀璨斑驳。 餐厅内的屏风已经撤去,最中央摆放着的八仙桌上已座无虚席。木筷轻碰瓷碗时的低响,混合着偶尔的交谈。 “吃这个爸爸,这个鱼肉好嫩。” 许念一不算熟练地用公筷给许振勋夹,虽然只夹了小块,但也不影响父亲脸上被烟火气晕染的温柔。 “谢谢一一,你也吃吧。” 许振勋忍俊不禁地把那块小小的鱼肉放进嘴里,又听许念一嘟囔了句:“爸爸凶凶的,就像奶奶门口的那只很凶的大黑猫,果然猫都是爱吃鱼肉的。”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都笑起来,纷纷调侃。 “别说老四,你和那只猫是有点像。” “一一这个形容很贴切呀。” “还得自己的闺女扎的刀子最深,看你每天还板着脸不。” “” 一家人其乐融融,就连灯光也柔软了几分。 温淮指腹摩擦着筷身,弯着的唇角有些生硬。她垂下眸子,掩去了心底的想念和酸涩,不走心地夹了块芹菜牛肉。 坐在手边的男人看过来,眉眼间有些疑惑,不过没作声。 此时,穿堂风过,院中竹叶沙沙声轻轻扰乱思绪。 她回了神,放到唇边才闻到难闻的气味。 覆盖着芹菜味的牛肉跟芹菜也没什么两样。 同样地难以接受。 正在她心里安慰自己一口闷什么味道也不会有的时候,余光里闯进来一只碗。 充满骨感的手指稳稳托着,就在距她手边不远的位置。 许宥景有意压低的嗓音,踩着竹叶碰撞的响声落在她耳边。 他说:“给我吧。” 温淮受宠若惊:“可是我的筷子” “嗯。”他托着的碗的手没动。 见状,她把筷子伸进他的碗里,放下牛肉就收回手。 “谢谢。”她学着他压低声音说话。 “小事。” 掌心被风一吹有些凉,温淮动了动手指,把碗里最后一点米饭吃完。 今天她刻意放慢了吃饭速度,不想还是最快吃完的。 “哎呀,好甜蜜呀。” 秦芷兰提高的音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笑眯眯地看着温淮这边:“我都看到了哦。” 没了下文,许明艺遂问:“看到啥了?阿景温淮你们干啥了?说呀妈妈。” 李长樱打断:“吃饭就好好吃,看什么。” “不是的妈,我就是看小艾和阿景相处得这么好感慨一下,也为他们开心呀。起初你不是还担心阿景忙着国外的工作,小两口新婚不住在一起影响感情嘛,现在我看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芷兰的话叫除了当事人外的人都摸不着头脑,她也怕再被李长樱说,忙道:“小艾刚刚给阿景夹菜呢,夫妻俩还在说悄悄话,如胶似漆的模样让我一个外人看了都脸红。” 如胶似漆? “咳咳!” 猛烈的窒息感把温淮吞噬,好在面前很快递来杯水,她才终于把罪魁祸首的米饭送下去。 非常感激地和许宥景对上,她唇角还挂着水渍,“谢谢。” 许宥景抽了纸巾给她,“擦擦吧。” 再次道谢,察觉到自己引起注意,她有些窘迫。 “没事吧?”李长樱满眼担心。 温淮摇头,说自己没事。 今天的饭菜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大部分都是她老家的口味,不用想也知道是李长樱授意的,她很感激也很感动。 正要和奶奶说话,又被秦芷兰打断: “要不说新婚宴尔呢,热恋中的小情侣果然世界上都是一个样,阿景这样的也逃不过呢。” 听她夸大其词,许宥景不耐地挑眉:“夹菜而已。” 他靠坐在椅子,颇为慵懒道,“二婶也可以让二叔夹。” 空气中有一瞬凝固,秦芷兰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 二叔看来,顺势问:“你要我夹哪个?” “你吃你自己吧。”秦芷兰瞪他一眼,又问温淮,“别怪我大惊小怪,是之前忽然听说阿景结婚了,还是相亲对象闪婚有些惊讶罢了。现在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们做长辈的也放心。” 许明艺闻言道:“原来你们是相亲对象闪婚吗?” “对呀,小艾父亲曾是阿景的高中班主任。”秦芷兰帮温淮说了,又把话题拐到她的礼物上,“你那套手工刺绣的披肩看出来是用心的,你爸爸把你教得好。不过,怎么结婚这么久了,我也没看见两家见个面?你家里不知道你们婚后分居么,怎么对两个人不住一起一点都不担心的。” 许念一小声问:“分居是什么意思?” 许念曼比了个手势:“嘘。” 桌上这时安静下来。 见面 怕是以后两家都没有机会见面了。 最直接的解释就在唇边,可温淮努了努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才发现,说出父亲去世了是多么难的一件事。 “我爸爸” “早就见过了,奶奶见的。” 堆积的情绪和想念到达顶峰,温淮鼻尖酸涩,很意外地看他。 许宥景身子往这边微微倾斜,“二婶也想见?” “我不想,我就是问问嘛。关心一下。”秦芷兰尬笑着解释。 主位的李长樱忍了许久终于开口,和蔼的脸上没有笑容:“老二媳妇,你们自己的事都处理好了吗,还想伸手到老四的家里去。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这么难。” 不怒自威的嗓音带了几分警示,秦芷兰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说知道了。 一顿饭就这么不算愉快地吃完。 饭后许宥景被李长樱叫走,温淮坐在阳台看着月亮。 本来有许明艺陪她,后来二叔一家离开,热闹的庭院里空寂下来。她坐在藤椅上目送豪车驶向不同的方向,橡胶大道只剩零星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裙摆时不时拂过腿边让她收回视线,脚尖轻抵,藤椅前后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她想起餐桌上二婶的话。 夫妻住在一起再正常不过,可她和许宥景不是正常夫妻。 起初,因为他忙工作、两个人分居两国,不住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但他现在回来了,她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安慰自己。 那晚许宥景问她,其实她想说自己的想法,又怕让他误会,便说听他的。 事实上,如果他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 “在想什么?” 侧头看去,她还没看得见脸,身侧的秋千一沉,许宥景坐在她身边。 “发呆而已。”她问,“和奶奶聊完了吗?” “嗯,送你回去?” “好。” 李长樱在门口送他们,临上车前还拉着温淮的手好一个嘱咐,直到许宥景催,才不舍得放开她。 坐上车的一刹那,温淮心底的犹豫忽然有了答案。 升了车窗,车子驶入大道。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温淮数着红绿灯的秒数,尝试开口:“我们——” “你——”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许宥景抽空看过来:“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温淮:“你先说吧。” 车子拐向右边的路口,他把话说在前面:“这事要是勉强我去和家里说,你不用有负担。” 温淮一颗心坠入谷底,她担心她最害怕的事要发生了,半晌才道了声好。 听出她语气有异,许宥景从后视镜看她,却被面前的车子一别,打断了。 放缓车速,他才道:“本来领证后就应该带你去,但因为国外的工作缓了。婚房是东纬路的一套独栋,装修设计很简约,不满意可以重新装,这两天就能收拾好。” 温淮侧过了头,放下的心再次摇摇欲坠。 “奶奶希望我们搬到那里,我想还是问过你的意思。你怎么打算?” 他说得直白,温淮哪有什么不懂的。 她抿了抿唇,听到自己的声音:“我想搬过去,你呢?” 许宥景语调顿了顿,笑了,“你说呢?” 那就是也和她一样,搬到婚房去的意思了。 “好。”她问,“那我们哪天” “周末吧。”他说,“明天我出差。或者你先搬,我叫郗冠过来帮你。” 正在回想郗冠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许宥景补充:“郗冠是我朋友,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好。” 这句话闷闷的。 她还记着每天给他煮一杯手冲的事,但是忘了他这周都要出差。 许宥景收回后视镜的视线,主动提及:“每天一杯手冲可以从搬家再开始,我不急。” “毕竟,来日方长。” 话音落下,温淮觉得自己耳朵发烫,像是被什么蜇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没应,抬手降下车窗。 被泛着凉的风吹了吹,腾盛的那股热气才终于消散。她看清了眼前的路段,马上就到她家了。 好快。 思绪分叉,她又想起一个问题:“你的朋友知道我吗?” “嗯?”许宥景专注路段,没听清。 温淮换了个问法:“他们知道你和我结婚了吗?” 许宥景:“当然。” “”但她的朋友还不知道他。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忽然对那晚的电话和备注释怀了,转移话题:“今天心情不好么。” 温淮一愣:“没有啊。” “那在藤椅叫你半天不应。”随口道,“在规划从阳台到大门的快速逃跑捷径?” 温淮牵了牵唇,“没有。” 听出她欲言又止,许宥景也不着急,给她时间。 窗外的车水马龙灯光熠熠,被晕染开的光圈眩晕着温淮的眼睛。她眨了眨,庭院外李长樱眼底的忧色是那么真切。 真切到,她想起了父亲。 堵塞的心口发闷,温淮吸了吸鼻涕,才道:“今天在餐桌看到四叔和一一,想到爸爸了。” 指尖收紧,腿上的布料褶皱。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出真实的情绪。 她说:“我有点想他。” 引擎声也盖不住语气的温和,她听到他的提议:“什么时候去看爸,我陪你一起。” 柔软的心尖被戳了下,温淮失神片刻,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好。”她唇角上扬,“谢谢你。” “谢什么。”他侧眸看来,“我们是夫妻。” 第19章 心跳十九下 眼眉下压,冷隽的脸上出现轻佻的弧度。他看来时,漆黑的瞳孔里闪过她错愕的脸,又被逗笑。 他不知道,他这样对温淮来说有多勾人。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还在想,如果许宥景知道他笑起来有多好看,应该就不会冲她笑,也不会对她说那些话了。 温淮转了个身找到习惯的姿势,片刻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是周日的下午一点。 意外自己睡了这么久,她揉了揉酸涩的脖子才下床。 许宥景出差周五晚上才回来,也就是周六晚上才搬去婚房,她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收拾行李。 洗漱完站在房间,她环顾四周,才发觉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似乎并没有什么需要带的。 简约现代的白色房间内,除了墙上挂着的钟表和床头摆放的香薰,再无一装饰,甚至就连床单被罩也是统一的灰青色。 如此对比下,圆形茶几上的玻璃花瓶,插着的三支百合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她除了偶尔路过花店买两束花,香薰用完买新的,似乎没有其他消费。 用陆渺渺的话来说,她的家太干净了,干净到卷铺盖一走就像间空房子,可以随时挂到平台出售的程度。 现在想想,也没错。 但温淮并不打算把房子卖掉。 简单整理好行李后,她又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不知是一下午都在忙,还是周日的下午本就过得飞快,等温淮回房时,时钟接近十二点。 她回复着下午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回到主页面,鬼使神差点开许宥景的聊天框。 最底的消息还停留在那通语音电话。 昨晚他送她回来后,两人再没其他交流。 她要不要给他发点什么呢。 这个想法冒出的片刻,就被温淮否决了。 他一定在忙,或者睡了。再者,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硬聊也很没意思。 耳边时针在有规律地工作,她这才发现,她和许宥景之间连个开场白都找不到。那住在一起会不会发现他们并不合适,然后没多久就离婚? 期待变成了恐惧,不过片刻她就释然了。 与其为没有发生的事劳心劳神,不如想想明天的工作。 “羽翼”代言人的投票结果明天就要公示。 于是她收了手机,上床睡觉,睡得不算安稳。 翌日出门前,温淮在两把车钥匙间犹豫下,还是习惯性地拿了她的奥迪- 一连四天许宥景不在,办公室里气氛轻松。 不知是不是头一次因为老板出差秘书留存,他们只需要按时接通总裁会议来电,也不用担心办公室摸鱼途中玻璃门会被推开,手边的电话会突然响起。 打工人还是在摸鱼的时候最快乐。 董晨从技术部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八卦,瞬间点燃浮躁的氛围。 “你们看见技术部新招的经理了吗?好帅啊!” “是吗是吗?长得有许总帅?” 董晨觑着那人:“你说说世界上能有几个比许总帅的。” 众人道是,偷听的温淮也在心里默默认可。 “不过这个技术部经理真的很帅!虽然有着IT男一板一眼的气质,但是那张脸真的好帅啊,不苟言笑的像朵高岭之花,和前段时间爆火的那个rapper有的一拼!” 想不起名字,几人的话题又东扯西扯。 “不是说孟汀是总部空降,无考察期直接入职么,都说是许总的人。那新来的这位是不是也是走后门进来的?佟老不得被他们烦死啊” “佟老当初都在会上说了,不动他的团队他都不管。” “诶诶,你们说那技术部是经理说了算,还是部长说了算呀?” “” 温淮没参与,把手里的行程表对照后,又把需要整理的文件收拾好才起身,提醒他们:“不去食堂吗?” 董晨摇头:“我点了外卖。” 其他几人也说自己有了安排。于是温淮自己往电梯间走。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人很多,她出来的时间很合适,大部队已经到达,只剩零散的,电梯里也空荡荡的。 到达二十层停下,余光瞥见有人进来,温淮让出位置,还没按关门键,听有人叫她。 “温淮,好巧。” 温淮听到他的声音也是一愣,随后看向他的胸牌,露出笑,“你果然被录取了,恭喜。” 陆之学将胸牌扶正,问她,“去吃饭吗?” “对,你也是吗?” “太好了,我还怕就我自己找不到呢。” 温淮想起办公室几人对他的评价,直觉只会是普遍情况,揶揄他:“没人给你引路?” 听出她的意思,陆之学笑起来: “你呀,就会打趣我。我们搞技术的眼睛不长头顶就不错了,哪有时间看脸。” 温淮想起孟汀,委婉道:“工作还适应吗?” 陆之学点头,“还算同频,就是和佟工程师还要继续磨合。” “佟老不喜说话,醉心技术,你多担待。” “我知道。” 说话间,电梯到达餐厅。 陆之学绅士地让她先走,温淮也不推脱,道了谢两人并肩进入食堂,用餐自然也在一桌- 江城。 高级病房外,蒋函轻轻合上病房门,走到许宥景身边。 “许总,刚刚隋总提到的文件数据我带过来了,只是还缺少几项重要数据,我得打电话和董助理确认下。” 站在窗边的男人点下头,随后蒋函离开,通明的走廊便只剩他。 思及隋岑山的答案,来之前许宥景便有了猜测,得到验证居然也没那么失望。 巅峰有内鬼,还可能是经理以及更高职位的某一位。前脚他们刚商定新品发布日期,后脚明震连便召开记者会确定新品上市,就连核心和主推都和“羽翼”大差不差。 抄都不会。 他薄唇嗤笑。 这手段未免也太低端了些。 “许先生,您可以进去了。” 病房门推开,医生和护士拿着器材出来。 许宥景回神,道谢后抬步走进去。 房间内,隋岑山倚靠着枕头,脸色比适才稍好了些,不过还是憔悴。眼尾的褶皱细纹都耷拉下来,儒雅的面容尽显疲惫。 许宥景在门口站定,担心他的身体:“隋叔,要不您先休息,这事也不急在一时。” 隋岑山摇头,正要说话又咳了两声,接过许宥景递来的水杯喝下才止住。 “趁着我现在清醒,还是把话说清楚比较好,省得下次又会被医生拦着不准见客。” 他拍拍身边的椅子,示意他坐。随后从枕头边拿出一份名单交给他。 “前年和东阳的项目我就察觉不对,但对方很狡猾,几次设套都没用。排除了两年,名单上还剩下四分之三,我很惭愧,不想这事还要交给你去办。” “也幸得震源研究的技术超高保密,才不至于泄露出去。宥景,如果自动驾驶真的成熟,我希望能落实在‘羽翼’中,成为我们推广的关键。” 许宥景答应着,粗略扫过几个名字,看到“隋见闻”有些意外。 隋岑山见状道:“见闻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无非游手好闲、在生意上收些钱财,心思和钱都用在歌厅或是哪个明星身上绝对做不出和东阳密谋搞垮巅峰的事,但我现在还拿不出证明他无辜的证据。” 起初,许宥景还以为自己看漏了,两遍看下来也没看见那个名字,随口问:“总裁办的您倒是一位没写。” 诧然他的关注点在这里,隋岑山笑笑,难言自豪:“别的我不敢保证,总裁办的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必然不会有内鬼。” 许宥景挑着笑道出事实:“不巧,我上任第一天处理的,就是秘书和技术部经理的辞职信。” 隋岑山笑意一僵:“是谁?” 他道出个名字,后者才放松:“小姑娘心思不正,是我看走了眼,但其他人一定没问题。” 听他这么肯定,许宥景也不再多说什么。合上名单看了眼腕表。 没打算多留,隋岑山的身体也撑不了这么久,临走前,他嘱咐最后一句话:“巅峰是我的心血,我不愿看它被蛀虫侵蚀殆尽。我的身体我清楚,是回不去了。如果一年后你离开,总裁职位仍空缺,有个人,深知我的心血,也会全心全意为巅峰好,我觉得你可以考虑。” “谁?”他问 回酒店的路上,许宥景望着窗外一言未发。 到巅峰任职的期限为一年的事,不单单有接管公司这么简单,他还要在此期间揪出公司内鬼、物色新任总裁人选。 巅峰是许老董事长最新创立的公司,可谓是许氏集团的前身。理念和经营手段只有公司的老人才谨记于心,严格执行,交给外人,李长樱不放心,只能暂时将许宥景搬过来,临时救火。 此事无旁人知晓,外界只当许宥景是总部空降的新任总裁,承接事宜,起威慑警示。 不想,这内鬼手段不高明,胆子倒是大。 正琢磨着什么圈套适合他,前座的蒋函不合时宜地开口:“许总,有件事我无意间听到了,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您说一声。” 侧眸过去,许宥景示意他说。 蒋函言简意赅,把和董晨打电话听到温淮和新来的技术经理一起吃午餐的事告诉他。 还在等后文的许宥景稍顿,“那怎么了?” 不疑有他。 甚至还觉得蒋函小题大做的语气,让驾驶室的人一噎。 再开口,蒋函平静很多:“新来的技术总监您也见过。老夫人生日那天,我们在太太楼下见过他。” “他叫陆之学,是太太高中和大学大一届的学长,听说关系很要好。” 车内沉默。 直到驶过路口,他才听到后座冰冷冷的语气: “快点开。”- 两个小时后的北城,东纬路位置最好的一栋独栋前,几辆豪车正在排队进入车库。坐在遮阳伞下的郗冠优哉游哉,喝着冷饮也不觉得热。 姗姗来迟的劳斯莱斯引擎声盖过热浪,郗冠摘下墨镜,意外来人。 许宥景下车本是往别墅走,瞥见郗冠还在便改变方向,走向遮阳伞。 躲在阴凉处的一只白色小猫听到动静,迅速钻进草丛,不见踪影。 “那小猫挺温顺的,你一来就跑了。”郗冠道,“还以为你得两天才能完,这么快回来了。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的爱车?” 和温淮商量好搬到别墅,许宥景便开始打包行李,这些车便是最后需要搬进来的。 他和蒋函都不在北城,挪车的事自然交给郗冠。 郗冠对此也很是乐意,算着时间还能开两辆兜风,不想这人提前整一天回来,不满:“反正我不管,最后这两辆都得给我开两圈。” 抬手一指,把还在等候进入的两辆豪车霸占。 许宥景没说什么,问:“你开了几辆过来?” 郗冠满头雾水:“有多少车位我就开多少辆过来呀。” 许宥景算了算,觉得不够:“太多了。这三辆你开回去,玩够了别忘送到雪江阁。” 雪江阁是他在北城常住的公寓,那里车库也大,车子都能停进去也仍有余位。 不比独栋,车位有限。 郗冠受宠若惊:“景哥你对我也太好了吧!其实我就是随便说说的,给我那辆开着玩就行。” “开回去吧。”他决定好提步往门口走。 见状,身后的郗冠追上来,以为他生气了,解释自己没对那三辆车做什么。 被吵得烦,许宥景停下脚,耐着性子:“不是因为这些。” 郗冠:“那因为啥?你这样不说话我好害怕,我好歹今天酒吧开业都是走个过场就来帮你挪车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无言:“你忘给温淮留车位。” 郗冠:“” 别墅内,萍姨准备好简单的点心,瞧见来人喜笑颜开:“宥景回来了?饿不饿?萍姨锅里还煮了面。” 闻言,许宥景看向郗冠。 郗冠表示自己很无辜:“我午饭还没吃就来给你挪车,还能不管饭嘛。” 萍姨接话:“是呢,我看郗冠饿着就下了些,不过不够两人食。” “我不饿。” 许宥景换好鞋子环顾四周:“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你的行李我放在主卧,没打开。老太太还送了许多营养品和土特产来,嘱咐我给你和小淮补身体。” 说着,她想起还有箱化妆品,“还有燕窝,一并都放在主屋的壁橱里的。” 他轻点下巴:“辛苦了萍姨,我上去看看。” “好。” 萍姨往厨房走,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小淮什么时候搬过来?你晚上留下吃饭吗?” 许宥景停在楼梯口。 郗冠也看来。 他还没见过温淮长什么样呢。 “我问问她。” 留下这句话,许宥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17:19 公司上下都知晓代言人票选最多的是乔眠。 温淮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相对于热衷于八卦讨论的同事,她的反应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谁叫她是温淮。 有反应才是不正常的反应。 临近下班,董晨样子也懒得做。今天他仗着许宥景不在,整个人都快要放飞,不过好在工作强度低,赶在下班前全部完成。 他找温淮聊天:“温姐,你说乔眠会不会代言呀?” 温淮正在整理许宥景所需要的电池数据,闻言指尖一顿,随后轻点了下才道:“预算跟得上应该十之八九吧。” “但是我看着财务部的好像不希望是乔眠。” 终于从屏幕移开视线,温淮抬眼:“你又知道了。” “那当然了!毕竟我可是咱们秘书部第一个卧底在公司八卦群的人!公司什么事我不了如指掌?就比如今天中午你和陆总监吃午饭,办公室里我可是第一个发现的。” 温淮凝视他,董晨马上拍拍自己的嘴,讨好道:“抱歉啦温姐,我不知道你和陆总监是校友,还以为八卦一下啦。” 转动着无名指的戒指,温淮忽然有些郁闷。 她这婚戒戴这么久都无人发现,哪怕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实在挫败。 想了想,她准备和董晨坦白。 没人问还不让她主动提么。 话到嘴边,手机振动起来。一看屏幕,她愣住,都忘了和还在等她的董晨说点什么,接起来。 “喂?”她有些小声。 许宥景看了眼屏幕,确定没打错。笑着问:“不方便说话?” 对面的董晨一脸疑惑,温淮顿了顿,“在工位,忘了出去接。” 她确实忘了。 被许宥景遽然打来的电话乱了心神。 阒寂中,他轻笑着:“没事,反正你没给我备注,他们不知道你在和谁打电话。” “嗯,也是。” 凌乱的心跳还没得到舒缓,她也忘了追究许宥景怎么知道她备注的事。 问:“怎么了吗?” “婚房布置好了。”许宥景坐在客厅的沙发,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半晌道,“要不要今晚搬过来?” 第20章 心跳二十下 有那么一瞬,周遭的声音都已远去,她好似能听到带着电流的呼吸声。 举着手机呆滞几秒,才想起来说话:“好,好呀。” “晚饭想吃什么。”许宥景语调有些轻松,“我和萍姨说。” “萍姨?” “别墅的阿姨。”他解释,“在许家很多年,奶奶让她过来帮忙。”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温淮,萍姨虽在家里帮忙,但不仅是保姆阿姨的身份,可以完全依赖。 “原来是这样,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想起件事,她跳转话题问:“你回来了吗?” 听筒沉默,她听到短暂的笑声。 许宥景被气笑了,张了张唇想说什么,最后舌尖抵着腮,贴着手机问她:“才想起来问我,是不是太迟了。” 被叫住的萍姨亲眼目睹他泛起的笑容。 她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有些意外两人关系同时也很欣慰。见他注意力不在这边,也不追问他叫自己什么事,退出客厅,到后厨去。 “迟吗?” 温淮反思了下,实事求是:“今天周四,总裁办也没接到任何提前结束的调整呀。” “是没。”倚靠在岛台,他有些漫不经心。 “提前一天结束工作,接下来属于私人行程,不方便公开。” 对上董晨疑惑的视线,温淮慌乱间抬手挡在额前,低下头,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不方便公开,但是她可以知道。 因为她在他的私人行程里 是吗? 是的吧。 仿佛泡在蜜饯里,温淮扣着额头,想让自己别笑了。 “温姐,你肿么了?”董晨小声在对面问。 他从没见过温淮这么反常过。 温淮摆摆手,但脸还是没抬起来。 听筒里传来好听的嗓音:“那六点,停车场见。” “嗯。”她努力控制。 电话挂断,温淮整张脸都埋在掌心,冷静好半晌终于消化了许宥景来接她的事实。 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才下班。 好久。 有些气馁。 不过调整好呼吸,她继续检查着屏幕的数据,确保没有问题。 对面全程目睹但全程疑惑的董晨,左右眉高矮不一。 怎么了这是? 数据确认无误,温淮连接打印机,谁知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动静。 检查后的董晨给出结论:“应该是坏了,我给后勤打电话。” 温淮看了眼时间拦住他:“等明天吧,现在也快到下班了,我去公共打印机打。” “好。” 收拢好打印出来的A4纸,温淮一页一页翻着。在许多数据中,那页排版密集的纸张尤为显眼。 她抽出来,看着没有前言的文字,猜到应该是前面使用的人打完忘了这页。想着放回原处,耳边传来高跟鞋的声响。 不等回头看,手中的A4纸被抽了出来,虎口刺痛,她蹙了下眉。 “焦秘书。” 来人正是隋见闻的秘书,焦晓琳。 焦晓琳目光先落在那张纸,然后才看向温淮。 “是温秘书呀,我都没注意到是你呢。”她没话找话,“你也来打印吗?我记得总裁办是有打印机的吧?” 温淮:“我的坏了。” “哦,那找人修了吗?用不用我跟后勤说一声。” “不用麻烦了,谢谢。” 温淮拿了资料要走,被她挡住。 “焦秘书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焦晓琳左右看看,露出和善的笑,“刚刚我用的这个机子,回去看页数对不上才回来找,就遇到你。就这一张吗?” “当然。” 她把主意打在温淮手里的纸上,指了指,“方不方便我检查下?” 温淮没说什么,把数据递给她。 几页纸翻过的声音,焦晓琳露出不好意思地笑:“是我太着急,还以为丢了。我也是怕还有其他页夹在下面的纸你没发现才看的,没有别的意思的。” 温淮接过来:“没事,那我先走了。” “好,拜拜。” 目送窈窕的身形离开,焦晓琳神情紧张地握紧手里的A4纸,视线落在沾染上血渍的一侧。 副总裁办公室。 门外短暂一声敲门,焦晓琳推门进来,抱着三份不同颜色的文件夹。 “隋总,第三份是周四文件。” 隋见闻抬头,神色有异:“还是在公用打的?” 焦晓琳说是,他点点头,先抽出最下面的文件夹,翻看着。 见人没动,又问:“怎么了?” 焦晓琳颇有些为难:“隋总,我打印的时候温秘书就在旁边。” “温淮?”隋见闻立马道,“她看见你打印的什么了?” “我不知道,但是” 隋见闻怒道:“但是什么?快说!” “但是温秘书过来跟我闲聊,还好心帮我整理了打印出来的文件,有一页还把她手指划碎了,我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 隋见闻翻着那些纸,果然在中间那页看到点点红色,眼神狠厉:“你干什么吃的?就不会挑没人的时候去印吗?” 焦晓琳很委屈:“我挑了的,马上还有十分钟下班,我也没想到温秘书也在。” 隋见闻重重一叹,解开一颗西装纽扣撑着脑袋。 “她好端端找你闲聊干什么?” 焦晓琳摇头:“我也不知道,就问我给谁投的票。” 隋见闻察觉不对。 最后结果都公示了,还问投的谁有什么意义? “隋总,温秘书会不会知道我们和——” “闭着嘴!” 隋见闻眸色狠厉,“你要是有温淮一半聪明,我现在还用担心她是不是看见什么、察觉什么吗?啊?焦晓琳,你是猪脑子吗,打印张纸都打印不明白?” 女孩红了眼,低着头不再说话。 见状,隋见闻冲她摆手,气势软下来,“也不指望你了,这份文件别急着给那边,我再想想怎么办吧。” “对不起隋总。” 焦晓琳转身要走,又被隋见闻叫住。 “许宥景是周五回还是周一回?” 焦晓琳:“应该是周五来,周一到公司。” “那他这几天不在公司。” 隋见闻心里有了打算,抬手招呼她离近些- 18:07 温淮和董晨几人在电梯间相撞。 稍稍意外,她扯着笑迎过去:“你们不是早走了,怎么还在这儿?” “还不是这位老大哥黏,我等他呗。”董晨瞥了眼何绪文,懒得说。 何绪文不乐意:“你怎么不说你让我回办公室的时候给你水杯带上。” “那你不是顺手的事儿么,你要不回去我还不让你拿了。” Emily很嫌弃:“你俩小学生啊?” 他们拌着嘴,温淮在思忖着怎么才能不和他们一起下楼。 董晨还惦记着临近下班那通电话,这时想起来直接问:“温姐,临近下班那通电话谁给你打的,笑得那么开心?” 何绪文和Emily瞬间被吸引,目光里充满八卦。 温淮舔了舔嘴唇:“是” Emily打断她:“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无名指上的戒指了,是不是婚戒呀?” “婚戒?哪儿呢?”董晨伸长脖子。 何绪文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瞎?温秘书都戴好几天你都没发现,就这敏锐度还是别在总裁办干了,趁早辞职吧。” “其实我——” 温淮刚出声,来电的手机吸引他们的目光。 看到是一串陌生号码以为是陌生来电,瞳孔里燃起的光亮同时消失。 董晨略显失望:“陌生号码别管了,还以为是下午打电话的那位呢,白兴奋。” 何绪文给温淮安利一款app,可以拦截骚扰号码。 耳边乱七八糟,温淮整颗心都在手机上。 许宥景还在等她。 估计是看到几分钟前,她发的消息说晚点下去。 震动还在继续,她心一横,对他们说等下便接通电话。 “喂。”对面先出声。 温淮言简意赅:“我在等电梯。” 意识到什么的Emily握住董晨和何绪文的手腕,三脸激动。!!! 偶尔有些人声从车外掠过,许宥景偏头隐匿在暗处。 听出她的紧张,轻车熟路:“旁边又有人?” 温淮看了眼三人,自动忽略他们眼中的兴奋,“嗯”了声。又补了句:“我马上下去。” “别这么紧张。”深色的眸子里闪过笑意,“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太不够意思了温姐!你结婚竟然都不跟我们透露一点!” “帅不帅?高不高?长啥样呀?” “” Emily觉得他们聒噪:“两个大男人对另一个大男人这么好奇,你们俩怎么个意思?” 又对温淮道:“温秘书就是脾气好,别理他们,神经病嘛。” “这么说可就愿望我们了好吧。我们就是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温姐的眼。毕竟我们温秘书超级优秀,超级温柔,超级有耐心好吧!” 温淮心不在焉地笑着,注意力都在灯火通明的车库里。 在分叉口找准时机,她朝众人摆手:“我去找找他,应该迷路了。” “温姐。”董晨叫她。 温淮回头之时,听到汽车轰鸣在不远处响起。似是有感应,她遽然寻声转去,看到了那辆再熟悉不过的白色奥迪,正在往这边驶过来。 驾驶位,一位被鸭舌帽遮去大半张脸的男人,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喉结,仅用暴露在光明中几秒的时间,显示出不俗的优越。 搭在方向盘的那只手,轻易便占据大片位置,沟壑打落的阴影彰显出一只充满力量又骨感的手。 一阵倒吸凉气,三人一人一句: “看不清脸,但我感觉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是很帅。” “感觉至上。” 而温淮,此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常坐的主驾驶,现在是许宥景在坐。 她摸过的方向盘,此刻握在许宥景手里。 他开着她的车—— 来接她。 这感觉,堪比毒药,还让人飘飘欲仙。 奥迪稳稳在她身前停下,副驾的车窗降下来,许宥景侧眸,和站在那里的人四目相对。 “那个。”温淮迅速回神,挡住他们探究的视线,“我走了,拜拜拜拜。” 拉开车门,上车,系安全带,和他们摆手,关上车窗,一气呵成。 许宥景默默瞧着。 唇角慢慢上扬。 有被她可爱到。 做好一切的温淮转过来,歪头:“我们不走吗?” “走。” 启动车子,许宥景哄抬油门,那辆白色奥迪消失在车库的拐角处。 随着逐渐加快的车速,停不下的,还有温淮的呼吸和心跳。 她感觉后背都出了汗。 掌心贴着膝盖,轻轻蹭掉薄汗,才真切有了实感。 偏头去看开车的人。 原来他安慰她不会担心的事,是戴了帽子。 但。 戴着帽子也依然挡不住出挑的长相,和不戴也没差,她还是能一眼知道是他。 回神的时候,温淮已经听到自己的声音。 “许宥景。” “嗯?” 许宥景正在观察路况,没有分视线过来。 耳边静默半晌,没等到下文的他减缓车速,看向身侧人之际,也听到温和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周四快乐。” 她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心跳二十一下 眉梢挑起,他默了默。 周四快乐。 是因为他不在,快乐? 视线从那张白瓷温和的面容掠过,无瑕的额头已经瞧不出红肿,那双眼睛恬静地望着他,似是在等他的回复。 不知怎么,心口那阵郁闷不见。 不妨,可以让她再快乐些。 他注视前方,启唇: “明天我也不去公司。” 温淮一顿,半晌“哦”了声。 看向前方的车水马龙,想想,还是主动找话题:“是有事情没忙完吗?” “是有些事要忙。”许宥景见她对周二似乎不太上心,随口答道,索性又加了剂镇定,“很忙。” “好的。” 她乖乖坐好,送出口气。 失落的情绪很快被庆幸替代。 她想得是—— 好在早上能见一面。 搬到一起住真好。 方向盘右转,余光瞥见突然肉眼可见开心的某人,许宥景拢着思绪。 他果然没猜错,不去公司她果然会开心。 她不想见他。 那住一起,岂不是强人所难了? 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许宥景在还有五六秒的绿灯路口停下,问副驾的人。 “搬家真的没问题?” 温淮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这么问,怕他反悔,忙证明自己:“没问题!” 瞧见薄浅眸子的迟疑,她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么回答似乎给他带来麻烦。 许宥景却在担心另一件事,目光往前探。 红灯还有三十秒结束。 这三十秒里,她还有时间可以改答案。 “如果是顾忌老太太,你不用勉强自己。我说了,那边我去说。”他从正在减少的秒数上移开眼,“温淮,给我一个你自己的答案。” 她的答案…… 睫毛轻颤,她望向他尾音消失的方向,感叹车内的昏暗遮去她的慌乱。 车里熟悉的味道正在蔓延,和以往不同的,今天夹杂了些别的。两股混合着,意外好闻。 她知道,这是许宥景身上的。 可能是贪恋好闻的香气,温淮不想只在今晚短暂嗅到,她尝试着:“我们结婚了,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嗯。” 他点头,还是看着她:“再正常不过。” 温淮又问:“那你会觉得勉强吗?” “不会。”他接话,“和你一样。” 最后两秒结束,绿灯亮起。 许宥景油门踩到底,流畅的车身迅速越过白线,疾驰在暗流涌动的夜色里- 温淮要带的行李不多,基本一个行李箱就可以解决,但那几箱衣物加大了难度。 搬着箱子的人进进出出,仿佛回到搬来时那天似的,不过方向相反。 许宥景认出箱子,封条都没拆,“不喜欢吗?” 她摇头,“是太多了,我的衣柜里放不下,就只拆了一箱。” 他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往电梯走。此时电梯门打开,一位快递小哥认出温淮,笑起来:“正好有你的快递,麻烦签收下。” “好。” 接过他的笔,温淮很快签下名字说了句谢谢。 目送电梯门关上,她后知后觉,“我们怎么不和他一起下去?” 许宥景失笑,“等吧。” 注意落在她手里的快递,难得找话题:“买得什么?” “给渺渺”她解释,“我好朋友买的手机壳,上次答应她的。” “接电话的那个?” “对。”她犹豫着,不自然地学着他说过的话,“下次介绍你们认识。” 许宥景勾唇,“行。” 到达东纬路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暗下去。不过有两侧路灯烘托,绀青色的天空被橙色掺杂,看上去像一幅随意泼弄的油画。 眼前栋栋整齐排序、色调统一的别墅间隔很远,每栋前也有种植花草。 绿色的藤蔓盘根错节,嫩叶有花朵点缀,勃然的生机开在夜色中。 来的路上,温淮听到许宥景和家里打电话,萍姨就站在门口迎他们,热络地打招呼。 进了大门,南北朝向的房型搭配简约的装修风格更显宽阔,就连布局和色调都和雪江阁、她去过一次的许宥景家很像。 经过萍姨简单介绍,温淮也对这栋三层小别墅有了概念。 除了地下车库单独的一层,倒数第二层还有整层的活动空间,里面有影厅。再往上,便是通明的地上一层,主客厅和开放式厨房。 “主卧在三层,三层还有一间客卧和书房。书房采光不错,主窗还能看到二楼的泳池和后花园。”萍姨笑眯眯的,在两人之间来回看,“行李让人放到主卧?” “给我吧萍姨。” 许宥景接过来,说自己带着温淮上去,让她准备准备吃晚饭。 “好,那你们去,我们马上开饭。” 目送电梯关闭,萍姨笑意不减。 来的时候李长樱就嘱咐过她,让她多撮合小两口相处,说是刚结婚没什么感情。可她瞧着,宥景还是挺上心的。 到达三楼,温淮落后许宥景一步出来,她跟着男人往前走,掌心不自觉地出汗。 经过书房,她被里面那扇落地窗震惊到,多看了几眼。 许宥景注意到,慢着几步和她并肩:“书房是两个房间打通的,采光比较好。如果不想要这么亮,还有个里间。” “好。” 离开书房,行李箱轮子在地板滚动的声响,像是在她心上反复碾压。 站定在房间门口,紧闭的黑色沉水木门厚重又极具神秘。温淮虽第一次来,但她直觉这就是主卧。 精劲有力的手臂陡然闯入视线,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扣,主卧的门别推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简约大气的灰白色。反倒是入户那张白色毛绒地毯,是冷色调房间里唯一的违和。 许宥景侧身看她:“你想睡左边还是右边?” 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她目光有些动容,到底还是没抵过心里那道防线,舌根沉重道:“许宥景,我们能不能先别睡一起?” 她不敢抬头,一味解释:“我们虽然领证也有几个月了,但正式相处才几天,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太浅,还得再” “再什么?”他问。 上挑的尾音好似蛊惑,温淮磕绊着:“再再相处相处。” 他轻笑:“相处久了就能睡一起了?” 震惊之余,她抬眼对上他满眼笑意,怔住。 俊朗的面容五官每一处都是女娲得意的手笔,因着为人疏离淡漠,就算是轻扯嘴角,敷衍也会被清隽挑眼的长相忽略。 而此刻,她将他眸底的笑意瞧得真切。 那张本就好看的脸,更加让她移不开眼了。 许宥景本就是陡然升起的玩笑心思,见她似是被吓到了便收敛笑意,解释:“左边是客卧,小一点,有个小阳台。右边主卧采光很好,也有两扇大落地窗,视野开阔。” 原来是她误会了。 他本就没有意思和她住一起。 双颊淡下去的热意又翻涌上来,温淮尴尬地点点头。 许宥景没再冒进,绅士地询问:“想住哪个?” 两个都好,可她如果说都好便是把问题重新抛给他。在职场上,秘书最忌讳在老板询问时不正面回答。 摸不清许宥景的心思,又怕自己选错,她想到一个相对公平的办法分房间。 许宥景抱胸随意站着,颇有兴趣道:“说说看。” 温淮:“石头剪子布。” “”沉默两秒,他伸出手,“来吧。” 三局下来,不知是不是温淮太背,把把没赢。 第一局她输,许宥景还很绅士地提议三局两胜,就有了后面的三连败。 温淮妥协之下有些侥幸:“愿赌服输。” “行,那你睡主卧。”许宥景把行李箱放进去,还不忘转头问她,“行不行?” 有些宠溺的语调,温淮慢了半拍才点头,“但是你赢了,你可以选主卧的。” “又没说谁赢谁住,我赢了当然听我的。” 随手关门,他冲她一抬下巴,“下楼吃饭。” “好。” 桌上三菜一汤,每一道都出奇的好,色香味俱全。温淮本就吃饭快,现下又饿了,美食当前也忘了要收敛着。 几筷下去,许宥景发现温淮第一二筷喜欢夹青菜,直到桌上有人夹了荤菜她才会吃。 这是他在老宅时发现的,只当这是她的习惯。 只是这速度他问:“你吃饭这么快。” 温淮嘴里还有东西,只是点头。 思及前面几次同桌吃饭,还有年少时那次见面,许宥景未曾发觉她吃饭速度这么快。几乎是不看吃的是什么,像是完成任务那般放进嘴里,然后吞下。 不言而喻的,这不正常。 问她:“习惯?” 她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吃饭快是习惯,思索着,还是点点头。 许宥景什么也没说,放下筷子起身前往厨房,不过多时他回来,手里还拿了套颜色鲜艳的餐具。 此时温淮已经把食物都咽下去,见他把那双儿童学吃饭的筷子递过来,一愣:“这是?” “用这个试试。”他坐下来,好心提醒,“吃饭太快对胃不好。” “谢谢。” 温淮把弄着筷子,不太会用。 指尖一热,许宥景伸手过来帮她穿进洞,然后不作停留地收回。 “谢谢。” 温淮垂眼盯着手指,那里还残留着他指腹的余温,有些机械地挑开米饭,果然想快也快不了。 许宥景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开口:“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个习惯?” 往事被提及,她有些落寞地垂眼:“工作之后。” 因为吃饭快,暴饮暴食,不规律,温淮的胃确实出了问题。温父也为此没少嘱咐她,但毕业后那段时间的灰色实习经历让她压力巨大,这个习惯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好的。 相比之前,她的速度已经放得很慢了。 见她不愿多说许宥景也没问,只道:“幸好家里有一套婴儿辅食餐具。” 耳边静了静,许宥景正把米饭夹起,听到对面的人声音闷闷的,问: “家里为什么会有婴儿用的东西?” 第22章 心跳二十二下 空气凝固,许宥景没把下午在厨房发现时,萍姨说的话原封不动照搬,只道:“采购的时候萍姨买错了。” “原来是这样。” 温淮艰难地用着筷子,吃得并不是很顺利。 许宥景:“还好吗,要不要换回来。” 她摇头:“这样纠正也好,不然我一直改不掉这个毛病,我爸之前还说过我好几次。”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抿着唇,面色讪讪的。 许宥景却不在意,“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用避讳。” 温淮意外,遂问:“你不信吗?” “不信。” 温淮一顿。 她没想到许宥景知道她说的信,是信什么。 他神情厌厌,甚至有些反感,语速很快:“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遗忘。如果连你都顾忌而闭口不谈,那世界上没人会记得老师,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许宥景神情认真,表达出的某些坚定的东西也感染了温淮,她也把他的话听进去,重重点了点头。 许是难得见她严肃的情绪,平日沉静的眉眼多了几分距离感,左脸颊的酒窝也瞧不见,明显是真的听进去了。 怎么像好学生一样。 忽地,他勾勾唇,脑中浮现起高中见她时的模样。 端正坐姿,挺直身板写着作业,就连字体也是规规矩矩,每一笔画都能看出规整。 那时温老师常对他说的话就是: “你这龙飞凤舞的草书张牙舞爪,还不如我上初中的闺女写得好!”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不如一个初中生懂什么叫坐站有序!” “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还不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 “” 这位一直存在耳朵里的小姑娘,终于在仲夏六月,许宥景见到了。 看到她的第一面,他心里想的是,老师骂得没错。 这么多年,她倒是没变。 认真起来有一点可爱 不知许宥景有意无意,两人在家的第一顿饭聊了很多,不过是些口水话,但温淮吃饭的速度真的慢下不少。 饭后,许宥景有个视频会议先上楼,温淮留在一楼和萍姨说话。 “今晚的饭菜还合口味吧?”萍姨正在洗下午买的水果。 “合口味,而且非常好吃!”温淮第一口就很惊艳,不过那时没机会夸,现下正好,边帮着一起洗边道,“每一道都是我爱吃的。” 萍姨笑而不语,但眼神似是有话要说。 温淮问:“是奶奶说的吗?” “是宥景说的。”终于等到问,萍姨滔滔不绝,“今天下午就抓着我跟我说了好多,什么你不吃香菜,喜欢酸甜口,哎呀,给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瞧着温淮泛红的双颊,萍姨笑着打趣她:“我在许家这么久,都没今天宥景跟我说的话多。往常他的朋友来,也没见他嘱咐朋友的口味,都是照往常的做呢。” 说完,温淮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对上萍姨担忧的视线,正要解释却被喷嚏绊住脚。萍姨立刻转身去拿了纸巾给她。 “小艾你有鼻炎是吧?我差点忘了这事,要不晚饭就给你做了。”她解释,“我老头子就有过敏性鼻炎,喝了中药虽能压制但是到了时候也是不见好。后来我学会做药膳,他吃了两个冬天就好了,你要不试试?我会做的。” 温淮不想麻烦她,但瞧见她眼底的期待不好回绝,只问:“萍姨,苦不苦呀?” 萍姨还以为她是不愿意,不承想是在担心这个,笑着揉揉她的鼻尖,“不苦,可好吃呢!等明晚给你做尝尝好不好?” 温淮酒窝明显:“谢谢萍姨。” “别见外。” 见萍姨又洗水果又摆盘子的,于是主动在水龙头前洗着。萍姨见状也不敢再推她出去,只得由着。 闲着,她想起来问温淮:“那套小孩用的辅食餐具你们拿出来用啦?” 温淮眨眨眼,“对” “宥景拿给你的?” “是。” “这孩子,还挺口是心非。” 这次不用温淮问,萍姨自己就交代:“采购的时候是老太太陪着去的。逛到餐具,她瞧着这套可爱,想着以后你们的孩子也能用就买了。下午宥景看见还问我,哪想他听完就给收起来,还说别让你看见,收拾餐桌我看到还愣了下。” 大厅空荡荡,水流声格外明显。 温淮理解为什么她问的时候,他会是那个表情。 他们应该不会有小孩的。 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她努力整理好情绪:“萍姨,你知道宥景的口味吗?” “宥景不挑食的。”萍姨回忆着,“从他六岁到老夫人这边来就是我们几个在,一直都是这样。” 萍姨把洗好的水果装盘,温淮适时开口:“萍姨,我去送吧。” “好好。” 萍姨笑着把果盘递过去,把“这是给你准备的”咽了回去,换成:“要是不够吃阿姨这儿还有。” 接过果盘的温淮顿了顿,没解释,讪讪说了个“好”,快步离开。 她是想把果盘送给许宥景就走,感谢他和萍姨说自己的喜好,但萍姨似乎误会她是要和他一起吃怪不得萍姨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太尴尬了。 长舒口气,温淮才发现自己没按楼层,叹了声去按。 三层很快到达,她站在书房的玻璃门前,犹豫着现在敲门会不会打扰他。抬手间,玻璃门被拉开,她见到了许宥景。 他已经换上家居服,黑色的简约款式穿在他身上也是那么好看,衬地他皮肤在像是在发光,但又不病态。许宥景单手插兜,目光懒懒的,举手投足间的随意感不同于工作时见到的他。 是另一种感觉。 似是刚洗过澡,空气中围绕着好闻的气息。 像栀子花。 许宥景看到她手里的水果盘,接过。手背擦过她的指腹,抬眼看了她一眼。 温淮不明所以,就见他朝椅子示意。 视野里,白皙手臂泛起青筋,骨感的手腕带动着手指脉络清晰,每一处都线条完美勾勒,透露出和她完全不一样的力量感。 寂静的房间内,忽而传来一句法语:“Jing,t’enpensesquoi?”(景,你怎么想的?) 温淮这才意识到会议还没结束,她的到来打扰到他。 许宥景倒是没所谓,本要说话被打断,他把果盘放在桌面,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用流利标准的法语回复。 低沉清磁的嗓音即刻穿透静默落进她的耳朵里,尾音缱绻,仿佛刚烘焙出炉的甜巧,酥软了耳廓。 偌大的书房只有他们。 一些心思容易在悄然中萌发,尤其是在无人注意时,更加鼎沸。 温淮的胆子大起来,她借着挠头的动作偷偷去瞧工作中的男人。 目光寸寸从锋利的轮廓滑下,越过张开又闭合的薄唇,到达正在上下微微浮动的喉结,温淮不禁感慨,硕大又明显。 一时看愣了神,忘了遮掩住眼神,甚至都未曾注意到,许宥景身后那扇宽阔的落地窗,正倒映着她的影子,出现在视频之中。 视频会议正在继续,除了许宥景,还有许栖媛。另外两位便是妥妥法国长相的男人,一位麦色肤色有大胡子,一位皮肤白皙没有胡子。 起初,四人正在商讨工作内容,正讨论着,许宥景忽然说了句稍等,等他们再看,画面早就不见他的踪影。 片刻后,他回来,与此同时,他身后的那扇玻璃也多出了个人影。 瞧不真切,但能看出是个女人。 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他们惊诧。 看样子是家里的布局,而许宥景也穿着随意,那这个女人是 Chloe,也就是大胡子男人,和皮肤白皙的李小明对视一眼,遂问:“景,我不是故意窥探你的隐私,但是我在玻璃反光看见了。你朋友是在等你吗?需不需要暂停会议?” 闻言,许栖媛抬头,看到了玻璃上的影子,认出是谁。 许宥景也是这时才发现巧点,他偏头看向沙发的位置,正好和温淮偷看的视线相撞。 几秒后,他垂眸那盘水果,若有所思。 “那就暂停十分钟吧。” 他说完,便结束会议,合上电脑。 温淮对法语不算通晓,但因工作需要也会简单地交流,她听懂了许宥景最后这句的意思,站起身准备离开。 “抱歉,我以为你开完会了。”指了指那盘水果,“萍姨洗的,你记得吃,我先——” 许宥景却叫住她:“手怎么划伤了?” 下意识握住虎口,她有些惊讶他能发现,缓缓道:“今天打印资料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 说话间,他已经从黑色长桌绕过来,进入里屋拿了药箱出来。 他随口道:“是电池那个?” “对。” 他有些意外她这么快就整理完了。 从药箱里找到创可贴,“把手抬起来。” 温淮照做,他就低头将撕开的创可贴贴在她的虎口。离开时,指腹轻轻擦过那里,让长卷的睫毛为之震颤。 拿出两张未动的给她,“怎么弄的。” “不小心被纸划了。” “这两天别碰水。” “好。” 将东西重新规整好,许宥景把它们放回原位才去拿了果盘,放在小茶几。 “你吃了吗?” 温淮让开位置:“还没。” “那一起吃吧。” 他在她身边坐下,那股清新的栀子花香再次袭来,香气更加清晰,围绕着温淮,让她脑袋发沉,坐下后还晕乎乎的。 接过许宥景递来的叉子,她垂眸瞥了眼创可贴的样式,淡淡的粉色印着许多小草莓,道了谢,又怕耽误他。说:“不会影响你吧?” “不会。”他插起一块荔枝肉,“水果是萍姨下午亲自买的,很甜,如果原封不动,她会难过。” 像是在解释他为什么留她一起吃。 温淮应了声,也插起荔枝肉。 饱满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甜而不腻,还有些凉,很爽口。 “甜吗?”他问。 “甜的。”温淮想起来他来给自己开门,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的?” 他言简意赅:“玻璃门能倒出人影。” “哦。” 果盘的水果被吃掉五分之二,温淮放下叉子,许宥景看来:“不吃了?” “嗯。”她揉着凸起的小腹,坦言,“晚饭吃得很饱。” 许宥景也放下叉子,温淮有眼力劲儿地站起身,“那你继续工作吧,我先回房间了。” “谢谢。” 她一顿,“你怎么” “有伤口就不要碰水,想吃什么可以和萍姨说。” 温淮瞳孔微微变大。 他竟然知道她也洗了水果。 “下次不用特意端上来,很麻烦,自己吃就好。”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指,他起身。 送客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但温淮想了想,还是停下来看着他。 “我不觉得麻烦,而且你还关注到我的口味,晚饭也是按照我的喜好做的,我很开心。因为我还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想为你做些什么。” 对上那双淡色的眸子,温淮气势弱下来:“才接了萍姨送上来的差事,跑个腿儿。” 耳边安静,他的目光没有遮挡地落在她身上。 是一种很陌生的视线,但温淮已无暇顾及,心乱如麻。 她收拢五指,贴好的创可贴泛起褶皱,有些讪讪地,“我先走了。” 在他的目光里,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拉玻璃门。 指尖刚触及泛着冷的门把手,身后响起的声音却触地她心口发烫: “你不觉得麻烦就好。”- 玻璃门被合上,黑影离开,有些声音的房间再次恢复冷淡般的寂静。 许宥景兀自站在那里许久,望着紧闭的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由时间流逝,他才气定神闲提步往桌前走去。坐下后,他目光划过空无一人的沙发,打开电脑,重新进入会议。 一进去,就听到Chloe和李小明在向许栖媛八卦他的事,咳了声,言归正传。 奈何这俩人根本无心工作,Chloe更是开玩笑道:“说十分钟就十分钟,景,你这也太快了吧?” 许栖媛闻言翻了个白眼,耐心已经在告罄边缘。 李小明和他相比正常许多,“景,刚刚那位女士是你的合作伙伴还是情人?她安全吗?我们开会的内容被她听到,没有关系吗?” “你没告诉他们?” 许宥景开口,这话却是问得许栖媛。 她抬眼,不耐烦到极致:“她是我的谁?要我说。” 言下之意,便是指责许宥景做得不到位了。 淡漠的眼眸拢着笑,他启唇,流利的法语婉转动听: “她是我太太,刚刚来送洗好的水果。” “我很信任她。” 第23章 心跳二十三下 会议内一时鸦雀无声,不止是Chloe和李小明,就连许栖媛也颇为意外地看着画面上精致的男人的脸。 倒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温淮躺在床上已是晚上十一点,房间被她整理得七七八八。 也是收拾了才知道,主卧大的不是一星半点,光是个卫生间就有她家客厅那么大,更别提衣帽间和卧室。她那点衣服还装不满一间柜子,加上许宥景送的那些才堪堪填满三个,还剩大半。 她规整好,没有去占属于他的位置。 也把那件他说丢掉的西装收在纸箱里,没有拿出来。 翻了个身,睡意全无,干看着那两张草莓印的创可贴。 空气里都是陌生的气息和熟悉的香熏味,两种混合着却没有融合在一起,像是两股独立的味道,闻地温淮头疼。 拿过手机,没忍住还是对着它们拍了张,才放进床边小抽屉里,和那方手帕一起收好。 随意翻着聊天列表,最后停在陆渺渺的。 她白天给她发的消息还没回,可能在忙没看到。 又发去个“你睡了吗”,还是没有回应。 加上周末,两人三天没联系,温淮有些担心,正想着给她打电话,陆渺渺终于发来语音。 她说:“这两天忙死我了,今早看见你的微信都没来得及回,刚进被窝差点睡着。” “手机壳先放你那儿吧,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去找你玩。我们杂志社最近接了明星的大单!整个杂志社都忙晕了,虽然签了保密协议,但是我可以偷偷跟你透露是谁哦。提示一下,是我最喜欢的女明星!” 陆渺渺最喜欢的女明星只有那一位,温淮眸色按了按,慢慢打字: [乔眠吗?] 陆渺渺:[!!!] 陆渺渺:[不愧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乔眠!她本人比电视上还白还漂亮,那气质,那身材,真绝了!而且我还发现一个小秘密,等见面了跟你说,嘻嘻。我先睡了,我太困了。] 温淮叮嘱她注意身体,两人互道晚安才结束对话。 翻看着聊天记录,温淮重新看向那个名字。 乔眠。 这个最近频繁出现的人,让她心底发慌,直到凌晨两三点,她才重新睡去,早上也很早就醒了。 许宥景下楼看见她还愣了下,信步走来就看到她眼下的乌青。 “认床?” 他给她找了个好理由,温淮顺势点头,承认下来。把那杯煮好的手磨放在他面前。 醇厚的香味扑鼻,许宥景圈着杯环抿了口,咖啡味浓郁,甜度正好。 两人坐在餐桌,面对面吃着早餐。 许宥景:“今天什么工作安排?” 温淮闻言抬眸,反应过来他问的她的,遂道:“今天有一场有关代言人的会议,需要我旁听记录。还有的便是日常处理邮件还有盖章等琐碎事。” 他点点头,温淮提醒:“董晨已经把代言人票选结果公开,李副总正准备着手和乔眠经纪人联系,今天例会也是商讨合作事宜。” “嗯。”许宥景面上没有太多表情,“李副总全权代理就好。” 温淮垂眸:“好的。” 早餐吃得安静,桌上只有他俩。温淮晃了晃腿,到底还是没忍住把脚从拖鞋里拿出来,踩在地板上。 正怯意着,许宥景忽道:“下班我去接你?” 温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脚搭着拖鞋,有些无措,直接问出口:“昨天是搬家,今天为什么” 许是没料到温淮这么直接,许宥景隽凉的面上闪过微愣,随即勾起唇角。 “不是说不够了解。” 她没反应过来:“嗯?” “多相处,就了解了。”他抬眼看来,目不转睛,“今天下班,我接你。” 属于清晨的恬静就连阳光都是温柔的,窗外晨鸟的啼叫清脆悦耳,却都不如这句扰乱心弦。 温淮睫毛一颤,慌乱中,又快速垂眸避开他直视的目光。 短时间内同样的话,却是不同的语气。 他为什么轻而易举便可以搅动她的情绪? 她还想矜持一点,告诉自己别得意忘形,许宥景这样做只是为了应付奶奶,她不能迷失在幻境里 余光中,她的思绪被打断。 许宥景身子前倾,学着她常用的语气,问她:“可不可以?” “可以。” 鬼使神差地,话已然出口。 她后知后觉,表情还懵着,许宥景却被逗笑。 昨天说她有一点可爱不对。 说少了- 例会照例举行。 会议室,所有人员已经到齐,各部门简单就近期进行汇报。许宥景出差未归,李启成和隋见闻主持会议。温淮从旁记录协助,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所有人员陆续回到办公室,临走前,温淮和陆之学隔空点过头,算是打过招呼。她没做停留,一个多小时后,便是代言人事宜协商会议,还要准备会议内容备案。 温淮给后勤打去维修电话,后勤到来时,正巧是她去开会的时间。临走前,她将重要文件锁在抽屉里,关闭电脑。 会客室,众人对即将到来的大明星颇为紧张,但基本的专业素养还是在的。 可温淮从进来就没看到今天主持会议的,李启成的秘书。 李启成接到电话后眉头紧蹙,叫了声温淮,不等他说话,玻璃门被推开。 温淮和众人一起,见到了乔眠。 不由得惊艳。 她肌肤瓷白,唇色鲜妍,大而灵动的眼眸被眼线勾勒,更摄人心魄。长而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柔顺的发丝在阳光下泛起栗色的光泽,一颦一笑,皆让人移不开眼。 被那张明媚又大气的脸晃得一颤,温淮默默垂下眼睑。 许久不见,她果然和陆渺渺说得一样,比电视上还漂亮。 “晶总,久仰大名!” 李启成迎上来,和乔眠的经纪人戴维晶握手。 乔眠跟在她后面,礼貌点头示意,她的小助理帮她拉开椅子,三人落座。戴维晶简单介绍过。 这期间,温淮听到身侧的同事小声发出惊呼。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们恨不得拿手机出来拍。 视线聚焦在美丽的女人身上,仿佛脱离人群的焦点,气质和谈吐外貌,无一不挑眼,让人忽视不掉。 只有这样内外中秀的人,才配和许宥景这么优秀的人站在一起。 工作时间丢了神,温淮保持最后点理智,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不好的回忆,打开电脑,准备记录。 落座后,李启成顺势道:“乔小姐不愧是全公司票选第一的大明星,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我呢,也是乔小姐的忠实影迷,每部戏都追的。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待会儿结束,乔小姐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这样的请求自然应允,李启成继续:“乔小姐不论是外在还是内在,都特别符合我们产品的理念,所以有幸能和乔小姐、晶总见面,是我的荣幸,也是巅峰的荣幸。” 戴维晶精干的面容露出和善的笑,御冷的嗓音极具话语权,“李总客气了,我们乔乔能得到贵公司的青睐也是受宠若惊,如果有机会能促成合作,我们自然是非常愿意的。” “那我们开始吧?” “可以。” 李启成朝后看了眼,骤然想起什么,只能喊:“温秘书?” 温淮坐在离她们最远的位置,此时抬手,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包括主位之下的乔眠和戴维晶。 李启成抱歉笑笑,对她们解释:“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我刚让我秘书下去准备乔小姐代言的那款奶茶了。咱们是边喝边聊还是先聊?” “李总真是太周到了。不过我们先聊正事吧,乔乔下午还要飞江城,时间有些”戴维晶点到为止。 “明白明白。”李启成冲温淮道,“温秘书,咱们开始吧。” 温淮起身:“好的。”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由李启成的秘书和温淮,还有行政助理共同参与的。原本定的是李启成秘书主讲,温淮记录,不承想,他不见人影,温淮替他上阵。 好在大体框架她都记得,在没有准备的条件下,还是从容不迫地将ppt完整顺下来。旁边记录的行政助理和市场部相熟的几位同事都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毕竟他们是一根绳索的蚂蚱,关乎到职业生涯啊! 详谈四十多分钟,双方终于敲定意向约,又约好了签订合同的时间,李启成起身送客,他们也能松一口气。 不料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又听那声好听悦耳的声音响起。 是乔眠,她正在位子边,冲温淮挑眉:“这次太仓促了,下次见面我请你到我开的蛋糕店呀。” 此话一出,不止同事傻眼,就连温淮本人也是懵的。还是被旁边的人提醒,她才应着。 乔眠笑意更深:“那说好喽。” 眼睛一眨,她冲她摆手,一副亲昵的模样。 一行人离开,耳边七嘴八舌炸开锅,都在问温淮她们怎么认识的,怎么都不说。但温淮也不清楚。 乔眠和许宥景高中同班,都是温父班里的学生。温淮那时初中家里没人,于是放学便去父亲办公室写作业,能遇到几位请到办公室喝茶的头疼学生,也能遇见乔眠。 但她却不是违法乱纪被请喝茶,是作为英语课代表来送作业。 由于活泼开朗的性格,乔眠跟谁都能说几句,温淮又是老师办公室里突兀的存在,自然成为她交谈的重点,两人也相处融洽。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乔眠在说,温淮听着,但那段时间里,温淮是开心的,她不能否认,她很喜欢乔眠。 不仅是乔眠每次来都带好吃的,也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性格讨喜,几乎没有缺点。 可就是这样一位近乎完美的人,收到过她喜欢的人的情书。 许宥景写情书给乔眠被主任逮到,捅到温父面前那天,温淮恰巧在。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在办公室写作业。 他们毕业后,联系方式都没留一个,更别说交情。 温淮不知道许宥景现在还喜不喜欢乔眠。 可她清楚,他不喜欢她。 可能是羞愤,可能是私自揣度地厌恶,温淮不想再待在那里,叙说乔眠曾对自己多好,扯了个借口抱着东西离开,甚至忘了拿手机。 众人看着温淮离开的背影,露出羡慕的神情。 “温秘书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怪不得能和大明星做朋友,羡慕不来啊。”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整个房间里就她能和乔眠在一个图层,咱们都沦为背景板了。” “谁说不是呢,人比人,气死人。不过小曾现在应该气死了吧?” 那人笑:“也怪小曾没眼福,关键时刻急性阑尾炎进医院了,不然他既能主持也能在他偶像面前露脸呀。” “哈哈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上班上班。” 驶向机场的商务车,乔眠正在刷微博,戴维晶结束电话便迫不及待地和她说话:“刚刚那位温秘书你认识?” 乔眠点点头:“我高中班主任的女儿,比我小两届,很可爱。” 戴维晶有印象:“是前段时间你在国外收到讣告的那位?” 乔眠看来,戴维晶拍嘴,“我的错。” 末了,又问:“你们熟吗?知不知道她有没有兴趣转行?” 听出她的意思,乔眠没回绝,而是意味深长,“等我问问,不过我估计她家里人不会同意她来娱乐圈蹚浑水。再说人家可是高才生,来娱乐圈不大材小用么。” 戴维晶一听不乐意:“你不也是高才生?” 乔眠:“我是为了兴趣好吗。” “好好好,劳苦功高的乔女士,辛苦您帮我问问,感谢感谢!” 话音一落,乔眠已经在微信众多人里扒拉到许宥景,快速打字:[我经纪人看上你老婆了。]- 布斯汀的顶层会所,许宥景把一沓照片仍在桌上,萧肃的脸线条紧绷。 “他爹还躺在医院,他倒是干得漂亮!” 长沙发椅,顾况迟冷眼瞧着,蒋函站在一侧不敢说话,郗冠倒是进来的合时宜,傻不愣登的问怎么了。 顾况迟言简意赅:“发疯。” 许宥景看来,他无所谓一耸肩。 “知道是他也好办了,生气多伤身体。”顾况迟安抚着,瞧了眼腕表,起身离开。临走前,又问,“下个月老谢回来,你来吗?” 许宥景瞪他。 “知道了。”后者一扬下巴,“脾气真爆。” 随后关门离开。 许宥景在沙发坐下来,手机震动两声,没好气去拿,看到来人一愣,火气下去大半。 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的郗冠见状凑过来,看到许宥景在两条未读里,点开偏下那条,备注是“A”。 A:[李副总和乔眠签下意向约,约定下月六号正式签署合同。] 他打字:[知道了。] 看了眼临近中午的时间,大拇指在键盘处犹豫着,半晌才缓慢道:[午饭别吃太快。] 备注“A”马上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但等了许久,新的消息都没发来。 郗冠纳闷:“输入啥呢,怎么还不发过来。” 许宥景没好气,“看这么久还没看够。” 没看够的人撤回脑袋,在他旁边坐下,还是努力去看屏幕。 他真的太好奇对方是谁了。 片刻后,许宥景忧郁的神色舒缓,把手机递过来,“看吧。” 郗冠视线聚集在屏幕。 A:[知道啦.jpg] 他不懂:“一个可爱表情有什么好看的。” 许宥景睨他一眼,返回列表。 “你不懂。” “” 几秒后,郗冠看到适才还沾点笑意的脸顷刻间遍布乌云,离远了些。 他景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晴不定了? 正在等待值机的VIP休息室,桌上的手机消息提示。 乔眠立马放下吃的去拿,甚至都来不及估计手指的油。旁边的小助理和戴维晶习以为常,都知道她在等谁的消息。 而这边,解锁的乔眠看到消息,翻了个白眼。 J:[?] J:[叫他滚。] 第24章 心跳二十四下 不知是不是心里有事,温淮午饭吃得不多。但她有记住许宥景的话,真的有在努力放慢吃饭的速度,硬生生把那碗皮蛋瘦肉粥拖到董晨吃完才见底。 两人去送餐盘的时候,董晨还问:“温姐,你今天怎么吃饭跟我一个速度呀?” 温淮笑笑:“吃饭太快确实不好,从今天开始改。” 董晨立马秒懂:“你是今天才知道不好的吗,我看是有人叮嘱你了吧。” 昨晚他刚见完温淮老公,这个“有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有些苦笑,面上还算过得去:“是不是姐夫说的你才这么上心?不然我们都跟你说多少遍,也没见你听见去。” 毫不留情地拆穿让温淮无话可说。但在工作时间提及许宥景,她心虚之余又多了些窃喜。 可想到那件事,腾升起的情绪像被泼了盆冷水。 她第一次问董晨关于情感类的问题:“董晨,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不可以?” 董晨:“当然可以了,你说。” 想了想,她斟酌道:“我有一个朋友,她老公高中的时候和一位女生早恋被学校发现,现在那位女生又漂亮性格又好,还和她老公还有了工作联系,我那个朋友现在就有点焦虑,你说我该怎么劝她?” “”董晨凝视她一会儿,表情忧虑,“你老公和这个女生被发现——” 温淮打断他:“是我朋友,不是我。” “哦哦,抱歉。”咳了声,董晨重新说,“你朋友的老公早恋被发现之后,两个人断了吗?” 她摇头:“应该断了。” 董晨:“那你朋友老公现在什么态度,对他初恋。” 温淮回想着许宥景今早,“公事公办,好像没什么反应。” 董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样最遭!你要你朋友得注意了,要么是表面装作不在乎,私下来往密切。要么就是真的放下了,但我觉得第二个情况会发生的几率很小。” 温淮:“为什么?” “因为” 董晨说不下去。 他看着温淮无辜却真诚的脸,忽然生出许多同情和不甘。他知道温淮老公婚后一直出差刚回到北城,两人刚团聚又出来白月光的事肯定难过,可有些话不能不说。 再开口,音量压低,“温姐,没有男人能忘记初恋的,除非他不是个男人!你让你朋友警惕点,多查查手机多观察,只要抓住他出轨的证据立马起诉离婚,让他净身出户!” “”温淮抿抿唇,还是道,“谢谢你,董晨。” 略显失望的语气再加上落寞的神情,董晨心里更加难受,想说什么,却只道:“温姐,要是有能用得上我的,尽管说。” 温淮很感激,走出餐厅还不忘给他买了杯手作酸奶。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办公室。 午休结束,总裁办正在因为新品事宜做准备,忙得不可开交。忽地有人惊叫一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高喊道:“糟了!东阳官博半个小时前发布新品信息,其中有一个系列的电池数据和我们未发布的新品一模一样!” 紧接着,温淮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是李启成。 紧急会议在五分钟后召开,会议室内弥漫着沉重的气氛。主座的隋见闻和李启成未置一词,底下的各部经理却吵个不可开交。 “行了!”主位的人神色凝重,“事情已经发生,马上去想解决方案,在这里吵有什么用?” 营销部的部长率先说出自己的怀疑:“今天和乔眠团队对接的文件里就电池数据的资料,会不会是他们透露给东阳的?” 隋见闻率先否认:“乔眠不是已经和咱们签署意向约了吗?这时候把代言公司的数据透露给对家,图什么?” 李启成点头,看向源头,“技术部呢,有没有什么线索。” 孟汀和陆之学对视一眼,摇头。 李启成却蹙眉:“你们是最靠近这些数据资料的,现在对家和我们一模一样,你们就只给我摇头是吗?” 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众人低着头,生怕祸临己身。 “消消气,大家都消消气。”隋见闻示意焦晓琳给大家倒茶,笑道,“许总知道了吗?” 李启成:“事情一出我就给他打电话了。蒋函说他在回来的路上,让我们先解决。” “许总真是善用驭人之术啊。”隋见闻换了个放松的姿势,目光从桌上的某人划过,“这才任职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现在事情发生了人又不在,真是巧啊。” 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的孟汀蹙起眉:“隋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孟部长怕不是太敏感了吧。”隋见闻话落,意有所指,“我就是在想,怎么我爸在的时候就没出这种事,许总刚来就实在是容易留下话柄。” “小隋总。” 一道女生陡然响起。 这个称呼,从隋岑山离开后便一起消失,公司员工再不称呼隋见闻“小隋总”,而是改口“隋总”。现在整栋公司,也只有总裁办还未改口,此时再听这个称呼,多了些别的意味在。 他们顺着声源看去,见到了温淮。 只见她一改往日笑脸,有些严肃道:“众所周知,巅峰所属许氏集团,许总是许氏集团CEO,如此立场,他怎么会做对公司不利的事?” 隋见闻很有兴趣地倾身,抬手向众人展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们看看,温秘书跟了我爸七八年,给人的印象都是温温和和、办事妥帖的。现在许总刚来几天,就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驳我的话,不给我面子,这是找到新靠山了?有恃无恐了?” “隋总,我们偏题了吧。” 李启成见情况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奈何隋见闻像是巴不得温淮开口,没接他的话,继续冲温淮道:“没偏题啊,我们就是在说数据泄露的事。说到立场问题,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啊。” 隋见闻:“李总,您还记得EF的创始人苏暨吧?” 李启成:“我当然记得。脾气硬得跟块石头似的,为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对谁都是一副冷脸。他和今天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苏暨脾气虽差,但他不论本事还是头脑都是佼佼中的上乘,不然不能仅创办Everflow的第一年,便跻身新能源市场前段。” “他之前在东阳任职过半年,咱们也知道。半年期间为东阳立下功劳无数,可见其手段如何。现下EF和东阳来往密切,也有合作联系,可以说是同一阵营。” “就是这样的关系里,我打听到,咱们的温秘书大学期间曾在东阳综合部实习过一年。这期间,正好是苏暨在东阳工作的半年。而且不止一人说过,这位不苟言笑的苏总曾在东阳对温秘书颇为照拂,两人又不是一个部门,一位是光芒万丈的经理,一位却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小实习生,身份悬殊却交往密切,对此,两人之间还传出过不少闲言碎语呢。” “我还听说,温秘书当年和综合部就职的领导闹得很不愉快,最后连实习证明都拿不到,也是那阵,有人说自己看见温淮和苏暨同进入一家酒店,车接车送。最后您猜怎么着?是苏暨出面卖了那个领导一个人情,才拿到温淮实习证明的。也是从那不久,苏暨从东阳离职。” 他若有所思,“你说温淮现在要是和苏暨还有联系苏暨的EF和东阳来往密切,那有没有可能,温淮向他们透露个一星半点?”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气氛诡异,无数道目光化成刀子从温淮面前划过,带着审判。 但现下,温淮却被那些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痛苦记忆禁锢,无暇辩解。那些恐惧,在看不见的地方不断侵蚀她的理智,让她背后冒出冷汗。 纤细的手指紧握,暴起的青筋在白皙的手背尤为显眼。泛白的关节好似上了弦、绷到极致的弹簧,下一秒便要承受不住压力,四分五裂。 她想要出声,唇瓣张开又合上,却没听到声音。 “隋总,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焦晓琳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着,一副为难的模样。 隋见闻看向她:“什么事?要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用说了,李总还有很多话要问温秘书呢。” “就是关于温秘书的。” 温淮蹙起眉,指甲陷进肉里,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哦?有关温秘书的,那你还不快点说?” 得到隋见闻的应允,焦晓琳语速加快,“昨天我在公共打印机打印资料,打完发现丢失了一页资料就回去找。谁知道正巧遇见温秘书也在,偏偏用的正是我那台,手里还拿着我落下的文件一直在看。她见我来了不太情愿给我,拉扯间还把温秘书的虎口划伤了。” 听到这些的董晨正要反驳,但最后一句话让他收敛情绪,看向温淮握拳的手。 他记得,温淮今天的右手虎口确实贴了张创可贴。 离温淮近的人也都看到了,心里那杆秤无疑偏向焦晓琳多一点。 “为了避免还漏了其他我打印的资料,所以我翻看了温秘书打印的,发现确实没有夹我的才还给她。但我也看到了温秘书打印的资料,正是‘羽翼’其下新能源系列的电池数据。” 焦晓琳看向众人:“我们都清楚,‘羽翼’汽车已然进入最后的营销优化阶段,各项数据都有各部门监控保存,那为什么温秘书要在临近尾声打印电池数据?还是赶在快要下班人少的时候,去公共打印机打印?” 温淮抬眼,却正好撞上许多人的眼睛。 不知怎么的,耳鸣和冷感仿佛罩子把她罩住。渐渐地,她的眼前开始重影,脑中将它们重合,直到合并为一双—— 一双藏在门缝后、窥探的眼睛。 久违的恐惧袭来,温淮面色惨白,椅子也险些坐不住。 “昨天温秘书的打印机坏了,其他的也有人在用,所以才去公共打印机打印啊。”董晨在温淮身后出声,“你不信可以去问总裁办其他人,也可以去后勤部问他们,是不是今早来修了。” “嘟——” 隋见闻拨打电话,几秒后,电话接通。 “隋总,有什么事吗?”说话的,正是后勤部主管,崔然。 “没事,就是问问你们今天有没有人来总裁办修打印机?” 呼吸凝滞,温淮也不由得看过去。 只听。 听筒那边的人很快道:“没有。” 第25章 心跳二十五下 一石激起千层浪。 怀疑的、指责的、笃定的目光翻江倒海般涌入,个个西装革履,往日里笑脸相迎的人此刻面容整肃,几乎确认了温淮就是那个背叛巅峰的人。 太多的疑问和疑点摆在面前,温淮已经没有时间沉溺在往日悲伤中,即刻找回理智。 她抬眼撞上隋见闻一副怡然自若的模样,手指紧握。 “没有?”董晨直接站起来,“崔部长你是不是记错了?” 电话那头的崔然听见,当即否认:“我今天就在办公室,没人离开,不可能记错。” “那谢谢了崔部长,浪费你时间了。”隋见闻挂断电话,看向众人,“都听到了吧,有人在撒谎。” 董晨拧着眉:“不是,你们什么意思?” “董晨。”温淮想拉他坐下,但掌心黏腻,她只得叫住他,“先坐下。” 还想说什么的董晨接收到温淮的眼色,只得照做。 重新迎上审判的目光,温淮调整呼吸,腰背挺直了些,努力让话语听起来镇定:“早上我给后勤打电话是小郑郑希文接的,也是他来办公室修的。修完他还给我发了消息,我这里有聊天记录。” 她打开手机展示,聊天记录和备注一目了然。 “公司都有监控,一查便知,不能只靠我们的一面之词。”话落,她望向李启成。 隋见闻:“说不准这个郑什么和你一伙的——” “隋总,你先不要讲话,可以吗?”李启成也看到了聊天记录,打断眼隋见闻,朝她点头,“你接着说。” “小隋总用我和苏总曾在一家公司为前提,推断出我凭借职务关系徇私。如果这一逻辑成立,岂不是所有曾在别家公司实习或任职过的人,都有可能利用职务之便随时泄露信息?”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怀疑。”隋见闻耸肩。 温淮继续:“昨晚因为打印机故障,总裁办的另两台正在工作,为了能在下班前完成任务,我才去了公共打印区。如焦秘书所说,我确实打印了新品汽车电池数据,但内容和今天东阳发布的存在偏差,也是应许总要求,工作需要。” 隋见闻第一个不信:“你说数据不一样就不一样?再说许总想要问技术部不就行了,他在技术部又不是没人,怎么舍近求远要你打印?还打印份不一样的?他现在在外地回不来,你想怎么说都行。” 他转向李启成:“李总,依我看这个温淮就是在混淆视听,她十有八九就是和东阳通风报信的人,这种人也没必要留在巅峰了!” 桌上震惊之后,窃窃私语。 也有人觉得不妥,给出客观评价:“这个问题简单。现在打印机都有历史记录,把历史记录调出来查一查自然就知道温秘书有没有说谎了。” 李启成正要说话,被隋见闻接过:“查出了不是就能证明温秘是无辜的吗?万一她和东阳私下联系暴露数据,我们也不知道。当下,还是要赶紧辞退温淮,让她照价赔偿,填补空缺。” 静默后,嘈杂的话语里,温淮捕捉到几声附和,紧皱的眉头没有半分缓和。 她看向主位的两个人,心底某个想法正在发芽。 不等她说话,一道凌厉又夹着极其不耐的嗓音穿透耳膜,不怒自威。 “如你所说,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和东阳私下来往,开除你?” 随着众人视线看过去,温淮看见了穿着休闲黑T黑裤的许宥景。 那身她在家里见过的舒服穿搭,此时在办公室见到,尽管和萧严的气氛违和,但他周身泛着的冷意,和那张阴沉着的脸,足以令在座众人汗颜,不失半分压迫。 他们纷纷起身,异口同声道:“许总。” 温淮的声音夹杂在他们之中,她自己都听不到,可许宥景却隔着他们准确找到她。 那一瞬里,她在薄凉的黑眸里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凝着霜雪的眉眼化去冰雪,晃动着的忧色破雪而出,暴露在空气中。 耳边静谧,似是窥探到什么。 身侧的手捏紧衣摆,她不敢去想,也不想有别的心思,更怕自作多情。 很挫败,觉得丢脸。 慌乱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 此时是下午五点五十八分,离下班还有两分钟。 四十分钟前。 许宥景从布斯汀出发前往巅峰,准备接即将下班的温淮。 来之前,他和萍姨说好了,今晚的饭菜他来做,让她不用准备。 一切安排都在平稳地按照轨道进行,但在距离巅峰的第五个路口,他接到消息,随后是孟汀的电话,里面是隋见闻的无端构陷。 难听的嗓音配合着毫无逻辑的话,让人恼火。偏偏温淮也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她状态如何。 于是他调转车头,回到布斯汀取了照片,再原路返回。 一路上,他将温淮面临的恶意揣测听了个分明,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联系蒋函,让他将监控和打印机记录全部调出来,再带着两份文件在会议室门外等他。 现在,他终于赶到,打量着话题中心的人,她却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是觉得他也会因为她和苏暨是旧相识,不信任她? 脸色一沉,周身寒霜重新凝结。 但。 不论是哪种,现在都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移开视线,抬脚往前。 李启成和隋见闻从他进来时就站起身,现在让开位置,许宥景却没坐,而是找了张无人的椅子拉开,坐下。 无声蔓延,比适才更诡异压抑的气氛让众人无措。还是李启成先开口,打破沉默:“许总,您这么快就到了,真是辛苦了,不过也好,刚刚的事我跟您再重述一遍吧,我们——” “许总。” 伴随着敲门声,蒋函抱着文件从门口进来,“都在这里了。” 隽冷的男人一点头,只是抬眸扫视,便觉得后背升起胆怯和冷汗。 有人不禁纳闷:怎么年纪轻轻,气场如此狠戾霸道。 “许总,我们都知道你护着你的人,但是温淮做的那些可不值得你这么上心。” 隋见闻被许宥景刚来时那句话吓了一跳,回神时又觉得自己做贼心虚,想要找回场子:“温淮,你自己和许总说吧。” 温淮嘴唇一碰,便听抬高的音量,不含情绪般,冰冷地覆盖着她的。 “她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授意。” “东阳的老总和许家长辈也有旧交,你是不是要说,我也应该离开巅峰?” 一沓资料被他随手一扔,便在长桌中央四散开来。 塑料质感的文件夹在木桌旋转摩擦的异响,仿佛正在磨砺的一把刀刃。 没人知道尖锐锋利的刀尖会指向谁。 “许总,这是?” 蒋函适时道:“这里正是温秘书当晚所打印的记录,同时还有两份电池能源数据的文件,请各位详细看完。” 李启成去拿文件,注意到隋见闻和他的秘书对视一眼,心下有了数。 蒋函走到投影电脑前,插入U盘。 “这里是昨晚五点到六点,总裁办和公共打印区的监控录像。后面这段,是早上九点半到九点五十五分,后勤部到总裁办修理打印机的监控录像。” “嘭!” 众人寻声看去。 只见焦晓琳红着脸,小声说了句抱歉。 她不小心把本子掉到地上。 那些目光不免变成责怪,无声指责这种关键时期整这些转移注意力的事。 大家也不再去管,纷纷看起监控录像和手里的文件来。 不论哪种,都没有证据指向温淮说谎。反倒是焦晓琳颠倒事实,说温淮不愿把资料给她。毕竟录像上一清二楚,他们有的人也是因为她的这句话才对温淮产生怀疑。 此时,矛头调转,安静下来的会议室再次喧闹。 蒋函高声:“请大家安静!” 刹那间,犹如抽走电流般消停下来。 李启成面露难色:“既然温秘书是清白的,那信息泄露是谁做的?” “泄露就泄露吧。” 许宥景满不在乎地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兀自笑起来。 就连温淮也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背靠椅背,许宥景一扬下巴,“孟汀,现在可以说了。” “好的许总。” 孟汀也将U盘插入电脑,随即投影仪便出现“‘新能源电池再改数据的标题”。 “已经到下班时间,为了不占用更多时间,我长话短说。关于新能源电池的性能问题,我们一直在寻找最优的方案,所以在不断努力地尝试和经历了无数次的实验失败后,我终于成功了。事后,我只向许总一人汇报,董事会在两天前予以通过。”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隋见闻更是脸色难看,万万没想到许宥景竟然没和他们商量,直接和董事会决议。 孟汀继续:“许总本打算明天在会上公开,也就有了温秘书打印资料的事” 事已至此,大家也反应过来,许宥景不在乎数据泄露,是因为泄露的是之前的数据。巅峰已经拥有了新的更好的数据,也就不必在乎差的数据何去何从。 “如此就最好呀!这样我们面临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好什么?数据是怎么泄露的就不管了?东阳能有这么准确的数字信息,一定是公司内部有人勾结啊!一定得查啊!” “我看焦秘书很可疑啊,又是颠倒黑白,又是故意把话题往温秘书身上引,她这不是栽赃嫁祸?想趁着许总不在陷害温秘书吧。” “” 几人的讨论声愈来愈大,温淮听着没什么表情,冷眼瞧着被隋见闻险些好几个眼刀杀死的焦晓琳,不断设想n条他们针对她的理由。 “至于告密的人,我已经有了线索。有人把他们见面的照片交到我手里,信封就在我办公室的桌子上。” “不过我不打算看了。不管是谁,今天的事就当是你误打误撞传递假消息,迷惑了对方,也算有功。如果再有下次,就去和警察说吧。” 许宥景说完不去管他们的情绪,抬腕看表,随即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大家可以下班了。温淮,你去我办公室把信封处理掉。” 温淮点头,还是没敢看他:“好的。” 许宥景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一瞬,随即撤身先离开 温淮进入总裁办公室,没在桌子上看见什么信封。确定地上也没有后,她转身拿出手机往外走。 “咚。” 听到响声,她从打了一半字的屏幕抬眼,瞧见了门后的书柜边倚着的男人。 不是许宥景又是谁。 身量挺拔的男人,那双修长的腿尽管被休闲裤包裹,但丝毫不影响观感和长度。随性环胸的手臂将肌肉线条刻画得更加明显, 明明双眸睨着她,好以整暇,神色自然,可温淮却隐隐察觉他的不悦。 她站定,“许总?还没走吗?” “走去哪儿。” 许宥景从书柜边离开,不经意地将紧闭的门拉成虚掩着的。 往她这边来,视线一刻也未离开。 “我等的人没等到,我能去哪儿?” 他脚步未停,温淮心慌一瞬,下意识往后。 直到脚跟抵在桌前,她已经无路可退。抬眼去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黑色T恤下压着的白皙锁骨。 似是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许宥景在近几尺的位置停下,抬手撑着桌面,微微俯身。 “说话。” 温淮回神,不太敢抬眼,“你不是让我来找信封吗,没找到正要发消息给你。” 没了声音,温淮抬头,才发现许宥景正在侧头听着什么。 正要说话,就见他侧过脸来。 “等会儿我干什么都拒绝,大声点。” 第26章 心跳二十六下 温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道:“好。” 话音刚落,寂静的环境里,似是能听到刻意放慢的脚步。温淮想去看,抵着桌面的手腕被手指轻轻一捏,随后触感消失。 她抬眼,对上那双望过来的眼睛。 像是提醒,又像是预示。 下一刻,果然许宥景话中多了些拽气。 “晚上有空么,一起吃个饭?” 温淮不太自然地垂下眼:“没有。” 许宥景俯身,离她更近,“刻意赶回来替你解围,就这么不领情?” 四目相对,她本能去探究这话的真假。又想起这是演给别人看的,放下眼帘。 张了张唇,犹豫这句话要不要接。 下一秒,他拉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擦着脉络。 仿佛电流,贯穿身体。 温淮很快上道,迅速甩开他的手。 “许总!请你自重!” 随之而来的,是碰撞声。 因为她太用力,许宥景的手背被她甩开撞倒桌子。 许宥景:“” 温淮道歉的话下意识就要出口,余光瞥见门外移动的影子,生生止住脚。 再开口,像是被冒犯后的怒意难掩:“许总,你替我解围我很感激。但如果您再像今天这样假借什么照片信封引我到办公室对我我会报警!” 她提步要走,许宥景却挡在她身前。温淮也瞥见了门外之人仓皇离开的身影。 “走了。”她道。 许宥景拉开距离,靠在她刚刚靠的位置,“你先上车,在车里跟你解释。” “好。”温淮看向已经显现红痕的手臂,愧疚道,“你手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许宥景低头看了眼,不动声色往身后一挪,笑起来,“算工伤。”- “你说他根本没收到什么照片,就是为了炸我?还故意引温淮下班之后去办公室,就是为了方便骚扰她?” 隋见闻撑着桌子不可置信,半晌才将焦晓琳刚刚的收获消化。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到了嘴边却都被他咽回去。 信息量太大,他得缓缓。 焦晓琳到现在也难以相信:“隋总,我真的亲眼所见。如果不是时间太短,我肯定会拿手机录像,到时候我们就有证据可威胁许总了。” “不行!”隋见闻一针见血,“你要是录了视频,你怎么解释下班时间出现在总裁办公室门口?” 焦晓琳:“这难道我们知道这个信息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当然不会。之前怕温淮看到你打印资料的内容怀疑我们,所以才想在今天趁着许宥景在外地把她处理了,虽然没成功,伪造的证据也都没用,但幸亏你偷照片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倒是解开许多不合理。” “我说许宥景好端端的突然回来这么快,还说什么照片,感情就是利用时间差打我一个措手不及,还英雄救美,一箭双雕。” 他笑起来,“幸亏温淮不像他那么不要脸,这也说明她绝对不会站在他那边。嘶我记得听谁说温淮结婚了是吧?” 焦晓琳点头:“看不出,许总竟然是这样的人。” “呵,我早看出他是这种人!像他们这种长得人模狗样,家世背景雄厚的人,管他什么经商头脑,骨子里都是一个字,色!” 隋见闻声音太大,焦晓琳怕公司还有别人,赶忙转移话题:“那我们还要继续对温秘书下手吗?今天的事估计会和她结下梁子,以后” “不用了。之前她是敌人,现在她是朋友,对朋友怎么能背后捅刀子?”隋见闻整理好西装,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你明天去给温淮道个歉,拿点东西给她,她那么好脾气,肯定不会计较。” 焦晓琳:“那之后呢?” “之后?自然是等许宥景再露出马脚的时候,我们做朋友的雪中送炭了。”- 白色奥迪驶出中山路。 一路上,温淮差不多梳理清来龙去脉,对于许宥景为什么那么做也有了猜想,不过在得到验证时,还是不免犹豫。 温淮情绪激动:“小隋总是隋董的儿子,他为什么帮着东阳?” 许宥景漫不经心:“战场无父子,何况隋见闻伶不清。” 不过许宥景有一点想不通:“好端端的,怎么对你发难?” 温淮将昨天在公共打印区的事说给他,“我看了焦晓琳留下的那张文件页,可能怕我看出端倪,做贼心虚吧。” 许宥景轻嗤:“他防范意识还挺高。” 虽然许宥景有隋见闻和东阳见面的照片,但仅仅几张照片不能作为他就是内鬼的证据,就算上报董事会也不会怎么样,还会打草惊蛇。 所以干脆,许宥景借她的口,让内鬼知道,他有照片只是幌子,让他放松警惕。 温淮有些担心:“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防着小隋总吗?” “随机应变吧。” “嗯。”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红灯倒计时结束,温淮发动引擎。 陡然安静的车内有一瞬尴尬,她从后视镜打量着男人的脸色,不知现在道谢合不合适。 好像有点迟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叹了口气。 似乎两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无话可说。 “给我开车这么发愁?” 温淮一愣:“我哪有发愁。” “那叹气是?” 没想到他会注意这么小的细节,温淮惆怅的心得到舒缓,再开口时多了几分轻快。 “我想和你道谢,但看你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犹豫还要不要说。” 抓住机会,温淮看他一眼:“谢谢你今天能赶来帮我解围。” 许宥景“嗯”了声,转动着手腕,像是对她只口头感谢不是很满意。 温淮抿抿唇,鼓起勇气道:“今晚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副驾的人摇头:“今晚可能不行。” 温淮努力地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路况,耳边响起衣料摩擦的声响,随后又听许宥景的声音近了一寸。 “你怎么不问我晚上为什么不行。” 低磁的嗓音围绕耳廓。 温淮觉得这话肯定只有字面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往别处想,自己红了脸。 结结巴巴的,道:“老板不说我也不好多问,现在还是私人时间,不好。” “没关系。”他转过身子看她,“我会说,你也可以问。” 静谧、低沉。 略带蛊惑地嗓音牵扯着她的思绪,温淮被一辆车子从左道超车,放慢速度。 他们之间,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用几秒强装镇定,她迅速看了眼他,于是道:“好,那你说吧。” 许宥景:“” 他妥协:“今晚想吃什么?我来做。” 温淮稍稍意外:“你会做饭?” 许宥景不满她的语气,还是耐心道:“嗯,现在可以点菜了。” “好,我想想。” 说着想,她想了一路。 最后车子停好,她看向副驾的人,给出答案:“我想吃火锅。” 许宥景打量她:“是真想吃,还是怕我不会做?” 温淮坚定:“真的想吃。” 怕他不信,她主动解释:“今天的事不太愉快,感觉有点倒霉,所以想吃点红彤彤的、热的,去去霉运。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许宥景眼尾下压,“下车。” 温淮还惦记着他的手腕,在下车后追上他。 “等等。” 前面的人放慢脚步,“改主意了?” “没有。”她视线落在被外套遮住的手臂,直言,“我想看看你手臂。” 许宥景知道她在想什么,没让她看:“没事,走吧。” 话落,长腿一迈。 只听,石子路上响起脚步。 知道温淮要跟上来,许宥景放慢步子等她,还没转身停下,袖口被力道牵扯。 明明力道不大,可偏偏他就是走不动了。 转过身,他听到温淮有些急促起伏的呼吸,还有鼻炎堵塞后的呼哧呼哧。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那天搬来时,遇见的那只白色小猫。 也不知它有没有主人。 “许宥景,我看一下。” 被这个称呼遽然出现,许宥景被喊得一愣,也忘了要说什么,手臂任由温淮握着,撸起袖子露出已经红肿的关节。 下一刻,他对上她慌乱的眼睛,看到她眉心微不可察的蹙起。 “都肿了还说没事!” “许宥景,你逞能的结果就是由着它严重是吗?” 夕阳余晖染红了半边的天空,明明是在西边,可许宥景觉得面前的温淮,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拥有更加强烈的情绪。 再见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 就像在电话里听到她为自己辩解时,一般心底触动。 [逞英雄的战利品就是泼油漆。] 他曾对她说过的话,现在变成一把回旋镖,正中他的眉心。 唇角轻扯,他看向正在查看伤处的人的发顶。 心想—— 怎么会有人的头发这么多,看起来也软软的? “走,快回去!” 温淮拉着他就往大门去,许宥景唇角的笑意未散。 “没想逞强,药不是也在家里么。” 嘴上虽这么说,可却任由她牵着走。 温淮觉得也有道理,但也可以在外面买药,他现在这样说都不能称之为理由。 但有道力量驱使着她,她难得霸道地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道:“昨天拿创可贴的时候看到药箱里有跌打损伤的药,得用来喷一喷。” 许宥景笑意更深,“哪有这么娇气?” 她回头:“不是娇气,是正常处理。” 也是因为这一眼,她看到的许宥景被夕阳光模糊,光线下的笑太过耀眼,耀眼到有一瞬恍惚。 再等反应过来,她想起刚刚的态度是情急之下的反应,怕他发现什么,再看向握着的手倏地放开,要拉开距离。 却不想,刚迈上台阶,因为她这突然的动作脚下一绊,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慌乱间,她感觉腰上一紧,眼前景象转换,直到视线里出现那张俊朗的脸,紧张的心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下来。 后背的手臂轻轻一压,温淮的唇瓣擦过某片柔软,随后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以拥抱的姿势被他牢牢扣在怀中。 熟悉的香气顷刻钻进鼻孔,温淮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正贴着他的皮肤,同样的灼烧感袭来,烫得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有扭到吗?” 他的声音震动耳膜。 也将她拉回现实。 温淮摇头,离开距离,整个人僵硬得要命。 “不好意思” 也不等许宥景说话,她不自然地转身,快速道:“快回去上药吧,会严重的。” 看着仓皇离开的身影,他收回手,别在身后,握紧。 是要严重的。 第27章 心跳二十七下 萍姨听到门口有动静出来,就瞧见温淮着急忙慌往楼上跑,许宥景紧随其后。 只一眼,她就察觉两人氛围不对。上前去迎,瞥见许宥景右下颚的异样。 “这儿怎么——” 随即反应过来,收住话头。 许宥景似是心不在焉,从楼梯口收回视线,眼神询问。 萍姨笑笑,变得局促起来:“没事没事,看错了。” 她两手一拍,恍然大悟的模样:“晚上不用我做饭哈,食材冰箱里都有,给小艾准备的药膳我放在橱柜里温着,你记得吃完饭让她尝尝,味道不好我再改良。我到后面收拾去了,有事叫我。” 他道:“谢谢萍姨。” 萍姨笑而不语,“你和小艾好好的比什么都强,行了,萍姨到后面去了。” 转眼间,客厅便剩许宥景一个。 垂眼看向手腕处,脑中回放当时的场景,想起什么,抬手去碰下颚。 短暂的柔软他以为是错觉,直到在镜子里看到下颚残留的口红擦过的颜色,许宥景稍稍怔愣 温淮从楼上拿来药箱没看见他人,把药箱放在桌上,她回想起自己刚刚匆匆忙忙的,倒是忘了药箱肯定不止书房有。 如果早点拿到,也能节省许多时间。 正在想怎么今天没见萍姨,身后传来响声。她回头,看到许宥景从卫生间出来。 不知怎的,温淮觉得刚刚的事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诡异。明明可以正常相处,但总是多了许多别的意味在。 至于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许宥景将温淮的不自在尽收眼底,他已经看见药箱,还是多此一举没话找话:“拿到了?” “嗯。”温淮像个主人一样招待他,“坐吧,我给你上药。” “麻烦了。” “没事。” 单人沙发和长沙发离得太远,为了上药方便他们坐在一侧,离得很近。 温淮拉过他的手腕,将冰袋轻轻按在上面,问他:“疼吗?” 柔软的话语,不掩忧色的瞳孔,他呼吸一敛,不知怎么,到了嘴边的话变成:“有点。” 温淮以为是自己力道太重,更加放轻动作。 “那我轻点。” “好。” 耳边再次沉寂,温淮握着冰袋,忽然觉得烫手。 “你” “你今天” 两道声线重叠,抬眼时,两人皆是一怔。 许宥景:“想说什么?” 温淮垂下眼,“你怎么会带着监控录像和打印机记录来的?” 按照约定,他今晚来公司只是接她下班。准备这些,需要提前很长时间,不然不可能在下班前出现在会议室。 他直言:“孟汀给我打电话。” 温淮一愣:“他” “他是我安排的。电池新数据也是他研究升级的。” 她了然:“怪不得。” 拿走冰袋,红肿的手腕消下去不少。 温淮担心撞到骨头,指尖按着周围没有发现异样,以防万一,还是道:“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下吧,撞到骨头可不是小事。” “那么点力道而已。” 许宥景看向手腕上的手指:“喷点药就好了。” “那好吧。”温淮不想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后退一步,“那等明天再看看,严重了就去医院,行吗?” “嗯。” 充满中药味的喷雾喷洒在红肿处,温淮掌心揉着,怕力道不对,于是握着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这边。 左手抬着,右手揉着,神情认真。 不多时,眼前多了个抱枕,是许宥景递来的。 “垫在下面。”他说。 “好。” 掌心有力道的按揉,温淮感受着与自己不太一样的肌肉线条,逐渐思绪放飞。 长这么大,除去父亲之外,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更别说整个手掌都可以触碰到男人的皮肤。 努力放稳呼吸,告诉自己别多想,奈何视线不听使唤,描摹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和纹路。 她在想。 看似骨感的手掌,牵起来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硌着人? 许是太专注,她都没注意还有人视线和她落在一处。 许宥景垂眸看着按在手腕纤细的手指,半晌才收回视线,看向药箱的提手,探究其构造 处理完,温淮去洗手,许宥景收拾药箱。 晚饭还是许宥景做,温淮没争得过他,只能帮忙打下手。 火锅简单,没需要准备太久。两个人在厨房配合默契,晚上七点半,餐桌摆满了食材,鸳鸯锅摆着最中间的位置。 他们面对面刚坐下,门铃响起。 别墅的大门安装了可视门铃,屋内多个位置都有显示屏,可以直接点开看到门外景象。 餐桌就有。 许宥景手指一划,沉寂屏幕便显示一张大脸。 看清是谁,俊朗的男人脸上有了几分无语。 温淮问:“不接吗?” 闻言,他按下接通键,没好气:“狗鼻子么。” 趴在猫眼的郗冠把耳朵凑过来:“啥?什么狗鼻子?” 许宥景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来干嘛。” 郗冠离远了点,将手中的信封晃了晃,“给你送东西来了,快开门。” 他不情愿地起身,温淮贴心道:“要不我去拿?” 视频通话还没关,郗冠这下听清楚,瞪大眼睛:“什么声音!嫂子也在家吗!?” 也不用许宥景说话,郗冠已经确认,“嫂子!我是我哥朋友,我叫郗冠,给我开开门呗。嫂子开门,我是我哥朋友!” 一声声的嫂子犹如白日惊雷在房间响彻,温淮面上讪讪的,无声询问许宥景的意思。 “别理他。”许宥景往门口走,“我出去看看,你先吃。” “好。” 等他离开,温淮神情有些落寞。 他上次说介绍朋友给她认识,应该是一时兴起。毕竟他们的关系 走出两步,许宥景回头看她。 温淮停在思绪,不懂他的意思,眨巴两下眼。 在许宥景的视角,柔软的光线打在她洁净的脸上,一双眼睛灵动又无辜。面前摆满佳肴,明明是她想吃火锅,可现在却半分没有把视线分给它们,而是看着他。 忽然想起件事,他开口时,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要不要和他们认识下?” 视线相接,情绪正在四目相对中悄悄蔓延。 鬼使神差的,她点了头。许宥景这才离开。 有的时候,她甚至想,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门口。 郗冠和南迪等得发闲,南迪捂着肚子抱怨:“早知道就该吃完饭陪你来了,我要饿死了。” 郗冠挥挥手:“你懂什么,我就是掐着饭点来的,说不准能遇着嫂子呢?” 刚才两人的通话南迪没听到,他坐在车里,饿的胃疼又没等到人才开门下车催他,自然也不知道温淮也在,还以为家里就许宥景自己。 “滴。” 大门解锁,自动弹开。 郗冠冲他扬眉,往里走。许宥景在长廊之下等着他们,神情不耐。 南迪很有眼力劲地小声提醒:“我觉得今晚还是不要留下来吃饭了。” 郗冠直愣愣的:“为什么?” “因为” 说话间,三人会面,南迪收了话头,闭上了嘴。 从上次醉酒后,南迪学聪明不少。 他本就无意招惹温淮,那次提到她也是偶然,私下根本没有交集,加上酒后胡言,她和许宥景还有层关系,他不好刻意解释,怕越描越黑,只得回避。 他了解许宥景,不提不是不在意,而是念及交情,懒得和他计较罢了。 但许宥景可以不计较,他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谨言慎行刻在脑子里,尽量避免那天让人误会的事发生。 “阿景。”南迪叫他。 许宥景点过头,“吃过了吗?” 南迪刚张嘴,话就被郗冠接了过去,“景哥你怎么不问我啊?” 许宥景:“你俩不一起的?” 郗冠没懂,“啊”了声。 这声“啊”太过惊诧,尾音还带着分叉,格外的滑稽搞笑。 许宥景和南迪对视一眼,笑出声。 氛围缓和。 只有一头雾水的郗冠还被蒙在鼓里。 “不是,景哥你和南迪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听不懂啊?啥意思嘛,孤立我?” 南迪拍拍他的肩,难得充当好人:“阿景是说咱俩一起来的,我饿你肯定也没吃,你脑子能不能动一动?长在上面当摆设的么。” “嘶!你说谁呢!” 眼见两人就要闹起来,许宥景叫住他们,“进来一起?” 郗冠点头如捣蒜,南迪却捂住他的嘴,“不了吧,我们俩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审视的目光从南迪纨绔的脸上停留,许宥景知道他在介怀什么,没强留,只道:“随你们,反正她见过火车和老谢。” 南迪来了兴趣:“她怎么认识况迟哥和谢哥的?” 被捂着嘴的南迪希望许宥景能救自己:“呜呜!” 奈何许宥景只是一笑,自顾自往屋里走:“进来吃饭告诉你。” “行!” “呸呸呸!”好不容易挣脱开的郗冠嫌弃地擦着嘴,“你想杀了我吗?” 南迪在他身上擦干口水,“走吧你,不嚷嚷着要见人么。” “欸!” 南迪已经快步跟上,郗冠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人,蹙眉。 这人怎么这么不对劲? 客厅。 温淮站在门口,和进来的许宥景撞上。 他看到她,不由得放慢步子,难得拘谨。 “他们来了。” “嗯。” 她透过落地窗看到院子里的人,有些紧张,“第一次见你的朋友,我我需要做什么吗?” “有我,不用你做什么。” 见温淮还有些踌躇,许宥景勾唇: “吃饱就行。” 第28章 心跳二十八下 温淮望进他的眼睛里,莫名心安。 点了点头 餐桌之上,温淮和许宥景并排坐在一侧,对面是郗冠和南迪。 郗冠调小料多调了一碗,问他们谁要。南迪和许宥景都不用,于是他看向温淮,正要问她,被许宥景挡回去。 他道:“你嫂子不吃香菜。” 郗冠只能自己留下:“好吧。” 温淮睫毛一抖。 沸腾的火锅底料香气四溢,肥牛和丸子浮现上来,他们纷纷动筷,只有温淮慢了半拍。 那句“你嫂子”说得太过自然,她自然知道这是在外人面前的一个简易称呼,但听到还是仍忍不住微微分神。 但更令她怔愣的,是许宥景确实真切了解她的口味。 在他们只一起吃过两次饭的基础上,他就已几乎全部掌握。 不仅对她处处照顾,洞察力也是那么敏锐。 他对她都尚且如此,对喜欢的人一定更温柔体贴千倍百倍。 可惜。 她对此便很满足了。 但她好像为许宥景没做过什么。 于是,温淮顾忌着他们在,大着胆子将夹到的第一筷肥牛放到许宥景碗里。 却不想,两人的手腕在空中相遇。 他也夹了第一筷肥牛给她。 还有牛肉丸和蔬菜。 他记得她的习惯,第一筷喜欢夹蔬菜。 许宥景明显一愣,随即眼尾下压,将那些都放在她的空碗里:“放心吃吧,我没用过。” “谢谢。” 不甘心就这么收回手,她伸手放进他的碗里,迎着微诧的目光,道:“你也放心吃,我也没用过。” 温淮正在为自己的大胆窃喜,不想下一秒,她听到许宥景淡声道: “用过也没关系。” 手一抖,险些没拿得住筷子。 好在,对面两个像是饿极了,埋头苦吃,没人注意到她。 稍稍松了口气,吃下肥牛时,没有控制地扬起唇角。 很好吃。 几筷肉下肚,郗冠那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劲儿终于压下去。他抽出空来,闲聊:“景哥,你们怎么也不在家里摆上结婚照,什么照片都没有,哪儿像刚结婚的样子。” 温淮放慢咀嚼的动作,听到许宥景说:“挂也不挂这儿。” 郗冠:“那你挂哪儿?挂卧室自己看啊?” “怎么。”许宥景睨他,“你有意见?” “嘿嘿嘿,没有没有。你们的结婚照爱挂哪儿挂哪儿。”郗冠把涮好的牛肉丸夹出来两块,接着说,“前两天去迟哥家,也没有结婚照,我就问嘛,结果你猜怎么着。” 温淮看来,郗冠自问自答:“迟哥他们压根儿没拍结婚照!自然没东西摆,你们比他们好多了。” “” “” 一个分神,辣味直冲温淮的鼻腔。 面前递来张纸,她接过时也来不及说谢谢。 “咳咳!” 后背一沉,随后是许宥景关切的话语落在耳畔。 “好点了吗?” 最猛烈的那阵过去,温淮想回应但因为喉间干涩,她张了张唇又闭上。堵塞的鼻子也因为辣味冲剂疏通,眼眶里被呛出来的眼泪还未干。 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许宥景又送来杯水,温淮接过来就喝。 “怎么样?” “好多了。” 许宥景收回手,又抽了张纸给她,视线落在微微红肿的唇角。 别开视线,“有水。” “谢谢。” 做完这一切,许宥景起身离开,再回来时,手里多了瓶冰镇饮料。 他拧开倒在温淮的杯子里,“含在嘴里能缓解。” 温淮点头,“谢谢。” 目睹所有的郗冠:“景哥,我们的呢?” 许宥景瞥他一眼,“不会自己拿。” 郗冠:“”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对嫂子的。 他没话找话:“嫂子不能吃辣?” 温淮还没来得及张口,许宥景已经替她回答:“能。” 她看向他。 对面南迪和郗冠心里也有诧异。 他们从小和许宥景一起长大,许宥景的脾气性子自然是了解。 多说一句都懒得的主儿。什么时候见他如此贴心照顾一个人,更别说了解对方喜好什么的。 这才和温淮结婚多久就这么上心,想必是真动了心思。 莫名被喂了一把狗粮的两人默默动筷。 温淮不适终于缓解,想起刚刚的话题,问道:“迟哥是?” 郗冠张嘴,许宥景已经开口:“顾况迟。他比我们领证晚几个月。” 温淮有些意外:“他竟然结婚了?” 想起往事,他勾唇:“我知道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迷茫。 南迪问:“什么意思?你们两个说得我们怎么听不懂。嫂子真认识迟哥?” 许宥景:“还认识乔眠和老谢。” 听到他说出那个名字,温淮磕绊了下,随后才解释:“高中的时候顾学长收到情书被主任抓住,因为找不到谁写的,所以他被要求写检讨,在升旗仪式的时候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读。” 郗冠:“然后呢?” 许宥景补上:“他在结尾的时候写,他不喜欢女生,以后更不会结婚,不然出门被车撞死。单身到现在。” 郗冠和南迪再次对视,沉默。 温淮察觉不对,问:“怎么了?” “景哥当时不在国内不知道。”郗冠只觉得细思极恐,“迟哥领证第二天就出车祸了。” 许宥景、温淮:“” “因为没受什么大伤,住院没两天就出院了,就没和你说。” 南迪想到什么,问温淮:“你叫迟哥学长?你跟他们不是一届的吗?” “不是的,我当时上初中,我爸爸是他们高中老师。常去办公室写作业,听说的。” 南迪:“没想到你还比我们小。你比景哥小几届?” “小两届。” 他很激动:“既如此,你高中是北附的,是初中直升的吧?那你认不——” 郗冠打岔:“诶诶,你查户口么。” 许宥景也看来,南迪有些气短,音量都小了些:“我就是问问,我有个朋友嫂子可能认识,她初高中也是北城附高中的。” 郗冠拆穿他:“得了吧,你朋友哪有我不认识的,你怎么不问我?” 一时语塞,南迪有苦难言。 但这表情落在许宥景眼里又是另一层意思。 察觉到凌厉的目光,南迪心一横,拍桌站起来。 “景哥,有酒吗!” “” 几杯啤酒下肚,南迪面色红润起来。 他看着温淮,吞吞吐吐:“嫂子,实不相瞒,这事除了身边的人没几个人知道,我告诉你别告诉别人。我初恋跟你一届,我们分手后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所以想问问你,认不认识她,如果认识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温淮自然没意见:“你说吧,我看看认不认识。” “好,那我说了,我初恋是嗝——” “哎我去!南迪你吃啥了嘴这么臭!”郗冠大叫起来,“这股子酒味,我真受不了了!你干嘛朝我这边打!!” 南迪:“你也喝不就好了。” 他转向对面两个人:“阿景,嫂子,陪我喝点吧,别就我自己喝。” 郗冠知道他什么德行,躲开他的手:“嫂子你不知道,他跟他前女友分分合合的,分手也是对方提的。本来还好,最近知道人家回北城,这心又热起来,联系不上人家就整天酗酒。嫂子你别见怪。” “没事。” 温淮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知道失恋是什么感觉。再加上南迪表情太过可怜,她没办法,拿了罐啤酒,还没打开就被许宥景拿走。 她以为他不让他喝,下一秒,就见他拉开拉环,倒在她的杯子里。 虽然只有一点点。 剩下的,都倒进他的杯子里。 许宥景还顾及着上次的事,对她道:“意思一下得了。” 她点头,“好。” 南迪本就是一人饮酒醉,现下见温淮也拿起酒杯,抬手就去碰,“嫂子,cheers!” “干杯。” 许宥景倒得太少,温淮只湿了唇瓣。 她无奈看向身边的人,还没说话,就见他拿起他的杯子,杯口抵着她的,酒水从他的掌心缓慢流进她的掌心。 微微重的重量也让她掌心的秤砣倾斜。 她觉得,得在许宥景面前纠正形象。 “其实我酒量不差。” 许宥景挑眉,刚要说话,又听她略有心虚道:“只是喝多了会断片。” 他很有耐心,“几杯算多。” 温淮估算着:“啤酒六罐,红酒三大满杯吧。” 稍稍诧异,许宥景又问:“那天” “那天喝了十一二罐吧,我记不太清了。”温淮笑起来,“也是借酒消愁。” 还想说些什么,许宥景电话响来。 看了眼备注,他神情一敛,没避着他们接起来,说了句“好”挂断,问温淮:“有个会,你跟他们先吃?” 她点头。 许宥景起身前把自己没动的那杯酒推到她面前,“最多两瓶,行不行?” 她有一点头。 以许宥景的视角,温淮仰头注视着他,模样认真。那双清澈的瞳孔里,只倒映了他一个人的身影。 这种感觉就像,他摆放在橱柜第一格的最喜爱的那枚胸针。每次离开都戴在胸口,而这次,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将它留下。 对面还有两个那么不靠谱的。 想说些什么,又怕她觉得限制。索性,许宥景抬手,在她的发顶轻柔了下。 “乖。” 他撤身离开,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温淮握着那杯酒,感觉还没喝就醉了。 “嫂子?” 她看向南迪,“怎么了?” “认识吗?”南迪已经喝到意识模糊,东倒西歪。 郗冠嫌弃地扶着他,替他将刚刚的话补充完整:“他说他前女友叫陆渺渺,问嫂子你认识不?” 温淮蹙起眉:“哪个陆,哪个‘渺’?” 南迪抢答:“中国大陆的陆,非常伟大的渺!” 郗冠气笑了:“你有病啊,非常伟大哪有渺?” 他正要和温淮解释,却见她神情有异- “我叫温淮,你叫什么?”- “我叫陆渺渺!陆是中国大陆的陆,渺是非常伟大的渺!”- “非常伟大哪有渺?”- “那咋啦,难道非要我说渺小的渺吗?我才不要!我就要非常伟大的渺!” 儿时记忆涌现脑海,温淮看着面前喝得烂醉的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知道陆渺渺有过一位谈了许多年的男朋友,只是两人大学不是一处,她没见过他什么样,只知道她称呼他“小弟弟”。 原来是“小迪迪”吗。 听陆渺渺后来谈起他来尽是遗憾。 她常说,如果他们两个的家庭能匹配点,说不准能去民政局领个红本本。尽管婚姻的尽头都是一样,但她愿意去试试,只因为对象是他。 但事实哪有如果。 两人分手后,陆渺渺便专心投入事业,几年没再恋爱过。她不提,温淮也没主动问。 谁没有一个不愿被人提及的人呢。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人会就是南迪。 她道:“你还喜欢她?” 南迪都趴下了,闻言又抬起头:“不喜欢。” 温淮脸色不好:“那你问她——”干嘛。 “我爱她。” “” 温淮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时都震得桌面震了震。 她敛着眉,质问他:“你们分手多久了?” “三年。” “三年,就没想着去找她复合?” “找了,她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我不知道。” 温淮张了张唇,最后只闭上嘴,拉开一瓶啤酒。 陆渺渺当初分手到北城来找过她一次,那天她哭得多难受还历历在目。拉着温淮说着他们之间的种种,从黑夜说到黎明。 整整一个周末,她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周一一到,恢复如常,好似那个喝得烂醉的不是她。 从那之后,温淮便没在她口中听过他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分手,但她隐约猜测,估计是家世门第,或是男方父母阻挠。 瞧南迪的模样,他应该不知道这些,或者是她猜错了。 可不论如何,温淮都不打算多嘴。 南迪似是清明了些,握着温淮喝酒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们初中高中都是一个学校的,认识她吗?” 她咽下苦涩的酒水,摇头:“抱歉。” 手腕的力道松懈,南迪希望破灭,自顾自给自己倒酒。 反观温淮,也是一言不发、面容严肃地喝闷酒。 眼见她要喝第三罐,清醒地郗冠提醒:“嫂子,你这都第三罐了。” “没事,不会醉的。” 他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嫂子,我最近刚盘下一间酒吧,我看你挺喜欢喝酒的,改天你叫上朋友来我这儿,我给你清场。” 温淮道谢,没有犹豫地把易拉罐递到唇边。 郗冠:“” 看了眼时间,他只能去拿南迪的酒杯:“别喝了,这么晚了咱们该走了。” 南迪不给他,两个人争起来。 温淮拿着手机,想给陆渺渺发消息,但又不知道发什么,最后只能锁屏。 那边郗冠好不容易夺下南迪的酒杯,揽着他起身和温淮告辞。 “嫂子,南迪喝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温淮还没醉,闻言起身送他们。 原本郗冠以为她说没醉只是逞能,但见她步伐稳重、也没半分醉意,放下心,离开前还是叮嘱:“你也别喝了嫂子,今天真是让你见笑了,南迪平常不这样,就是听到你也是北城附中才会失态,非常抱歉。” 温淮扯出笑:“没关系。” 送走两人,偌大的餐厅只剩温淮一人。 她走到桌边坐下,眼前一切有些重影,好在意识还很清醒,记得许宥景的嘱咐,没多喝。 拿起筷子,一个人吃着冷掉的火锅- 许宥景提前离开会议是在半个小时后。 他从楼上下来直奔餐厅,忽略了缩在沙发里的温淮。 发现餐厅空无一人才折身去找,也是这时,看到郗冠四十分钟前的留言: [景哥,南迪喝醉了我们先走了。嫂子好歹喝了酒,你别让她一个人在下面太久。] 放下手机,他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的人。 快步走过去,才发现温淮闭着眼睛,但睡得很不安稳,眉心蹙着,手里还紧紧攥着抱枕的流穗。 许宥景蹲下来,轻拍她的肩头,“温淮?” 没有反应。 于是,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把抱枕从手里拿开。奈何她抓得实在太紧。 无奈,他只能俯身,将她和抱枕一起抱起来往楼上走。 一路上,温淮不吵不闹,酒品很好。 倒是乖。 只是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温热透过单薄的卫衣灼烧着,让他无法忽视怀里的人。 尽管如此,许宥景还是稳稳抱着她走了三层楼的台阶,推开门,将她安稳放在床上。 将被子拉好,他想下楼去叫萍姨过来给她擦洗身子。刚起身,熟睡的人睁开眼。 温淮这一觉睡得很不好。 她梦到许多快要遗忘的不好的事,直到她梦到许宥景。 梦到他要走。 所以被惊醒,睁开了眼。 许宥景果然要走。 被她发现了。 她笑起来,可是沉重的眼皮使她瞧不清他的表情。 以为他在生气,温淮主动揭短:“我就喝了三罐。” 许宥景没听清,重新俯身:“你说什么?” 清晰的,真实的,不同于梦里的任何声音。 温淮重新睁开眼,对上那双深邃的瞳孔。 他离她好近。 口中干涩,她吞咽着。许宥景以为她又说话了,压低身子凑得更近。 “要喝水吗?” 她摇头,却是盯着他。 许宥景不太懂,蹙起眉,嗓音却是温柔:“你要什么?” 要什么 视线下移,温淮盯着那张薄唇,某个早就埋下的大胆想法破土而出。 生出的绿色藤蔓顷刻间敝如大厦般缠绕着她的理智,滋养着那点胆子变大,再变大。 直到。 温淮伸手,拉住他的领口,用力。 她仰头,贴上他的唇瓣。 第29章 心跳二十九下 一切谧宁,就连呼吸都消失了。 他的衣领还被她抓在手中,指腹和布料狠狠摩擦,和相贴的唇瓣仿佛两个极端。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稍触即离。 温淮已然放开他,躺在床上,安然闭上双目,呼吸平稳。 只是离开前,那双涣散的眸子注视着他,模样认真。 许宥景瞧见那张红唇轻启,一声极小的、几乎没有音量的声音悄然落在耳畔。 她对他说,谢谢。 谢谢? 一室无声。 窗外的月藏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屋内,唯有那盏灯璀璨发光,照亮了许宥景眼中的诧然和不解。 他仍保持着那个姿势,除了紧蹙的眉头和微张的唇瓣,和适才并无二致。 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鼻尖的酒气、唇瓣的余温,还有皱巴巴的领口,全都在提醒他—— 温淮吻了他。 吻后还对他说,谢谢。 他倏地起身,还因为踉跄险些站不稳。站在床边,将温淮下落至腰腹的被子拉上,盖好才转身离开。 许宥景没有回房间,而是走楼梯下楼,在客厅遇见萍姨几人收拾餐桌才稍微恢复理智,反应过来自己到了一楼。 萍姨这时也看到他,以为他下来看看,笑道:“这里有我们呢,你快上去休息吧。” 说完就走,许宥景叫住她。 “怎么了?” 他十分不自然,半晌才道:“她喝多了,萍姨你帮她换身衣服再睡吧。”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萍姨这就去。再拿毛巾给她擦擦身子,这样睡着也能舒服些。” “好,谢谢萍姨。” 许宥景提步走到小茶间。 这里算是连接后花园的花房。只因布局,调整为一个简易的喝茶小间,平日里只有花架的灯泡微弱亮着,是个安静的好去处。 在木椅坐下后,许宥景回想起刚刚那个吻。 轻柔、滚烫,还夹带了些许酒味的香气。 就和温淮这个人一样。 远观时,觉得她为人和煦温柔,一旦靠近,便会觉得她平静外表下拥有一颗炙热的心脏和清醒的头脑。 内秀慧中。 这样的人,最具吸引力。 她总给人一种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友好。 可这就是这样一个做任何事仿佛都不会出格、出错的人,在醉酒之后,盯着他的眼睛,吻了他。 之后还对他道谢。 她是把他当作别人了,还是 后面这个想法很快被许宥景抛之烟消云外。 他得是有多自恋,会去想温淮喜欢他。 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曾爱过的小孩,长大了,又怎么敢奢望别人喜欢? 苦涩又泛着自嘲的笑攀上唇角,许宥景轻嗤一声,随后在无声的花草中,化为云烟。 夜色慢慢,他又独自在这里坐了会儿,想着静心。 小茶间萦绕着淡淡的花香,不刺鼻,却隐隐是在暗示着什么。 许宥景抬手撑在下巴,眼睑向下,浓密修长的睫毛投下的影子,遮盖住眸底的落寞。 他抬手,指腹不自主地抚上唇瓣,仿佛触电般一缩,起身离开- 温淮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她的头还有些醉酒后的痛麻,但身上却是干净清爽,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成了睡衣。 昨夜郗冠和南迪离开后,她本想等许宥景下来再一起吃一些。但【踏雪独家】酒劲上头,又或是吃多了困倦,她便想着在沙发上眯一会,等许宥景下来再叫醒她。 不承想,一口气睡到现在。 期间,她梦到了许多段梦,都不舒心,除了 温淮碰了碰嘴唇,眼神有些空洞。 梦里,她梦到许宥景要走,然后主动拉住他,强吻了他 是清醒后也会觉得离谱的程度。 温淮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竟然会有这么龌龊的心思。现实里无法表露的心意,就连在梦境中也不能坦坦荡荡。 她暗骂自己意志不坚定,只得将心思压得更深。 楼下,她只见到萍姨,问过才知,许宥景上午有事出去了,中午还打过电话问她醒没醒。 “宥景还让我别叫你起来,安心睡。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温淮没逞强,直言:“有一点。” 萍姨早有准备:“给你煮了解酒茶,温着呢,现在喝正好。还有药膳,现在想不想吃?” “想,我去拿吧萍姨。” 刚起身就被按下,萍姨说她见外,“乖乖坐着等着吃,这两步路萍姨又不是不能走。” 不消多时,面前就被盏盘摆满一小片。 萍姨放下餐食就带着其他人离开,留温淮自己待在餐厅。 她吃到一半,这才想起忘了问萍姨昨晚她是怎么回的房间,打算吃完再说。 也是这时,一旁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陆之学的电话。 她接起来,也没注意别墅的大门口有人走进来。 电话那边,陆之学松了口气的同时言语也很紧张:“你终于接电话了!怎么发消息不回,敲门也不开,你不在家吗?” 温淮有些抱歉:“不好意思之学哥,我刚睡醒,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也没和你说,前段时间刚搬了家,现在不住在那里了。” 听到那个称呼,身后人的脚步一顿。下一瞬,他转身离开,对偷听她和那个谁打电话并无兴趣。 右脚刚抬,便听身后传来的话语: “我老公回来了,我就搬去他那里了。” 许宥景生生止住步子,忽然来了兴趣,改了主意。 温淮没听到回答,侧头去看显示正在通话的手机,“喂”了声,“之学哥,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就是昨天没帮到你,结束也没找机会安慰你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的之学哥,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陆之学言语有些落寞,但他性子向来沉稳,温淮也没察觉异样。 他道:“老师离开,我们不就是世上最亲的人么。哥哥担心妹妹,也是情理之中,不用觉得抱歉。” 温淮心下软了软,半晌才重重点头:“谢谢之学哥。” “跟我怎么还用客气,温淮,你就是太见外了。而且你现在都没有把你对象介绍给我认识,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他对我很好,就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下次,我找机会让你们见面。” “好,那下次——” “醒了?” 清洌的嗓音陡然落在头顶,温淮和手机那头的人皆是一愣,尤其温淮,视线随着男人移动,表情有点呆。 许宥景在她对面坐下,见她还看着自己,挑眉示意。 她这才回神,对对面道:“之学哥,那我们周一见吧。” “好。” 挂了电话,温淮露出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宥景从一旁的手机移开眼,“你们打电话的时候。” “哦这样。”她心虚地挠挠下巴,“之学哥敲我家门没人开,担心我别在家出了什么事,我才说我们住在一起的。” 他一点头:“我们结婚了,住在一起合法又合理。” “嗯。”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梦,温淮面对许宥景有点心虚。 心虚之下,一切都变得敏感起来。 她喝了口汤,见他还在看着自己,问道:“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哦。”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挺好的。” “嗯。” 话题结束,温淮又喝了口,许宥景还在对面坐的板正,没有要动的意思。 觉得别扭,她咳了声,索性也懒得舍近求远,直接道:“昨晚是我自己回的房间,还是萍姨送我的呀?” 目光相接,裸露在空气外的不只有她的忐忑。 许宥景眼底也有异样闪过,只是不待她看清,他已经开口吸引她的注意。 “你自己回的,萍姨给你换的衣服。” 她松了口气,没有怀疑地解释:“我太困了可能,就没等你。” “我知道,没怪你。” 温淮点点头。 安静一瞬,许宥景的声音传来:“不是喝大了才会断片,怎么会不记得怎么回的房间?” 温淮抬眼,有些囧。 这人,现在说这样的话不是质问,可又有些反问揶揄的意味。 搞得她好像是馋酒,故意撒谎酒量的酒鬼呢。 她实事求是:“我真的只喝了三瓶。” 又怕被他抓住把柄,补充:“而且我的酒量绝对不止三杯就喝大了。” 他提醒:“那昨晚?” 温淮坚定不移:“吃多了,晕碳了。” 许宥景眉梢一挑。 知道她是嘴硬,没多计较。 “头还疼不疼?” “不疼了,萍姨煮了醒酒茶。” 她一没撒谎,二位违背约定,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许宥景这么问有些反常,倒是会让她觉得昨天酒后对他做了什么似的。 正要再问问,许宥景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温淮也直接作罢,怕问多了被他发现她的心思。 “那我要吃饭了。”她提醒。 许宥景看来,“你吃。” 这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是把温淮搞得发懵。 她眨眨眼:“我吃饭对面有人看着不自在,你要是没事能不能先——” “是有点事。”他看来的目光直白,“你在他面前叫我老公?” 温淮就知道他听到了,也不露怯。似是昨晚的梦,无形中给了她一些勇气。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笑意攀上眉眼,许宥景目光有意无意地从温淮的嘴唇瞟过,最后不动声色地移开,喝了口水,才慢条斯理地看向她。 “只是我在想,你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我,怎么在我面前不?” 第30章 心跳三十下 “我” 一时堵塞,温淮不知道怎么回答。 “嗯?” 抬眸撞进探究的瞳孔里,她忽然觉得,许宥景打断电话、坐在她对面就是想问这件事。 正打算开口,沉寂的电话再次响起。 视线相撞,氛围更加微妙。 她道:“我先接个电话。” 许宥景没异议:“需要我回避吗?” 已经看到备注,温淮没说话,把电话接通按下免提。 李长樱的嗓音出现在两人之间:“小艾呀,在做什么呢?” 温淮说明后,李长樱开门见山:“阿景呢。” 对面的人看过来,他们视线相撞,私密无声。 她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启唇:“阿景在我旁边,奶奶。” 他的目光太过直接,温淮有些顶不住。借着把电话往前推了推,她俯身,顺便避开:“奶奶,您说,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给,奶奶找你们两个。”李长樱的笑意压不住,“明天周末你们没事的话,要不要来家里吃顿饭?” 温淮抬眼去问许宥景,后者伸手将桌面中央的手机转过来,按下静音键。 他问:“你想不想去?” 她点头。 许宥景指尖关闭静音键,对那边道:“只是吃顿饭?” 李长樱一听是他,话语里的笑意冷下去一半:“吃个饭顺便说点事,行了吧。”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说。” “明天你有事?”李长樱没有丝毫犹豫的,“那我让老李去接小艾来老宅,你随便。” 听出老太太语气不善,温淮适时拿过手机,缓和道:“奶奶,明天我和阿景开车去就好啦,不麻烦李叔的。” 察觉对面有视线看来,她咳了下,像是故意的:“阿景和您开玩笑呢。” “是嘛。” 倒不是不信温淮的话,只是李长樱知道孙子的脾性,那么问就是不想来。她理解温淮想调解的好意,正要递台阶,就听他噙着笑,似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原是温淮对许宥景使眼色。 难得在两人上下级的纯工作关系里,能看到她这么“越界”的一面。 他心绪笼罩的乌云即刻散去,勾唇。 许宥景双臂搭在桌子上,俯身凑近手机:“她说什么都对。” 又似是故意的,他的手臂改撑下巴,修长的睫毛都含着笑,“不好笑吗奶奶。” 李长樱:“” 她顾忌着孙媳妇在就没骂他,不想跟他多说一个字,又和温淮闲聊两句才挂断电话。 随着第三人的声音消失,两人之间似是又回归到之前的氛围里。 温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主动道:“你手腕怎么样了?” 闻言,他挽起袖口给她看。 骨感十足的手腕上冷白色的皮肤泛着粉,不过颜色没有昨天那么深,也消肿了。 她点头,“看来不用去医院了,你涂药了吗?” “出门的急,忘了。” “那我帮你涂吧。” 说着,温淮就要起身。拖鞋刚挪开一步,她听到许宥景在身后叫她: “阿淮。”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 “不急。”他好整以暇收拢她的表情,一抬下巴,“先把饭吃完。” 吃饭的时候许宥景没再干坐在她对面,而是去了书房,等温淮吃好他正好下来。 时间都安排的刚刚好,严丝合缝。 只有她的心,随着他的那句称呼,飘飘然,到此刻也没找到个落脚点。 接过许宥景手里的喷雾,温淮想去拉他的手,又因为心里别扭,半空里又折返回来,只是将衬衣袖口往上挽了挽。 晃动着瓶身,她还未收回的手上一沉。 就见,许宥景自己把手腕塞到她掌心。 等她抬眼,他神色坦然:“这样好喷。” 温淮收回视线,装作淡定地“嗯”了声,那双耳朵,却悄悄在披散的头发里红个透顶 午后平和。 萍姨和家里帮忙的阿姨收拾完餐厅后便离开,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并排而坐,因为方便处理,两人的腿早就不知情地碰在一起。只因都是长裤,注意力都在手腕,也没人移开。 喷雾里,有些凉的液体喷洒在腕骨,许宥景没什么反应。 直到温热的掌心贴上来,长密的睫毛一颤,他的目光不禁偏移到神色认真的温淮脸上。 如黛的眉下,那双眸正专心凝视着他的手腕。 以许宥景的视角,他只能看到垂落的眼睑和睫毛,可他眼前不自觉映现她眸光流转时的柔色和温和。 再往下,那张未施点红的唇瓣抿着,仿如昨夜般柔软。 “好了。” 被惊扰,他倏地回神,扯开眸子。 “谢谢。” “小事。” 她正在收拾药箱的活被许宥景揽过去,还不等她说话,他先道:“田希彤的婚礼还需要你当伴娘吗?” 不说温淮都差点忘了,“要的。当时给学姐的地址还是我家,昨天上午收到签收短信还想着回去拿的,结果忘记了。我现在去。” 许宥景放下药箱,转而往门口走,“我跟你一起。” 她一愣,下意识不想麻烦他:“你刚回来现在又要出门,太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 走在前面的人闻言眸色一深,停下来。 “麻烦也不能叫你自己回去,省得被你的之学哥看见,还指不定要怎么想。” “我他” 一时不知从何解释,温淮觉得这话很莫名。 “老公不是摆设。” 许宥景也不打算用她解释,转而抬脚:“车库等你。” “” 前往鸣湾小区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车子在第一个路口停下,温淮逮住机会,关切道:“你手没事吗?不行我来开吧。” 许宥景淡淡的:“没事。” “好吧。” “上次你说陆之学比你大一届?” 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温淮还是道:“对。” “那我比你大两届。”许宥景呢喃着。 温淮没听清,正要靠近些,就见他看来。 “怎么从没听你喊” 他忽然止住话头。 温淮不解:“你说什么?” 他一顿。 忽而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计较些没用的东西。 改了口:“没什么,看路。” 温淮视线落在他手中的方向盘: 他今天到底怎么了?- 两人拿完衣服就转道前往老宅。 三人用完饭后,李长樱借口上楼拿个东西,实则是想留给他们两个独自相处的时间。 她能察觉,晚上许宥景的状态和白天电话里的不太一样。 可据她观察,两个人相处和谐,又似乎没有吵架。 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一时间,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普通话标准的女生侃侃而谈。 实时新闻板块结束,紧接着就是娱乐版块的播报。 “近日,顶流小花乔眠正在国外参加时装周,工作室发布的三则微博引起广泛关注,掀起流量浪潮,关于乔眠的词条几次登顶微博热搜本月十六启程回国” 温淮看向坐在一侧正在看手机的许宥景。 十六号就是田希彤的婚礼,当初他们被邀请时,许宥景说那天他有事去不了。 恰巧,乔眠那天回国。 他的事,是去接机吗? 他还喜欢乔眠吗? “嗯?” 许宥景察觉视线,抬眼就看到温淮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不等他问怎么了,李长樱已经从楼上下来。 在沙发坐下,她没绕弯子:“上次回来,一一的话提醒我了。那之后我也反思过,这一点是我做得欠妥当。小艾,你和阿景,想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个话题实在突然,温淮始料未及,只能下意识去看许宥景。 可惜头还没来得及转,手上一紧,她看向李长樱。 “小艾,你知道阿景的父母都在国外,他从小跟着我,脾气、秉性,我自然是了解的。你跟奶奶说实话,不想办婚礼,是不是他的主意?” “我” 许宥景接过话茬:“我什么时候说不办婚礼了。” 李长樱有些意外:“那你拖到现在也没个信儿,不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办?” 温淮也看着他。 她从想过婚礼。 如果要办,那隐婚的事自然瞒不住了。她再待在总裁办,也会给他带来议论的吧。 巅峰现在还有内鬼,如果两人的关系暴露,一定会对现在的局面产生影响,说不准会给他带来麻烦。 “先不办。”他道。 李长樱蹙眉:“那你刚刚——” “先不办,不是不办。”许宥景从温淮未曾放松的眉眼上收回视线,缓道,“我在巅峰还有事没做完,我们身份也特殊,就算办也不是现在。何况感情还在相处阶段,不如等稳定了再开始操办。” 一套说辞,滴水不漏,甚至连台阶都给好了。 温淮释然的同时又不免多想,这是不是他的真心话。 李长樱无话可说,但又觉得对不起温淮。 察觉她的情绪,温淮已经恢复表情,露出甜甜的笑来,“奶奶,我和阿景想法一样。” “小艾。”李长樱心有不忍,“委屈你了。” 婚礼的事她可以让步,但婚纱照总不能扯什么感情成熟、影响工作吧。 李长樱询问他们的意见:“那拍一套婚纱照。” 两人沉默,对视。 温淮看到了许宥景的犹疑,知道他婚纱照也不想拍。她知道只要她说,奶奶一定会办到。 但她并不想勉强他,也不想要强迫的照片。 而许宥景,见她看来,以为是在要他的态度,了然。 两缕呼吸后,两道不同的声色响起: “不麻烦了吧。” “要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心跳三十一下 同时开口,却是两个极端的回答。 温淮怔愣他答案的同时,寻到他的眼睛。但许宥景却只在视线交汇时移开眼,垂眸为自己沏了杯茶。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他甚至没有再看过来。自然到,温淮怀疑刚刚是不是她的错觉。 他 是在生气吗? 可是,为什么呢? 她明明是察觉他的迟疑才按照他的想法说,结果和他的答案背道而驰。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长樱看出两人的异样,没插嘴,找了个借口离开,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电视里的新闻已经结束,此时播放的嘈杂广告像一个个鞭炮,在偌大的客厅尤为刺耳。 许宥景倾身,拿过遥控器按下静音,看向她。 “为什么不拍婚纱照?” “是怕麻烦,还是怕我觉得麻烦?” 平静的语气之下,是藏匿起来的愠色。 温淮不禁觉得自己猜错了,试探:“你想拍吗?” 他眉心一蹙,打量着她的脸色,最后靠着椅背:“都行。” 那就是不想拍。 他是在奶奶面前装样子,或者是应付她。 而且,就算拍了婚纱照,也难保不会成为后来争吵中的一把锋利的剑。 这一点,她小时候就亲眼目睹过。 她不想哪天和许宥景有矛盾时,打碎的第一件,就是墙上挂的没有任何情感基础、碍眼的结婚照。 明白他的意思,温淮点点头,扯着嘴角,有些强颜欢笑:“那先不拍吧。我听说婚纱照不止麻烦,还要选拍摄地址、选衣服、摄影师等等,最近巅峰正在忙着新品上市,我们都没有时间。” 他垂眸听着,没说话。 温淮将最坏的结果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而且结婚照拍了,万一我们相处不好,要离——” 撞上他的视线,她喉间一哽,将那两个字咽了回去,音量降低:“总之,还是等水到渠成的时候吧,可以吗?” 许宥景忽地笑起来,“都听你的。” “嗯” 呛人的沉默,就连院内的风都停止,只剩呼吸了了。 明明没有争吵,意见统一,可温淮却觉得压抑,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一落千丈,降至冰点。 这时,余光瞥见坐在沙发的人站起来,她看过去。 只看到他的侧脸。 “有点闷,我出去转转。” “好。” 目送那道身影离开,温淮挺直的背终于弯下去。 犹如视线可及之处的那片竹影,在暮色中,寸寸退让,直到消失在框边。 她叹气。 明明自认不是个拧巴的人,可在感情上,在许宥景身上,她太多的话不敢问出口。就怕哪天触及雷区,就连表面的假象都无力保持。 忽而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应该再大胆些,争取着试试 花房。 李长樱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看到长沙发上坐得端正的温淮,她猜到两人不欢而散,上前。 “来,看看喜不喜欢。” 一方小巧的灯丝绒盒子出现在眼前,温淮看到一对珍珠躺在那里。 不同于上次那对珍珠耳钉,这一串更大气内敛。 做工和光泽皆是上乘,温淮受宠若惊。 李长樱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并将下面更大的盒子放在她腿上:“奶奶给就拿着,怎么跟奶奶还见外。” “我不是见外,我是觉得您对我太好了,我受之有愧。” “什么话。”李长樱长叹一声,“别人孩子结婚都是父母之命,阿景情况特殊,就连提亲也是我和温老师见面。你这个孩子乖,从不曾问,也没怨言,乖巧得让人心疼。说到底,也是我的错。” 长夜拉长,李长樱今夜将许宥景父母的事从头到尾说给温淮听。 当年,许家被人陷害,资金周转不灵,马上就要面临破产之际,是乔家伸出援手。乔家唯一的要求,就是许家老三和乔家大女儿结亲。 而当时,许老三有一位谈了八年的女友,乔家女儿也不是单身。只因门户差距悬殊,两个人被家里拖着才没有各自成家。 为了公司,无奈之下,李长樱只得舍弃孩子的幸福,同意和乔家的婚事,亲手拆散了两对孩子。 婚后,许家触底反弹,靠着资金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公司如日中天。反观乔家,运势明显有所下降。而乔大和许三也因为和恋人分手的事一直记恨家里,婚后两人貌合神离,不曾同房。 如此下去,乔家老爷子担心和许家联姻无效,找到李长樱。两人商议后,要求他们在一年内必须怀孕,生下孩子才可放他们自由,只要两人还保持着婚姻关系,其他一切不再干涉。 所以,才有了许宥景。 他一出生,乔大和许三立马各奔东西,一个前往美国定居,一个常年住在瑞士。两人最默契的,就是对他们的孩子如此狠心。 “小艾,奶奶知道你从小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说这些也不是想要替阿景找补什么,就是想着你们有相似的童年,能够理解对方。你们还年轻,阿景有做得不好的,你随时跟奶奶说,有任何顾虑,奶奶给你做主。” “婚礼和婚纱照的事,是” “是我们商量好的奶奶,阿景不想我受委屈,我也不想现在因为这些事耽误他,所以才意见不统一,刚刚我们说好了的。” 李长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终归没有再多说,点头说好。 这时,管家李叔从外面疾步走来,“老太太,老三家的回来了。”- 温淮没见到十几年没回国的乔婉珍,许宥景也并不打算和这位母亲见面,两人驱车从老宅离开。 到达独栋后,她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是李叔开的。 “这是——” 李叔从温淮身后收回视线,笑道:“是老太太特意嘱咐的,知道是你爱吃的水果,连带着当下最新鲜的食材一并拿来,让小萍做给你们吃。” 温淮不疑有他,道谢后才发现许宥景不知何时从主驾下来。 没找到他人,李叔让她回房间,这里他来就好。拗不过,她只能道谢后才离开。 离开前,她注意到李叔差人卸车的时候一直扶着腰,默默收回视线。 老太太带来不止那些,额外的,还有大大小小的几盒首饰,已经放到温淮的房间,这也是她回到房间才看到的。 这次她没和前两次一样说些客套的话,而是拍了照片发过去,说自己很喜欢。 晚上没有别的事,她回房洗漱,期间萍姨过来敲门,问她要不要吃点水果。温淮想着不好辜负奶奶的心思,便答应着等会下楼。 到了一楼,她只看到在厨房忙活的萍姨,不免怔愣。 她还以为萍姨会叫许宥景一起吃。 萍姨看到站在原地发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阿景在院子里接电话,他让你先吃,不用等他。” 她这才看到窗外背对着她的人。 从老宅回来,她和许宥景交流不超过五句,不知道是不是乔婉珍回来让他心情不好。 收回视线,她插了块猕猴桃放进嘴里,拿过手机随便点开哪个软件。 无所事事地看着,置顶弹出陆渺渺的消息。 是一张图片,随后才收到她二十多秒的语音:“啊啊啊!万延时公开恋情了,我磕的cp死掉了怎么办啊艾宝!他们be了呜呜呜!这是我磕的第一对cp,该死的内娱竟然给我狠狠上了一课!!” 温淮听完蹙起眉头。 不是因为她也感兴趣,是陆渺渺的语气太过凄惨,她是真的十分难过。 她发来的那张截图。 正是影帝万延时公开恋情上的热搜。紧随其后的词条,便是“万延时乔眠be了”、“万延时和妻子恋爱长跑结束”,“万延时有担当”等等。 几乎将热搜榜前十五全部霸占。 温淮不追星,不太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好在,陆渺渺下一条的解释语音进来: “前段时间乔眠和万延时演的那部古装火了,剧播之前就特别积极营业,吸引了许多CP粉,剧播结束后两个人也没有像别人那样避嫌不认识,还合体参加了好多活动商务啥的。你没看见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万延时看乔眠的那个眼神,爱意都快溢出来了!结果万延时今天被别人扒出和妻子隐婚好几年,两个人都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大学就在一起了。我本来还以为是假的,在广场控评呢,结果他倒是爷们,直接承认了!这他喵的,这不欺骗我,欺骗粉丝么!把我当日本人整啊!” “万延时和乔眠现在都在国外参加时装周,前两天他俩还一起出席同一个品牌,还坐一起!我靠,我当时都磕疯了,这才几天啊,我真服了。” 温淮没了吃猕猴桃的心思,迅速咽下,安慰她:[没事的,还会有新的cp给你磕的。] 紧跟着,不忘转账给她,并备注:[去买你最喜欢的小蛋糕,我请客。] 陆渺渺很快回复:“呜呜呜,爱你艾宝!除了你谁还会把我当小孩!” 下一秒,转账领取。 温淮勾了勾唇。 这是不难过了。 陆渺渺继续诉说情绪:[很多粉丝都破防了,包括我!以后我就是乔眠的事业粉!] 她还是很气愤,打字速度都比平常快了几倍:[我跟你说,这也映射了,找对象千万要找知根知底的,别到时候爱了很久的老公是别人的老公。] 温淮:“” 她视线移向院中的人 院中。 许宥景衣衫单薄,身体早就被凉风吹透,奈何那头的人没有丝毫要结束的意味。 今晚的事本就让他郁闷,此刻,耐心更是马上告罄。 他冷淡开口:“你们都在巴黎,就不能飞一趟亲眼瞧瞧?” 对方沉默,许宥景看了眼屏幕上正在变化的数字,知道他这是又拧巴起来,无奈后便浮上怒意: “你就打算一直不让她知道你都为她做了什么?” “我——” “这么喜欢躲在幕后,从什么商,去学导演,说不准还能跟你的大明星有合作的机会。” 风声渐大,夜色也彻底厚重下来,压得天边一缕光线都没有。 谢颂白一声叹息,也牵扯出许宥景心底的不快来。 他彻底没了耐心。 冷到极致的嗓音,透过听筒,传到大洋彼岸: “我已经有家室了,不方便和别的女人说话。” “挂了。” “” 屋里。 正在偷看的温淮看到许宥景收了手机,下意识别开视线,往嘴里掩耳盗铃般塞了几块猕猴桃。可余光没瞧见人动,又悄悄移过去。 不看还好,一看,竟和他四目相对。 第32章 心跳三十二下 院中,稀稀朗朗的灯光将站在那里的人影勾勒出形状,连带,他看着的方向。 落地窗内,灯火通明,每一处都被白炽灯填充得满满当当。 温淮,自然也暴露在灯光之下,视线之中。 不知为何,许宥景觉得,郁闷了整晚的胸口忽然没那么闷了。 他提步往里走,在楼梯口顿住,还是折返到餐厅,在岛台前忽视了差点被挡住的水杯,绕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坐在对面的温淮想开口,也因为他在喝水咽了回去。 其实从他进来,她就想问他要不要吃水果,只是因为他的一系列动作,她没看懂他要干嘛,这才没出口打断。 现在,温淮看着面前喝水的人,看着水流从玻璃杯流进他的口腔,看着突兀的喉结上下滚动,看着 她别开眼。 心道为什么他还没喝完。 许宥景放下水杯,正要开口,就见坐姿端正的人双手推着果盘往他这儿。 “你吃猕猴桃吗,很甜。” 闻言,他视线落在那堆黄色的水果上。 温淮顺着看去,以为他嫌弃没有新的叉子,于是把被手挡住的新插拿过来。 给之前还特意插了块离自己吃的位置很远的一块,递过去。 “这边我没动的。” 下一秒,她瞳孔一缩。 她看着那张隽冷的脸,弯腰、凑近,随后张口,就这样就着她的手,含住了那块黄色的果块。 震惊之余,温淮觉得自己举着的手臂都没了知觉。 回神时,许宥景早已撤回身子,似乎适才不过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他抽出纸巾擦着嘴,随后又抽了张给她,才回答她那句,“甜。” 温淮盯着他,忘了说话。 许宥景的脸转向另一侧,手指指着自己的,提醒她,“擦擦。” 临走前,他问:“萍姨问明早吃什么,我说的牛肉丸,可以吗?” 温淮不想他连这点小事也顾忌着她,于是点点头。 目送着他上楼,温淮才机械地将手里的指擦过嘴巴,末了才看向右手,面颊发烫- 周一。 许宥景下楼时,看到温淮已经坐在餐桌前,和昨晚不同的,她背对着他,没注意到他。 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衣服,走过去。 他开口:“萍姨,早。” 萍姨抬起头,“早,时间刚刚好。” 萍姨回到厨房拿早餐,留意着身后,没听到他和温淮打招呼。 许宥景在温淮对面坐下,看到那杯手磨。 对面的温淮也看到了他的衣服。 宝蓝色衬衣衬得他贵气又雍容,手腕的腕表表盘也被深蓝所圈,透露出八位数的品牌价格。 反观自己那身浅蓝色衬衣搭配牛仔裤,在他面前虽然很像情侣色,但对她来说,更像一面照妖镜。 不禁想到昨晚的事,温淮努力将注意力转移,道:“今天的加了一点奶。” 他拿过来喝了口,“好喝。” 话题戛然而止,她能察觉到他今天的刻意疏离,垂下眼没再找话,只想快点将碗里的冬瓜牛肉丸吃完,上楼一趟。 萍姨端着一盒准备好的水果放在她手边:“补充维C,记得吃光。” “谢谢萍姨。”温淮起身,和她说,“我先放在这里,等会下来拿。” “好。” 不多时,她下来时,已经换了身斜肩飞袖的淡黄色衬衣搭复古深蓝色牛仔裤。 有些刻意地没往餐厅的方向看,温淮拿起装水果的盒子和萍姨打过招呼。 萍姨看向她那身衣服,一瞬犹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才道:“路上小心。” 送走人,她回来见许宥景慢条斯理吃着三明治,没有半分反应。 想起早上他没和温淮打招呼,温淮要走也没和他说,还特意换了衣服,意识到两人不太愉快,遂多嘴问:“宥景,你和小艾闹别扭了?” 咀嚼的人停下来,“没。” 萍姨见状也不好多问,点点头回了厨房。 等餐厅只剩许宥景,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忽而没了食欲。 从她下来,他就知道她专门上楼一趟,是为了换那身和他身上颜色相似的衣服。 没承想避嫌避到这种程度,上次她也是这般。所以,许宥景只一眼便收回视线,让她以为他没注意。 他看向面前空荡荡的座位,不知他们在闹什么别扭。 起身,上楼- 公司,例行例会,各部门上报工作安排。 半个小时后,散会。 温淮回办公室准备资料,向许宥景汇报行程。 电梯间,身边的两个女生窃窃私语。她离得近,正好将她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你看到许总那身V领黑西装了吗?好帅啊!搭配的那条黑色西装裤和腰带显得宽肩窄腰的,身材好好。” 旁边的女生呵斥她:“你能不能小点声,偷看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怎么是偷看,参加例会的人都看到了好吧。而且你没发现我今天这身跟许总很像情侣装吗?都是黑色,也是V领。” “你这算什么情侣装,你知道许总那一身多少钱吗?你这一身多少钱?” 温淮掀了掀眼皮,揉着堵塞的鼻头,假装没听见。 她也发现许宥景的衣服和早上不一样,可他为什么换,说不准和她想得一样,不想别人误会。 仅此而已。 舒了口气,温淮觉得压抑,抬头盯着变化的数字。 到达顶层,她从容地迈出电梯,脚步快又稳地回到工位。 到了汇报时间,她和蒋函一起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 温淮被吹到冰冷的门把手蜇了下,一旁的蒋函顺势推开门,让她先走。 “谢谢。” 蒋函笑笑:“小事。” 听到响声的许宥景抬眼,不经意扫过这边,很快看向别处。 温淮和蒋函分别站在桌前,利落地对行程。 顺到周五时,蒋函停顿:“周五温秘书请了假。” 温淮看了眼许宥景,他没抬头,只道:“对,许总已经同意了。” 蒋函点头:“好的,那周末去临江的会前会许总安排谁同行?” 这个行程是临时加的。之前只是确定了地点和大致日期,今早刚刚发布了具体日期和时间,就在本周六。 关于会前会资料、出席人员名单,上次东阳组织见面都有温淮参与。她陪同许宥景参加再合适不过,可许宥景却在两人之中选中了蒋函。 错愕的不止温淮,就连蒋函本人也没想到。 他立马察觉两人氛围微妙,联想到例会时公事公办的态度,心想这是吵架了,主动应下来。 从办公室出来,蒋函和温淮打过招呼,“许总也是不想您周末太辛苦。” 温淮明白他的好意,面容无恙:“等下我把资料汇总一下给你。” “好的。” 半个多小时后,温淮把资料送给他。 离开时,一声沉闷响起,她手腕一轻。两人寻声看去,看到了那只温淮常戴的手表躺在地上。 蒋函手快捡起来,发现是卡扣松了,还给她,压低声音问:“需要我拿到店里修补吗?” “不用了。”温淮感激道,“下班我自己去吧。” “好的。” 一上午很快过去,除了好几次她抬起手腕又放下,不习惯手表不在,也没其他不同。 次数太多,连董晨都注意到。 于是在午餐时间她:“温姐,你今天怎么没戴表?” “表带断了,下班去换一个。” 话音刚落,手边的手机弹出消息。 怕有工作,温淮没有犹豫地拿起来,才发现是陆渺渺。 [今天忙不忙?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她勾唇,打字:[刚要问你有没有时间,你就先发了。] 陆渺渺:[嘿嘿,要不说咱俩是闺蜜呢。那我在咱俩常去的奶茶店等你。] [好。] 其实温淮早就想去逛街。除了第一次去许家给李长樱带的东西后,她就很少送,反而一直是收礼物的那个。 还有许宥景、萍姨和李叔,还有蒋函对她都很好,她却没为他们做过什么,正好趁着今晚逛街的时候挑些礼物,聊表心意。 脑中已经将每个人选什么礼物规划好,不知不觉,温淮又吃快了。 她今天不算饿,所以午餐也只拿了一份炒米饭。现下大家都没离开,她也不好先走,于是拿出萍姨准备的水果分给他们。 温淮也吃了几块,第三块刚放到嘴里还没咽下,胃里一阵熟悉的绞痛绞地她脸色瞬间煞白。不过好在只一会儿便平复下来,她只当是自己吃得太快,想着回去吃点药便没事了。 “诶?陆经理呀。” 不知谁喊了声,下一秒,温淮头顶有阴影投下来。 陆之学端着餐盘停在她旁边,和周围的人点头示意后,才问她:“这周五你有事吗?” 有嘴快的人问:“周五什么事呀陆经理?” 陆之学垂眸笑笑,儒雅之气自内而外。他开口,与其不徐不疾:“这周五我生日,大家没事都可以来,算是和大家相互熟悉。” 董晨和何绪文他们也不客气,当即答应下来。 陆之学看向一言未发的温淮,“你来吗?” 温淮有些为难,垂眸时注意到他腕口的衬衣并未系扣:“抱歉之学哥,那天是一位学姐的婚礼,我答应她要去当伴娘。” 陆之学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下,不过很快话题被何绪文引过去,“温秘书,你不是结婚了吗?结婚了还能当伴娘吗?” Emily道:“结婚怎么不能当伴娘,有点常识行么。” 何绪文有点委屈:“我又没结过婚,我怎么知道。” 陆之学缓和:“那周五再见吧大家,你们先吃,我先走了。” “好好,周五见。” “拜拜哦陆经理。” 温淮望着陆之学的身影有些走神。 她本来想好送许宥景胸针的,毕竟他的衣服款式都很简约内敛,最常搭配的配饰就是它。但刚刚看陆之学的袖口想起,似乎送他袖扣也不错,毕竟胸针他是不缺的。 正纠结着,董晨提议:“周五去参加人家生日肯定不能空手去吧,咱们时候去挑礼物?” Emily:“我肯定跟我老公去挑,你们两个约吧。” 董晨切了声,“怎么我们两个,还有温姐呢,我们三个去挑,今晚就去,怎么样温姐?” 温淮感觉她一直都在拒绝别人,开口都不那么自信了。 “抱歉,我已经约好人了,你们两个去吧。” 董晨上扬的唇角降下来:“是和你老公一起吗?” 她摇头:“和我闺蜜。” 董晨明显轻松很多,揽着何绪文:“那只能我们两个大男人了。” 何绪文翻白眼,“不是很想和你一起。” “嘿!” Emily早就吃完,在等他们。起初并无异样,只是董晨那句“你老公”问得太过刻意,不得不让她察觉。 她的目光在董晨和温淮之间来回打量。 她往温淮这里靠了靠,声音明显低下来,眼睛却是看的董晨那边,道:“其实陆经理为人又稳重,还有能力,长得还帅。我听说你们小时候就认识,怎么温秘书你没和陆经理在一起呀?是不是老公比他还帅,还优秀?” 温淮看来,她解释:“八卦一下啦,温秘书你不想说也没事的,是我唐突了。” Emily得到确定的答案,所以温淮回不回答已经没所谓。 只是她没想到董晨竟然还有这个心思,亏她之前还以为他和何绪文 “没关系。”温淮想了想,隐晦道,“我对他算一见钟情,小时候就喜欢了,后面也就不改了。” 众人“哇”了声,除了董晨都很兴奋。 “你们原来也是青梅竹马呀!”何绪文,“那姐夫是什么类型的?稳重绅士还是疯批病娇?” Emily意味深长:“对呀,温秘书你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理想型么。 温淮倒是从没这么具体地想过,她只喜欢过许宥景一个人。但如果按照他来描述估计会具有引导性,索性,她给了个大相径庭的答案: “温文尔雅,平易近人,黏人的。” “哦——” 意料之内的结果,毕竟温淮为人就很亲和温柔,喜欢的人这挂倒也适配。 “话说温姐,你喜欢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这种”何绪文看到不知何时走近的许宥景,脸色一变收了声,下意识严肃起来: “许总!” 包括温淮在内,没料到他会来员工餐厅,纷纷站起来。 “许总。” 许宥景轻轻“嗯”了声,“不用紧张,坐。” 他瞧不清情绪地在温淮旁边停下,只一眼,便发现她空荡荡的左手手腕。 一侧的Emily感觉四周有些压抑,低冷的气压显然是从某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由得离远了些。 她想,果然同样的位置,不一样的人站着就会有截然不同的效果。 温柔绅士的人设还是打不过腹黑bking。 第33章 心跳三十三下 十分钟前,许宥景从办公室出来,蒋函即刻就位。 老板一个眼神,他立马会意:“温秘书和同事去了食堂。” 耳边安静,蒋函贴心道:“许总有什么事,我可以带话。” 许宥景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摇头,兀自离开。 进入电梯,他也不知该去哪儿,鬼使神差按下餐厅所在的楼层,鬼使神差往一食堂走。 他站在几乎坐满的食堂门口,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温淮。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的侧脸也能看到笑意。 她似乎,从没在他面前如此放松过。 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没来由地胸闷难受。 现下贸然过来,他倒是不知该怎么解释为何会到这。好在,随眼捕捉到的炒米饭让他有了话题。 他也不知道问谁:“炒米饭好吃吗?” 几人被问得一懵。 他们四个,只有温淮吃了炒米饭 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身边的人。 温淮收回视线,干巴巴的:“挺好吃的。” “行。” 许宥景漫无目的的,终是踩着沉默告辞。 他离开后,几人一头雾水: “你们有没有觉得许总今天很奇怪?” “对啊,平常他怎么会来员工食堂。第一次来,迷路了?” “问了炒米饭说好吃也没吃呀,这不走了吗?太奇怪了吧,许总是不是失恋了?” 讨论无果,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只有温淮,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回头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有些惆怅。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因为晚上不回去吃饭,温淮本想告诉许宥景一声。可中午之后,他便和蒋函不在公司。 想着手机上专门说这事好像自作多情,于是只给萍姨打了电话。 “你也不回来吃了呀,那药膳晚上还有肚子吃不?” “吃的,我专门留地方给您。” 萍姨被她哄得笑起来,温淮思及刚才的话,顿了下:“他今晚也不在家里吃吗?” 萍姨:“是呀,中午打电话来说的。” “好的,我知道了萍姨。”兴许是怕对面追问,她急忙挂掉电话,“我上班啦。” “嗯嗯,你快忙。” 如萍姨所说,电话结束还没来得及喘息,邮箱里突然涌入许多工作邮件,都很棘手,她只得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观海西路的高级餐厅。 蒋函送恒源集团的周总和秘书离开后,回到顶层包厢。推开厚重的大门,站在窗边俯视的人没有转头。 包厢里悄然寂静,窗外正好的阳光也暖意洋洋。 如果刚刚蒋函没有亲眼目睹两人争吵,或许他真的觉得这是一个惬意闲适的午后。 和恒源周总周降颉见面,是蒋函安排的。 之前周降颉一直在国外,档期对不上,过两日便是峰会会前会,此时见面,周降颉也是想知道许宥景的态度。却不想,包厢的门刚关上没多久,两人便不欢而散,脸色也十分差。 蒋函以为许宥景还在为刚才的事忧心,刚要开口缓解,就听沉着脸的男人闷声问: “Rolex是不是在这附近?” 蒋函:“是,驱车不过十分钟。” “走。”他站起身,将周降颉踢歪的凳子摆正,“去看看,” “” 表行早就收到消息有贵客降临,店内无关人员清场,接管北城的经理人今天正好在北城,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总算在那辆顶配的劳斯莱斯到达前,先一步抵达店内。 他正落后许宥景一步,没有过多推销。只是在他视线停留某一块表时,适当开口,不会惹人反感。 看完两排,许宥景没了耐心。经理很有眼色,马上道:“许先生是没有喜欢的?我们店正好今天上午到了新货,样式款式高级又唯一。” 话落,他朝店长使了个眼色,却听男人冷钧的嗓音传来。 “有没有女款?” 跟在身后的蒋函一抬眼,明白过来。 “女女款?”经理不禁意外,但专业素养让他很快恢复状态,“当然有的许先生,女士腕表也有新到的。” 经理飞速朝店长使眼色,不放过推销的机会:“还有几只情侣款都是上午刚从瑞士空运来的,您要一起看看吗?” 许宥景停下脚步,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橱柜上一点,“看。”- 到了约定时间,温淮比陆渺渺晚了十几分钟,不过不影响两人些许不见的热情。 她们一路聊着天,从商场一楼逛到五层,两个小时下来,陆渺渺已经累瘫,温淮的礼物也买得七七八八,不过给许宥景的她还没选好。 一旁的陆渺渺见她这么纠结,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于是给出建议:“你要是喜欢他的话,我建议送袖扣,毕竟胸针这种东西又华贵又不实用,一般不会有男人喜欢的。” 温淮张了张嘴,又闭上。 许宥景不是一般男人。 但陆渺渺的话也点醒了她。 许宥景一个胸针的价位,堪比一套北城市中心的奢华豪宅,就算她大放血买的也肯定入不了他的眼。还不如退而求其次,买个精致顶配的袖扣。 这么想着,她倒是忘了纠正陆渺渺故意挖的坑,心甘情愿一头扎进去,还不知情。 陆渺渺也没想到温淮辩都不辩解了,笑自己计谋这么轻易得逞的同时,也暗叹坠入爱河的女人果然智商会下线不过这体力倒是有所提高? 被拉着回到奢侈品店铺的陆渺渺坐在沙发软椅,没力气陪温淮挑了。 直到她看到温淮和店员交涉许久也没个结果,忍着脚痛走过去,才知道来龙去脉。 原是温淮看中了两款,一款已经别人定下,一款只有一只,另一只的补款四个月前已经和总部报备,现在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到货。 也就是说,温淮起码要等一个月后才能把礼物送出手。 陆渺渺:“你们不能催催么?” 店长十分抱歉:“实在不好意思女士,这是刚刚催过的结果。今天的事实在是我们的问题,或者您再看看其他样式,我给您打七折?” 陆渺渺眼底闪过喜色。 这个牌子的奢侈品店价位虽不及七八位数的腕表,但也是男士饰品的爱马仕,价位不低。 能得七折已是意外之喜,毕竟品牌口碑在那里撑着,买打折的又怎么样。 谁知,温淮一句“不用了”把陆渺渺的话塞了回去。 她依依不舍地把那枚袖扣放在柜台上,思索之后,两指在袖扣的盒子边点了点。 “我就要这个。” 奶茶店里,陆渺渺咬着吸管质问:“交代吧,那个男人是谁?你这些礼物又是给谁买的?” “我——” “823号的奶茶好了!” 刚准备坦白的温淮看到陆渺渺比了个手势,然后去柜台取了那杯奶茶回来。 “你怎么又点了一杯?” 陆渺渺推给她,“你真不喝?这是新品,买双杯套餐有周边的,是我喜欢的一个明星的联名。” 温淮摆手。 她今天下午胃就不太舒服,晚上又喝了冰奶茶,怕再刺激了胃。 “好了,你继续坦白从宽吧。” 她点点头,平静道:“渺渺,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结婚了。” “噗——”陆渺渺顾不得洒出来的奶茶,“谁结婚了?!” “” 温淮用最简洁的话将这段时间的事概括,交代礼物是给家里长辈买的,那枚袖扣也是送给许宥景的。 “他是干嘛的?你送他这么贵的东西?打折的还不要,就要那个顶配?” 她模棱两可:“开公司的。” 陆渺渺:“” 陆渺渺:“开公司的又怎么样?是他一手创办的?是家族继承人还是科技新贵?在百度上能搜出来一星半点的资料吗?不是我说你,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温淮摇头。 见陆渺渺还要再劝,先下手为强:“他送了我一辆车,我今天还开来了,就停在地下车库。” 陆渺渺不屑:“送辆车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看出温淮欲言又止,她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怎么,送的车贵?贵能有多贵啊?” “” 十分【踏雪独家】钟后,地下车库,陆渺渺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你说的送了一辆车是玛莎拉蒂啊?” 温淮:“昂。” “这可是顶配,别说车牌号都是你名字的缩写,这个颜色配置起码得这个数。”她用两只手比画了下。 “是吗。” 不太懂车的温淮第一次知道这些,她真的以为许宥景说不贵就是不贵 陆渺渺猛地回神,拉住温淮的手腕,一脸认真:“你最近没有扫脸吧?你没去银行查查你的信用积分多少,卡里余额少没少?” 温淮拧眉 其实不用怕被骗的- 许宥景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空荡荡的客厅没有一点声音。 他把那盒一只足足四两的阳澄湖大闸蟹放进冰箱,正要上楼,和听到响声出来的萍姨撞上。 “回来啦。” “嗯。” 许宥景告诉她大闸蟹在冰箱,随后要走。 萍姨往他身后看,“小艾没跟你一起吗?” 许宥景看了眼时间:“她还没回来?” “是呀,晚饭也没在家吃。这么晚了,我给她打个电话。” “我打吧。” 他拿着手机一边找她,一边往外走。 低头走到门口,余光瞥见大门被推开,温淮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几乎没有思考,许宥景将手机往玄关一丢,一手替她撑开力道,一只手去接摇摇晃晃的礼盒。 萍姨马上走过来,这才把东西全部接过。 温淮和他们道谢,顺势将她要送来的盒子送过去:“萍姨,这个是给您买的。我爸之前颈椎不好我就给他买过,用着还不错,您试试。” “给我买的?”萍姨受宠若惊,“我这——” “没事的,是我的一份心意,您收下吧。我给李叔奶奶大家都准备了的。” 萍姨没再推辞,笑着接下。 她看到有一份包装很时尚的,以为是许宥景的,遂拿过来:“这个是宥景的吧?” 温淮咳了声,察觉又道视线打过来,没敢看,接过来放回去,“我一个朋友这周五生日,这份是我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说话间,许宥景已经绕过她,去拿被丢开的手机。 温淮正要解释,就见经过身侧的人停下。 “萍姨给你准备的药膳还在温着,喝完了再睡觉,我先上楼了。” 说完也没留恋地离开,一楼只剩萍姨和她。 萍姨知道自己多嘴,很是抱歉:“对不起啊小艾,你看萍姨这嘴,真是乱帮忙。” “没事没事,不是您的错。” 触及萍姨眼底的疑虑,温淮清楚她在想什么,于是将来龙去脉解释清后萍姨才放心。 “那你得和宥景说哦,夫妻之间有很多误会,就是因为少说一句话造成的。” “嗯,我知道的萍姨,我等会儿就和他说。” 她看向消失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非要那枚袖扣到底是对还是错。 “好了。”萍姨安慰她,“宥景是担心你的,特意买了大闸蟹回来让我做给你吃,知道你这么晚没回家还准备出去找你,给你打电话呢。等会儿说开就好了,别担心,去把药膳喝了吧,早点休息。” “好。” 温淮本想一口闷,可喝到一半,腹部猛地一抽,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她撑着岛台才将白盅拿稳,奈何这次却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到现在没有舒缓的迹象。 上次拿药箱的时候,她记得里面有布洛芬这一类药,于是强撑着往电视柜那边走。 她跪在抽屉前,只是抬手的便足以让她的冷汗直冒。 终于在五颜六色的药箱里找到红色的,还没拆开,楼梯传来脚步。 温淮以为是萍姨取了东西回来,像抓住稻草般,有气无力地唤她:“萍姨。” 楼梯传来的脚步果然加快,直到那道身影出现在她眼前,温淮拧了下眉。 萍姨怎么长高了? “温淮?” 急剧紧张的呼喊,将她即预游离的思绪拉回来。 温淮蹙着眉:“许宥景,我胃疼。” 许宥景看到倒在地上的布洛芬,已经猜到,二话不说将她横抱起来。 想起那声气若游丝的“萍姨”,脚步更快:“怎么不叫我?” “我我怕” “怕什么?”他眉眼不耐:“怕我知道你的理想型是陆之学见死不救?” 温淮拧着的眉又皱了几分。 心道不好。 他果然听到了。 还误会了。 她能感觉许宥景脚步之快,可他气息还是稳的。 “之前你喜欢谁跟我没关系。” “现在,有。” 胃里又是一阵一阵不曾停歇的绞痛,温淮有点听不清许宥景说什么了,甚至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 额前的冷汗直冒,她怕弄到他身上,拼尽全力想离远一点。 奈何,这一举动像是彻底将他最后的耐心耗尽。 她被重新揽着靠在他肩头,听得不太真实。 他说:“疼成这样还逞强,谁想管你。” 不知怎的。 明明是句责怪的话,可温淮却知道他在口是心非,勾了勾唇。 “还笑。”许宥景气势明显软下来,“疼傻了?” 温淮枕着他摇头,近乎呢喃着什么。 正巧夜晚的风倏地刮起,吹动着道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树叶,将她的声音覆盖住。 许宥景重新附耳,“你说什么?” 温淮双眸紧闭,胃部的绞痛也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本能地朝着声源寻去。 唇瓣擦过骨感凹凸的耳廓,轻声道: “你管我呀。” 第34章 心跳三十四下 “” 一句话,堵得许宥景哑口无言,压在胸口那闷气全部散去。 “第三次。” 一声嘤咛让他来不及多想,踩下油门,迅速消失在愈发深的夜色中- 温淮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就连后面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只模糊记得,许宥景把她带到车上,两人说了些话,可话的内容被那阵的胃痛疼的没留下痕迹。再往后,她应该到了医院,手上扎了吊针,胃疼舒缓下来她便睡了。 迷迷糊糊的,有人在旁边说了什么,后没了印象。 是许宥景吗? 他会说什么? 口有些干,温淮撑着身子起来,伸手去拿旁边小桌的水杯,还没碰到就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她忘了动作,保持着那个动作循声看去,看到了许宥景。 许宥景见她醒了也是一愣,一秒便恢复神色,走来。 “胃还疼吗?” “不”喉间沙哑得像是含了沙。 许宥景将杯子放到她手里,“温度正好。” “谢谢。” 温润的水流流淌过干裂的喉咙,闻言在触碰到杯子时就稍稍诧异温度的合适,不冷也不烫。 怎么会这么正好。 “知道自己有胃疼的毛病吗?”他在床边的椅子坐着,问。 温淮点点头:“老毛病了。” “那医嘱的话我就不重复了,你都知道。” 她自知理亏,态度很好:“嗯,知道。” “那酒不准喝了。” 她抬眼,对上微压迫的眸色,撇嘴:“喝一点点没事的。” 许宥景继续:“猕猴桃性凉,昨天还喝了冰的是不是?” “” 没想到他连冰奶茶都能猜到,温淮的愧疚油然而生。 咳了声:“对不起,昨晚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会控制饮食的。” 许宥景见好就收,没再上纲上线。 “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 温淮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想吃萍姨做的糖醋虾球。” 坐着的人看了眼手机,起身,“还有呢?” “菠萝排骨和宫保鸡丁。” 许宥景看她:“这么喜欢酸甜口,不腻么。” 她笑笑,他已经往外走,“自己等会儿。” 温淮没等多久,许宥景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保温桶。 她不禁诧然:“这么快?” 将小桌放好,他拧开保温桶,温淮也看到了里面的食物,说不失望是假的。 谁前一秒报完菜名,下一秒看到山药莲子粥、红枣馒头、苹果块能不失望。 可她自知自己现在的情况,反问都没。 站在一侧为她步菜的许宥景,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视线落在盘腿坐着的人的身上,看到她两侧双颊气鼓鼓的,就算低着头也能感觉到她的失落,敢怒不敢言的温顺模样。 还挺听话。 他收敛笑意,安抚道:“刚刚那些等你出院给你做。” 把勺子拿出来给她,“现在只能吃这些。” 温淮点点头。 她知道。 “明天我要提前去趟临港。” 温淮稍愣,随后道:“直接等会前会结束再回来吗?” “嗯。”他言语之中有歉意,“萍姨会来接你出院。” 温淮点点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失落,“好。” 兴致缺缺执起勺子,舀了口粥放进嘴巴里。 黏稠却不腻的口感顷刻包满舌腔,微微的甜味恰到好处。 正要感叹萍姨手艺真好,听到身旁的人问:“怎么样?” 她点头。 这才想起只有一份,有些为难地看向自己用过的勺子,“你吃了吗?” “吃了。”许宥景拿过整包抽纸撕开,放在她手边,“你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是周二晚上七点四十五。” “那公司?” “请假了。” 至于谁请的,自然是许宥景。 又是老板,又是老公 除了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倒是也方便? 这么想着,温淮一个不留神被粥呛到,猛地咳嗽起来。 “慢点吃。” 宽大的手掌拍着她的后背,有力量又带着体温,温淮忽然想起件事。 “许宥景。” “嗯?” 这个称呼。 他挑眉。 “我昨天去买礼物不是专门去买生日礼物的。”她侧了侧脸,察觉身后的人在看自己没再动,“是专门给你,给奶奶萍姨李叔去买的,只不过你的礼物出了点意外。” “我看中的那个没货了,需要现调,还要再等一个月才能拿到,所以我没有忘了你的。” 温淮也不确定,如果和他解释自己和陆之学只是朋友他想不想听。 踌躇着要不要开口,下一瞬,头顶一重。 许宥景轻轻揉了揉。 像上次那样。 “知道了。”他重新坐回去,漫不经心道,“我还没那么小心眼,更不会吃别人的醋。” 吃醋? 是吃陆之学的? 温淮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等她想起来在哪儿听过,又听他道: “今天回趟公司的工夫,陆之学还来找我问你的情况。” 她咳了下:“之学哥怎么知道找你?” “应该是打电话不通,担心你身体,来问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对面怎么说的。” “然后呢?” “然后” 许宥景眯起眼,回想起白日办公室里的对话。 陆之学:“许总,您可能不清楚,我和温淮的关系不一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爸爸是我的恩师,对我颇为照顾,我也把温淮当妹妹。只是恩师前段时间不在了,温淮现在一个人生活,我实在放心不下。” “哦。”许宥景没回头,“温秘书不是结婚了么,怎么是一个人生活。” 陆之学情绪激动:“她什么时候谈的对象我都不知道,而且听说她老公经常出差,今天还不知道在哪儿。婚后不顾家,想来对她也没多少感情,也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啪嗒。” 茶漏扣上机身体的声响中断了什么。 许宥景压眉看过来:“不巧,就是她老公给我打的电话。听着,还挺着急的。” 陆之学不信:“她老公那么多东西让温淮自己搬,现在会照顾她吗?” 知道他说的哪次,许宥景开始不耐:“人家夫妻俩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 “可是” “别可是了。”他背过身去,“回去工作吧。” 陆之学不死心:“许总,你接到她丈夫的电话,真的听着对方很着急吗?” “是。”许宥景凝视着逐渐满上来的咖啡,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听着不止担心,还很爱。” “” 思绪回笼,许宥景隐瞒了陆之学当时离开的落寞和失落,转而道:“我说你没事,他就走了。” 温淮不疑有他,“之学哥心思比较细腻。” 她摸了两侧没找到手机,许宥景起身往客厅走,把充满电的手机拔下来。 “下午没电关机了,已经充满了。” “谢谢。” 她已经把山药莲子粥喝完,可能因为一整天没吃饭,又把两个小馒头也吃完才觉得饱。咬了口切好的苹果,甜甜的汁水倒是清新。 “你吃吗?可甜了。” 问完,他们都想起那天的猕猴桃。 尤其温淮,准备去拿叉子的手折返回来,不太自然地挠挠下巴。 许宥景只是看了眼,没动。 “你吃吧,萍姨很会挑水果。” 看了眼时间,他把吃完的保温桶拿去卫生间洗,被温淮看穿意图。 “我来洗,你别——” 许宥景没让她拿,只让她乖点坐着:“把苹果吃完,补充维C。” “” 温淮拗不过他,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水声有些局促。她四下找着衣服,没找到。 许宥景出来就见她这样,“找什么?” “找衣服,回家呀。” “医生说了,明天还要再打一天,最早后天才能出院。” “我没事了,之前也是打一天水就好了的。” 她刚粗略看了眼手机消息,邮箱信息堆得满满当当,别说微信了。 许宥景知道她在焦虑什么,“工作是做不完的。总裁办还有董晨蒋函,不用你操心。” “可——” “巅峰还不至于压榨员工的休息时间,何况还是病号。” 今天是许宥景第二次劝人了。 可比着第一次,这次他明显态度缓和不少。 “安心养胃。”他擦干净手,拿过果盒,“萍姨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回去拿。你自己能不能待在病房?” 她点头。 许宥景眸色软下来,“还有什么想让我带的吗?” 温淮摇头又点头,“我床头有一个蓝色的蜡烛,抽屉里有火柴盒,你能帮我拿来吗?晚上没有香薰我睡不着。” “好。” 许宥景离开,病房里只剩她一个。 骤然冷清下来的房间,显得更加冰冷。 温淮舒了口气,准备好自己今晚睡在陌生房间的准备,拿过手机回消息。 大约四十分钟后,许宥景提着一个包回来。 温淮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她觉得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他来回跑,忙道:“你快回去吧,这个点晚上车还是很多,回去还不知道几点呢。” 整理衣物的许宥景抬眼看来:“回哪儿?” 温淮也顿住:“回家呀。” 看到他正在脱衣服,她后知后觉:“今晚你也睡在这里?” 房间里,两人之间,衣服摩擦的声音都变得敏感。 许宥景挽起袖子,理所应当地睨她一眼:“难不成让你自己睡在这儿。” 没给她商量的机会,他问:“你先洗漱?” 收拾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一个睡在床上,一个吹灭火柴。 许宥景将香薰点好,忽然问:“为什么没有它你睡不着?” 温淮有些不好意思:“你就当它是心理作用吧,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点会失眠?” “倒不会失眠,就是睡得不安稳,比如多梦。” 许宥景想起那天把她送到房间,他看到了香薰,不知道是干嘛的,根本没点。 她那晚,应当睡得不好吧。 温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当他对香薰很感兴趣。 空气里是熟悉的淡淡的香气,让人莫名心安。 今夜虽然不在家里,可和许宥景在一起,在不在家里也没关系。 “香薰旁边的保温杯我也给你带来了。” 温淮一顿,半晌才“嗯”了声。 许宥景道:“休息吧。” “好。” 他将灯关上,整间病房暗下来,只剩外厅亮堂堂的,像两个泾渭分明的昼夜。 不知怎么,温淮下意识张口,正好对上回头看来的许宥景。 “怎么了?”他一紧张,“是胃又不舒服了?” “不是。” 察觉她的欲言又止,他牵动唇角:“那是想让我上床睡?” 温淮呼吸一滞,凝眸望着隐匿在昏暗灯光之下,不太分明的脸。 她想知道许宥景是不是在开玩笑,又或者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又或许,是她想多了。 悄然静默中,似有什么在慢慢涌现,生根发芽。 直到静谧的环境里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准备离开的许宥景,听到床边传来一声低低的温软。 “那你上床睡吧。” 第35章 心跳三十五下 没有注意到许宥景错愕的眼神,温淮正在往身边腾出的地方看。 “这床应该能睡得下两个人吧。” 夜晚安静,门口的人听个彻底。 他踱步过来,在病床边停下。 温淮察觉人影,刚要仰头,眼前一黑—— 许宥景伸手落在她的头顶,像之前那样,动作轻柔。 “我就不睡了。” 她抬眼看他,只见他扬唇:“有那三次就够了。” 不等她问,他又轻声道:“好了,睡吧。” 这话像是带着诱导。温淮忘了说话,就这样被他按着肩膀躺下去。 他替她拉好被子。 “睡个好觉。” 直到门被轻轻关上,温淮才启唇,轻声道:“晚安。”- 翌日的午餐是萍姨来送的,温淮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将食物全部吃完才能不枉费萍姨的辛苦。 有了昨天的事,萍姨格外在饮食上用心,所用的食材和菜品不仅要符合她的口味,也要健康温性的,不能伤及脾胃。 “那天晚上真是吓死我了,一回来没看到你们,还是宥景后面打电话来才知道的。萍姨要是知道会这样,说什么都等着明天再去拿。” “没事的萍姨,是我自己的老毛病了。”她安抚着,“奶奶那边知道吗?” “我说是告诉老太太一声,是宥景说别告诉她瞎担心,还说如果你肯定也不会那么做。” 温淮松了口气,“对不起萍姨,让您担心了,我这就是之前坏习惯养成的老问题,每次吃点药打完针就好的,没想到这次这么不受控。” “你放心,有萍姨在,咱们把你这个胃好好养回来。” “嗯!” 话音一落,旁边的手机震动一下,又一下。 温淮拿过来,看到是许宥景。 J:[吃饭了吗?] J:[萍姨做了什么好吃的?] 她勾了勾唇,拿过手机对着丰盛的餐食拍了张发过去。 此时的机场候机厅,许宥景正在听蒋函讲述行程。手机亮起,他垂眸去看,蒋函也适时收了音。 A:[图片] A:[超级好吃,你吃了吗?] 他打字:[等会儿飞机上吃。] 他今天要去见隋岑山,今早走的时候和她说过。 一并的,还有他的打算。 虽然许宥景没有全说,但温淮也能从其中猜出大概。他不仅要抓到内鬼,还要保证新条例顺利过会,彻底断绝过度开采的可能。 从隋岑山住院后,温淮便和他没有联系。虽是按照他的安排去做,可说不担心也是假的。 之前一直以为他在国外,可许宥景的意思,他在国内某家医院接受治疗,情况正有好转。 J:[顺利的话出院前能回来。] 温淮:[好。] 犹豫着,她还是把那三个字发过去:[我等你。] 发完也不敢再看,忙把手机锁屏,祈祷许宥景别回,或者—— 一声震动,将她好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摧毁。 她不想看许宥景发了什么,可手却不听使唤,忐忑着解锁。 他说: [好。] [一定回来陪你。] [睡觉。] 萍姨离开后,温淮看了会手机就眼皮发沉,索性放下手机开始午睡。 梦里,她梦到和父亲正在吃饭。父亲叮嘱她不要只吃菜,多吃点肉,这样才能营养均衡不生病,小时候的她乖巧说好。 氛围正好,温馨得近乎真实。 也是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一个面容疲惫的女人走进来,连拖鞋都没换,直接摊倒在沙发。 是她母亲,梅霖。 梦里的温淮心中欢喜。母亲是福利院的院长,记忆里她总是很忙,母女俩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也都是在教导、纠正她。 不过,温淮还是渴望能和母亲多些相处。 正要唤她,听父亲问:“你今晚不说不回来吃,我去给拿碗。” “拿什么拿!” 梅霖忽然从沙发站起来,指着这边破口大骂,“院里都没钱了,我今天跑了一天也没拉到几个钱,你们倒好,啥忙帮不上还在家里吃吃喝喝,有脸吃么你!” 梅霖将矛头对准温淮,凶恶的眼神让她想起许多个场景。 额前、后背的冷汗浸湿了枕头、衣衫,她倏地睁开眼大口喘气。 瞳孔涣散,望着天花板出神,久久没回过神。 原来,只是梦。 这时床头的手机震动,她回神,看到备注,压下去的寒意又浮现上来。 下意识按上挂断键,紧接着,电话再次打来。 温淮扣着手机壳,最后,还是在即将挂断的前一秒接通。 梅霖:“挂我电话干嘛?” 温淮张了张嘴,那边又问:“你爸房子的钥匙是不是在你那儿?” 温淮心道不好:“你要干嘛?” 梅霖不耐烦:“我已经把这套房子挂出去了,有人来看,你四点之前快点过来,不然我就叫开锁公司了。” 随后不等她问“你怎么来北城了”,电话就被挂断。 温淮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四点,她也顾不得什么不能出院,穿了衣服就走。 打车到家属楼已经四点一刻,刚关上车门就见到一位穿着朴素的女人,挽着发髻站在楼下,眉头紧锁。 那就是梅霖。 每次都是一身素衫,长发挽在脑后,紧皱眉心,干练又朴素的模样。 但这不过是她表露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在温淮面前,她总是疾言厉色,多说一句都是在浪费口水的样子。 她已经看到温淮,快步往这边走来。 “怎么还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来了不赶紧过来,扭扭捏捏的,杵在那儿干嘛!” 温淮不想和她多说,只问:“你要卖爸爸的房子?” “是啊,钥匙给我。”梅霖伸出手,“我这趟来北城就是专门为了这套房子来的,最好今晚就把合同签好,我好赶回临港。” 温淮强忍着那股怒火,努力平静,“你凭什么卖爸爸的房子?你们离婚的财产早就划分好了,里面没有这套房子。” “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管起大人的事来了,快把钥匙给我听到没有?” “没拿。” “你说什么?” 梅霖怕说话被别人听见,凑近了些,“温淮,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千里迢迢从临港过来,就是为了把这房子卖了,你说什么都没用!” 她说着就要上手去搜她的身,温淮挣脱开,打针的手背撞到她手腕的镯子,疼得她蹙了下眉。 “温淮!你怎么这么犟!” “是福利院又没钱了?” 梅霖嘴唇紧抿着,显然被她说中了。 “你的福利院没钱了,凭什么卖我爸的房子?福利院没钱了就去当地民政局申请,去上诉,你来北城干什么。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对这套房子没有使用权!”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温淮觉得好笑:“当初你说我命硬,早早就随着福利院一起搬到临港,拿走了存折,甚至把我爸这么多年存储工资的那张卡都拿走了。当时你怎么不想想你办的都是什么事?” “我我那是急用啊。福利院搬迁,需要钱,那些孩子哪里不要钱?钱从哪儿来,大风刮来的?” 一声车鸣响起,她们寻声望去,看到车里下来一家三口,想来就是看房子的人。 梅霖冲他们招手,又压低声音警告她:“温淮,没时间跟你闹了,人家来了,快把钥匙拿出来!” 不等温淮说话,梅霖余光瞥见她快步走向那家人,急忙追过去。 刚到就听那家人不满道:“不卖了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来了你又这么说,早干嘛去了?” 梅霖也顾不得温淮,把她推开安抚着他们。 温淮冰凉的嗓音盖过她的,“这房子不是她的,她就是个骗子,不然你让她把户口本或者钥匙拿出来。” “温淮!” 温淮仿佛置若罔闻,冲他们挑眉:“看吧,她拿不出来。” 那家人本来半信半疑,现在见她拿不出来果然变了脸,“你真是骗子啊!老婆,我们走,真是浪费时间!晦气!” “不是别走啊!” 那家人脚下更快,丝毫没有管梅霖的叫喊。她见留不住,将视线对准温淮。 “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你爸教你的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吗?你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说你妈是骗子?你爸死了,你就我这一个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的家教也被狗吃了?” 那句“你爸死了”仿佛数万根针扎在温淮心尖,她怔愣地望着她的母亲,久久没说一句话。 “不卖房子,你想守着你爸的破房子你就守,但有件事,你必须去做!” 梅霖摆弄着手机,温淮感觉手机震动了下。 她看来:“去见一下这个男的,最好能发展成男女朋友。” 温淮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相亲,很难懂?”梅霖不掩厌恶,“这个男人家里很有钱,你要是能和他搭上边你就偷着乐吧!” 她说着还要从包里找什么出来,听温淮坚定道:“我不去。” “你说不去就不去?这事由不得你,我都跟人家——” “我已经结婚了。” 梅霖倏地抬头,这次换她听不清:“你说什么?” 温淮一字一顿:“我结婚了,去不了。” “啪!” 掌风陡然扇起前额的碎发,丝毫未收力的劲儿让温淮毫无防备,踉跄地后退两步才站稳身子。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哪个野男人?啊?” 左侧的脸颊火辣辣的,甚至耳鸣模糊着耳朵,让她听不清周遭的议论和梅霖的谩骂。 温淮什么都没说,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转头就走。 梅霖追上来,温淮就开始跑。 她越跑越快,直到喉咙干涩得喘不过气,直到将梅霖彻底甩开才放慢脚步。 可能陡然跑得太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也顾不上形象,撑着树干干呕。 一时间,口腔弥漫着腥甜和令人反胃的味道,温淮一点力气都没有,半蹲下来。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混合在一起,滴在她的脚边。 正值下班时间,道路上车水马龙,行人不断。 他们从温淮身边经过,眼神议论,心道这小姑娘青天白日就喝成这样。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意,吐了会儿,胃里反倒舒服很多。 刚才她就听到手机在响,现下拿过来看,果然五个未接,其中四个都是梅霖打的。她把电话拉进黑名单,给另一个未接回电话。 只响了两声,田希彤的声音便出现在耳边。 “在忙吗?” “没呢,手机不在身边。”温淮声音有点哑,“学姐,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今天才知道你住院了,后天婚礼你来参加就好,伴娘我再另找别人。” 温淮想说自己没事,又怕到时候耽误,委婉道:“会不会不好找?” 毕竟当初会找她,就是因为伴娘凑不够。 “没事儿,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世界上能花钱解决的都不叫事儿。”田希彤让她好好休息,“到时候婚礼见啦。” “好。” 脸颊火辣辣的痛已经消下去,可温淮闭合嘴唇的时候还能感觉牵扯的痛。 不用去看都知道,一定肿了。 算着时间,快到萍姨送晚饭的时间,温淮擦干眼泪,打了车赶回医院。 幸好,除去见梅霖的不开心,接下来的事都很顺利。 护士没有发现她偷溜出去,萍姨也没察觉她脸颊肿了,也不枉费她回来就敷冰块,半张脸都冷到没知觉。 晚上,她躺在床上,耳边安静到诡异。 也不知是不是高级病房的缘故,温淮甚至听不到走廊外护士走路的声音。 在被窝里转了个身,她拿过手机,找到许宥景的对话框。 上面的信息还停留在晚饭。 他问她萍姨来没来,吃得什么。她拍照发给他看。 下午他们还打了通电话,电话那边隐约有些嘈杂,两人没说几句,蒋函的声音就传来,他和她说明行程后才挂断电话。 他们今天就像正常夫妻那样,报备。 也不知道他现在忙没忙完。 在聊天框打下几个字,都被她删掉。 本来工作上,她作为他的秘书知晓所有行程,现在还住在同一屋檐下,是他法律上的妻子,两人一点空间都没有。 她不想像父母那么疏远,又怕太近会让他厌恶。 现在的相处,许宥景应该是不讨厌她,但也没到喜欢。 她心里有数。 有些事,她之前能自己消化,现在也行。 暗灭手机,她了无困意。 寂静的夜晚将时间拉长,温淮蜷缩着躺好,左脸无一碰到枕头,还有些微微的痛感。 正要转朝右边,掌心的手机一震让她看去。 可就是这一眼,把温淮遮掩了一下午的委屈纸张捅破,鼻尖酸涩。 第36章 心跳三十六下 她看着那句话,脑中自然想象出他的声音。 他说。 “还好吗?” 还好吗 明明是无比正常的一句话,可不知怎么,温淮就是眼泪决堤,压抑的情绪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抽噎声加大,她捂着嘴缩在被子里,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可心底的委屈岂能是她能控制的 五分钟前。 许宥景回到总统套,连衣服都没先换,迫不及待找到温淮。 他打字:[睡了吗?] 肯定没睡。 而且这个时间发这样的消息,显得好像在骚扰。 他逐一删掉,琢磨着怎么开场不冒昧。 正对着聊天框犹豫时,他恍然注意到备注栏的变化,懊恼的情绪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雀跃。 萍姨晚饭后和他打过电话,说温淮似是情绪不高,但不想她看出来,很逞强地装开心。而且脸颊还有些肿,即使处理过,在温淮白净的脸上也很醒目。 只是她有意隐瞒,萍姨也没主动问。 所以许宥景在参加饭局前给温淮打去电话。 电话里她在他没主动提及前,就不经意地说起下午。说她睡多了,脸肿了,也没什么精神,就连萍姨带的晚饭都没全部吃完。 所以他的开场白变成:还好吗。 没收到回复,就连“对方正在输入”都没有。 病床上的温淮没给自己太多时间发泄情绪,许宥景还在那边等着她的回复,她不想连好好的聊天都被自己耽误。 抽了纸巾擦干鼻涕和眼泪,正要打字,聊天页面就变成来电显示。 她吸了吸鼻涕接起电话,“喂?” 厚重的鼻音清晰非常,许宥景蹙了蹙眉:“哭了?” “看了个很感人的电视剧。”温淮面不改色地撒谎,“感动的。” “什么片子?” “是部韩剧。”她鲜少这样和他说话,“说了你也不知道吧。” “嗯。”许宥景放心不下,开口时很是温柔,“能给我讲讲吗?” “好。” 温淮深吸口气,一双哭得猩红的双眸望着漆黑的电视屏幕,才开口: “电视剧里的小女孩只是在吃饭,她的母亲忽然把她的筷子打掉,责骂她拿筷子的姿势不对。好不容易筷子拿对了,她又对着小女孩的后背一拧,说她坐姿不端正。” “似乎,她在她母亲面前做什么都是错的。在别的孩子做错事后,得到的是母亲柔声安慰,可到了她身上,已然颠倒成另一副模样。” “渐渐地,小女孩在母亲面前变得寡言少语。后来,小女孩的志愿被她的母亲私自更改,她被迫去了那个所谓有前途的专业,在职场遭遇霸凌,心理出现问题。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父亲,怕他担心。更不会和母亲说,她谁都没说。” “许多年后,女孩结婚了,母亲却要她为了钱和别人相亲。在告知自己已婚后,得到的却是母亲疾言厉色的打骂。她骂她不要脸,骂她不孝顺,骂她和野男人结婚。” 说到这里,温淮已经泣不成声,最后的几个字断断续续,也不管许宥景有没有听清。 “你说为什么她那么惨呢?为什么别人家的母亲都很疼爱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她的母亲就跟别人的不一样?” “不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温淮一顿。 许宥景的嗓音太过低沉,像是夜晚里故意藏起的锋芒。 悄悄掀起了,盖住她的东西。 他道:“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做父母,他们的孩子也不是爱情的结晶。孩子生出来,就成为束缚他们的枷锁。限制、掣肘,成为常态。所以,他们会将这份不公转移到孩子身上。疏离、冷淡或许不适合所有家庭,但一定适用于某些不足以称之为家庭的家庭。” 他近乎理智到顶,言语里没有一丝起伏。 温淮听着,久久没能说话。 奶奶和她说过许宥景的身世。 她现在戳痛了他的心事。 “温淮。”他叫她。 “嗯?” “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弄得不开心。” 她舌根一绊,忘了刚刚要说的话,嘴硬道:“我没有不开心,我是被感动的。” “哦?”许宥景轻笑着,扯出她话语里的漏洞,“但你刚刚说的那个故事,哪里有感人的情节?” 温淮噎住。 她倒是忘了这茬。 “感人的情节还没说到呢。” “嗯,我听着呢。” 他很有耐心,还学她说话。 温淮为难地挠挠头,末了,才道:“感动的情景就是女孩的老公对她至死不渝、不离不弃!” 一瞬沉默,才听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有什么值得感动的?” 温淮蹙眉:“这还不——” “这不是应该的?” 她又顿住话头。 察觉她的沉默,许宥景指腹摩擦着表盘。 围绕着表盘的数千颗宝石,随着手指,千面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 犹如拨动的心弦。 “应该的?” 温淮咀嚼着他的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嗯。”许宥景嗓音沉沉,“还是你觉得我做不到?” “我没。” “那就是信我能做到。” 他再次开口: “我能做到。” 像保证,又像不必承诺,他也一定会做到的事。 温淮紧抿的唇线一松,唇角不自觉上扬。 这人,今晚怎么有点不对劲的? 她揉了揉微热的脸,还不等说话,许宥景已经开口问:“她今天打你了?” 温淮没料到他这么快能反应到她身上,不禁炸舌。 许宥景当她默认:“怎么不和我说。” “她是我妈,打我不说天经地义,我也不能”她叹了口气,试图转移话题,“话说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我?”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随后,便是沉默。 温淮以为转移话题失败,谁知下一秒,对面的人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萍姨告诉我的。脸肿成那样还想瞒着,当别人都不关心你的?” 他的话,在悄然无声的黑夜里,犹如夜空中爆发的绚烂烟花。砸得她这个躲在桥下窥探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就好像一个,一生都在乞讨爱的人,陡然得到了一份坚定又强大的后盾。 温淮不敢回应。 她怕。 怕烟花易逝。 怕黑夜结束,黎明到来,她这个奢侈的梦会破碎。 怕碎片会成为扎在她包扎好心上的一根刺。 “怎么不说话?” 温淮随便找了个借口:“有点困了。” 许宥景不疑有他:“那你点上香薰,别挂电话。” 她悬浮在挂断键上空的手指一顿。 “别挂电话?” “嗯,说了,陪你睡觉。”他总是能触及她的内心,“自己在一个陌生房间不害怕?” “脸还疼不疼,涂药了吗?” “锁好门了吗?” 他最后叮嘱。 温淮鼻尖一酸,堪堪回答。 “好,那睡吧。” 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消失,本应该睡着的人瞪着眼睛,眸底清醒。 电话没有挂断,偶尔听筒里会传来敲键盘的声音,不重,可以说几乎听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温淮忽然很想问问他,他是不是喜欢她。 但她不敢。 好怂。 温淮嫌弃地闭了眼,动了下。 那边的许宥景很敏感:“睡不着?” 她张了张唇,纠结半晌到底是问不出口,憋了半天才道:“我可不可以和你说晚安?” 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住,许宥景第一反应,便是想起高中流行过的一句暧昧话语—— “对你喜欢的人说晚安。” “因为晚安拆开,就是我爱你。” 时隔多年,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这么非主流的话语。觉得诡异的同时,他很快回神。 温淮怎么会 他在食堂听得一清二楚。 赶忙将这些乱七八糟抛之脑后,他还是看向手机。 “可以。” “” 默然和等待中,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终于响起一声温和的嗓音: “许宥景,晚安。” “晚安。” 直到均匀的呼吸传来,坐在沙发未动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他搭着键盘的手指移到正在通话的屏幕,切换页面。 找到蒋函,他打字:[帮我订今晚回北城的飞机。] 蒋函秒回:[今晚没有了,最早明早六点十五有一趟。] 许宥景:[买。] 蒋函:[但是许总,明晚您还和几位老总有约,这一来一回您的休息怕是不够。] 他的“不用管”打到一半还没发出去,就见蒋函发来的新的一条,拧眉。 蒋函:[不好了许总,医院来电话说隋董忽然进了ICU。]- 温淮出院的时候是萍姨来接的。 她来的时候,温淮让她把那份礼物也带上,接她后便顺道去了鸣湾小区。 奈何,陆之学不在家。 她便留下礼物和信息离开。 回到家洗了澡,她吃完晚饭就想回房间。 因为还时不时有些恶心,医生开的中药不能停,起码要再喝一个月看效果。 于是,本要回房的她被萍姨叫回去,和那袋热着的中药对峙。 萍姨被她皱在一起的小脸逗笑,吓唬她:“不喝等宥景回来不好交差,长痛不如短痛,眼睛一闭就咽下去了。” 提及许宥景,温淮稍稍失神。 今早她醒来,就看到他的留言,电话中断在说话的时间。 9月13日23:29 J:[有点事要出去,先不能打了。] J:[晚安.jpg] 9月14日06:18 J:[醒了吗?] J:[今天不能接你出院了,临时有事。] J:[萍姨去接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9月14日07:01 A:[好。] 07:03 J:[醒了?] J:[记得吃早餐。] A:[好。] J:[点头.jpg] 9月14日14:13 A:[萍姨来接我了。] A:[图片] 14:14 J:[好的,路上小心。] J:[记得听萍姨的话。] A:[点头.jpg] J:[OK] 温淮翻着聊天记录,这才发现许宥景用的表情包都是保存的她的,弯了弯唇。 不过,这个时间,几乎她每次发完他都回的很快。 这是一整晚没睡吗? 她想问他吃晚饭了吗,又怕打扰他休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得赶紧恢复好,去工作。 也不再多想,闷头把那瓶中药喝光- 许宥景从医院出来已经是15号的凌晨,他看着那栏空空如也的消息,收了手机。 蒋函走过来,“许总,隋董的情况幸好稳住了。昨晚被放鸽子的老板都很关心,说他们心里有数,知道在峰会的时候怎么办。” 夜黑风高,路旁的树冠撑起沉重的天。 起了风,许宥景眯起眼睛。 “不。” “让他们反着投。” 蒋函瞬间了然:“我知道了。” 他看了眼时间:“谢总今天的飞机回国,您——” “来不及去接他了。”许宥景拿过手机,利落地在指尖转了个个儿,快速打字后,才道,“去查查梅霖几点的行程回来。”- 周五。 温淮醒来就看到许宥景的消息。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许宥景说不确定,嘱咐她婚礼别沾酒。 温淮知道他早就说过今天有事,也不管是不是为了迎接乔眠,她现在不想这些,起身收拾。 到达现场,她见到许多高中的学长学姐,她被安排的这桌也几乎都是她认识的。 除去左手边的空位。 也不知这是谁的位置,婚礼马上开场也不见人。 这时手机振动起来。 不用看,温淮都知道是谁。 这几天她都习惯了,只要到饭点,许宥景一定会给她发消息。 解锁后。 果不其然。 他问开席了吗。 温淮拍了张照片发给他:[还没。] 下一条消息又进来:[大家都到齐了?] 温淮环顾四周,才回:[差不多,人太多了看不清。] [不过我旁边没人。] 她看着备注那里断断续续闪现的“对方正在输入”,凝眸等着,却迟迟不见消息传来。 几位相识的同门师兄妹相见自然难免提及现在,好几次提到温淮,温淮再拿着手机兴致缺缺肯定失礼。只得先将手机锁屏,没注意再次亮起的屏幕。 “对的,我现在在巅峰工作。” “哦?那还挺巧的。”一个眼生的男人看过来,“我在东阳,论性质,咱们两个还是同行呢。你是什么职位?” 温淮听到“东阳”两个字迟疑了下,随后才点头回应:“秘书。” 那人瞬间来了兴趣,冲温淮仰起酒杯,“久仰久仰,我是东阳的项目组长,免贵姓鲁,单名一个隐字。” 她淡淡的,却有分寸:“你好。” 鲁隐见她连杯子都没拿,随后又递出名片递过去,“温秘书不给面子喝一杯吗?” “抱歉,我昨天刚出院,得遵医嘱。”她好脾气地端起果汁喝了口,“鲁组长随意。” 此话一出,有和温淮相熟的师哥师姐纷纷关心、替她解围。 原以为如此便是揭过了,谁知趁着闲聊空隙,那人又挑开话题:“我听说东阳和巅峰马上就要一起出席峰会的会前会了,怎么说咱们都是同行,方不方便加个微信?” 要是之前,温淮自然不会拒绝。 可现下东阳和巅峰暗自较着劲,这个关头,她不想徒增事端,于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厅内便响起司仪的话筒音: “各位尊敬的来宾,请稍等片刻,深呼吸五秒,我们的婚礼马上开始!” 随着大屏幕显示的倒计时,厅内的灯光也黯淡下来。 依稀之间,温淮听到鲁隐和她旁边空位的人商量:“劳驾,方不方便让我过去?我坐在温秘书旁边的空位上。” 眼见那人就要让位,余光中,一只大手按在旁边的空椅椅背。 腕上露出的镶嵌着宝石的表盘,在灯光彻底暗下来前,划过异彩。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嗓音说: “这是我的位子。” 第37章 心跳三十七下 他来了! 昏暗中,温淮骤然抬眼,和那双深沉的眸子在寂然中相遇。 此时,司仪的声音和响亮的背景音乐她都听不见了。一切声音远去,呼吸变慢,她只看得见许宥景。 “不好意思,你这。”鲁隐看到有人,坐猫着腰走过来,“那边还有个空位,先生,你去那边坐吧。” 许宥景侧过脸,不耐的眸子不掩凌厉,已然坐定。 此时司仪正在cue流程,屏幕上播放着新郎新娘的婚纱影片,场内安静。 鲁隐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没听见,俯身刚说了一个字,就听男人冰冷到不留余地的话,仿佛空中响起的一声惊雷,炸地他直接原地炭化。 许宥景:“滚。” 鲁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你怎么说脏话?” 周围有人注意到这边,纷纷劝他先坐下来,不要闹事。 被人劝着,鲁隐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想要去看温淮却被那个男人挡的严严实实。 艹! 他好不容易就要加上微信了,这谁啊!哪来的? 这边,丝毫不在乎的许宥景抬眼看来,和偷看的温淮对上眼。 温淮被抓包,心里一虚,扯开眼又觉得自己此地无银,又看过去。 她压低声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参加完会前会吗?” 婚礼播放的影片声音太大,温淮又降低说话的音量,以他们现在的距离根本听不清。 于是,许宥景俯身过去,附耳道:“什么?” 陡然拉近的距离让温淮呼吸一凝,她抿了抿唇,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你怎么来了?” 他撤身,目光扫过她面前还剩半杯的果汁,勾了勾唇。 温淮以为他说话了自己没听见,凑得更近,“什么?” 主动的人调转,她靠地他这样近。 近到,她的发丝勾住他的胸针。 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和淡淡的中药味。 近到,他瞧着那近在咫尺微张的唇瓣,生出些难以置信的冲动来。 许宥景垂下眸,余光瞥见有道视线往这边看来,觉得碍眼,索性,他伸手将那缕不安分的发丝捋顺。 “怕你喝酒,不放心,就来了。” 温淮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不等她撤回身子,发间的手便握住她的手腕。 骨感的、有些热的指尖刚碰到微凉的皮肤变顿了下,不过很快,许宥景的整只手将她的包裹住。 掌心中的纤瘦让他不禁看去,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吃饭,怎么会怎么瘦的。 “还挺听话。” 手心中,能感受到她强烈的脉搏,正在剧烈跳动,“真的没喝。” 温淮垂眼落在他们相扣的手上。 今天的空调很有劲,中途她打了几个喷嚏才弄了鼻通。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几天中药的缘故,她感觉鼻炎好了些,不像之前那么不可控。 但鼻炎尚且可以靠这些,温淮冷是真没办法。 来之前她还特意查了温度,今天是最近气温最高的,所以早上出门她穿了一字肩上衣,配牛仔长裤。 下身还好,这上半身真是要冷得自断双臂了。 此刻,许宥景手掌很热,被他握住半个小臂极度贪恋这份温度,导致强撑着的温淮终于有些撑不住,想把另一只手也送过去。 可她没有。 似转移话题,她埋怨:“为什么你把我说得像一个酒鬼?” 一声轻笑,随后,他问:“冷不冷?” 她摇头。 “骗傻子呢。”许宥景毫不留情拆穿她,“冰成这样还不冷。” 见他似是要脱下衣服来,温淮情急之下握住他要收回的手腕。 冰冷触及到温热,她贪恋的同时也不敢去看许宥景,很快收回手,“我的手一直都是摸着冷点,但是我感觉没有那么冷。反而有时候手热的时候,我会感觉冷。” 许宥景挑眉,显然被这套逻辑打败。 他后退一步:“那你冷了说,我让蒋函拿衣服给你。” 温淮呆住。 原来他刚刚不是要脱自己的衣服给她穿,是想拿口袋里的手机发消息给蒋函是她误会了。 气恼的同时,温淮也不能再改口,不然刚刚的拒绝肯定会被许宥景回过味。 到时,她是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搭在膝盖的手握拳,随后便被温热的柔软笼住。 她抬眼,看到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手背。 正是她打点滴的那只手。 指腹下的凸起很是突兀,他眸子一敛:“肿了?” “有点。”温淮把手收回来,直了身子,“过几天就消了。” 影片即将接近尾声,场内的灯光也有了亮起的趋势。许宥景快速看了那人一眼,问:“认识?” 温淮摇头:“是东阳的项目组长,他知道我在巅峰工作,想加微信。” 他看来,温淮以为他是敏感身份,于是又补了句:“现在东阳和巅峰关系紧张,我知道的,我没给。” 那张隽冷的脸忽地露出浅笑,看得温淮乱了思绪。 不等她找回理智,耳边一声“啪”,全场的灯光重新亮起。她也听到那声熟悉的嗓音,落在耳畔。 “不管是谁,都别给。” 她看得出神,他扬眉提醒,她才慢半拍地点点头。 “欢迎各位来到我们婚礼现场” 司仪开始说话,两人随众人一齐看向舞台的方向。 温淮的座位靠前些,没注意到落后点的许宥景在她转过去后,唇角笑意更深 仪式结束了,自然便是饭局。 在座的都是同学,先聊着吃饭,话题自然都是高中上学时候的事。 作为他们这桌唯一比他们小两岁的温淮,自然在他们回忆的许多趣事里理解不了,所以她倒成了认真干饭的那一位。 桌上的人大多都和许宥景相熟,所以大家一看到他便很惊讶,之前有人问过他们四个来不来,在得知不来后是有些失落的。 所谓四个,是许宥景、顾况迟、乔眠还有高二就出国的谢颂白。 他们四个从小玩到大,从幼儿园开始便几乎同班。不少从附中直升高中的都认识他们。后来高中按成绩划分班级,他们四个还在同班,所以同学们也都习惯了他们四个一起出现。 没想,说着四人不来,却独独许宥景出现在这里。 那令他出现的原因 一人惊道:“许宥景你不会是喜欢田希彤吧?” 此话一出,鬼一般的寂静瞬间蔓延。 许宥景笑骂:“滚一边儿去。” 那人被骂了也不难过,笑着道:“不然你怎么忽然出现?老顾我们问了,谢颂白今天回来他去接机,我们以为你们都去呢。” “聊什么呢?”田希彤挽着丈夫过来敬酒,正好站在温淮和许宥景的位子中间。 “哎哟!恭喜恭喜!” “新婚快乐啊!” 众人一见今天的主角来了,立马送上祝福,也不忘了回答。 “我们在拷问许宥景呢,问他是不是今天婚礼有重要的人要见才来。” 许宥景笑意不改,“我就不能是来送份子钱的?” 一听这话,几人开始不乐意了。原本也要打趣的田希彤一听份子钱,说什么也要站在许宥景这边。 毕竟谁能拒绝比手机还厚的红包呢。 “你们也太八卦了,人家能来还不是和我们家这位关系铁么?” 她开始和稀泥,很快便把话题扯远。 临走前,她问温淮,“等会儿结束了怎么回去?要是打车的话我送你回去,不好叫你一个女孩子自己走。” 不等她说话,有个人主动请缨:“我来吧,我送温小姐回去。”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都朝鲁隐看去,惊道两人关系竟然不一般,刚刚还装不熟要加微信呢。 温淮连忙拒绝,话还没出口,又被人截胡。 “她结婚了,要接也是老公接。”许宥景冷锐的目光朝他而去,难掩不善,“有你什么事?” “你——” 正在鲁隐要把刚刚换座位的事一起清算,有人已经问:“小师妹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不过宥景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两个有联系吗?” 许宥景却不再多说,只看向身边的人,似是要个说法。 温淮觉得这一眼怪委屈的,咳了声,才承认下来:“是,我结婚了,不过还没办婚礼,等到时候办一定邀请各位学长学姐。” “好好,说定了!” “” 温淮和他们喝果汁,期间瞥了眼许宥景在看自己,四肢瞬间僵硬。 但还是凭着那点心理强度,强装自然地和她递来的杯子一碰,言笑晏晏 终于等到饭局结束,温淮先去了趟洗手间,许宥景在外等她。 见她捂着肚子出来,笑意全然不见。 “胃疼了?” 温淮摇头,“着凉了而已。” 下一瞬,肩头一沉,他把他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温淮闻着那更清晰的香味,恍然回到在巅峰楼下,她被他解围时,也是这样。 不过那时候他们婚后第一次见面,他对她只是单纯施以援手,没有除此之外的感情。 而现在,应该多少有不一样吧? 她被他虚揽着走,主动开口,“你被搭讪了一次,我也被搭讪了一次,咱们算扯平了吧。” 许宥景看过来,但手机那边传来的震动让他止了话题,揽在温淮身后的手也收了回来,正要打字,面前出现的一双高跟鞋挡住两人的去路。 严谨些,是挡住许宥景的去路。 温淮暗暗咬舌,心道还是低估了许宥景的脸。 女人笑颜如花,“抱歉冒昧打扰,我是新娘的大学同学,想认识一下你,不知道你是新郎那边的吗?有没有机会——” 温淮右脚已经后退一步,左脚还没跟上来,手腕就被人一拉,胸/前柔软撞上他。 两人皆是一愣,不过许宥景很是淡然,握住温淮手腕的手往下,钻进她的手掌中,五指插/入、挤/进,十指相扣。 他单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连话都懒得说。 那女生见到许宥景拉他身边的女生就心里有数,现下看他们十指紧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点头离开。 温淮见人转身,想着周围人来人往怕被看见,抽了下没抽出来。 许宥景似是忘了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牵着她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没扯平了。”他在接她刚刚的话。 温淮的注意力从相握的手上移开,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戴着婚戒的那根手指被他撩过,听到他似琢磨道:“回去把婚戒戴上,省得麻烦。” 她抬眼,恰巧瞧见他淡色的眸子里洒着笑意。 “你说是不是,许太太?” 第38章 心跳三十八下 城市夜空上繁星了无,黑色的劳斯莱斯往市中心驶去。车身划过的静谧,成了两人间唯一的声音。 坐在副驾的温淮从墨色里收回视线,手指攀上无名指的戒指,摩擦。 她想起十分钟前,许宥景在婚宴门口说要回去把戒指戴上,还问她好不好。 好不好 温淮的答案被赶来送她的田希彤打断,四人寒暄过后,田希彤才知许宥景也在这附近,忙完了正好过来,也有心送她回去便放了心。 可外人不清楚,温淮却知道。 本在临港出差的许宥景,才不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是因为她,还是 她拿出手机想去搜,奈何没有信号,微博打开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刷不出来。 也是这时,天边一声雷哄抬而至。 温淮抬眼去看,原本暗沉的夜空被乌云笼罩,马上就要下雨。 她问:“什么时候飞临港?” 许宥景也从天边厚重的云上收回视线:“今晚。” 明天便是会前会了,早上九点开始,如果因为天气耽搁 “这雨不一定下下来,机场也可能不受影响,别担心。” 温淮放松不了,搜索着航班信息,奈何网络实在太差。 “飞机不行就换高铁,再不济,我可以开车去。” 相比较温淮,许宥景这个被耽误的人倒是没半分紧张。 他还抽空瞧了眼副驾的人,弯了眼尾,“开车也就六个半小时,来得及。” 听他口气认真,温淮不禁看来:“夜路,路程还长,万一下雨就算你们两个换着开也不行,太危险了。” 许宥景张了张唇,话到唇边被车载来电打断。 说曹操曹操到,蒋函的声音出现在车内,“许总,航空公司刚刚通知,因为天气原因,航班需要提前起飞半小时。” 也就是说,许宥景要十一点半就到达机场。 他说了声好,蒋函又道:“那上飞机前我再给您打一次电话。” 电话挂断,温淮回味着这话:“蒋特助不跟你一起去吗?” 或者她看向许宥景,“蒋特助在临港?” 那他在宴会上还说让蒋函把衣服拿进来 所以,当时不是她自作多情,他真的要把衣服脱给她穿吗? 许宥景没想到温淮仅凭一句话就能发现漏洞,疏忽的同时,他认错态度良好:“行程匆忙我就自己回来了,在席面那么说也是怕你有负担。” “以后不会骗你,没有下次。” 忽然的承诺仿佛一件没有预兆的礼物,打了温淮一个措手不及。 她张着唇,忘了刚才要说的话,只是在几秒之后,机械地点点头。 “那我送你去机场吧。” “很晚了,一来一回你准备几点睡?”从路口拐过来,他抽空看她。 往日平和的眉心,此刻不知因为什么微蹙着。 车速放缓,许宥景抬手在柜子里翻找一瞬,才想起手表在另一辆车里,索性作罢。 玩笑道:“不放心我的车技?” “没有。”温淮视线逃避,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我不送你了。” 男人勾勾唇,“好。” 想起前两天住院微信堆积了太多消息,光是梳理也是第二天后,许宥景不在,她也没来得及说。 “周一的时候焦晓琳到办公室和我道了歉,住院那天她也给我发了微信,说要来看我被我拒绝了。” 许宥景“嗯”了声,“还说什么了吗?” 温淮摇头:“很日常的对话。” “估计是想打感情牌,和你熟悉了再找机会切入。”他已经想好,“等我回来,再陪我演一出戏。” “好。” 相比较去临港的路程,他们回家的时间过得很快。 许宥景没下车,降下车窗和她说话,“在家里听萍姨的话,不要见不相干的人,留着我回来处理。” “好。”温淮当他说的隋见闻他们。 “晚上别等我,安心睡觉。” 她又点头,“我知道。” 许是外面的人乖巧答应,许宥景瞧着她被夜灯照亮的容颜,突然觉得喉间干涩。 是不是,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等我——” 温淮没听清:“嗯?” 但到底,现在不合时宜。 还是,等结束临港的行程当面和她说。 他抿唇,“进去吧,夜里凉。” 温淮弯着腰站在那里,望着车里的人想叮嘱些什么,到了嘴边只变成:“路上小心。” “嗯。” 乖巧答应的人变成了许宥景。 可他却很乐意。 车子离开,她站在原地,直至消失在视野里。 暮色沉沉,周遭寂然。 反而,将她最后看到的许宥景的那张脸,记得更加清晰。 流畅的轮廓,线条分明,明显消瘦的脸庞更加突出优越的骨相。 高挑的鼻梁之上,那双眼睛望向的人,是她。 他似乎也有话想对她说。 但他们都没能说出口。 垂下眼眸,温淮不经意地去想。 是不是也有可能,许宥景在和她相处的时候,对她也有些好感呢。 哪怕就一点点。 树影斑驳,风不知从何处起,追随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也吹透了温淮单薄的衣衫。 她挪动着步子往回走,萍姨已经拿了衣服出来。 “快回家快回家,晚上降温了。”把外套搭在她肩头,萍姨拢着衣服揽着她,“今天吃席还高兴不?” 她眉眼弯弯。 “高兴。” 周身的寒凉被温暖包裹,温淮被萍姨紧紧揽在怀里,就连头发丝都被盖在外套下,生怕她受了凉。 如此久违的关怀,温淮当然是高兴的。 “高兴就好。回去把药膳吃了,中药我也给你温好了,温度正合适。” 差点忘了这茬,温淮拼凑起的好心情没了一半。 “萍姨,今晚能不能——” “不行。” 话都不用说完,萍姨立马猜到她的小九九,“宥景特意嘱咐我让你把药吃了,不然等他回来不好交差,我可不跟他说哦。” 她想起来温淮今天出门没开车,“这么晚,你打车回来的?” 温淮一愣:“阿景送我回来了的。” “宥景?他回来了?” 见萍姨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她觉得他这次行程是真的很紧张,就连进家门的时间都没有。 “怪不得刚刚给我打电话呢,我就说不能只是嘱咐你喝药这么简单。”拉开门,萍姨笑眯眯的,“感情是心疼你在风里站久了生病,特意让我拿了衣服出去接你的。” “不冷了吧,先洗澡还是先吃药?” 温淮思绪被打断,她道:“先吃药吧,不然洗完澡身上还会有中药味。” 萍姨笑着说好,和她闲聊:“小艾不喜欢中药味?” 回想起不好的回忆,温淮点点头,“小时候不懂事任性受了教训,现在知道是为我好。” 她放下衣服去厨房帮忙,“萍姨,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谢谢您。” “你这孩子。”萍姨也是感动,眼里泛起泪花。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温淮是个慢热的人,虽然平日里和和气气的,但客套还是亲近还是能分辨的出来。 温淮现在是真的把她当家人,把这里当成她的家了。 厨房里,两位女士惺惺相惜,温淮也被触动得鼻尖发酸。 这时,萍姨将中药袋递过来,“趁热喝吧。” 温淮:“”- 凌晨两点,许宥景到达临港酒店,洗漱完后,他拿过手机看到一则未接来电和一条微信。 没去管未接,他先点开和温淮的聊天框。 上面的聊天记录显示五十分钟前,他说他到了,结果登机前就说自己睡觉的人却回复了他。 五分钟前,又发来一条。 “A”:[萍姨说奶奶最近头疼犯了,我明天想去看看。] 安静的房间响起键盘音。 他回:[好,需要买什么用我卡。] 端详着这句话,许宥景觉得哪里不对,半晌才想起来。 他和温淮在一起这么久,他都没有像别人夫妻那样上交工资卡,两人各花各的。 上次温淮买的礼物想必也是开销不少,他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太差劲了,许宥景。 在沙发坐下,也顾不上半湿的头发,他认真琢磨该怎么说合适。 给你刷卡? 不行,像暴发户。 这是我所有的卡,随便刷。 好装。 多少钱,告诉我,我报销。 更神经。 长舒口气,许宥景往后一仰,躺在沙发。 他忽然想起还有通未接,反手给他打过去。 只响了两声那边便接通。 开了免提,那边传来一声深沉的嗓音:“在忙?” “没。”他看了眼时间,“刚洗完澡,有事问你。” 那边提醒:“我先给你打的电话。” 许宥景妥协:“那你快说。” “乔眠” “谢颂白你闭嘴!”按压着太阳穴,许宥景一个头两个大,“咱们这么久不见,你能别张口闭口就是乔眠么。你现在就在国内,等她回来你自己看。” 谢颂白也妥协:“那你先说。” 许宥景:“” 许宥景:“就是,蒋函让我问问你,他想给他老婆上交工资卡,怎么说能很自然?” “” 许久的沉默。 时间长到他都以为电话挂断了。 “喂?”看着跳动的秒数,他蹙眉,“怎么不说话?” “你是在问我关于夫妻相处之道的问题?”沉稳的嗓音轻哂,“我们两个,你已婚还是我已婚?” 许宥景沉默。 他确实不该。 谢颂白又道:“不过,况迟和我在一起,他或许可以回答你。” “行。” 过了几秒,听筒边传来摩擦的噪音,随后安静下来,他听谢颂白说:“人走了。” 许宥景:“?” 谢颂白:“他老婆三点的飞机落地北城,去接了。” 许宥景:“” 许宥景:“那没事挂了。” 谢颂白:“等一下。” 许宥景啧啧,“又怎么了?” “话说。”谢颂白语调拉长,似有玩味,“许装装想上交工资卡直接给不就好了,做什么拐弯抹角。” “我怎么拐——”许宥景顿住,“谁跟你说是我了,还有这外号怎么回事?” 后面这个问题自然不用得到回答,许宥景都猜到是谁说的。 除了顾况迟,没人会这么无聊。 “那你知不知道,顾况迟的外号是嘴硬哥。” 谢颂白笑:“和你的塑料袋哥同系列?” 许宥景冷下脸,“挂了。” 低沉的笑意不止,“嗯。” 通话的时间继续,挂断前,许宥景又正了脸色。 “欢迎回来。” 谢颂白一怔,随即道:“知道了,许总,一切顺利。” 挂断电话,耳边又恢复沉寂。 北城澜玺国际酒店最高层的总统套间里,气质内敛深沉的男人倚靠着沙发,胸前一丝不苟的西装纽扣隐隐泛着金属低调的光泽。 谢颂白垂眼瞧着熄屏的手机,回想起适才许宥景反驳的只是外号。不知是忘了填“我有一个朋友”的漏洞,还是根本不在意被知道那就是他。 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谢颂白深沉的眸光也黯淡下来。 为自己羡慕的同时,也为他庆祝。 能得心上一人,实之幸事- 许宥景又回到页面。 看到被删减的空荡荡的输入框,他索性直接转账,再打字。 那边没回,他知道她睡了便也没再继续,起身进了卫生间。 温淮看到许宥景的回复是在第二天。 她昨晚想等他回了再睡,不承想抱着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意识。 屏幕显示三条未读,她点开。 3:05 J:[去吧,不方便开车可以让李叔接送。] J:[钱转你卡里了,需要买什么就买,当我们一起送的。] 3:25 J:[晚安。] 温淮透过屏幕看到自己上扬的唇角,不自然地咳了声,觉得自己没出息。 随后,她指尖在手机两侧一按,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就被截下来。 正好是许宥景说的晚安。 她回了个好,便忘了转账的事,下楼洗漱。 去老宅之前,温淮先去了趟糕点铺,排队买了奶奶最爱吃的雪花酥和姜饼才转道老宅。 被李叔领着进门,经过客厅时,她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穿着皮袍的女人。 只一眼,她就能感受到女人身上的贵气和冷漠,但看到那双眼睛时,她立马猜出她的身份。 那双和许宥景几乎六七分相似的眉眼,她应该就是乔家大小姐、生下许宥景便飞奔国外的母亲——乔婉珍。 沙发上的人也注意这边,奇怪的是,身前的李叔并没有停下介绍的意思,温淮也只是点过头,算是打过招呼。 乔婉珍眼神上下打量她,抿了口咖啡。 “见完老太太,也该过来见见我。” 那双精致妆容勾勒出的眼睛带着尖锐的厉色,她启唇,“温小姐。” 第39章 心跳三十九下 温淮收回视线,跟着李叔上楼。 九月的北城,气温有所降低。但好在,今天无云,阳光正好透过楼道的长窗铺满台阶,走过时,身上都带着温暖的热意。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温淮低头看向脚边的影子。 刚刚乔婉珍的口型她看见了,再反应不过来她对自己的不友好,也是白干秘书这么多年。 所以她和李叔搭话:“李叔,在楼下的人是阿景的母亲吗?” 李叔和蔼地笑着转过来,“是的。待会儿老太太会和你说的。” “好。” 进入主屋,低调素雅的中式装饰让人眼前一亮。温淮只是短暂惊诧后便收回视线,看到了贵妃榻上吃着点心的李长樱。 她看到来人,放下手里的点心,起身走来,面上带着笑。 “快来坐,尝尝这杏仁酥,刚烤出来的,可脆了。” 李长樱脸色红润,看不出半点被头疼折磨后的模样,精神状态似是比温淮这个年轻人还好。 疑惑之余,温淮坐下来,“奶奶,正好我也给您带了您最爱吃的雪花酥和姜饼。” 李长樱眼睛一亮:“是北环那家?” “嗯。” 李叔已经把糕点装好盘端过来,放下后便合上门出了屋。 房间里只剩她们两个,温淮看奶奶吃得开心,遂问道:“奶奶,头疼的人胃口没这样好吧?” 李长樱还要再咬一口,闻言看来。 四目相对间,她忽而笑出声,“小艾哦,你这孩子又聪明又有情商,怪不得奶奶喜欢你呢。” 把剩下那块放下,李长樱道:“确实是装病,奶□□不疼,就是不想见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温淮点点头,没再继续问,而是拿起李长樱准备好的杏仁酥放进口中。 浓郁清新的香甜在舌尖蔓延,温淮由衷道:“好好吃。” “喜欢等会儿就带些回去。” “好。” 温淮吃完一片便擦净手,执起紫苏茶壶帮李长樱手边的空杯斟满。 “给别人,肯定会问我装病是想躲谁。”李长樱突然开口,“你怎么不问奶奶?” 温淮倒水的手没有停顿的,将茶壶放回原位。 “奶奶想说自然会说,不用我问的。” 顿了顿,她露出笑,“而且我今天就是来看望头疼的奶奶的。” 李长樱弯弯的眉眼中满是欣赏。 温淮的聪明不止于明面之上,为了显示聪明表现出来的。她会看人眼色,知道你是想要她聪明还是不聪明。 这样的人,更有分寸,会审时度势。 如此,她便为温淮的聪颖再添加一份底气:“阿景的妈妈你只表面过得去就好了。她向来和许家不合,对阿景也是不管不问。也不知道她这次是抽了什么风,突然回国。不过不管她做什么,你都左耳进右耳出就行,笑笑算了。” “等会儿让她上来,咱们三个在这儿用个午饭,完了我让李叔送你回去。” 温淮了然。 这是借午饭让她和乔婉珍见一面,不过也就这一面 午饭的时候,因着有李长樱在场,乔婉珍比着早晨对温淮收敛不少。不过在见到她就要走时,还是忍不住叫住,却被李长樱打断。 “怎么,你难得回来,陪陪我这个婆母的时间都没有吗?” 坠入冰窖的语气让乔婉珍心底一怵,不愿意但不得不坐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继续。”她转而吩咐李叔,“路上开车慢点。” “放心,老太太。” 回去的路上,温淮接到许宥景的电话。 临前看了眼时间,她猜到是会前会中午的休息时间。 电话接通,许宥景带着酥麻的嗓音落在耳边。 “吃饱了吗?” 被他逗笑,温淮不禁面上微热,“你怎么老是担心我吃不饱?” “你太瘦了。” 视线落在手腕,她莞尔,“吃饱了的,和奶奶一起吃的,还带了好吃的杏仁酥,给你留点?” 那边一声轻笑,很轻,又很重。 勾地温淮不自觉想象出他此刻是什么样子。 或是无奈摇头,又或是浅笑弯眉,不论如何,他瞧着似是心情不错。 温淮片刻后,有些惆怅。 虽然昨晚他刚送她回来,可她却觉得过了好久,心口也是闷闷的,提不起兴致。 她有点想他。 “你先吃,最好都吃完。”他开玩笑,“给我留点渣渣尝尝味道就行。” 温淮被他逗笑:“好可怜。” “这还好。”CBD内,许宥景望向远处高楼,眼底怅然,“没有比出差可怜。” 最后这句,被温淮这边的车鸣声覆盖,她没有听到。 她看向前方,“李叔,怎么了?” 李叔调到空挡:“没事,两辆车抢时间过红绿灯。” 许宥景也听到,以为她在开车。 “是李叔在开。”她把刚刚的事解释清楚。 “嗯,让李叔好好开车。上了年纪,眼力上不来得多注意。” 温淮听萍姨说过,李叔对许宥景就像亲孙子一般,两个人常常拌嘴,倒是能惹得往日惜字如金的人多数几句话。 李叔年轻的时候眼力很好,前两年才逐渐目力不济。周围的人都劝他别工作了,只有许宥景送了他一副眼镜。 别人没提,但萍姨说李叔是不愿舍下平日开车的活儿,他觉得那样自己便没用了,才是真的老了。 许宥景的话在别人耳中听着像是没礼貌,但温淮知道,他是唯一把李叔当同辈的朋友去相处,没有给予同情和特殊照顾的人。 就和她当初喜欢上他一样。 “我可不敢这样和李叔说话。”温淮扬着唇角,都没注意李叔看来又收回的笑意,“等你回来自己说吧。” “也好,等我回去。” 温淮舌根一顿,半晌应了声,“好。” 屏幕已经恢复正常页面,她低着头,指尖滑动着页面,点开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在归属那栏,改成了家人。 好吧,她改主意了。 不是有点,是像银河般的,很多点。 同一时间的临港CBD,VIP厅。 许宥景半坐在高脚凳,修长的腿随意踩在凳子上,有型流畅的侧影拓着男人宽肩薄背。 一声敲门,惹得他收回视线。 蒋函推门进来,“许总,他们到了。” “嗯。” 目送蒋函离开的背影,许宥景眼底的愁云更深。 早知道,不应该让他跟来- 到家后,温淮就看到玄关摆放的精致盒子。 问了萍姨才知道,是早上有人送来,说是打过电话。 她这才想起来,这是她定的袖扣。 竟然小半个月便送来了。 想着拆开看看,又在关键时刻收回手。 还是等许宥景回来,由他亲自拆吧。 抱着盒子上楼,温淮站在房间前,眼睛看向门把手。 也不知道,许宥景有没有锁门的习惯。 腾出另一只手抱盒子,她掌心向下按压,一声清脆的响声后,门开了。 和主卧相同的装修和布局,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 乱跳个不停。 明明就是进房间放个东西而已,为什么像做贼? 温淮深吸口气,没敢多做停留,将盒子放在衣帽间的手台边就出了门。 夜里。 北城下起特大暴雨。 明明昨晚就有惊雷,第二日却能见到阳光,结果夜里又下起来。 温淮正在客厅和陆渺渺聊天,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直到门铃响起,她起身往门口走。 萍姨特听到响声出来。 “小艾,是不是有人按门铃?” “对。” “这么晚了,会是谁?”萍姨让她先别动,她先去看,便走还便呢喃,“应该不是宥景吧,下这么大雨呢。” 温淮心口一颤。 今天的会前会应当很激烈,从中午的那通电话后两人便没了联系,想必进展不太顺利。 矿业作为新兴的新能源产业的引领者,积极响应国家号召,顺应局势是为今之计。反之,政策也要贴合实际,保证落地。所以才有了正式峰会前的会前会作为参照。 如果会前会上,关于支持加大能源开发的票数为多数,那在峰会想改变局势便有很大阻力。 温淮明白许宥景面临的压力有多大,也知道他多重视这次会前会,虽然想念,但理智告诉她,来人一定不会是他。 看到僵在门口的萍姨,温淮眼皮一跳,“萍姨,是谁?” 萍姨看来,“小艾,她” 温淮走过来,看到了可视门铃显示的人。 已是深夜,屏幕上光线虽差,但不影响她看到乔婉珍站在那里,按响门铃。 “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 温淮摇头,门铃却传来高傲的女声:“看到灯亮着,知道你没睡。好歹我也是长辈,就让我在雨里一直站着么。” 外面雨势不小,哪怕玻璃隔音也依稀能听到些,温淮不忍:“萍姨,让她进来吧。” “可是” “怎么说也不能让她站在外面,更何况外面还在下雨。” 按下开门键,萍姨看着愈来愈近的人,还是不放心,“你刚来可能不清楚,乔夫人她性格独特,她找你为什么不等宥景在的时候,偏偏挑这样的天气呢。” 话落,乔婉珍已经到了门口。那双高傲的脸配合着视线从温淮面上划过,意思是,让她亲自给她开门 五分钟后。 客厅,两人分别坐在两侧,气氛低沉安静。 期间,萍姨借着送水来过两次,却在第二次送水果时,被乔婉珍呵斥:“能别一趟一趟的走么,晃得我的眼睛疼!” 温淮抬眼示意萍姨下去,看向揉着眉心的女人,“乔女士今天是来找阿景的吗?” 听到这个称呼,乔婉珍揉太阳穴的手停下来,打量起她,随即笑起来,“我回国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这个称呼我的人。” “不过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你的。” “找我?”温淮少了称呼,“您找我有事?” 乔婉珍没回答,她站起来绕着沙发转了圈,才看向她:“我打听过你,父亲是高中老师,母亲在外地福利院当院长,父母离异,自小跟着父亲生活。后来父亲生病,就安排了你和宥景相亲。听说,你们只见了一次面,就领证了?” 温淮:“是。” “哦。那你们也跟我们一样,没感情喽。”她说得轻松,似是今天特意来帮温淮的,“我是过来人,我最懂两个没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有多艰难,更别说宥景是有喜欢的人的。” 藏匿在袖口里的手指一紧,她看向乔婉珍没说话。 “不知道?那看来你对宥景是真不上心,就连我这个生他从来没养过他一天的妈都知道。”懒得卖关子,她直言,“我外甥女乔眠你应该认识,宥景喜欢的人就是她,眠眠也喜欢他。前两天眠眠因为绯闻和宥景有了误会,但人身在国外来不及解释,难过了好久。宥景呢,也因为这个事不理她。”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温淮的耳边,却千斤重。 “所以我想让你,安排他们俩见面。” 温淮看着那张脸,忽然明白了萍姨那句“性格独特”是什么意思。 她难以置信道:“你让自己的外甥女和儿子在一起?” “这有什么不可以?避孕不就好了。” 无比轻松的语气,仿佛一个大笑话。 “我知道你觉得我疯,但我告诉你,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算违背伦理又能怎?我一不犯罪卖国,二不杀人谋财,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谁能管我。” “温淮,你家庭一般,学历尚可,工作履历也极其漂亮,可谓后天的条件为先天的残缺画上一层绝美的滤镜。这样的身份再找下家不是难事,又或者,你愿意做这个推手,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也能寻喜欢的人。” “除了名分,你也可以给你爱的人一切。” 温淮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她不相信这是现代人口中会说出来的逻辑。 正巧这时手机亮起,她低头看去,面容解锁,走过来的乔婉珍也看到了。 J:[我这边结束了。] J:[一切顺利。] “你看,他给你发的消息都是有关工作的。而且温淮,你们将来有一天身份被发现,大家知道秘书和老板在一起,你说他们会怎么议论?” “你前脚为了工作进入老板办公室,后脚就有人编排你们在办公室做——” 温淮怒不可遏地打断她:“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就生气了?”乔婉珍觉得好玩,看着那张鲜少动怒的脸,忽然有个想法冒出来,笑意更深。 “我的想法都和你说了,做不做都随你。不过,我还是想先和你说件事。” “昨天晚上,许宥景从临港回来,连家都没回就匆匆去了南环。我知道,当天你也在南环的某家酒店参加婚礼,你以为许宥景是去找你的。但在你之前,你知道他去见了谁吗?你知道,南环除了你,还有谁在吗?” 温淮一顿,想起五分钟前,微博刷到的乔眠的信息: [惊天大瓜!乔眠深夜回国便直奔某小区,疑似新恋情曝光!] 左下角的定位就是,北城南环- 临港会前会正式结束,CBD会议室外,许宥景和几人寒暄后便往外走,步伐匆匆。 嘱咐蒋函:“订最近的航班回去。” “好。” 和蒋函进入电梯,他刷新着聊天页面,没有回复。 也不气馁,瞧着不断减少的电梯数字,许宥景感觉莫名有股力道在身后推着他,促使着心脏也加速跳动。 蒋函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面容严肃:“许总,临港大雨,到北城的飞机票都取消了,就连高铁也暂停服务——” 短暂思考后,许宥景看了眼时间,朝他伸手:“车钥匙给我。”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蒋函拿出钥匙有些犹豫:“您要开车回去?临港和北城两地都在下特大暴雨,本来将近七个小时的车程说不准要更久。” “知道就别耽误我时间。” 电梯门打开,许宥景拿过钥匙大步流星往车库走。 “许总,我跟您一起!” “你就在这里等交通恢复。”他冷峻的神色下掩着一寸温柔,“我等不了。” 第40章 心跳四十下 发动引擎,黑色大G驶出车库,铺天盖地雨如幕布般遮盖在出口。 车子驶出的刹那,前挡风玻璃瞬间被雨水遮挡,难以视物。 许宥景看了眼时间,在导航的机械音中踩下油门,往北城方向驶去- 北城别墅内。 乔婉珍说完便好整以暇坐在沙发,端起面前的咖啡开始品尝起来。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也不是别的意思,我是知道你们两个就算领证了结婚了不也没感情。身为过来人,不想你们走我们的老路,没其他意思。” “你别看我常年在国外,不疼我儿子,但我自然不会害我外甥女。我要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他们互相喜欢也不会来。” 她拿出一份密封袋,里面厚厚一沓。 “你可以看一看,再判断我说的对不对。”她拿过限量款手提包起身,“身为长辈我再劝你一句,就算你动心了,他或许这段时间对你不同,但男人对初恋的难忘程度,你敢赌吗?” “就算你恋爱脑上头,你可得掂量清楚,用什么去赌。你未来几十年的幸福?还是那点几斤几两的爱意和期许?又或者,是男人那点可笑的愧疚和歉意?” 瞧见温淮轻颤的睫毛,乔婉珍保养很好的脸上露出笑。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明天中午,我约了眠眠在闲情西餐厅吃午饭。到时候他知不知道,去不去赴约,都随你。” “” 脚步渐远,直到传来大门合上的声响,端坐在沙发的人,笔挺的腰终于承受不了,塌下来。 温淮和面前的密封袋对峙,半晌没有动作,还是萍姨过来,才将她思绪拉回。 “小艾,你脸色不太好,你们聊什么了?” “没。” 她张了张口,却没出得了声。对上萍姨担忧的神色,她挽唇道:“没说什么,就是路过过来看看,阿景不在就走了。” 萍姨将信将疑,视线落在密封袋。 温淮解释:“这是她给阿景的,等阿景回来我给他吧。没事的萍姨,您明天该休假休假,不用管我。” “好吧,有什么事我都和小陈交代好。” 萍姨每个月假期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白天回家当晚再回来,小陈会在每个月换班来帮忙把食材或院子规整好,因着许宥景不常在家,也省了做饭的功夫。 只是婚后,小陈是第一次来。 这时间也要等许宥景回来再调节,明天先暂时如此。 温淮点头:“如果明天还下雨的话我送您吧。” “不用,小陈来接我。”她还是觉得她脸色不好,“真没事吗?” “真没事萍姨。可能我快来大姨妈了,肚子有点疼。” “那你快回房间,等会儿我给你煮一杯红糖水送过去。” “不用麻烦了萍姨,我洗漱完就睡觉,不喝了。”她拿起密封袋上楼,“您也休息吧,假期愉快。” “好,愉快愉快。有事叫我哈。” “嗯,萍姨晚安。” “晚安。” 黑夜静谧,回房间的时间格外漫长,走廊灯火通明,暖光灯将墙面照的满是暖意。 可转头去往,另一侧落地窗被雨珠挂满,模糊了夜色,却不掩独属深夜的漆黑。 温淮站在原地,和玻璃上倒映着的自己对望,她才看到眼底的疲惫尽显。 轻扯唇角,实在是太过难看,于是收敛表情,在那儿站着。 她一直都知道,许宥景高中喜欢乔眠,也知道他给她写过情书。所以在那次相亲,她也没想过能和他有什么,以至于领证结婚那天,她也没把心底的疑问问出口。 温淮知道许宥景是可怜她,碍于恩师的颜面,照拂于她。就算结婚领证,她也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定位,没奢望过他会喜欢自己。 也不敢去想。 婚后她一直都很清醒,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觉得许宥景是对她有好感的以至于,在今天乔婉珍到来前,她都抱有着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却忘了,他们最初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没有任何爱的庇护。 仅此而已。 婚前,她没资格打听他的隐私,婚后,她没勇气去询问他的心意。 视线落在手里的密封袋。 现在,她又站在什么立场,去窥探他和别人的种种呢。 温淮回到房间,没开灯。借着雨幕的光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偌大却安静的房间里,唯有桌面那盏台灯在努力工作。 四下环顾,宽敞的房间比她原来的家还大,却除了她带来的东西,没有一件属于她。 原本,她就不属于这里。 或许,趁早离开才不至于让她太过难堪。 目光回到桌前,她将摆放在桌面的相框拿近。 垂眸看去,先看到的,是相框的透明玻璃前,她落寞的脸。目光一晃,透明玻璃下,是面容稚嫩却洋溢着笑的温淮。 这张照片,是初中五一假期,她作为家属,跟着班主任父亲参加高中春游活动拍的。 照片上,父亲斯文的脸因为大笑,眼尾爬满褶皱,他身后揽着的女孩,眉眼间和他有几分相似,两人笑起来,尤其的像。 指尖抚过那张久违亲切的脸,温淮鼻尖一酸,压抑的情绪终于还是顶开盖子,湿润了眼眶。 她扣着相框,到底是不经意地看向合影的左下角,被相框镶嵌的小狗挡住的后面。 这里有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没人知道,那个被小狗挡住的位置,正好是她和父亲合影时,被无意框进镜头里来的许宥景。 照片洗出来后,连父亲都未曾发现。 温淮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他。 当时大家刚爬上山顶都很累,女生都在阴凉处坐着聊天,温淮腼腆,便跟在父亲旁边,听他和那些学生闲聊。 她拿了小树枝在石头上随意划拉着,正是这时,有人高喊了一声“许宥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吸引了她的。 她才知道,原来第一位登顶的、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叫许宥景。 那时,第二位爬上来的男生推了他的肩膀下,对他说:“你小子爬挺快啊,今天的太阳属于你了。” 许宥景听后只是笑笑,留给温淮一个独属于少年气的侧脸。 她听到他说:“嗯,属于每一个登顶的人。” 那张恣意随性的脸上,那抹自信和张扬,被阳光照得充满朝气和生命力,和那句话一般,深深烙印在十四岁的温淮脑海中,成了她青春时期,最难忘却的人。 当时的她,站在父亲的身后,站在避开强烈阳光的阴影里,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像一只小老鼠,窥探着阳光下肆意生长的一株大树,贪婪又小心翼翼。 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阳光”,也可以形容一个人。 于是,她试着松开父亲的衬衣衣摆,慢慢的,一步一步,躲开了树荫,躲开了父亲宽大的后背,踩在了阳光照耀的石头上。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样的感觉很不错,那天的阳光,很耀眼。 “” 指尖被相框的小狗沟壑阻碍住,温淮敛眉去看,无声勾了勾唇。 却在对上玻璃反射的那抹苦涩的唇角时,笑意僵持。 窗外雨声没有停歇的趋势,雨声愈来愈大,温淮没有再看手机,而是打开电脑的空白文档,输入几个字 一夜未眠,温淮将离婚协议书写好,又把行李箱收拾好,便一直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雨幕。 人是有贪念的。 从前,她只当能待在他身边就好,现在她做不到保持着那么简单的愿望。 八点,她看着接送萍姨的车子离开,鲜艳的红色尾灯在浓雾中很快就看不分明。 窗外仍是一片昏暗,天空中厚厚的云层重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下来,压在温淮的心口。 她起身进入卫生间洗漱,换好衣服。 十点半,她整装待发,妆容精致,整个人焕然一新,不见眼底乌青。 但那双眼睛却和窗外的天空一般,低沉又晦暗 到达酒吧,正好是十一点。 可能因为周末、雨天,热闹的酒吧几乎没人,温淮心道也是,没人会脑子抽疯冒着雨出来买醉。 她和前台要了楼上包间,酒水上齐后,服务员没立即离开,而是走到温淮面前,低声问她:“女士,需要别的服务吗?” 温淮没来过几次酒吧,唯一的一次也是几年前陪着陆渺渺来过。 几年不见,这家酒吧虽还在营业,可布局和装饰早就和当年大不相同。温淮也不知他说的别的服务指的什么。 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不常来,于是点头就道:“要。” 服务员眼睛一亮,心道今天的业绩有了,又问:“您要几个?” 温淮四下看看,不太确定:“一个吧。” 服务员有些失望,但总好比一个没有,很快又恢复热情的状态,“好的,您稍等,马上给您去叫!” 说着,服务员出门前还不忘把门关上。也是这时,温淮的手机震动。 她原以为是十二点的闹钟,拿过来才看到许宥景的微信。 她一顿,深呼吸后才点开。 J:[醒了吗?] 她打字:[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片刻后,许宥景才回:[快了。] 温淮已经把地址时间打好,在收到这条后,她直接按下发送。 她以为许宥景和蒋函坐飞机回来,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他收到消息后正好可以直接拐道去西餐厅。 如果许宥景没待多久就走,那她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也说明,不是她自作多情,或许许宥景对她真的有那么点好感。 如果她看向无名指的戒指,僵持半天,到底是没忍心摘下来。 温淮解锁黑屏的手机,又发了酒吧的定位过去。她忐忑地盯着左上角的时间,等到“16”变成“17”时,她长按那条定位,撤回。 随后也不管许宥景发什么,开了勿扰模式把手机丢到一边,起了啤酒大口喝起来。 如果他去了西餐厅看到的人是乔眠后离开,必然会来这家酒吧找她。她已经在前台留了自己的名字,只要他来,就一定能找到她。 但,是另一种情况发生,那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纠缠不放。 如此,便最好。 她摘下戒指放在桌面,将那罐啤酒一饮而尽- 刚驶入北城郊区的车子降下车速。 因为一路大雨,行驶了整夜的光亮车身也变得暗沉,车轮沾染的泥泞,还有飞溅起来的泥水显得整辆车狼狈不堪,成为行驶在城市中唯一的不同。 许宥景在等红绿灯时给温淮发了消息。 昨晚的消息她一直没回,他以为她还在睡。抱着试试的心态,他刚发完就收到温淮的回复,不过他回复的时间也仅剩绿灯亮起的前几秒。 车子刚过线,他便看到中控台的手机亮起来,好在下一个路口离得很近。他算着时间停在路口就去拿手机,看到她发来的餐厅和时间,还有撤回的一条消息。 她说来这里。 许宥景没问撤回的什么,想着见面了再问也不迟。他调转车头,往餐厅方向去。 十五分钟后,雨势全然停了。 许宥景简单整理好衣服才拉开车门,被餐厅的服务人员领着拉开大门。 “请问您有预定吗?” 许宥景在餐厅一楼没看到温淮人,“温小姐定的位。” 服务员抬眼问:“是许先生吗?” “嗯。” “好的,请跟我来。” 被领着穿过一楼大堂,坐电梯进入二楼,许宥景被引着往前,他也看到了坐在窗边的背影,认出人,蹙了眉。 服务员在二楼唯一有人的桌前停下,抬手示意,“乔小姐,您等的人到了。” 乔眠看到不耐烦的许宥景站在那里也是一愣:“我等的不是他啊。”- 酒吧。 温淮刚拉开第三瓶啤酒,门口传来敲门声。 她略有恍惚的眼眸闪过光亮,放下酒水看去,“进。” 门被推开,是刚刚那位问她需不需要特殊服务的服务员,他身后还站着一位衣着暴露,腹肌快要溢出来的高大男人。 “温小姐,这是您刚刚点的男模,请您——” 温淮脑子嗡的一下,“等下,我刚刚” 她恍然。 原来特殊服务是点男模? “我不要了,你帮我退了吧。”她对上型男可怜的目光,喉头一哽,心软道,“或者你当我钱花了,人就不用来了,可以吗?” 第一次遇见这样出手阔绰的,服务员和男模皆是一愣,“那这时长费” 温淮头疼:“按基础的来吧。” “好嘞!您慢慢喝,有事叫我,我就不打扰了!” “” 耳根清净下来,温淮将第三罐喝完就没再喝。 出院前她问了医生,喝多少酒不会刺激到胃,医生说一点也不能喝。或许是她当时的表情太过可怜,医生无奈嘱咐她,不可多饮,和平常酒量的十分之一就好。 她今天心情不好,所以给自己多加了两杯。她这么通情达理,再胃疼可说不过去。 揽过抱枕,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胃里微弱的不适感和整夜没睡的困倦,让她很快呼吸平稳,没了意识。 楼下大堂,服务员让男模先走,另一个前台见状问道:“这是退了?” “没啊,点了。” 那人疑惑:“点了他怎么在这儿?” 服务员啧啧道,见四下无人才和他说起来:“有钱人呗,花钱买个响儿,你是没瞧见那个女的,开的车是个普通奥迪,没想到出手还挺阔绰的。” 前天那人看到门口进来的人正了神色,疯狂朝还在喋喋不休的人使眼色,奈何都没看见。 “我现在是发现,不能根据客人开什么车来评判有没有钱,万一车是租的呢,得根据实际情况。你看她那个气质就像个有钱人,点男模就点一个还是有点扣,不过——” “郗总好!”前台的人问好后便转到另一面。 服务员脸已经白了,机械地转过来,“郗郗总,我刚刚就是在闲聊。” “闲聊还是嚼舌根,你当我聋啊?说了多少次别碎嘴子,听不见?”郗冠一身寒气,对赶来的经理挥手,“开了。” 经理:“好的。” 郗冠环顾空荡荡的一楼,想起他刚刚的话,多了句嘴,“你刚刚说楼上有客人,还点了人?” 那人立马道:“是的是的,就她一个。” 郗冠点点头,那人还想求情却被带走。 他拿过今天的登记记录来看,看到新的一页第一栏的那个名字,瞳孔一震- 西餐厅。 许宥景脸黑着坐在对面,一言未发。 乔眠挂了电话看来,“姨妈说是温淮安排的,她不清楚。” 似是被气笑了,他显然不信:“她不清楚会让你来?” 乔眠一耸肩,慵懒地靠在椅子里,摸了摸脸颊的青春痘:“那我不知道了。我就说下雨天姨妈约我出来吃饭,还让我化妆化漂亮点干嘛,感情是跟你吃饭。不过跟你吃饭怎么还用骗我?” 她想起什么,忽地捂住素颜的脸,惊呼:“前两天她来家里,还问我妈高中你是不是给我写过情书你说会不会是姨妈误会我们了!” 许宥景瞪她,乔眠气虚,连忙双手合一:“抱歉啊,我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儿现在还有人记得,而且当时我都承认是我给你写的了” 被眼刀一白,乔眠立马表决心,“不过你放心,我记得你的恩情!当时要是被发现我故意气谢颂白,才找人写好情书来装作追求者,等到那人扛不住压力全供出沓樰團隊来,我妈肯定会杀了我的。多谢你受累愿意帮我这个忙,扛下情书是你写给我的不是,是我写给你的,还帮我守口如瓶这么多年,真的十分感谢。”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问清楚怎么回事,给你和温淮一个交代!” “” 额角一抽,许宥景从未觉得如此无语过。 想说什么,又无奈咽下。 当务之急,是要知道温淮现在在哪儿。 发现等的人不是她,他就给温淮打过电话,无人接听。问了萍姨也说她早就出去了,不在家。 那她会在哪儿? 和撤回的消息有关吗? 也是这时,掌心的手机振动起来,是郗冠的电话。 许宥景当他又要说些乱七八糟的,没空去接,挂断的下一秒,又打进来。 他没好气接通:“说。” “景哥出事了啊啊!”郗冠看着清秀的字体,只觉得头皮发麻,“嫂子在我酒吧点男模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心跳四十一下 话音落地,对面的乔眠似乎都听到什么咬碎的声音,抬眼看去。 只见,许宥景下颌紧绷着,一张脸沉得让人一寒。 “地址。” 切断电话,他丢下句“走了”便消失在楼梯口。 宽敞的二楼一时只剩下乔眠。 她招招手,候着的服务员走过来,她翻着菜单,道:“上一本儿!” 许宥景从餐厅出来就收到郗冠发来的地址,他打开手机导航丢在副驾,单手利落地调转方向,只留下一排尾气。 也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一路红灯。 等候期间,他看了眼距离电话结束已经过去十分钟。算起来,从她出门应该就是去酒吧,到现在竟然在那里待了快一个小时? 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电话不接。 许宥景忽地有些挫败。 他想不通,明明出差前好好的,怎么现在又是吃饭又是点男模?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颤,他想到乔眠在餐厅说的话。 他不想再耽误,在红灯几乎变成绿灯的刹那,那辆灰头土脸的连号车已经冲出路口,扬长而去 忐忑的郗冠打完电话才了解情况,在得知温淮只是点了没让人进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给许宥景这么大一个绿帽子的错误提醒,他再不走就是傻的。 吩咐人把包厢里那位看好了,他匆忙下楼,在快要到达一楼转弯的位置,郗冠看到来势汹汹的人,咽了口口水。 “景哥。” “走开!” 厉色的怒音让他脚下一绊,可郗冠还是拦住他。 “你先等会儿,有误会!”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压低声音凑到许宥景面前,“我这儿的人想要业绩,说得不清不楚的,嫂子无意点了后发现是男模就压根儿没让人进屋。” 许宥景的反应比他预想的差很多。 他近乎平静道:“说完了?” 郗冠傻愣愣点头:“说完了啊。” 垂眼看向他抱着自己的滑稽姿势,许宥景最后一点耐心消失。 “那还不松手。” “哦哦哦。” 郗冠后知后觉,连忙退开,但没让开位置。 他自是知道许宥景对喜爱的东西占有欲有多强,更别提自己的老婆趁自己出差来酒吧点男模买醉。他不把那男模杀了都是好的! 虽然是个误会,但气头上的男人还是智商下线,他得劝着点: “景哥,你跟嫂子是不是吵架了?有啥事你们好好说,嫂子也是心里委屈才想着喝酒,你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许宥景的脸色又黑三分,“你让她喝酒了?” 郗冠无辜:“怎么是我让她喝,客人点自然就——诶景哥!嫂子在2501啊!” 长腿一跨,许宥景踩上三层台阶轻松上楼。 他听清了房间号,正寻着,也不忘后睨郗冠一眼,暗骂:你才250。 包厢里。 温淮做了个梦。 她梦见她从家里搬出去,萍姨舍不得她,哭着出来挽留。温淮和她抱在一起,两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萍姨问她要不要吃了午饭再走,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一声异响,将她的神志从梦境里抽离出来。 她意识模糊,感觉面前闪过一阵凉风,将将睁开眼,却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冷淡的双眸。 “醒了?”他叹气,“难不难受?” 心口一颤,温淮来不及分清梦境还是现实,脱口而出:“许许总?” 许宥景冷冽的眸子一沉。 还真是连醉酒都牢记他们不是夫妻。 又或者,她打心眼里,就没把他当丈夫。 一抹自嘲的笑浮上薄凉的唇角,他抬手碰到空瓶,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空酒瓶在地板随意滚动着,直至停在他的鞋边。许宥景拾起来放好,转而看向满桌子的酒水,额前一跳。 这是不要命了? 目光从那些瓶身扫过,他松了口气。 好在只有三瓶开了口,其他的没动。 他看向显然意识不清醒的人,“长能耐了。” 又想起那声“许总”,胸口压制的那抹邪火惹得他非常不快。 凑近了些,他压着声,不耐提醒:“现在是下班时间,温淮。” 温淮本就是被人吵醒,又混着酒劲儿,她难得将坏脾气外露,拧着眉瞪他。 可瞪着瞪着,她的瞳孔里映着同样蹙着眉心的男人,回过神,重影逐渐贴合、聚集在她眼前。 那抹被打扰的怒意消失。 她见到了想见的人。 忽而鼻尖有些酸楚,温淮抿着唇,一双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无辜望向他。 她点了下头,“我知道。” 包厢内酒气不重,隔音也很好,一声软糯又十分乖巧的嗓音异常清晰,消磨了许宥景大半燥意。 他对上那双眼眸,喉结一滚。 视线往下,那张泛着粉的唇瓣微微张开,明明只是在呼吸,许宥景却觉得,她吸走的是自己的空气。 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呼吸困难? 奈何当事人还不知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仿佛空气里有催化剂,将某种情绪暗自推上顶峰,然后到达临界点后,倾盆而下。 许宥景收紧扣着纤细腰肢的手,将人拉近,任由她的手臂搭在肩头,他鼻息落在她的脖颈。 感受到热气,怀里的人并不安分,挣扎起来。 许宥景知她不愿,可他更不愿放开。 手掌钳制住她的腰身,他倾身往前,直到张开嘴,在那只饱满白润的耳垂一咬。 “唔。” 一声轻咛让他收了力道,退开来。 感受到怀里的轻颤,他缓了声线,仍有不甘: “所以,许太太,安排老公和别的女人烛光晚餐是什么意思?” 温淮撇嘴,抬手抚上被咬过的地方,瞪他。 “疼。” 许宥景:“” 她控诉:“你怎么能咬人?”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委屈,倒叫许宥景无措起来。 “我” 温淮忽然正了神色,“你吃午饭了吗?” 他摇头。 她却松了口气,质问他:“那你就咬我!” 看着皱巴巴的小脸,许宥景叹了口气,无奈妥协,从地上起来。 “三杯就醉了,醒来又忘了。”他指尖擦过唇瓣沾染的气息,伸手给她,“和那天吻完我一样。” “走吧。” 温淮没懂:“去哪儿?” “回家。” 见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许宥景压着眉,“你还想去哪儿?” 他低声警告:“今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哪儿也别想去。” 温淮点头又摇头,努努嘴没出声。 不等许宥景问,她已经站起身要往外走。突然脚下发麻,她身子歪向许宥景怀里。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伸手圈着他的腰,喃喃道:“那走吧。” “” 任由她抱着,许宥景俯身去拿她的手机和包,顺带将那枚丢在角落的戒指放在口袋。 握着手机的手不小心按下按键,他看到屏幕左上角的勿扰模式标识,也明白了为什么电话微信没人回。 他垂眸看向怀里闭上眼睛的人,“温淮,你是不是后悔了?” “嗯?” 温淮用力睁了睁眼,没睁开。最后意识消散前,她听到一声比风还轻的呢喃: “和我结婚,后悔了吗?” 郗冠在一楼等着,听到楼梯口传来动静,转头看去,瞧见许宥景抱着人下来,挑眉。 这是和好了? 他过去接了温淮的包,撑着伞和他往外走,“嫂子又喝醉了?” 感受到身侧冰冷的眼刀,郗冠咳了声,“那晚上迟哥组了局,你还去不。” 许宥景垂眼。 看向被掉落下来雨水打湿的手臂,眼底那层郁色更浓。 下了一整夜的雨又开始下,没完了? 他不耐:“下着雨,去什么去。” “那我跟迟哥说一声。”郗冠拉开门,等他往主驾走才道,“下着雨,路上开车慢点景哥。” 主驾的人抬眼看来,那目光终是在他湿了半身的衣衫上停留,最后妥协道:“今天的事辛苦你了,晚上我就不去了。开了一夜车,累。” 最后这句算是解释。 “回去吧,雨大了。” “嗯。” 郗冠懵懵的,应了声目送车子离开。 景哥这是,吵个架变温柔了? “咦,肉麻。”- 将歇的雨水又有了加大的趋势,不过片刻,势如破竹般的雨珠在树叶上打下轰鸣。 整座北城都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不见一丝光亮。 仿佛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磅礴。 北纬路的别墅里,小陈推开房间的门。他先是被屋子里的摆设惊讶到,随后也来不及多想,挡住行李箱让后面的人进来。 房间没开灯,许宥景顾着怀里的人也没多注意屋内。快步把人放到床上,他嘱咐萍姨拿毛巾给她擦擦。 对上小陈的欲言又止,他目光偏移,看到了他身后护着的行李箱。 他认出来,那是温淮的。 许宥景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关她带来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就连床头那盏香熏,也一并消失。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要走。 她后悔了。 她要离婚。 “许总,是不是和太太有误会?”好好一个人,早上还说和朋友出去玩,回来就一身酒气,这萍姨也没和他说呀。 许宥景摇头,他找到手机,在列表里滑动着,只道:“你先帮我打盆水来,她衣服湿了,穿着不舒服。” 小陈脚步一绊。 他知道两人并非真正的夫妻,别墅里现在唯一的女性萍姨不在,所以打完水谁来换? 许宥景像是看穿他的心声,哑声道:“去打,我换。” 时钟的指针在转盘挪动一小格,安静的房间里除了均匀的呼吸声,便是断断续续的水声。 许宥景拧干毛巾,擦拭着温淮露出的手臂。直到暴露在外的所有皮肤都擦拭干净,坐在窗边的人,眼底是难掩的踌躇。 他望向平和睡颜的人。 就连在睡梦中也是蹙着眉心,是有多不愿? 他也是可笑,此刻才发觉。 呼吸一换,许宥景像是怕惊扰着睡梦中的人,又怕她没听见,怪他耍赖。 轻声问:“再不醒,我就脱你衣服了。” 无人应答,几十秒后,床边的人抬手将人扶起来,还没触上衣料,便和睁开眼的温淮对视上。 “你” “许宥景。”她看清人,握住要离开的大手,眸光闪动,“你没吃午饭吗?” 许宥景笑,“没有。” 虽然在酒吧她问过一次,他也回答了一遍,可这次她再问,他也没有任何不耐烦。 “你吃——” “我想亲你。” 他错愕,“你说什么?” 温淮握着他的手用力,像是生怕他会走,也懒得回答,凑近在他唇瓣一亲。 短暂的温热像是不留痕迹的风,却勾起一些记忆和燥热。 许宥景掌心贴上她,喉间沙哑。 “闭眼。” 她乖乖照做,那副听话的模样落在他眼底,仿佛一根刺,扎得他生疼。 落在她腰后的手掌一按,她被带进怀里。他就这样近距离地用眼睛记下她的寸寸肌肤,直到视线落在那张唇瓣上。 “这次醒了,你别想不作数。” 浓密的睫毛一颤,温淮还来不及睁眼,唇瓣被柔软覆上。 第42章 心跳四十二下 奇异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想要睁眼,可脑中不知怎么想起那句低沉,又闭上眼。 唇上,稍触即离。 就在温淮以为结束而失落时,他的唇又贴上来,试探似的又碰了碰,直到见她抬起下巴,一抹笑意浮上许宥景的唇角。 他不再犹豫,完全贴过去,衔着她的唇瓣,辗转,描摹。 静谧中,响起的一声声响,犹如一颗颗烟花在无人的夜空绽放。 也照亮了烟花之下,羞红的脸。 温淮没了视觉,其他感官都变得敏感,身上的,唇瓣的,一切都被放大。 她的腰感受着那只手掌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温度。 明明许宥景没用多少力,可温淮莫名能感觉到属于男人的力量和气势,逼迫地她不得不紧张起来。 她感觉整个人都是热的,甚至还出了些汗。 唇瓣被他吃进嘴里,温淮不知该如何做,只是笨拙的,学着他的样子,轻轻衔着他的唇瓣,认真亲吻。 感觉到许宥景一停,随后似是低低笑了声。 也不等她思考他在笑什么,腿边一重,下一秒,她感觉原本在床边的人彻底上来,跪在她的腿边,膝盖压着被子,让她动弹不得。 被一打岔,温淮本就凌乱的呼吸彻底没了章法,许宥景也适时撤开,却是揽着她往后带。 躺在床上,温淮终于睁开眼。 她这才稍稍看清他,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发丝随意散乱,微红的脸颊气息不稳,就连那双眼睛都点上水光。 好狼狈。 温淮不想亲了,却不舍得刚刚的感觉。 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好的事。 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许宥景撑着身子,没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手指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见她还盯着自己,知她没尽兴,挽唇。 他问她:“还亲?” 鬼使神差的,温淮点了下头,落在唇瓣的视线也往上。 她抬眼,盯住他怔愣的眼瞳,眸底清明:“还想——唔。” “满足你。” 重重一吮,他的鼻尖擦过她的鼻梁,温热稍离。就在温淮以为就此结束时,他在左侧重新落下,掌心握着她的脖颈,带着她一起。 “呼吸。” 漫长的亲吻不知何时结束。 等许宥景离开时,温淮感觉自己的嘴唇都是麻的。她有些困,可又不愿闭眼,更不想这个美好的梦就此消失。 梦里很好,她赌赢了。 他去了餐厅没有吃午饭就来找她,还准许她的要求 就怕现实和梦境是相反的。 她扬了扬唇角,觉得这样也够了,告诉自己别奢望太多。眼皮发沉,意识即将涣散之余,她听到他的声音落在耳边。 “先别睡。” 温淮掀开眼皮,迷茫地看向他。 她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把这个先喝了。” 许宥景拉她起来,将那杯温热的牛奶递到她手边。 见她还迷糊着,手指抓了几次没抓到吸管,他眼底的耐心缱绻,伸手握住那根,送到她的唇边。 “谢谢。” 温淮不清不楚地说着,张口含住。 食指指外擦过微肿的唇瓣时,彷如电流一般穿透许宥景的身体。他收回手,注视着低头喝牛奶的人,忽然道:“你说的那个赌,是什么?” “” 无人应答。 许宥景暗叹自己也是急了,竟然企图和一个醉酒的人聊天。 还是等她醒了再和她算账。 思绪被吸管吸空气的声音打断,他拿回空杯,安抚她躺下,柔声道:“睡吧,睡醒了我们好好聊聊。” 床上的人拧着眉,嘟囔着:“爸,下次牛奶加点蜂蜜,好苦。” 许宥景看向空杯。 苦还都喝了。 “我去给你找块糖。” “不要。”床上的人别开脸,“晚饭不吃糖。” “你想吃什么?” “” 许宥景给出选择:“锅包肉还是宫保鸡丁?” 温淮“嗯”了声,是拒绝的意思。 也在撒娇。 床边安静下来,许宥景垂着眸,被鸦羽遮掩的瞳孔里闪过心疼。 两人相处这段时间,温淮在工作上表现出的游刃有余和专业性,还有她私下的内敛柔和他都见识过。所以见她难得显露的情感诧然的同时,也明白了,这或许才是她和温老师相处中的模样,也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梦见温老师也很好。 不想惊扰她的梦,许宥景尽量学着温老师说话的状态,让她多和父亲说两句话。 “葱油焖鸡还是水煮肉片?” 她摇头。 “牛肉丸还是酸辣鸡?” 她还摇头。 许宥景不禁迟疑。 这些菜都是她平日喜欢的,为什么都不选? 他最后试道:“糖醋小排还是糖醋鱼?” “” 摇头的人没了动作,掀了掀眼皮,盯着他许久,最后闭上眼,唇瓣微张。 许宥景刚开始没懂,片刻后恍然大悟。 温淮这是在—— 索吻? 他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到,转而见她的唇瓣努了努 “温淮,你醒着么?” 她的睫毛一颤,在即将睁开眼之际,许宥景吻了上去。 退开后,他又问:“糖醋小排还是糖醋鱼?” 这回,温淮终于回答:“糖醋鱼。” 许宥景眸色微动,又在她唇瓣亲了下,尝试开口:“喜不喜欢喝中药?” “不喜欢。” 这次倒是回答的快。 他出差了几天,温淮就喝了几天中药。虽然她没直说,可每次拍来的照片旁要么摆着水果,要么摆着蜜饯。又结合她刚刚说牛奶没加蜂蜜苦,他猜到她不喜欢中药的味。 所以现在,是有问必答时间?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他又俯身亲了下,问:“七加一等于几?” 温淮开始不耐烦,蹙着眉嘟囔道:“笨!” 许宥景:“” 他果然想多了。 不等他再问,床上的人睁开眼,四下找着什么,却没找到。 “找什么?” “手机。”她带着哭腔,“我要给爸爸发消息,我同桌上课和我说话。” “” 许宥景无奈,将手机拿给她。 怕屋里太黑伤眼睛,他把壁灯调整好后才收回手。 也不知道温淮拿了手机说了什么,等他做好一切后,要手机的人已经重新躺回去,手机还在掌心。 许宥景以为她折腾累了,正要把手机拿过去放好,才发现她手指抓得很紧,她在看他。 唇瓣一碰,他没听清。 凑近了些,才看到她涣散的瞳孔。 还有那很容易被忽视的音量:“从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告诉你可我无从下口,总是忍不住回想我们相遇的场景,就这样,我失言、失礼地、妄自想了你许久。” 这是—— 情诗? 许宥景想到那晚。 床上的人却看向他的方向: “或许我把爱意藏匿地太深,以至于谁也看不出来” 耳边寂然,许宥景抬眸她对视。 这一刹那,他一恍惚,逐渐加速的心跳也随着温淮最后吐露出的话语凝固。 就像,时间、空气、屋檐上的雨滴一般。 在这一刻,静止。 “我喜欢你。” 她的瞳孔聚焦在他的脸,“许宥景,你听到了吗?” “什么?” “我在和你表白,你听到了吗?” “阿景。” 她换口气,“今天,我赌赢了吗?” 赌你会来找我。 喉结一滚,许宥景想说的话都堆积在唇边,竟一时没说得出话。 “你你喜欢我?那你说喜欢的类型是?” “啪!”温淮拍了他的手背,有些幽怨,“不那样说被大家怀疑怎么办。”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传来温淮的声音,不过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压着。 “爸爸,周五我就要搬去和许宥景一起住了。奶奶说,日久生情,多相处就会产生感情。您说许宥景,他会喜欢我吗?不会的话,那我就拿了他的钱,和他离婚,您说好不好?” 寻着声音,许宥景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竟是压在被子下的手机。 他拿过来,也听到了这条语音剩下的话:“可我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好久了。” 昏暗灯光下,床上的人呼吸已经均匀。 一个人躺着,意识模糊,一个人坐着,脑中凌乱。 床头的光打在许宥景的侧脸,他半晌才有了动作,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险些锁屏的屏幕,聊天记录瞬间滑动到最下,他看到了她五分钟前发送过去的话。 [爸爸,我准备和许宥景表白了,祝我成功吧。] 抬眼看向床上已然熟睡的人,许宥景忽而觉得很闷,起身到洗手间去洗脸,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时,他才瞧见自己的双颊、耳朵竟都是红的。 红到近乎熟透的颜色。 视线停留在微微肿胀的唇上,他抬手去碰,脑中不仅闪过她上次喝醉的那次视频。 她喊他老公。 对他念情诗。 他原本只当这是醉酒后的人的正常习惯,在陆渺渺说她醉酒后的习惯,他就应该有所在意,她是不是不是对谁都念情诗。 所以—— 不是。 只对他。 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唇角,许宥景看到红晕下的那层青涩的欣喜。 也只喜欢他。 昏暗中,他跪在床边,小心地望着熟睡中人的睡颜,和往日一般的白皙容颜,唯一不同的,却是和他有关。 同样的,嘴唇微肿着。 无声地扬起唇角,许宥景从未有一刻如此开怀。他像是发现巨大宝藏的探索者,却因为宝藏的珍重,让他不敢大声的宣告,怕惊扰了宝藏。 探出指尖,他轻轻又笨拙地将她把垂在眼前的秀发别至脑后,倾身,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眸底温柔的,轻声唤她,“阿淮,你赢了。” 第43章 心跳四十三下 翌日一早,温淮在床上睁开眼。 在用零点零一秒看清自己所处在哪儿时,她的心死了大半。 她梦见,昨天许宥景来酒吧接自己,说了什么她不记得,只知道后来她问能不能亲 把被子往上一拉,狭小的空间将那点腼腆羞涩的情绪放道最大。温淮的指尖去碰嘴唇,不敢相信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她头一次觉得,醉酒后断片还不如不记事来得干脆。 掀开被子,温淮呼吸着,想到昨天他说没吃午饭的事——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现在不喜欢乔眠了? 所以亲了她,就是喜欢她? “叮!” 床头的手机闹铃响起,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她现在要纠结的,是等下怎么面对许宥景 十五分钟后。 温淮比平常还早几分钟下楼,走到客厅,她听到厨房的响动还以为是萍姨。正要打招呼,却瞧见许宥景两只手端着餐盘转过来。 毫无防备的对视,在清醒状态下,温淮终于看见了三日未见的人。 脸型的线条分明,甚至比那日婚礼见到的还要消瘦,那双深邃眼睛下淡淡的乌青虽然疲惫,却仍是俊朗钻目,让人移不开眼。 “早。”她主动道。 “早。”许宥景将两盘放在桌垫,“坐下吃吧。” “好。” 她注意到,他的喉咙今天有些哑。 注意到面前的咖啡,温淮不免讶然:“咖啡是你做的?” “嗯。” “抱歉,答应你每天一杯手冲的,没做到。” 许宥景闻言,视线扫过平和的眉眼,没动。 温淮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下一虚,正要说话,又听他说:“没事,昨天你喝醉了,今天就算了。” 喝醉 她抬眼看他,尬笑着:“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许宥景收回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将咖啡放下。 “你不记得了?” “嗯我喝醉之后就有这个毛病,不记事的。” 视线交换着,温淮从未觉得如此心虚过,甚至握着咖啡杯的掌心都出了细汗。 在她还没弄明白许宥景心意的前提,她不能“有记忆”。酒后亲人是她不对,可他也亲她了,难道还要将公道分说个明白么。 他现在这样问,她除了装傻还能怎么办。 “哦。”许宥景点了下手表,“快迟到了,先吃饭。” “好。”温淮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送到底,许宥景接上:“等会儿坐我的车走。” “为什么?” 许是她太过讶然,他看向她,隐隐察觉出她今天的异样。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上班——” “我送自己老婆上班,违法?” “”温淮一噎,“不违法。” “那我送你。” “好。” “吃吧。” 温淮应着,把裁切整齐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心里想着事,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上车前,温淮才发现今天少了萍姨的身影,遂坐在车里问他,“怎么没看到萍姨?” “昨天大雨,我就没让她回来。”许宥景启动车子,“今天回来。” “哦,好。” 所以—— 今早的早晨,是许宥景做的? 她张了张唇,没把那句“昨天你回来下雨了吗”问出口。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关系微妙,许宥景也似乎再生自己的气。 他没有计较她为什么会约他和乔眠见面,也没问她为什么去酒吧喝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的行李箱,或者看到了,也没问。 不问,是想就此揭过,还是要她主动说? 正胡思乱想着,包里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温淮拿过来,看到蒋函发来的邮箱。 里面是他整理好此次会前会的大致内容和会议主旨。 他以为是许宥景让他同步给她的,说了句“我会仔细看完的”,把开车的人搞得一懵。 去公司的路上,温淮都在低头看会议内容,许宥景想和她说话也没找到时机。 终于,在地下停车场,他看向收起手机的人。 “温淮,今晚下班,我们聊聊。” 她自知躲不过,说了声“好”- 周一例会照常进行,温淮代替蒋函在会上简单扼要地概括会前会主旨,重新在新品“羽翼”的产品推广上调整附和政府理念的宣传用语,也对即将结束的发布会流程进行整改。 在最后,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大家看去,竟是佟震源背着手站在那里。 他一身深蓝色格子衬衣,下身是宽许多的黑色长裤,一双布鞋早被磨得发亮,可白边却干干净净。 这一身衣服他时常穿着出现在大众眼中,大家有时还会猜测,佟老为什么买好几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佟老怎么来了。” 他婉拒了让座的李启成,对许宥景开门见山:“我想将‘羽翼’的L2改成L3。” 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 “新品即将上市,这时候突然撤回去会损失一大笔钱不说,之前预热和宣传方案都要重新做啊!” “这根本不可能!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舍弃盈利的肥肉,转道选一个高回报低盈利的东西,消费者也不一定买账啊!” “已经花了一大笔代言费,再回炉重造不是白白拿钱打水漂?” “” 会议室内拒绝的答案显而易见,许宥景没说话,佟震源也在旁等着管理人给出回复。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李启成打圆场,“辅助驾驶固然安全,但隋董就自动驾驶投入过多心血。如果L3最终实验数据好看,实际运用也不是不行。” 隋见闻见状反对:“前期投入多少你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要改,是不是太天方夜谭了点?李启成,佟震源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 他转而看向许宥景:“许总,你该不会也头脑发热吧?” 许宥景正转着温淮的笔,闻言才掀起眼皮。 他问佟震源:“有实验数据么。” 佟震源:“现在没有,但我敢保证——” “那就保持原计划。” 不容置疑的威压打断年迈的话语,众人鸦雀无声。 温淮抬眼去看佟震源,他的表情虽有诧异,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许宥景反问:“佟老还要要说的吗?” “你不信我?” 年迈的嗓音带了些颤抖,就连温淮心口也是一揪,不由得看向没有表情的许宥景。 “信也得要白纸黑字的凭证。”他的音量不高不低,“你没有。” “我现在是没有,可再给我几天时间一定会让你们眼前一亮。” “几天?” “最快一天半!” 思索后,许宥景摇头。 “东阳已经快我们一步,这时临阵撤回,巅峰上下几千名员工靠什么吃饭。” 佟震源不愿放弃:“但自动驾驶技术必然会是羽翼的一大亮点,一经上市销量定然创下新高。” 他指尖飞速转动着笔,最后停下,“可你拿不出说服我的数据。” “现在虽然拿不出,但不出两天——” 许宥景仍然摇头,切断他的话:“我还是那句话,L3运用必然延期,到时的损失和回报都是未知数,且连市场评估的基础都没有。” “这期间,几千名员工靠什么吃饭,你佟老画的饼么。” “” 一语中的。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神交流,满是震惊。 在座的谁不知道,巅峰最不好惹的就是技术一部的首席工程师佟震源。 资历深、脾气臭、性子倔,更固执己见。 他不感兴趣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但如果和他坚持做的事背道而驰,他一定会不依不饶,嘴皮子比谁都溜。 现下,他竟然被许宥景堵的哑口无言,大家实属震惊之余,也多了些心疼老人家的心思。 这么大岁数还要当牛马,也不容易啊。 许总也太嘴毒了点,好可怕。 禁止虐待老人啊啊! “我知道了。” 佟震源离开,许宥景面上不见半分愧疚,凝视着。 “继续。” “” 散会前,市场营销部的人将方案投屏,温淮和匆匆赶来的蒋函,还有董晨正在审核流程。 进行到一半,营销部经理将一份问题大纲放在许宥景手边:“营销部拟了几个问题,准备在发布会结束后,以两三分钟的时间对许总做一个访谈,不知道许总有没有时间?” 温淮和蒋函对视一眼。 这个流程事先并没有和秘书部沟通过,他们也不知道问题会是什么内容,实在唐突。 “不好意思。”蒋函抬手拦住营销部的人,“请先交给我过目,再和许总——” “没事。”许宥景淡淡血色的嘴唇有些干裂,“现在问。” 经理这时开口打圆场:“是呀,和许总对的过程中要是有问题冒犯了,咱们就直接删掉,直接一步到位好吧。” 他示意开始,温淮和蒋函在旁边对后面的流程。 双方虽隔得不近,但因着老板在场,还有佟老的事,大家都自觉压低音量,不敢造次。 以至于,温淮也能将心在曹营心在汉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一个问题,想问许总,有关‘羽翼’的理念” 她边听着,边指出某处的异样,“这里时间不对,需要再和策划确认一下。” 蒋函圈了个圈,“好。” “‘羽翼’很受当代年轻人的喜欢,这个问题也是网友留言最多点赞的一个,许总要是不喜欢可以划掉。” “嗯。” “百度显示,许总您今年只有二十八岁,便成为北城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如此事业有成,大家想知道您在上学时期是不是是那种从不逃课,从不早恋的好学生?” 温淮刚点上行程某个位置便一顿,蒋函看来,却没听到她说话。 正要提醒,又听身后传来话语:“网友们比较好奇,您这么优秀的人,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不知有意无意,温淮感觉周围的声音都放轻了,大家都跟她一样,扬着耳朵听他的答案。 不过她别别人消息灵通些,知道许宥景曾喜欢—— “没有早恋过。” 隽冷低沉的嗓音传来,惹得温淮指尖用力,在表格上留下划痕。 正巧这时,有人在身后拍了下温淮的肩膀。她回身,对上了白色沙发上,男人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她听到他说: “我二十八岁前,没喜欢过任何人。” 骗子。 温淮忽然很想哭。 这人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对佟老那么凶,还是个骗子! 温淮眼底毫不掩饰的怨怼看得许宥景一愣。 刚刚叫温淮的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说自己的事:“温秘,场地有几处我们定不下,可以请你帮当看看吗?” 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别开眼。 他给没给人写过情书,她计较什么。 遂点头:“走吧。” 正好可以借此,暂时先看不到许宥景。 坐在沙发的人见她要走,也顾不得什么有人,高声道:“温淮。” 可能太急,尾音有些撕裂。 到底不能装没听见。 身量纤纤的背影一顿,看来。 不止她,屋子里的人都看过来。就连蒋函也提老板捏了把汗,不确定他要干什么。 许宥景本人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眼下尴尬,他干咳了声,嗓音更哑:“晚上在满香阁包了场,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一瞬沉默后,便是哄抬而起的欢呼。 “满香阁欸!那可是北城口碑最好的私家菜!预定都要提前好几天呢,许总竟然直接包场了?” “啊啊!我听说过,但是看装修很豪很贵的样子,都没敢进去过。” “虽然许总早上凶凶的,但是他为我包场耶!” “” 也有人小声蛐蛐,“所以许总叫温秘书是” “刚刚餐厅老板打电话询问菜品,我正准备让温秘书统计口味。”他一抬下巴,直戳了当,“就从温秘书开始吧,你喜欢吃糖醋鱼还是糖醋小排?” 蒋函石化: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生硬了? 温淮却听懂了。 这是他昨晚问过的问题。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再次呼吸,她已经整理好情绪,微笑:“抱歉许总,晚上我有事不能去了。我这就去询问其他同事的口味,一个小时内送到您办公室。” “” 望着合上的门,许宥景久久没能回神。 真生气了?- 一小时后,蒋函敲响办公室的门,还带着那份员工口味名单。 许宥景简单翻了下,“温淮呢?” “温秘书正在忙着发布会流程的审核,让我把名单送过来。” 蒋函瞧见,许总蹙着的眉心又紧了几分,脸色也不太好。 “许总,您没事吧?” 蒋函是真的担心。 他在临港应付那些老狐狸本就费心劳神,百忙之中还抽空回了趟北城,凌晨才落地,没睡几个小时又参加长达七八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了又连开十一个小时的车程,脸色能好就怪了。 许宥景摇头,抬手按压着太阳穴。 “让孟汀把数据A带给佟” 蒋函一顿:“什么?” “算了。”他眼皮有些沉,“帮我拿个口罩进来吧。” 蒋函应着,瞧着许宥景的脸色实在不好,“许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我拿个体温计过来?” 一阵咳嗽,蒋函准备上前却被许宥景摆手拒绝。 他的声音更哑了:“刚刚量过了,不算高。” 那就是在发烧! 蒋函将今早他的不适联想起来,心里后怕:“许总,要不要告诉太太,送您去医院?” “不是最后的流程还没定?没那么严重。”顿了顿,他垂下眼皮,“也不用告诉她。” “好,我知道了。” 想起刚刚的欲言又止,蒋函再次确认:“数据A先不让佟老知道吗?” 许宥景揉着眉心,“是不让任何人知道。” “但是今天我看佟老似是很受挫,如果让他早点知道您没有放弃L3的数据运营,他是不是会” 对上那抹凌厉的目光,蒋函止住话头。 “抱歉,许总。” “我这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他赶人,“出去。” 出了办公室,蒋函受伤的心灵一秒治愈。思索再三,觉得还是要和温淮说一声。 他取了口罩去营销部没找到她人,问了才知道她刚往楼下走。于是又乘电梯下楼,终于在一楼大门外看到她。 “温秘书!” 连叫两声,前面的人终于看到他。 “蒋特助?怎么了吗?” 蒋函跑过来,问道:“您这是” 温淮看了眼不远处的药店,说话也不太自然:“刚刚开会注意到许总嗓子不太舒服,想去买盒龙角散,等会儿辛苦你帮我给他吧。” 蒋函欲言又止,又听她道:“今早例会你怎么没在?” 蒋函也是一愣,“许总没和您说吗?这两天临港大雨,所有交通工具暂停通行,我是交通恢复后,今早的飞机刚落地,已经和许总报备过了的。” 轮到温淮发懵,“所有交通工具暂停?那许他是怎么回来的?” “许总——” 知他匆忙回来目的的蒋函拧眉,索性也不替他瞒着,和盘托出:“许总冒雨开车十一个小时,连夜从临港赶回北城,说是想早点见到你,有话和你说。” “他” “我刚刚给许总测体温,三十八度三。” 他瞧见了温淮眼底闪过的心疼,缓了语气,“太太,你不应该买龙角散,应该买退烧药。” 车鸣声划过,蒋函看向不远处的药店: “或许比起药,许总现在更需要你。” 第44章 心跳四十四下 电梯运行得无比慢,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连三个电梯都停滞不动。 她转而去看专用梯,竟然显示到达二层。 还来不及思考,数字二变成一,电梯门打开了。 她和里面的人对上眼。 许宥景看到温淮也很意外,但这点情绪终究被他的不适覆盖。他咳了几下,也看到她手里的口罩。 “这是给我的?” 嗓子像是含了沙砾。 温淮别开眼,把那袋口罩交给他,“蒋特助让我给你的。” “嗯。”他接过来撕开,戴上,“谢谢。” “” 温淮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里面的人也没有要关门的意图。两人就这么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仗着能使用专属电梯的没几个。 触及他脸上异样的红晕,温淮终是忍不住开口:“听蒋特助说许总发烧了。” “嗯,所以要了口罩。” “现在好点了吗?” 许宥景凝视她片刻,忽然道:“要不要跟我一起下班。” 温淮:“?” 她顿了顿,走进去,“好。” 她给自己找理由,“老板不舒服,我陪老板去医院,理所应当。” 许宥景藏在口罩下的唇瓣勾了勾。 “那老公呢。” 温淮诧然,在他的注视下转移话题:“不是说要聊聊吗,就现在吧。”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门打开,温淮先出去,许宥景跟在她身后。 温淮前往主驾,朝后来的人伸手要钥匙。 许宥景给她。 指尖的短暂触碰也让她感受到他的体温,眉心一敛。 坐进车里,承载两人的大空间终于缩小到一间车厢这样小,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温淮觉得自己这时候再和一个病人计较实在心急,索性道:“先去医院吧,有什么事等你退烧再说。” 她准备插入钥匙,手腕却一沉。 转头看去,许宥景正在看着她。 昏暗里,那双眸子恍如黑曜,摄人心魄般将她禁锢在原地,哑了喉。 “我现在很清醒。”比适才似乎更低沉的嗓音响起,“温淮,就现在说。” 他放软的语气格外清晰,“可不可以?” 温淮没去看他,深吸口气。 “今天营销部问你有没有喜欢过人的时候,你为什么撒谎?” 许宥景:谁? “你明明给乔眠写过情书,为什么说你没喜欢过人?” “情书?” 见他还想狡辩,温淮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问他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撒谎。 “你是不是以为——” 他立刻反应:“那天你在办公室?” 四目相对,许宥景已经确认:“我和乔眠被带到办公室那天,你也在,是不是?” 她别开脸,默认。 “那天我刚到门口就听到你们的事,碍于当时的气氛我就没进去。” 他有些急:“然后呢?” “所以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乔眠,知道你们有误会才安排——” “那你知不知道那封情书不是我写的。” 许宥景打断她,直截了当:“她自己写给自己的。” 温淮错愕地看来。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闷雷,沉闷地压在她的心头。 “从小乔眠就喜欢和谢颂白对着干,那次也是见他收到情书自己没有,于是专门找人写好情书再装作追求者的身份送给她,不想在中途便被主任发现。她怕事情被戳穿被家人责骂,所以拜托我帮忙,承认那封情书是我写给她的。” 万万没料到会是如此,温淮错愕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信的话我这里还有当年她录的视频。”顿了下,许宥景才道,“这个手机没有,在我高中用过的那部手机里,回去找出来给你看。” “” 所以那段时间,她的黯然神伤都源自于一场误会? 可谁会想到,这会是一场误会? 原以为,属于少女时代的暗恋就结束在这封情书中。所以从那以后,她规避和许宥景再见面,甚至连有关他的消息也不再去打听。 直到高三毕业,许宥景离校,温淮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想念代替了心痛,她也逐渐从初恋的悲伤中走出来。慢慢的,留在她记忆里的,只剩许宥景的张扬肆意和那张让人忘不掉的脸。 从高中到大学,她再也遇不到能让她心动的人。 直到许多年后,在父亲安排的相亲中见到了他。 那个只一眼,就让她心跳加速,呼吸紊乱的人。 “你” 试探着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到头来,眼泪却先一步抵达。 她酸着鼻头,不知是该为青春的暗恋祭奠,还是先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没有喜欢的人。 “她有别人喜欢。”许宥景认真道,“我喜欢的,更不是她。” 尾音漫漫,似是蕴含了许多情绪。 温淮倏地转过去,强忍着的那滴泪也顺势夺眶。 “你喜欢谁?” 指尖一缩,许宥景看向手背的那滴泪,刚要回答。 “你先别说。” 她刚刚只是下意识那么问,眼下马上要知道答案了,又怂了。 受原生家庭的影响,温淮对感情从来都是笨拙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也不知道两个聊得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在一起了。 大学的时候,舍友同学都谈恋爱,只有她永远单身。被她们调侃榆木脑袋的时候,温淮脑子里想的都是许宥景。 那个明明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人,却成为阻碍她以后每次心动的岩石。 “先别说”她呢喃着,视线聚集在某一处,缓了口气才道,“许宥景,其实我一直——” 突如其来的力道和举动,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后颈被发热的大手箍着,他稍稍用力,温淮便被他拉过去,堵住唇。 他隔着口罩吻她。 在她清醒的时候。 在她没有主动要求的时候。 他在吻她。 睫毛轻颤,甚至忘了呼吸。 虽然很短暂,但足以让温淮脑袋空白。 许宥景瞧着那双还懵着的眼睛,忽而弯了眼眸。 温淮回神,想撤开却撤不走,只能老实待在他的手掌心。 “你!”她堆积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你怎么又亲我!” “又?”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许宥景眯起眸子,“说说吧,记得哪次。” 哪次? 不是就那一次? 温淮没被他牵着鼻子走,企图转移话题,“你发烧了,先去医院。” 手上力道一重,她被拉着,对上他的眼睛。 他说:“我喜欢你。” “” 这人,做什么都这么直接的么。 “你” 他太过直白,太猝不及防,温淮束手无策。 她要怎么做? 要说什么? 还是直接答应? 狭小的空间里被热气熏得面颊发热,温淮感觉她也发烧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许宥景的眼睛比星空顶还亮,他一说话,她就大脑宕机? 颈后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软肉,他让她看着自己。 “阿淮,我先向你表白的。”口罩上的那双眼睛无比炽热,“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她眼睛乱看,就是不敢迎上视线,低低道:“听到了。” “嗯。”他说,“听到了就好。” 没有下文的语气。 温淮不懂了,抬眼问道:“然后呢?” 这一对视,她也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那么说,让她看他。 “然后。”许宥景接上她的话,“温小姐掌握了主动权,可以随意处置我的喜欢。” 她问:“包括拒绝吗?” 前一秒还放松的眉眼紧蹙起来,许宥景低声道:“不行。” 温淮有些无辜:“可你刚刚还说随意处置。” “我的意思是,给我个机会,让我追你。” 许宥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他另一只手的手掌早就出了薄汗。 他似哄般,对她说:“好不好,阿淮?” 好不好 怎么不好。 “其实我很早就——” “!” 唇瓣再次被堵住,温淮瞪大眼睛。奈何后颈的手落到她的后腰,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再次分开,温淮看到那张口罩上的口红印,双颊更红。 “你干嘛不让我说话。” “想谢谢你。”他忽然这么说。 “谢我什么?” 后颈的手离开,许宥景转而握住她的手,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谢谢你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 温淮一脸懵,“什么机会。” 手腕处一凉,她垂眼看去,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他清磁的嗓音落在耳廓。 “向你告白的机会。” 许宥景轻轻笑着:“我们之间,是我先向你告白的。” 她恍然。 原来许宥景两次隔着口罩亲她,是知道她想说什么。 想起早晨匆匆瞥过的那条消息,温淮赶忙去看手机,看到了和父亲最新一条信息发送的内容,哑了。 她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她昨晚就和他表白了? 天呐温淮,你真是喝醉了什么都敢做。 “阿嚏!” 许宥景捂着嘴转过去,尽管戴着口罩,他还是怕传染温淮。 “先送你去医院吧。” “让蒋函来吧。” 温淮不放心,但嘴上不承认,“蒋特助早班机才回来就投入工作,他累了。” 许宥景一怔。 “要不是蒋特助告诉我你是连夜冒雨赶回来的,你是不是不会和我说?” “说什么。”他的眼神没离开过她。 “是为了我自己。” “生怕你晚一天知道我的心意的私心。” “怕你被人拐走。” 压低的声线深情又真挚。 温淮面颊一烫,飞快移开视线。 拧开钥匙,才发觉手腕戴着什么,低头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表。 是许宥景刚刚给她戴上的。 “你” “早就买好了的,一直没来得及送,现在终于送出去了。”他伸手替她摆正,“喜欢吗?” 温淮看向左手腕。 银光色的腕表就连光泽都闪烁着锋芒,表盘之下镶嵌的碎钻正好落在每一个时间之上,恰到好处的融合也不显得夸张。 就连表盘和表带的尺寸都很贴合她的手腕。 她点头,话还未出口,又听旁边几声喷嚏。 “抱歉。” “没关系。” 车子行驶出车库,温淮朝着医院开去。 一路上,车内安静,温淮看向副驾已经熟睡的人,正要调整空调温度,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也惊醒了许宥景。 “我帮你接。”他嗓音哑到不行。 接了电话按下免提,送到温淮耳边。 这一瞬,温淮突然想到他就任的第一天那个晚上。 他送她回家时也有一通电话,她就是这样帮他接听的。 好巧。 董晨的声音出现在车内:“温姐,你在哪儿?看见许总了吗?” 温淮从后视镜看到许宥景蹙眉,明白他的意思,道了句“没有”。 下一秒,蹙眉的人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温淮:“” 那边沉默一瞬:“是许总的声音吗?” 第45章 心跳四十五下 这是怎么听出来的? 此刻无暇顾及其他,正巧遇到路口绿灯,温淮起步的同时,耳边的手机也被拿走。 许宥景鼻音厚重:“她在开车,有事?” “有的有的。”董晨意外许宥景会亲自接电话,马上交代,“东阳集团的明总秘书打电话来想约您见面,说明总有些话要和您解释。” “拒了就行。”许宥景顿了顿,忽然道,“佟老还在实验室?” 董晨:“这” 温淮道:“还在。听说例会后他便把自己锁在实验室,一整个上午都没出来。” “嗯。”像是一件不相干的事,他对董晨道,“让隋总和李总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 “好的。” 手机放回包里,许宥景眉心不展:“东阳是今天召开新品发布会吧。” “对,下午三点。” 抬手看表,还有五个小时- 医院点滴室,许宥景靠在沙发上,已然熟睡。 温淮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有所下降,但还是有些高。 可能因为难受,许宥景连睡着都蹙着眉头,他还戴着口罩,半张脸泛着比平常肤色更深的红。 这还是温淮第一次见熟睡中的许宥景,似乎睡着的他比平日凌锐的模样更惹人注目。 倒不像今天在会上那么咄咄逼人了。 其实她可以理解许宥景的做法,也能明白佟震源的苦衷。 她跟在隋岑山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有多想突破自动驾驶技术。佟震源也是个技术狂,遇到难题会钻研到几天都不吃饭。 两个人能成为朋友也是合情合理,有共同的目标。 正因如此,她知道向来稳重的佟震源今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例会。 哪怕没有带来证明的资料,可他还是来了。 许宥景身为公司CEO,不能在没有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偏听偏信,放任全体员工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的话虽然不留情面了点,但是对的。 他得为其他人负责。 他们两个站在各自的出发点,都没有错。 叹了口气,温淮收回目光,继续处理手头的邮件。 期间,董晨发来消息问她和许宥景去哪了,还说焦晓琳来过,见她不在又走了。 温淮将后面那句忽略,[我和许总在医院,他发烧了。] 董晨:[怪不得早上我就看许总脸色不好,现在怎么样,严重吗?] 她刚打了个字,屏幕弹出的弹窗显示邮件名称:有关L2(辅助驾驶)和L3(有条件自动驾驶)的实验数据检测。 竟然比计划的还要快。 温淮也顾不上董晨,点开邮件看到详细的实验数据和结果,甚至还有红字标注的优缺点。 邮件的最后,是姜泉羽留下的批注:L3在3564场实验中只存在0.01的偏差,我建议,可正式运用于“羽翼”。 温淮欣喜着按下截屏想要发给隋岑山,可却在发送页面,她却犹豫了。 如果正式运用,那将意味着产品上市后将面临许多审视和批判,同样也提高了意外和危险发生的概率。 还有,势必会延缓正式发布时间,扩大了资金损失。 挺起的腰稍稍卸了力,她看向身旁的人,不禁去猜许宥景会在技术突破和保守前进选择哪一方。 没了工作的心思,温淮收起手机,看向还有大半的吊瓶。 估算着时间,起码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滴完。 她轻轻起身,调慢了点滴速度,正要撤身之际,余光瞥见身下的人的眼瞳,浑身一僵。 下一秒,她撑着沙发的膝盖一滑,整个人趴在许宥景的胸膛。 一声闷哼,温淮想站起来却有心无力。 “别起来了。”许宥景虚扶着她的腰,“这样挺好的。” 温淮涨红了脸,又不敢把手放在他身上,直至窘迫,他那只没打点滴的手伸过来,让她被他扶稳。 站直身子,温淮感觉脸上的热劲还没下去。 “怎么不说话的?” 尽管下半张脸藏在口罩下,许宥景也难掩笑意。 温淮不自在地咳了声:“我想给你把点滴速度调一调。” “嗯。” 他嘴角难压,好在有口罩挡着。 看了眼时间,他正了神色,“抱歉,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我让蒋函带吃的来。” “我不饿。”温淮把手机解锁递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为首的标题清晰醒目,许宥景敛神,接过文件自己看。 几分钟后,他看完了内容,也明白佟震源的意思,“他还是想把新技术融入到羽翼当中。” 温淮知道他在为难,也没说话,给他思考的时间。 低头思索的人没听到回答,抬眼看她,“你觉得呢?” “我?”她意外他会问她。 “嗯,如果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一边是有可能获得暴利和更高口碑的新技术,一边是稳操胜券,虽不及暴利但可盈利的保守派,你会选哪个?” 选哪个 他只是问选哪个而已。 既没有当前已经准备上市的前提,也没有其他同行竞争的情况下。 “我会选第一个。” 许宥景挑眉:“受隋董的影响?” “有,但不全是。” “说说看。” “我调查过全自动驾驶的事故率长期低于人类驾驶,也有很多个企业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胜诉,维护了公司的权益。这就证明,全自动驾驶技术是可推行的,受法律保护的。” “L2技术现已成熟,再如何优化、精简成本,天花板就在那里,无法突破。可如果一直在限制中挖坑埋土,那块肥沃土地的土壤早晚会被消耗殆尽。” “相较于低成本的L2,L3固然需要更多的财力人力,但技术优化的同时,也提高了安全性,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前景还是十分可观的。” 许宥景听着,没作声。 温淮有些不自信:“是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你说得很对。”他自嘲,“说得我都想延迟‘羽翼’上线。” 她笑笑:“你不会的。” 如此笃定的语气倒是叫许宥景都愣了半晌才想起接话。 “这么信我?” “嗯。” 他不太确定,“因为我在例会把员工饭碗护得好好的?” 温淮摇头,声音有点小:“因为你怼佟老怼太狠了,现在换口风不像你的作风。” 这是在揶揄他?替佟老打抱不平? 许宥景气笑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 温淮的脸颊有一颗酒窝,白瓷色的肌肤泛着粉色的红晕,此刻,弯弯的眉眼灵动又温和,用那样的眼光望着他,叫他本就干涩的喉更觉得痒。 指尖蜷缩,他想抬手,又怕她觉得突兀。 踌躇之际,温淮手机的震动让他不得不收起心思。 按灭闹钟,温淮看了眼正好快要滴完的点滴,起身,“我去叫护士。” “好。”- 下午四点,会议室的大门依然紧闭。 隋见闻和李启成进去一个小时,到现在也没有结束的架势。 如此架势,董晨几人纷纷猜测许总要坐不住了。 “东阳这次的新品一上,五分钟销量过百万,我觉得许总有压力了。” “有啥压力,咱们的性能和电池还有配置,哪一个不比东阳好?杞人忧天。” “就是啊!上线直接秒没好吧!”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温淮没参与话题,认真看着电脑屏幕。 也没注意何时走到身后的董晨。 “温姐,你要换工作啊?” 温淮一愣,飞速转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把接好的咖啡放在她手边,“刚过来就看到了,你要辞职吗?为什么?” 温淮让他小点声,“只是有这个打算,先看看。” “是工作做得不开心吗?还是有客户为难你了?温姐,出什么事了吗?”董晨是真的没想到温淮会辞职。 “都不是。” 不说这份工作她做了多久,腻没腻。 但只要是秘书这份工作,她永远都不能和许宥景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 所以她想辞职。 但具体换什么工作她还没想好。 “这份工作本也不是我的初衷,后来的被迫接受竟然也被我干到现在。隋董是当初领我进来的人,等峰会关于能源开发票选有了结果后,我就离开。” 董晨几次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温淮被他这样逗笑。 “先帮我保密,公司里现在就你一个人知道。” “并没有多开心好吧。”他拉开凳子在旁边坐下,“是不是你老公不让你上班了?” 温淮想了想。 如果许宥景知道她要辞职,应该也是同意的吧。 她还没说话,董晨又问:“上次你说他有白月光的事怎么样了,解决了吗?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温淮理不直气不壮:“都说了那是我朋友了” “你就别骗我了温姐。” 董晨一副很懂的模样,甚至站起来,在没有总裁的总裁办办公室中央的地板砖上义愤填膺,抬手拍着她的桌子,道:“这种夫妻之间相看两厌,忍受不住诱惑出轨的剧情我最懂了!” “不过温姐你放心,要是那个男的真出轨了你也不用为了他流眼泪,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恋!” 电梯间传来一声响,温淮下意识看去,对上口罩上的那双眼睛,等到她再去阻止,已经晚了。 董晨的声音震耳欲聋: “到那时,我可以当你的新欢,去刺激那个渣男,让他看看什么叫下一个更好!”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微小的声音。 倏地,董晨感觉身后一道凉意直冲他而来。 他转过身,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许宥景,魂都飞了:“许许总!” “嗯。” 许宥景信步越过他,看得却是温淮。 他挑着眉,咬文嚼字: “下一个,更好?” 第46章 心跳四十六下 总裁办公室内。 温淮落后一步进来,关上门。 “小隋总和李总觉得如何?” 她自动忽略了适才在门外的对话,开始下一个话题:“隋董发来消息,说你是巅峰的总裁,怎样决断你说了算。” 温淮在医院就把邮箱转发给了隋岑山,但没收到回复。 就在两分钟前,隋岑山来信,让许宥景去做就好,他无条件支持。 她把蓝色文件夹递过去,“这是关于两个选择的优缺点和资金损耗,还有后续可能会面临的问题。” 许宥景接过来,有些意外。 文件内容很详细,条理清晰,文字不繁杂冗长,可谓是简单扼要,直击要害。 他抬眼,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刚刚。”温淮向来不质疑自己的成果,以为他有什么顾虑。 许宥景摇头,伸手让她过来。 温淮提步过去,刚准备停下就被他拉着手腕。许宥景稍一用力,她便和他一样,坐在办公桌前。 “这” 她下意识去看外面。 “不会有人进来的,坐吧。”他起身走到咖啡机前,边和她说话,“现在巅峰上下都忙着后天羽翼的上市官宣,没人会来我这里。” 她讶然:“官宣时间定下了?” “刚定。”许宥景抽空瞥了眼时间,“五点发内部通知。” 咖啡机工作的噪音短暂响起,许宥景握着勺子的手一顿,转过来,“加糖吗。” 温淮还在想佟老知道是什么心情,没太注意,“是煮给我的?” “嗯。” “不加了。”她走过来,在柜子里找了个和他手里一样的杯子,“和你一样。” “好。” 知道她要做什么,许宥景没推拒,让开位置给她。 而他,则带着那杯煮好的咖啡在旁边等着。 天边的太阳已经在西方候场,半晕染开的橙黄色光辉洒满白云,也映在他身后这面玻璃窗上。 他半坐着柜子,只觉得溢进来的光晃眼。 晃得他都看不清温淮。 正要换个位置,余光瞥见一抹光亮,引得他朝温淮无名指的戒指看去。 纤细修长的手指根被素戒圈住,骨感流畅的线条延伸,他看到了温淮手腕之上的那块表。 机械金属完美咬合着彼此,直至全部包裹在能有心脏跳动的脉搏处。 紧紧贴合、感受跳动。 上次也是在办公室,他握着她的手腕帮她上药。 许宥景觉得喉间干涩,他眯起眼,指尖摩挲着杯壁。 他想。 如果哪天她看腻了,他再给她换喜欢的。 总之,她戴着他送的东西,才好。 “给你。” 温淮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把做好的咖啡放在旁边,转而去拿自己的。 拿不动。 圈着杯环的手指用着力。 “你想喝这杯吗?” 她松了手,以为他不想喝她做的那杯。去拿桌上那杯,却被他的大手盖住。 两杯都霸占着。 疑惑抬头,发现许宥景一直在看她。 “你看我做什么?” “想一件事。” “什么?” 许宥景凑近些,哪怕戴着口罩,也依然挡不住他的清隽面容。 他是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一见到,温淮大脑自动宕机,想不来一点其他的事。 好看到 她视线下移,落到他被口罩挡住的嘴巴。 那个印着口红印的口罩还是她帮忙扔进垃圾桶的。 温淮意识到自己走神,对上他的视线时,脸上一烫。 许宥景捕捉到她双颊的藕粉,弯了眼睛,问她:“温淮,我现在可以追你了吗。” 真要追吗 温淮没忘他在车里说的话,她以为他就是说说的。可现在这样,他确实是很认真地在询问她的意见。 是不是她说可以,许宥景真的会认真追她? 但被追求期间,是不是就不能她视线从口罩掠过。 她拧眉,“要不,我追你吧?” 许宥景先愣了下,随即不太确定道:“比谁先追到?” “噗。” 这成什么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领证了,这样追人是不是太麻烦?” 注意到他上挑的眉,温淮赶忙找补,“我是说你会追人吗?” 眉骨一抬,他的笑意到底是藏不住。 不过笑意之后,是侵略性的眸子。 “质疑我?”许宥景想起刚刚在外面的事,“还是担心我追不到,后来者居上?” 温淮炸舌。 果然逃不掉。 她本能垂眼回避实现,可转念一想,她抬头对上他戏谑的目光。 “许总的意思是,你追人很有一套?” 许宥景一顿。 不待他解释,温淮反守为攻,“既然主动权在我,那我得好好考虑下了。” 她端过他手中的杯子就往外走,许宥景在后面喊她。 到底没装腔作势到底,温淮停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许总还有事?” “有。”他笑意不减,叉着腰道,“晚上一起吃饭?” 温淮弯头:“以老板的身份?” “追求者的身份。” 她很为难的模样,“那我考虑下。” 门被关上,办公室只剩许宥景还望着门的方向。 他兀自站在那里笑着,半晌终于收回目光,端起那杯咖啡喝了口。 桌前的手机响起震动,他走过去,看到是南迪的语音,点开。 南迪:“怎么办阿景,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她,我好想她啊。” 南迪:“她为什么见了本少爷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为什么啊啊啊!” 南迪:“你也在忙嘛,为什么郗冠不回我你也不回我!你们怎么一天天都这么忙!” 静谧的空间残留着聒噪的哀嚎,许宥景不耐地按出键盘,刚点了一个键,想了想,指尖一点,退出键盘。 他对着右手的咖啡拍照,发送。 南迪:[?] 南迪发了语音过来,更不耐烦:“咖啡有什么好拍的。” 一连两条二十多秒的语音,许宥景不紧不慢地单手打字。 那边,正在发送第三条语音的南迪看到信息一愣,再看第二眼,他彻底无语。 J:[我老婆给我煮的。] J:[哦。] J:[忘了你没有。] 南迪气急,指尖往右一划。 取消发送! 温淮从办公室出来就被大大小小的工作困住,她也顾不得安慰还在自责的董晨。 这时,工作群弹出工作信息,李启成发布了群待办,让各位员工在下班前提交代言人海报的投票选择。 Emily道:“这种事不应该是乔眠团队选吗,或者是领导层做决定,怎么李总这次让全公司票选呀,这么把员工当回事么。” 董晨摇头:“或许是因为代言人是票选出来的吧,宣传图也让我们选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多有参与感。” Emily点头,“也是。之前传出乔眠和万延时be的热搜我还以为是负面新闻,吓了我一跳呢。最近又是技术调整又是顺延上市的,好不容易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可别代言人再出什么事。就希望‘羽翼’能顺顺利利的,这样我的奖金也就有着落了。” 几人忙中偷闲,而温淮,看着电脑的右眼皮却抽了一下。 她当是没休息好,也没多想。 18:00 巅峰准时下班。 大家都兴冲冲收拾东西结伴离开,谁也不想缺席今晚在满香阁的席面。 何况是同事之间的聚餐,没有领导,没有压力,还能吃到平常不舍得花费的美食,有什么理由能拒绝! 何绪文和Emily在等董晨,董晨则看向温淮,“温姐,你真不去吗?” “不去了。”她将最后那点文档收尾,“你们去吧,吃得开心。” 董晨还想说什么,却被何绪文和Emily催促离开。等到其他同事陆续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只剩温淮。 她四下确认无人后,往紧闭大门的办公室看了眼。 被百叶窗遮挡,她什么也看不见。 手边的手机一亮,许宥景的消息出现在最顶。 J:[进来。] 她犹豫下,掌心又是一阵。 J:[都走了。] 温淮还是觉得不好,打字:[我去停车场等你吧。] 百叶窗边的许宥景收回手,看到她的消息有些无奈。 还是很胆小。 不过,也更可爱。 刚刚他扒着百叶窗看得分明。 刚开始的温淮,送走董晨他们还在专心工作。可能是后面工作做完了,她终于想起他,四下张望着,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脑,等同事离开。 无人的座位上,本就是他眼中焦点的温淮,一举一动都被放大。 他看到温淮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探着脑袋。 那模样,像是一只未达百天的小猫。怯生生的,又带着无辜的审视。 就算和某位背起包离开的同事对上眼,对方也不会往别的地方去想。 因为温淮本身就是纯粹的人。 指尖一弹,他妥协。 回复“好”后,抚开肩膀的灰尘,正预起身,却听到外面的动静。 随后,手机震动,他看去。 A:[先别下来,我遇到焦晓琳了。] 发完消息温淮就把手机锁屏,对上焦晓琳的微笑,她也同样回以微笑。 两人等着电梯,焦晓琳扣着手里的文件夹,给自己再次解释:“你看我忙得都忘了时间,都没注意已经六点一刻了,许总早就走了吧?” “许总今天低烧,和小隋总李总开完会就走了。” 温淮留意着焦晓琳的表情,故意缓了口气才接上:“许总走的时候还特意让蒋特助锁了门,后面来签字的部门经理都白跑了。” “这样啊。”焦晓琳不经意地往办公室一瞥,“许总身体没事吧?” “不清楚。蒋特助是许总的特别助理,工作之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哦哦,对哦,我忘了。” “没关系。” 电梯还有五层,温淮看得专注,并不想再搭话。 焦晓琳却没话找话,“对了温秘,上次住院,身体恢复好了吧?” “谢谢,已经痊愈了。” 温淮笑容得体,面上不见半分不耐烦。温温柔柔的,切断了她还想继续的话。 “你怎么没去满香阁?” 焦晓琳一哑,“我去呀,我就准备去呢,这不被文件耽搁了,我现在就去。” “好呀。” 电梯到达,两人一起进去。 到达焦晓琳办公室这层时,她进去放了文件拿东西离开,却没想又和温淮相遇。 她竟然一直在等她! 温淮看着呆滞的焦晓琳,反问:“焦秘书不一起走吗?” “走呀走呀。”她讪笑着进来,“不好意思啊温秘,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没关系。我老公发消息说还要一会儿到,我也想着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不安全,就留下了。” 焦晓琳点头,“谢谢你呀温秘。” “小事。”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 走出公司大门,焦晓琳打的车先来,温淮目送她离开才重新往大厦走。 她嘱咐保安巡逻后再关上门,才给许宥景发消息。 J:[好,我马上下来。] 车库,温淮才知道,许宥景今天没有和李启成隋岑山说佟老的L3实验取得成功的事。 她能理解:“这样也好,以防有心人再向东阳告密。只是我担心佟老那边” “他的脾气我了解,顶多在屋里扎我小人,扎完也就不气了。” 头一次听这么清新脱俗的说法,温淮笑问:“你和佟老关系很好?” “不好。”他很无奈,“所以才扎我小人。” “我想起件事。”也是刚刚碰到焦晓琳,才提醒了她,“或许你有没有试过加强公司防火墙?只要在公司联网时浏览文件,电脑自动捕捉痕迹。” “这样谁看过,什么时候看过,看过多久,浏览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一清二楚。” 这个想法确实新颖,不过公司已经有了这样的技术,显然防不住隋见闻这样的人。 温淮也想到这点:“之学哥之前在国外的IT公司曾做过这类的防火墙,或许能有点用呢?” 听到关键人,许宥景不似适才悠闲。 腰背不自主挺直了些。 温淮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未曾察觉。 “我也是之前听他随口提过,刚刚焦晓琳突然出现在顶楼说你找你,但是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很久了。她听我说你走前门已经锁死才跟我离开,我怕她是想做什么,就想到了之学哥之前的这个办法。”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的意思,“许总觉得呢?” 许宥景“嗯”了声,从后视镜瞧她一眼,倒是没计较称呼。 “你很信任他?” “当然。” 她不假思索,怕许宥景再有疑虑,她后退一步,“我只是忽然想到,只是一个提议。” “知道了。”他真的放在心上,“明天开个会。” “嗯!” 温淮手机亮了,她低头摆弄手机。 许宥景看过来,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被咽回去。 算了。 她是为了公司好。 顶多他醋点,没关系。 第47章 心跳四十七下 公司一个陆之学就够他防备的,今天又冒出来个董晨。 他到底没发现,他们眼光这么好的。 许宥景在十字路口停下,“巅峰往年有没有给员工安排什么福利?” 温淮想了想,“涨工资年终奖算吗?” 他更具体些:“对单身员工的。” “有的,对单身员工租房出行都有补贴。” 他摇头,只觉得难以两全。 不过比起他们,他现在更应该思考晚上吃什么。 车子马上驶出中山路,许宥景问她,“想吃什么?” “嗯”温淮有点为难。 这算是两人知道对方彼此心意后的第一次晚饭,她很期待。但手机那边的陆渺渺,她不忍心拒绝。 只得先道:“我好朋友刚和我说她遇到前男友了。” 许宥景想到南迪下午,问:“也放不下?” 温淮没注意那个“也”,“你记得上次南迪和郗冠来家里那次吗?” “嗯。”他补充,“说喝三罐就三罐那次,记得。” 温淮:“” “南迪当时问我认不认识他女朋友,我说不认识,其实我骗了他。” 许宥景意识到什么。 温淮的声音响起:“我不仅认识,她还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好朋友。” 她在南迪追问时隐瞒真实情况,也是为了保护朋友。当时南迪表现出来的状态,实在叫温淮无法认为他是一个理智的人。 许宥景可以理解。 话落,温淮的手机振动起来。 看到备注,她道:“是渺渺。” 随后接起来,那边的声音也清晰落在车内。 “这个时间你在加班吗,还是在回家的路上呢。” 温淮如实道:“我刚下班,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们家东北口那条街的西餐厅。老地方,你懂的。” 正要询问许宥景,温淮转头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导航点了下,最终目的地显示的就是那家西餐厅。 见温淮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许宥景冲她挑眉,小声道:“我都OK。” 可能因为他嗓子还是哑着,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突兀的男声清楚地落在听筒对面,陆渺渺的耳朵里。 她先是愣了下,才恍然:“你那个暴发户老公在你旁边啊!”随后情绪down下去,“那你是不是不能来了?” “你等我。”导航显示十二分钟,温淮同步过去。 “呜呜,艾宝还得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是见色忘友的那种人!虽然无意打扰了你们二人世界,但由此能看出你老公人还是不错滴!你回去可以给予奖励,闺蜜批了!” “咳咳!”温淮手忙脚乱地已读乱回,“好的好的,那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 切断电话,温淮也不知道许宥景听没听到。秉持着她不说就能蒙混过关,她很自然地道歉。 “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放鸽子了。” “没关系。”他车速很慢,“地址对吗。” “对。” “嗯。” 感受到车速明显的提升,温淮望着窗外夜景,心中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许宥景想的是另一件事:“你朋友对南迪还不放不下?” “放下了。”她很肯定。 许宥景不懂:“那” 温淮知道他想问什么。 既然陆渺渺已经放下前男友,此刻也不是因重逢前任往事重提、心里难过,为什么还要找她这个闺蜜求安慰。 温淮言简意赅、简明扼要地概括:“刚分的时候渺渺难过了很久,但两人之间的问题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伤心难过就改变什么。渺渺性格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所以为数不多的几次想谈恋爱了,或者在共同好友那里听说他的消息,都会拉着我去这家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有什么故事?” “算有吧。可能渺渺觉得这是她家附近唯一有腔调的,进去了莫名让人不自觉端着体态言辞。每当有想哭的冲动时,想想周围人的目光,就能忍住了,也不那么难过了。” 许宥景片刻才道:“是比南迪洒脱。” 他将下午的事一并说给她听,“下次见到也不用说。” 他说的,是陆渺渺是她闺蜜的事不用告诉南迪。 温淮点点头,但有想到婚礼,双方终归还是要见面的,到时候—— 意识到自己思绪跑偏,她慌乱地移开眼,却在玻璃反光瞧见许宥景。 口罩遮去他一半的脸,侧面看,高挺的鼻梁被半截遮挡,其他埋在口罩之下。 尽管如此,那线条流畅挺拔,普通的口罩也裹不住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 触及他的消瘦,温淮垂下眼。 他前些日子工作连轴转都没时间休息,上午还发烧接近四十度,去医院吊水的间隙才堪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下午又开了那么久的会,现在就连晚饭都没吃上,还要折返送她。 静谧中,她忽然开口:“要不我打车去吧。你先回家吃饭,把药吃了,别又反复。” 许宥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温淮心里没底,正要再解释,身旁传来闷闷的一声疑问。 “不是说奖励吗。” 她一愣。 车子缓缓停下,开车的人看过来,眸底透亮:“我不想要这个奖励。” “” 正值晚高峰。 络绎不绝的车从身旁驶过,过路的行人自行接班,挽手笑语的微笑声音从车窗外挤进来。 毫无防备触及他眼底暴露出的柔软,温淮一时头脑发热,忽然就很想抱抱他。 “许宥景” “逗你的。”他及时收住话题,车锁落下,他帮温淮解开安全带,“别喝酒。” “嗯。”温淮拉门的手没用力,转过去看他。 许宥景还保持着看来的姿势:“怎么了?” 她到底没把“不用等我”说出来,只道:“路上小心。” 说完也不等许宥景说话,手上用力,推开门,下车。 一气呵成。 似逃般,她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那辆黑色的车子一眼。 温淮知道,她在害怕。 害怕他说好。 她私心希望许宥景能等她,可转念一想,她什么时候结束还是个未知数,何况他还生着病。 所以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她扼杀。许宥景又不傻,自然不会这么做,那句“不用等我”也成了她自作多情的玩笑。 兴许是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滑稽的一面,又不愿面对这样自私的自己,温淮仓皇离开。直到西餐厅的门合上,她才意识到这一路的独角戏有多么可笑。 单方面的暗恋变成双向奔赴,处于被动的她占据主动权,温淮的心态还没有转变,反而陷入两难。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实在糟糕。 服务员在前引领,温淮看到了陆渺渺。 “渺渺。” 陆渺渺本在走神,闻言看来,眸子里的悲伤还没来得及收回。 “好快。”她笑了笑,面色恢复如常,“看看想吃啥。” 温淮接过菜单,“还点之前那些?” “行呀。”陆渺渺来的时间就把菜单看了遍,没上什么新菜品,“再点份甜品吧,你要吗?” “好。” 把菜单交给服务员,陆渺渺拿过手机给她看。 温淮看着屏幕上的,还没往下翻:“这是你做的?” “你看这张。” 她放大那张合影,屏幕中央的女人的脸左右非常不对称。 观着温淮的脸色,陆渺渺道:“我最近把之前荒废的重新拿出来了。刚登上,就看梅院长的福利院周一发的拉到投资商的文章。本来不想点进去的,但我也想看看她现在什么样,这一看,你瞧她的脸。” “左脸比右脸肿这么多,她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打了吗,还是上火啊?” 梅院长是陆渺渺对温淮母亲的称呼。 “不知道。” 温淮回想起上次见面还好好的。 陆渺渺看她没什么反应,把手机拿回来,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管她呢,总之她肯定很难受,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样,和你老公相处。”她指着温淮手腕的表,坏笑,“哥们儿又爆金币了。” “要我说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又结婚了,老公也舍得给你花钱,还经常出差不在家。虽然陪伴少了点,但好在舍得给你花钱呀,我——” “渺渺。”温淮不忍打断她。 “嗯?” 她抿着唇。 两人多年闺蜜,温淮自然知道陆渺渺开心难过是什么模样。从她坐下开始,她说的都不是自己的事,分明是在刻意回避某个话题。 温淮叹了口气,“实在难受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陆渺渺总是收起笑来,腰背也塌下去,“也不是难受,就是” 说不出来是怎么样的感觉,总之她胸口闷闷的,也没有兴致,老是走神,想了很多和他之前的事。 就像—— “就像曾经丢了很喜欢的某个东西,突然找回来了。你下意识欢喜之后,又发现不需要了,但舍不得曾经的喜欢。” 陆渺渺小声惊呼,“你别说,还真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不了解你吗。之前很喜欢的一个手机壳碎了,想再买一个,结果店铺都下架了。换了好几个都和第一个手感不一样,到现在裸机。” 陆渺渺心一虚,“我不是不用你买的那个,是我用了两天,还是喜欢裸机。” 温淮倒是没纠结这点小事,只问她:“你还喜欢南迪吗?” 对面的人一顿,认真想了想,摇头。 “这或许就像你说的,我舍不得的是我曾经付出的爱,对他这个人,我没有任何想法了。”陆渺渺回想着今天见到他后的第一感觉,再次摇头,“许久不见,他还是那个样子,肯定又吃家里花家里,没劲。” 温淮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发现南迪似乎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郗冠是珠宝设计师,现在又开了一家酒吧。但反观南迪,他留给她的印象只是个放不下的纨绔子弟,到处在可能认识陆渺渺的人面前道出两人曾经的关系,很不体面。 “我们组有个同事姐姐很好,她还想给我介绍对象,我觉得我是时候找个人谈谈恋爱了。”她撑着下巴问,“艾宝你觉得呢?” 温淮只有一个要求:“找你喜欢的。” “那肯定呀。”她笑起来。 饭菜上齐,两个人边聊着边吃。 话题从小时候的玩伴到哪个朋友的朋友圈,到最后,甜品见底,陆渺渺补上那句:“反正我是不会生孩子的。你呢,你生吗?” 温淮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陆渺渺看出端倪。 “你跟你老公一直避孕啊?” 温淮被奶油呛了下。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对。 她捂着嘴,一双眼睛憋得通红。 “好了不逗你了。马上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不等温淮说话,陆渺渺有了主意,冲她坏笑:“这次的生日礼物肯定包你满意的!” 温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渺渺还惦记着温淮晚上回去不安全,两人没聊太晚。 九月的晚上气温有些低,一出西餐厅就被冷气灌了一身。陆渺渺今天穿得少,温淮怕她感冒,没让她陪自己打车。 和她招手告别,温淮走到马路边。还不等她去看有没有司机接单,面前光线一压,她的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下,整条手臂都被撞得发麻,差点握不住手机。 “不好意思。” 脱口而出的话也让温淮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瞳孔一震。 她想走,却被挡住去路。 男人浑浊的眼睛眯起来,粗糙的声音仿佛要把她拉回当初的黑暗回忆中: “好久不见啊,小实习生。” 第48章 心跳四十八下 那张横肉堆积的丑陋面容,因为不怀好意的笑更加让人不适。 “不会忘了我吧?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啊?” 温淮后背沁出的冷汗被风吹过,她的身体犹如坠入冰窖之中。 哪怕再害怕,她还是近乎冷静道:“你再往前我就报警了!” “报警?报啊,我又没做什么,看看警察来——我艹!” 被巨大的力道撞得踉跄,那人哪还顾得上温淮,揉着发麻的手臂半天才找到人。 “你怎么来了?” 温淮看到许宥景下意识就要走过去,却被他躲开手。 “脏。” 他气息有些不稳,嫌弃地脱下外套丢在垃圾桶上,边卷着袖子边上下检查,“你有没有事?” 温淮声音闷闷的,“没。”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没看清许宥景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只看到唐连峰被撞开,变成一道虚影。 “呦,英雄救美啊。”唐连峰疼得龇牙咧嘴的,见状嗤笑。 许宥景似是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问温淮:“他碰没碰你?” “没。”温淮拉住他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走?既然他逞英雄就让他来啊,老子还怕他啊!” 话落,他瞪大眼睛。 许宥景挽起的袖子露出他有力强壮的手臂,饱满的肌肉几乎要把单薄的灰色衬衣撑爆,那体型也比他高出许多。 手臂还很疼,唐连峰开始发怵。 许宥景正在摘手表,狠厉的眸子如刀子划过,语气森森: “你说的。” “等等等!”唐连峰迅速后退几步,捂着头,“我喝醉了哎呀哎呀,看不到路了,哎呦哎呦我得回家了,回家回家” 走远几步,他跑起来,很快不见了踪影。 许宥景拿出手机,温淮拦住他,“别报警。” “这种人不报还留着。” 可能是真动了气,尽管收着,但语气还是冲。 “可是报了顶多就是批评教育就放出来了。”温淮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监控,她没松开握着他手臂的手,轻晃道,“阿景,别报警了。” 拿手机的人果然停下动作看来。 其实适才温淮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没再有动作,他此时看来只是没料到,她会因为不把那个男的抓起来这样唤他。 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他缓了口气才彻底放软语气。 “你认识他?” 很不想承认,温淮点头,企图用老方法:“你怎么会正好出现?” 她四下没看到车子,“你一直没走吗?” “走了你怎么办。”他戴好手表,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回家。” 被他领着,温淮也看到了停在大面包车后的劳斯莱斯。猜到他一直在车里,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结果看到唐连峰,才从车里跑过来的吧。 回身打量起来往车辆,没注意许宥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好在。 这条路的车不算多。 准备开门,才发现他停在驾驶位看她。 “怎么了?” “上车。” 车内氛围有些压抑。 温淮在副驾偷瞄许宥景好几眼,最后在车子离开前,看向垃圾桶上面被丢掉的西装。 她暗自想。 那上面的胸针有没有拿下来。 不过幸亏他没走,不然被唐连峰堵着,四下行人又少,温淮就算能呼救,也怕是免不了和他触碰。 毕竟他身上的酒味和汗味,在不算高的温度里依然刺鼻。 她都嫌弃地不想接触,许宥景却为了她,尽管厌恶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撞回去。 “谢谢你。” 温淮相握的手指节泛了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说出来。 她咳了声,“刚刚幸亏有你。” 许宥景没什么反应。 意料之中。 温淮也不觉得尴尬,小心翼翼地露出笑,似讨好般放低语气:“你就在车里等嘛,有没有去街上找家餐厅吃晚饭?” 一声鼻息后,许宥景紧绷的下颚有所松懈,但还是目视前方。 “温淮,先别和我说话。” 她一顿,“怎怎么了吗?” “我现在有点生气。” 温淮垂下眼,“你先别生气。” 许宥景:“” 车内沉默,温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曾经也知道受了委屈要和父母诉说,找他们撑腰。但仅有的一次告状,在梅霖眼里却成了小题大做。被说教指责一顿后便没了后文。 后来,事情严重后闹到老师那里,温父才知道她一直被同桌霸凌,心痛和自责温淮都看在眼里。 从那之后,她便和家里报喜不报忧,所有好与不好的事都自己消化。 也包括她作为实习生,曾在唐连峰手下任职期间所遭受的所有。 这事她甚至都没有和陆渺渺说,现在告诉许宥景也没意义,何必让他从前的她有多没用呢。 许宥景见旁边的人颇为无奈地叹气,转过去没了继续的意思,眼底的愠色转而化开。 他被气笑了。 “温淮,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许宥景把车子停在路边,他打开双闪,解开安全带,看着她。 “敷衍都没你这样的。” 温淮无辜道:“我没想敷衍你。” “换位思考,你看到我被人欺负,知我和他认识,到头来我却一句解释没有,你怎么想?” 温淮理亏。 她确实没有站在他的角度。 “抱歉。” “该道歉的是他。” 许宥景缓了口气,不想给她压力:“你对我有顾虑吗。” 温淮摇头。 夜里的灯光不太分明,甚至把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不少。 两人说的这几句话里,许宥景对温淮第三句的卑微语气记忆犹新。 他想不通明明是温淮被欺负,更需要安慰,而她却反过来,让他不要生气。 许宥景想起在临港那次,蒋函调查梅霖的行程,一并将她对温淮如何都打听清楚。 其中又一条就是:梅霖对她家女儿非常不好,像个后妈。轻则动辄打骂不问原因,就连吃饭也要上手,骂她没家教,不懂得吃饭先吃菜。 一点小事都看不惯,更别提其他。 也怪不得,温淮总是先夹蔬菜 现在回想,怕不是她这样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道歉服软,还不愿多说的情况,就是被梅霖从小打压下形成的。 那他现在的逼迫,和梅霖有什么区别? 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还把他的情绪强加给她。 实在不该。 许宥景,你脑子呢? 窗外厚重的夜色掩盖了变得柔软的眼眸,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面上的微诧收进眼里。 他包裹着骨感分明的手腕,轻轻道:“不想说就不说了,我饿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浴室里,水雾弥漫。 热意裹挟着水汽,将整面玻璃门都铺上一张虚化的纸。 水流声停止,虚晃的人影靠近,直到门被推开,冷热交替,那张纸瞬间消失,幻化透明。 温淮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还在想回来车上的事。 浴巾被放回架子,她看着镜子里面容发白的脸,许久,才将衣服拿过来穿好,出了卫生间。 一楼餐厅没人。 温淮又去了楼下和二楼,都没看到他。 看了眼时间,她才洗了十五分钟,许宥景吃饭会这么快吗。 思索间,她下意识回到三楼。正要转身往楼下走,她才瞥见书房的灯是亮的。 刚迈出一步,那扇门被推开,她看到说好要在楼下煮面的人站在那里。 “洗完了?” “你吃好了吗?” 两道不同的音色叠加在一起,两人都怔了下,去答对方的话。 “我洗好了。” “没。” 温淮道:“不饿吗?” 许宥景合上门,“处理点事,现在去吃。” “嗯。” 他在温淮旁边停下,主动问:“要不要陪我?” “好。” 两人下楼,许宥景落后她半个肩。 视线从她垂在身侧的手扫过,最后双手插兜,跟着她进电梯。 厨房里,许宥景正在洗菜,锅里的水还没沸腾。温淮则坐在椅子上,漫无目的地把玩手机。 闲来无事,她返回主页面,余光不自觉地往厨房瞟。 最后点开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在左下角点亮小红心,温淮把手机收好,抬头才发现许宥景在看她。 “过来。” 温淮走过去,看到那袋黑漆漆的中药,拉下脸。 许宥景见状勾唇,“有那么难喝?” 她抬眼,“你要不尝尝?” “你的。”他戳破她的小心思,义正词严,“良药苦口。” 温淮:“” 两人面对面坐着,温淮面前一碗中药,许宥景面前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丝面。 “喝吧。” “太烫了。” 知道她在找借口,许宥景问她:“要不要吃点面。” “不用了。”她真的吃不下了。 “嗯。” 温淮拧开药袋盖子,那股中药味迅速蔓延在桌面,许宥景不由得肯定她的话。 “是挺苦的。” 温淮已经不指望他帮自己喝一点了,垂眼盯着那碗药,自顾自道:“接下来我想跟你说一件,除了我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 许宥景停下来。 她也抬眼:“你想听吗?” “我想。” 客厅无人,唯一的声音,便只有温淮平静的语气。 “我们大学规定大四实习,年纪前三十可以优先被学校向好的公司推荐。” 许宥景接上:“所以你被推荐到了东阳?” “嗯。” 被隋见闻和焦晓琳污蔑她泄露机密的那次,孟汀和许宥景通着电话,他自然也听到了她在东阳实习的事,还有他们口中,苏暨帮她的人情。 “我们几个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门,大约一个部门有两个我们学校的实习生。而我去的综合部,只有我一人。综合部工作量很大,刚去的时候我不太适应,带我的人也不尽心,几次挑我的刺,在部长面前直言带不了我。有此一事,大家便都避之不及,所以当时部门的部长就担下这事。” 温淮提起之前语气还算平缓,可到了最后,虽然有所克制,但许宥景还是听出她话语里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把话说完:“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他叫唐连峰。” 许宥景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但没插嘴。 “他起初对我挺好的,纠正了我的一些不规则手法,还教我怎么更快地与各部门协商,甚至还把一些重要活动交到我手里。后面我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让大家彻底孤立我,误会和他的关系。” “有的时候,他会在我吃饭或者休息的时候,明里暗里让我利用午休时间用功,或者怕别人知道,干脆不要吃,直接去他办公室工作。那时候还是学生思维的我觉得他真的是为我好,按照他说的,快速吃完饭去办公室。” “渐渐的,我发现背后总是有人在看我,可当我转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是我累到出现幻觉,也多想。直到有次出差,唐连峰安排我还有几个女同事一起。当天夜里,我起床上卫生间,结果转身却发现卫生间的门缝里有双眼睛” “当时闹得很大,唐连峰只说自己喝醉了走错房间就不了了之。也是那次,我才发现偷看我的人,一直都是他,就开始躲着他。这个行为让他很不满,他便有意让大家霸凌我,等到我难过的时候出现,提出条件。” 至于是什么条件,自然不用明说。 尸位素餐、色令智昏的无能之辈,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许宥景注意到温淮两只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失去血色,她都浑然不觉。 他碗边的手动了动,到底没有下一步。 他怕打扰她,怕她会不舒服。 “我拒绝后他恼羞成怒,也是正巧,被听到声音的苏暨听到,才解了围。唐连峰被他警告后也不敢明面上做什么,直到我的实习证明需要管理人签字,他迟迟扣着不签,我没了办法,才回去找苏暨。” “苏暨是渺渺的哥哥,他们向来不和,我实在无路可走。苏暨素来不与人结交,但他看在渺渺的面子上还是同意帮我,让唐连峰签了字。至于后面唐连峰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 “温淮。” 他的声音轻轻落在她耳边。 温淮像是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汗津津的,犹如被从水里捞出来般。 还没回过神的眼睛注视着许宥景,好像上万根银针,狠狠扎进他的心头。 他把纸巾递给她,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不是忽然变成这样,是一直都是这样。” “之前还有张光鲜亮丽的皮遮盖他丑陋的嘴脸,现在一无所有,自然外貌也变得和内心一样肮脏。” 想起今晚他的样子和眼神,温淮捂着嘴,快速跑到厨房干呕起来。 一杯清水出现在视野里,温淮抬起头。 “吐吧,吐干净就好了。” “” 温淮接过纸巾道了谢,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报警:“职场霸凌公司不给监控,无人证,没人会信我。性骚扰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警局无法立案,公司大事化小,所以——” “所以就对这种人渣高抬贵手?” 她摇头:“其实” 她有些难以启齿。 “嗯?” 温淮终于抬眼和他对视,“我在学校表白墙匿名避雷过他,当时好多同学点赞评论,学校为了舆论也减少向东阳推广学生了。” 许宥景眉梢一挑。 他不意外温淮会反击,只是这反击太轻。 却对她来说是十足的宣泄。 他勾唇:“这么厉害吗。” “你觉得我厉害?” “当然。” 温淮不敢相信,“你不觉得这是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吗?” “坏人不是人。”他理直气壮。 “而且,你在无路可解的前提下,还是凭一己之力曝光了他,让更多的同学免受其害,怎么不厉害?” “温淮,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他说得认真,以至于温淮也溺在那双真挚的双眸中。 她垂下眼,听到左侧胸膛传来剧烈的心跳。 她知道,她的答案从未变过。 望着面前的男人,某个早就萌生的想法再次冒头。 温淮往前一步,凑近他:“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说到做到,翌日,许宥景果真叫了技术部开会,商讨关于如何加强安全墙,避免技术泄露。 温淮正在处理邮件,她算着时间差不多,带着几份重要文件下楼,交给许宥景签字。 在茶水间,她看到江雪朝,过去打招呼。 “温秘书!感觉好久没见你了。”江雪朝顺势把手里的几瓶香薰推到她面前,“正好,你帮我闻闻哪个舒适。” 温淮下意识接过一个,问她,“这是” “我准备向许总推荐车载香薰,放在‘羽翼’新品里。我发现香薰有缓解晕车的功效,咱们还是新能源自动挡,更容易晕车,有了这款香薰可以提高家里有晕车,但是不喜欢坐电车的购买率,你说好不好?” “确实不错。” 江雪朝还要再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也顾不上跟温淮继续说,交代一句“你帮我看着这些香薰,我去找个人哈!” “诶。” 温淮那句“你不是找许总么”咽了回去。 她看向桌前的香薰,随手拿过两瓶闻着,奈何,她的鼻炎只能闻到丝丝微弱的。 “这什么?” 背后倏地传来的声音让她回头。 看到许宥景,温淮把香薰的来历说清楚,顺势递过去一瓶,“你闻闻看。” “温淮。” 陆之学进来,看到这一幕一愣。 他听江雪朝说温淮在茶水间就来了,没曾想还有别人。 他走过来,温淮也看到他。 正要收回手,手腕一紧,她转而看向微微俯身的男人。 许宥景竟然握着她的手腕,去闻她手里的香薰。 温淮有些僵硬的同时,瞧见他抬起头,视线不经意扫过她身后,声线清冷。 “这款,不行。” 第49章 心跳四十九下 温淮下意识去看,还没看清香薰的名字,脖子一抽,电流感让她动作一顿。 另一侧传来陆之学由远及近的声音。 他扫过温淮的手腕,略带警告:“许总和温秘书在忙吗。” 温淮话到嘴边,被许宥景截胡:“嗯,忙着选品。” 他把手收回,离开前还在温淮的手腕不轻不重捏了下,温淮心下一惊,扫过许宥景冷若寒霜的面容却瞪不起来。 陆之学自然看见了,一张脸黑下来。 “你!” “这个提议不错。”许宥景似是没听见,自顾自和温淮说话,“让市场部着重入手吧。” 温淮应着,顺便提醒是江雪朝的想法。 “不说我还忘了。和人事说一声,给予奖励。” “好。” 许宥景才转向陆之学:“陆经理还有事?” 陆之学语气不善:“我找温秘书。” 温淮:“我——” 许宥景替她回绝:“上班时间,温秘书还有工作。” 岛台的视角盲区,许宥景轻勾了她身侧的手指。趁温淮看去的同时,他睨着眸子,“如果陆经理要闲聊的话,可以等午休或者下班。” “可是”陆之学一时找不到理由。 许宥景坦然收回目光,转身,迈出一步后察觉有人未动,特意停下来。 “走吗,温秘书。” “稍等。” 温淮在那些香薰和手里的文件中选择后者,她对陆之学道:“陆经理,麻烦你帮我把这些香薰带回去交给江雪朝,和她说她的提议许总通过了,稍后我去找她。” 她抱着文件追上有意放慢脚步的许宥景,和他一前一后离开茶水间,独留陆之学和一堆香薰。 岛台旁,陆之学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论握手腕,还是两人并肩前行时、许宥景落后的半个肩膀回想起上次他到办公室询问温淮的情况,许宥景的种种反应都说明,他—— 禽兽! 陆之学没收住力,撞到了一瓶香薰,掉到地上,很快四分五裂,香味熏天 电梯间。 许宥景拿过一份文件在看,正巧专用电梯先到,温淮没有进去的意思。 “你先去吧,我要去市场部,我们不顺”路。 剩下的话因电梯里的人伸手把她拉进去,被关在电梯外。 他按下市场部的对应楼层,“顺路。” 温淮:“” 她正要说这几份文件都是急要的,就见许宥景单手抵着文件,在落款处签好名字,还顺势都拿在手里,没让她拿。 心下一软,她正要接过来,掌心的手机止住动作。 解锁看到陆之学的消息,温淮拧眉。 陆之学:[你得小心许宥景,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见她迟疑的视线投来,许宥景转头:“怎么了?” 温淮把屏幕上的内容给他看。 “我觉得我晚点得和他说一声我们的关系。” 本不是有意隐瞒,只是碍于工作环境。如果陆之学没有在巅峰任职,温淮会和他说的。 她叹了口气,脖子有些酸想去揉,“你刚刚确实太明显了。” 许宥景看过来,一语道破:“他喜欢你。” 温淮稍愣:“你听说的?” “还用说么。”他郁闷道,“那眼神和我看你的一样。” “”她脸上发热,“别胡说。” 把手机锁屏放进口袋,许宥景收回视线:“不和他说我们的关系了?” 温淮摇头,“说肯定是要说的,但我还没告诉渺渺你的真实身份,我得让她第一个知道。” 怕他误会,她忙解释:“昨天那个场合,我也不好说你,毕竟你是南迪的朋友嘛。” “嗯。” 电梯开门前,温淮终于把那沓文件要回来抱在怀里。等许宥景先走,她才落后一步跟上。 在市场部那扇玻璃门前,不等温淮腾出手,身后的人握住门把,拉开。 她震惊之余首先去看四周,没人注意才闪身先过,等许宥景跟进来,那颗剧烈跳动的现在还没有停歇的余地。 对上他上挑的眉,温淮凝眸警告。 因为避着人,她索性先别开眼,站在原地等他先走。 许宥景没说什么,果真没再越界,老实走在前面。 市场部的部门眼尖地迎过来。 倒不是没见过什么事是许总带着秘书亲自光临,只是临近上市,前两天刚传言“羽翼”推翻重做的消息,他怕又有什么临门一脚,实在不能不上心。 “许总,您今天亲自过来,是有什么指点吗?” 许宥景环顾一圈,温淮适时出声,“经理办公室在左手边第一个。” 他一点头,提不要走,被部长出声拦住。 充满压迫性的视线投来,部长心一虚,面上笑意盈盈:“是这样的许总,财务部的谭部长正在经理办公室,我这就让他们——” “不用,不差这两步。” 许宥景长腿一迈,在部长迟疑的一瞬便走出去两步,等他抬头只能快跟上。 “许总许总!” 办公室的门被反锁,温淮侧身让开位置,许宥景等在后面。 部长咳了声,解释:“前两天这个办公室的门坏了,一直忘了上报。” “不知道电话还是不知道找谁。” “是是是,是我的疏忽,等——” 门被打开,王华田皱着眉刚要发作,见到来人立马换上变脸。 “许总,您怎么来了?” 许宥景言简意赅:“找你。” “是是,瞧我问了句废话。”他让开位置,“请进。” 经过门框时,许宥景冷不丁道:“门修好了?” 王华田一头雾水,部长额头却出了汗,赔着笑。 办公桌对面的男人听到声音才站起身,“许总。” “谭部长也在。” “是,来找王经理说点事,不过我们聊完了,我现在就走。” “别走了。” 谭明都走出去半步,又停下来。 许宥景随手一指,“坐下一起听听吧。” “好,好的。” 将车载香薰改成可以缓解晕车的香囊的想法和他们一说,王华田沉思着没给想法,谭明却是有些为难。 “许总,这样先不说市场如何,如果真的要做,这时间和财力难免而且最后的效果也怕是微乎其微啊。” 许宥景转动着手里的中性笔,头也没抬,“王经理觉得呢?” 王华田和谭明交换了视线,挠挠脸:“我觉得许总这个提议非常好啊!而且很新颖,市场前景很大。现在市面上流行的车载香薰大多是用户自行购买,买回来的味道还容易让晕车的人更加难受,如果我们推行一款可以降低晕车的熏香,确实是一大卖点。” “啧!” 谭明一急,弄出声响来。见众人都看来,捂着嘴朝向一边,“哎呀,我这个坏牙真疼啊。” 许宥景忽然笑了下,“和那门一样?” 王华田:? 谭明:? 部长: 王华田话锋一转:“刚刚谭部长的忧虑也并不妥。‘羽翼’还有不到十二天的时间就要上线售卖,十二天内调配出一款能缓解晕车的香薰实在是太紧张了。” “啪。” 除了温淮外的三人一阵,不约而同地看向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模样悠闲的男人。 他们倒不是和许宥景对着干,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本就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还要额外花一笔钱,在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东西上浪费时间,未免太过家家了。 在许宥景上任巅峰的第一时间,他们几个部门经理、部长就讨论过这尊大佛。 知他手段狠厉、眼光毒辣、处事果决,也知许宥景向来在圈子里嘴甜的跟抹蜜似的,就连亲近之人怼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不是个好相处的。 他们在上次定代言人的那次会议就领教过,私下里也说好能让就让,千万别正面硬刚。 谁曾想,今天这位大佛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竟然自个儿跑到市场部来,还提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不过提都提了,他们拿人钱财,还能怎么办。 王华田当即道:“我觉得时间紧任务重,更能体现咱们两个部门的重要性,你说是吧,老谭?” 谭明还在犹豫。 王华田笑呵呵的:“您看许总,谭明都说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谭明:“我——” “行。” 许宥景起身,将掉落在桌上的笔插进笔筒,不经意道:“刚刚没拿住。” “” 送走他们,谭明算账:“你知道你这么应下来我又要拿出多大一笔的开销吗?” “稍安勿躁啊老谭。”王华田让他坐下,“这事你就让人去做,到时候做不出来就说时间太短了,做出来不就万事大吉?怎么样都落不了埋怨,是不是?” 谭明顿时茅塞顿开:“哎呦我去?” 电梯间,许宥景思衬着什么,直到电梯到达顶层也没说话。 电梯门打开,他不用温淮提醒,和她走出去。 “谭明在巅峰干了多久了?” 温淮粗略计算才道:“十五年左右。” “王华田呢。” “十五六年。” 她将曾看过的人事档案说给他听:“他们是同一批进公司的,都是工作十年后升任部门经理和部长职位。因为财务部经理职位一直空缺,谭部长虽头衔不是经理,但其他标准都是按照同等级来的。” “嗯。” 没了下文,温淮避着周围有人也不再多问。 在办公室门口,她想先把文件放下,却被许宥景叫住。 “进来。” 温淮以为还有工作:“怎么了?” 许宥景接过她手里的门,关上,反锁。 温淮一顿:“我文件还没送呢。” “蒋函送。” 说着,他拿过手机按下语音键,简洁明了六个字:“桌上文件送了。” 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他指着沙发:“来这儿坐。” 温淮照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等她坐好,许宥景拿过抱枕放在她腰后的空隙,转而走到她身后。 “你要做什么?” “别动。” 温淮感觉他的手搭在肩膀,随后酸痛的位置被手指按揉。 “是这里吗?” “你怎么知道的?”她倒吸一口气,“轻点。” “我轻点。”他的手指有条理的按揉着,“这样呢?” “可以。” 调整好力度,许宥景才回答她的问题:“在茶水间的时候注意到了,被陆之学吓的?” 温淮无声勾唇:“没有,是我昨晚没睡好。” 许宥景声音一紧:“因为那个人渣?” “不是咳。”她垂眸。 昨晚—— 她脑袋一热,问许宥景能不能抱他。还不等他回答就抱了上去,等他回神时,她已经跑开,中药都没喝。 后来,许宥景怕她尴尬,没亲自去送,麻烦萍姨看着她喝完中药才走。 后夜,她闻着香薰,睁眼到两点多才有了困意。 睡前的三个小时,温淮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精瘦的腰。 明明看着那么细,抱起来也是,可触碰到,却意外的感觉到强劲的肌肉和力道。 许宥景很有耐心:“嗯?” 温淮不好意思说,又不想转移话题避开他,只道:“你别问了。” 头顶没了声音,温淮以为他真的不问了。下一秒,某人暗藏引诱的蛊惑悄然落在耳畔: “那现在还想抱吗?” “你咳咳咳——” 温淮被口水呛地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通红。许宥景赶忙蹲下来拍她的后背,关切询问:“呛到了?好点了吗?” “走开。” 有气无力的推拒,更像是被戳破心事后的羞涩。 许宥景勾勾唇:“怎么胆子这么小的。” 温淮试了下推开他的手,没推掉。 “别说了。” “不说了,好点了吗?” “嗯。” 他在沙发前蹲前,“你——” 桌上突然传来的震动打断了未道出口的话,许宥景去拿,回来坐在温淮身边的那块沙发,按下免提。 “阿景,你跟小艾在忙吗?” “您找我还是找”许宥景侧眸,“小艾?” 温淮眉眼轻蹙,嗔着他却不是真的生气。 “你不是老总么,能力大的都给我孙媳妇安排出差的,我有事肯定先问您忙不忙呐,是吧?” 李长樱的揶揄让听手机的人羞红了面颊,不敢看许宥景的眼睛,温淮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许宥景举着手机,看到这一幕很想捏捏她的脸。可现在他叹息口气,才道:“我错了,奶奶您有事直说,现在不忙。” “不忙哦,那我打电话和小艾说。” 温淮握着许宥景的手腕,“奶奶,我在的。” “小艾?”李长樱话语一滞,随后反应过来,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你和阿景在一处哒,那这小子刚开始怎么不说的,跟我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温淮解释说自己落枕,他正在帮自己按摩。 话落,对面没了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 电话没挂断。 “奶奶?”温淮试探地唤了声。 “在的在的。”笑意是掩盖不住的,“奶奶没别的事,马上不是你生日嘛,到时候来家里吃,好不好?” “好呀。”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李长樱才不舍挂断。 温淮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进来快十分钟,也不再耽搁,把手机还给他就要出去。 手按下门把手,身后的人提醒:“下午和恒源的见面提前到十一点半出发吧。” 离十一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她道了声好,开门出去。 门刚关上,蒋函推门进来。 许宥景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温淮,笑着转过来,却在看到是谁笑意凝固。 “干嘛。”他没好气。 “”蒋函面色无恙,“您让我调查唐连峰的事有眉目了。他不仅性骚扰女员工,当初从东阳离职的原因也因为贪污项目资金,甚至还利用职务之便谋取暴利、推人上位。这些均已找到证据,许总,要交给警方吗?” 许宥景粗略扫过后带给他,冷冽的眉眼尽是寒霜。 他转身往窗边走,说得很轻:“找人揍一顿再报警。” “好的。”- 和恒源集团周之源的见面只一顿午饭的时间变结束,结束后,许宥景开车,没回公司,转道前往郊外。 温淮认得,这是前往巅峰技术一部试验场地的路。 在实验室,他们被工作人员引着参观了全自动驾驶的一些列操作实验。 大屏幕的数字显示的正是实验次数,竟高达三千次,失败只有两次。 直到实验结束,温淮都没有看到佟震源,问过许宥景才知道,老头不想见他们,躲起来了。 “佟老赶在上市时间前研制出来已是极限,结果却也不怪他老人家生气。” 许宥景启动车子,声音随着引擎响起。 “L3没有运用在‘羽翼’上不代表巅峰就此割舍,而是要用在下一辆推出的新能源汽车。” 温淮心道不妥:“所以我们刚刚看的是巅峰接下来最至关重要的技术?” “嗯。” 车子驶过大门,许宥景没注意她的异样:“目前巅峰隋见闻不可靠,李启成立场不坚定,王华田谭明这样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敢突破。佟老呢,身体跟不上,就算在试验场,也试验不了几年。长此以往,巅峰没有新鲜血液的融入,没有真正了解它的人带领,靠传统这条路走不远。” 她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可你不是在巅峰吗?” “我在没用。”他丝毫不怯短,“我到底是临时任命,针对的也是目前巅峰所面临问题的最终决案,大的方向还是不妥。” “虽说东阳此次数据和我们起初的数据相似,可一部在第一时间购买过车辆,实验数据和安全系数直逼全自动化。” “L2固然大众稳妥,再次基础想要突破,只有数据上的突破。”许宥景想起会上众人推拒全自动化的局面,摇头,“巅峰少的就是胆子大的人。” 话落无言,却给温淮的心口留下重重的痕迹。 她许久都没说话,认真在想他的话。 在巅峰任职这么久,她是清楚巅峰的利弊在何处,现下听许宥景如此不加遮掩地全盘皆示,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的。 但她知道,他说得没错。 起初,公司有隋岑山在,他有能力、也有长远眼光,有心突破,奈何技术能力跟不上。 现在,佟震源终于将L3失误降低在0.015%以下,可领头人却离开了。 温淮觉得压抑,抬眼看向车前。 夜晚的颜色将橙红色的天空替换,整个蓝调忧郁又清冷。 似是悬浮在远处的一盅清泉,泥潭之中的人无人敢向前,去触及那抹遥不可及的救命源泉。 不知是不是刚升上车窗的缘故,温淮才觉得有些冷意。她抬手抚摸着手臂,碰到腕表才想起件事。 看着快接近回家的路程,她便忍下,直到进了家门才问他:“你最近没有在房间睡觉吗?” 许宥景正在换鞋,闻言道:“在的。” “那你没有看到什么吗?” “什么?” 见他真的不知情,温淮心道不会是萍姨收拾房间的时候扔了吧。 也顾不上许宥景马上忍不住笑的唇角,转身就往楼上跑。 “你等等。” 温淮没停,许宥景只得跟上。 听到声响的萍姨走出来,见到的就是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跑。 这是干嘛? 随即想到什么,萍姨“害”了声,擦手往回走。 现在的小年轻,还是太心急了些 “你慢点。” 温淮没管许宥景的话,也顾不上什么擅闯房间。她推开客卧的门,果然没在门边的柜子看到那一方盒。 正急着往外走,被追来的许宥景撞个正着。 “我得去问问萍姨。” 许宥景拦住她,“没丢。” “你——” “抱歉,刚刚以为你问我睡哪里是”许宥景咳了声,“没反应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腕往里走,“你送我的袖扣,我放在这里了。” 衣帽间的灯被打开,一整排亮晶晶的抽屉被拉出来。规避整齐的方盒紧卡在边框,里面全是各款样式袖扣,温淮一眼就看到了最显眼的那枚。 因为它高于其他一层,盒子正压在某玫透明袖扣的盒子之上。 “没找到机会和你道谢。” 许宥景握着她的手腕出了些热意,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叫他也变得别扭起来。 “还有,我很喜欢。” 温淮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把它放在最上面?它和你的这些比很便宜的,你——” “那只是它们的标价而已,无足轻重。” “这枚,才是无价。” 温淮没敢看他,强忍着情绪:“你傻不傻。”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屋内安静,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她跃动的心口,砸下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许宥景握着她手腕的手掌往下,他注视着温淮的侧脸,试探着的,把手塞进她的掌心。 “阿淮。” “虽然你知道了,但我还想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强撑着不眨眼的睫毛,终是被窗外想起的树叶沙沙声惊地,一颤。 一滴泪珠,顺势落下。 清磁的嗓音,有些自嘲:“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些笨,不太会追——” “你不用追我。” 温淮终于转过来,抱住他的腰身。 他要动,她不让。 不想让他看到她在哭,温淮双臂一收,抱的很紧。 她就这样靠在他的胸口,听着许宥景胸腔强烈的轰鸣,只觉得那侧耳朵很烫很烫。 “我本来就在终点了。” 沉默一瞬,随即感受耳边震动。 许宥景在笑。 “现在不是终点了。”他道。 “嗯?” 她抬起脸。 “是起点。” 许宥景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拭去泪痕,言语轻柔。 “因为我来了。” 目光相接,克制的火焰在迅速燃烧。 终是燎原,蔓延。 他俯身,吮上分离的红唇,口齿不清: “现在。” “是我们的起点。” 第50章 心跳五十下 温热的,柔软的,又有些陌生的触感,夹带着独属于许宥景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的唇瓣被他吃进嘴里,一些声响落下,在悄然安静的房间格外明显。 她赧然地捏紧他腰侧的衣衫,感受到许宥景的攻势,内心忐忑,却不愿撤离。 本就是在做她早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温淮只感觉此刻头脑发热,不自主地靠他更近,笨拙又生涩地回应 一个不知持续多久的吻结束,温淮坐在玻璃柜上,双眼还不聚焦。 她第一次感受到双腿发软站不住,险些摔倒在地,许宥景将她抱坐在这儿,揽着她的腰与她亲吻。 想起那个吻,温淮不自觉地咳了声,才发现自己坐在这里不合适,想下去。 “腿不软了?” 开灯的人回来,怕她掉下去,扣着纤细的腰肢往后一送,温淮老老实实坐在上面。 “我怕压坏了。” 看到她的拘谨,许宥景将她抱下来,却没松手。 边往外走,边和她玩笑,“这点重量,能把什么压坏?” 坐在小沙发,温淮的双脚点地,也有了实感。 许宥景跪在她身前,没记着起来,仰头看她。 “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嗯。”温淮有些不敢看他,“亲都亲了。” “之前亲也不见你给我身份。” 她当说的他来酒吧接她那次,咳了下,“当时我以为你喜欢别人。” 许宥景正了神色,转身拉开床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手机,开机。 他注视着:“现在知道了?” 温淮觉得难为情,“嗯”了声。 许宥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摆弄着旧款iPhone,随后转给她。 “证据。” 温淮接过来,点开视频,随后是熟悉的乔眠少年时期的脸出现在眼前。 少年乔眠举着手机,对着摄像头一板一眼:“今天我让许宥景许哥顶替我追求者的名号实属无奈之举,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我许哥大义!今日恩情我乔眠永不会忘!特此录下视频为证,以后只要许哥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乔眠定当万所不辞!” 声音消失,屏幕也变黑,温淮正要把手机还给他,又听听筒传来少年乔眠的画外音:“这事你可不能告诉谢颂白,求你了哥!” 话音刚落,又有旋转屏幕的杂音,混合着少女的娇柔闯进来:“小白白!” 她一顿,许宥景解释:“当时谢颂白来了。” 她应着。 “被他发现了?” “没。”许宥景说得坦然,“等她离开,当场就给老谢看了。” 温淮无言,“你不怕乔眠怪你。” “她哪儿顾得上我。” 把手机仍在一边,许宥景俯身,“现在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 意图明显。 温淮睫毛一颤,“你说的时候我就信了。” 唇瓣一热,他迅速离开。 温淮诧然。 “奖励你的。”许宥景舔舔嘴唇。 温淮整个人都在发烫,尤其被他这样盯着,实在吃不消。 “萍姨饭做好了吧,我们快下去——” “别急。”他伸手拉住她,让她顺势坐在腿上,“送我的袖扣,我还没有回礼。” “不用回礼。”温淮挣扎了下,没挣开。 “要回。” 圈着她手的手臂收紧,许宥景意不在此,盯着她的唇瓣。 温淮明白他的意思,她也很喜欢刚才的感觉。此刻喉咙发干,就算咽下口水也无济于事。 下意识地靠近。 似是失了神智,她抬手揽着他的脖颈,在触碰到颈间的皮肤才晃神。 在许宥景即将靠近时,抵着他的胸口。 “先等一下。” “嗯?” “拟一份保密协议吧。” 他拉开距离,温淮和他坦白:“我打算等政策在峰会通过施行后就辞职。” 许宥景半晌才道:“想好了?” “嗯。”温淮将梅霖当初改自己志愿的事和他说了,“本来进入这行也不是我本意,在实习的时候我也想过不干了,但又对不起大学四年的努力,就” “那你研究生学的什么?” 温淮本科是管理学,研究生也在京大金融系。 她知许宥景为何这样问,笑着解释:“本科已经学了,不能中途放弃,有学习的机会还是想往前更进一步嘛。” 察觉他的沉默,温淮主动握住他的手,“你不想我走吗?” “我尊重你的决定。” 许宥景不知现在说隋岑山的打算,合不合时宜。 似乎并不是绝佳。 而且,说出口,便会成为她犹豫的要素。 他不想把他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 “想好去哪里了?” “还没,不过我想转行。” “不急。峰会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等到结束再找工作,也可以趁着年假好好休息。” “嗯。”她问,“婚礼要不安排在这期间?” 许宥景目光在她面上停留,忽然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想起来离开巅峰。 “看我做什么。” “你是因为我在巅峰,才想离开吗?” 她一顿,没想着瞒他,承认下来,“但我没骗你,不管你是不是巅峰的CEO,等到峰会结束我都会离开。” 许宥景还未说话,虎口处被她捏了下,抬眼看去。 温淮眼眸弯弯,双颊还留有淡淡的粉黛,她的手心很热,握着他时,就像一只凑过来的小猫,惹得许宥景心下一动。 “我这样说,你不要多想,没有因为你继续留下来。” “不会。”五指收拢,许宥景握住她,“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老公挺你。” 温淮笑意难掩,垂下眼去,有些小声地回应: “嗯,我知道了。” 想起偏了题,她又把话题引回去:“今天去实验室看到了接下来的机密,我将来要走,不利于巅峰,所以还是要签一份保密协议安全。” 许宥景摇头:“保密协议没有你安全。” 温淮还在捋他的思路,又听他道:“不过是有一份协议要重新拟。” “什么?” “婚前协议。” 温家和许家家世差距大,从两人相亲到领证,李长樱都没说过婚前协议的事,也未给温淮定过规矩。 婚前协议是温父的建议。 既可以保护温淮,也同样保护了许宥景。 所以等律师拿着文件到达后,许宥景翻找着,停在一页,推过去。 “请把这份文件的绝对受益人改成我太太。” 律师震惊地看向温淮,温淮也认为不妥。 许宥景回握着她的手,任由掌心的温度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 “婚前协议拟定前,只有法律保护你。现在,不只有法律。” “还有我。”- 靠近月末,气温也急剧下降。 今早出门时,温淮没扛得住冷风,连打了四五个喷嚏。许宥景见状要回去拿围巾,被她阻止。 “我从小就不喜欢戴那个。” 许宥景一语道破:“所以得了鼻炎。” 温淮:“” 最后她还是裹着围巾和许宥景上车,不过围的不是自己的。 这几天,两人确认心意后,许宥景说什么都要亲自开车送温淮上班。 包括今天。 快到公司楼下,温淮把围巾摘下来准备还给他,却在车库前撞上李启成。 他听到引擎声,回头看过来,认出是谁的车。 许宥景借着柱子的遮挡把车子停在阴影里,把钥匙交给她。 “先坐会儿,等下给你发消息。” “好。” 目送他和李启成汇合,两人消失在路口,温淮也顾不得围巾,把它叠好放在车座上。 没等多久,她收到消息,观察前后没人才开门下车,小跑着往电梯方向。 到达办公室,异常冷清,甚至没有人员走动。 她步子加快,在拐过拐角时,看到董晨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前。 隐隐觉得不妙,正要询问,董晨听到声响转过来,略带哭腔:“出事了温姐!” 来不急细说,温淮余光瞥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下意识看过去,和许宥景对上眼。 只一眼,他便移开视线,“联系法务和乔眠经纪人,四十分钟后,各部门开会。” “影帝万延时的老婆徐某,在今上午八点五十八分发布一则五千字的文章。其大致内容是说三年前,和万延时进入婚宴后,男方便理由徐某的人脉和资源,在一年后斩获影帝荣誉。婚后第二年,他利用在娱乐圈的地位,和多位女星因戏生情,多次婚内出轨,其中知名女星乔眠甚至多次发消息、留口红,引起徐某的注意。经她查实,乔眠更是直接和万延时回到他们夫妻的婚房” 法务部江凯念到这里,财务部的谭明愤怒地一拍桌子,引得目光聚焦。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我真是“新品还有几天就上线了,这时候代言人出了问题算什么?算我们倒霉吗?你们没看往上已经有人把咱们‘羽翼’代言人的事拿出来说,如果被对家从中作梗,那欸!” “谭部长,你先稍安勿躁。”李启成出言缓和,“新品上线,代言人深陷言论风波,是对产品有弊,但如果处理妥当,说不准可以幻化成一把利剑,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吗?” “不是我浮躁李总,你问问法务,给乔眠经理人的电话打了多久了,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工作室是发了声明,但热度一点也没下去啊,没看往上都传出来他们合作的后台视频了,你们看了没啊?啊?” 隋见闻放下手机,出声:“什么视频?” 谭明一张脸黑的不行,说也说不清,索性拿过投影电脑自己打字。 随着几个文字的输入,视频被打开,乔眠的声音出现在会议室。 “那款式那么丑,颜色也不好看,就这样晶姐你都给我接,也不看我是什么咖位,配得上我么。” 随后的女声便是乔眠经纪人戴维晶的:“是是是,别骂了祖宗,这可是万影帝特意给你找的门路,您就将就将就吧,行吗?” “哼,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喽。” 女声的厌恶终于得到舒缓,矫揉造作的声线让在场的人无疑一阵恶寒。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温淮却觉得不对。 就算乔眠私下和经纪人撒娇,也绝弄不出这么恶心的声线。 尤其最后那句,甚至扭曲到不像她本人的声音。 沉默之后,便是小声的议论。 许宥景开口:“再给戴维晶打电话。” 法务部应下,忙音在桌面回荡。 一声声相似的声音循环播放,浪费的不止是时间,还有耐心。 直到机械女声的出现,电话自动挂断,法务部提议:“现在最好的应急手段是解除乔眠代言人的身份。” “不行!” 几人循声看去,没料到温淮会在此时当出头鸟。 “温秘书,你似乎没有立场发表看法吧?” 温淮笑意不改,丝毫没有因为谭明的为难而脸色难看,言语循循善诱:“站在专业角度,我是不如各部部长、经理,但我有个小小提议,希望各位能听我说下去。” 李启成递来台阶:“温秘书,你说就行,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谢谢李总。” 温淮没有被解围的窘迫和感激,反倒从容到像是件很平常的事,不卑不亢。 许宥景平淡地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唇角不易察觉地上扬。 “刚才李总说得对,这件事如果错在乔眠,我们解约后,也可以借机推出新品颜色和款式。其难看与否,大众自有评判,怎么会是乔眠一句话能左右的?等到大家发现颜色款式超出预期,自然会带来一波潜在流量。” 谭明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那你是支持解聘?” 温淮没有被打断的恼意,“请听我说完谭部长。” 谭明吃瘪般,“你继续。” 李启成附耳靠近许宥景:“许总,温秘书这” 许宥景言简意赅,“听。” 李启成:“好的。” 肃静中,温淮平和的语调缓缓落在每个人耳中。 “但如果乔眠是无辜的,在新品上市的紧要关头,我们巅峰在未知全貌就予置评、单方面解雇了乔小姐代言人的身份,将来乔小姐的粉丝和反应过来误会错人的大众,又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品牌?再被对家抓住话头,巅峰每每推出新品,怕是都会有‘巅峰曾解聘乔眠’的词条登上热搜。巅峰这个品牌也会被乔眠粉丝、还有对乔眠有好感的路人抵触,得不偿失。” “隋董一手打造‘给予每位用户极致的体验’的承诺,首先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连自己的代言人都不信任,又如何能让购买的用户信任巅峰?” “谭部长和法务部的担忧我自然清楚,只是在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情况下和乔小姐解约,巅峰便会成为那只出头鸟。” 一语中的。 五分钟,温淮便简单的,将两种所面临的后果摊开来和众人分析,就连起初过渡担心的谭明都不禁看向这位总裁办的秘书。 她挺直的腰背和无意流露的气场,还有适才不徐不燥的言语均,给人一种愿意听下去的耐心和亲近感。 谭明垂着眼思索着,没再挑刺。 其他人,也在内心权衡利弊,甚至隐隐偏向于温淮说的。 董晨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谭明一眼,被许宥景尽收眼底。 这时,许宥景手机弹出消息。 他看到后截图发给温淮,放下手机正要说话,又听隋见闻道: “温秘书说得有道理,但风险也大,我们巅峰求稳,不能把赌注下在外人身上。” “以我的经验来看,还是解约为好,率先表明立场,和这种三观不正的明星偶像划清界限,也能将巅峰的形象立住。如果将来事情没有反转,咱们巅峰也不会成为被一同抵制的对象,更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什么。” “咱们且不说乔眠方想怎么处理,能不能澄清,有没有能力澄清。现在网络,因为舆论将导致一个艺人失去工作的事例还少吗?就算,她乔眠真有本是反转,那咱们解约也是在规避风险,何错之有?粉丝闹大了,大不了再多花点钱把她聘回来,法务部好好美化下声明,自然两全其美。” “与其把几率交给那50%,还不如把已知的50%握在手里。李总,您觉得呢?” 李启成还在犹豫,他又看向许宥景,“许总?” 闻言,目光聚集在许宥景身上。 只见他下颚一点,唇瓣轻启:“我同意。” 谭明众人都很意外,没料到许宥景会如此冒进。王华田贺谭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无奈。 不等隋见闻扯出嘴角,又听许宥景后面那句: “温秘书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心跳五十一下 尾音轻扬,仿佛把这四个字在唇齿间舍不得咬碎般念出。 嗓音清冽温磁,格外好听。 温淮放下手机看来,和主位的人目光相接。 “你听温淮的?”隋见闻不可置信,“为什么?” 许宥景抬腕看了眼时间,“原因已经说过了。” “你们就这么确定乔眠是无辜的?” 见气氛微妙,法务部的江凯开口点破关键:“乔眠方目前联系不上,事情发生的一个小时内仍是黄金时期,现在还有十几分钟,我们不妨再等等看。” 李启成道:“把两种情况的声明都准备下,以备不时之需。” 江凯应允,会议室一时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不消多时,蒋函附耳和许宥景说了什么,只见他一点头,蒋函便往长桌之后走去。 他把数据线连接在电脑上,随后视频接通,戴维晶出现在会议室内。 “不好意思许总,事情发生到现在电话都快被打爆了,没能第一时间和你们沟通,是我们的失误。” 隋见闻当即施加压力:“我们可是联合你们开始预热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办?损失谁来承担?” 戴维晶:“当然由我们承担!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我们乔眠绝对没有做插足别人感情的事,和万延时只是工作关系,并无私联!” 江凯接话:“你们澄清声明也发了,热搜仍居榜首,没有下降的意思,可见大众并不买账。对于视频里乔小姐对巅峰新品出言不逊的事,你们有没有视频或者监控可以证明清白?” 戴维晶有些为难:“那个视频是在化妆间被人录的,对话内容是那万延时送给乔眠一款名牌包,乔眠吐槽颜色臭款式老,不知怎么被剪辑成这样但是我已经报警了,也把视频送去鉴定,只是这结果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出来。” 江凯:“开放式的化妆间?以乔眠的咖位,你们私下聊天不注意清场的吗?” “抱歉,那天是品牌方安排的,乔乔好说话便没有追究。但当时我们闲聊并无第三人在场,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江凯蹙起眉,在纸上打了个叉,“或许,让乔眠亲自开直播说明?” 戴维晶犹豫:“这” 江凯询问老板的意思。 李启成思索后询问许宥景的意思,才道:“戴总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乔小姐不方便?” “乔” “不好了,乔眠又上热搜了!” 会议室内不知谁说了一句,蒋函立马切换页面,找到了最新攀登的那条热搜: #乔眠已婚# 紧随其后的,和万延时有关的热搜词条肉眼可见地正在下降,三分钟内,热搜前十五里有十四条都是乔眠。 #乔眠被记者围堵# #乔眠乘坐豪车离开# #京A888劳斯莱斯# #乔眠:我老公来接我了# #乔眠老公# 李启成都快不认识“乔眠”这两个字了,“这什么情况?” 戴维晶也是一脸茫然。 屏幕上,蒋函将记者直拍视频点开。 视频里,乌泱泱的记者围堵在某处豪宅门口,圈子中间的女人未施粉黛,穿着随意,就连头发也有些凌乱,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乔眠手里拿着一根三脚架,如此才有了空隙可以挪步。 视频音频中可以听到现场充满记者犀利的问题,乔眠的声音被淹没其中,她似是也妥协了,不再和他们白费口舌,只是紧握三脚架把要往前的人隔开。 正着这时,画外音中传来车鸣声,镜头慌乱找过去才在一种人后看到那辆连号车牌。 此时画面突然有一道粉色人影迅速闪过,不等大家反应,劳斯莱斯刚打开的门便被合上,乔眠已经坐在车里降下车窗,冲镜头招手:“我老公来接我了,有缘再见各位!” 豪车离去,视频也到此结束。 隋见闻怒道:“不是,这怎么刚传出插足就老公啊?戴总,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详细的解释?” 戴维晶此时也是两眼一抹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工作室正在联系她。” “你赶紧!这都弄的什么事!” 视频通话还没挂断,会议室内不是打电话的声音便是键盘敲击声,一时喧闹。 李启成见状道:“隋总,咱们先出去透透气吧,让法务部和对方联系,这事也急不得。” 隋见闻还要说什么,被李启成拉起来,“走吧走吧。” 温淮则看向许宥景。 不等她说话,他先道:“是谢颂白的车。” 触及他的神色,温鞜樰證裡淮试探地问:“他们结婚了?” “不清楚。” 许宥景把手机没锁屏的放在桌上,不经意地往她那边一送。 温淮看到许宥景和备注“Alba”的聊天记录: J:[乔眠在你那儿?] Alba:[嗯。] J:[想好了?] Alba:[嗯。] 她抬眼,许宥景补充:“他暗恋乔眠。” 虽然温淮大概猜到,但被证实后,不禁微诧。她猜测乔眠不喜欢谢颂白,今天的事不过是言论逼迫,她那么说正好可以撇清和万延时的插足风波。 温淮把自己的手机解锁,滑动着评论给他看:“目前来看正面的言论还在大多数,情况尚且可控。但只是一时,热度下去如果还找不到视频伪装的证据,怕不止乔眠,巅峰也会受到影响。” “别担心。” 温淮一喜:“你想到解决办法了?” 他摇头,身子离开椅背,堂而皇之地在桌下精准找到她的手,握住。 温淮仿佛被电流点击,下意识想要收回,却被他用力扣着。 她环视四周,确定没人注意这边才拧起眉,打量着他。 许宥景不似她那般紧张,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好以整暇地像个局外人。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 “之前是挺担心的。” 他示意桌面的手机:“现在有谢颂白,他会处理好的。” 温淮叹息,现下也只能等了,着急也无济于事。 手掌被捏了下,她掀起眼皮,愁云不展。 “你也别担心。” 温淮点点头。 他眉毛一挑,手指分开她的,十指相扣。 温淮还是有些忐忑,做贼似的环顾四周,被许宥景笑着拉回。 “很厉害。” “什么?”她心不在焉。 “第一时间能将两种情况的利弊整理细致入微,且都是重点。” 许宥景眉梢压着情绪,望向她:“超级厉害。” 掌心的温度透过相握的手心传来,温淮冰凉的指尖逐渐有了温度。 感受着不同于自己的脉搏在跳动,她才逐渐将适才的话尽收耳中,不自然地垂下眼。 “这是我的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许宥景勾唇:“那我夸老婆,也是我应该做的。” “你” 温淮半晌没接上话,不敢再去看许宥景,只囫囵让他工作,自己抽回手。 她坐好,努力让自己有事情做,奈何下一秒就拿起牛皮笔记本的书皮,开始煽风。 感觉中央空调别坏了,会议结束要和后勤报修- 戴维晶的视频会议在三十分钟后召开。 为了避免无关人员打扰进程,这次会议室只有许宥景、法务部和市场营销部、秘书部,还有李启成在。 相比较第一次,这次戴维晶明显变得有底气许多。 “复原后的视频在这里,大家请看。” 她点开播放键,随后音频内容果然和最初说地一般。篡改视频的人也将乔眠那句撒娇恶意变得扭曲,才成了最后所呈现的那样。 “原视频准备连同相关词条热搜和工作室微博一起发布,不知道许总和李总这边,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有的话我们谈论一下,没问题我们这边现在就发布。” 江凯表示OK,李启成也觉得没问题,他道:“修改视频的人找到了吗?” 戴维晶无奈摇头:“时间太过紧迫,一边是插足舆论一边又有关品牌利益,这么短时间内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但我肯定会追查到底,不会再让此类情况发生的。” 李启成点头,也不好再说什么。 “许总。”他问,“你怎么看?” 许宥景点头,“可以。” 李启成:“” 从会议开始,许宥景便一言未发。或者说,从第一次会议到现在,他仿佛局外人隔岸观火,就连关键性方向都是温淮给的,他只是作为决策者落实最后的方向。 李启成不禁在心里叹气。 从前他还庆幸巅峰有老东家坐镇,必然会往前走,可反观今天,许宥景有些反常。 他怕是不满董事会的安排,觉得巅峰不如总部,才会如此怠慢。事情发生到现在,竟然一句像样的方案都没有,还不如温淮 提及温淮,李启成看过去,正巧迎上温淮的视线。 “李总,我有件事想说。” “你说你说。”对比许宥景的沉默,他更想听温淮的想法。 温淮点头道谢后,向戴维晶和江凯建议:“我们巅峰也有官方微博,可以在工作室声明发布后一起转发,文案提及‘羽翼’相关,顺便附带新品发布会直播预约链接。” “而且我们发布会的具体日期和时间都没有公布,或许可以趁着此次公开呢?” “可以啊!”李启成眼睛都亮了,他问江凯,“原定是过两天公开时间是吧?” “对,时间海报都做好了,就等着那天发布了。”不过适才温淮的话却有道理,江凯也迟疑不定,“现在关于乔眠的话题量非常之大,讨论度非常高,她现在又是我们的代言人,这时确定时间更有利于把握流量池,还在粉丝面前刷了波好人卡,事半功倍。” 李启成道:“你刚不说海报都做好了?这时候改——” 江凯迫不及待打断他,看向温淮和许宥景,“改个文案和时间的小事,我真觉得这时候发正合适,还是临近午休的发流量池!” 戴维晶表态:“我这边没问题。为了弥补这次带来巅峰的言论,原本定的工作室转发直播微博,乔乔本人也愿意亲自发微博cue一下新品。” “行。” 许宥景挪动双腿,对江凯和李启成道:“到时候的新品发布还是由李总担任吧。” 李启成万万没想到:“这是为什么?” 许宥景理直气壮,“感冒了,嗓子疼。” 说罢,也不给余地,先离开会议室,秘书部紧随其后。 电梯外,其他人先离开,温淮被许宥景叫走。 许宥景还在打电话,偶尔说出的几句德语让温淮知道他在处理那边的工作,便没有出声打扰。 她本想按下办公室的楼层数字,却在触碰按键时被许宥景握着。 他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动作,只是短暂触碰后才离开,按下按键。 几分钟的等待,电梯到达楼层。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遇到董晨他们去食堂吃饭,温淮正被邀请,却被身后的人阻拦。 “你们去,我还有事找温秘书。” 午休时间,单独被老板留下加班,几人不免对许宥景体贴下属,惠利惠恩的滤镜形象有所破灭,投来同情的目光。 温淮莞尔:“你们先去吧,不用等我了。” “好吧,那你记得吃饭哦,来不及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带的。” “好,到时候给你们发消息。” 送他们到电梯,温淮才发现许宥景没回办公室,还在那里等着。 不过是站在她的工位前。 此时楼层没人,心底压制的冲动涌现上来,但温淮到底没完全放飞,顾忌着朝他走去。 “走。” 他拉过她的手腕,牵着往办公室去。 门被关上,许宥景又和对面说了两句话才终于挂断。 把手机随手扔在一边,指尖一转,门被反锁。 安静宽阔的办公室内,那一声锁轮转动咬合发出的声响,无疑成为点醒悸动的唯一导火。 将人揽在怀里,他熟练地循着她的唇瓣,略有急促的亲吻。 温淮避而不急,没料到他会如此。 呼吸和理智被掠夺,推拒他的手在碰到他时顿住,就连指尖都在发麻。 比前几次都强势的吻,更急促的呼吸落在脸侧,温淮感觉温度正在升高,有些承受不住。 她闭着眼睛,环抱着他。 直到,她的坐上办公桌,冰凉让她睫毛轻抬。温淮看清身处的环境,意识清醒。 许宥景顾忌着她不会换气,格外照顾她,给她时间。 唇瓣分离,两个人之间呼出的热气还在。 他们额头相抵,彼此见都有不属于白日的悸动。 许宥景开口时,嗓音沙哑,却很是好听。 “阿淮。” 说着,他就要低头,被温淮躲开。 神志拉回,没再继续:“怎么了?” 温淮低着头:“别这样。” 许宥景以为他太急了,当即离远了些,隽冷的脸上难掩失落和黯然。 “我太着急了。” 注意到被吻花的口红,许宥景抽了纸巾想去擦,却怕她不喜欢,收了手。 “我帮你擦?” 温淮点点头。 轻柔的动作彷如羽毛,许宥景擦拭着跑出来的红,认真又笨拙。 一点一点,不嫌麻烦。 温淮偷看他。 刚才叫停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忐忑之下,和许宥景在一起,她又觉得没什么。 可,为什么她拒绝了一下他便没了下文? “我第一次谈恋爱,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和我说。” 她的偷看被他逮个正着。 许宥景收回指尖,端详着被擦拭干净的嘴唇,抿唇望着她: “刚刚,是不是讨厌了?” 近乎温柔极致的语气。 温淮心底乱成一团,马上就要抵达失控的边缘。 撑着身后桌子的手指蜷缩,用力到,关节都近乎发白。 身前的人却没有半分不耐,等着她的答案。 似乎只要温淮说讨厌,他便会认真地放在心上,不再冒犯。 她却想歪 她以为许宥景要在办公室……果然是她想多了。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过可怕,温淮怕被许宥景发现,慌乱地垂下眼,不敢去看他炙热的眼眸。 几次呼吸交换后,她才抬动麻木的唇瓣: “其实我不讨厌这样。” 许宥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呼吸乱着看她。 温淮仍没抬眼,身后的手绕到前面,捏着他腰侧单薄的衣衫面料,声音小道险些被喘息声淹没。 “你能主动些吗?或者——” 肿胀的双唇被含住,落在腰后的手也变得用力,她的话被淹没在气息里。 温淮几乎被他按在怀里,被迫跟上他的呼吸。 他们位置交换,许宥景将她抱在身上,什么都没做,鼻息却一下比一下重。 动情的眼眸聚焦在红肿的双唇,视线停留,有些情绪萌动。 他生生别开眼,连呼吸都被压下。 “等回家。” 第52章 心跳五十二下 耳根蹭地发烫,温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倏地站起身,两条腿还有些软。 双唇微麻着,说话都有些别扭。 “我要去吃饭了。” “去食堂?” “嗯。” 许宥景靠坐在桌前,两腿长腿随意摆着,望向她。 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温淮又问:“你中午在哪里吃?” 想起上次他来食堂那次,她很真心实意地推荐:“食堂师傅做的蛋炒饭味道挺好的,也不油腻。” 他了然:“想我尝尝?” 温淮启唇,又听他问:“还是想带我尝尝。” 上扬的尾音充满诱惑力,温淮舌根一绊,不知怎么想起两人第一次吃饭那次。 当时她陪他参加活动,活动结束,他带着她前往楼上餐厅,提了牛肉丸。 他一直都有惦记她。 不止是在动心后。 至此,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以他们的身份一起出现在食堂用餐,必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今天先别去了。” 温淮的思绪被打断。 许宥景抬腕看表,从口袋里拿出什么,和随手捞起的那份厚厚的文件一并放在她手心。 六张卡。 文件她还没翻开。 “这个是我的工资卡。”许宥景的手没离开,怕她拿不稳,在下面托着,“交给你。” 温淮起先就被重量惊到,现下听他这么说,觉得手里分量又重了不少。 “你自己留着,给我做什么?” “你是我老婆,不给你给谁。” “可” “我朋友都是老婆管钱,我们家自然也不例外。”托着手指捏了捏,他勾唇,“不然出去我没脸。” 温淮无言,“那我回去把我的存折给你。” 许宥景被她逗笑,“我要你存折做什么。” “当然是合理交——” “我要你。” 瞳孔微张,温淮直愣愣地看着他,忘了眨眼。 许宥景笑出声来,实在是她的表情太过可爱,没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捏了下。 “陪我吃饭。” 他接上,把怀里的东西接过,“晚上带回去,放在哪儿你随意。” 办公室的门叩响,许宥景前去开门,蒋函把打包好的餐食依次在茶几摆好才往外走。 走出去也不忘把门带上。 “过来吃饭。” 餐食很丰盛,三菜一汤,全是温淮喜欢的。 她坐过来,注意到许宥景息屏前的锁屏图案。 乌漆麻黑,但又很糊? 许宥景替她把所有摆好,“明天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在我这里,我求之不得。” 温淮的注意力被消息提示音吸引。 她边回复边道:“还是和他们去食堂吧,突然不去会被怀疑的。” “好,听你的。” 午饭结束正值滞待期,昏沉沉的办公室里却一声接一声地倒吸凉气。 “乔眠真的结婚了!微博公开了!” “我靠我靠!我去看看。” “热搜都爆了,她老公谁啊?怎么突然结婚了?” “我艹!” 温淮终于从工作前抬起头,听到那人道出原委。 “棱世!今天开京A888把乔眠接走的人就是棱世CEO!他就是乔眠老公!两人青梅竹马啊我艹!” “你说的是谢氏的棱世?” “是啊,不然还有第二个棱世吗。” “等一下,你们看看直播的预约量,突破七千万了啊!” 比乔眠恋情还让人沉默。 零点零一秒后,办公室响起一阵有意压低的惊呼。 温淮也找到直播链接,预约人数还在增长,短短一分钟就变成了八千万。 也是这时,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匆匆,看到人,李启成脸上的喜色止不住。 “许总在办公室吗?” 蒋函起身引路,“在的,李总。” “好好好!”李启成合不拢嘴,跟着他走也不忘回头和众人道,“大家都看到直播预约了吧?好好努力工作啊,等着看最后成绩,福利少不了各位的!” “谢谢李总!” 等办公室的门合上,董晨也问温淮:“温姐,我看有人说乔眠是乔氏的乔,是真的吗?” 温淮不太了解娱乐圈,不知道乔眠进入表演行业并没有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只道:“怎么这么问?” 董晨让她看热搜第二条就是。 温淮刚打开,就看到乔氏集团官微转发乔眠恋情公开的微博,文案正是:这是可以说的嘛!!终于等到大小姐公开,恭喜姑爷如愿以偿! 再刷新,便是棱世官微转发,节奏一致。 董晨也看到了,笑出声:“这文案是零零后写的吧。” Emily也听到,搭腔:“但你不觉得很甜吗?姑爷如愿以偿,是说谢总终于抱得美人归吧,感觉他俩谈了好久才修成正果的感觉,写出同人文应该会很香。” “甜啊,当然甜!豪门恋爱,门当户对又青梅竹马,你看从中午到现在,微博都快瘫痪了。还有那个起诉书和声明,四家转发,绝了。万延时那个老婆还出来道歉,说自己误会错人占用公共资源,评论都在那里骂她,我也去了哈哈哈你看没看那个帖子,有的网友扒出那个插足的正主,也是个明星!我看着还觉得挺真的,不知道会不会被锤。” Emily:“时间问题了,就算现在暂时的被恋情覆盖,但等这段过去,正主忘了粉丝也不会忘的,等着看吧,最近娱乐圈可热闹。” 董晨:“虽然咱们最近挺忙,但请放心,有我在,必然让你们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也不会落下任何一条大瓜!” Emily戳破:“没少摸鱼吧你。” 董晨:“切,你没摸。” Emily:“行了,赶紧去盖章,我好打印。” 董晨:“行。” 董晨离开,温淮也放下手机准备工作。 临锁屏前,她想起昨晚给陆渺渺发的消息还没有回音,以为自己看漏了,又点开聊天框,发现最后还是她的语音。 陆渺渺没回。 是生气了,还是太忙又用意念回复了? 看了眼时间,想着还早,估计等她看到热搜就回来找自己说话了,温淮也没多想- 乔眠的热度居高不下,巅峰官博也第一次迎来百万浏览,“羽翼”未发布先火,只等上线。 巅峰所有员工正在准备最后的冲刺,只有副总办公室这层,气压低沉的,无人敢说话。 办公室内。 隋见闻沉着脸在听电话,那边挂断,他也气得把手机一摔,正好打在推门进来的焦晓琳脚边。 “隋隋总。”她也被吓了一跳,还是强装镇定地把手机捡起来,还给他,“屏幕碎了,我等下就找店铺去修。” 隋见闻不耐烦地接过来:“修太麻烦了,你直接给我买个新的。” 想起什么,他道:“王卢仁的公司离商场挺近的,顺便再去一趟他,有事交给他办。” “王经隋总,您找他什么事?”焦晓琳险些脱口而出王经理。 王卢仁曾在巅峰任职技术部经理,在许宥景上任那天,因利用职务之便欺压员工被解聘。 隋见闻怕他嘴不严,给了点恩惠才让他不至于还不起房贷。 王卢仁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当职员。 “叮。” 焦晓琳手机消息提示。 隋见闻打开文件签字,“具体的发给你了,按我说的去做,不然那边不是个老实的,我们的事怕是瞒不住。” 焦晓琳不敢怠慢,拿过文件要走,又听他说:“拿这些钱请秘书部、财务部和法务部喝咖啡,就买温淮常去的那家。” 她想到今天会上的事,犹豫道:“您今天在会上和温秘书” 隋见闻敛眉,“我今天对她还不够客气?” “要是别人来挡我的路,我早一个大嘴巴子抡过去了,她温淮非但跟我唱反调不说,害我没能完成明震连的任务被骂,我现在还要请她喝咖啡,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是,我说错了隋总,您别生气,我马上去办。” “滚滚滚!”- 18:01 巅峰员工陆续离开,许宥景在办公室的窗户看了许久也没见到温淮,发消息也没回,索性开门出来,遇到董晨何绪文。 “许总。” 他俩瞧着许宥景踱步过来,漫不经心的,也不看他们,很是反常,只等先出声询问。 “哦,你们还在。” 许宥景像是刚看见他们,短暂惊诧后抬手比画着,也不知道比画了什么。 何绪文和董晨对视一眼:“是,我们正准备走呢。” 董晨:“许总您是还有工作吗,我可以加班的。” “没。” 许宥景不经意扫过温淮的工位,看到她的粉色手机还在那里,抬手一指:“手机谁的。” 董晨当即道:“是温秘书的,她去卫生间了,今天都第二趟了吧?” 何绪文:“不是第三趟?” 许宥景蹙眉:“怎么回事?” “下午隋总请大家喝咖啡,温姐说她最近肠胃不好不喝,但是焦秘书太热情了,温姐没办法就喝了两口,然后就” 董晨不放心,对何绪文道:“也不知道温姐对象今天来不来接她,不行我们等温姐一起吧?” 许宥景:“不用了。” 董晨:“?” “你们怎么还没走。” 一道温婉的声线从身后响起,不是温淮又是谁。 温淮走来时正好是死角,没看到许宥景,现下看见,意外他们三个这时候在说话。 “温姐你没事吧?不会像我上次那样上吐下泻吧?” 何绪文:“你那次哪上吐了。” 董晨瞪他,又顾忌着许宥景还在,收敛不少。 温淮笑笑,视线下意识从许宥景面上划过:“没事,就是胃里不舒服,老毛病了。” “说是老毛病,你这前两天刚出院又这样,现在还来,都是你一个人。”董晨放心不下:“温姐你今天怎么回去?自己开车的话还是我送你吧,你这个状态开车太危险了。” 何绪文也帮腔,“确实,你脸色也有点白。” “没事——” “你每次都说没事,你忘了你前年在年会上胃绞痛都进医院了,还是我送你去的呢!那个时候你结婚了吗温姐?要是没结也跟他谈着呢吧,过年都不在家,还让你一个人住院,现在也不打个电话问问。” 董晨指着手机说地义愤填膺,完全忘了还有个人在场。 “我们也是一直在这儿看着呢,你手机这么久都没响一声!他都不关心你!” 他握住温淮的手腕,“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你今天自己回去!” 那手劲儿太大,温淮没挣开。 董晨感受到背后一凉,朝后看到许宥景冲他笑笑,暗道这个时间不应该有空调冷气啊。 还要说话,听到一声极轻的笑从耳边划过,让他不寒而栗。 “董晨,我老婆的手好握么。” 第53章 心跳五十三下 好握吗? 我老婆!? “啊?” 董晨和何绪文双眼瞪得溜圆,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半晌没说出话。 趁他们呆滞,许宥景已经走到董晨和温淮之间,把人隔开,伸手将她带进怀里。 温淮虽觉得意料之外,但却没挣扎,顺势倚靠在他怀中,双耳粉红,唇角的笑意也压不下。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是 董晨后退半步,仍抱有一丝侥幸,“温姐,你老公就是许总吗?” 他抓着石化的何绪文的手臂:“老何你看到没,听见没!” 何绪文颤颤巍巍:“看到了,也听到了。” 许宥景在手机操作两下,董晨和何绪文的手机同时响起提示音。 “收下吧。”许宥景示意看手机,“一点心意。” 董晨心领神会,忙拿出手机看到转账,下意识去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 百万!! 竟然六个零啊! 何绪文咽下口水:“许总这算是封口费吗?” 许宥景摇头,董晨松了口气,刚要推拒,看到男人眉梢一挑。 “现在公司只有你俩知道,怎么做,看着办。” “” 温淮怕他们不好意思,主动帮他们领了,送走他们,和许宥景也离开公司。 回家的路上,她问:“怎么忽然说了?” “早晚也会知道,不差这一会儿。”许宥景惦记着她的肠胃,最后问,“真不用去医院?” “没事。”温淮有点不自在,“去卫生间不是胃疼。” 许宥景一紧张,放慢车速,“那是哪里不舒服?” “来大姨妈了。” 哦。 握着方向盘的手总算没那么用力。 许宥景想起上学时,乔眠也有过这样的情况,谢颂白会给她带红糖水。当时怎么说得来着? 他模棱两可,“痛经吗?” “嗯,有一点,不过不是每次都疼。” “特殊期间是不是不能按摩?” “按摩?” 许宥景坦白:“看你肩颈不舒服,约了按摩师今晚来家里。” “要不等大姨妈走了?” 温淮点头:“好。” “嗯。” 车子继续行驶,窗外个个熟悉的景色被甩在身后,直至在后视镜也瞧不见踪迹。 往日都是在驾驶室看到的景色,现下她坐在副驾,不用开车,不用观察路况,也能尽收眼底。 温淮收回视线。 小腹虽有些难受,可她却觉得比任何一次痛经还轻。 她弯弯唇,想想还是和他说话:“其实,没有那么娇气。” 没有前言,没有后语,许宥景却懂了。 他挑唇,“看来今晚的中药温勇士可以一口闷。” 温淮看来,“你揶揄我。” 车子在车库停好,许宥景唇角笑意难掩。 伸手拉住温淮膝盖上的手,指腹摩擦着她的软肉,安抚道:“不管是温勇士还是温娇娇,开心才最重要。” 温淮讨价还价:“那今晚可以不喝吗?” “不行。” “” 被她受挫的模样逗笑,许宥景俯身亲了她的脸颊,牵着她的手,“走,回家。” 温淮洗完澡正在吹头发,房门被敲响。 她还以为是错觉,关掉吹风机才听到真实的响动,前去开门。 门口,许宥景端着桃红色的矮嘴壶站在那里。 温淮闻到淡淡的香气,一时没想起来是什么味道。 许宥景注意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可以进去吗?” 她让开身子,“请进。” 等人经过,温淮下意识关门的手一顿。 不知道这门该不该关。 “温淮?” “来了。” 她抬脚离开,身后传来门锁咬合的声响。 “这是什么?” 矮嘴壶倒出的冒着热气的深红色液体香味更加浓郁,温淮闻出了红枣枸杞的味道。 “红枣圆子汤。”许宥景用勺子搅动着,“有点烫。” 温淮凑近,才看到了里面一个个圆润的白丸子,很有食欲,“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见她感兴趣,许宥景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着,等热气消失从送过去。 “尝尝。” 他怕有汁水滴下来,另一只手在勺子下方接着,小心翼翼地送到温淮唇边。 “小心烫。” 对上那双期待的眸子,温淮眸光微动。 空气中除了刚洗完澡淡淡的清新水汽,也被红糖气味侵蚀着,也多了些甜腻。 此时,屋内灯光暖意蔓延,将许宥景立体的五官照得分明。 那一双深邃眼眸中的柔情坦然落在她眼前,叫她思绪放慢,一时忘了动作。 许宥景看向那勺汤汁,“是不是还烫?” 正要收回来,手腕被纤细的五指握住。 温淮拉着他的手腕过来,凑过去,张口咬住汤匙,喝下。 浓稠的红糖味被糯米丸子中和,并不甜腻,还有勾起和红枣缓和着搅动味蕾,牵引着温淮的馋虫,还想再喝一勺。 但是太烫。 她不想许宥景再吹。 “好喝。”她唇角亮晶晶的,“是萍姨做的吗?好好喝。” “萍姨教我的。” 温淮眼睛一亮,“你做的?” “嗯。” 许宥景视线落在她唇角,喉结一滚,把碗放下。 “感觉火候有点过了,有没有喝到一股糊味?” “没有,非常好喝。” 许宥景伸手摸过她的发尾,“那也得等会儿,先吹头发?” 他主动请缨,“我帮你吹?” 温淮一讪,“你会吗?” “你教我。” “好。”- “羽翼”的最后一次预热,是以直播的形式在线下某商场大厦举行。 前一天,官博联合乔眠工作室一齐发布微博,公开乔眠将会出席此次直播的行程。 以至于直播这天,上千名安保在现场维护秩序的情况下,仍挡不住商场六层的人满为患和尖叫浪潮。 商场方提议,是否调整出场顺序,把乔眠放在前几名出场。 该提议刚被提出就被隋见闻否决,他道:“大家都是冲着乔眠来的,本来出场时间就短,现在再挪到前面,五分钟就没了大家还看什么。” 李启成也觉得在理,所以两人压根没问许宥景,直接按照原计划出场。 后台,温淮正在和董晨确定流程,将提示字幕的所有演讲内容审查完毕后,温淮又将手卡检查了遍,才拿给李启成。 “李总,第三页、第五页和第二十八页都有小幅度调整,我已经用红字标注,电子屏也会显示红色字体,确保明显。” 李启成正在准备候场,本就有点紧张,此时一听有变动,慌乱从面上一闪而过,甚至额角都出了汗。 温淮注意到,递过纸巾给他,才笑着缓和:“说错了也没关系,字幕都是对的。” 李启成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看手卡。 温淮拿着对讲在隔壁的监控室,末了,身后的门被敲响,她没回头,以为是工作人员。 “温淮呀。” 见是李启成,她转身,“李总,是不是有事吩咐我。” “没事没事,就是找你聊聊天呀。”李启成和送椅子过来的工作人员道谢,和温淮闲聊,“乔小姐来了吗?” 温淮看了眼时间,“来了,在单独的休息室做妆造,您要去找她吗?我可以——” “不不,我就不去了,就是问问。” “好的。” 李启成东扯西扯后,又问:“许总真不来?” 温淮称“是”,“许总让我转告您,不用紧张。” 李启成笑笑,一脸苦相。 从许宥景说新品发布会他来主持后,没有一个夜晚能睡好觉。好不容易那股劲儿过去了,又整出个直播预热,又是他来。 李启成想哭的心都有。 他不死心:“许总再没说点别的?” 温淮礼貌微笑。 许宥景送他们离开时倒是说过,不过那话温淮实在不方便转达,还不如不说。 “许总说,他给我们准备了庆功宴。” “呵呵。”李启成不经意把手汗蹭在腿上,“如果可以,我也可以代替许总和德国品牌代理人坐在办公室聊合作。” 温淮笑笑没说话。 董晨进来,见到李启成和他打过招呼,随后和温淮道:“温姐,一切准备好了,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十分钟。” “好。”温淮对李启成道,“李总,您该准备上场了。” “哦,知道了。” 李启成嘴上答应着,没有半分要动的意思。 温淮替他把手卡都整理好,顺序确认无误后才交给他,最后确认,“李总,您吃药了吗?” “什么药?”说完才想起来,“吃了。” “那就好。”温淮将小扇子拿过来给他扇风,“您现在深呼吸十次,吸气完等一会儿再呼,看看有没有好转?” 李启成照做,随后眼睛一亮:“好像真的好用!” “是的,那药就是缓和您的心跳频率的,现在药效发作,如果您要是觉得呼吸困难就深呼吸试试,没有好转的话可以举手示意直播暂停。” 李启成嘴硬:“切,我哪有那么脆弱,我准备好了。” “那我们现在去准备候场吧。” “好。” 李启成走在前面,董晨和温淮对视一眼,小声凑近她,“李总怎么这么紧张,等会儿直播不会出什么事吧?” 温淮看他一眼,董晨闭上嘴,“我错了。” 她没说什么,只道:“快做事。” “嗯嗯!” 直播顺利进行,温淮和工作人员一直等在监视器前,几处小问题初始苗头都被温淮发现,并有序解决。 董晨刚跟着她回来。 因为电梯都被人堵着,上下楼层只能走楼梯,两人刚来回爬了六层,身上早就出了汗。 他坐在塑料凳上猛灌了一大瓶冰水,想着拿给温淮一杯,转头看到她正聚精会神盯着显示器,模样认真。 不知怎么,那句“温姐”迟迟没说出口,就连举着那杯冰水的手也放了回去。 从知道温淮那常年出差的老公就是许宥景后,董晨几乎把所有说他的坏话都想了个遍。 最重要的,他不害怕许宥景会给他穿小鞋,就是佩服温淮,对她的那份情感中,又多了些后悔。 如果他早一点认清心意,早一点在那年除夕、温淮住院时表白,事情会不会就会不一样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他收了许宥景的一百万封口费,不仅不能表白,也得替他们保守秘密 虽然对不起这份情感,但世界上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唉。 董晨,下辈子投生有钱人家好吗! 他望着正在认真工作的侧影出神,都没注意温淮叫他。 温淮察觉他的异样:“是不是不舒服了?” 董晨忙摇头:“没,走神了,温姐你叫我什么事?” “乔小姐马上就要下来,我们去电梯间清场。你要是不舒服就休息,没事的。” 他立马站起来,“我没事,走吧!” 温淮再次确认他真的没事后才又带了几个保安上楼。 在经过二楼安全通道时,楼下传来的脚步让他们一行人驻足,温淮也看到了为首的人,稍稍一愣。 董晨见许宥景让开身形,下意识去看温淮,不太确定:“许总” 不算宽敞的走廊间,许宥景高大的身形往侧边一站,绅士有礼。迎面的压迫感让人不敢乱看,也没人发现,贴心的大老板极致礼貌下,眼睛却是望着温淮。 “你们先走。” 温淮垂下眼,唇角不自觉上扬,“谢谢。” 一行人离开,许宥景目光还未收回,被蒋函提醒才重新转身,前往后台 三层电梯前早就被清场完毕,温淮和她们进去电梯,其他人从安全通道走。 “新婚快乐。” “谢谢。” 乔眠穿着宽大礼服,一张精致的脸笑颜如花,偷偷问:“你和许宥景还没公开吗?” 温淮摇头,“还没。” “委屈你了。” 温淮先一愣,随即道:“不公开是我的想法,怕给公司带来麻烦。” “也是,这紧要关头不好弄吧。” “嗯。”话落,温淮捂嘴打了个喷嚏,“抱歉。” 乔眠放下裙摆,拉住她的手,“刚刚就想问你,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一语道破:“特殊期?” 温淮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许宥景昨天给谢颂白打电话,问他女生大姨妈是不是要喝红糖水。” 想起昨晚的场景,乔眠啧啧:“你家那位我都不想说,对你是真好。” 温淮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在,抬眼看过去,眉眼真挚:“我也会对他好的。” “哎哟,谁要吃你们撒狗粮呀。”乔眠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灵动的眉眼上挑,“到时候婚礼一定得叫我去哦。” 温淮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一定。” 乔眠也笑起来,摸摸她发凉的手腕,“可爱死了你。” 电梯到达一层,通道早就被围栏拦出安全道路。乔眠和温淮眨眼后便往外走,助理在身后托着她宽大的裙摆。 温淮正要从那条小路回到工作间,可她刚转身,余光瞥见人群中有个人迅速突破安保的阻拦,冲着乔眠这边赶来。 危急之际,她也顾不了什么,当即随手抄起离她最近的东西就往那边跑去,赶在那人跨过铁栏之前,手里用力一推,将那人撞个人仰马翻。 因为后劲太大,温淮也没站稳,一个踉跄摔在铁栏边,右手手臂卡在铁栏之间。 钻心的疼让她一时间没站得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流下来,滴在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温淮!” 乔眠顾不得自己还穿着厚重的裙摆,和小助理一起把她扶起来。 她声音带着哭腔:“温淮怎么样啊?” 跑出人群那人已经被保安制伏带离现场,温淮看向倒在地上、她刚刚的“武器”——乔眠的人形立牌,扯出笑:“没事。抱歉,把你的人形立牌弄坏了。” 乔眠本在担心,一听这话笑出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耳麦里传来场控的声音,温淮听到后站起身,替乔眠整理裙摆:“出场要不要暂停?” 乔眠:“不用。” 小助理还想说什么,却被乔眠打断。 她凑近,之间挑起温淮的耳麦,按下按键,对那边道:“我说继续就继续。” 温淮走在长廊,想着先问问安保那人什么来历,有没有报警。马上就要到达监控室,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 她手腕被人一拉,看到许宥景那张眉头紧锁的脸。 “你——” “先别说话。” 温淮被拉到空着的休息室,身后的门被关上。不等她看去,后背已经抵在墙上。 许宥景不由分说地检查她被擦伤的手臂,动作强势,手上力道却是轻柔。 她握上他的手臂,知道他知道刚才的事,言语轻柔:“我没事。” 许宥景凝视着她,温淮把手放下来,没再阻拦。 他弯着身子,一点一点将右手袖口往上挽起,白皙的皮肤上,一条从小臂蔓延至内侧的红痕异常醒目。 眉心一跳,许宥景勾着她袖口的手指都在发抖。 温淮看到是何模样也是一惊。 她起初是被刺痛狠狠一拧,但从会场走到现在,完全感觉不到疼了。 她笑着再次握上他的手腕:“看着吓人,一点不疼。” 许宥景看来,冷冽的眼尾框有些发红。他鼻息一叹,指腹轻揉着边缘的肌肤。 “这么危险的事,下次不准做。” “嗯。”她尝试解释:“乔眠是我们的代言人,她如果在巅峰举办的场地出事,我们怕是难辞其咎。而且直播和多家媒体、粉丝都在,当时我离她最近,也有能力保护她。她还是我们的朋友,我也不可能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嘛——” “但这些都没有你重要。” 他难得霸道,扣着她的手的力道丝毫未曾收敛。生怕一松手,今日骇人的场面会再次发生。 天知道他听说会场有私生冲破围栏有多吃惊,尤其在听到是温淮拿了人形立牌才把人挡住时,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们说,温秘书女中豪杰,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抄起家伙就飞奔过去,把那人戳倒时全场都倒吸一口凉气,力道又大,手法又准。 现在乔眠的超话的那些粉丝都在感谢温淮,说今天多亏了她,巅峰直播弹幕也都是清一色的感恩。 可许宥景才不要那些。 他只要温淮好好的。 温淮能感受得到他的担忧和后怕,哪怕手腕有些痛,可她无所谓。 起身抱住他,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声。 “我知道了。” 她一字一顿,更像安抚,“让你担心了,我向你保证,没有下次。” 耳边悄然,呼吸明显。 显然,他还在气。 温淮正要再说些安慰的话,就听耳边传来一声傲娇的鼻音。 “小心你的右手。” 她勾起唇角,右手果真老实没动,耍无赖般在他怀里晃着。 难得撒娇: “老公,你抱抱我呀。” 第54章 心跳五十四下 颈间的温热如暖流往下蔓延,许宥景呼吸一滞,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终是抬手,掌心贴着腰肢,将人按在怀里。 “嘶。” 温淮疼得蹙眉,许宥景放开她。 “是不是后腰也伤着了?” 说着要看,温淮没让,“等会儿我去卫生间看一下。” 许宥景看了眼腕表,“发布会还有二十分钟结束,现在有蒋函他们盯着,我带你去医院?” “倒不用去医院,应该就是磕着了,没大碍。”她耳麦里传来人声,“董晨说一切顺利,应该有时间上药。” 许宥景明白,拿手机给蒋函发语音。 大概五六分钟,反锁的门被敲响,许宥景起身去拿。 药箱里应有尽有,温淮幻视前几次的经历,无意识地笑起来。 许宥景把需要用到的药品拿出来就见人站着傻笑,“高兴什么呢。” “想起之前我们都给对方上过药。”她倒是心态良好,“两次之后又回来到我身上了。” 那次温淮被玻璃碎片划伤,他在办公室为她擦药。第二次,他的手腕发红肿胀,是温淮上的药。现在却又角色调换 许宥景只希望,这循环别再落在她身上。 “坐。” 温淮坐下将袖子挽起,那道红色的血印已经变成暗紫色,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被人打的。 今天一直在忙,终于得空坐下歇歇,温淮任由大脑放空,盯着许宥景上药的手出神。 他动作很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涂抹药膏,指尖发白。怕她会疼,还会吹一吹。 温淮鼻子不透气,吸了吸,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一顿,“怎么了?” “没事。”许宥景继续动作,“还以为你疼哭了。” 随后,听他疼惜般的呢喃:“撞成这样,爸知道会心疼的。” 提及父亲,温淮本预玩笑的话停在唇边。 她扯了扯唇角,实事求是,“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失误,才让有心人有机可乘。好在没出什么意外,不然怕是不用等我辞职就会被解聘了。” “有我在,看谁敢辞退你。” “噗。” 温淮本有些低宕的情绪被抚平。 她扣着他的手腕,抚摸和她左手相似的表盘,“许总,你这么霸道,你的员工知道吗?” “员工知不知道无所谓,老婆知道就行了。” 许宥景软了话语,没先挣开,哄道:“等下给你握,我先上药。” 温淮喉间一哑,讪讪收回手。 她不是那个意思 想起乔眠在电梯里的话,她转移话题:“乔眠说你昨晚打电话问女生来大姨妈是不是要喝红糖水?” “嗯,你们聊到我了?” 感觉许宥景的侧重点有点偏,不过没说什么,接上他的话: “是呀,还说婚礼一定不要忘记请她。” 默了默,他问:“要不要这次生日宴办大一点,请他们到家里?” “好呀。” 想起奶奶说在家里,她顾忌着会不会吵到她休息。 “和奶奶商量下,选个地址,她老人家吃累了可以先走。” 盖上药膏盖子,许宥景扇着风,“她第二天就回国了,老宅就奶奶和李叔,不会有其他不相干的人打扰你。” 他一直欠她一个解释:“他们常年定居国外,对我的事向来漠不关心。之所以回来也是在巴黎见了乔眠,以为我辜负了她,又听说我结婚了所以才对你多有冒犯。” “你放心,乔眠已经和她解释清楚了。” 温淮点点头,眼睛却瞧着他。 他说得那么官方,是得有多强的心理建设,才能把这些话说得无关紧要? 许宥景没察觉她的小心思,眉眼一压,“还疼不疼?” “不疼。” “那你转过去。” 温淮一顿,想起后腰也红了一片,但没手臂这么重。 见许宥景一副等她转过身的模样,她还是觉得不好,摆手:“腰上就擦破点皮,不用上药的。” “不疼?” 她咬牙:“真不疼。” 两人一坐一站,明亮的灯光打在头顶。 无声之中,温淮心想。 如果许宥景再说一次,她也不再扭捏。 反正他们互相喜欢,名正言顺,看看腰是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 许宥景妥协:“等晚上回去,让萍姨给你上药?” 温淮点头:“好。” 直播顺利结束,播出反响比预期的还好。 尤其是巅峰工作人员保护乔眠登上热搜,更为这波流量添了把火。 隋见闻中途离场,所以回公司的复盘会议他也不在,主要是李启成掌舵。 市场部和营销部对这次数据做出清晰反馈和流量高潮关键词挑拣,为后续正式发布会做充足准备。 关于复盘的最后,李启成也闻到温淮身上淡淡的药味,今天第二次关心她:“我当时在台上也没看清,后来看了监控才知道你摔得那一下有多重。这样,下午你不用来了,去医院做个体检,公司报销。” “李总,这” “没事儿。”李启成知道温淮敬业,宽慰她,“你今天已经做得很好了,大家都没想到那个人会拿小刀戳安保的手,这才得空钻出来。你说说要是没你,那刀划伤乔眠咱们可怎么办?不管她背后是乔氏还是谢氏,光是网上的口水就能把咱们淹死。” “放心休息吧。” 话已至此,温淮便答应下来。 会议结束,温淮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给许宥景发过消息,对方在她到达停车场才回。 J:[在哪?] J:[我还有个会。] J:[让蒋函开车送你,不然我不放心。] 就在一个小时前,能源利用和开采建议峰会正式开幕的时间终于确定。巅峰作为北城矿业的龙头产业,许宥景这时是最忙的时候。 她没推拒,发了自己所在楼层。 J:[今晚会加班,晚饭不用等我。] 她回,[好。] J:[记得喝药。] 温淮莞尔,故意和他唱反调,[摇头.jpg] 许宥景正在开会,刚要放下手机,见最后发来的表情,勾唇。 无视身侧的瞩目,径直打字,[检查完和我说,可能不会及时回复。] 顺手将那个摇头表情包添加进自己的图库里,锁屏。 黑色劳斯莱斯驶出车库,前往医院。 因许宥景打过招呼,温淮从到达医院到检查完上好药总共花了不到三十分钟。 和蒋函走至一楼大堂,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温淮停在大堂中央。 蒋函看来:“太太?” 温淮看清那人的脸,也顾不上和蒋函解释,提步过去。 “渺渺?” 陆渺渺面色惨白,眼神涣散着半天才看清温淮。 不等她说话,温淮发现她的异样,抬手抚上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蒋函看到她手里的单子,自觉接过来,帮她排队。 两个小时后,陆渺渺的温度终于有所下降,温淮也松了口气。 “太太,这是护士开的药,说是这瓶打完就能走了。” 温淮接过来,向他道谢:“辛苦你了蒋特助。” “不用客气,也是许总吩咐的。” “咳咳!” 陆渺渺打断了两人,她也看清了眼前人。 “我说我好像梦着你了。”她唇角干裂,笑起来很憔悴,“看来不是梦。” 蒋函很有眼力见:“我去弄点热水来。” “谢谢。” 目送人离开,陆渺渺啧啧,“这你老公?挺帅呀。” 温淮一愣:“我两天前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 陆渺渺也僵住:“啊?我忘了。”她讨好道,“这两天都在低烧,看见你的消息了,不过没仔细看,最近太忙了。” 温淮盯着她的眼睛,没说话。 陆渺渺目光躲闪,她主动认错:“前两天我们组那个组长和主编打我小报告,平常她就背后捅刀子,这次我也没惯着她,当即和她呛起来了,然后我就辞职了。” “辞职?” “是我主动提交的。” 她叹气,“我一直没跟你说,前年老主编走了以后,杂志社风气就不好,只是我一直在出差没什么感觉。这次回来,哪哪儿都不对,就干脆辞职吧,反正干着也不开心。” “然后我就在家颓了一天,吃这个吃那个吃坏了,就成这样了。” 陆渺渺见她担忧,安抚道:“没事儿,虽然我现在失业了,还生病了,但工作会有的,病也会好的,都是小事儿!跟你说也是怕你担心,你看你。” “那你怎么生病都不告诉我?都烧到三十八度五了,还逞强。” “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嘛。”陆渺渺说着拿出手机,终于把温淮那天的消息看得清楚,瞪大眼睛,“我艹” 陆渺渺感觉自己身上一点都不难受了,险些拔了针跳起来,“许宥景啊?是咱们学校那个许宥景嘛?” 温淮点头。 “我的老天奶!你藏好深啊!艾宝,我不是你最亲爱的宝贝了吗?” 温淮表忠心:“你是我这边第一个知道他的人。” 陆渺渺睨着她:“哼。” “真的!” 一秒都装不下去,陆渺渺跺着脚问她什么时候谈的恋爱,要两人的第一手资料。 她太过激动,温淮怕她回血,顾忌着,一边安抚一边缓缓道来。 半个小时后。 三人坐在车里,先送陆渺渺回家。 温淮不放心:“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这个状态万一病倒了都没人知道。” “害,小病而已!”陆渺渺意不在此,挑眉,“你接着说,你俩前两天刚互通心意,现在到哪步了?” “牵手?抱抱?亲亲?上——” 温淮捂住她的嘴,冲她使眼色:前面还有个人呢! 陆渺渺比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笑嘻嘻的,“嘿嘿得意忘形了。不过这么算着你俩领证到现在都快半年了,一切也是情理之中,不用害羞的嘛。我就想到纯爱小艾也变成了大黄丫头,有点感叹罢了。” 她凑到耳边:“话说,上高速的感觉是不是不错?” “咳” 陆渺渺见状问道:“还没那个?” 温淮不想她误会,含蓄道:“我们住在两个房间。” “啊?这都这么久,还一个房间啊?” 看温淮呆滞的表情她有了答案,“你好歹问一下呀,要不他还能主动说么,也太着急了有点。” 温淮委屈:“那我说就不着急吗?” “也不是,就是唉,算了,你都搞纯爱暗恋那一套,领证这么久才刚表白,对你们来说,这节奏算快得了。” “但我有件事得先给你说。这种事如果是男方主动,就说明他对你早有预谋,但不主动,就说明他没那么爱你。” 温淮感觉要长脑子了。 陆渺渺点到为止,也不向她纯净的脑子里灌输太多颜料,只在下车前高深莫测冲她挑眉:“不行你今晚试试,看看他能不能忍得住?” “”- 晚上十点半,许宥景也没回来。 萍姨出来好几趟都见温淮在沙发坐着,知道她在等人,于是委婉道:“在沙发也不舒服,要不回房间?等宥景回来我让他去找你。” 找她。 去她房间? 温淮本有些困顿的意识清醒不少,伸腿手机翻过来,看到刚刚和陆渺渺的聊天页面: 陆渺渺:[图片] 陆渺渺:[图片] 陆渺渺:[图片] 陆渺渺:[选选喜欢哪件。] 陆渺渺:[正愁不知道送你啥呢,这个正好哈哈哈!] 她先回萍姨:“没事萍姨,我再坐会儿,嘴里中药味太重了,回去也睡不着。” 萍姨不好再说,嘱咐她早点休息才离开。 温淮打字:[这都是什么?] 陆渺渺:[男士情趣内衣啊,你别跟我说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温淮诡异地看着那几张根本不知道怎么穿的“衣服”,眉心皱得更深。 这时,门口传来引擎声,她注意都被吸引,更忘了随手放开的手机。 许宥景拉开大门,风尘仆仆。 看到客厅的人一愣,眉眼温柔:“怎么还没睡?” “在和渺渺聊天呢。” 她听出不对,“你嗓子怎么哑了?” “可能呛了风。” 最近降温,今晚她回来时天还没黑,风就有了变大的趋势。 “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 温淮端着杯子回来,才发现某人看来前是从哪里收回的视线。 浑身一僵。 她手机好像没锁屏! “给你。” “谢谢老婆。” 温淮挠挠耳朵,把手机收回来。 “一切进展顺利吗?” “嗯,不过” “什么?” 深邃的眸子里闪过笑意,他道:“选第二件吧。” 温淮没反应过来。 他把水杯送到唇边,凝视着她,“颜色你应该喜欢。” 第55章 心跳五十五下 “我你”温淮舌头打结,没有气势道,“你怎么看我手机呢。” 许宥景很上道地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她面前,“我的你随便看。” “你又调侃我。” 许宥景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坐到温淮坐着的沙发,和她一起看手机:“密码是零五零二。” 温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许宥景:“5月2号领证的日期。” 她才恍然。 只因“520”“521”这类的数字太过普遍,导致她听到秘密是“502”一时没忘那里想。 想当初领证的时候,温淮还自嘲,为什么不再等十八天。起码能和热门节日一起感受下氛围,而不是一提到日子,最先想到的是一款胶水。 许宥景在手机操作一番,随后拿过温淮的,让她解锁。 温淮道:“我的手机密码是四个零。” 她紧接着解释:“简单好记我便没改过。” “不用改。”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的所有密码都是0502,我老婆当然应该知道。” 把手机还给她,温淮看到页面。 “你给我开了亲密付?” “嗯,方便日常开销。” “但好像需要我买的东西很少。” 从搬到婚房,日常的纸巾和油盐酱醋都有萍姨,温淮没费过心。 这般的由头,她实在受之有愧。 “现在很少不代表以后不用。”许宥景意有所指,“比如我的内衣什么的。” 温淮脸一热,“听不懂。” 许宥景笑出声。 “你吃饭了吗?萍姨给你温的放在厨房里。” “好,我一会去吃。” 此时时间马上指向十一点。 “不困?” 温淮摇头:“嘴里都是苦味,睡不着。” 许宥景闻到了,算着时间,“应该还有几天就吃完了。” 他询问她的意见:“要不要再去看看?” 本预说不要,可到了嘴边却变成:“好。” 夜已经深,客厅偌大,可也只有一隅之地被暖灯照亮。 她知道。 良药苦口。 灯光之下,他们坐的是那般的近,就连呼吸都交叠在一起,难舍难分。 空气中,淡淡的中药味肆意弥漫,明明是舒缓调理的药,可许宥景闻着却喉间干涩,沙哑难耐。 他们目光相接,不知是谁主动,唇瓣相贴的时候,那抹淡淡的中药味变得浓郁。 却不苦涩。 许宥景在她唇上一吻便离开。 克制着,不敢再逾越。 “身上怎么样?” “好多了。” “我看看。” 温淮乖乖撸起袖子给他看,虽然还看不出好转什么的。 许宥景收回手,正要带她先回房,抬起的手臂被温热触碰,他抬眼,望进温淮波动的眸子里。 皓月星辰, 和他。 喉结一滚,某股热意在身体里乱窜,许宥景握着她的掌心都有了薄薄的汗意。 温淮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太快了,会吓到他。 在心里数着数字,如果许宥景没反应,她就—— 一瞬窒息。 温热的唇瓣贴过来,属于许宥景的气息也将她包裹。 温淮瞳孔微张,望着面前放大不知多少倍的容颜,一颗心脏几乎跳跃出喉。 他不似前几次温柔,动作强势地险些要把她揉进怀里。 顾忌着她的手臂和腰,许宥景只是亲吻。 两只扣着她的手掌炙热无比,犹如烙印,紧紧扣咬。 他将她的唇瓣吃进嘴里,牙齿轻咬而过,吮吸着。 酥麻和电流,沿着温淮的身体蔓延,也软了她的腰肢,失去支撑的力道。 她抬手勾着他的脖颈,和他一起倒在沙发,唇瓣却未曾分离。 许宥景扶着她的腰,让她跨坐在他的身上,以下拥护着的姿势将她抱在怀里,贴着自己。 轻轻一挑,灵活的舌头钻进去,轻易便捉住她。 勾着,交缠。 沉重的呼吸向下,颈间一痛,温淮缓慢地睁开眼。 她望着许宥景的脸,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出神。 她靠他更紧,双腿挪动着,却在碰到某一处时,浑身一僵。 身下的人,亦是如此。 对上那双尚未聚焦的瞳孔,温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 “别动。” 沙哑到像是含了沙砾的嗓音响起,许宥景抬着她的,放置在小/腹。 “坐一会儿。” 他收拢手臂,靠着她的颈窝,“等一下再送你回房间。” “好。” 温淮俯身,靠着他。 空气里,中药的味道彻底消失,被另一种燥热所取代。 任由许宥景的气息喷洒在颈间,温淮很想问他,“要不要回主卧睡”,又怕他觉得她仗着特殊时期故意撩拨。 可她就是想离他更近一点。 怎么办才好。 “老婆。” 低沉的嗓音酥软耳廓,温淮回神,慢半拍:“嗯?” “今晚我能回主卧睡吗?” 呼吸交换中,温淮点头,“好。” 小声的惊呼,温淮被他抱起来,往电梯间走。 “萍姨还给你热了饭。” “明天吃。”他一手将她护在怀里,一手去按电梯,“先睡觉。” “” 房间。 温淮睡意全无,只因空气中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和香薰纠葛,牵扯着她的思绪,反而比之前还要清醒。 她背对着门口的位置,黑暗的房间里唯有听觉变得敏感。 一片安静中,她似乎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随后是脚步由远及近。 直到,停在床边。 许宥景适才把她送回房间让她先睡,自己去洗澡,走时还顺便替她关了灯。 温淮也不知道现在几点,等的时候都忘了玩手机,就这么一直发呆。 寂静被布料摩擦的声音打断,她感觉身后的被子被掀开,随后有什么压了下去。 呼吸加速间,她捏紧了被子。 许宥景躺下后便没了动作,属于他的气息却在温淮这边声势浩大。 不想惊动他,她小心的换气,不想还是在一缕中暴露。 身后安静的人有了动作。 他往这边靠近。 “吵醒你了?” “没。”是一直没睡。 温淮想要转过来,却被他按住肩头。 “你喜欢什么姿势?” 清磁的男音在静默的夜晚恍如邀请。 许宥景也察觉不妥,换言道:“平常睡觉习惯朝哪边睡?” 温淮没做他想:“就这样。” “好。”他启唇,“就这样。” 他的手却并未离开,“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温淮那声好有些哑,却不妨碍许宥景。 几秒后,没了动作。 他真如所说那样只是抱着她,两人身体都没有碰到。 温淮稍稍放松之余又觉得心里温暖,被窝里有了男人的体温也加速了她的困意,很快熟睡,就连晚安都忘了说。 逐渐平稳的呼吸让许宥景掀开眼皮。 他凝视着黑黑的后脑勺,轻扯嘴角,悄悄靠近了些便不再逾矩。 “睡个好觉,宝宝。” “” 一连几天晚上,许宥景和温淮都是盖着被子相拥而眠。所以萍姨听到他要搬回主卧睡也是意料之中,欣喜之余便要帮他收拾房间。 “不麻烦了萍姨。明天就是周末,今晚我们就去屿海角,等我回来自己收拾。” “好。” 萍姨答应着,又去准备水果。拿给温淮的时候还多了一个餐盒。 “明天你们在游轮上庆生,不在家里。萍姨就给你做了长寿面,一整根,希望我们小艾吃了能长命百岁,健康安乐呀。” “谢谢萍姨。” 温淮感动之余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傻孩子,自己人还客气什么。” “生日快乐。”- 两个小时前,“羽翼”正式上线可售。 一经发布,销量暴涨,光是三分钟便创下一百亿的销售额,是同期新能源汽车收益最快的。 市场营销部忙到脚不沾地,统筹运营和销售皆在忙着敲键盘回复客户和审核数据,直到下班时间,楼层也是灯火通明。 许宥景临走前让蒋函给大家外卖补贴和报销车费,一时间叹气和惊呼交叠,气氛哄抬。 李启成不甘示弱,当即表示这段时间忙完,请大家出国旅游,报销车马住房,尖叫声攀上顶峰。 两人乘坐电梯下楼,李启成笑道:“这次营销量突破新高,隋董知道了想必也会开心的。” “对了,小隋呢?怎么没看见他。” 许宥景摇头。 “唉,估计早走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 “之前隋董在的时候,技术部虽在小隋手下,可他也不敢把一些事摆到台面上。现在没人管了,除了一部有佟老撑着,二部换新,三部是彻底起不来了。我今天去三十层,独独他们不在!” 许宥景看来:“上班时间去哪了?” “不清楚啊,打电话小随也不接。” 李启成一个头两个大。 巅峰再这么堕落下去早晚完蛋。 电梯到达负二,两人的电话也就此中断。 许宥景看了眼车的方向,转身道:“李总,周末愉快。” 李启成无奈叹气,“行啊,明天我再看看或许来陪市场部加班,要是遇着小随我再和他说说。周末愉快了许总。” 许宥景站在原地目送他驱车离开,才问身后董晨:“隋见闻最近和东阳有走动吗?” 董晨摇头:“隋总除了发布会预热那天过后很少来公司。” “让孟汀把他最近的浏览记录发给我。” “好。” 许宥景又在楼下等了十分钟,地下停车场才传来匆忙的脚步。 他关了手机,开门去迎。 “不急,跑什么。” 温淮笑笑,“抱歉,忙忘了,等久了吧。” “我也刚下来没多久。” 许宥景将凌乱的发丝理顺好:“先上车。” 关上车门,蒋函启动车子。 温淮原以为这趟前往屿海角的路程会很枯糙,不想许宥景早有准备。 蒋函将车子开到自己楼下便和许宥景交换位置,临走前还不忘祝温淮生日快乐,两人周末愉快。 副驾准备好了零食和洗好的水果,奶茶和点心,甚至平板上也下载好了她喜欢的电视剧。 温淮说不意外是假的。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喜欢吗?”他倒是没说为什么,“时间太仓促了,牛肉丸没有买到。” 温淮被他逗笑,“你怎么老在意牛肉丸,我也没有很喜欢吃。” 许宥景一顿,“你不喜欢吃牛肉丸?” “不讨厌,但是不是我最喜欢吃的。” 她解释,当年不愿意分给他只是因为那是母亲不多次的下厨,但现在她不那么想了。 许宥景恍然大悟:“抱歉。” “不要说抱歉,你给我的很多了。” “我只怕给你的太少。” 车子已经驶出市区,夜幕也降低亮度,将天边的蓝调调成大海的颜色。 明艳却冷淡,也让人难以移目。 温淮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到底是没忍住,发了个分组的朋友圈。 配文:[有你,就有了更多。] 她莞尔,不知道许宥景看到这条时会是什么表情。 会吃惊吧。 毕竟她寡淡的朋友圈没有一条是关于自己的。 现在,有他了。 墨蓝色的帕拉梅拉一路疾驰,终于天色彻底暗沉下来前到达屿海角。 许是海边更靠近日出的位置,温淮觉得比刚来时天边更亮了些。 和许宥景往海湾处去,远远就看到那艘巨轮静静地屹立在翻涌的海边,犹如海上城堡。霓虹灯火映照夜空,仿佛将黑夜点亮。 “走吧。” 他挽着她的手,两人朝着墨色天际走去。 行李被放到房间,许宥景先去拿了房卡。 他转着卡片,知道蒋函会错了意。 “房卡就一张。”他怕温淮紧张。 温淮闻言看去,那张金色的卡片被他把玩在指尖。 “房间应该有两张床,去看看。” 他的手腕被力道一阻。 他抬眼,望进她犹如大海般迷人的眼眸里。 海浪的风声伴随着海鸥鸣啼,也没有将她的声音掩盖。 她说: “一张也可以。” 第56章 心跳五十六下 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许宥景喉结一滚,忘了反应。 温淮四下看看,才在无人的走廊踮起脚,飞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下。 “大姨妈昨天走了。” 厚重的地毯响起咚咚声,温淮已经拿了房卡小跑离开。许宥景落后几步,指尖擦过唇瓣的热意,挑起唇角。 “你慢点。” “” 甲板之上,郗冠正在打气球,南迪则站在一边,望着漫无天际的海边唉声叹气。 “刚开始我们北城F5多好啊,大家都单身,谁也不用羡慕谁。现在可倒好,才过了多久,一个两个都结婚了,就剩咱们俩单身狗,现在还要在这里打气球。” 他一扬饵料,几只飞行的海鸥涌过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郗冠蹙眉:“说得好像你打了一样。再说人家这都弄好了,我闲着没事才拿打气筒打打,你要是真闲那边还有一个,” “诶,我不要。”南迪拍拍手,走到椅子坐着,“你也别打了,气球不是够用嘛。” 将充好气的气球固定好,郗冠看都没看他,“我就是上来躲清静的,你还一直叭叭个没完,说够了么,说够了就滚下去。” “嘿!”南迪抽了根花瓶里的草打他,“你躲什么清净,下面还有你相好啊?” “我说怎么半天没瞧见你俩,原来躲到这儿来了。” 来人是顾况迟。 在他身后的,正是刚刚回国的谢颂白。 “迟哥,白哥。” 郗冠叫完人,南迪却从椅子这头坐到了椅子那头,一副拒绝和谢颂白沟通的模样。 郗冠打圆场,“白哥你别介意,南迪这些年都是这幅模样,怕生。” “生什么生,这你亲哥你都嫌生,那我们几个是什么。”顾况迟不惯着他,提着人非让他喊人。 南迪不情不愿,憋了个音量不大的“哥”才又回到角落坐着。 见此情形,郗冠和顾况迟对视一眼,叹气。 其实在谢颂白出国前,南迪最粘的就是他。不止因两人是表兄弟,更多的是谢颂白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各项技能统统点满,是做什么都手到擒来的别人家的孩子。 南迪慕强,在几人之中,最喜欢跟在谢颂白身后。 现在这般生疏,只因当初谢颂白没有拒绝家里安排的出国事宜,只身前往国外。 南迪觉得,他背叛了他们的友情,有意疏离。直到他此番回国,兄弟二人的说话次数也不超过五次。 “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小孩呢。白哥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谢颂白冷淡的视线从南迪身上移开,轻颔首,没多言。 不过他性子向来如此,郗冠也不见怪,“嫂子呢,怎么没看到?” 顾况迟:“你说我的还是他的?” 郗冠知道他又故意在点题,翻白眼,“你们的,我的两位嫂子,行了吧。” 顾况迟:“在房间休息,晕船。” “没事吧?嫂子不舒服你丢下她自己出来玩啊?” “滚。”顾况迟踢他凳子:“我出来找晕船贴,顺带来看看你们。” 郗冠无语,“乔眠姐呢?” “拍戏。” 末了,他铃声响起,看到备注,墨色的眸子里终于有了笑意。 谢颂白:“你们聊。” 甲板上只剩他们三人。 郗冠看了眼时间:“景哥和嫂子来了吗?我还想问问奶奶什么时候来呢,不然我妈给我安排相亲那位,万一和我说话怎么办啊。” 顾况迟挑眉:“相亲?” “是啊!”郗冠很是苦恼,“我正要飞南非挖宝石呢,人都到机场了又给我逮回来,就是为了见什么周小姐。还不是你们一个两个都相亲成功,把我妈也逼疯了。听说她今天也来了,就在下面呢。” 他很走心地问他,“哥,你说相亲是不是没用?你给我妈发个消息,就说相亲没用行不行?” 顾况迟没说话,郗冠已经拿出手机按下语音键递过去,满眼期待。 “你就听南姨的——” “诶!迟哥你怎么能这样啊!”郗冠心有余悸,险些发出去。 “小孩把戏,你以为我说了南姨就算了?” “那你们离婚不就——” “去一边去。” 顾况迟起身前还不忘踢他凳子一脚,“走了。” 郗冠望着离开的身影,小声嘀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干嘛,老婆奴。” 身后没声音,他看去,发现南迪正在自闭:“你没事吧?人都走了。” 南迪抬头看来,那双桃花眼厌厌的,“我下去转转。” “诶,遇着她千万别说我在这儿哈。” “知道了。” 随着脚步声的离开,郗冠被海鸥声吸引。他望着还停留在甲板上的最后一只,终是不忍,起身将那碟饵料全部扔给他,才叫人过来打扫。 床仓内,许宥景和那电话那边说了声知道了便不再玩手机,轻扣房门,得到应允后才进入。 温淮正由化妆师在化妆,闻声看来。 “等着急了吧?” “不会。” 他在身后的椅子坐下,望着镜子里姣好的容颜,只觉得漂亮。 如此,他也这么说了。 不止温淮,就连化妆师也没想到,看似疏离清冷的许宥景会这么直白就将夸人的话道出口,不禁感叹两人关系真好。 温淮耳朵粉扑扑的。 咳了声,她问:“奶奶到了吗?” “还没,我让李叔晚点出发,应该在半个小时后到。” 晚宴正式开始是在八点,现在才六点一刻。 不急。 化妆师将妆容化好后也没停留,收拾东西离开。衣服许宥景都准备好,挂在一侧的架子上,看她喜欢哪个。 温淮挑衣服时时不时转过来瞧他。 许宥景会意,从沙发离开。 “要我帮忙吗?” “嗯。”温淮有自己的小心思,“看这件淡蓝色的怎么样?” “好看。” 他了无察觉的把衣服取下来,顺道将同色系的都一并帮她挂在试衣间。 “这些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都试试。” 温淮讶然。 她看向那些简约大方的礼服,还以为是租来的或是怎么,现在想想是她浅显了。 “这么多,我也没有机会穿。” “等你入职新公司,参加年终晚宴的时候不就有了?再不济,在家穿给我看。” “噗。”温淮想想,还是准备和他说自己的想法,“巅峰产品部的副经理职位一周前发布了内部竞选消息,我想去试试。” “分部?” 许宥景实事求是,“以你的本事,去分部是大材小用。” “但我没干过管理层,从业几年都在综合类部门,一时间想要换工作,目前对产品部还挺感兴趣。” “感兴趣就去试试。” 温淮觉得他这话好像还有后话,歪头道:“要是没竞选成功你会帮我吗?” 许宥景挑眉:“你不喜欢,我不会这么做。” “而且,以你的能力都竞选不上,分部的经理人怕也不是什么善用人才的可信之人,早晚换了了事。” 他亲亲她的唇瓣,“送你一步到位。” 知道是玩笑,温淮没放在心上,却也很开心。 她眉眼弯弯的拉过他的脖颈,在脸颊吻了下才放开他,“我先去换衣服。” “嗯。” “时间还早,你慢慢试,我在外面等你。” 十几分钟后,两人一致选了起初她看中的那件长款淡蓝色薄纱。 灯光之下,淡蓝绸面自腰际向裙摆晕染成星云般的波纹,宛如被风吹不散的星群。 那条同质地的雪纱从温淮白皙的颈间揽过,蔓延至身后的群星之中。她整个人像是从海面星河中步行至人前,才得以窥探她的半分美丽。 许宥景怔愣在原地,视线也忘了移开。 温淮被瞧得不好意思,“还好吗?” 他走近,高挑的身型将头顶的光半侧压住,俯身,用实际行动证明 夜色渐深。 天边的云层薄稀透彻到可以看到晶晶点点的星光和月色,和清冷蓝调的寂寞相辅相成,和海面上灯火通明的那艘巨轮仿佛成天然对比。 游轮之内,水晶吊灯洒下碎金般的光晕,将每一处都照的通明。 温淮的高跟鞋踩在墨蓝色波浪暗纹的地毯上,刚从李长樱那边过来,现在正被许宥景带着,一一认过他的朋友。 除了见过的南迪和郗冠,她和顾况迟谢颂白皆是成年后第一次见。 “弟妹,生日快乐。” 顾况迟这一喊,许宥景和谢颂白皆看来。 “谢谢。” 温淮并未察觉不妥,和谢颂白打过招呼后,看向顾况迟身侧美的突兀的女人。 “这位是我太太,虞慕。” “你好。” 温淮觉得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没声张,礼貌回应。 后来闲聊,得知她是京大的,才终于想起是在哪里见过。 “毕业生主持晚会,你作为新生代表上过台吧?”虞慕先说出口。 “是的,没想到是学姐。” 没想到会有这层渊源,两人生疏的氛围瞬间拉近不少。只是没多说几句,虞慕便蹙眉道歉离开,是去卫生间的方向。 顾况迟紧随其后。 温淮问许宥景,“虞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许宥景看了眼没看到,作罢,“她怀孕了,只是来看看你,不会再船上待多久。” “原来如此。”她视线追随,有点担心。 “南迪呢?” “你找他?” “不是,我怕渺渺遇到他” “我也没瞧见,等下问问郗冠。” 温淮邀请陆渺渺来的时候提前和她说过南迪也会在,可陆渺渺说是来给她庆生了,她便没多说。 或许真像许宥景说得那样,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今晚来的都是亲近的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很快就玩在一起。几个游戏将关系拉进,温淮却一直在人群中搜寻南迪的身影。 陆渺渺戳破:“南迪下船了。” “什么时候?” “我刚来的时候。急匆匆,不知道去做什么。” “那你们打照面了?” “打了。”陆渺渺没隐瞒,“他找我复合,我拒绝了。估计是觉得尴尬,就自己下船了吧。” “那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许是温淮表现得太过担忧,陆渺渺反而觉得不在意,“挺好的呀,看到你和许宥景这么幸福,我很欣慰。除了刚开始瞒着我,都挺好的。不然也不会闹出他打电话来我以为是骗子的乌龙。” 温淮知道她说喝醉给许宥景打视频那次,讨好地送上酒水,还要揉肩被她打断。 “你省点力气今晚好干别的,我给你的礼物放到你房间了,你肯定喜欢。”话落,她纠正,“许宥景肯定喜欢。” “你不会真买那个了吧?” “你猜。” “渺渺!” 温淮正要起身,奈何裙摆太长她有些费力。这时,手腕被温热的大手给力,她转头看到许宥景。 “你怎么来了?” “找半天没找到你,发消息也不回。” “我和渺渺聊天,可能没注意。” 许宥景点头,“南迪下船了,在启航前。” 十分钟前,郗冠说南迪开船前就先回酒店了,说是身体不舒服。 许宥景没说话,郗冠以为他不信,还放言:“我要是包庇南迪撒谎骗你,我就给我嫂子当狗骑!” 沉默的人看来,眸色深深:“当狗骑还轮不到你。” 郗冠:“我不是这个意思。” “” “嗯,渺渺和我说了。他们打了照面,估计是南迪也很难受,没有心情玩了。” “嗯。” 他提醒:“快零点了。” “这么快?” “嗯,要不要去甲板上,有烟花。” 她来了兴趣,“好呀,叫上渺渺和奶奶。” “嗯。” 许宥景身侧的掌心出了汗,他和郗冠对视一眼,牵着她的手登上甲板。 温淮只知道许宥景和李长樱特意为她安排了生日宴,不知道许宥景还准备了求婚。 可以说,船上所有人,只有温淮不知道。 临走前,陆渺渺朝她笑得意有所指,她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在打招呼。 直到踏上甲板,她才被眼前布置好的场地惊得怔愣着。 白色的绸缎随着风的方向晃动,漫天的花瓣落在两人身前。 天地间,仿佛漫天白雪,为深蓝色的海面增添了亮色。 他们踩上去,温淮蓬松的裙摆上碎星闪闪,仿佛一条和海天相接裁下的薄雾银河。点缀在许宥景墨蓝色的衬衣之上,犹如天作之合般相配。 时间还有最后一分钟,温淮余光看到许宥景转过来,随后看到他单膝跪地。 在场一片惊呼。 温淮也没想到。 她握着他的手用力,“怎么了?快起来。” 许宥景冷隽的脸浮上笑意,那双耳朵也在灯光下变得淡粉。忍俊不禁:“你见过谁求婚是站着的。” 求婚 许宥景拿出方盒子,打开,那枚闪着光芒的硕大钻戒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但她看的却是许宥景。 她看到他紧张地抿着唇,深邃的瞳孔里,期待又充满爱意地凝望着她。 她听到他说: “温淮,你愿意嫁给我吗?” 海浪、尖叫、杯壁碰撞的清脆,都抵不过温淮此刻的心跳。 周遭热闹,只有这一处,唯有他们两人懂得此处无言。 她扼制眼泪才点过头,直到那枚钻戒套进她的手指,许宥景才起身,将人揽在怀里。 周围的吵闹声中,不少人起哄“亲一个”,温淮自然也听到了。可这么多人,她实在 “轰!” 一道炫彩划破寂静的夜色,紧随其后的,是更多五彩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犹如浑然天成的黑色幕布上,绽放出多多炫美的花火。 温淮仰头望得出声,没注意到身旁的人却一直看得是自己。 “生日快乐阿淮。”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祝你心想事成,所愿皆所得。” 漫天的烟花声掩盖了她的话,许宥景没听清。 温淮正要凑过去,却瞥见某处的黑色天空亮起一点星光。 “那颗星星好闪!” 他看去,却什么没看到。 漫天黑色并无一颗星辰。 温淮知道他不信,正要说是自己看错了,却见他认真地望着自己,一字一顿: “是爸爸回来看你了。” “他希望我们阿淮,平安喜乐,每一天都按时吃饭,没有烦恼。” “生日快乐,老婆。”- 生日宴结束时,回到房间已经快凌晨两三点。 温淮今天尽兴,却没喝酒,许宥景在旁陪着她,也是滴酒未沾。 他放好洗澡水,叫温淮去洗。 半个小时后,两人都洗完澡,躺在床上。 温淮在左,许宥景在右,还是和之前的几天一样,他搂着她,并未做什么。 耳边呼吸绵长,温淮睁开眼看去,见许宥景睡熟便想起身下床看看渺渺送的是什么东西。 可刚掀开被子,腰身一紧,她被人重新带进被子里,压在身下。 “去哪儿?” “喝水。” 许宥景起身,“我去给你倒。” 温淮情急之下拦住他,到手时却想不出理由。 室内漆黑,视线受阻,感官却变得敏感。 她感受到他加重的鼻息,空气中努力升高的温度也让人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许宥景唇瓣贴上来,牙关挑起,勾着纠缠,难舍难分。 短暂的薄凉后,又是热意包裹。 从窗帘的缝隙中望过去,墨色的天空继续和海面融为一处,根本分不清从哪里是天,海又从何处开始。 许宥景轻吮着她的唇瓣。 耳边寂静,能听到不远处的海岸上,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他俯身。 犹如黑夜里漫无目的的游轮,在深海中不断探寻和开拓。 被劈开的海浪泛起白色的浪花,在墨蓝色的海面扰乱原本的宁静后,波澜席卷,再逐渐平息。 他注视着她,将人收进眼底。 “老公。” 掌心相贴,温淮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在。” 感受着她的温度。 许宥景没敢继续。 他一遍遍亲吻着她,修长的手指灵活轻捻。 话语却是轻柔到,仿佛让人马上就要窒息溺亡。 “给我好吗,阿淮。” 第57章 心跳五十七下 急剧温柔的嗓音之下,却是极大反差。 温淮悻悻睁开眼,有些紧张地抓紧他的手臂,黑暗之中,点了点头。 几乎是一瞬,许宥景俯下身子。 尽管早有准备,温淮还是睫毛一颤,生理性的泪水堆积在眼眶里。 喉间堵着的“疼”没喊出来,她已经哑了。 眼前漆黑,除了人影几乎不能视物,许宥景瞧不见她的痛楚,不敢再继续。 他没出来,凑近着贴她,舔舐她的唇瓣。 “是不是疼?” “嗯。” 温淮没想到他听到了。 许宥景的吻往下,露出牙齿不敢用力。 他的手指收拢又放开,轻柔到像是棉花。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一道软如溪水的点滴清晰在房间响起,温淮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涣散的思绪分明不少,同样也感觉到了身体的难受。 许宥景是怕她难受才没继续,可也没出来,就保持这样,憋得她不自主地靠近,再靠近一点。 她说不出口让他进来的话,可现在非常难受。 就像将她束缚在一方蚕丝之中,无论如何也冲不破、解不开。 她摇头,许宥景抽身离开,细微的凉意钻进来,让她瞳孔聚焦。 许宥景躺在她身侧喘着气,似是没有下一步打算。 “不不做了吗?” 话一出口,旁边的人愣了半秒,随后笑出声。 “我还没那么忍不了,你难受就等下次吧。” 温淮无言:“下次就不疼了?” “应该,也会?” 沉重的呼吸声里,许宥景感觉温淮凑过来。 他很想去抱她,知道这时候她最需要安抚,奈何身,下实在掌得难受,根本动不了。 温淮摸黑凑过去,因为看不真切,她的手也没了范围,只是往有许宥景的方向摸去。 这一碰,她似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一声闷哼,温淮紧张道:“你没事吧?我碰到你哪儿了?” 她悬在空中的手指微微一蜷,隐隐感觉是很滚烫的东西。 “没事。”许宥景气息很粗,“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温淮沉默着,又往他那边靠去。 这次找到他精劲的腰,环上。 落在额前的气息又是一沉,温淮先一步开口:“要不要再试一次?” 几乎是瞬间,许宥景感觉又是一紧。 快要疯掉了。 “好。”他缓着气,不想吓着她,“坐上来,好不好?” “好。” 在温淮准备起来前,许宥景握着她不安分的手,“要不要开灯?” 温淮想象了下那个场面,面上火辣:“别开。” “好。” 有许宥景扶着,温淮身上的遮挡彻底了无,但仗着什么也看不见,她长腿一迈。 刚坐下温淮就后悔了。 后面,被什么撩拨着,像是起了层火。 许宥景长呼口气,嗓音已经低沉到近乎沙哑。他笑着,伸手拉住她的手,“坐错了宝宝。” “我我知道。” 温淮正要再动,腰上一紧,许宥景扣着她翻了个身,位置转换。 他整个人覆过来,寻到她的嘴唇。 “我来。” “嗯。” 这一次,许宥景像是整装待发的勇士,来势汹汹。 他顶开她的唇瓣深吮,谆谆善诱,让她相信他。 温淮受不住,漂亮的天鹅颈划出好看的弧度。 直到,窗外的树影被月色压弯,温淮视线也终于模糊,开始涣散。 许宥景也不强多少。 他撑着没乱动,等到温淮呼吸缓过来才敢小心送去。 像是扭着的劲儿终于被一点点舒展开,温淮也找到了配合他的巧妙之点。 回应着他,圈着他。 她的手被他握着,十指紧扣。 犹如两团贴在一起的火焰,彼此温度,火舌舔舐着,纠缠不分。 窗外似乎起风了。 树荫晃动着,落在窗户之上,影子拍打着玻璃。 不知过去多久,风停了。 温淮累到没有力气,眼皮沉到不受控制。 再一次醒来,许宥景没有离开。温淮以为他还要来,下意识要推开,却被他抓住手腕。 “不要了。” 她嘟囔着,完全不记得到底做了几次。 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许宥景身上带着凉意,贴过来却是哄着:“不来了,给你擦擦身子,你睡。” 温淮果真枕在他怀里闭上眼,不等几秒后便呼吸均匀。 许宥景本想带她去浴室里洗,又想到自己刚洗完冷水澡室内温度低,索性倒了水给她擦擦。 擦完又把床单和垃圾收拾好,又找了件上衣给温淮穿上,这才从另一侧上床,将人搂在怀里。 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许宥景拥着她。 “希望你今晚快乐。” “晚安,宝宝。”- 次日,温淮醒来时浑身好像要散架。 她动了下,才发现腰身被人锢着动弹不得。抬眼看去,许宥景还在睡。 昨夜的记忆涌上心头,温淮又少有些不自在,可更多的却是浓情蜜意。 只是有一点温淮想不通。 昨晚两人情绪上头之时,许宥景含着她的耳朵,让她叫他老公,还要念情诗。 前一个可以理解,后一个温淮实在摸不到头脑。 收敛思绪,她望着那张安然的睡颜,不由得再次感叹,许宥景长得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温淮想伸手摸一摸。 手还在被子里,她小心拿出来,却在半路换了注意,想先摸摸腹肌。 昨晚没开灯,全靠感觉和触感。 温淮除了第一次在下面,剩下两次都在上面,手撑在腹肌之上,虽有意识,却顾不上去摸。 手指慢慢挪过去。 本来只有一根,在触及裤腰的衣料时,温淮心下一跳,怕吵醒了许宥景,动作一轻再轻。 她低头认真感受,却没注意熟睡的人微动的睫毛。 五指全贴上去时,头顶传来睡意未散的低磁: “好摸吗?” “你”温淮被抓包要收回手,“你醒啦。” “嗯。”许宥景没让,拉着她往下,“这里也想被老婆摸。” 浑身一震,温淮抽了下没抽走。 温热的气息靠过来,唇瓣被堵住,又被许宥景要了一次。 等洗漱完,温淮没了出去吃的力气,问他酒店有没有可以吃的。 两人昨晚没在游轮住,而是回到度假酒店早定好的房间。现在可以去餐厅,也可以去游轮。 听说游轮这次有意大利和美国的五星级厨师坐镇,陆渺渺上午发了好多美食和出去玩的照片给她,不过她再睡觉醒来才看见。 她改了主意:“我可以出去吃了,我们去哪儿吃?” “不累了?” “不累。” “好,走。” 屿海角是离海最近的港口,天涯度假酒店的位置离屿海角步行路程不到十分钟,周围的网红餐厅很多,口碑都不错。 许宥景来之前就做好攻略,直接带她去了街上唯一的浙菜菜馆。 温淮看着菜单上熟悉的家乡菜,眼底的惊喜掩盖不住:“这上面有许多菜我也是很久没吃过了。” 许宥景替她把碗筷沾水洗净,抬眼看来,“那把想吃的都点上。” “会不会太浪费?” “可以让老板每份少做一些。” 正和意图,温淮点好单提交,“如果好吃的话,可以另点两份带给奶奶和渺渺尝尝。” “好。” 她撑着下巴,“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出来吃饭。” 许宥景纠正:“澜玺那次忘了?” “那次不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温淮难得较真,“现在才算。” 把洗净的碗筷摆好,许宥景又拿过毛巾擦手,浅淡的笑意浮现上来。 “因为昨晚?” 温淮嗔他,“嘘,光天化日,不宜提及。” “食色性也,有何不可?” 被彻底逗笑,她顺势问:“为什么你昨晚让我念情诗?” 许宥景一副“你不知道”的模样,将她的好奇心勾起来。 也不再逗她,他和盘托出。 “你醉酒和我视频那次,第一次叫我老公,还说我长得好看,对着我念了许多酸诗。” 温淮已然石化。 许宥景憋着笑,继续往下说:“你点男模那次——” “我没有。”她捂着脸,闷闷的,又说了次,“没有点男模。” “好。”他笑着拉下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那次的你也不记得了?” 她一顿,想起那个梦。 捂住嘴。 “那次是真的?” “嗯,真的。” 指尖搭着她的手背,许宥景一下一下缓和着她的情绪,“那次误触到你给爸发的语音,才知道原来你跟早就喜欢我了。也知道,那不是酸诗,是情诗。” “对不起,我才知道。” “不用道歉。” 温淮还是没太接受自己喝醉了会这么文艺,但又觉得那些不重要了。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怎么会要求你怎么样,那岂不是太霸道了。” “但我喜欢你霸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他瞳孔认真,眉眼满是温柔和真情。 温淮发现她能直视他的时间越来越短。本就溺爱他的俊朗,现下又帅又冷的一张脸满是柔情爱意,叫她怎么能受得住。 咳了声,她垂下眼,半天才憋出句:“知道了。” 也是这时,服务员上菜才缓解了她的窘迫。 许宥景也收回握着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红到醒目的双耳上,唇角的笑意压不住。 他没看错。 他的温淮果然霸道。 适合做CEO。 菜品上的很快,温淮尝了第一口便觉得惊艳,给许宥景推荐:“这道蝉衣包圆内陷好鲜,你尝尝看喜欢吗?” “确实很鲜,咬下去都是馅。” “之前爸爸每次做馅料都会跑出来,怎样都会翻车,没想到再吃会在这里。” “那走的时候,打包带回家。” “嗯。” 一串陌生号码打进来,温淮接听,对方说有她的快递,询问是否放到房间。 温淮说好,挂断电话才看到陆渺渺的信息。 [在房间吗?给你买的快递今天才到,应该不晚吧?] 没忘盒子里是什么,她打字,[你买的什么?] 对面很快回:[昨天的是他的,今天的当然是你的喽。] [不用谢我!么么!] 温淮捂脸,许宥景闻言问:“怎么了?” 她不打算说,却听对面的人道:“和昨天的蓝色盒子有关?” 她讶然:“你看到了?” “不是故意的,盖子没盒好。” 温淮放弃挣扎:“本来也是买给你的,你看到了也——” “你买的?”许宥景眸子一亮。 温淮不想承认。 陆渺渺只是提供了思路,给丈夫买内衣这种事,当然还是要老婆来。 虽是在她的购物软件付款购买,可她是被逼的。 许宥景不管那些,只知道是她专门买来的,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不少。 “回去穿给你看。” 第58章 心跳五十八下 两人从餐厅出来,夕阳瀑布的光晕打在他们回去的路上。 相互依靠的影子被拉长延伸,被他们踩在脚下。 十指相扣,温淮的裙摆被风吹起,时不时擦过相握的指尖,撩拨着一些若有似无的思绪。 从路口绕过来,温淮惊呼:“天空好漂亮。” 不同于来时的清冷蓝调,今天的天空像是被蓝粉色卡拼接好的渐变图册,好看到不真实。 “确实。” 许宥景从远方收回目光,“要不要拍照?” 温淮以为他说拍天空,当即答应下来,“好呀。” 她的裙子没有口袋,所以手机放在许宥景那里,自然的朝他伸手要。 许宥景见状动作一顿,止住打开摄像头的动作,把手机递给她。 “谢谢。” 温淮将取景框对准远方,按下快门键。 淡黄色衔接粉色,粉色之下又是透彻的蓝紫,不远处的高山被框在蓝紫之中,竟让人一时间分不清那是山峦还是深色的云层。 似献宝般,温淮把手机送过去,“怎么样?” “嗯,非常还原。” 许宥景接过手机,很自觉:“要不要给你拍几张?” 温淮一顿,“不了吧,我不上相的。” “好巧,我也不上相。负负得正?” “你哪有不上相。” 话一出口,温淮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对上他看来的眸子,她忍不住笑,“其实我偷偷藏了一张你的照片,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照片’。” 因为只卡了他的侧脸。 许宥景很快想到,“高中时候的?” “嗯。”她严谨道,“你高中,我初中的时候。” 他已经伸手过来将人困在怀里,任由她的发丝划过脖颈,也不觉得怎么。 “要具体的。” 落在腰间的手带着热意,温淮觉得痒,趴在他肩上笑道:“我说我说,别挠我。” “不挠你。”他用手腕圈着,“说吧。” “是你们新生郊游那次,我跟着爸爸去的,在山顶和爸爸合影的照片角落有你。” 许宥景想了下,“可惜我没印象了。” 意外他如此坦白自己不记得,温淮反倒没觉得失落,会因为自己独有那段初时的记忆所珍惜。 温淮伸手环着他的腰,“那就是我的独家记忆了。” “回去给我看看?” “嗯好吧。”她忍笑,“还负负得正吗。” 不上相这事许宥景确实没撒谎。从小他就不喜,所以在李长樱拍照都冷着张脸,被吐槽拍照不会笑,他自己也觉得拍出来的不好看。 现在不一样了。 他直言:“我想和你拍合照。” 圈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倾着身子将她整个笼罩在身下,“可以吗,老婆。” 近在咫尺的清隽的面庞似是被粉色的天空渲染,温淮眼睛都直了,一时忘了说话,几秒后才找回思绪,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 “可以。” 两人站直,许宥景伸手举着手机,打开前置将两人框进去。 他问:“拍吗?” 温淮点点头,又发现不对,“你太靠边了。” 调整好位置,终于按下快门。 油画一般梦幻色调的天空变成背景,前段,温淮眉眼如黛,一双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脸颊浅浅的酒窝浮现起来,感染力很强。 身旁的许宥景头朝向她这边,冷感的五官被整体的暖色调软化,发丝被光影照得透着金色,与生俱来的疏离在这一刻化成包裹温淮的亲昵。 两人靠得那样近,就和热恋中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温淮看着照片一言未发,许宥景不太自信,“不好吗?” 她摇头,不太好意思说了句,“你太好看了。” 唇角一扯,他玩笑:“被迷住了?” 这时后面传来人声,成群结伴的三男三女从某家咖啡厅走出来,几人吵吵嚷嚷,互相推搡,队伍庞大到有几个人都快到马路中间。 嫌他们聒噪,许宥景将温淮往边上一带,给他们让出位置,同时,也听到怀里的人“嗯”了声。 他一顿,看去。 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 温淮也在看他,见他看来,面颊绯红地低下头,“走吧。” 贴在一起的影子再次移动,这时许宥景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眼备注,是许栖媛的。 “没记错的话,923峰会巅峰也参与是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 许栖媛向来直来直去,一点弯子都懒得绕。身为许家大姐,同时也是许氏集团的副总,手里掌管着所有许氏的海外业务,平日里别说电话,信息都没时间回。 此时打电话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许宥景称是,对面才道:“检查团队会先检查几个小区的矿山,大概十号左右会到蓝区,早做准备。” “我能查到的目前就两个人,名单已经发到你邮箱了。” “好。” 电话挂断,许宥景也看到了检查团队两人的名单资料。 蓝区,便是巅峰主要依靠的矿山所在。 工程师会在峰会前陆续到达所有参与峰会的公司矿区进行实地考察,最后将各区能源损耗状况合并分析最终结果。 如果隋见闻和东阳想推进加大开采量政策,一定会在工程师检查前动手脚。 “怎么了?”温淮问。 许宥景把手机给她看,“这两位是这次矿区检查的工程师,其他人还不清楚。” 温淮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怕小隋总会和东阳对他们或者矿区做手脚?” “有这个可能,但行贿是违法,隋见闻可能不会为了几百万的利把自己送进监狱。明震连却不一定。” 他将资料转给蒋函,“我让蒋函查查他们的家庭情况,具体还要看后续那边有什么反应。” 温淮点头,若有所思。 资料上第二页的证件照有些眼熟,可她想不起在哪见过,怕是想错了便没多言,思绪却忍不住飘远。 “先不想了,一切等周一再说。”许宥景收了手机,安抚她,“回酒店还是再逛逛?” “回去吧,陪奶奶吃饭。”温淮算着时间,“正好外卖应该到了。” “好。”- 时间卡的正好,外卖是在温淮敲响李长樱房间门前几分钟送到的,盒子还没拆。 门是李叔开的,他招呼温淮进去。 李长樱闻言道:“是小艾来了不?” “您怎么知道是我的,奶奶。” 温淮走到客厅,看到李长樱身旁的是陆渺渺,并没有多少意外。 昨晚在游轮之上两人就见过,李长樱因着喜欢陆渺渺拍照,两人一晚上相熟不少。 “我正和渺渺说你呢。”李长樱招呼她坐在自己旁边,“阿景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公司有事,他把我送到门口就回房间开会了。” “这小子,周末了还不歇,公司的事晚一天处理又不会怎么样。” 陆渺渺这时搭腔:“就是。” 温淮嗔了捣蛋的人一眼,问道:“奶奶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呢。我跟奶奶正要叫你一起出去吃呢,没想到你给我们带了,好贴心呀艾宝。有没有我最喜欢的蝉衣包圆。” “有你最喜欢的蝉衣包圆。” 后面这句,温淮和陆渺渺异口同声,倒是把李长樱逗得笑出声。 “你们两个小丫头。”她起身,“那我来尝尝小艾的家乡菜有多么好吃。” 人在开心的时候果然会食欲大开,李长樱今天吃的比平日都多些,后面还没吃够,奈何胃已经撑的不行,有心无力。 李叔惦记着她后半夜别难受,喂了药给她吃,三人又从餐厅转到客厅,在沙发上闲聊着。 这时,温淮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备注,她神色一敛,李长樱和陆渺渺也收了声。 “喂,王阿姨。” “啊温淮呀,你最近回你爸的房子住了吗?” “没有,王阿姨,是怎么了吗?” “那奇怪了,我们家次卧天花板在滴水啊,不是你们家水管漏了吗?” 温淮很肯定,“不会的,是我亲手断电断水,前几个月的水电费就已经用完了,物业应该不会给水的。” 王阿姨是家属楼楼下的邻居。 因上次梅霖的事,温淮后面专门留了邻居的电话,让她留心她家里的事,如果有情况就给她打电话。 为此,温淮每个月都给她冲一百元电话费。 温淮从小在家属楼长大,她什么性子王阿姨最清楚不过。稳妥可信的性子没必要撒谎,也不会撒谎。 正是如此,王阿姨声音里多了些恐慌,“那不应该啊,你们家对门是不是十几年前就没人住了?” “对。” “那真是闹鬼了,我这天花板滴水滴的都把地板泡软了,不是你们家,对面也没人,那还能是楼上的漏水把你家滴漏了渗到我家里来了?” “您有物业的电话吗王阿姨,我现在赶不回去,物业有我家的备用钥匙,可以上去看看。” “行啊,我刚给物业打电话他们不管,说业主不在没资格开门,你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一声。” “好。” 温淮和李长樱陆渺渺简单交代几句就去外间打电话,收到物业的答复才给王阿姨回信。 将近半个多小时,王阿姨的电话才打过来,“温淮呀,不是你们家的事,你猜是怎么个事?” 王阿姨还愤愤的,“原来你们家对门有人住啊!我们在你家开门的时候正好遇着那人回来,穿的人模狗样的,性子老犟了我的天。” “你是没看见,我不是看你家好好的就想着看看是不是他家漏水,结果跟他好说歹说不让我们看,还说我们私闯民宅要报警。物业怕事情闹大就拉着我准备走,结果他一开门,哎呦那个水啊,都差点溢到楼梯了!” “事实摆在眼前,他还理直气壮的,给了钱啪一下把门关上,差点夹着我的鞋!连个道歉都没有,要我说不是什么好鸟,跟这种人做邻居真是倒了霉了。” 温淮安抚着,“如果要重新装修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我有朋友在装修公司,可以给您打折。” 王阿姨一听立马也不气了,夸她通情达理,又漂亮又懂事。末了还不忘叮嘱她:“不是阿姨乱看哈,我就扫了一眼,你们家阳台不是没按防盗网,跟对门阳台连着?虽然咱们是五楼,不用防小偷,但你们家之前对面没人,不用担心。现在他回来了,哪天要是发现你家没人,晚上闲着没事要是翻到你家来是吧,多少还是有隐患。” 温淮明白,“谢谢王阿姨,等我这两天就去家里找师父按上。” “行,那阿姨也不说了,得去收拾了哈。” “好,阿姨再见。” 挂了电话,温淮心事重重回到客厅,才把刚才的事和他们说清。 李长樱当即道:“安装师傅的事我让人去办。” “不用了奶奶,我自己来就行。”她解释,“阳台那里摆着一块黑板,所以爸爸才没有按防盗网,想着黑板厚重,楼层又高,没有人能推开翻过来。” “那黑板除了拆不然拿不下来,上面还有爸爸写的题,师傅拆的时候我得在场。” 李长樱也不再说什么,嘱咐她别太累。 “嗯,我会的奶奶。” 后面三人又追了几集电视剧,刚八点半,老太太就打了两个哈欠。 因为昨晚熬夜,今晚困意来得早。李长樱也不跟她们客套,先回了房间睡觉。 客厅,温淮关了电视,还在想王阿姨的电话。 陆渺渺倒了水过来,见状问她:“还在想防盗网的事?反正我明天就回去了,帮你看看?” “不用,我明天也走,宥景开会的时候说明天有工作。” 陆渺渺不满:“周末还有工作啊,他怎么这么忙?” “是集团的事,他本就是空降到巅峰临时救急的,主要工作还是在那边,难免分身乏术。” “切,你就护着他吧你。” 温淮笑着哄她:“你对我们家对门的邻居有印象吗?” “没啊,都多少年了,早忘了,就记得是个男的。咋啦?” “没事,就是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 “管他呢。你不是准备换工作么,要是忙没时间盯我帮你,反正我最近没事,相亲的几个男的都不怎么样,正愁没事干呢。” 她忽然有个提议,“我最近发现那些相亲网站的红娘一个个还挺挣钱的,你要不转行去哪儿吧?正好我常去的那家正在招聘经理,你很合适呀!” 温淮一下戳穿她的小心思,“到时候把所有好的资源优先推送给你是吧?” “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没再客厅坐多久,把灯关掉后离开。 温淮本想去陆渺渺房间坐坐,不想在拐角遇到来接人的许宥景。 陆渺渺很有眼力劲:“看来今晚的闺蜜趴没有了。” 她对许宥景挥挥手,“走吧走吧,给你了。” 温淮被推了下,小声喊她:“渺渺。” 许宥景勾着浅笑,大方将人揽过来,“谢了。” 温淮道:“这么晚了,我们先送你回房间吧。” “不用不用,就几步路,你们走吧,不用管我。”陆渺渺小声蛐蛐,“我才不想当电灯泡。” 说着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挥手。 直到陆渺渺消失在走廊拐角,许宥景看向她,“我们也走吧。” “嗯。” 走廊安静,两侧的灯光照在墙壁上,无形为空间按下静音间。 仿佛天地中唯有他们。 放慢脚步,许宥景揉揉她的后脑:“奶奶睡了?” “嗯,昨天熬大夜,今天看完两集电视剧就困了。”她把奶奶很喜欢那家餐厅的事也跟他说了。 “那明天再带些回去给她老人家解馋,让师傅偷师。” 温淮扬起笑,“行。” 站在房间门口,许宥景刷卡。 一声滴响起,他的声音也落下来。 “我应该要提前结束巅峰的任职了。” 温淮脚步一顿。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许宥景的手掌落在她的后颈,“放心,会等峰会结束,把巅峰病根剔除再离开。不是现在。” 尽管知道许宥景不是不信守承诺的人,温淮适才还是下意识担心。 “我知道了。”她又问,“隋董会回来吗?” 许宥景摇头,他眸色沉重,“董事会的建议是,交由李副总。如果一年内业绩能和隋董在时持平便由他担任CEO。” 李启成虽对L3技术不排斥,但是在有领头羊的基础。 等他变成领头的,只会想法保守,求稳。 这一年时间市场变化莫测,很难保证巅峰的“保守”会不会成为原地踏步,甚至后退。 “温淮。” 他示意她看她。 房间的灯光明亮,玄关的小灯打在两人的头顶,将发丝都照得发光。 他眸底的认真让她也不由得正了脸色,“嗯?” “既然有意转行,巅峰CEO,可以加入你的考虑范围吗?” 第59章 心跳五十九下 “我?” 温淮下意识就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止住。 他说得没错,既然将目光瞄准到总裁的位子,那公司业务分类变成了她首先要考虑的。 相对分部,她是更熟悉巅峰的。 “我”回绝的话变成,“我要想想。” “嗯,不着急。” 抬手扣着她的腰,还不等许宥景俯身,温淮又仰起脸。 “明天几点走?” “中午吃完午饭吧。” “好。你直接去公司就好,我要回趟家属楼。” 许宥景没问回去做什么,只道:“我送你。” “和公司两个方向,折返太浪费时间了,我自己打车去也一样。” “不好。”他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下,“要送。” 不疼,但温淮还是压着眉心控诉。 “又咬人。” 胸腔震动,低低的笑声从齿间跑出。 许宥景重新吮住她的唇瓣,“只咬你。” 手臂收紧,许宥景加重了这个吻。 描摹着、勾勒,贴着纠缠。 却仍觉得不够。 他轻轻一带,抱起温淮,让她圈着。 落在身上的掌心滚烫又炙热,有时候温淮觉得许宥景就是个火炉,不论什么时候,贴着她的时候永远是烫的。 险些要把她融化。 他们热烈地亲吻着,在昼亮的房间肆意满足欲望。 直到衣服褪去,温淮别开脸。 她小口喘着气,任由他的气息落在颈侧。 “还没洗澡。” 许宥景张口,贴着颈侧线条往上,轻含住耳垂,“一起。” 一阵酥麻惹得温淮环着他的手臂卸了力。 他要起来,温淮笑到摇头,“等下,没力气了。” 许宥景闻言倾着身子,“夹着我就好,不能把你摔了。” 感受变化,温淮有心无力。 后腰的大手用力,将人直接从沙发抱到怀里,搂着人稳步朝浴室去。 私密又温暖的房间,水汽氤氲。 淅淅沥沥的水声打破静谧,空气中不断升高的温度提醒着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分不清水声的源头,温淮失神地,被抵在墙和他之间,唯一能做的,便是抱紧他。 不知多久过去,终于安静。 许宥景用浴巾仔细擦着白瓷身/体上的水珠。 手掌隔着,从饱/沓樰獨家諍裡满前拂过。 适才敏才放松的身体再次敏感起来,奇异的感觉让她不由得指尖发麻。 抱着她迈出浴缸,许宥景将浴巾垫在洗手台台面,把她放在上面,又扯了没用过的搭在她肩头,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发间的手指轻柔,温淮拢着浴巾坐着,不敢往下看,又不知该看哪里。 思绪随着工作的吹风机乱飞。 温淮眼皮有些发沉,马上就要闭眼,发间的手贴上后颈。 灼热的触感将困意驱散,她抬眼对上那双动情的眼眸。 许宥景靠近,另一只手往下,隔着浴巾也能准确找到,收拢。 “唔。” 身体像是被按下开关,温淮当即全身发软,险些就要坐不住。 幸好他送过来,将她抱个满怀。 许宥景在她发顶落下一吻,笑道:“怎么这么软。” 温淮额头抵着他的胸口,彻底把自己迈进去,不说话。 这人,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堂而皇之说出口的。 他抚着她的脊背,“累不累?” “累。” 知道她在想什么,许宥景没戳穿,笑着将人抱起来。 “今晚先放过你。” 回到床上,温淮想去找衣服,许宥景按住她,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她。 “想要T恤还是衬衣?” “T恤吧。” 许宥景把白色衬衣放下,拿着黑色T恤走过来:“要我帮你穿吗。” 温淮慌乱扯过来,手忙脚乱找不到领口,“我自己可以。” 被她的模样逗笑,许宥景没再逗她,随手套了衣服从另一侧上床。 见她躺下来,他问:“关灯?” “嗯。” 光源消失,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很奇怪,温淮此刻了无睡意,仿佛刚才困到不行的不是她。 刚转过头,身侧的人掀开被子过来,把人搂在怀里。 “晚安。” 许宥景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抚顺身后的发丝。 温淮没回答,想着和他聊聊天,又怕他是真的困了。 思想正在斗争,头顶传来他的呢喃。 “这么快睡着了。” “没有。”她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不怎么困了。” 呼吸一重,许宥景翻身,抓着她的手往下。 “那再来一次?” 在浴室只有一次,他本想抱着温淮出来做,可察觉她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敏强,知道她昨晚累了,也怕吓着她这才有所收敛。 鬼知道他都准备下去冲个凉水澡的。 不等温淮说话,他已经循着她的唇,深深吮吸,灵活又熟练地挑开唇齿,强势掠夺。 几乎马上登顶,意识模糊前,温淮想起盒子里的东西,断断续续的,“衣服还穿吗?” “什么衣服?”许宥景的瞳孔几乎失焦,直到一个深入才喘着气回答,“你想看吗?想看我现在穿。” 说着已经出来,温淮惊呼一声,抓他的手臂没抓到。 落空之时,温热的掌心握住她预收回的手。 “嗯?” “先不看了。” 想到下午的照片,温淮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想要,她对许宥景的依赖不止情感上的,甚至每一处都不想分离。 她手臂收紧,将人拉下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唇瓣一张,话已出口。 她贴着他的耳朵,回答了白天没道出口的答案: “我在为你着迷。” 一入到底。 一声闷哼从齿间溢出,仿佛水般抓不住。 许宥景扶着她,涣散的目光贪恋地落在她的脸上,手指勾勒着每一寸,感受着指尖战栗,又不忍让她难受。 屈身动作,给她。 “你怎么知道,我也在为你着迷?” “宝宝。” “” 房间里许久之后才安静下来,温淮这次都不用挣扎,累到完全没有意识。就连后面许宥景抱她去浴室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天亮,还是被叫醒的。 “几点了?”她抬手捂着眼睛,还是很困。 “快十一点半了。”许宥景注意到她的动作,抬手覆在她的手背,“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嗯。” 嘴上答应着,可却没有半分起来的意思。 许宥景也不催,一会儿捏捏她的脸,一会儿揉揉手指,温淮妥协。 “醒了。” “嗯,去洗漱。” 十五分钟后,温淮走到餐桌,许宥景拿来一份红色的本子放在她旁边。 “房产证?” “嗯,送你的生日礼物。” 手机里调出3D户型图给她看,“听奶奶说,爸到北城发展前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前不久得知对方有意出售就买了回来,顺便在隔壁街买了栋宅子,想着正好生日送你。” “等什么时候回南淮,住在老房子也行,住在这儿也行,或者住在奶奶的私宅,不至于还要去住酒店。” “等下。”温淮瞥见右上角的占地面积,半晌没回过神,“你说你在林苏区市里给我买了套中式庭院?” “嗯。”他强调,“和老家的房子不远,两条路的距离。” 有了这句补充,温淮不禁有种要不是离老房子近,他都看不上林苏区的园林别墅区的错觉。 她虽离家多年,对老家的发展却不是一概不知,六七年前在市区东动土的绿色园林型别墅区工程引起不小轰动。 房价也是随着开售不断增长,随便扯一个出来都要上亿。 许宥景手机这个,想来没个九位数拿不下来。 “我不要,我要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话有不妥,她改成,“我要这么大的园林做什么,卖门票吗?” “也不是不行。” 知道他在开玩笑,温淮把本子推过去,“我不能要,你送我的东西太多了,这份早就超过预算了。” 看着那份被拒绝的红本子,许宥景没再劝,低垂着眸子,半晌才重新抬眼:“那你送我袖扣的时候,是事先计算过价格吗?” “当然没有!” 她一眼看中后才知道价格是她几个月的工资 当时陆渺渺还劝她换个便宜的,可她就看中这款。 许宥景此时这么说不过是推己及人,温淮何尝不懂。但到底庭院和袖扣的价格摆在那里,她不能自欺欺人。 “老婆,如果我只是个做小生意的,一年拿五六十万年薪,送这样一套房子给你才是超出预算。可我不是。” “我看中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和环境,因为合适,才想要送给你。” “这点钱别说在许氏,在巅峰的流水一小时也不及多少。” 温淮明白道理,可乍一下有了这么一栋宅院,正常人多少有点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吧。 她还想说什么,又觉得自己矫情,随后许宥景的话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 “档案袋的那袋资产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细看?” 温淮眉心一跳,隐隐觉得有什么正在等着她。 “看过后你就觉得这套房子不算什么。因为你现在是许家除了奶奶和大姑之外,最有钱的人。” 许宥景捏捏她的手指,“恭喜你许太太,不仅身家过亿,还有一个这么帅还会挣钱的老公,开不开心?” “开心。”温淮扯扯嘴角,不想扫他的兴,“确实没见过这么高的数额,而且和我送给你的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我很愧疚,觉得受之有愧,也没有什么能回礼的。” “礼你已经回了。”他道。 温淮一懵,“什么时候?” “晚上。” 许宥景脸不红心不跳,还将一颗饱满圆润的鸡蛋分开一半,送到她唇边。 “春宵一刻值千金。”- 家属楼。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 温淮下车前,许宥景嘱咐:“晚上真不用我来接?最多一个半小时就结束了。” “不用,我弄完去找一下渺渺。她刚刚发消息给我说也在这附近。” 许宥景道好,握着她的手腕却没松。 “那晚上还一起吃饭吗?” 温淮说不准,“要不你结束给我发个消息,到时候再定?” 这就是不确定了。 许宥景神情厌厌的。 温淮被他逗笑,催促他别迟到,最后在脸颊亲了下才放她下车。 目送车子离开,她转身上楼。 破旧的楼道墙面画着五颜六色的涂鸦,一步一台阶的声响在狭窄的楼梯间是如此清晰,甚至在经过某家的防盗门前,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人声。 直至走到家门口,温淮望着熟悉的入户门,心底忽然多出些许异样的情绪。 她才发现,她和父亲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屋,原来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破小。 呼出口气,意识到被这些没来由的情绪裹挟,温淮笑自己莫名其妙开门进屋。 对着那块黑板和阳台一拍,又拿出尺子衡量好尺寸后,找到定制防盗网的师傅微信,全部发过去。 约定好上门时间后,温淮也没急着离开。 因为家里停水,她只清扫了灰尘,简单收拾完才在沙发坐下。 环顾屋内的每一处,温淮拿出手机拍了照,发给置顶的父亲。 按着语音键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开门之际,楼道传来的声响生生绊住她的下压的手。 不知怎么的,温淮的第六感告诉她,来人正是许多年未曾回来的邻居。 好奇心驱使,她趴在猫眼上,将回来的男人的正脸看个正着。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看到检查团队的资料中,会觉得第二页的男人眼熟。 他就是早年外出打工的“凡叔叔”。 当年两家是邻居,又都是两个大男人,年纪相仿,来往自然密切。 年幼无知的温淮因为不认识那个姓,所以便取认识的字,叫他“凡叔叔”。 后来,他临走前说是朋友介绍去外地打拼,因为路费不够,还和温父借了两千块钱,把房产证抵押在他这里。 谁知,这一走便没了音讯。 他全名叫,芃溪骏。 也是这次检查团队的工程师之一。 温淮当时年纪尚小,有间隔十几年,难怪没想起来。 意外之余正要开门,却听外面传来手机铃声。 芃溪骏看到备注很不耐烦,暗灭后对方再次打来,却都被他挂断。 直到第四次,他接起来,破口大骂,“都跟你们说多少遍了!你们现在的行为是在行贿!违法的!你们东阳那么大的公司想进去——”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芃溪骏瞬间安静下来。 猫眼里,他站在死角,温淮看不到他。 正要换个方向,身前的门被重重一踹。门后握着门把手的温淮掌心都麻了。 她眉心微不可查地蹙着,只听刚刚还凌人的气势降下来,“找个时间,当面说。” 第60章 心跳六十下 “那就今晚八点,在遇见放心,是个新开的酒吧,很安全。” “就这样,别再给我打电话!” 随后是钥匙串的叮当声,温淮在猫眼看到对门的男人正在开门。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震得她耳膜一痛,从门上移开脸。 她没记错的话,郗冠的酒吧就叫遇见。 这么巧吗? 正想着,手机弹出陆渺渺的消息,问她是不是还在家属楼。 温淮打字让她去附近的蛋糕店等自己,随后就到。 切换到许宥景的页面,指尖打下两个字又删掉。 离七点还有时间,等他开完会再说也来得及。 又趴在门上听了会儿,确定外面安静才轻轻按下门把手,开门关门,直到走到二楼她才敢正常呼吸。 等到达蛋糕店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温淮一坐下就灌了一大杯水,陆渺渺抽纸给她。 “咋了,这么渴。” 温淮摆手:“你还记得我昨天问你邻居的事吗?” “记得啊,你遇到他了?” 面容有些严肃,温淮想了想并没继续往下,转而问她:“你的工作室看得怎么样?不是叫我一起,怎么自己这么快看完了。” “别提了。” 陆渺渺打算自己开摄影工作室,结果场地都不合适不说,今天更是一无所获,“中介也是个奇葩,明天我得换一个。诶,看着闹心,还不如不看,脚累,心更累。” “慢慢看吧,好的还在后面,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陆渺渺笑:“打电话叫你陪我吗?你跟无业游民一起,你不上班啦。” 温淮直言:“我打算辞职。” “啊?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吗,你怀孕了?” 陆渺渺说着就要过来摸,温淮怕痒,捉住捣乱的手。 “想什么呢,我没怀孕,就是想换个工作。” “真的?不是许宥景欺负你?” “真没有,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被爸爸的病和隋董的离开打断,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说。最近这个想法又冒出来,我想想也应该换个身份,而且秘书和老板,妻子和丈夫,关系实在太近,没有空间。” 陆渺渺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某人小心思昭然若揭哦。” 温淮没否认。 她确实有把许宥景拉进她的考虑条件里。 陆渺渺见她不是玩笑,这才稍稍放下心,“不过也是,如果你的志愿没有被改的话也不会进入这行。只是,你准备转行到哪儿?HR行政?不行加入我的团队吧,保证钱多事还少,怎么样?” 温淮考虑着:“请问我的工作内容是?” “招财猫!”她说着还摆出个小猫舔手的姿势。 “噗。” 蛋糕店正在播放可爱甜心类型的音乐,灵动活跃的节奏频率莫名让人心情舒畅。 此时温淮手机震动,她笑着看去。 郗冠:[嫂子,我今天不在店里,你要来吗?我找人给你安排,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说真的,你都工作这么多年了,也不该好好歇歇么。可以趁着这次空窗期把婚礼办了。等参加完你的婚礼,我也总算能放心去打拼事业。” “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温淮回想着奶奶给的时间,“好像是明年,又或者年底?” “你问我吗?”陆渺渺指着自己,片刻后妥协,“和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不等温淮说话,她又凑过来,挑着眉,“那婚宴我可以自己独坐一桌吗?” 温淮无奈,“可以。”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陆渺渺看她一直看手机,“许宥景忙完了?” “没呢。” 话音刚落,弹窗弹出曹操的消息。 温淮转给她看,“消息来了。” 许宥景说,结束时间还不确定,让她不用等自己。 陆渺渺撇嘴,“那我们晚上一起吃嘛?” 温淮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六点半,怕时间来不及,“我不能跟你一起吃了,晚点约了朋友。” “谁啊?”陆渺渺不愿意,“你什么朋友我不认识?” 她语速太快,都不给温淮空隙解释,一连串的质问砸的温淮晕头转向,只得把事情原由告诉她。 “太危险了!我得跟你一起!” “你和我一起才是危险,我不确定他们见面是不是和923有关,万一不是呢。” “根本没有万一!这种情况你用膝盖想想能是简单见一面吗?不行,说什么我都得跟你一起。” 陆渺渺说着就拿过温淮的包,挽着她的手腕,架着人往外走。 “反正在你朋友的场子,怕什么。” 温淮妥协,“那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嗯嗯!” 二十分钟后,酒吧门口。 两位穿着超短亮片连衣裙,脚踩细高跟的卷发美女站在那里。 路灯将本就细长的腿影子拉长,婀娜的身材被修身衣服勾勒出模样。夸张颜色的长发卷翘浓密地盖在身后,遮去大半的风景,一下车便吸引几道目光。 温淮不自主地咳了声,看向正在梳理粉色卷发的陆渺渺,“真的要这样进去吗?” “当然!电视里特务卧底前都要乔装打扮一番才不会被发现。”陆渺渺发现口红不够鲜艳,正补着,“虽然是去看监控不用露面,但是来都来了,正好玩玩嘛。” 她收起口红,拉着温淮就往里走,脚底生风。 因着温淮上次来过,又有老板提前交代,前台将两人带到监控室,方便她们能看到进出人的脸。 坐了十分钟,眼看七点就要过温淮也没看到芃溪骏,有些着急。 陆渺渺打了个哈欠,“他们会不会不来了?” “再等等。” “抱歉抱歉来晚了。” 门口传来清悦张扬的男声。 一身酒红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装长裤的南迪推门进来,额前的发丝被发胶整理得几乎完美,再搭配那张妖艳肆意的脸,在这种场合却意外的和谐。 温淮下意识看向陆渺渺。 她不知道郗冠说的“交个朋友来”的“朋友”会是南迪。 不止她,此刻屋内三人皆没想到会是如此。 拔高的气氛之下,瞬间低迷。 “咳。” 陆渺渺抚了抚长发,当他是空气般,“该来的不来。” 南迪和温淮打过招呼,踱步到陆渺渺身后。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陆大摄影师啊。”他玩味地勾起唇,隔空在她的假发和衣服上,一划,“换风格了?” “要你管。” “是是,我当然没资格管,不过要是爷爷看到你这副鬼样子,估计得轮着擀面杖追你二里地吧?” 南迪随手拉过椅子坐下,正好把陆渺渺锁在电脑桌里面。 他跷着二郎腿,玩世不恭,“也有时日没见他老人家了,别是又被你气老几岁了。” 陆渺渺背对着他,腰背挺直。 只有她自己知道,掐着自己的掌心有多疼。 温淮终于在显示器瞥见熟悉的身影,转身看向南迪。 不用她说话,南迪放下跷着的腿站起来,“来了?我去。” 他离开,温淮问道:“要不要先去车里等我?” 陆渺渺表示自己无所谓,“要走也是他先走,显得我心虚似的。” “抱歉,我不知道会是他来。” “没事呀,管他是谁,最主要能帮上忙就行。”陆渺渺指着显示器,“快看快看,他们走了。能不能听到声音呀?” 温淮把旁边的耳机拿过来。 察觉身侧的视线,陆渺渺把耳机戴在她头上,“快听快听,别错过,录像录音看看是不是绿色状态,别错过了。” 温淮点头,“嗯。” 南迪把人领到包厢后,芃溪骏还特意问了句监控的事,被南迪以“这个包厢的监控昨天刚坏”搪塞过去,还故意惊讶说自己领错了房间号,要带他换个房间。 芃溪骏一听果然拒绝,南迪也离开包厢的监控区。 大概十分钟左右,又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正是东阳的总裁,明震连。 温淮没想到他会亲自来。 两人刚开始没说话,直到侍者把酒水全部上齐后,芃溪骏最先沉不住气,“明总电话里说的证据是什么意思?” “别急啊。”明震连颇有兴致地转动着酒杯,不经意扫过监控器,“这就是你说的绝对安全?” “监控坏了,我检查过了,没有其他设备。” 明震连终于抬眼看他,“工程师不愧是工程师,技术和心思都是绝对的。要不你怎么能在老东家出事后,屁股干干净净地离开呢。” “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二十多年前,有家小矿公司因为能源量大在市场崭露头角,短短五个月获利三个亿。在那个年代,无疑是天降横财啊?只可惜,第五个月的凌晨,矿地爆炸坍塌,几千名工人死的死伤的伤。涉事人员都被警方拘留逮捕,或罚或赔,只有你,芃大工程师,身为公司主力却能全身而退?为什么?” 明震连一拍手,笑得得意,“找了替罪羊啊!”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一下陆检查员,有些事你忘了,不代表它从没发生。” 耳机里,是漫长的沉默。 温淮也回想起当年轰动一时的矿山崩塌案。 当时电视报道,是因为工程师判断失误,才导致工人挖错方向,切到了地下煤气管道。煤气泄漏,遇明火爆炸,造成伤亡无数。 工厂出事的时候,温父还担心过他。几天后芃溪骏来借钱辞行时,温父还当他是吓着了。 “你想让我怎么做?” 低沉妥协的嗓音将温淮思绪拉回,她扶着耳麦,将明震连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我要你在提交数据里,把不适合加开力度的都上调成平均值。”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温淮浑身战栗。 她看去,是许宥景的消息。 J:[结束了。你在哪儿?] 耳机里的讨价还价还在继续。 温淮知道,这事芃溪骏没有回旋的余地,除了照做别无他法。 于是,她按出键盘打字。 几次删除后,终于把字打对。 J:[我马上到。] 温淮暗灭手机,深呼口气。 最坏的结果出现了。 将一只耳朵露出,她的右耳这才听到两人早就开始的对话。 陆渺渺:“你当我想来吗?要是知道今晚你在这儿,打死我都不会踏进这里一步!” 南迪:“好啊,这么不愿待就走啊。” 陆渺渺:“凭什么我走?你是老板?” 南迪:“我不是老板,但今晚这里就归我管,我有权觉得谁可以留在这儿,谁滚。” 陆渺渺爆了句粗口,当即就要拉椅子干架。 温淮拉住她。 “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吵起来了?” “没事儿,不用管她,更年期。”南迪两手一摊,坐在椅子上指着脑袋,“这儿有问题。” “不行了,跟这种人再呼吸一处呼吸我要吐了。艾宝你先坐着,我去上个厕所。” 温淮让开位置。 她才发现,唯一能出去的路被南迪挡住了。 陆渺渺抬脚走过去,南迪却半分没有反应。 “啧。”她一脸不耐,“好狗不挡道!” 南迪冷笑,“谁是狗谁走。” “你!” 陆渺渺明艳的脸上露出笑来,抬腿就要替他,却被南迪先快一步。 他看向被踩在高跟鞋根下的软椅垫子,下意识吞咽口水,不敢想自己如果再晚一秒是什么下场。 “呦。”陆渺渺轻蔑地扫过他,“谁走谁是狗哈。” “陆渺渺!” 回应他的,是无情的背影。 房间门被关上,南迪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门的方向对温淮控诉:“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 温淮有些疲惫,抬眼看来。 南迪将椅子推过来,心有余悸,“你看看这个鞋印子,要不是我刚刚速度快,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真该跟爷爷好好说说她,爷爷向来站我。” 耳机里芃溪骏正在乞求,温淮没心思去听。她瞥了眼正在录音的设备,张了张唇,到了唇边却只剩口气。 她不想和南迪说有关陆渺渺的事,因为觉得南迪并不是良配,没必要和他解释。 正要把耳机戴好,却在声音靠近时,再次抬眼。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七月份的某天晚上,你给我发了一条语音,然后我把你删除了。” 南迪一怔,很快想起来。 他笑着,正要解释,对上温淮愠色的眸子,收了声。 “就是那晚,陆爷爷走了。” 南迪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什么?” 温淮继续:“也是我在渺渺家陪她的时候,收到了你的消息。” “所以南迪,陆爷爷不会再站在你这边了。” “你刚刚也不应该那样开玩笑,并不好笑。” “” 温淮目送失神的背影离开,她心里郁闷,但对南迪并不同情。 有些事,他没必要知道,但有些事,他必须知道。 温淮叹息一声,执起耳机塞进耳朵。 明震连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显示器里,两人隔着茶几握手,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温淮也来不及将进度条往前拉,拿了手机就要出门。 还没碰到门把手,大门从外推开,温淮来不及收势,一头扎进宽阔的胸膛。 一瞬间,温淮对“眼冒金星”四个字有深刻体会。 “撞疼没有?” 清磁的嗓子落下,熟悉的温热贴过来。 意外地,竟将疼痛减去不少。 许宥景去拉她的手,“我看看。” “没事。” “都撞红了。” 温淮意不在此,回握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们走了,拉着人就往显示器前去。 许宥景以为她想他了,勾着唇任由她牵着自己。 因为他也是。 刚抬脚,余光扫过雪白一片,他低头看去,眉心一跳。 手上用力,将人拉回来,抬手按在她的裙边。 “冷不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心跳六十一下 “不冷。” 她正要拿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许宥景先将衣服脱下来围在她身前。 “都是凉的。” 伸手从身后将衣服捏住,许宥景以半抱着将人揽在怀里的姿势看向显示器,没忘她刚刚是要出门的。 “有发现?” 温淮点头,“明震连用当年的事要挟芃溪骏对结果数据做手脚。” 许宥景看来,“当年的事?” “临水矿山崩塌案。”温淮将原委简单概括,“明震连的意思是,当年芃溪骏作为主要指挥工程师出现判断失误,才造成悲剧,但事后落网的却是团队里另一位工程师,顶替了他的罪责。” “不知道明震连是怎么调查出当年警察都没调查出的真相,不过看芃溪骏的反应,应该是真的。” 感觉到她的不安,许宥景落在她腰后的手轻抚着,“小道消息,芃溪骏不仅是检查团队的工程师,也是组长。仅凭这一条视频并不能证明他徇私。” 他想起件事,“你认识芃溪骏?” “认识的。” 温淮把今天的事和他说了,一并还有房产证的事。 “如果他当年真是找人顶罪,也说得通为什么借了两千块钱就要拿房产证抵押给我爸,是因为他没有时间等房子出售,得趁早离开。” 有一个想法冒出来,温淮眼睛亮亮的,“我以故友女儿的身份和他套近乎,会不会得到什么线索?” 许宥景当即否认,“这么多年还能走到这个位置,说明他本人谨慎聪明。如果轻易将见不得光的秘密说给一位故友的女儿听,未免太不切合实际。” 温淮觉得有道理,是她想得太简单。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不约而同看向同一方向。 显示器里,明震连在桌上放了一张卡,随后离开,包厢里只剩芃溪骏。 他独自坐了会儿,离开前,把那张卡装进口袋。 温淮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叹了口气,才看向墙上的钟表。 “都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 “没呢。”他察觉她的情绪,和她面对面,“今晚辛苦了,为了公司的事,我老婆都当上侦探了,还没有加班费。” 温淮的脸被他捧着,笑起来,“那许总加班到这么晚,有加班费吗?” 许宥景摇头,优越的眉骨投下的影子,也挡不住他眼底里的使坏。 捧着嘴唇亲了下,他挑唇,“得到补偿了。” “嗯?怎么是我给?” “因为你是老板娘。”许宥景不满足,又亲了下,“你要补偿吗,老板可以给。” “不要了。”温淮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就忍不住笑,“对黑心商家我有权保留追究的权利。” 许宥景无奈摇头,没纠正:“这身衣服什么时候换的?” “来之前。渺渺怕进展不太顺利需要出面,就换了这身行头。”她从怀里退出来,“衣服在渺渺车里,我去换。” “先别换。”许宥景将人拉回来,视线扫过裙子上的细小闪钻,“好看。” 温淮把挡住下半身的衣服取下来,两秒前夸赞的人语气中少了些喜欢。 他说: “太短了,冷。” “还是换回来吧。” 温淮: 换好衣服回来也不见陆渺渺和南迪,打电话也没人接。 许宥景问了前台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和温淮一起找过去。 两人上了二楼,拐角有两个男人喝得烂醉如泥,径直就朝着低头看手机的温淮过来。 许宥景一个闪身将人挡在身后,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其中一个见状当即急了,指着许宥景话还没出口,就被那双沁着寒意的狠厉眼眸吓得手指一缩,改成挠后脑勺。 同伴推着他贴墙离开,温淮抬起头就看见两个男人连滚带爬的狼狈身影,看向许宥景。 “怎么了?” 他摇头,牵着她的手,眉眼柔和的不见一点冷意,“走吧。” 沿着长廊找过去都不见他们,温淮有些急,脚步也快了不少。直到在一处门虚掩着的包间外,听到南迪带着哭腔和愧疚的撕裂嗓音,两人顿住脚。 二楼音乐没那么响,可有些房间唱k的噪音难免飘出来,盖过里面的人声。 门外的人,依稀听个大概。 南迪正在求复合,他解释当初自己并不知道陆渺渺突然回北城是因为爷爷,更不应该开玩笑。 门玻璃能看到包间里一半的场景。 陆渺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身体也绷得很紧。 “渺渺!”温淮推开虚掩着的门,“找你半天,怎么在这儿,走吗?” 瞥见旁边的南迪,她笑得得体,“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谢谢,今晚的事麻烦你了。” “害。”南迪不自主地瞥了眼陆渺渺,又冲许宥景笑,“我也没做什么,小事。” “阿景,你来了。” “嗯。” 许宥景应了声,给温淮让开位置。 她搂着陆渺渺离开,南迪还要去追被人挡住去路。 “你别拦着我,她是我前女友。” 许宥景没动,“前女友,还是女友?” “你什么意思。”南迪反应过来,“你早知道?那你还拦着我干嘛,我还有话没说完呢。阿景,还是哥们儿的话,别拦我。” 急促的呼吸下,许宥景果真让开。 “谢了。”南迪拍拍他的肩,抬脚就往外走。 刚迈出两步,就听身后的人道:“或许追过去前,你应该先回家一趟。” 他转过来,开玩笑,“回家?回家干吗,找我妈啊,现在没空。” 说着就要走,这次许宥景没再多言。 对于南迪的感情,他不了解。印象最深的,是某次在有南叔叔的宴席上,无意听到他说“给钱打发了,南家绝不会让无家世背景的女人进门”。 当晚他便出国,三个月后回来的聚会没见着南迪,听朋友说起,才知他受了情伤,三个月没出来聚会了。 虽没经历过,但周围例子不少,这么简单的手段在许宥景这里不用多费心神就能理顺。 只是南迪,当局者迷。 许宥景无奈摇头,随手把门带上,余光瞥见匆匆疾步而来的南迪。 “阿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恭的脸上被紧张控制,南迪觉得这是他离真相最近的一次,“他插手了?” “”- 温淮从陆渺渺家出来已经接近九点钟,许宥景在车边等她。 见人来了快步迎过去,“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有电梯的,而且就几步路。” 替她关上车门,许宥景从另一侧上车,“情绪被影响了?” 温淮看来,点点头又摇头。 最后叹气:“渺渺一遇到南迪就会想起当年的事,虽然她每次都装作无所谓,但我知道她在逞强。早知道我应该坚定一点,不让她跟来了的。” 许宥景揉揉她的后脑,“再给你一秒钟。” 她不解:“什么?” “想别人。”许宥景看了眼腕表,“现在时间到了,只能想我。” 温淮拧着眉,哭笑不得,“一秒钟也太短了。” 不想把情绪带给他,温淮舒了口气,给陆渺渺发消息说自己走了准备开启新的话题。 “芃溪骏的事” 许宥景去解安全带,“他也是别人。” 不等温淮说话,他倾身过来,指尖勾着她的下巴,把人拉过来亲。 温热的唇瓣仿佛天生绘画勾勒的笔,描摹着唇形,添置更深的朱红。 温柔之后,许宥景不再满足。 牙齿含着,没敢用力。 一吮之后,空间里发出的响声足以让人红了脸眶。 “南迪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不知道他们分手南总也参与进去。” “南总?是南迪的父亲?” “嗯。”他将垂落到温淮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误会解开,说不准还有转机。” 温淮默了片刻才抬眼,“你相信破镜重圆吗?” 许宥景靠着椅背,把玩着她的手指,“很难。” 她垂下眼。 她也这么觉得。 但陆渺渺难过的模样更让温淮心疼,她甚至想,如果她撺掇两人复合,陆渺渺是不是不会这么难过了。 掌心震动,她看去。 陆渺渺:[回去吧,路上小心,刚刚在和中介打电话呢。] 陆渺渺:[放心啦,我没事,么么!] 车子进入阴影,手机屏幕的光也变得刺眼。 温淮发送表情,半晌才按下锁屏键。 她突然看向主驾:“我想吃你煮的面。” 上次没吃到。 “没吃饱?” 低磁嗓音动听,他说:“好。”- 周一的例会前的时间,各部门都在整理资料。 温淮和Emily在打印机前,迎面遇上许宥景。 Emily:“许总。” 许宥景目光扫过温淮:“嗯。” 单手插兜站在那里,视线不曾移开。 Emily以为她在发呆,碰她胳膊。 温淮咳了声,“许总。” “嗯,温秘书。” 目送许宥景离开,Emily捂嘴:“许总今天的状态和那天在餐厅好像哦。” 温淮装没听见,低头做自己的事。 等回到工位,董晨猫着腰过来,“温姐,你看看这份文件。” 温淮不疑有他,去拿他手里的A4纸。看到三张资料里夹了两页白纸,正要拿过来,却被他按得死死的。 “怎么了?” 她抬头才发现何绪文不知什么时候也到她旁边,感觉一头雾水,“出什么事了?” “嘘。” 董晨四下看看,又高声道:“原来如此呀!小何,你懂了吗?” 何绪文点头:“懂了懂了,温秘书你再看这张。” 温淮亲眼瞧见他们把最后那张白纸放到第一页上,指着胡言乱语。 “你们怎么了?”她头有点疼。 董晨凑过来:“你和许总不公开啊?” 温淮点头,猝不及防地有种上课被点名的既视感,“是,但是——”我也马上要辞职了。 董晨把话接过来,“公司就我们俩知道?” 温淮点头。 这一点,何绪文和董晨眼神立马变得坚定,一拍胸脯:“温姐,你放心,我和小何的嘴最严了!将誓死追随你和许总!保证当你们的爱情保安,不让任何人发现!刚刚你们在Emily面前说话给我吓死了,就怕Emily发现什么。” 何绪文附和,“誓死追随!” 温淮被他俩一模一样的姿势逗笑,勾唇浅笑,“谢谢。” 董晨说着没关系,正要离开,才发现温淮正压着他随手拿的几张纸看得认真。 她问:“这份资料是什么时候的?” “哦,是焦秘书今天送来的上周汽车销量报告,我准备收订的。” 温淮一顿:“怎么是焦秘书送来?”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顺手帮忙吧。”董晨见她神情严肃,问道,“这份数据有什么不对吗?我检查了一遍,没问题呀。” “你看这里。”她手指指着东南区的营业额,“百分之三十五,比预期多了百分之十二。” “这不是好事吗?我对比过了,这次‘羽翼’的销量整体有所上涨,东南区虽然每年销量垫底,但也没道理大家都超他们区不超吧?那东南区的负责人也太菜了吧?” 温淮摇头。 她记得销售部给每个区定下的仓库总量有多少,东南区想卖这么高的销售量也得有那么多的车给他们卖。可实际播出的汽车总量,怕是到不了这个数值。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温淮将三张纸拿出来,“你把完整的资料给我。” 董晨没异议,“当然没问题,就是等会儿开会就要用,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又要联系东南区的负责人又要调查是谁上报的这份资料,你来得及吗?” 周围的脚步声、敲击电脑的键盘声,还有打印机的声音仿佛一秒之间全部被放大音量。 它们牵扯着温淮的思绪,让她一时间找不到方向。 捏着指尖的手指出了层薄汗。 她认清事实:“来不及。” 如果是她记错了倒还好,但要是数据错误,想来也会因为假象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看向正在转动的时针,把那两张纸压在白纸下,“下周的企划这周五才出,周五之前应该够了,先不要和别人说,我怕是我错了。” “好。” 十分钟后,办公室开会。 许宥景五分钟后才到。 起初温淮没发现,是董晨时不时往这边看,她才引起注意。 和许宥景对视一眼,他眉毛一挑,她会意。嘴角上扬到一半,手臂一沉。 转头看去,对上董晨做贼心虚的模样。 董晨压低声音:“温姐,注意场合。” 温淮:“” 许宥景看着两颗凑到一起的脑袋,挑眉。 “?” 第62章 心跳六十二下 “以上,就是我们部门的全部内容。” “嗯,辛苦。隋总今天又没来?”李启成问。 焦晓琳点头,“隋总电话无人接听。” “那先不管他了。” 回看数据,李启成简单的总结后又给出新的建议,“‘羽翼’的销量和口碑都呈直线上涨趋势,技术部的江雪朝的香薰建议也非常的好,产品已经正式运用到市场,奖金什么的别忘了。这也说明,各位要积极大胆的表达想法,好的、合理的、有利于巅峰发展的一定会被采纳,公司也会把好处落实在实处。这段时间,各位功不可没,等再过一段时间,许总给大家放长假!”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众人收拾东西离席,李启成刻意放慢动作,看向温淮:“温秘书,下午有工作吗?” 温淮说出几个项目名字,他摆手,“让别人做,你跟我去见个客户。” 许宥景抬眼看来,莫名的眼神压迫让李启成以为他也有事安排,笑着开口:“许总也有事找温秘书?” 他没答,直接问:“见谁?” “哦,是Everflow的副总蒋知湘蒋总。她今下午来北城出差,我们约了局。她对温秘书挺欣赏的,就问我下午温秘书在不在。” 蒋知湘在业内是有“铁三娘”称号的,为人低调也敬业,在这之前,许宥景听说过她不喜与人结交,和她老板苏暨一个性子。 还有人层开玩笑,Everflow全靠一个公司副总维护业内关系,另外两位脾气一个比一个臭。 许宥景没意见。 他本想等人走了和温淮说说话,现下这样留下来也不合适,于是点过头算是打过招呼,起身离开。 李启成问:“那这么说定了?” 温淮没意见:“好。” 回到办公室,温淮一直到午休才腾出时间休息。 可能因为工作量增大,大家都想吃点好的,董晨他们连餐厅都懒得去,直接订了外卖,温淮跟他们一起。 期间收到许宥景的消息,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她咬着筷子把外卖照片发过去。 又配了一个哭哭的表情包。 J:[看起来不错?] 温淮打字,[超好吃!] 想了想,又十分真诚的打了句,[不过没你煮的好吃。] 刚把一份文件签好,许宥景看向震动的手机,勾唇。 再次点开图片上的卖相不错的汤面,他返回,[今晚还想吃吗?] 温淮发来疯狂点头的表情包。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这副模样落在别人眼里会是怎么样。 Emily正好抬头,见状笑眯眯的,“哎呀温秘书,好甜蜜呀,再傻笑面就该坨了。” “有吗。”此地无银,温淮咳了声锁了手机,“这家面味道不错。” Emily实在不忍戳穿,“嗯,还是我推荐给你的呢。” 温淮一愣:“哈哈。” 也不管Emily的眼神揶揄,温淮埋头吃面,只当看不见。 这幅神情落在Emily眼里更像是纯情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不禁让她联想起上学时才见过这样的羞涩。 不想,工作这么多年,还能在温淮身上看到。 有感而发,Emily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恋爱:“想当初我跟我初恋谈的时候也是不经意的傻笑,要不是我舍友拍了照片给我看,我都不知道我能笑的那么傻,就跟你刚才一样。” 说完,她一顿,“我不是说你傻,我是说这份感情很纯粹。对了温秘,能问问你老公是你的第几任男朋友吗?” 温淮点头,“他是我初恋。” “我去。”Emily捂着嘴,“我老公也是我初恋!可惜他初恋不是我。” 温淮没说自己的情况,只道:“不是也没关系,现在是你就好了呀。” “哎呦,不愧是温秘,说到我心坎里了。”Emily顿时弯起眼,双颊粉红粉红的。 一边的董晨闻言凑过来问在说什么,被Emily一句“单身狗”问什么问呛了回去。 几人在小餐厅氛围正好,和熈的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为萧瑟的秋季增添了许多暖意。 温淮唇角上扬着,望着这一幕心中忽然生出许多不舍。 饭后,几人陆续回到工位。 温淮拨打给东南区负责人的电话一直处于占线,耳边的忙音让她胃更加不舒服。 她将剩下的红茶一饮而尽,挂断电话,端着空杯又回到茶水间,等马上烧开的热水。 空闲之余,她就红茶包拆开放进杯里,余光瞥见有人影过来,还不等抬头,听到熟悉的嗓音故意抬高。 “温秘书也在,好巧。” 温淮忍俊不禁,小声道:“就我自己。” 闻言,许宥景停下的脚往前一步,超过安全距离。 他自然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看向显示器的数字,“可惜只有五分钟。” “许总是要亲自带员工摸鱼吗?五分钟还嫌短。” “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多久都不够。” 无故上扬的唇角惹得温淮没眼去看,扶额别开脸,嘟囔着:“土土的。” “土吗。”许宥景把手机打开给她看。 [转账100000元,对方已收款。] 火车:[感谢许总打赏。] 火车:[图片] 火车:[2025最新情话大全,情话一到,万事心想事成。一般人我都不给,偷着乐吧你。] J:[谢了。] 温淮不知道是什么情话还要十万元,借着他的手点开图片,看到第一句她便如鲠在喉。 许宥景反应过来,“顾况迟耍我?” 因着他一动,温淮未来得及撤回的指尖滑动屏幕,看到了上面的对话。 J:[怎么才能和老婆一起吃午饭?] 火车:[十万一次咨询机会,看着办。] 她看向正着打字的许宥景,不知怎么生出些愧疚来。 她其实也想和他一起吃午饭的。 “明天——” 许宥景抬眼,凑近。 温淮噤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眼见许宥景越来越近,最后的理智告诉她这是在公司。 正要推开,身后传来脚步。 董晨傻站在原地。 “对对不起啊,我什么也没看见。” 温淮拉开距离:“你误会了。” 许宥景收回手,咳了声,“你这里头发乱了。” “好。” 温淮应着,把头发整理好,看向董晨,“我们没做什么。” 董晨把手拿下来,嘿嘿一笑,“我就是路过那个,我等会儿再来喝。” 他走出去两步,又退回来,小声道:“Emily来了!!” 温淮看向许宥景,后者叹了口气,把杯子还给她时牵了一根手指。 “我先走。” 短暂的触碰和力度让她垂眼看去。 因为不方便,温淮又戴回了之前的素戒。 此刻,那只冷感分明的无名指上,带着和她左手相同的花纹的素戒。 被瞳孔锁定在同一画面,勾起了温淮心底那份柔软。 明天一定要一起吃午饭。 她想。 Emily来时正遇到许宥景离开,恭敬叫了声后她变得警惕,“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没做啥。”董晨张牙舞爪,找不到地方放手,直到看到烧水器才犹如找到救星,“等热水!” Emily拧着眉。 她能感觉许宥景对温淮的不同,她也留心观察过,两个人相处总有些微妙在,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董晨刚刚看见她又缩回去让她有了想法,顿时觉得不妙,走到温淮身边压低声音,“许总是不是” 觉得直接说不妥,她换了词,说得委婉些,“许总是不是有工作交代你?” 温淮摇头。 Emily心里着急:“你要是遇到困难就和我说,千万别被一些伶不清的同事打乱自己的想法!” 被瞪了一眼的董晨:谁? 温淮接受她的好意,不过没懂,“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没事,你放心,我将坚决站在你这边,维护我们纯爱初恋组!” “Emily,其实我想你误会了,我跟——” 董晨急忙道:“哎哎!水烧开了!” Emily嫌他大呼小叫,“好了你就去接啊,叫什么。” 她转向温淮,“你继续说。” “我——” “Emily!”董晨将两人分开,胡乱扯了个借口把人支走。 茶水间一时只剩温淮。 她叹了口气,将茶水泡好,又拿了平常他们爱喝的饮料回到办公室。 收到李启成消息的时候温淮坐上电梯,回复收到后按下一楼楼层,工作小群传来消息: 董晨:[@温淮焦秘书来找你,见你不在又走了,还带了奶茶。] 董晨:[图片] Emily:[走出大楼了吗?要是没走远回来我送一杯给你去,这个牌子挺贵的。] 何绪文:[这个月都送几次了,焦晓琳挺有钱啊。] 温淮打字打到一半,弹窗又弹出焦晓琳的信息:[温秘书,刚刚去办公室你不在。我想问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请你吃个饭。] [上次的事一直想和你道歉来着,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今晚是我生日,我在北城也没什么朋友,就想到你了。] [可以吗,温秘书?] 在群里把消息发送出去,她才回复焦晓琳:[抱歉晓琳,我陪李总参加饭局,不知道晚上什么时间结束。] 她看着备注上的“对方正在输入”,想了想,还是截了图发给许宥景。 那边回的很快。 J:[转账1000] J:[让她买个蛋糕自己吃,我老婆没空。] 她觉得焦晓琳一定有事要和她说,尝试道:[你上次不是说要在小隋总面前演出戏吗,要不要趁这次机会?] J:[不演了。] 温淮“怎么了”还没打完,掌心一震。 J:[我老婆的演出费他们付不起。] 她笑的很苦: [可以把你的土味情话照片删干净吗?] [叉腰.jpg] 办公室里,许宥景被胖乎乎的表情包眉眼晕开笑意,单手打字,[删掉了。] 看了眼时间,他起身走到窗边,果真没看到她的身影。 他问:[晚上结束我去接你?] 温淮:[不要了吧,会有很多人。] 温淮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也在纠结。 她默念数字,想着如果在十位数内可以到达一楼就让他来,没到就自己回去。 十。 九。 刚数了两个数,手心的震动将她思绪拉回。 J:[把车钥匙放在老地方,像上次那样。] J:[好不好?] J:[歪头.jpg] 歪头的小狗正摇晃着尾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起来委屈巴巴。 正巧这时电梯打开,温淮下意识去看还没有变化的分钟,也不管什么十秒就答应,发了个点头表情。 李启成刚到大门,温淮没耽搁,把手机放进口袋小跑着跟上 车子在一家私房菜门口停下,温淮跟着李启成一前一后下车。 来的路上,李启成告诉温淮,说蒋知湘之前活动见过她一次,只是没机会打招呼,这次特意点名要她,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让她好好把握。 报上名号后,服务员引着他们上楼。 临到包厢前,李启成再次叮嘱她:“不用紧张,就是认识朋友,隋董把你当亲学生,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今天都是有头有脸的,不让你白来。对了,其他几位老总听许总说,他之前带你认识过是吧?” 温淮一顿。 没料到这其中会有许宥景的授意。 李启成以为她是紧张,笑着缓和,“商场里都是朋友,大家在商言商。他们其中几位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和情商,听说还曾抛过橄榄枝?你可得坚定立场,省的回去带了个被挖走的墙角,许总不得刀了我。” 气的那差不多,李启成也不多说,“不废话了,走吧走吧。” 偌大的包厢,差不多坐满,温淮跟在李启成身后,随着他和那些老总打过招呼。 其中便有上次见过面,开玩笑的几位。 落座后,那人当即开口:“幸得蒋总今晚攒聚,大家都是熟人,那我就开诚布公了哈。” 他举杯朝向温淮,眼中没有半点除欣赏之外的情绪,“上次的提议温秘书不考虑考虑,我们江阳产业这两年还是做出些成绩的呀。” “此言差矣,难道我们盛和没成绩?” 另一人见状拦住,“他们都不行。温秘书,我看你平常工作也挺忙的吧?是不是还没时间找男朋友?我儿子——” “你快算了吧,还不如我侄子呢。” “” 桌上气氛高涨,温淮察觉主位的视线,看去,和蒋知湘对上眼。 尽管第一眼见到她时,温淮便被她周身凛冽的气场所震撼,但她明白气不能虚的道理,所以坦然迎着目光,点过头,算是打过招呼。 蒋知湘冷脸移开,没有给好脸色。 李启成见状开口缓和,“蒋总面冷心热,不善言辞,可能刚来还不熟,她一贯这样,不必放在心上。” 温淮将信将疑点过头。 虽不知道李启成说得点名见她是不是真的,但她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觉得蒋知湘会是主动点名要见谁的性子。 但好在,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 大家都在同一领域,有共同话题,在没有利益的牵扯下,其乐融融一片。 饭局后,温淮添加着各位的微信。 临走前,她去了趟卫生间,也收到许宥景的消息。 他说:[我到了。] 温淮回了个“好”,打开水龙头洗手,身后走来的女人高跟鞋敲击着地面。 来人正是蒋知湘。 她那一张冰冷美人的脸不见笑意,眼线上扬勾勒的眉眼从温淮的面上扫过,最后冷嗤: “苏总就念念不忘你这样的?” 第63章 心跳六十三下 “抱歉蒋总,我不太明白,你口中的苏总是?” 蒋知湘双手环胸,“苏暨。” 温淮点点头,抽出纸巾擦拭着,“苏总曾经帮过我,可惜很多年没联系过了,还望蒋总可以帮我向苏总带句问候。” 蒋知湘眸子微眯。 温淮这一番说辞客套疏离滴水不漏,将她和苏暨的关系撇的干净却又没不承认两人相识,以退为进,看似回答了蒋知湘的话,实际是以柔克刚,巧妙绕过了敏感话题。 本就是她的试探,显然,她对这个结果是很满意的。 蒋知湘冷严的唇角上扬一点弧度,“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 “那如果没别的事。”温淮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我老公还在楼下等我,先走一步。” “等等。” 清脆的高跟鞋再次响起,这次她和温淮面对面,“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 温淮稍稍意外,打量着蒋知湘的表情,猜不透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查过你的资料,名校毕业,工作经历优秀,经手的几个项目都办的很漂亮,是个聪明的。” 蒋知湘也不绕弯子,直接道:“EF二部缺个总经理,我和苏总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来。” 温淮张了张口,手里一沉。 蒋知湘点了点她的手机,“不用这么快答复,想清楚联系我,或者苏总都可以。” 她已经转身,“下次见。” 温淮看向手机里好友通过的申请,返回,锁屏,离开。 夜里起了风,乌压压的厚重云层离地面很近,仿佛下一秒就要压下来。 北城某会所的高级包厢内,灯光璀璨,歌声缭绕,气氛丝毫不受天气影响。 随着酒杯压在桌面,嘈杂的歌声消失,热闹的包厢里瞬间寂静下来,没人敢说话。 坐在中心沙发的男人吐出白烟,将指尖的火星按灭,狭长的眸子看向身边的人,“小隋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隋见闻讪笑着,举起酒杯,“明总开玩笑了,这几天您都在外地出差,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明震连冷笑着,“小隋总找我有事?” “没”隋见闻咳了声,“是有的,就是上次那笔钱可能因为工作人员太忙,现在还没到账,我就想问问是不是忘了?” “没忘。”明震连阴翳的眉眼有寒光闪过,“不给你了,不行?” “不是明总,为什么?不是说好了我给你提供巅峰内部技术消息,你给我——” “什么时候说的?” 包厢里,陪伴的女郎全部离开,只剩明震连的几个保镖。 他们不约而同的围过来,守着大门,还有隋见闻身边。 似乎只要他一有动作,瞬间就会被膀大腰圆的保镖制伏。 隋见闻蹙眉:“你什么意思?你想毁约?” “搞清楚行么,咱们当初说的是你给我有效信息,结果你看看,有几次对的?隋见闻,你怕不是收了许宥景的好处,和他一起耍我呢吧?” “这您误会了啊明总,许宥景怎么可能我没有啊,我是被陷害了!都怪许宥景提前布防,还有那个温淮,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做局。王卢仁那次,如果没有温淮,许宥景是不会插手的。还有乔眠那事,要不是温淮反对第一时间解约,我有把握李启成会站在我这边,帮着我说话。可就是因为那个温淮!对,是她,许宥景追求她,必定会讨好她,自然会顺着她的心意的,明总!” “温淮?”明震连咀嚼着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你老爹手底下那个?” “对对,就是她,跟了我爸五六年!有她在,她是觉得不会看巅峰出现一点意外的!” 沉默片刻,明震连问:“女的?” “是!” 低沉的笑声随着雨声敲击地面,在小水坑荡开涟漪,蔓延寒意。 取了毛巾擦手,明震连哭笑不得:“小隋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个女人,动动手指不就结局了,还至于被她掣肘?” “可可您不知道,许宥景似是正在追求她,我实在不敢——” 明震连耐心耗尽,“怕老虎就调虎离山,这有什么不简单的?” “过两天我约他出来,剩下的不用我教了吧。这次干得漂亮点,别让我失望。”- 窗外的雨势渐大,似是要把整座北城全部吞噬。 温淮从邮箱里的文件移开目光,看向被雨水染花的玻璃。除了院子里的几处晕染开的光束,便是黑漆漆的树影在晃。 莫名低沉。 舒了口气,温淮将视线重新落在十分钟前焦晓琳发来的文件上,继续工作。 “咚咚。” 两下敲门声响起,许宥景推门进来,“面好了。” “好,等我一下。”温淮检查着刚输入的数据,眉心不展。 许宥景在她旁边坐下,注意到她的双脚踩在地上,拖鞋摆在两边,没有迟疑的弯腰,将鞋穿上。 温淮察觉到看去,后者道:“地上凉。” 九月的尾巴气温有了下降的趋势,还不到北城供暖的时间,虽有空调暖气,可地板是凉的。 她点头,没说自己喜欢这样,“谢谢。” 他顺势看向她的电脑,“技术二部的项目?” “嗯。帮焦秘书的忙,她今天生日在外面吃饭没带电脑,小隋总急要。” 许宥景默然,视线扫过右上角的时间。 两分钟过去,温淮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放下手机,“给我吧,你去吃面,一会儿坨了。” 她稍稍意外,“你帮我做?” 许宥景好以整暇地凝视着她,“不信任我?” “不是,就是觉得不好,毕竟这是我的工作。” “是焦晓琳的工作。”他纠正,“她都可以假手于人。” 另一只手拿过电脑,许宥景拉着人一起出了书房。 “我在你旁边,哪里不对和我说。” 温淮勾勾唇角,再次道:“谢谢。” 许宥景脚步一慢,想起书房的那句,停下来看她,“这么生疏,还要道谢。” “礼貌嘛。” 他牵住她的手,“和老公不用这么客气。” 幸好,碗还是热的,两人并坐一边,一个吃面,一个工作。 温淮吃着吃着突然笑起来。 “嗯?” 她将一颗鸡蛋黄咽下,“你怎么放这么多鸡蛋。” “晚上看你没吃多少,想着多放点。吃吧,蛋白质不会胖。” “嗯。” 键盘的声音还在继续。 虽说不对的温淮可以纠正,但许宥景正确率百分百,甚至在不用对比数据的情况下便能添上准确的数字,速度也比温淮快不少。 在她碗里还有几根面条时,把电脑推过来,“做好了。” “你好快。” 没注意某人的眼神变化,温淮隔着碗伸着身子去看。 指尖刚碰到触碰版,从旁而来的手臂把电脑拦截,不让她看。 不等说话,屏幕忽然切换页面,赫然五个大字吸引目光。 “离婚协议书?” 许宥景念着,看向她,扣着她的手腕不由得收紧,“什么意思?” “是个误会。” 温淮试着把手抽出来,他不让。 “先说。” 她有点委屈,“硌着我了。” 五指松开,许宥景才意识到自己将腕表一起扣着。 白皙的手腕红色一片。 他蹙眉,“抱歉。” “这是我去酒吧前一晚写的。虽然没看乔女士的‘证据’,但我以为你很生气,所以就想着拟一份协议书。” 许宥景记得。 送她回房间时,还有收拾好的行李箱。 她是认真的。 如果他没动心,如果温淮信了她的鬼话后果不堪设想。 许宥景不禁后怕,同时也庆幸自己当晚连夜开车回来。 “这个电脑在家里不常用,后来我也忘记删了,我现在删。” 刚要动,许宥景已经倾身抱住她。 感受到他的用力,温淮推他的手变成环抱,“怎么了,是在生我的气吗?” “不是。”许宥景嗅着她颈间的气息,不敢放手,“在生我的气。” “气我怎么没早点喜欢你。” 被他孩子气的逻辑逗笑,温淮觉得释然。 任由他抱着自己,她也靠在他的肩头,“不用气,说不准平行时空的许宥景暗恋我呢,然后我对你爱答不理?” 他松开人,“我什么时候对你爱答不理了?” “我没说你,我是说平行时空。” “那可以。”许宥景只用一秒便接受,“平行时空换我追你。” 温淮笑意难掩,“好呀。” 目光相接,暧昧的气息攀着体温升高。 房间的门一落锁,似乎又意味着黑暗中有什么正在叫嚣。 许宥景一边脱衣服一边吻她,唇瓣追着附着,一刻也不想分离。 望着温淮的眼睛,他痴迷着亲吻、靠近、紧贴。 他始终报以庆幸,他喜欢的人,在很早就喜欢他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角色调换,做那个暗恋难受的人。 他不想温淮如此。 所以,许宥景今晚不同往日,掌握每一处让温淮失/神的点,冲击着,犹如窗外的雨,不断拍打着通明如明镜的玻璃,次次不觉得疲惫。 不知多久,温淮实在难受,可某人却没有发泄的意思。 近乎崩溃的边缘,一向收敛的温淮再也控制不住,挥散理性,哑声道:“你怎么” 许宥景缓着动作,故意在跑出来。 尽管自己非常难受,但憋着股坏。 他抵着温淮的肩膀,哈气,就是不继续。 “不是说我快吗。” 他故意不给,拉长战线,让她收回那句话。 温淮思绪被搅乱成一团,眼神迷离地不知道该看哪里。余光瞥见没拉好的窗帘被气流吹动着,露出窗外还在下着的雨。 她看着那一滴滴水珠从窗户上蔓延而下,沿着崎岖的纹路不受控制地改变方向,直至往最深处延伸。 指尖收拢,她也忘了催促,便这样望着一次次从窗户流下的水珠,从攀登到坠往深处,不知多时。 从浴室出来,温淮便一直拧着眉。但屋内灯光昏暗,许宥景没注意到。把她放在床上便回去收拾浴室,十分钟后才注意到她蜷缩在被子里。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想将人转过来,又怕,悬着手僵着身子,“是我弄疼你了?” “没。” 温淮的声音很憔悴,她也是出声了才知道。 不关许宥景的事,今晚除了那一次他便没再继续,后面一起洗澡也是循规蹈矩。 可能是中午的外卖太油,油水沉积,现在才想起来发作。 “胃胀气了可能,老想打嗝。”温淮深呼口气,转过身,“现在好多了。” “去医院吧。” “真没事,刚刚难受的劲儿过去了,吃点药明早就好了。” 温淮握着他的手臂,央求道:“药箱在书房,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昏暗里,头顶的气息并不平稳。 扶着她的掌心滚烫,温暖或是心安让温淮眼皮发沉。 “不是逞强?” “不是。” 许宥景不再磨蹭,“我去拿药。” 吃过后,温淮真的感觉不到难受,靠在许宥景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全身被暖意包裹着,困意袭来。 感受到怀里均匀的呼吸,许宥景紧绷的身子才有了放松的意思。 放在温淮小/腹的手掌在衣料上留下炙热的温度,他不敢挪,怕她再受凉,只动了动肩膀。 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许宥景轻轻摩擦着腹部,了无困意: “没事的,明天就好了宝宝。” “明天就好了。” 一夜无眠。 靠近黎明前,下了整夜的大雨终于渐缓。 温淮醒来时瞥了眼时钟瞬间惊醒。 竟然快十点!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和沙发上的许宥景对上眼。 “醒了?” 他放下电脑过来,“请假了,今天去看中医。” 第64章 心跳六十四下 “胃还疼吗?” 温淮摇头。 刚苏醒的困倦被迟到强制开机后,现在还有点懵。 许宥景在床边坐下,伸手理顺她凌乱的发丝,哄道:“让大夫把脉看看,如果能调理的话,买点中药回来煮?” 温淮拧着眉,哀怨道:“我没事,不用看医生。” “是不想看医生还是不想吃中药?” 心思被戳穿后,温淮面上愁云更深。 许宥景比父亲难缠多了。 他问:“中午那家外卖第一次点?” 她点头,“应该不是外面的问题,Emily吃过很多次都没事。” 此处无声胜有声,许宥景凝视着她没说话。 温淮自知理亏,也放弃挣扎,“那就去看看吧。” “乖。”许宥景揉揉她的后脑,“洗漱去。” 去医院的路上,温淮坐在副驾回消息。 其中就有焦晓琳的。 被她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许宥景:“芃溪骏的事蒋函正在查,虽然还没确切证据,但根据当年顶替他的徐新奇邻居所说,徐新奇家庭条件还行,只是年前父亲被诊出癌症,家里的积蓄都用在化疗,一家子省吃俭用,还欠医院几个月的住院费。邻居们都被借怕了,所以印象深刻。” “但在徐新奇被判刑前一周,这家人不仅还了钱,还听说家里的孩子和同学炫耀要去迪士尼。” 温淮:“你是说,徐新奇会答应帮他顶罪,是芃溪骏答应给他家人钱?” 许宥景:“嗯。芃溪骏这几年的流水账单来看,每个月都会有一笔资金固定转到同一个账户,账户所属人正是徐新奇妻子的。” 温淮若有所思,“想来明总查到这些就足够了,他不需要证据,光凭这几点线索足以拿捏芃溪骏。” “不管最终会不会在数据上做手脚,都应该把他的东西还给他。过两天楼下阿姨叫装修师傅上门,我那时把东西交给他也不会觉得突兀。” “嗯,我陪你去。” 温淮点点头,想起昨天打不通的电话很是发愁,再次拨通。 不曾想,这次只响了两声那边便有男声传来。 “抱歉啊温秘书,我这两天家里孩子生病了请假了,才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正准备给您打回去呢,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 许宥景错眸看来,看到她在打电话没出声。 五分钟后,电话挂断,温淮一直低头摆弄手机,全然没注意第三次看来的许宥景。 “不晕车?”他忽然道。 温淮“嗯”了声,几秒后才想起他问什么,“现在有点了。” 她锁了手机,靠在椅背上,胃里翻滚的难受。 直到手机弹出消息,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看到名字后恍然定住。 提交这份文件的人竟然是市场部的萧部长。 无数个想法从脑中冒出来,又被她意义否决。萧部长是公司老人,业务上从没出过错,也是市场部的重要人员。 按理说数据回访是每个部门最基础的工作,但也有人为了偷懒,忽略这一步直接提交都有可能,可萧部长实在不应该。 她一刻也不想等,看了眼即将到达的中医院只能又把心里的想法按捺下去。 等看病的时候表现好点,结束了再说。 于是,一路观察的许宥景看到温淮惊讶、震惊、呆滞、失望,然后重新充满元气。 许宥景:? 将近一个多小时,两人终于从中医院出来,手里还提着满满两纸袋的中药包。 等许宥景把东西放进车里,温淮站在车边,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她笑起来,“那个,可以和你商量个事吗?” 许宥景装腔,单手插兜“嗯”了声。 “我回公司找董晨取一份文件,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行吗?” 许宥景还没说话就被震动打断,他看了眼手机,是李长樱打来的。 按下免提,他示意温淮一起听。 “奶奶和舅妈们选了几套婚纱,你和小艾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看看?还有酒店,你们想要开放式的,还是室内?今晚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饭顺便看看。” 许宥景询问她的意见。 温淮垂着眸在想事情,没看见。 他道:“我现在过去,温淮” 他对上她的眼睛,“等晚上我去接她过来。” 李长樱以为两人不在一起也没多问,挂了电话后,许宥景一扬下巴,“上车,我先送你去公司。” “那个。” 他一顿,停在车边看她。 可能因为昨夜的大雨,今天天气很好。 正值正午,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颗不断散发光芒的太阳屹立在头顶。 耀白色的光近乎晃眼的程度,刺激着温淮的瞳孔,让她瞧不太清对面的许宥景的神情。 “中午人多,容易被看到。”温淮语速很快,“我自己打车就好了,你先去奶奶家吧。” 她看得被光晃得人嘴型动了下,还没听清他说什么,耳边忽然划过大货车鸣笛的撕裂。 下意识循声望去,看到路口被鸣笛的轿车紧急刹车,才避免了车祸的发生。 松了口气,温淮才看向对面的人。 许宥景没什么表情,“结束了我来接?” 温淮想着一来一回麻烦的紧,快的话说不准不用一个小时就能结束,不想他屁股还没坐热又来接她,索性道:“还是我打车吧。” 空气里沉默一瞬,她听到他说:“行。” 两辆车子分别驶离两个方向。 开出去没多久,许宥景接到蒋函的电话:“许总。” 他凛然,“说。” 那头的蒋函稍有迟疑。 倒不是没听过许宥景如此语气,只是和温淮在一起后态度都温顺不少。陡然听到熟悉的语气,还真是不太适应。 两人这是,吵架了? 没敢多想,他说明来意,“唐连峰今天上午恢复出院,是警车亲自来接的,不过听说是抬着上车的。” 在路口停下,许宥景不耐地扫过红灯的秒数,记起唐连峰是谁。 修长的手指转动着婚戒,“怎么。” “他全身骨折住院后一直靠轮椅行走,听说昨晚起夜没够着轮椅摔下床,□□破裂,以后怕是很难有反应了。” “” 没听到声音,蒋函看了眼屏幕,确定没挂断,试探叫了声,“许总,您还在吗?” 听筒里传来几声鸣笛,随后是引擎发动的声音,随后才是许宥景的声音。 他说:“你在满香阁订” 话音戛然而止。 许宥景想起五分钟前,她说不要他来接,让他们午饭不用等她,自己在公司解决。 他油门踩到底,淡漠的声音也阻挡不住冷意,“算了,你忙你的,挂了。”- 在距离五条到达中山路的南山路路口发生连环车祸,温淮所乘坐的汽车被堵在路上,十分钟才往前挪动一寸。 看着马上就要到午休时间,温淮提前支付车前开门下车,疾步往公司走去。 半路,她收到董晨的电话,对面的人见状道:“大中午的,温姐你走着来的啊?你不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吗,你这样能吃得消吗?我去接你。” “不用,遇到车祸了,等我到下个路口再打车也是一样的。”她穿过红绿灯,跑得太急有些岔气,“还有十分钟就午休了,你要不先去市场部找一下萧部长,帮我拖一下。” 半小时前,董晨听说萧部长中午要出发到各分辖区考察,三天不回公司。后天就是周五,要按各区销量重新制定生产计划,根本来不及,所以温淮必须赶在午休前找到他。 “好,我现在已经进电梯了,信号可能不太好哈。” “嗯。” 温淮在路边拦车,奈何几辆计程车都因车祸挡在对面,无法到这边来,只能眼睁睁错过。 手机那边传来董晨和另一人的声音: 董晨道:“萧部长呢?” 那人答:“去隋总办公室了,刚走。” 董晨道谢后重新往电梯走,奈何没有一台在等他。 拉开安全通道的门,他一步三个台阶还不忘和温淮报备:“我现在上楼去隋总办公室,温姐你打到车了吗?” 温淮看向正在排单的屏幕,眉心拧在一起,“还没。” “不着急,等我问他也是一样的。其实你今天不用亲自来,我能处理好的。” 温淮刷新的手指慢下来。 如果不是昨晚胃疼,许宥景也不会因为担心请假去看中医。 在车里。她得知东南区负责人所说的增长量只到达半分之二十五时,第一个想法就是知道是谁提交的数据报表。在得知是萧部长后,温淮巴不得立马站在他面前,弄清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如果公司相信这份报表,在原来的基础上调预算数量和金额,几亿的流水马上就会走合法程序打到东南部的账户。 此方法万无一失获利后,修改数据的人故技重施不知会有多少数额的钱财损失。 只怕隋董知道会又气又恨。 所以温淮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和萧部长问个明白。 一辆计程车在温淮面前停下,她拉门上车报出地址,手机里的脚步声也愈来愈慢,传出电流声。 不一会儿,电话显示中断。 温淮打字说自己马上到,董晨的视频邀请重新进来。 她接通,看到董晨出汗的脸。 “太累了,这四十层原来这么高哈哈哈不过没关系,我走到三十六,马上就到了。” 温淮不忍,“辛苦你了董晨。” “害,小事。”他把镜头对准楼层数字,“看,三十七——” “这次去各区小心点。” “我知道的,隋总。” 董晨停下来,和镜头那边的温淮四目相对。 他们都听出来声音属于隋见闻和萧启的。 董晨做了个“嘘”的手势,温淮点头,把自己的麦克风关掉,录屏。 镜头里,董晨猫着腰往上走,直到楼层数字显示三十九才停下。 “你也是公司老人,怎么办不用我多唠叨。不过这次东南区上报的销量太大,你也不怕被人发现。” 萧启憨厚的语气里带着笑,“主要是这次各地销量可观,只可惜东二区的两个实在冥顽不灵,不然数额一定再创新高!” 画面一晃,董晨险些没拿稳手机,幸好及时接住。 他大气都不敢出,索性直接在台阶上坐下。 “行了,时间差不多你也该走了,我等你好消息。” “保证完成任务!”萧启嘿嘿一笑,“隋董。” 两道笑声得意洋洋,在空荡的安全通道回荡,落在温淮耳中却让她觉得手脚冰凉。 双腿上的手紧握成拳,青筋爬满的手背宛如几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将她捆地胸口喘不上气。 他隋见闻怎么敢? 隋董还在医院,他怎么敢! 随着厚重的安全通道大门被拉开又关闭,脚步声离开,董晨也松了口气。 他正要跟温淮说话,只听头顶传来隋见闻的嗓音:“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查温淮哪天回来么。” 焦晓琳道:“查到了隋总,温秘书说明天正常上班。” 董晨在那边一动都不敢动,盯着温淮,满脸问号。 温淮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冲他摇头。 “那去联系明总,说明天行动,这事不宜拖太久。”隋见闻道,“确定那份文件是温淮做的是吧?” “确定,是我昨晚九点多发给温秘书的。听说他们饭局七点多结束,两个小时又是暴雨,她肯定在家做的。” “行,明天按计划进行,我不信这次还有许宥景这个程咬金半路杀出来坏我好事!” “可是隋总,我们之前不是要拉拢温秘书吗,这才突然——” “抱歉隋总,是我多嘴了。” 董晨忽然起身,轻跨上台阶走到三十九层的安全大门前试了下。见能打开,毫不犹豫地拉开。 不等温淮说话,他倏地把门合上,望楼上走,大声道:“中午人就是多啊,等个电梯都费劲。还是楼梯好,没人还情景,宝宝,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董晨呆滞地和隋见闻还有焦晓琳对视,举着手机的手臂僵在半空。 他先发制人:“隋总,焦秘书?你们大中午也没坐上电梯吗?” 他又冲手机那边道:“宝宝,我等会儿打给你,遇到领导了。” “等等。”隋见闻走过来,伸手,“你刚刚是不是在录像?” “啊?录啥像,我跟我对象视频呢。” 对面的温淮将扎起的头发解开,全部弄到连前挡住,额头抵在副驾的座椅上,摆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手机被隋见闻抢走,他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把手机还回去,蹙眉,“你对象刚醒啊。” “哈哈哈,是啊。”董晨挠头,“她在宿舍呢,今上午没课。” “大中午你在这层干嘛?” “按电梯的人没按我的楼层,我就在这层下了,结果半天等不到电梯,就干脆想着直接走楼梯得了,还能消食儿。” “行行。”隋见闻气笑了,想说什么又憋回去,走到门口又忍不住道,“你今年快二十八了吧?” “哪有隋总,您记错了,我今年才二十五呢。” “算了,你开心就好。”末了,视线扫过焦晓琳,“和后勤说,六个电梯人流量大的时候不够用,多整几个,我掏钱。” 焦晓琳心有余悸,“好的。” 两人离开,董晨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不敢停留,大跨步迈上台阶,在四十二层推门出来,找了个没人的会议室。 “温姐,视频我等会发给你,如果明天隋总他们——” “不用了,我也录了。” “那你”触及对面失神的瞳孔,董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快到公司了?我下去接你吧。” “我不去公司了。” 温淮现在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站定在宽阔的街道上,眼前繁华热闹,只有她是被割裂的。 她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今天麻烦你了董晨,等我下次请你吃饭,我先挂了。” “温姐——” 电话挂断,董晨回到相册找到自己录制的音频。 虽然他是从一半开始录的,但好在录到重要的,尤其还有最后两人站在楼梯间的同框画面。 想了想,他又切换到聊天页面,把视频发给许宥景,又说明前因后果。 最后才给温淮打字:[温姐,你放心,我手里也有证据,如果真发生什么,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温淮收到消息时正坐在前往老宅的车上,她正盯着和隋岑山的聊天记录出神。 几天前,他们还有过联系。 隋见闻记得她的生日,祝她生日快乐。 两个人闲聊着近况,气氛和往日面对面时没什么两样。 最后,隋见闻还不忘嘱咐,让她别太辛苦,公司需要她。 望着最后五个字,温淮没有血色的唇角浮上自嘲的笑意。 隋见闻对她帮助良多,是她在这条路上迷茫之际遇到的良师益友。他对她倾囊相授、从不吝啬,温淮心怀感恩,从没想过做对巅峰不利的事,更从没想过离开。 但现在,她不禁又加重了那个念头。 她要辞职。 她不想干了。 最初走上这条路,她是被动的,直到实习霸凌,让她迷茫,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隋岑山的出现,让她又充满希望和干劲儿,埋头走了这么多年。 她以为,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直到今天她才顿悟,她以为的为了巅峰好,在隋见闻眼里就是阻碍他挣钱的绊脚石,一文不值。 所以他才多次设法,想让她走。 现在的巅峰,没有了良师,没有了昔日的熟悉,氛围也让她陌生。 人也是。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她累了。 胃里的绞痛和晕眩让她不得不抬起头,看向窗外。 那样好的天气不知何时被乌云掩盖,萧瑟的马路两边一片寂凉,了无生息。 或许,她真的如梅霖说的那样,性格软弱,天生不是领导者,只配做别人手下的牵线木偶。 甚至现在,她连木偶都不想做了。 就这样吧。 明天就辞职。 她打开相册,将录屏重新检查好后才暗灭手机。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做- 到达老宅,李长樱和许宥景在门口等着。 见温淮来了迎过去,李长樱喜笑颜开,“怎么不让阿景去接呀,心疼了?” 温淮看向她身后的男人,不知怎么,他明明看着她,她却觉得开心不起来。 不想把刚才的坏情绪带给他们,她没直接回答,揽着李长樱往里面走,“奶奶你们吃饭了吗?” “害羞了?怎么不回答奶奶的问题哦。” “奶奶” 落后她们的许宥景没动,直到温淮挽着人离开,他才收回盯在她脸上的视线。 他垂下眼帘,一袭黑衣站在阴影处。 她来之前,哭过了。 第65章 心跳六十五下 夜色正浓,被墨渲染的天空还剩几处深蓝色的空缺没有被填补,远远看去,像是破洞不堪、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薄纸。 一辆比夜色更深的迈巴赫S900从庭院驶出,往更繁华的夜景中驶去。 车内沉寂,温淮陷在座椅靠背里,凝视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神情厌厌。 深呼口气,她调整姿势,看向主驾的人。 今天他们之间的氛围从在中医院分道扬镳就变得微妙,一直持续到下午在老宅吃完饭,选完场地和婚礼相关仍没有得到缓和。 或许说,是温淮自己在和自己闹别扭。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可以和他说清缘由的事,到出口却幻化成空气,只剩沉默。 温淮自认为这么多年在巅峰兢兢业业,虽当初不得不进入这行,但现在她是真心热爱这份工作,并视为引以为傲的事业。 现在告诉她,她的骄傲不值一提,她的努力一直阻碍某些人的利益,她可以依赖的港湾其实是随时可以丢下她的刽子手 她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气,被困在浓雾里,迷失方向。 不想叹气,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来给他,所以她没说前因,只道后果:“我想辞职。” 静谧的车内被温柔话语打破,许宥景搭着方向盘的手指动了动。 “我让蒋函安排。” “不用麻烦他,明天我去一趟,自己弄吧。” 车子停在路口,柏树落下的阴影将他们笼罩,连带着气氛一同压低。 红灯倒计时结束,许宥景起步。 “这个点熬不了药,今晚先不喝了,明天开始,我监督你。” 温淮还忘了这茬,没挣扎,“我知道了。” 许宥景在反光镜里看她,“白天不是还好好的?” 温淮一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在中医院的表现。 是呀,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些,也没有现在这么想要逃离。 垂下眼,她呢喃着:“现在是晚上。” 不一样。 许宥景收回视线,沉色的眸子压着气,恨不得现在就把隋见闻从副总的位子上踹下去。 把脸别开,他重新看路,“前面有一家甜品店,听说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看?” 温淮想念起晚上在老宅只吃了半口就被某人拿走的芋泥冰沙,来了兴头,“好呀。” 调转反向盘,许宥景戳破她的小心思,“冰的就别想了,你吃不了。” 温淮:“” 甜品店坐落在纬五路最繁华的地段,店面简约大气,玻璃橱窗的两侧被繁花点缀,花枝往上延伸,肆意生长的趋势并没有因为美观修剪,任由它们缠绕着店名,就仿佛从草地花丛中显现出来的字。 [SnoozePetal] “打盹儿的花瓣?” 翻译过后,温淮觉得有意思。 许宥景牵过她的手,“小心台阶。” “嗯。” 温淮回握着,悄悄用力了些。 感受到的许宥景并没说什么,任由她需要自己,给她空间。 店里的甜品款式都很新颖,卖相和品类皆是上乘。温淮选了几个想吃的,在结账前,最后看了眼橱窗里的蓝蓝薄荷冰,在许宥景看来时很快收回视线,把手给他。 “您好女士,这些需要结账是吗?” 温淮道:“对的。” 许宥景:“麻烦再加一份蓝色的刨冰。” 温淮停顿,“不是说不能吃冰吗。” “药明天才喝,今天可以吃几口。” 许宥景付款结账,“省得你惦记吃了半口的芋泥冰沙。” 接过袋子,他伸手,“走吧。” “嗯。” 掌心相和,温淮的手往后一错,只抓着他的小拇指和无名指。 许宥景低头看去,勾勾唇,由她握着 蓝蓝薄荷冰温淮没吃几口,等许宥景洗完澡出来,看到还保持原样的刨冰随口道:“不好吃?” “挺好吃的。”她把勺子递过去,“你尝尝。” 男人擦拭着头发的动作停下,站着却没有要拿的意思。 意味明显。 温淮用勺子剜了口送过去,他含在嘴里,冰的他蹙起眉。 “好吃吗?” “嗯。” 她笑:“你的表情不像好吃的模样。” “太冰了。” 许宥景的头发已经半干,可他只围了条浴巾还没来得及收拾,“我去洗漱,你少吃点,胃再难受。” “好。” 等人离开,温淮果然放下勺子,把刨冰放在冰箱。 中医把完脉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也明白寒凉会刺激肠胃和加重鼻炎。她也不是贪吃的人,今晚就是想吃点甜的。 一边的手机响起,她看到消息,心彻底凉了半截。 回复了谢谢,温淮靠坐在软椅。 她本打算亲自去一趟东南区确定这份销售数额是否准确,但明天之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把视频和这些证据当着李启成的面说出来,或许他会管吧。 她想给隋岑山发个消息,几次编辑都被删除,索性闭眼假寐,强迫自己不再去管。 不知多久,卫生间的门打开,许宥景从里面出来,“去洗澡吗?” “好。” 温淮走出去两步,身后的人道:“不拿换洗衣服?” 她这才想起来,“我忘了。” 许宥景:“你先洗,我去拿。” 他走到衣帽间,“穿我的吗?” 耳根一热,温淮淡淡的:“好。” 把衣服和浴巾放好,他想起来,“壁橱冰箱的面膜不好用?” “什么面膜?壁橱冰箱?” 许宥景的手在一面墙上一划,严丝合缝的墙面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护肤品。 温淮哑然。 她都是把面膜放在家用冰箱里,用的时候再去拿。 许宥景把门关上,牵过她的手重复刚刚的动作,冰箱门再次打开。 “好玩吧。”松开前忍不住捏捏她的脸颊,“我没仔细看,如果有过期的挑出来。” “好。” 临走前,许宥景打量着她有些木讷的神情放不下心。 想问她今天还听到什么,明天有什么打算,到头来却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察觉到视线,温淮脱衣服的手又放下去,“怎么了?” 他直言:“想和你一起洗。” 白昼明亮的灯光下,他瞧见温淮的双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粉红,知道这招好用,于是抬脚靠近。 “你不是洗过了吗。” “陪你。” 高大的男人遮挡住她头顶的光,属于许宥景的气息还有熟悉的沐浴露香味闯进鼻腔。 他俯身,鼻息落在她的脸侧。 下意识闭上眼睛,半晌却没有动静。 一声轻笑触碰着脸颊,温淮抬眼,对上含笑的眸子。意识到他在逗她,淡粉的双颊因为羞意彻底红透。 赌气般,她抱起衣物往里走,“请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这么小气的。” 搭上门把手,许宥景听着里面的水声,最后确认,“真不要我陪你?” “不要!” 淡薄的眉眼被笑意侵占,他挽唇:“知道了。” 从浴室出来,许宥景打电话给蒋函,“通知各位董事,明天上午九点,许氏会议室,我要看到他们。” 蒋函算着时间,“但您和东阳的明总约的见面时间是九点半,两者冲突,是否要取消和明总的见面?” “不用,先处理隋见闻。” “好的。”- 翌日,温淮起了个大早。 在电梯口就闻到浓郁刺鼻的中药味,她想跑已经来不及。 萍姨正要上来叫她起床,没想在拐角撞见,“小艾醒啦,正好我刚煮好第三锅的中药,快来趁热喝。” “萍姨,阿景呢?” “接了个电话上楼了,好像是工作上的事,你先吃。” “好。” 惦记着事,温淮早饭没吃多少,但那碗中药的分量是一分不少。 她心里发苦,“萍姨,这次怎么这么多?” “这还多呢,三锅才熬出来这么一点。” “” “王大夫可有名呢,你看你前段时间鼻炎是不是好多了?” 温淮点头。 萍姨被她那小可怜样儿逗笑,揉揉她的脸,安抚道:“喝吧,宥景早上四点起来盯着煮的。这些酸梅蜜饯也是他挨个尝过,觉得味冲才买来备着,就怕冲不散中药的苦味儿。” “谢谢萍姨。” 温淮中药喝完许宥景才从楼上下来。 “喝完了?” “嗯。” “苦吗?” “你要不要尝尝?” 温淮把碗里剩了一点的送过去。 清晨的光线带着朝露的清新,随着面前人的靠近,温淮的视线落在他今天的西装。 他今天没戴胸针,白色衬衣搭配同色系的深色领带,加宽的戗驳领领口肃清冷寂,和深沉的色调搭配,显得格外严肃正式。 不等温淮问他今天是不是要见重要的人,许宥景抬手按在她的椅背。 她举着碗的手腕被修长的手指扶住,温淮注意到骨感之上袖口的扣子。 还没看清,他已经倾身,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 直冲鼻腔的辛苦味,呛的许宥景蹙眉。 不过在她看来前,已然恢复正常。 她在等着他的答案。 许宥景:“一点不苦。” 温淮:“” 在旁边坐好,他主动汇报行程,“今天不能和你去公司了,许氏召开董事会,有高级职员的人事变动,我得在场。” 温淮没想其他,“好。” 许宥景捻了颗梅饼送到她唇边,“如果中午之前能结束,我去接你还是司机送你?” 咬开梅肉,酸甜很快在齿间蔓延。 温淮道:“老公,你来接我吧。” 许宥景抽纸巾的手慢了一拍,看向她。 视线交织,他明白她的意思,压抑了清早的情绪得到舒缓,许宥景勾着她的手指,让她像昨晚那样,握着小指。 “好。”- 温淮今天开她的那辆奥迪去公司,在车库和许宥景的劳斯莱斯相遇,他们车头相对,但是错开。 车窗同时降下,许宥景嘱咐的话变成,“一切顺利。” 温淮挽唇,点头,“你也是。” “走吧。” 车窗升起,一黑一白两辆车交错而过,驶向相反的方向。 去巅峰的路上,温淮什么都没想,专心致志的开车。 直到车子停在熟悉的车位,她才有了真正要离开的实感。深呼口气,她看向中控台轻微晃动的青色风铃。 指尖一碰,碎苹果相互碰撞,发出清悦而短暂的声响。 温淮拿着文件和包包下车,裁剪修身的黑色西装裤裙利落干练,留下的黑色剪影很快消失在通道尽头。 进入CBD大楼,和往常一样,刷卡上楼。 和同事打过招呼,温淮坐在工位,看了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九点。 不知道隋见闻准备几点开展计划,温淮没去管他,专心将手头的工作收尾、整理、归纳,以备工作交接时能缩短时间。 董晨内心焦急,终于找到空荡和她通风报信,“我刚从楼下上来,听同事们说,小隋总让焦晓琳准备九点半的会议室。” “温姐,他是不是要针对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温淮从文档最后一行字上收回视线,保存点叉后又点开下一份。 见她如此云淡风轻,董晨笑起来,“是不是有应对办法了?还是许总会帮你?对了,今天怎么没见许总。” “总部有董事会,他要出席。” “哦。”董晨回过味,“不对啊,那他不在谁护着你啊?” 他纳闷。 明明昨天都把视频发给许宥景了,怎么还会这样,他打算让温淮一个人处理吗? “蒋特助也不在,许总什么意思啊?你们要离婚吗?” 温淮不理解他的逻辑,笑出声,“不会离婚的,我没告诉他,我打算自己解决。” 后面这句无疑给董晨下了定心剂,他问:“你果然有应对的办法,什么呀?” 温淮启唇,被右手边的内线电话打断。 接通前,她对董晨正色道:“谢谢你董晨。” 会议室内,主位的李启成和隋见闻各坐一边,左右手是各部门经理或是部长,总之很多人。 温淮没去看,也看得看。 他们就前晚温淮所做的数据提出怀疑,在隋见闻准备好的所有“证据”里,对她未来是否留在巅峰做出审判。 她坐在最末尾,低着头,把玩着手指上的素戒,思绪游荡。 直到指腹下的凹凸不平,让她将注意力转移到素戒的内环,这才发现上面刻着一圈小巧精致的字母。 [Bebrave] 勇敢点。 他送她戒指的时候还不喜欢她—— 是嫌她胆子小了吗。 回想起那段时间的克制疏离,站在许宥景的视角,她确实像是怕他的模样。 也不怪他会印上这样一句话。 温淮无意识上扬的唇角让隋见闻注意到她。他打断在座的讨论,矛盾指向温淮。 “温淮你笑什么?你知道我们这次会议是为谁举办,你是觉得这是过家家?你还有没有把你的工作当回事!” “我爸信任你,才把公司重要文件的密钥交给你,你竟然胆大包天,借着审核数据的名义篡改数据原文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充满怒火和怨怼的语气掷地有声,砸向在座的各位,更冲着温淮。 会议室里,就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没人帮她说话。 犹如那天一般。 李启成干笑着缓和:“隋总,你先坐下,咱们从长计议。温秘书的成绩有目共睹,你不能因为那个时间段温秘书的账号进入过,就断定她是——” 隋见闻冷笑,“李总这样说,是和温秘书一个战线了?” 李启成苦笑,“我是不想让大家有误会,寒了温秘书的心呐。” 隋见闻手一台,“晓琳,把你和温秘书的聊天截图放出来给李总和各位看看。” “是。” 焦晓琳可能都不敢看温淮的方向,起身要到电脑旁,余光瞥见尾座的人站起身,她停下来没敢往前。 温淮将戒指从新套上无名指便站起来,她没有看任何一个,只是走到投影仪旁边的电脑,将手机和它连接后,一段视频出现在众人面前。 “温淮,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用播放器。晓琳,赶紧让她坐下。” 焦晓琳往前一步,隋见闻的声音响起,不过不是从他本人嘴里,而是会议室内的扩音器中。 “这次东南区上报的销量太大,你手脚干净点,别让公司里的人看出破绽,分成少不了你的。” “” 音频还在继续,在座的面面相觑,惊诧和议论逐渐漫过音频。 温淮将工牌归纳好,放在桌上,“你们继续,我辞职。” 说完,头也不回地绕过长桌离开。 “等一下!” 李启成推开椅子,不知该问谁。视频和音频摆在那里,一目了然。 “温淮,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还聊你他爹的!”隋见闻阴沉着一张脸站起身,推开阻拦的王华田,冲过去就要动手,“温淮,你/妈的!你想死是不是!” 旁观的人见要来真的,忙不迭起身去拦,五个人才把隋见闻挡在这边。 会议室里乱成一团,只有温淮冷眼旁观。 她望着那张近乎疯狂的脸,语气平静到令人窒息:“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想过隋董吗。” “去你/妈的,就你想过!就你他/妈的圣母,没爹没妈就勾搭上我爹,我艹你——”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数十名保安和警察一拥而进。他们将挣扎中的隋见闻拷上手铐,出示逮捕令。 “隋见闻,你涉嫌转移公司财产、窃取公司机密、挪用公款、收受贿赂等犯罪行为,我们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背景音的嘈杂声里,温淮站在那里,浑身都在发抖。 直到心口漏了一拍,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她恍然抬头,看到门外的许宥景。 他负手而立,走廊的光被他挡在身后。 一如在巅峰替他解围那次,像个勇士一般,足以在她脆弱的时划破雾霾屏障,孑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轮廓逐渐清明。 因为,他正在走向她。 令她着迷的一切,如俊美的神邸,只要出现,便是让人心安。 还是早晨见过的那身,和她同样色系,类似款式的西装。 他们又在提前没知会的情况下穿上“情侣装”。 但这次,她不用因为避讳,换上备用套装,来以此区分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不仅有关系,还是合法夫妻。 他更是她年少时唯一爱慕的少年。 如当下,如未来。 她想不到任何理由,会停止这份爱意。 温淮朝他走过去。 越过不相干的人群,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的嗓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许宥景没看身后那场闹剧,只确认她的安全后,示意蒋函处理一切。 把手递给她,“我来接你回家。” 第66章 心跳六十六下 回去的路上,温淮后知后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 他说出一个准确时间,“应该是你离开公司后,我收到董晨发来的视频。” 温淮还以为能瞒住他,当他今天出现在巅峰只是和警方来逮捕隋见闻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不问我。” “我知道你有打算。” 温淮叹气,并没有因为这份信任而愉悦多少。 “但我的打算就是辞职,是不是还挺憋屈的?” “如果是把视频甩到隋见闻脸上,把贪污东南区数额的证据公之于众,怎么会是憋屈。” 她再次诧然,“你怎么知道”东南区销售额的数据对比是我做的? “蒋函一直在。”他这才坦白,“他只有我走了,隋见闻才能有所行动。” 怪不得警察来得如此及时。 怪不得,他会一起出现。 想起隋见闻说的话,她问:“你没有去见明震连吗?” “见了。他以隋见闻谋取利益的证据为饵,要我在峰会弃权,我答应了。” “你答应了?” “嗯。”许宥景憋着坏,“但倒是代表巅峰参加的是李启成,他怎么选,我管不了。” 温淮忍俊不禁,“明震连知道得气死了。” “但他这么做不怕小隋隋见闻知道会鱼死网破吗。他做的那些事可不是关两天,找律师就能出来的。” 光是东南区的利益数额调查清楚,少说半年都得待在里面。 “明震连狡猾,给的只是隋见闻在项目上动的一点手脚。本来是无足轻重,但你撞见他亲口承认,还发现了数据存在差距,这些交给警方,也会牵扯到明震连。” “峰会在即,又被调查,他分身乏术。”许宥景想起来,“顺便把他和芃溪骏见面的视频一把交给警方,程警官说他们早就盯上芃溪骏了。” 没想到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进行,温淮看向逐渐落后于自己熟悉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在应该工作的时间出现回家的路上,心情很奇妙。 “现在就等调查结果了。” “嗯。” 车内一时安静,温淮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她报备自己的情况后便调了静音,放在中控台。 许宥景车速不快,侧目道:“想好了?” 没有前言和后语,温淮却听懂了。 她点了头,送出口气,“其实我大学报选的是师范大学,想着毕了业,考个编,说不准可以去一中,和我爸一个学校。” “两个温老师么。”许宥景想象了下,“似乎也不错。” 温淮笑起来。 不知是不是荷尔蒙作祟,她觉得许宥景这么喊很好听。 “我高中有个同学现在就在高中当老师,学姐婚礼我遇到她了。她拉着我的第一句,你猜说的什么?” 许宥景默了一瞬,语气浮夸,“幸好你没当老师。” 她再次惊讶,“你又知道!” “如果你遇到的是设计师或者舞蹈老师,他们一定也会说同样的话。每个职业都不容易,但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其中的委屈和艰难。” 温淮看向他,觉得他话里有话,也没注意车子前往哪里。 “工作只是维持生计的工具,固然重要。可它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开心。既然工作不开心就不做了,在家好好休息,把脾胃和鼻炎调理好。等一段时间过去,你休息够了,想去哪里,做什么,都依你。” 车子熄火,许宥景握着她的手,把严肃的话说的轻松,“下次遇到隋见闻的这样的,直接抽他嘴巴,不用顾忌隋董。” 温淮真被他逗笑了:“这是什么,□□吗?” 他摇头,垂眸浅笑。 辞职也好,这样他们的婚姻不用再对人可以隐瞒。 一路上,许宥景没问她接下来的打算,总之,无论她选哪条路,都不至于是死路。 好在,他有足够的金钱和权利,为她托底。 想考教资考编他就帮她买资料,想回公司他就车接车送,或者不想干了,国内旅游或者是去国外,他都陪着。 只要他在身边,她就永远都不是一个人承受这些。 牵着她的手指绕过来,摩擦着她指尖的戒指,“是让我们阿淮开心的小秘诀。” 车内受限的空间静谧平和,耳根回荡着低磁的嗓音,格外动听。 温淮垂眸。 车外的灯光晃得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 “走吧,上楼。”许宥景在她的耳朵上捏了捏,“可以点菜了许太太。” 温淮这才注意到,他们原来停在雪江阁的负一层车库。 他解释:“想在这些房子里,都留下你的痕迹。” 不等温淮说话,许宥景特意补充:“我说的是生活痕迹。” 温淮:“”- 温淮上次来还是半年前。 她被人泼了一身油漆,管家送来后她一个人进屋,迷茫又困难的找到卫生间。 也怕给许宥景带来麻烦,整个人局促又狼狈。 再次抵达,温淮站在玄关,将这套公寓尽收眼底。 装修风格和方向都和别墅相差无几,第二次来,温淮也觉得这里陌生。 她还是更熟悉别墅。 “喝奶茶吗?” 许宥景在冰箱前问她。 “有吗?” “有。” 她走过去,才发现开放式的厨房一应俱全,就连双开门冰箱里也是食材丰富。 许宥景把冰奶茶从隔间里拿出来,没直接给她,而是放在一边。 “凉,现在喝中药了,不能喝。” 温淮妥协:“那有不冰的吗?” “有。” “我喝那个就行——” 她看到许宥景从保温箱里拿出的药,一愣。 许宥景见状把药拿远了些,“别担心,我不是说这个。” 拿了杯子倒了一半清水给她。 “药等会儿熬,吃完饭正好喝。” 温淮叹气,“谁说辞职后只有空荡荡的钱包和大把的时间,明明还有苦兮兮的中药。” 她控诉,“这次的味道比前两次的都苦,特别难喝。” “良药苦口。”他还是那句话,但想起早上的那股味儿,确实心有余悸。 他找到准备好干果蜜饯,“想在这里住还是回别墅?” “别墅吧。” “好,那去坐一会儿,我把药煎上。” 温淮没走,他看来,“想好中午吃什么了?” “没有。”她不饿,“什么都行。” “煮面?” “好呀。” 把中药倒进砂锅,许宥景记着时间,“萍姨的女儿一家从外地回来,我让她这几天不用来了。她离开前惦记着中药,我就让她送到离公司近的公寓来,不耽误你中午的药。” 这次的药分三次煎煮,一天两次,下午五点前必须喝完,不然会损失药性。 温淮点点头,“快国庆了。” “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可以呀,去哪里?” “你想想?” “好。” 没忘记婚礼的事都是李长樱在忙,温淮道:“明天晚上去奶奶家吃饭吧,是我先去还是晚上和你一起?” “你先去,省得在家无聊。” “好。” 话落,许宥景的手机响起。 他手里还沾着水,不方便,温淮去拿。 看到备注直接接了,“奶奶。” 把手机开了免提,她放在两人中间的吧台。 李长樱没意外怎么是温淮接的。 董事会任命和消息传得飞快,几乎是罢免隋见闻职位的消息和他被逮捕的消息同步更新,李长樱自然清楚公司都发生了什么。 “你们婚礼想年前还是年后办?年前的黄道吉日我看了,十月底和十一月中有三个日子,年后的日子就很多。” “年前吧。”许宥景这次没先问温淮,直接做了决定,“年后不方便。” 那边一顿:“怎么你自己说,小艾还没说话呢。” 温淮道:“奶奶,我也是这样想的。” “好,那就年前。” 李长樱又和他们确定好婚礼事宜,让他们抽空去把婚纱照拍了。又嘱咐天气渐冷,别着凉才挂断电话。 温淮低着头,自然知道许宥景为什么把婚礼定在年前。 因为年后二月一号就是父亲的冥诞。 许宥景竟然知道。 想起父亲,她鼻尖发酸。 挂断的手机屏幕恢复到锁屏界面,温淮本收回视线又被吸引,重新看向那团黑漆漆。 她之前就想问,这是什么。 现在才问。 许宥景看来,“有次送你回家,郗冠打电话给我,你接的。” 温淮记得,“和这张图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接电话的时候,误触了相机拍到的。” 把完整的照片调出来,温淮才彻底看清。 原图就是黑漆漆,右上角还是晕染开的霓虹灯光,确实像是在昏暗的环境里误触所拍。 但她没印象了。 “你什么时候设的?” “忘了。”反正是他动心的时候。 “你怎么用这张当壁纸?”明明有那么多照片的。 “因为是你拍的,用别的会被发现。” 温淮调侃的话没说出来。 她原本以为许宥景喜欢这样深色系的风格,但发现是她想浅了。 许宥景这时碍于身处的工作环境,退而求其次。 她哄着:“上次拍的日落你还留着吗?用那张好不好?” “嗯,你换吧。” 锅里的水正在沸腾,许宥景把面放进去。 温淮输入密码解锁,没看别的,直接点开相册,才发现相册里一共只有三张照片。 一张是刚刚看过的,另外两张便是那天的夕阳和他们的合照。 三张照片,都是她拍的。 温淮把夕阳的照片设成壁纸,又把合照传给自己的手机,设成锁屏壁纸。 她想着给许宥景一个惊喜,便特意把换好的屏幕往前推了推。 许宥景见状看来,黑了脸。 “你让我看之学哥哥给你打电话?” 第67章 心跳六十七下 温淮:? 什么之学哥哥? 他冷着脸把手机转过来,一双眼睛哀怨到像是受了极大委屈。 温淮顺着看去,这才看到来电页面。 备注还只是“之学哥”,哪来的“之学哥哥”? 也顾不上安慰他,拿了手机去客厅接。 “喂,之学哥。” “欸——” 许宥景正预说话,温淮已经拿着手机走远,他能听到声音,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望着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他头一次觉得房子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偷听都听不到。 用半分钟把自己哄好,许宥景掀开锅盖搅动着面条,拿过鸡蛋就往里加。 落地窗前,温淮听着那边陆之学焦急的语气和快速话语,根本插不上话。 陆之学:“出什么事了?我刚听说办公室的事,隋总打你了?听他们说,隋见闻想开除你,伪造证据,你一气之下离职?你现在在哪儿?安全吗?” “之学哥,我——” “温淮,我知道你现在结婚了,考虑的事情有很多,家庭占首位。可你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啊!现在多少女性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妇,没有了自己的社交圈,与社会脱轨,整天围着丈夫和孩子转”陆之学想到什么,音量拔高,“你辞职是因为你怀孕了?” “我没怀孕。”温淮打断他,“师兄,你先听我说。” 陆之学冷静下来,“你说。” “我辞职不是因为我怀孕了,也不是想要回归家庭,我就是累了。” 隋见闻的那些话再次浮现在耳边,和某一道声音重合,温淮望着眼前收拢整个北城的景色,瞳孔涣散,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 “温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客厅给我留灯,给我留晚饭存了什么心。你爸傻看不穿,我不吃你这套。都是女人,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以后不该管的闲事少管,没人记得你的好。” 一抹苦涩的笑映在玻璃前,耳边的电流声还在继续,温淮收敛思绪,很快平复心情。 “你想我工作这么久,都没怎么请过假。现在又住院什么的,就干脆辞职歇歇,把身体调理好。” 许是窗外的日头太好,温淮眯着眼转过来,看到开放式厨房的身影,弯了弯唇,“以后的事后面再说吧。” 听筒里传来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陆之学问她:“那你还会回来吗?” 她睫毛一颤,“不回去了。” “” 逐渐熄灭的屏幕上,温淮看着工作群的消息已经999+。 抬手,点击,退群。 置顶终于只剩三个人。 她松了口气,扬着笑朝厨房走,没忘那边还有个大醋坛子要哄。 “打完啦。”把手机重新放到台面。 “嗯。”许宥景头都没抬。 温淮歪头,“我给他的备注是哥,不是哥哥。” “嗯,我看错了。”他摆弄手里的面。 她走到他旁边,“他听说上午的事,打电话问我来着。” 许宥景停下动作,看她。 温淮以为他在质疑自己的话,说着就要把手机拿过去证明。 下一秒,掌心一亮。 她看向屏幕来电,哑然。 “给他备注哥,我连备注都没有。” 这事上温淮也有合理的解释,可现下解释就显得像是心虚。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张口就是道歉:“对不起,我现在改。” “不用。” 许宥景拿走她的手机房间她的口袋,推着人往外走。 “诶,你干嘛。” “出去等,油烟大。” “哪有油烟嘛。”温淮转了个圈,重新和他面对面,“这事我可以解释的。” 扣着她肩头的手果然松了力。 她正要开口,听他道:“温淮,有的时候道歉解释并不适用所有问题。” “而且我想听的不是你道歉。” 她乖乖求教,“那你想我怎么办?” “自己想。” 许宥景毫不徇私,再次推着她往前。 眼见马上就要被推出去,温淮情急之下撑在吧台才堪堪稳住身形。 “你等一下嘛,让我想想。” “出去想,想不明白不准吃饭。” 他说着要推,但力道却是温淮能抵御的。 她知道这事换个角度她也会心里不舒服,没诡辩,可现在许宥景不听她解释,她没其他办法了。 眼见就要抓不住,温淮心一横,松开撑着吧台的手环着他劲瘦的腰。 趁他犹豫之际,她手上用力,紧紧锁着。 许宥景果然不推了。 温淮趁机在他唇瓣亲了下,“这样消没消气?” “没——” “老公。” 许宥景单字出了一半,又咽回去。 垂眼看她。 温淮主动坦白,“不只是来电显示,就连微信我都没有给你备注。” 见状,许宥景动了下,又被她锁住。 “因为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的手机号和微信号我都能背下来。而且工作上太近,也怕有人看到备注会做些什么。我是想着今天就改的,不是还没来得及,只改了个锁屏。” 见他松动,温淮试着松了手。 指腹刚离开面料,后背的力道将她重新贴上他的胸口。 许宥景将人抱在怀里,“别以为亲一下、抱几秒就好了。不够。” 知道是误会了,温淮没挣扎,顺势道:“你不想看看我的锁屏壁纸吗?” 力道有些松懈,温淮把手机拿给他看。 正是两人在夕阳前的合影。 “怎么样?” “嗯。” 许宥景把手机给她,“帮我也设成这样的。” “好呀。” 落在肩头的手滑到她的后腰,拍了拍,“去餐桌弄,面好了。” “嗯。” 温淮拉开椅子坐下,全然没注意身后的人并未收回的视线。 从温淮挂断电话走过来,许宥景就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对。不用问都知道陆之学问了什么,虽是人之常情,但也影响了她的心情。 他这么拈酸吃醋,也算是短暂转移她的注意,但不是长久之计。 多想无益,再想面就坨了。 许宥景把面端上餐桌,拉着人去洗了手。等回来,温淮看着面碗里被不知多少个鲜嫩黄色鸡蛋饼铺满,一愣。 她数了数,“七个鸡蛋,你对鸡蛋做了什么?” 当时温淮在接电话,他注意力都在她这边,没留意,一回头七个鸡蛋已经在锅里了。 他一抬下巴,“尝尝新品。” “有名字吗?”温淮有些无从下手。 不忍心破坏完整的鸡蛋饼,她小心翼翼才挑起下面的面条。 “还没想好。” 见她看来,许宥景道:“想好了告诉你。”- 今天开始,假期算是正式开始。 不用再看邮箱里处理不完的邮件,也不用和各部门沟通详细事宜,温淮闲下来,发现有好多事情可以做。 比如睡到日上三竿,比如将车里的风铃取出来,和许宥景商量挂在哪里好。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一个办公一个看书,倒也不觉得无聊。 坐着累了,两人心照不宣,又是热恋期,难舍难分。 短短几天,似乎习惯了别墅只有他们。 不知谁先开始,反正等温淮回过神时,她的上衣落在地上,身上那件白色bra还是早上许宥景拿给她的。 此刻,正值夜晚到来前,白色细条吊带又被他勾在指尖。 轻轻一扣,身前一松。 许宥景已然熟练如何解开,只有温淮还不太适应。 没急着就给,许宥景按下电动窗帘的按钮,全屋被遮挡着,房内灯光全开。 一切清晰可见。 “咳。”温淮别开眼。 嘴里的中药味没散,虽然吃了蜜饯,但舌根的辛麻让接吻都变了味道。 许宥景撑着身子,“要不要喝水?” 温淮点头,他起身离开。 半坐起来,她才看清凌乱的客厅被两人弄成什么模样,简直荒唐。 “给。” 许宥景拿着水过来,送到她唇边,只要她低头就能喝上。 温淮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才够。 “不喝了?” “嗯。” 许宥景将最后半杯喝完,放在茶几上。 他倾身过来,身上带着和她身上相同的中药味。 在她脸颊落下一吻,灼热的唇贴上耳廓,伸手揽着她,“想在这里吗?” 像是故意的,每次都要问她。 温淮不好意思答,手指落在劲瘦有力的腰上,主动贴上去,加重了唇瓣里的药味。 从一层客厅到电梯,从走廊到书房。 漫长又失控。 许宥景没敢多久,来了三次便抱去洗澡。等从浴室出来才七点一刻。 整整两个多小时他们都在一起。 把温淮放到床上,许宥景没问,直接找了自己的衬衣帮她穿上。 扣好最后一颗纽扣,修长的手指顺着肩头勾勒出手臂线条。 他的衬衣太大,温淮太单薄,穿着她身上可以直接盖住大腿,到膝盖之上。 不过温淮正坐着,一片白皙,有些东西根本没遮。 指腹下像是撩起火焰,烫的温淮不禁坐正了些。 下摆一凉,火焰蔓延直领口。 系好的纽扣被解开一个,第二个岌岌可危,一串铃声响起,两人分离。 许宥景嗓音哑得不行,“你的手机。” “嗯。”温淮还没缓过来,“在哪儿?” “我去拿。” 在衣帽间找到手机,才发现里面三通未接来电。 全是陆渺渺打来的。 “许宥景和你在一起吗?” 温淮把手机打开免提:“在。” 许宥景看来。 陆渺渺气急:“让他快把他兄弟带走,我真服了!” “”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陆渺渺的摄影工作室。 大门紧闭,他们被关在门外。 “应该怕有顾客进来,我们从后门上去吧。” “好。” 从小阁楼的后面绕到楼梯,两人一前一后上去。温淮拉开门,看到西式装修的二层楼沙发前,南迪跪在地上,两只手环抱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陆渺渺。 他们都愣了下,陆渺渺最先看到他们,朝温淮伸手。 “啊啊!快看这个狗皮膏药啊,我真受不了了,抱着我不撒手,我真怕吐我身上,臭死了。” 许宥景将人拉开,要不是他力气大,还真弄不动喝醉不省人事的南迪。 酒气在小二层弥漫开,许宥景拍拍手,挡在他和温淮之间,用脚踩在他的裤脚,让他起不来。 “哎,渺渺呢?”南迪一张脸通红,扯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我女朋友呢,我要找我女朋友!” 看这模样,是真醉了。 温淮拉过陆渺渺,“他怎么来这儿了?” “别提了。前两天一对夫妻来工作室拍婚纱照,那天我休息,但工作室的小张家里人生病,我就让她回去,我来。结果谁知道是这个混球。” 温淮一惊,“他和别的女人来拍婚纱照?” “不不。”陆渺渺叉着腰,去开窗,“然后那对夫妻的车被剐蹭了,人家来店里闹事,一看是南迪和他朋友。他朋友的车被剐了,他陪着来店里找人,就这么遇见了。” “这两天一直有事没事过来道歉什么的,解释当年的事。我跟他说我放下了——” “没放下。”南迪挣扎着就要起来,被许宥景重新按下,“渺渺,我不知道我爸对你说过那些话,还让你在爷爷和我之间做选择,也不知道爷爷那个时候生病了,在住院,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没用,对不起” 他瘫坐在地上,半点不见矜贵世家子弟的模样,一张脸红彤彤的,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十分狼狈。 许宥景看不过去,抽了纸巾给他,最后把整盒都塞在他怀里。 “南迪,回家哭,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清冷的声线换回一丝理智,南迪终于看清面前的人是谁:“景哥?” 他抓着他的手,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你跟嫂子说,我当时不知道,我不想跟陆渺渺分手,你帮我跟她说一下。以后我绝不用我爸的一分钱,我跟他们决裂了,我会去找工作,我会养活我自己的。我就想跟陆渺渺在一起,景哥,你帮我跟嫂子说一下,行吗?” 南迪越说越激动,挣扎着站起来,却摇摇晃晃没站稳,撞到墙上的柜子。 巨大又沉重的响声在狭小的空间响起,随后柜子上摆放的相框和摆饰摇摇欲坠。 温淮下意识去接,险些被南迪丢在地上的纸盒绊倒,是陆渺渺将人扶着。 她本就压着一肚子火,现在更是不想忍。 她一把将还要起来的人推倒,清秀的面颊也是通红。 “南迪,你清醒点行么?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现在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不靠家里,你还会什么?不靠家里,你什么都不是,又没钱又没车又没房,你又凭什么和我在一起?” 南迪被骂的懵了,一双眼睛失神地盯着陆渺渺。 “我可我们不说好了?求和暗号,我跪下就原谅我吗?”南迪说着就要起身,陆渺渺却后退一步。 也是这一步,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陆渺渺没再看他,嗓音也有些哑,“南迪,我们之间,留点体面吧,行吗?” “” 离开工作室前,温淮不放心她,让许宥景把南迪先送回去,她开陆渺渺的车把她送回家。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温淮和许宥景在陆渺渺家楼下会和,他的车已经换了辆。 他解释,“南迪吐车上了,开的他的。” “嗯。” “安顿好了?” “算是吧。”温淮也被这事弄得心情郁闷,“嘴上跟我说着没事,我知道她就是在逞强。” 许宥景没急着启动,“那你要不要今晚留下来陪她?” 温淮摇头,“说过了,她不让。说明早的飞机出差申城,六点就要走,没时间难过。” 她心有余悸,“其实我感觉渺渺心里是有南迪的,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可现在这样,两个人都不好受。” 她一晚上都在想办法,想着有没有可能修复,问道:“南迪真的不打算靠家里?” “应该吧。”许宥景知道他三分钟热度,没敢打包票。 温淮心里有数:“或许等他真的靠自己干出一番事业,再追求渺渺,或许还有转机。” 他看来,“之前不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我希不希望没用,还要看渺渺怎么想。你别看今晚渺渺说的都是重话,因为她知道南迪和家里决裂是因为她,她更不会背这个锅。将来两个人再发生矛盾,这件事一定是第一件会被拎过来说的。” 许宥景抽空玩笑,“温老师这么有经验。” 温淮苦笑:“经历过就知道了,我爸妈之前就是这样,每次吵架都会翻旧账。”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许宥景咳了声,保证:“我们之间不会这样,我不会翻旧账。” 苦涩的笑意化开,温淮眉眼忧伤不见,“那要是我和你吵呢,无理取闹那种,我翻旧账,你不生气吗?” “不会。”他不假思索。 “我不占理呢,而且我还无理取闹。”温淮一时想不到别的词。 “不会。” “嗯?”她不信,“是人肯定都会生气,何况是没有过错的那方。” 许宥景没管否认这句话会有另一层一次,他主动道:“我会自己把自己哄好的。” 温淮想了想,“比如备注吗?” 他睨着,没告诉她他早就知道这事。配合着询问:“改成什么了?” “老公。” “嗯?”许宥景以为她叫他。 温淮笑着收回视线,看向正在倒计时的红灯,没说话。 几秒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你说你改成嗯?” 红灯还有两秒结束,温淮让他别看自己,手动掰过他的脸,“绿灯了老公,快走吧。” 第68章 心跳六十八下 翌日四点整,温淮撑着下巴在陆渺渺楼下等。 大概五分钟过去,楼道大门打开,陆渺渺带着行李箱和设备走出来。 温淮开门下车,许宥景也从主驾绕过来。主动从温淮手里接过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陆渺渺显然没想到:“你们怎么来了?” “送你去机场呀。”温淮问她要机场地址。 三人上车,温淮和陆渺渺坐在后座。 “这么早我打个车就好了,你看你黑眼圈。”陆渺渺心疼她,也知道她今天不止是为了送她,“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但我早就过了恋爱脑的阶段,不会整天为了点小事就要死要活,还工作室几十口人等我呢。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温淮想说什么,可陆渺渺把她担心的都说清楚,她也不再啰嗦。嘱咐她随时联系,等回来一起去那家好吃的甜品店。 送走陆渺渺,两人从机场回来。意外的,一晚上没怎么睡,温淮现在竟然也不觉得多困。 “一整晚没合眼,不睡会儿?” 她摇头。 许宥景收回目光。 昨夜他听到响声起来,才发现身边空荡荡的,被窝也是凉的。 他开了灯出去找,才在小阳台发现温淮。 她穿着睡衣坐在藤椅,什么也没盖,呆呆望着眼前,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落寞的神情被月色照得清晰,刺痛了许宥景的瞳孔。 除去父亲去世,这半年来,他从未在她清秀的脸上见到这幅神情。 许宥景试探地唤了她一声,她才看来。 他的语气很轻,“怎么不睡觉?” “上厕所来着,就坐了会儿。”她走过来,“老公,我想送渺渺去机场。” “好,我陪你一起。” “” 时间马上指向八点半,许宥景收拢思绪,道:“早餐想吃什么?” 温淮没什么胃口,“都行。” “三明治还是包子?” “三明治。” 在一家简食餐厅门口停下,许宥景解开安全带,“外面冷,你在车里等我,我去买。” 温淮没扭捏,说好。 短暂的开车门的间隙便有冷气抽空钻进来,温淮穿着厚外套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还没到十月,可今年的冷空气来的似乎比以往都早,她庆幸婚礼场地选在室内。 在后视镜目送许宥景走进店里,温淮拿过手机随便刷着信息。 有一条的文章推送进来,标题是:巅峰集团副总裁隋见闻于9月14日因涉嫌贪污已被警方逮捕,据不完全统计,金额高达八千万,涉事人员 指尖一划,弹窗被温淮划走,她继续浏览朋友圈,时不时会给他们点赞。 直到看到董晨的一张自拍,她顿住。 照片上,董晨愁眉苦脸指着钟表上接近凌晨的时间,文案是:[再也不跟狗打赌了,干了三个小时还有十几页ppt谁懂啊!] 底下整页的评论都在笑他,何绪文也评论道:[谁让你非要跟我赌,输了的人得完成赢的人手头所有工作,提前说好的,愿赌服输喽。] 董晨回他:[不用你强调!!!] 下面是清一色的嘲笑。 温淮看着,唇角也不自觉上扬,给他点了个赞。 这时,车窗被敲响,她顺着看去,看到一张年轻的脸。 对方弯着腰做了个手势,似是有话要说。 温淮降下车窗,看到大学生模样的男生笑得温和,“你好姐姐,我想问一下,这是你的车吗?” “不——” “咳。” 单音节不带一丝情绪的嗓音透着寒凉,温淮和那人齐齐看向不知何时走到车边的许宥景。 他手里还拎着轻食袋子。 很像买早餐路过的路人。 大学生往前一步挡住温淮,“不好意思先生,先来后到可以吗,我先来的。” “哦,先来后到。”许宥景咬着每个字,细细斟酌。 果然站定在原地没往前。 男大见状看向车里的人,“姐姐,你觉得我怎么样?” 后背凉嗖嗖的,穿着大衣外套的男大身形一顿,打了个寒颤,顺势道:“这天也挺冷的,姐姐可以请我到车上坐坐吗?” “抱歉,我和我老公——” 不等温淮说明两人的关系,男大站直。 “姐姐,这年头有家庭也没什么的。我是航空大学大二学生,今年二十岁,比你老公年轻,有时候换换口味也有不一样的收获。至于,这位先生看起来”男大扫过许宥景隽冷优越的脸,昧着良心道,“能有三十了吧,体力这方面自然还是年轻的好,姐姐你觉得呢?” 体力? 温淮本不确定这孩子要做什么,现下明白后不由讶然现在年轻人的大胆,竟然当街敲窗是为了这种事。 严肃的话语刚到唇边,又听某人微夹的嗓音:“我也想知道,姐姐的意思。” 温淮拧眉。 这是演上瘾了?还是醋迷糊了? 空隙之际,许宥景已经提步走来,抬手搭在窗棱,挑眉:“不选我?” “昨晚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温淮:? 男大:床上!! 触及她眸底的玩味,温淮眯着眼,不甘示弱:“还不是因为你表现不好。” 一声轻笑如屏障,暧昧的氛围将他们和他隔开。 许宥景伸手,修长的指尖勾着温淮胸前的长发,一圈一圈转着,商量道:“那我今晚好好表现?” 温淮不适应在外人面前这般,握住他的手,低声警告,“适可而止!” “嗯。” “哈哈,你们原来已经是了啊。”男大讪笑着,挠头,语出惊人,“其实2v1也不是不行。” “2v1?”许宥景气笑了,“谁同意的,你么?” 男大点头,“我同学很多都这样,你介意吗?我们可以一起瞒着姐姐老公的,我肯定不会出去乱说。” 许宥景轻嗤,执起温淮的手,握着给他看纤细手指上的钻戒,“看见了么,弟弟。” 男大一愣,指着他们,表情凝滞:“你你们结婚了?” 满意这个结果但不爽。 许宥景眸子一眯,危险又压迫:“你刚刚说,你要瞒着谁?” “当着我的面誻膤團對搭讪我老婆,你想死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走了。” “等等。” 男大转过身。 他看到面容冷峻的男人眉骨一压,犀利的眸光紧随其后,将他扑倒在地。 只听,许宥景冷声将原话返回给他:“弟弟,先来后到,懂么?” “” 关上车门,冷气被隔绝在外。 温淮接过三明治,拿出一个打开盒子,“我们直接去医院吗?” 得知隋岑山情况好转,转院到北城时,温淮的第一反应是想去看他。 他离开巅峰这么久,温淮只去过一次。 后来转院到达临港,隋岑山便不让她来,说千里迢迢这一趟就位了看他一眼浪费时间。 所以昨天得知转院的消息后,她根本坐不住。 想着送完陆渺渺,就去医院看他。 许宥景提醒:“不是说先买东西?” “对。”她想起来,“忘了。那我们去朗依一期吧。” 这是里他们最近的大型商场。 “嗯。” 他启动车子,想到什么,笑起来。 “你笑什么?” “想到刚刚那人,你估计被吓懵了吧。” 不然连医院看病人,带东西的事都先忘了。 温淮无奈,撕开三明治的包装纸送到许宥景唇边,等他咬了口才道:“确实出乎意料,不过某人也把人家吓懵了。” 知道她说的是后面故意威胁的那两句,许宥景笑而不语。 “算上婚礼那次,我们扯平了。” 温淮一顿,随后反应过来,“你真记仇。” “和你有关的事,我都记得。”他视线落在三明治,“好吃吗?” “嗯。” “去商场了?” “好。” 从朗依一期出来前往医院的路上,温淮心里想着事,就连许宥景说话也没听到。 她回神,“你说什么?” 车子在车库缓缓停下,许宥景看来,“紧张?因为辞职?” 温淮默认,“你说隋董知道了吗?” “知道,事发那天就知道。”许宥景拉着她的手,“他虽在医院,对公司的事了如指掌,知道消息的速度不会比我们慢多少。” 她点点头,解开安全带。 正要开门,身后的人叫住她。 “阿淮。” 她回头,撞进他望向她的瞳孔里。 “辞职不是你的错,不用觉得亏欠谁,好不好?” 手心的纹路带着驱散寒凉的温度,相握的手心感受着彼此热烈又真实的心跳,温淮捏了捏他的手指,笑道:“我知道啦。” 医院的高级病房。 隋岑山精神面貌比第一次温淮见他时好了太多。 将带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两人被招呼坐着说话。 “想当初我还不知道你们俩的事,还给宥景介绍你,想着让你们多相处,多配合。现在来看,是我落伍了。”隋岑山儒雅的面容多了许多皱纹,笑起来更多,“婚礼安排在什么时候?到时候记得给我发请帖。” 许宥景说了个日期,“放心,忘不了您。” 谈笑间,似乎在刻意避开什么。但最后,话题巅峰自然绕不过去。 隋岑山心理暗示好半天,才终于在第五次叹气后,和温淮说:“小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温淮想到会聊到这个,但在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她准备好的措词再也说不出口了。 病床上被阳光照到的地方,正好打在温淮眼睛。本来没察觉,是身侧的人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替她挡住。 她这才发现,光不知何时换了位置。 隋岑山以为她在犹豫,遂道:“见闻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他背地里使得那些手段、对你做的那些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他向你道歉。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半个老师,你能来看我就说明还是认我这个老师的。老师有句话想说,你听不听?” 许宥景正要开口,听温淮已经答:“您说。” 他抿唇,替她挡着光没动。 “我知道这事错在我,错在见闻,你现在是巅峰除了老佟和老李外,最熟悉它的人。从研究生毕业,我们在校招上遇见,你就一直跟着我。在巅峰干了这么多年,现在说走就走了?你能放得下吗?”隋岑山语速很慢,缓着气劝她,“小淮,听我的,休息够了就回来,行不行?” 膝盖上的手指蜷起,掌心黏腻让她不自觉蹭着衣料。 对面的人是对她受益良多的恩师,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但又不想违背心意,再稀里糊涂的答应。 她心里很乱。 “隋董,我” “隋叔。” 许宥景抬手按在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闲聊般挑起话题,“我们进来的时候,您有没有闻到股中药味儿?” 温淮抬眼看他,他却只是轻拍了她的肩。 隋岑山眨眨眼,“哦,有,我还以为我闻错了呢。怎么,你们两个谁生病了?” “您当初只跟我说您有一位得力干将,她的能力多么突出,多么值得信任。可您没说您的这位将领又有鼻炎、胃也抽痛,吃饭也不规律,习惯也不好。对待工作是认真严谨了,对自己呢。” 隋岑山看向温淮,“又严重了?” “是啊。”许宥景接过话头,“前段时间还住过院。最近吃中药调理,才有所好转。大夫说了,不能思虑过重,不能熬夜,最重要的,是按时吃饭喝药。她要是在这个关头回去,您是想让她痊愈,还是严重。” “我当然是——”隋岑山反应过来,“嘿”了声,“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行行,我说不过你,你这嘴皮子向来不留情面,我不上当。这事儿以后再说,不说了不说了,来来,吃水果。” “” 回去的路上,温淮心情明显比来时轻快不少。 许宥景问她也不说,遂道:“隋叔把我支出来跟你说什么了?” 她抿唇,“不告诉你。” “行,瞒着我是吧。” 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不耐。 两人唇角的笑意都未收敛。 温淮看向窗外回家的路的方向,仔细琢磨着隋岑山的话。 她知道她最近状态不对,做出的决定被情绪影响,也是真的失望才想要逃离。 所以,还是等这段时间过去,那份情绪淡了,说不准会有新的思路。 她想起隋岑山那句话,勾了勾唇: “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宥景啊,护着你。”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那点小心思。你是还在情绪里,他不想你受委屈,才故意跟我扯东扯西。” “宥景这孩子,护短的。” 第69章 心跳六十九下- 晚上还要回老宅吃饭,中午两人简单吃了点。 许宥景发现她有个习惯,“不喜欢穿拖鞋?” 温淮一顿,默默把脚伸进去,“坐着的时候自然就这样了,你不是吗?” 答案显而易见。 温淮从桌下收回视线,“家里之前地毯很多,习惯了。” 是他的疏忽。 搬家的时候,地毯都被温淮收起来,怕时间长了积灰。他如果能腾出时间帮她一起收拾,自然会注意到这点。 当时的他,对温淮并没有多上心。 “我的错,想要什么颜色款式的,选了晚上回来就能铺上。” 许宥景调出餐桌屏幕,APP出现家居选购页面,“或者现在看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用买。” “我是。” 许宥景将屏幕调转给她,委屈控诉:“为什么不给这个家买地毯?” 温淮:“” “这个家也得拥有。”拉过她的手,他强势,“买吧,老公买单。” 她忍不住偷笑,“你刚刚的样子很霸总。” “喜欢吗?” 温淮脑中想到一个很油的回答,心里建设半天也难过自己这关。 “嗯”了声,去选。 对面的人只能看到她的发顶,还有那双粉红的耳朵。 许宥景轻笑,也没将那个答案说出口。 他知道,她不喜欢土味情话。 她不喜欢,他也不再说。 等温淮喝完药,他们才上楼补眠。再次醒来,床上只有温淮一个人。 出了卧室,她在小客厅看到他。 手边iPad正是婚纱的图片。 许宥景放下手机,朝她伸手,“主纱做好了,样衣在老宅,今晚试一下看有没有调整的。” 温淮这才看到面前不止婚纱,还有很多婚礼相关的页面。 “这些” “睡不着,拿过来看看。” 许宥景没说他刚下半个小时不到就过来弄这些。 婚礼有李长樱准备,他们两个省去不少事。但许宥景不想当个甩手掌柜,到时回忆起来,又要后悔。 等蜜月和婚纱照,他必定全程都在。 “昨天上午,峰会的人审查了巅峰的矿区,数额支持多加2%的开采力度。” 温淮紧张道:“是芃溪骏做的吗?” “不是他。”许宥景把邮箱的文件给她看,“审查团分成三个组,分别调查北区五个矿区,芃溪骏不在审查巅峰的人员里。” “而且,在隋见闻逮捕的第三天,芃溪骏将一份录音文件交到警局,实名举报明震连贿赂审查人员。” 温淮想起今天看到的标题。 明震连之所以敢把有关隋见闻行贿的证据告诉许宥景,还不怕他狗急跳墙反咬一口,一定会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打扫干净。 光凭隋见闻的空口无凭,警方怕是要调查一段时间。但有了芃溪骏的距离,进程定然加快不少。 温淮从巅峰辞职后便一点那边的消息都不曾关注,有好几次想去查都被生生止住。就连许宥景工作完回家,两人闲聊的话题也不在巅峰或是隋见闻。 这是辞职三周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和她提起。 “东南区调查数据造假属实,萧启和涉事人员都被停职调查,做进一步考核。因为是你第一个发现东南区销售额出现错误,又检举了隋见闻和萧启的勾当,为公司规避风险,铲除害虫,所以李启成和董事会上报,为你升职。” 温淮看来。 许宥景安慰她,“还在走流程,没有确认。” “但是董晨发现隋见闻的事,我只是” “我明白。当初没表明是怕牵扯董晨,不便公开。我走之前,会询问他的意见。如果他愿意,我准备介绍他去分部任职市场部经理。” 也是。 是她欠考虑了。 辞职这么久,思维倒是不敏感了。 “也好,董晨工作能力突出,如果他愿意,他也不愁工资不够不能周周吃日料了。” 许宥景挑眉,“他喜欢吃日料?” “和小何下班就一起约着去。” 他失笑,“那估计部门经理喂不饱他。” 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收拾好前往老宅。 出门前,温淮注意到门口草丛里有只小猫。 “那只小猫好干净。” 许宥景在主驾,看过去时猫已经不见,但他知道是哪只。 “之前见过一次,好像是流浪猫?” “那这么冷的天气,应该没地方住吧。”她拿出手机,“我和物业联系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 引擎发动,墨蓝色的车子离开别墅区。 老宅内,灯火明亮。 除了许宥景夫妇,李长樱,餐桌上还有许振勋和许念一。 只是父女俩看着,似乎并不和谐。 “一一,你最喜欢的——” 许念一把碗拿走。 许振勋夹着避风塘虾的筷子顿在半空。 桌上人看去,一时沉默。 “一一,怎么能这样。”李长樱缓和,“不能和爸爸这样。” 许念一脸皱巴巴的,“我不要这样的爸爸!” 说完,丢下碗跑出去。 “一一!” 不多时,李叔过来道:“一一在小厨房和我吃呢。” 许振勋道谢:“辛苦您多照顾了李叔。” “小事。” 李叔走后,李长樱问:“怎么回事儿?” “唉,我的问题。” 许振勋将自己工作太忙忘了给许念一在班里报名十一游乐园的事说出来,“老师说现在还能报,一一说什么都不让,哄也哄不好,你看嘛。” “你别看一一平日里大咧咧的,心思可细腻这呢。平日里她想要什么,你买来哄呀。” “不管用啊妈。这次说来也怪,本来听说还能报名挺高兴的,转过头我让她好朋友的家长带着,立马回房间,再出来说什么也不去了。”他看向温淮和许宥景,“也不怕你们这些小辈笑话,孩子最难哄,尤其是到了这个年纪,唉。你们将来要小孩可得小心。” 温淮笑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拜托别的家长。 可她没问。 许宥景这时道:“十月一您要去潍城出差吧?” 许振勋,“是呀,所以才让人家帮忙嘛。钱我也给,人家也乐意帮忙,两个孩子还是好朋友,结果就一一不同意,说什么都不行。” 温淮不太确定,“三叔,这次活动是学校组织的亲子活动吗?” 许振勋否认,“没说是亲子,就说学校安排孩子去游乐场,家长可以陪同。这个我问了,她们班上还是有很多同学的父母不去的呀。” 温淮继续:“那不去的家长多还是去的家长多?”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你等我吃完饭打电话问问。” “” 饭后,许振勋要带着许念一离开。 临走前,他来找温淮,很是激动: “真被你说对了,班主任刚给我消息,说班上不去的家长就五个,其他三十位同学的家长都去。和一一要好的那几个朋友的家长都去,也怪不得她这样闹别扭。” 许振勋瞳孔里是不掩饰的惊喜,“小温,没想到小孩子的心思你也懂。我收回在餐桌说的话,你们俩赶紧趁着年轻再要一个吧。” 他还想向温淮取经,被许宥景打断:“三叔,一一等你呢,快走吧。” 许振勋不满:“你小子,跟你老婆说两句话怎么了,看给你金贵的。” 不过他怕刚哄好的许念一又不开心,也没再闲扯。 等他们走后,温淮和许宥景陪着李长樱说了会儿话,也后脚驱车驶离。 温淮在微信收到许振勋发来的红包感谢,回复后和身边的人道,“三叔十一不出差了。” “他和你说的?” “嗯,刚给我发了信息,说是陪一一去游乐园玩。” “那挺好。” 温淮点头,“是呀,这样挺好。” “不过三叔说错了件事。” “什么?”她的思绪被他引走。 在路口停下,许宥景侧眸道:“我们两个基因这么优秀,生出来的宝宝脾气秉性一定也是最好的。” “噗。一时间不知道你是在夸你自己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夸我们俩呢。” 墨色的夜绵延漫长,好似等待添加白笔的画卷。 一切都是可以期待的。 “东西应该送来了。” 温淮一顿,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等到了客厅一看,才知道许宥景说得是上午她选的地毯。 应是许宥景安排的,将毛毯在各个需要的位置铺上,以至于温淮一进屋便看到玄关的地毯。 “这个好像不是我选的。” “是我选的。”他正在换拖鞋,“玄关这个颜色有点丑,但你当时睡了,我就自作主张。” 他端详着:“没有拉低你的审美吧?” “没有,更和谐了。” 许宥景揽过她,“去看看餐厅的。” 一张灰色系的硕大地毯在黑色的餐桌下铺着,面积之大甚至蔓延到桌椅前。 尺寸正好是坐在椅子上脚踩的位置。 “要试试吗?” “好呀。” 脱了鞋踩在上面,松软的触感真的让人仿佛走在云上。 她刚要说话,身后的人贴上来,圈住。 “喜欢吗?” “嗯。” 气息落在耳畔,她才后知后觉。 许宥景低头寻她的唇,居高临下的亲吻,温淮回应他,不似从前。 客厅的窗帘还没拉,许宥景没忘。 “抱着我。” 温淮依言环着他的脖颈,整个人被有力的手臂单手抱起,丝毫不费力。 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温淮的双脚时不时擦过腿边衣料,同时也摩擦着某处悸动。 许宥景找到遥控器,按下。 同时一起的,还有客厅主灯。 一时间,厚重的窗帘缓缓闭合,白昼明亮的大灯暗灭,只剩氛围灯。 窗边,大理石地板投射在一起的人影微动,交缠,几乎融为一体。 温淮被放在岛台,彼此间得到喘息。 许宥景将她的长发撩至耳后,嗓音沙哑,“要不要去楼上看看?” “好。” 身体腾空,她还和刚才一样抱着他的肩,由他抱着她走。 看着地毯边孤零零的两只拖鞋,温淮悄悄红了耳廓。 路过房间时,许宥景从床头拿了盒东西,她看清楚。 被放置在椅子上,他没急着离开,反手拿过遥控器一按,幕布出现两人的合照滚动。 为首的那张,便是爬山那次,他被框进镜头的侧脸。 “真正意义上就一张。”他说,“老婆,我们的婚纱照多拍几套,好不好?” 温淮点头。 他们拉进亲吻。 他们的照片实在太少。 许宥景才知道,他从前都错过了些什么。 温淮嫁给他,没有婚礼,没有公开,甚至就连搬家都没用他插手。 不敢深想,如果不是无意得知陆之学住在她家对面,他会什么时候接她来婚房住。 他要把之前被浪费掉的时间,都补回来才好。 加倍补。 遥控器按下,投影仪的光亮消失,只剩桌前那盏台灯。 温淮双眼涣散,她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软绵绵的,根本借不到力,只能靠着桌边。 她的姿势看不到其他,除了身前的人,便是对面墙面上,昏暗的影子。 直到一处用力的撞击,撑着桌面的手指都在发颤,掌心发麻。 温淮倒在许宥景怀里时,看清昏暗的影子一歪,台灯掉落下去。 屋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去管。 换了个姿势,温淮躺在宽大的地毯之上,身体的反应还未消散。 许宥景轻抚着,让她舒服。 吮吸着嘴唇和舌根,细细纠缠。 手指轻拢又放开,挪动位置,他的吻往下,紧随其后。 被含在嘴里时。 温淮全身好像被人拿捏,任由摆布。 比以往还重的反应也在挑衅着许宥景的底线。可他不急,一心想让她得到最极致的体验。 灵活的舌尖转着圈。 舔舐,描摹,不断反复。 直到温淮忍不住推他,却被他抓着手,十指相扣。 “不是说不满意吗。”许宥景低头,吻继续往下。 直至,经过小腹,引起阵阵酥麻。 温淮看去,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正要阻拦,他在那里抬起头,眸子里都是她。 “今晚让你满意。” 第70章 心跳七十下 不等温淮出声,话语被堵在喉咙,奇异的触感彷如电流袭击全身。 蜷起的脚尖和褶皱的地毯,让温淮碰到地板,被不同于体温的巨大温差蛰了下。 思绪被短暂转移,很快又重新集中。 唇边的温柔仿佛一只大手,将她。 揉皱又展开,灵活又轻易的搅动。 许宥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拿捏不住度。只能根据她的反应做下一步。 任由她攥紧他的手指,许宥景看着她的表情,再次低头。 他的吻落下,扶着颤抖的。 贴近。 近乎灌顶的酥麻让温淮彻底失神,瞳孔根本聚焦不了。直到敏感被次次席卷,她终于彻底瘫软在他怀里。 他唇瓣之下,是化成水的她。 寂静悄然的夜晚,一张宽大的白色地毯拧皱不堪。 上面的人也是。 她靠着他喘着气,随着安抚的手指落下的温度,时不时止不住的颤抖。 只能靠他更近。 许宥景将动作放得更轻,抱着她和她躺在一处,在额前落下一吻。 “还好吗?” 温淮的头晃了晃,语气也似撒娇,“别说话。” 唇角下压,他眉眼温柔,“那就是还不满意了。” 思衬着下次,“那我——” “满意满意。”温淮抬手想拉他的手,奈何实在太软,只得随手搭在腰侧,“太满意了,你太棒了,我早上胡说来着。” “既然满意,那下次” 没了声音,他垂眸看去,怀里的人呼吸已经均匀。 许宥景轻笑,没再说话,又等了会儿才抱她回卧室,拿了湿毛巾帮她清理好,才处理自己和凌乱的书房。 将地毯处理了,他给品牌经理发消息。 再回房间在一个小时后,许宥景放轻动作。刚躺下,睡在另一侧的人循着温度圈过来。 将人搂着,许宥景嗓音轻柔,“晚安。”- 临近峰会,李启成出发前往会场,公司许宥景坐镇,连带着下班时间都往后延迟。 这天他回来,没见着温淮。 问了萍姨才知道,她去陆渺渺店里帮忙了。 从陆渺渺出差回来,摄影工作室的工作量加大,不少顾客在网上看到他们的样片,慕名而来。 店里人手不够,温淮过去帮忙。 许宥景拿了钥匙穿鞋,萍姨招呼他:“你去接小艾吗?别着急走,我做的饭好了,你拿去给她们一起吃吧。” 看着满满当当的两大袋保温袋,许宥景失笑,“这也太多了。” “他们工作室的小伙子能吃,本来是打算我昨晚送过去的,小艾临走说了,晚上不在家吃的,说你也在外面吃。” 是了。 许宥景晚上是有个饭局,不过是些见东阳股票骤跌,想拉拢巅峰的墙头草。他懒得去,找了市场部应付,先回来了。 不想,扑了个空。 接过保温袋,许宥景往车库走。 大约半个多小时,车子停在工作室门口。它旁边,还有辆颜色夸张的豪车。 许宥景一眼便认出车子的主人是谁。 提着食盒上楼,果然在简约白色的长桌前看见人。 包裹的严严实实,不像个好人。 收回视线,许宥景看了一圈没看见温淮,想着先去找她。经过长桌被人叫住。 “景哥?”南迪从相册里抬起脸,四下看看,贼兮兮地朝他招手,“过来呀,你过来呀。” 许宥景嫌弃地没挪步。 “景哥!”他又叫了声,干脆自己坐过来,搬开椅子让他坐,“来找嫂子?” “嗯。”许宥景没坐,“你在这儿干嘛。” “我也来找嫂子。” 正巧工作室的小陈出来,撞见许宥景当即打招呼,“许总您来了,温淮姐在楼上呢,我帮你叫她?” “不用,我去吧,你忙。” “那行。” 小陈离开前又看了眼捂得严严实实的南迪,纳闷这人在这儿坐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要不是陆渺渺正着拍摄,他指定得去问问。 许宥景回头,“不是找你嫂子?” 南迪点头又摇头,说明来意,“景哥,你们巅峰现在还招人吗?” 闻言,他才坐下来,“你要找工作?” 南迪道:“怕我爸发现,没敢去许氏,就给巅峰投了应聘信息,HR让我回去等消息,到现在还没动静。不会黄了吧?还是我爸的意思?” 这事许宥景不清楚,他没收到下面递来的人事资料。 那天醉酒前,南迪便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酒醒之后更是扬言要断绝父子关系,和家里彻底决裂。随后他给各家公司投递简历,屡屡以失败告终。 就在他以为是因为自己能力被否决时,接到父亲警告,才知这其中有父亲的“关照”。 现在凡是南迪投递的简历,北城上市公司没有哪家敢收。 没人敢和南氏企业老总对着干。 他们几个要好的,除去郗冠是珠宝设计师还在国外,谢颂白和他有嫌隙,就只剩顾况迟和许宥景。偏偏父亲还点名道姓,只要南迪敢去,他就有本事让他们不收。 顾况迟看在南父的面子也不好明着招揽,只能私下帮衬。但却不是南迪想要的。 他也是金融系毕业,虽近几年吊儿郎,但好歹也有管理公司的经验。他想靠自己的本事进入公司任职,而不是连个机会都没有。 “你帮我问问你们部门的人呗,看看是我的问题还是有他的授意,让我死个明白。” 这是件小事,许宥景没理由拒绝,答应下来。 “谢了景哥。”南迪起身。 “这就走了?”许宥景叫住人。 “昂。”南迪看了眼楼梯的方向,“本来想麻烦嫂子帮我的,家里萍姨说她在这儿我就来了,但现在还是别出现在她面前,等我有了稳定的工作再来找她吧。” 没说这个“她”是谁,南迪拉紧冲锋衣的帽子,转身离开。 玻璃门上的铃铛声清脆响起,背影萧条的人消失在视野里。 许宥景收回视线,给人事打电话问了情况。 人事部经理:“专业对口,工作经验也有,但我们考虑他曾任职的职位都是管理层,应聘一位小职员太过屈才,所以” “不用考虑这个,只看他能力是否可以胜任。” 对方称是:“好的许总,我明白该怎么做。” 挂了电话,许宥景没再耽搁,拿过食盒上楼。 楼上是拍摄大棚,除了两个拍摄房间,还有一个是给客人的化妆室,东边才是办公室和会议区。 温淮往常都在会议室和顾客或是品牌方沟通。 遇到工作室的人,许宥景把单独的餐袋拿出来,剩下拿着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没关,屋里开着灯,偌大的会议桌只有一角被沾满。 他站在门口,看向窗边正在打电话的人。 她低着头,两侧的长发随着动作倾泻而下,温淮没有去管,看着电脑上的文档和开了免提的品牌方沟通。 流畅的侧脸被手机遮挡,但不妨碍她的认真的态度,和挺直的腰背。 暮色漫进窗棂,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橘红。她伏在案前,丝毫没注意门外的人的存在,忙着手里的事。 许宥景没急着进去,倚在门框边,静静地望着。 被橘橙色染色的鬓角能看到细微绒毛,她的发丝在暖光中犹如跳舞的精灵,因为静电微微炸毛,显得整个人毛绒绒的。 她忽然抬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纤细的颈线——那动作如此自然,却叫他心头一热。 不论是她小时候在学校写作业,还是他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去,她都是这般认真专注。 同样,令人着迷。 窗外橙黄色的昏线恍如橙色的笔迹,将昏黄和淡白区分开来。一如门内正着工作的温淮,和站在门外的许宥景。 直到敲击键盘的声音消失,电话也随之挂断。 他刚要抬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温淮看都没看直接接起,“你好,3.14渺摄影工作室。” 那边沉默一瞬。 就在温淮准备看去时,听筒传来一道深沉又带着疑惑的嗓音:“温淮吗?” 她看向工作室专用手机旁边,正在通话中的自己的手机,懊恼,“苏总?” “是我。”尽管苏暨有意缓和语气,但声线中难掩严肃和冰冷,“听说你辞职了。” 温淮撑着额角,“是。” 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从那天看完隋岑山开始,她的手机就没闲过。不算相熟的前辈同事,还有很多公司的人事询问她是否有就职意向。 推辞的话说多了也累,温淮便不接陌生电话。 不想刚刚竟然顺手,接错了手机。 苏暨开门见山:“要不要来EF?” 也许太直白,但又复合他的性格,温淮一时间没料到,不由得失笑。 “我不去。” 她也直接。 苏暨稍顿。 不想这么久未见,她变得这么直接,“理由?EF虽已技术为主,但你来了,产品部经理就是你的。” 一家技术公司,除了技术研发,最重要的便是产品和市场两部。苏暨给她的职位,可谓在EF是相当重要。 温淮想也没想,“没有理由,我要结婚了,在备婚。” “”苏暨的声线和他本人一样干净利落,“好,新婚快乐。” 屏幕熄灭,安静的会议室彻底没了声响。 温淮送出口气,倚靠着靠背,将前面的头发撩起至脑后。 舒缓几秒后,她抬眸准备重新工作。 余光瞥见光影,朝门口看去。 四目相对的一瞬,时间都变得很慢。 慢到,许宥景能看清她眼底未褪的专注和迷茫,还有逐渐浮起的笑意和璀璨的眼瞳。 “你怎么来了?” 温淮收拾电脑和桌子,才反应过来桌子还有很多地方。 她起身去迎,想接他手里的餐盒袋被他躲开。 “我来。”许宥景把东西放在桌上,冲电脑一抬下巴,“忙完了吗?” “还没有。”温淮和他一起坐下,“不过可以先吃饭。” “不是说晚上有应酬吗?” “应酬没给你送饭重要。” 温淮戳破他,“和萍姨说好的,你肯定是取消了回到家,从萍姨那儿知道的。怎么是为了我。” “是,我说错。”他扬唇,“应酬没有和你吃饭重要。” 许宥景解释:“他们的那份给他们了,说我们两个吃。” “好。”温淮看着丰盛的饭菜,“辛苦萍姨了,等晚上回去或者明天,给萍姨带很好吃的甜品。上次阿姨很喜欢吃芒果慕斯,这次多买些。” “嗯。” 两人去洗了手回来,温淮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玩?” 她说的是国庆假期。 许宥景道:“都可以。今天峰会结束,加大开采的力度被pass,还是坚持可持续发展战略,我的任务也算完成。明天我也会正式卸任总裁一职。” 她错神,“这么快。” 许宥景一时不知道她说的是峰会,还是他任职时间。 “卸任后许氏国庆假期,所有员工休假,我不着急回去。这段时间都可以,看你这边。” “手头还有几个品牌方的产品项目书没有发来,如果快的话今晚就能弄完下个月的排期表。之后渺渺说忙完国庆假期,人手也充足,就不用我帮忙了。” “好,那明天我们出发?” “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回林苏怎么样。” “回老家?”温淮确实没想过,“好呀,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也不知道爸爸当年给我做的那个苹果铃铛的泥塑店还在不在。” “去看看。” “好。” “吃饭吧。” “嗯,你也吃。” 许宥景把剩下没说完的话补上,“吃完喝药。” 温淮一顿,看来,目光幽怨。 许宥景偷笑,“最后一副了,恭喜你。” 饭后,许宥景没急着走,陪温淮把后发来的几个项目书整理。中途他开了个会离开,陆渺渺进来。 温淮还以为是许宥景,“怎么这么快开完了。” 看清人,她笑,“是你呀。” “这段时间辛苦你啦,明明休息呢,还要来帮我。”陆渺渺走到她身后,“给你捏捏肩。” “没事,都是小事。” 温淮就着电脑把合作的品牌都做了个表格,合作时间、出境时长,甚至相同系列也用相同颜色标注出,一目了然。 陆渺渺眼前一亮,“你这个方式真不错诶,到时候告诉小林,让他也学学。他看着挺精明的,有时候真会把几个时间点搞错,一堆小毛病。” “刚开始接业务,不熟悉正常,慢慢就好了。”温淮滑动着表格,准备等会和小林再说一次。 陆渺渺若有所思,“艾宝。” “嗯?”温淮止住话头,等着她说。 “要不我把小林开了,你来当我的行政吧。” 温淮看她,一脸严肃,“之前不是说我来当招财猫就行的吗?” “噗,是是,我的小猫咪,我开玩笑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许宥景回来陆渺渺才离开。 在门口,她遇上小林。 小林:“怎么样渺渺姐,温淮姐愿意留在我们这儿吗?” 陆渺渺摇头,“我没和她说。” “为什么?” “她不适合。” 小林不明白:“温淮姐来的这几天帮我们大忙不说,就连前天那么棘手的客户补偿都处理的那么好,为什么——” “太大材小用了。”陆渺渺将人拉走,“这点小事对温淮来说处理起来游刃有余,她现在是来帮我的忙,不是找不到工作。而且” 陆渺渺想起曾在温淮电脑历史记录看到巅峰相关搜索,明白她嘴上说着放下,可心里还惦记。 只要她开口,温淮必定会留下来帮她。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就像受了伤的小鸟被困在稍有空间的一隅之地,虽有可以庇护的安全感,但到底失去更广阔的天地。 长此以往,内心和身体必然受到创伤。 “行了,你就慢慢摸索吧。前两天只是特殊情况,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用以为那一件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陆渺渺拍拍小林的肩,给他画大饼,“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翌日天刚亮,温淮就被吵醒。 她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天,别过脸,“几点了?” “六点。” 许宥景枕在她头一侧,“八点的飞机,再不起赶不上了。” 温淮一愣,想起什么,缓缓睁开眼,“我订的早上八点?” 她看向许宥景。 沉默说明一切。 她哑然。 昨晚八点多才处理好工作,将思路和表格和小林讲清楚后再出工作室已经九点半。 萍姨睡得早,温淮七点的时候点了外卖到家里,萍姨收到还特意发了照片过来,说哪一种都好吃,让她下次不要破费。 温淮嘴上应着,默默记下是哪几种甜品,想着下次还买。 回家快接近十点半,洗过澡后两人来了一次。后面温淮有点痛,许宥景也没敢用力。 最近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几乎每晚都不拉下,是有些频繁。 临睡前,温淮想起机票的事,拿过许宥景的手机买票。太困看错时间,把晚上八点买成早上八点。 她此刻已经彻底清醒,“我买错了。” “那我们改签。” 许宥景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捏捏她的耳垂,“还困吗,困就再睡会儿,不着急。” “不困。” 机票改签成功,许宥景道:“改到晚上——” 温淮闭着眼睛,呼吸轻浅。 他收了话头,看向床头半个多月没打开的香薰盒子,和她一起躺下来。 接近晌午,温淮才醒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休假,她整个人变得懒散,就连觉都变得多了。 明明一天什么都没干,晚上却困得不行,早上也醒不来。 揉了揉肩膀,她洗漱好才下楼。 左脚刚迈出电梯,就听到许宥景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 话语里是许久未闻的冰冷严肃:“把热搜撤下来,安抚家属,事故车辆召回,技术部安排重检,一定不能让隋叔知道。” 挂了电话,许宥景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注意到身后的温淮。 直到铃声再次响起,他接通,电话的内容连带着温淮一并听清。 “隋董听说了网上的事晕倒,医生正在抢救!”- 温淮和许宥景到达医院的时候隋岑山还没有脱离危险,正在ICU观察。 没到探视时间,他们只能在外面等。 “隋董的心脏刚经历过高强度的手术,平常生活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等他醒来不要让他太激动,有什么事能比自己的身体重要。” 谢过医生,温淮的手都是冰凉的。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渗进每一寸被吸入的空气中,寒凉地刺鼻。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ICU。每次站在走廊,望着那惨白的颜色,她都感觉好似站在雪地之中,孤立无援。 害怕和恐慌将她包围,她自己都没发现,唇瓣有多惨白。 直到,手腕被温热包裹。 她抬头,对上许宥景探究的视线。 这一刻,好似严寒褪去,迎来暖阳。 就连指尖的寒霜都被他尽数暖去。 “别担心,医生说了会没事的。” “嗯。” 事发突然,她也是来医院的路上才看到微博热搜。 有个用户购买了“羽翼”驾驶的第五天,在高速公路发生车祸。驾驶人被送往医院治疗,巅峰也第一时间派专业人员前往调查,安抚家属。 两方协商后,达成一致。 谁知今早,巅峰新能源汽车出现驾驶是事故的新闻登上热搜,家属和对方医院皆联系不上,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启成已经派人前往临市查看,现在也没有消息传来。巅峰此刻陷入舆论漩涡,许多车辆订单被退,损失严重。 “李启成找人处理了,只是路程遥远,他们只查到那家人已经出院,详细的,短时间内能只有等。” 许宥景惦记着她一大早没吃东西,拧开燕窝给她,“先把这个吃了。” 温淮接过来,问他,“你吃了吗?” 许宥景摇头。 他刚做好早餐就接到电话,也没来得及。 温淮喝下一半,剩下的递给他,“没有什么事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许宥景眉心一敛。 她这是把医生的话引用来告诉他呢。 紧绷了一上午的表情终于有所松懈,许宥景接过来,喝下,“好。” 热搜被撤下后,不多时又被人顶上来。 温淮把手机拿给许宥景,“你知道受害人被送往的是哪家医院吗?” “临市人民中心医院。” 她点点头,在手机通讯录滑动着。 “我记得巅峰前年曾和这家医院有过合作,我手机里应该还有医院负责人的电话。”温淮找到了,拨过去。 只响了两声电话便接通,温淮把手机放在两人之间。 “温秘书,有何贵干呀?”那边传来女声。 “倩姐,好久没联系了。”温淮寒暄过后,切入正题,“今天的热搜您看了吗?” “我也猜你是为了这事儿来找我,我们医院根本不想掺和进来,领导发话,我也不好乱说。”那边一顿,“但看在咱俩的交情上,我给你透个底,她们家姑娘不是出院,是转院。” 许宥景手机收到蒋函发来的信息,上面是转院地址。 电话临挂断前,倩姐又给出一些关键内容:“之前来的时候说没医保,这个不想检查那个不想检查的,转过头又要检查了,还主动找上科室主任,想去临市治疗骨科最好的医院,我还以为是你们公司给的补偿呢。” 医院走廊,肃穆又静谧。 许宥景将最新的消息给她看,“公司的人已经找到他们了,正在协商。” 手机息屏,温淮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口是心非,“我刚刚是怕你担心巅峰,才想起来有个人能问问。” 他笑,“嗯。” 温淮挠挠下巴,不太自然。 得知巅峰出事的第一时间,她下意识去找解决方案,直到到了中间那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辞职了。 氛围有片刻停滞,两人谁都没说话。 直到护士前来告知可以探望了,他们才换上隔离衣进入ICU。 病房里,旁边的监护仪散发着幽蓝的光。一闪,一闪,仿佛将时间一分一秒都印刻下来,让人莫名心慌。 温淮的手被握住,她低头看去,才发现许宥景也看向她。 明明没有说话,可不知怎么,温淮那阵恐慌散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安定和心安。 他们走到床边,病床上憔悴的人掀开眼皮。 氧气罩充斥着热雾,又很快消散。 隋岑山想说话,可说不出。 “隋叔,事情在解决了,是个误会。” 温淮的虎口处被捏了捏。 熟悉的手势让她明白许宥景的用心,在对上隋岑山求证的目光后,附和道:“对,是个误会,而且。” 她一顿,深呼口气,“我会回巅峰帮忙的隋董,这段时间您保重身体,看我们怎么把您打下的江山守下来。”- 温淮回公司的消息很快在公司传开。 一些人为之高兴,还有一些声音自然难以入耳。 不过当前时间,她没时间顾及这些。 目前舆论正在发酵,对方家属还拒绝沟通,一直在平台发布言论。 李启成原本还情绪稳定,直到多次沟通无果,他有些坐不住。 “一会儿要一百万,一会儿又要公开道歉,他们是故意讹钱吧?当我们巅峰好欺负?法务,你现在赶紧写一个声明,控诉对方敲诈!” “李总,您消消气。”温淮从电脑上的官微移开眼,“事情发生这么久,巅峰除了那条我们正在紧急处理的微博什么都没发,这时突然发声明,显然会把自己送进舆论漩涡。” 李启成早就一个头两个大,对方拒绝沟通,他也没办法,“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淮屏息:“官博发声明道歉,承认错误并会改正。” 话落,会议室嘈杂声起: “道歉?不一定是我们的错啊,是驾驶人自己开了自动驾驶睡着了,这关我们什么事?” “这时候道歉不就承认我们的车有问题了么。那退订量肯定会增加啊,这成本难道要我们来承担吗?” “” 李启成按压着太阳穴,满眼疲惫。 事情发生到现在他就没合过眼,此刻承认就等于背上人命,他耐着性子,问她:“温淮,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对方拒绝沟通,仅听信对方的一面之词,我们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大众之所以支持对方,是因为他是以普通顾客的身份购买我们的产品出现事故,我们是对立方。这时候,不解释是错,解释更是错,所以在错误当前,主动承担责任才是主要。” 温淮一席话不徐不疾,她将乱成一团的毛线球全部梳理开来,摊开来和他们讲: “如各位所想,目前没有任何一家企业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敢于承担责任,揽下责任。虽然会有一定的影响,但不破不立,谁也不知道这样做的利弊如何。但不做,必然处于被动,被对方影响。” 会议室安静一瞬,质疑的话语缓和下来。 江凯道:“道歉声明需要怎么写?” 众人看向温淮。 “” 声明发布两小时内,一边倒戈的舆论扭转,网友也纷纷提出产品质疑。 紧随其后,巅峰官博再次发布,五日后,将会全程直播汽车技术检测和事故模拟,检测的技术公司业内知名,很有含金量。 但在这之前,温淮要启程去一趟闵市。 巅峰所找的技术公司,便是技术排名在全国享有威名的Everflow。 对方提出条件:要见项目负责人温淮。 许宥景得知后,二话不说追到办公室,叩着负责人的腰:“不准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心跳七十一下 他的手落在腰侧有些痒,温淮避不开,止不住笑:“这是李总安排的工作,许总有办法换人吗?” “我有。”许宥景更近一步,抵着她,“我去跟李启成说,团队这么多人,没必要负责人专门跑这一趟。” 温淮握上他的手臂,“苏总之前帮过我,我还欠他人情。对方就提出这一个条件,我没理由拒绝。” 他沉默下来,半晌才道:“闵市太远。” 这一去,怕是最快也要一个周才回来。 临近假期,有家长期和许氏合作的外企准备来华商讨下一季度方案。许栖媛不在国内,许宥景抽不开身,不然一定陪她去。 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还没分开这么久过。 不舍是真的。 更舍不得看她这么辛苦。 “昨天开会十一点结束,凌晨又和佟老视频,三点才睡觉,现在九点又到办公室,不休息了?李启成和苏暨那边我去说,你不要管了。” “老公。”温淮捏捏他的手指,“我不觉得累,休息那么久,这点强度我能撑得住。” 许宥景看着她,没说话。 他担心她是真的,可也尊重她的想法。 但这并不影响他不想让她去的私心。 她马上要出差,他不想临走前两个人为了这点事争吵。 俯身抱住她,许宥景叹息,“几点的飞机?” “今晚七点。” “这么快?” “嗯,李总怕夜长梦多,而且事故车辆已经被派发闵市,我们不能太晚。” “同行的还有谁?” “董晨和我一起,还有技术部的江雪朝和”温淮没继续说。 许宥景放开她,猜到了,“陆之学?” 她一点头。 身前气息一重,温淮瞧见许宥景将脸别向一边,咬牙切齿。 “一趟出行,有两个情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 她笑,“什么情敌,哪来的虎视眈眈?” “董晨和陆之学,还有诡计多端的苏暨。” “你是不是误会了,苏暨没有喜欢我。”温淮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件事,“他是渺渺的亲哥哥,这事我和你说过吗?” 许宥景一顿,“没有。” “渺渺的父亲去世后,她妈妈就带着苏暨离开,对她不管不问。再次回国却是找她联姻,渺渺不愿意,关系闹得很僵。” “我在东阳被唐连峰刁难,是苏暨看在渺渺的面子上出手帮我。事后还让我不用告诉渺渺,不想她为难。他对我只是妹妹的朋友而已。” 温淮失笑,“再说我又不是国色天香,哪来的那么多人喜欢我?” 他将人带进怀里,“我就是‘哪来的那么多人’。” “嗯。”温淮靠在他的肩头,环上他的腰,“我知道。” 办公室里短暂静谧。 他们拥抱着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贪恋难舍。 静下来,许宥景开口:“佟老那边别着急,我知道数据已经达标,但你现在做的是得稳住。” 温淮明白,这事还要经过董事会和技术部门重重审核,不是马上就能提上日程的。 而且这次事故也关系到佟老和他的团队,她要做的还有别的事。 “现在做什么?” 温淮看向桌上的电脑包,“刚收完东西准备回家,你就来了。” “正好接你回家。” 许宥景拿过包,想着伸手牵她,又顾忌着公司还有人,她会不适应。 温淮回公司后并不是秘书职位,因事发突然,公司人手不够,李启成安排她到公关部,暂代副总监一职。 自然也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适才许宥景来,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他打消牵手的念头,“走吧。” “嗯。” 温淮没想那么多,拿了手机才和她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许宥景把门带上,他们一齐往电梯间走。 两道优越比例的身影前后离开,紧绷的法务部众人终于绷不住。 “我靠我靠,我就说是许总吧?他都卸任巅峰总裁的职位了,怎么还来咱们公司?专门找温秘书的?” “什么温秘书,人家是温经理。” “之前温秘书不是辞职了么,把工牌往桌上一摔,老帅了。前两天回来我还跟人说,这怎么又回来了?走的时候那么硬气,我还以为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空降咱们部门当副经理?没看见许总都来副经理办公室,俩人啥关系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温秘书勾引许总?但温秘书不是早就结婚了么,不会吧。” 那人一耸肩,“这谁知道,结婚又不是金钟罩,估计温秘书老公还傻呵呵不知道呢。” “”- 温淮不打算在闵市多留,最快等直播结束,三天后便启程回来,要带的衣服也不是很多。 24寸行李箱一侧填满,另一侧空荡荡的。她想了想还是把香薰带上,又去洗手间拿了护肤品和洗漱用品,回来看到原本空空的一侧被装满。 许宥景看来,“南方太湿,这些你用得上。” 还不等温淮说话,他又拿出来,“订的哪个酒店?我让人直接送去,省得你拿。” 见他还要去拿,温淮走过来,拉住他的手。 许宥景不明所以,以为她不想去了,“怎么了?” “还有四个小时飞机起飞。” 温淮手指在他掌心打着圈,“我们” 从衣帽间到浴室,许宥景尽可能满足她。 一次之后,他出来,面对着温淮,蹲下。 相比较第一次,这次他更加熟练灵活,唇瓣的温柔轻易操控着方向,拓宽疆土。 不同往常,他尽可能地让她舒服。 花洒的开关被温淮的手臂碰到,水流而下,落在皮肤之上,一点一滴,密密麻麻。 让人分不清,是许宥景,还是水。 温淮望着天花板亮晶晶的星空灯,这是许宥景后来让人装的,按下开关可以调节灯光。给完全昏暗的情况下,星辰遍布在墙壁和地板。 还有她的脚趾。 最后,温淮把头抵在许宥景怀里,没敢抬头,任由他给自己吹头发。 前往机场的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到达目的地,许宥景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拉着她。 “还有两天是你经期,不要贪凉。” “嗯。” “一日三餐一顿不准落,拍照给我检查。” “好。” “晚上九点必须回酒店,数字密码视频。” “一定。” “和他们是合作,你代表的是甲方,如果对方态度不必受着,反击回去,别受委屈。” 她笑,“嗯嗯。” “尊敬的各位旅客,您好,您乘坐的BC” 广播传来温淮航飞检票的信息,他们都听到了,却没人先走一步。 许宥景牵着她的手,视线落在她的发梢。 “工作上——” “我想你了怎么办?”温淮打断他。 许宥景瞳孔清明,片刻后,瞳色温柔到如在浴室里,自下往上一般,认真柔软。 “想我了给我打电话。” 许宥景拿过她的手机,解锁,打开软件,点了两下,随后,他手里的手机手电筒闪烁,伴随着几声强烈振动。 “这是什么?” “强提醒,不会错过你的信息。” 许宥景倾身抱住她,“老婆,一切顺利。” “记得想我。” 兴许是这四个字太有灵性,温淮刚上飞机就被思念裹挟。 她揉揉脸颊,等到飞机起飞便查看下载的文件,将所有有关事故发生的条例全部看了遍,最后在最后几条圈上红圈。 陆之学看到后,抿唇。 “是不是哪里不对?” 技术并不是温淮擅长的领域,她只是门外汉。强补了这么多的资料才略知皮毛,十分怕露怯。 “没有,很精确。”陆之学就着几处地方为她详细解答,并拿出一份佟老送来的,有关L2更详细的资料。 “一部早就就事故全程进行了上千次的模拟实验,容错率低于0.01%。佟老本是要亲自到场,奈何身体不适不能长途。他让我告诉你,放手去干,咱们的技术没有问题,不比在他们面前低人一等。” 温淮靠着椅子,想起许宥景那句,唇角止不住地柔软瘫软开来。 她点头,“我知道了。”- 第一天,一行人到达EF总部,是苏暨的秘书米星筱接待。 被领到接待室,茶水点心供应不断,却迟迟见不到人。 江雪朝有些坐不住,“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晾着我们?” 董晨道:“要不要问问那个米秘书?” 温淮看了眼时间。 已经离他们到达EF过去整整一个小时。 秒针转动,数字变化,温淮刚站起身,接待室外传来脚步。 为首的是一位看着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高不高,一只黑色眼镜架在塌鼻梁上,显得那双眼睛格外的小。 他身后还跟着人,个个面容严肃,目光从进来时便落在他们身上,打量。 “额”为首的男人环顾着,最后道,“谁是负责人啊?” “孙总你好,我是此次项目的负责人,温淮。”温淮没有伸手,唇角微扬。 “哦,你就是温淮。”随后一顿,“你认识我?” “孙总玩笑了,来之前,苏总将你们的资料都发给过我了。”温淮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仍得体地微笑着,“刚刚幸得孙总给我时间,我又巩固了遍,才不至于闹出笑话。” 孙新伟面上果然难看起来,有所松动。 立在他身后的男人却高声不善道:“我们孙总刚刚有事,你们来也不说一声,等一会儿怎么了?” “欸你——” 江雪朝准备上前被温淮拉住,她婉润的眼眸仍是弯的,“王工说得对,我也没说什么。” 孙新伟冲王家使了个眼色,面上早不如刚进来时一般,“手下人说话冲,温经理别见怪。今天这事是我们疏忽,既然是苏总交代,那咱们也别耽误,感觉去实验现场?” 温淮颔首,“可以。” 孙新伟让他们先走,随后瞪了一眼王家,快步跟上。 落后于温淮一步的董晨偷偷瞥了她好几眼。 面前的人脚底生风,容颜昳丽,和从前一般无二。可不知怎么的,他感觉刚刚在孙新伟面前的温淮,虽笑得温和,可那笑意却不及眼底,如薄瓷覆雪,温冷而疏离。 就像 想谁呢? 他一晃神。 对!就像许宥景! 和表情无关,是周身气质变了。 变得更疏离,更压迫,给人一种自上而下的局促感。 果然,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相像。 董晨有些苦恼。身为团队里唯一知道两人关系的人,默默咋舌,忽然想念留在北城的何绪文。 接近傍晚,他们一行人才从实验基地出来。 孙新伟十分抱歉,“机器就是这样,检测未达标也不是认为就能更改的,事实就摆在那里,温经理可以理解吗?” “事实?你们的技术人员连上都不上实验车,辅助功能完全不开,你说这就是事实?” 陆之学在场地就将话说过一遍,对方答应得好好的,转过头实验开始时仍和上一次一样。 他憋了一肚子火。 孙新伟笑起来时眼镜被顶上来,厚厚的镜片把他的眼睛显得又小了一圈,“那没办法啊,我们就是这么检测的。你们要是不满意可以去找苏总说,我们就是按照流程办事的。”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要下班了,慢走不送。” “不是,这就是鼎鼎大名的EF吗?素质也太低了吧?”江雪朝也是一肚子委屈,“温经理,你不是认识苏总嘛,你找他帮帮忙呀。” 温淮摇头,“苏总没有把他们的资料发给我,是我自己找的。孙新伟这个态度也是在试探我,到底和苏总有没有私人关系。” 陆之学不明白,“有没有私人关系和技术检验有关系?他们操作不规范,一整个下午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可能”温淮没说下去,她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事,大家辛苦了,先回酒店吧。晚上我们轮流看守‘羽翼’。” “” 晚上,温淮还在看陆之学下午做出来的事故模拟现场。太投入,以至于旁边静音的手机亮了几次都没注意。 直到外卖机器人敲门,她取了回来才发现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赶忙拿过手机,上面是十条微信未读和一条未接来电。 她没管那通陌生电话,点开许宥景的聊天框。 18:09 J:[我下班了,你呢?] 18:42 J:[到家了,准备吃饭。] J:[没想好吃什么。] 18:59 J:[吃面条吧。] 19:03 J:[还没结束吗?人呢人呢] J:[疑问.jpg] 温淮看了眼时间,十九点零七。 她赶忙拨电话过去。 对面几乎是秒接。 “抱歉老公,刚刚在看电脑,忘记手机静音。”温淮揉着发酸的眼睛,“你在吃饭吗?” “嗯。”许宥景的声音悄然落在耳边,带着些不满,“怎么不打视频?” “那我重新打。” “好。” 温淮重新打过去,那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屏幕里。 也不知怎么,看到许宥景后,温淮心底的焦虑瞬间抚平。 “在吃面吗?” “嗯。” 许宥景翻转镜头给她看。 和上次给她做的那份一样,面条上面铺着七颗鸡蛋。 不等她说话,许宥景忽然开口,“我想好了。” 温淮冷不丁没反应过来,“什么?” “面的名字。”许宥景冷磁的声线响起,话语里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情绪,“我想好了。” “叫什么?” 镜头翻转,他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期待见面。” 第72章 心跳七十二下 温淮只用一秒便懂了,笑出画,“你怎么想到的?” 屏幕那边的人也勾起唇角,“想你想到的。” 她很上道,紧接着,“我也想你了。” 许宥景凝视着她,笑意未减:“原来许太太想我的行为,表现在工作比我重要。” “没有!”温淮凑近屏幕,“你最重要。” 生怕他不信,温淮还把镜头对准面前的桌子,还有没来得及拆封的外卖。 “你看。” 她把那些都推走:“现在只有你和我的晚饭了,晚饭我还没打开,所以你还是第一顺位。” 许宥景视线落在外卖上,嘴唇抿直,缓缓开口:“点的什么?” “也是面。”她没注意对面人的情绪,自顾自给他介绍着。 “老婆。” 温淮顿住,看向手机。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这样叫她。 喉咙发涩,她第二次才出声,强装镇定,“嗯?” “今天顺利吗?” 她点头,“有些小问题,不过我应该可以解决。” 许宥景以为她说的是车子审核有问题,“初审步骤简单,存在数据偏差很正常,别太焦虑。” “嗯。” 温淮转移话题,没把下午回来时,孙新伟暗示支付手续费的事告诉他。 许宥景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而且闵市和北城相隔甚远,她怎么好事事都要他来操心。 说了会让人担心的话,还是不要说得好- 翌日,收到钱的孙新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重新安排初检,甚至把明天直播检查的场地和机器都备好了。 送温淮出来时,孙新伟眼睛眯起,“不好意思啊温经理,我们两位老总都忙,得明天直播的时候才能到场,这几天我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 温淮很好说话的模样,“孙经理客气了,和孙经理学到很多。” “没有没有。”孙新伟看了眼她身后的人,低声,“温经理,借一步说话。” 温淮跟他离开,孙新伟笑道:“昨天啊,我们的机器确实出现故障,修复要等很久,但您不是着急用么,我就和我们师傅讨了个人情,加急给咱们处理了。怎么说这个钱也是为了咱们能正常检验,所以这个事” “孙经理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温淮再次确认,“明天直播的时候您确定所有仪器是可以正常使用的是吗?” “当然!不过” “不过什么?” “是这样,有一台动态制动分析仪损耗严重,如果仅靠着那些钱,怕是明天修不好。” 温淮听明白他的意思,“您想要多少?” “诶诶,温经理,我不是这个意思哈。我就是想着,咱们巅峰现在处于风口浪尖,这次和EF的现场直播也备受关注。我是怕,如果直播过程中因为仪器导致数据偏差,从而加重舆论和对巅峰的负面影响,您回去怕是也不好交代我自然是无所谓,但我和温经理能聊得来,想帮你,不知道温经理意下如何?” “孙经理请说。” “如果汽车最终检验符合标准,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责任方真是汽车本身的技术问题,巅峰一定会吃官司,股价受损,到时候”孙新伟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我有把握让最后的结果漂亮,就是这价钱上,得是昨天的十倍。” 温淮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一千万?孙经理,这些早就超出我们签署的合同里所有条款金额。” “合同是蒋总签订的,我们只是配合。但现在机器有故障是自然因素,特殊时期就要特殊处理。再说,EF的公证含金量是实打实的,我有能力保巅峰在此次舆论中全身而退,这一千万,不划算?” 孙新伟没急着要答案,把卡号发给温淮,“今晚零点前给我答复就行,温经理,你还有十几个小时可以回去考虑。” 送她们离开,王家凑过来,“孙哥,你要这么多不怕她跟蒋总说?明天苏总和蒋总可都要回来了。” “放心,我都查好了,这个温淮就是个小秘书,前段时间还得罪了上级,也不知道怎么坐上公关部经理的位子,估计是勾搭上谁。但你想,这么一个前一步迈进火坑,后一步海阔天空的烫手山芋给谁都不要,偏偏落到她身上,估计后台也没什么实力,跟蒋总和苏总更半竿子打不着。” “在接待室的话也是为了唬我们,他们根本就不认识,更别说联系方式。就算等明天苏总蒋总到现场,那直播都开始了,她找谁说?这次技术研讨会时间正好调虎离山,不然我这许多年不做,突然操刀还真有点害怕。” “可是” “怕什么!”孙新伟没了耐心,“我是苏总的远房表舅舅的弟弟!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还有苏姐给我挡着,怕什么!” “是是是。” 孙新伟不解气,走前还踹了王家一角,丝毫没注意拐角处闪着光亮的手机壳- 直播当天,蒋知湘已经到场。 后来的孙新伟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愣,后背冒出冷汗,揉着还隐隐作痛的腿有些烦躁。 王家还没看见她,大声道:“孙哥,都准备好了,她不给钱就等着——” 孙新伟踢了他一脚,“闭嘴吧你!没看见蒋总来了吗?” “蒋总怎么来了?她这个点不应该在飞机上吗?” 米星筱找了他们好久,终于看见人:“孙经理,蒋总说今天的检测不用你负责了。” “为为什么?” “不清楚,她的意思好像是让你等苏总回来亲自跟他解释?” 转头,孙新伟看见温淮站在蒋知湘身侧,两人似是在说什么。 这边,蒋知湘看到来人先是一顿,随后让秘书倒水。 “这黑眼圈,该不会是在试验场地守了一整晚吧?” 温淮没否认,接过水道谢,嗓子有些沙哑,“没办法,事故车是唯一能帮巅峰说话的证据,保护好它完好无损,我们才有说话的证据。” 蒋知湘从她白瓷略显憔悴的面上移开视线,清冷的面容有所缓和,“是我们内部管理不当,昨晚孙新伟没收到钱,带人前往待审室破坏事故车就应该给他抓起来。但他是苏总的亲戚,我也不好违背领导的意思。” 温淮垂下眼,咳了声,“我明白。” “还有和巅峰提的条件,苏总点名见你,你知道什么意思?” 她没说话,等着蒋知湘继续。 而蒋知湘正打量着温淮的神情,想从她的脸上看到一点好奇,或者说,期待。 但都没有。 她就和那天在北城一般无二,温婉安静地坐在那里,却不呆板傻愣。需要她说话时,话说得漂亮又得体,不会驳了谁的面子。不需要她搭腔,她便如这般,静静聆听,给人一种万物润无声的坦然来。 她很惭愧。 蒋知湘叹出口气,唇角浮上苦笑。 “找你来不是苏总的意思,是我的。正值技术博览会,他只知道有公司来技术鉴定,但不知道是巅峰,也不知道负责人是你。”她直视温淮,“你们来的第一天,我特意让米星筱引路,让你误以为是苏暨关照。” 说到后面,她也觉得可笑,“但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有因为孙新伟的刁难联系苏暨。昨晚出事也是给我打电话,温淮,我很抱歉。” 温淮还是那句话,“蒋总,我结婚了,我很爱我的老公,没有出轨的打算。” 蒋知湘彻底笑出声。 一旁调整设备的员工侧眸偷看,意外温淮说了什么,会让一贯冷面飒爽的蒋知湘如此。 “我曾在他办公室看到过你的资料,加上他对北城格外关注,一空闲就飞过去,所以对你很好奇有了那次见面。”蒋知湘再次表达亏欠,“我应该向你说声对不起。” 温淮接受。 她琢磨着那句“一空闲就飞往北城”,没说话。 两个小时后,直播结束。 数据证明,事故车辆不存在技术失误,自动驾驶技术和汽车刹车系统均达安全值,甚至两者安全系数超越同配置车辆。 直播在线观看人数一千万人,直播结束后,官博顺势发出赔偿和道歉声明,保证会赔付受害者全部治疗费用。这一举动无疑博得一大波好感,“羽翼”订单量暴涨。 温淮本打算再去临港,当面和那家人说清楚,但接到李启成电话说解决了,对方愿意公开道歉,不要赔偿。 回程的路上,江雪朝看着道歉视频义愤填膺:“明震连都进去了还能找人拿钱说瞎话,真是祸害遗千年!” 董晨听她骂了一路,终于忍不住拆穿,“歇歇吧大小姐,你总不能因为孟汀不来闵市,憋了这么多天的火气都撒在人家身上吧。” 坐在前面的温淮正在和许宥景聊天,闻言放下手机。 “为什么孟汀不来,朝朝窝火?” 陆之学解释:“小江追孟汀很久了,这次技术部本应是他们两个,但出发前一天,孟汀来找我。” 温淮不知道其中这层,陆之学似乎习以为常,“很早之前了,好像是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小江就有这意思。上次两人一起回家,同事们还八卦好一阵,以为能有什么进展,谁知孟汀比之前还冷淡。” 他想起来,“就是那段时间小江提出香薰防止晕车的提议。那天你和许总在茶水间,她就是看到孟汀走了才去追。” 陆之学知道温淮和许宥景的关系,想了想,还是决定知会她一声,“对了,公司最近——” 头顶广播响起飞机即将落地的提示,耳边嘈杂,温淮没听清他的话。 “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等回公司再说吧。” “” 从VIP通道出来,周围同样拿着行李箱的人行色匆匆,但温淮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人群之中,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的人。 许宥景一身墨色衬衣西裤,笔挺修长,宽肩窄腰。外套搭在手臂,单手插兜朝她看来。 巨大落地窗洒下的光芒被他挡在身后,勾勒出高挑的身形和难以忽视的那张俊朗的面容。 见到温淮,许宥景隽冷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像是在她看来前,就已经发现她好久。 似是在等她注意他,许宥景颇多耐心,好整以暇站在原地。 直到他们隔着人群,目光相接。 淡薄的眉眼间,疏离缓和,深邃的眼瞳柔进比身后夕阳金光还耀眼的情绪。 眉骨轻压,他笑起来。 第73章 心跳七十三下 “老婆。” 随之而来的,便是脚步。 静音滚轮缓缓停下,温淮扑进许宥景怀中。 高挑的男人只是踉跄一步,便抬手将人稳稳拦住,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周围人群因为两人的拥抱短暂驻足停留,虽在机场是很常见的行为,可奈何许宥景颜值太高,身材比例更是在单薄衬衣线条下勾勒到和建模一般无二,根本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怀里的人虽看不见脸,那穿着卫衣长裤也挡不住的纤纤身量,被两条手臂收进怀中,足以见得女生同样优越。 有的人手快拿出手机拍照,正好温淮从怀里抬起脸,流畅笔挺的侧脸便这样出现在快门按下的最后一秒。 那个女生不由得感慨两人的颜值,当事人却没在意这些。 温淮欣喜掩盖不住,刚开口的第一个音节有些沙哑,“你不是有个会吗?” “推了。”许宥景将搭在她额前的碎发整理好,“开会哪有接老婆重要。 他目光不经意扫过身后还站着的三人。 各个表情精彩。 除了董晨一早知道,神态尚且放松。陆之学知情但还是第一次看他们亲密的画面,稍有讶色之余,表情不太自然。江雪朝更不用说,完全不知两人关系的情况下看到这一幕,惊讶程度堪比放学回家路上看到数学老师和语文老师抱在一起 许宥景单手揽着温淮的腰,和她走到三人面前。 江雪朝已经呆滞了,“温经理,你们” 温淮环着他,向众人道:“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 许宥景颔首,“这么熟了,还用自我介绍吗。” “不用不用,我们也不用介绍啦。”董晨笑嘻嘻的,推了把江雪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不是。”江雪朝皱着眉把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打转,“你们早知道?” 陆之学别过脸,“也没多早吧。” 董晨:“是啊,早——就知道了。” 江雪朝想起件事,诡异道:“温经理,之前就听说你结婚,那次也是” 她视线落在许宥景身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嗯。”许宥景搭腔,“两次都是我。” 温淮憋笑。 江雪朝回过味:“原来你们那么早就” “是的是的,还有什么疑问吗江女士?趁着当事人在问个遍。”董晨道。 “我没疑问,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路口人来人往不适合闲聊,许宥景开口:“你们怎么回去?” “我打车!”董晨第一个抬手,“你们呢?” 江雪朝:“我也打车。” 温淮问陆之学:“师兄你怎么走?” 陆之学:“我也打车。” “不用打了,给你们安排的车在外面等着。”许宥景顺手拿过温淮的手机,“车牌在群里,到家了报平安,我们先走了。” 温淮回头和他们摆手,快步跟上许宥景。 两道般配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人群里。 “好像在做梦啊。”江雪朝感慨。 董晨:“别看了走吧。” 他们三个出了机场,看到那三辆齐齐停在车位的宾利。 江雪朝不禁再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宾利?这是宾利吗” 董晨的行李被司机接过,闻言忍不住道:“这有什么,许总还给我了一百万封口费呢。” 江雪朝:“什么?!” 就连陆之学也看来。 他不再多说,降下车窗和他们说拜拜,“富人的世界你们是想不到的。” “”- 回去的路上是司机开车。 平常两个人一起的时候都是许宥景开,今天温淮还奇怪,怎么叫了司机。 坐在后座,许宥景试了下杯子的温度,递给她,“渴不渴?在机场听你嗓子有点哑。” 她接过来,直接喝了口。 “最近说话说得有些多,没事。”她把杯子放到杯橱才想起问他,“你喝吗?” “嗯。” 许宥景答应着,却没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温淮会意。 重新拿起杯子送到他唇边:“不会因为这两天我回消息慢在生我的气吧?” 许宥景将那口水咽下,自然接过杯子,没再让她经手。 他注视着她有些白的脸色,到底没伪装下去。 温淮这次出差去的地方是远,许宥景做好了不再像从前那般的聊天频率和见面次数。所以温淮走的这段时间,他手机从不离身,还专门换了iWatch,方便第一时间收到她的信息。 谁知,温淮的消息一条没有,南迪的倒是不少。 一次次期待落空,气得许宥景当即把iWatch扔了。 但这些他都不准备和温淮说,显得他小心眼。 叹了口气,他才道:“我哪有那么爱生气。” 温淮瞧着他,没说话。 许宥景被瞧得发虚,别开视线,“在闵市还顺利吗?” “顺利呀。直播效果很好,算是把巅峰从泥潭里拉出来了。本来不是还要去临港见见当事人嘛,今早李总和我说那边解决了。”她不禁感慨,“之前吃闭门羹那么多次,也不知道这次用了什么办法解决。” “厉害吗?”许宥景看来,“解决‘闭门羹’的人。” 温淮点头,“厉害。” 紧抿的唇角有了弧度,许宥景没再说详细的。 他今早连夜从临港飞回来,前一天又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跨国会议,说不累是假的,但一直睡不着。 温淮落地前的一整个上午,许宥景心里都不安定,就算躺在沙发椅也了无困意。 现在想念的人就在旁边,此时困意袭来,他却不想再睡。 伸手拉着她的手,他端详着,“瘦了。” 温淮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你也是,萍姨没有给你做好吃的吗?” 说完才想起来,国庆假期,萍姨还在休假中。 “你想吃什么,今天我下厨吧。” “还是我来吧。”许宥景指腹贴着她,“在闵市不累?” “不累。” 她笑起来,眼下的乌青说明一切。 许宥景心疼,但也知道这是她的工作。 既然她觉得回去,他必然支持。 “隋叔昨天从ICU出来了,还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没和我说?” 许宥景没说话。 温淮眨眼,“抱歉,是我的错,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把手机拿出来,“你教教我怎么设置强提醒,我也给你设一个。” “强提醒得在消息进来后的半个小时再设置下一条信息强制提醒,你肯定回完就放下,算了。” “可我” “老婆。”许宥景稍稍倾过身子,捏着她手指的软肉,喂她吃定心丸,“工作忙不回和故意不回性质不同,我不是小心眼的人。我支持你的事业,但也允许我对你有占有欲的小情绪,好不好?” “我不想你有小情绪,怎么能没有?” 她已经在想怎么哄人了。 许宥景正要说话,车子缓缓停下。 他们都没注意已经到家。 拿了行李下车,许宥景在厨房煮饭,温淮上楼洗澡收拾行李。 等她下楼才看到餐桌上放着巨大的花束。 “你什么时候买的?” “之前就订了,可惜接你的时候没做好,刚送来。”他笑,“喜欢吗?” “喜欢。” 花束很大,很充实。里面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和树叶点缀,就像画里的一样。 她在桌边坐下,拿出手机拍照,没注意许宥景时不时看来。 把照片发在朋友圈,片刻便收获不少点赞。 温淮看着那张照片,却觉得有点眼熟。 “这花是不是” “嗯,就是你画在相框后的花束。” “你怎么发现的?” 不怪温淮惊讶,只是那画她什么时候画上去的自己都忘了。 那幅照片从相框按上去时便一直没换过,平日里只是擦擦灰尘。那天也是闲来无事,打开相框才看到后面板子上被画上的五颜六色的花篮,右下角还有青涩的字体。 [五彩斑斓的小花花呀。] 她起初刚看到还觉得陌生。 “我看照片有点糊,想找人修复,拆开相框拍照的时候发现的。” 温淮笑起来,“可我都没有给你准备什么。” “谁说没有。”他坐在她对面,“现在就是。” “可是这算什么礼物。”她看向那束花,知道许宥景几乎百分百还原费了多大的力,她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下次出差,一定给你带礼物。” “嗯。” 其实许宥景想说不用。 她尽量不出差他就知足,再像这次半天都在忙的,他真吃不消想去找她。 但她愿意为他费心思,他也愿意。 “困吗,吃完回卧室睡觉?” 听到“卧室”,许宥景不由得多想,难压唇角,“好。” 这一餐温淮吃得挺多。 可能是出去三天吃了三天外卖,想念许宥景做的饭也不是一天两天,格外胃口好。 又在下面洗了些水果,把花束放在花瓶里,温淮才有了困意,两人上楼。 电梯里,许宥景还打了个哈欠,被她抓包,“晕碳了吧。” “嗯。” “那快睡觉吧。” 房间,温淮按下电动窗帘的开关,房间里顿时昏暗起来。 刚迈出一步,腰被强劲有力的手臂困住。 温淮动弹不得,知道他的意思。 “不是困吗。” “是困。” 许宥景呼吸落在她的耳后,挠得温淮有些痒。 想躲,但她躲不开。 柔弱落在颈后,随后是颈侧、耳朵。 温淮不自主后仰。 “不是问我小情绪怎么抚平吗?” 耳软骨被牙齿轻摩,他的气息撩起耳边发丝。 “我教你。” 第74章 心跳七十四下 气息绕到身前,他将人抱起,往卧室走。 两人对对方完全熟悉,又几天没见,思念早就随着体温的升高而愈演愈烈。 窗帘之内,两道身影交错、紧贴。 温淮的吻落在他的喉结。 许宥景一顿,抬眼看她。 短暂对视后,是更激烈的深吻。 几次之下,温淮几乎瘫软。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尽力安抚。 屋内再停下,已靠近午夜。 许宥景将人放好,掀开被子躺下,再帮她系纽扣。 和那次一样,找了自己的衬衣给她穿,帮她系。 “这次事故处理得不错,董事会决定任李启成为巅峰总裁,公告明早九点发布到邮箱。” 温淮掀开眼皮,望着天花板半晌才将许宥景的话听明白,“嗯”了声。 她太累了,正要睡去。腰间系好最后一颗的手抚上来,温淮倏地睁开眼。 “今天先放过你。”被她的模样逗笑,他亲亲她的发顶,“睡吧。”- 李启成的任命正式到达每位员工的邮箱。 九点前,所有人都看到这封邮件,随之而来的,还有温淮就任公司副总一职邮件。 温淮到达会议室前并不知晓,等所有人离开后,她问李启成,“李总,我——” 李启成知道她要说什么,拿出一封推荐信给她。 “这是你去闵市前,隋董让我代写并代交给董事会的,随之一起的,还有隋董的正式辞职书。隋见闻有期徒刑咱们不说,他肯定是回不来了,隋董呢,虽然身体脱离危险,可医生不建议他继续回到一线,只能退休。目前巅峰总裁职位就咱们两个,你如果愿意留下,咱们好好把巅峰弄好,要是不愿意,我也尊重。” 温淮从任职文件的批文红章移开眼,“不愿意现在还能辞职吗?” “不能。”先不说手续繁杂,李启成蹙着眉,语速超快,“你不愿意?也不是道德绑架,这可是隋董的心血,你跟他这么久,你放心把公司交到别人手里?你能力我们大家有目共睹,外面很多公司的HR给你打过电话我也知道——” “李总。”温淮打断他。 李启成顿住,意识到自己话太密,咳了声,“你说。” 温淮:“李总,您放心,既然我回来了就没打算走。我愿意为巅峰出一份力。” 李启成眯眯眼,“真的?那你刚刚很有顾虑是什么意思?” 她挠挠脸颊,“我是想问,现在能请婚假吗?” “婚假?你不是早结婚了吗。” “领过证但是还没办婚礼,打算辞职这段时间补办,家里人安排好时间和场地了,喜帖还没发。” 李启成秒懂:“可以,婚礼哪天?批!” “28号。” “那还有不到一个月呢。你想现在休还是等等?”李启成算着工作进程和日期,已经安排上,“你刚任职,先熟悉熟悉吧,等空缺部门的经理一周之后上岗,你再正式休假,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年底了,公司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呀。” 温淮理解:“没问题。” 李启成总算露出笑,将早就准备好的工牌放在她面前,朝她伸手,“谢谢你温淮,欢迎加入巅峰。” 温淮回握着:“我的荣幸,李总。” 临走前,她还有个提议,“L3的研发数据我一直有在跟进,这是佟老团队最新的数据图,您看一下。” 李启成意外,但没说什么,拿过来翻看。 半个小时后,他看来,“你的意思是要把L3运用在下一系列的新能源汽车上?你知道成本和投入的资金,还有后期这些你都明白,想清楚了?” “是。”温淮知道这很难,但还是想争取一下,“这项技术对比L2是有所欠缺,但佟老团队已经将数据差额缩短在L2应用数据的安全值,甚至安全系数还高,所以我想询问您的意思,或许我们可以上报董事会,找技术部门前来核查,L3能否正式运用?” 李启成张了张口,片刻后才道:“这事儿你别着急,等最晚明天吧,给你信儿。” 温淮以为他还有顾虑,没过多解释,点点头。 出了会议室,她前往办公室。 因着副总办公室正在翻新,还没装修好,温淮也马上就要请假,便先在公关部经理的办公室过渡。 她突然任职,又出差这么久,需要签字的文件都被秘书搬过来。 摞成小山的文件夹遮挡住人,温淮也不耽误,拿起一份开始翻看。 快两个多小时才全部处理完,秘书把文件搬走,温淮也难得放松,站起来揉着脖子。 这时手机震动,她拿过来,看到备注下意识勾唇。 J:[温总,在忙吗?] 温淮笑着打字:[刚忙完。] 许宥景的消息很快进来:[还习惯吗?] 她回:[正在习惯中。]虽然下意识会把方案标记备注上,但也不是不能改。 许宥景:[理解。毕竟第一次担任副总,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温淮正要说好,掌心又是一震动。 许宥景的下一句话弹出:[没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24h在线。] 许宥景:[下班我来接你。] 她没理由拒绝,看了眼时间,[收到,许总。] 许宥景发来一个可爱小猫比着“OK”手势的表情包。 放下手机,温淮打开市场部这两天的销量曲线图,在下班前短暂开了个会。 会议进行到一半门被敲响,秘书急匆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佟老?”温淮有些意外。 佟震源把从包里拿出份文件,放在温淮面前,“温总,这是L3的各项合格指标,还有正式运营企划书。” 温淮没反应过来,“佟老您先别急,我已经把——” 她顿住,看向合同书的几个大字,才和佟震源含笑的眼睛对上。 “您是说,董事会同意了?” “是啊,傻丫头,是不是,没反应过来?” “真是。” 温淮注意力都在那份文件上。 她今早听李启成那么说还以为最晚明天才知道要不要上报董事会,不想是她理解错了意思。 “照理说提交审核加上技术部门检查,少说也要半年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家那位。” 佟震源这趟就是来拿企划书的,拿到就兴冲冲往这边赶,听说她在开会也不想等,直冲冲就闯进来。 告诉她也就了事,准备走。 “别送别送,你们继续,我认识路。” 佟震源这么说着,温淮却不能这么做,还是跟在他后面把人送到电梯门口。 等他们都走了,会议室剩的几人面面相觑。 “你们刚刚听到佟老说什么吗?你家那位?温总的老公是啥身份啊,能这么快让项目书通过董事会和技术部门的审核?” “不知道啊,之前不传温总和高层搞在一起么。” “你听谁说的?你是第一天认识温总么,她不可能做那种事,少听点那些风言风语。” “就是,外人说啥都信,小心老了被骗去买保健品。” “……” 午休时间,秘书按时敲响办公室的门,把手里的餐食放到桌边,“温总,这是许总送来的。” 温淮从文件里抬起头,“他人呢?” “好像有急事先走了,连楼都没进。” “好。”温淮的手机弹出消息,她对秘书低头,“辛苦你了,你也去吃饭吧。” “好的。” 秘书离开前把门带上,温淮拿过手机,果然看到许宥景的消息躺在那里。 是一条语音。 他说:“吃完饭给我拍张照。” 她按下语音键:“知道啦。” 想了想刚刚秘书的话,她又发:“你吃了吗?怎么不上来。” 许宥景也是语音进来:“正要去饭局,怕耽误你吃饭就没上去。尝尝今天的饭菜有什么不一样。” 她有预感:“你做的?” 对面没回。温淮猜他应该到了也没等消息,刚放下手机底下弹出一个可爱表情包。 J:[聪明.jpg] 紧跟着又一条语音:“吃吧,我到了,晚上见。”- 临近下班,走廊传来声响,惹得温淮从电脑前抬起头,只看到玻璃外人人都站着。 正要看看发生什么事,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随后许宥景推门进来。 “温总?” 她一喜,“你怎么来了?” “来送喜糖。” 许宥景没关门,外面的声音也传进来。 “打死我也想不到,温总和许总是夫妻啊?那岂不是许总到公司前两人就领证了?” “谁说不是,也不知道之前传谣言的人现在脸痛不痛。” “咱不知道,反正俺没骂过。” “俺也没。” “” “PierreMarcolini和Amedei,这一板巧克力得多少钱,快搜搜!” 门被关上,声音也被挡在外面。 许宥景拿出一盒给她,“来的路上随便买的,尝尝看,可以的话婚礼也买点?” “可以呀。” 温淮拿出湿巾擦手,许宥景也把自己的送过来。 她顺势帮他擦。 注意袖口的袖扣,她笑,“好合适。” “嗯,衬衣也是。” 抬眼看去,温淮认出来,红了脸。 “这不是我昨晚穿过的那件?” “嗯。”他解开包装纸,拿了块喂进她嘴里,“没洗过。” “咳咳。” 许宥景倒是很坦诚,“害羞了?” 温淮涨红了脸,“这是在公司。” “已经很收敛了。”侧眸看了眼玻璃外探头探脑的人,他凑近些,“甜吗?” “你也尝尝。” 她正要去拿,指尖还没碰到糖纸,眼前一黑。 许宥景唇瓣贴上来,熟练撬开她的齿关,席卷掠夺。 吻结束,他眉眼都被甜意铺满,“是甜,喜糖加上?” “嗯。”温淮注意到玻璃外的人,才发现没拉百叶窗。 退开点,温淮正了神色,“L3能这么快通过,是不是你帮忙?” 许宥景没否认,“李启成这个大嘴巴。” 她一顿,“李总也知道?” 许宥景:“” “是佟老来拿合同的时候和我说的。”温淮手撑在桌上,歪头看他,“许总不打算告诉我吗?” “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事本就是计划中,我能做的也只能让它快点,也让你的心早点放下来。” 许宥景哄人,“老公做得好不好?” “嗯。”温淮点头。 她想要亲他,又顾忌着环境,没好意思,只是拉拉他的手指。 许宥景垂眼看去,回握住,“下班时间到了,温总,一起走吗?” “好。” 从公司出来,回家的路上一路绿灯。 温淮看向窗玻璃被夕阳洒满的金光,一时失神,想起生日那天的夕阳,“今天的天空好漂亮。” 许宥景分神瞥了眼。 她似乎对各种颜色的天空格外钟情。 “蜜月想好去哪儿了吗?” 她毫无头绪,“没有。” “圣托里尼好不好?” 那里的爱琴海有世界排名第一的日落。 他想和她一起看。 “好。”她说- 回到家,许宥景给蒋函发语音: 放下手机,他回头看也在接电话的温淮。 她已经挂断看来,“还记得经常出现在咱们家附近的小白猫吗?刚刚物业打电话说小猫很健康,才八个月。因为我们是第一个反馈的人,想问我们有没有机会领养。” 许宥景觉得那句“咱们家附近”格外好听,唇角压不下,但还是提醒道:“你有鼻炎。” 温淮下意识流露出遗憾:“我们是不是不能领养它了?” 没直接回答,许宥景看了眼时间。 “你喜欢它是吗?” 她点头。 “我们接触下,试试?” “好。” 将近一个多小时,那辆熟悉的车子再次停在院子里。 副驾驶的门打开,温淮下车,怀里正抱着一只小猫。 蒋函等在那里,“许总,都安排好了。” 许宥景颔首,“辛苦了。” 他从后座拿了几款包给她,“阿姨快生日了吧,这个拿回去。” 蒋函受宠若惊:“许总,这不合适,我不——” 许宥景压着眉,“什么时候这么啰唆了。” 他们从物业出来后带着小猫去医院打了疫苗,又买了猫咪需要的东西。因为数量太多,体积太大,蒋函便先带他们一步到别墅安装好,等许宥景回来正好弄完。 他看向温淮离开的背影,问:“太太办公室的隔音和避光窗帘装好了吗?” 蒋函点头:“装好了许总,都按您的要求购买的,以后你要去办公室肯定没人那没事我先走了。” “嗯。” 房间里,小猫的一切都布置妥当,小猫也不怕生,刚被放下就东瞧西瞧,等许宥景上来时,它已经跑到落地窗前的猫爬架上躺着舔毛了。 许宥景看向跪在地毯上发呆的温淮,轻轻走到她旁边。 肩头被手搭着,温淮才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在看小猫。”她问,“小猫还没有名字呢。” “妈妈想一个吧。” “妈妈?”温淮不太适应,笑起来,“小白?” “可以。” 温淮摇头:“咪咪?” “也行。” “雪花?” “好听。” 她看去,“怎么哪个都好。” “妈妈起得都好。” 冷色系的嗓音被温柔包裹,许宥景望着她,明明只说了那一句,温淮的眼睛仿佛进了沙子。 她别开眼,眼眶发红。 “你能别这么由着我来吗。” 他勾唇,眸子亮晶晶的,“起个名怎么叫由着你了。” 温淮没说话。 许宥景从刚进来时就注意到她情绪不对,此刻没听到回答也不直接问,靠着她的肩坐在旁边,碰了碰。 “嗯?起个名字而已,这么感动的?” “不只是这个。” 厚重的鼻音让许宥景蹙了蹙眉,微动的手指被他蜷起,很有耐心道:“还有小猫?” “你对小猫不过敏,还很喜欢,领养它理所应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循循善诱的情绪也传染给温淮。 她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才开口:“你对我太好了,说养猫就养,在家里给小猫专门准备了房间,还把猫爬架这些东西都弄好了。许宥景,我们以后不能要孩子的。” 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拐到孩子上,许宥景笑着帮她把眼泪擦掉,别过碎发的手指带着细微颤抖,眼尾猩红。 “这就好了?我只怕做得不够好。”他的气息稳稳落下,“你是我老婆,不对你好对谁好。孩子不想要就不要,我们有咪咪就好了。” 温淮蹙眉:“名字还没定呢。” 他顺势将人揽在怀里哄:“好,那重新想一个。” “你想。” 许宥景应着,说出一个:“牛肉丸?” “噗,谁叫小猫叫食物的名字?” “我家的,我们家的。不喜欢?” 她摇头,“喜欢,就叫牛肉丸。” “好。” 又抱了会儿,许宥景问:“饿不饿?” 她低低应了声,“我想吃面。” 许宥景拉起她,“好。” 从楼上下来,温淮才注意到一楼摆放的花束。 “祝贺温淮女士升职,怕拿去公司太高调,就放在家里了。” 温淮还没从情绪里缓过来,许宥景揉揉她的脑袋往厨房走,转移话题,“这么喜欢‘期待见面’吗。” “嗯。”她从花束移开视线,鼻头红彤彤的,“对你厨艺的肯定,许总。” 他心下一软,招手。 温淮走过去,他在她鼻尖一吻,“温总这么喜欢,那要不要签订长期约定?” “签!”她想也不想。 许宥景失笑,“也不问问是什么就签。” 温淮似是才想起来问:“是什么?” “给温女士做一辈子饭的条约。” “那萍姨怎么办?” “不冲突,你想的萍姨会做,我也可以学,但是面条一定要吃我做的。” “好,那就给你一辈子为我煮面的权限。”温淮觉得这样说有点幼稚,也有点郑重,“怎么签?” “盖章吧。” 盖哪里的话温淮没再问,她自然知道。 视线交汇处,一方慢慢靠近。 直至长翘的睫毛遮掩住眼眸,唇角的温热触碰。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吻,却引得心脏频率快速到几乎共鸣。 稍触即离,她莞尔,“可以吗?” “不够。” 她踮脚去亲他的嘴唇,离开时,被手掌按住后脑,拉近距离。 不想她难受,许宥景把她抱到岛台,亲吻她的眉眼,鼻尖,最后再回到唇瓣。 虔诚又真挚。 “说好了,一辈子。” “嗯,说好了。” 温柔的吻重新落下,呼吸之间只剩彼此的气息。 唇角上扬,温淮不禁想起初见他时,情窦初开之际,早就将他们如何相爱到携手一生都想好了。 不过少女心事,是独属于她的秘密。 不告诉他。 她回应着。 正如猛烈滋生的爱意,随着热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般回响。 正文完/榛意 2025/8/28晋江文学城独发 第75章 心跳七十五下 在圣托里尼的第一个清晨,温淮因为生物钟,准时睁眼。 瞧着陌生环境,她怔愣着盯着天花板半晌,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耳边的呼吸让她侧头看去。 许宥景还在熟睡,眉眼间的安宁柔和也舒缓温淮慌乱的情绪。 她往他身边靠了靠,想着刚才的梦。 她梦见高中许宥景问自己要牛肉丸吃的场景,不过和现实有些出入。 因为被温父撞见了。 父亲看到女儿和学生用一个勺子,当即气得火冒三丈,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那表情温淮还历历在目,是真被气着了。 想得专注,温淮也没注意许宥景是什么时候醒的。揽在腰间的手一紧,她被带着靠得他更近。 “醒了?” 他应着,下巴碰着她的脸,“笑什么呢。” 温淮侧过脸,“梦到你问我要牛肉丸吃了。” 许宥景闭着眼睛,唇角上扬,“然后呢。” “然后被爸看见,打了你一巴掌。” 许宥景掀开眼皮:“” 窗边的轻纱被风吹得微微浮动,模糊了窗外画一般的景色。 耳边悄然,他望着面前的人,察觉她的情绪里没有悲伤才缓和下来。 将头抵过去,许宥景枕在她的枕头上,“我也梦到爸了。” “嗯?” “他让我不要抢你的牛肉丸。” “噗。” “还睡吗?”许宥景看了眼时间,“还早。” 不提还好,一说温淮这有些困了。 她本想躺一会起来把佟老昨晚发来的L3运营车型的实验数据看一遍,奈何有心无力。 “好。”她闭着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醒来没看到牛肉丸还有点不适应。” “想它了?” “嗯,怕它不舒服。” 牛肉丸接回来后没几天就发情了,温淮听着那个叫声心里难受,等它发情期一结束就带去绝育。 又赶上两人婚礼和蜜月,他们就把牛肉丸寄养在陆渺渺店里。 看她发的视频,很受大家的欢迎,对比着小猫的臭脸倒是格外彰显地位。 但陆渺渺却很为难。 当时是她抱牛肉丸去宠物医院绝育,现下一人一猫又朝夕相处,也不怪牛肉丸整天臭着一张脸。 温淮勾勾唇角,困意很快袭来。 再醒来已是下午。 酒店送了餐食,两人吃完换好衣服才出门。 正是夕阳前的好光景,湛蓝色的天空被淡粉色裹挟,与青蓝色的海水相接,完全是两块色块,摆在一起却意外和谐。 沿着海边大道往东,温淮拿着手机拍天空和海,许宥景牵着她,看着她的脚下。 “小心抬脚。” 被一提醒,温淮收住脚看过去。 再慢一点,她肯定摔倒。 “你记得高二的时候你们跑操,有个女生摔倒了,队伍里的人都往前跑,只有你把她扶起来了吗?” 许宥景完全没印象,“是我?” “是你。”似是对他觉得自己认错人恼怒,温淮捏捏他的手,以示泄愤,“可能因为你在队伍末尾吧,别人都着急补队形,只有你把她扶起来。” 声线温和,就连风的声音都变小了。 温淮这么说着,他们并肩慢步走在海岸。 海边的微风卷起温淮的长裙,裙摆附着在许宥景小腿,黑白相贴,不分你我。 她睨了许宥景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在想,如果是我摔倒了。在同学们着急补位置的时候,身上的衣服也脏了,一时间撞疼了也起不来,孤立无援的时候,一个人伸手过来,不管是谁,我都会记得他一辈子。更何况还是我暗恋的人,更忘不了了。” 许宥景目光微动,却没移开视线。 回握着他的手,温淮怀揣着那点少女心事,觉得耳根都是烫的。 “你不记得也正常。咱们的初中和高中挨着,高中跑□□们做操,因为开始的时间比你们早,结束的也早,所以回教室就能看到对面操场整齐的队伍。你们是一班,你在队尾,很好认。” “特别神奇的是,不管离得多远,我都能在人群里一眼找到你,厉害吧?” “厉害。”他垂眸,指尖抚着她的皮肤。 “那时候班上很多女生都会趴在床边看,大家讨论着,你是谈论次数最多的人。” 许宥景挑眉,侧重点一偏,“你应该没有参与吧。” 她意外:“你怎么知道?” “能成为班主任女儿口中的异性,估计我会被温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 温淮启唇。 也没错。 “说来也怪,我坐窗边的位置次数比较多。每次大家趴在窗边占了我的位子,再听她们说你我就很不开心。借口我要看书把她们赶走,她们都以为是耽误我学习,长此以往就不占我的位子了。” 许宥景眯起眼,“怪不得爸那时候常说我们不如他女儿对学习的劲头呢。” 温淮忍不住笑。 她记得许宥景第一次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对她说得那句“胆子倒是比小时候小”,问他对自己的印象。 许宥景想了想,才道:“很乖很可爱的小女孩,看着怯生生的,却一点不认生。” “我当时还想,如果是我女儿就好了。” “你喜欢女孩吗?” 许宥景插科打诨:“我喜欢你。” 温淮捏他,“我说的是孩子。” 他望向远处沙滩打闹的孩童,眼底的笑意被橙黄色的夕阳漫开。 “都好,都喜欢。”他晃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要不要去上面拍?” “好呀。” 顺着路牌的指引,蓝顶教堂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身下是漫长的海岸线,因着游艇的疾驰,打破短暂的宁静。 他们站着的位置正好俯瞰整片大海,海面掀起的涟漪和教堂外正在拍摄婚纱照的夫妻引起的欢呼声在耳边回荡。混合着一望无际的蓝和白,感受着天地间的鬼斧神工。 随着夕阳的下沉,橙色变得浓重而美丽。 小径和楼梯上成群结伴的人望向同一个方向,举着手机,或是交谈,形成各个独立的空间。 一声惊呼,他们循声望去,看到一位白色肤色的男人正单膝跪地,虔诚地举起手里的钻戒,面向对面惊讶的女人。 阵阵雀跃中,温淮视线也落在他们身上。直到右手一热,她看向许宥景。 目光相接。 这一刻,比话语先来的,是错拍的心跳。 他们都没有说话,视线从对方的眉眼向下,默契地落在一处。 直到他俯身,温淮闭上眼睛,唇瓣的轻柔描摹着一切- 回到酒店已是午夜。 两人早早收拾好上床睡觉,没做其他。 相互依偎着,温淮抬眼,不知道许宥景有没有睡着。 这么仰头看了会儿,依然是均匀的呼吸,温淮正准备放弃挑起话头的打算。 刚要闭眼,听头顶上方传来声音,“嗯?” “吵醒你了?” “没。”他搭在她腰侧的手臂动了动,“没睡,怎么了?” 许宥景垂眸看来,“想喝水吗?” “我不渴。” 他又道:“累不累?” 温淮摇头。 从婚礼到到达圣托里尼只过去两周不到。 中途他们在威尼斯停留,许宥景担心她倒时差身体疲惫,加上落地那晚折腾得狠了,两人到现在快一周没有做过。 他心里也痒得紧。 晚上是温淮先洗的澡,她出来时身上的香气飘到阳台的许宥景这里,淡淡的栀子花香味明明是清新的气息,却勾得许宥景莫名燥热。 他甚至不敢去看温淮,拿了衣服就往浴室去。 洗过冷水澡后热意降下去不少,此刻却又腾升起来。 喉结一滚,许宥景环着人。 滚烫的气息点燃了周围的空气,仿佛窗外的海风都不觉得凉。 两人的距离拉近,温淮推着他的肩膀,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你干嘛。” 他清磁的嗓音沙哑无比,“那先不睡了,好不好?” 顺着往上。 指腹慢慢拢着。 越来越多的声响高低起伏,许宥景还记得她的话。 “叫我的时候想说什么?” 温淮缓缓睁开眼,“问你喜不喜欢女孩。” “那怎么后面不问了?” “我猜是喜欢的吧?” 他说着,动作却是发狠。温淮指尖收紧,不由得出声。 许宥景抱着她,慢慢呼吸。 “喜欢,最好像你多一点。” “我想像你多一点。” “像我不好,我小时候不听话。”许宥景拢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老婆,晚几年再生宝宝好不好?” “为什么?” “最近老想起上学时候的事,才发现对你的记忆实在太少。我想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多一些,把空缺的都补上。” 温淮自然没异议。 不过她没忘刚结婚时许宥景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扬唇,“你知道我刚和你领证的时候可忐忑了。” 不提还好,许宥景撑着身子看她。 温淮确实伪装得很好,不只是让同学们以为趴床是耽误她回座位学习,也让领证后的许宥景没察觉温淮喜欢自己,更别提她暗恋他许多年。 被直白的目光盯着,温淮不自在,“你盯着我做什么。” “看你。” “看我干嘛。” “看你是怎么喜欢我不表露出来的。” “我表露了的。”她别开眼,“是你自己没发现。” “嗯?哪里?” 温淮理直气壮:“你没发现我们的头像是黑白色吗?” “不是巧合?” “是巧合,但是我也怕突然改了头像引人怀疑。而且我也想跟你用情头,就在我的头像右下角加了个小猫贴纸。这样大家不放大看不到。如果有人发现,那他肯定会点开咱们的头像,点开就会发现其实不一样,是巧合。” 许宥景哑然。 这实在太隐晦了。 “还有吗?” “你记得我住院那次,你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带的,我说香薰,你还带了保温杯过来?” 许宥景当然记得。 她道:“你第一次给我煮的咖啡,我没舍得喝,装进保温杯想着慢慢喝,结果第二天打开都馊了。” 许宥景接上,“所以那杯子就是” 温淮眨眼,“嗯。” 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那杯子你洗过了吧?” “当然了。”温淮被他气笑了,“我还没有到不讲卫生的地步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宥景也不撑着身子了,翻身躺在一侧,望着天花板。 “太隐晦了老婆。” “隐晦吗。”温淮真不这么觉得,“我知道的微信网名还是小猫呢。” 他已经上道,“和我有关?” “嗯。你的名字有‘jing’,和鲸同音,都是鱼,所以‘小猫爱吃鱼’,我就叫‘小猫’。” 望着身侧的人,温淮继续说了几个,最后又道:“还有唔。” 双唇被堵住,许宥景探出舌尖攻城略地。直至熄灭的火再次有了冒头的气势,他才离开。 “我错了。” “一点都不隐晦阿淮。” 昏暗中,视线不明。 卧室里没有关窗,窗外可见精致蓝调的破晓天际。 洁白轻盈的纱窗帘在墨蓝的幕布之上荡起波澜,犹如白天见到的漫长海岸线,被游艇打扰,掀起的涟漪。 不过温淮知道,这次掀起的波浪没有任何外力。 是她的青春爱慕的少年,帮她填补了空缺。 这一次的告白,是属于怀揣着暗恋心事的温淮的。 她躺着,看着许宥景眼眶一点点变红,看着他眼角的晶莹下坠,滴落在她的领口。 心口一热,温淮微颤的唇瓣轻抿,还是抬手,帮他拭去眼泪。 正要收回的手被他握住,他拂去她指尖沾染的泪水,轻吻。 “阿淮。” 她的手被他展开,两人指尖抵着,背景是浪漫的蓝调天空。 再聚焦,是无名指上,代表承诺的婚戒。 “你的爱声势浩大,我听到了。” 第76章 心跳七十六下 屋内再静下来已是后半夜。 许宥景和往常一样,帮温淮吹干头发涂了身体乳才放回被窝,最后再收拾房间和自己。 接下来,两人在圣托里尼又待了几天,才转道飞往土耳其和意大利,三周后才回国。 临近年关,公司忙得脚不沾地,许宥景也是。 早上两人一起出门,白天在公司忙一天,到了下班时间便都默契地推掉饭局或是应酬,准时回家。 元旦前这几天,两人终于迎来休息。 这天,温淮下班没先回家,转道前往陆渺渺的工作室,把蜜月带回来的礼物送过去。 再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起初温淮没看到自己车子旁边多出来辆车子,还是陆渺渺表情微妙才引起她的注意。回头看去,倚在车子旁边、身量高挑的男人不是许宥景还能是谁。 此时起了风,属于寒冬的真实感充斥在刺骨的风中,如寒刃,割像每一位没有做保暖措施的人。 温淮就是其中之一。 她向来不喜欢戴围巾,觉得勒。 站在风口,回头看去时正好迎着风,长发被骤起的风吹起,温淮下意识眯起眼,感觉有人走过来挡在自己面前,猛烈的风瞬间削弱,她睁开。 许宥景来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刺骨的风。 “别在这儿说话了。” 他将人护在怀里,第一反应去摸她的手。 果然冰到不行。 “你们就走吧,现在天这么冷,黑得也早。”陆渺渺把手里的营养品塞给许宥景,“这是给你老婆补气血的,记得看着她吃。” “谢了。” 车里暖气充足,全身的冷气都被驱散。 温淮舒服地伸展身体,看向窗外热闹的氛围,“真快,又要过年了。” 许宥景“嗯”了声,“平常过年的时候都干什么?” “在家和爸包饺子,看春晚。”她笑,“很无聊吧。” “不无聊,早知道我每年都去爸家敲门,和你们一起包。” “你在国外的时候怎么过年的?” “很少过,应酬完年也就过去了,顶多吃顿饺子。” 温淮不知道许宥景会把这么重要的节日说得这么稀松平常,问他:“不守岁的吗?” 他摇头。 “红封呢?” “等我回家也是年后,用不上,她也还是会准备。” 温淮点点头,没说话。 他连这么大的节日都过得这么敷衍,更别说其他。 温淮知道许宥景业务都在国外,很少回国。听说过他在业内的战绩和极少数的采访,以为他过得很好。不承想,却是连新年都没时间过的人。 “今年我们一起过。” 温淮拉住许宥景的手,“和奶奶还有牛肉丸一起,我们一起守岁包饺子。” 腕上的温度消融了袖口残留的冷霜,一股暖意压过来。 许宥景启唇,回握着她,“好。” “嗯。” 温淮看向窗外工作室的门口,和他闲聊,“渺渺的工作室越来越多人预约了,明年都排到八月了。” “我今天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对情侣穿着校服,他们从高中恋爱,今年大学毕业就结婚了。” 许宥景感受着温淮手掌的温度,顺便帮她系好安全带,回应着:“那他们高中主任肯定不严。” 她没否认。 一中的校风是出了名的严格,更别说一手把风气带起来的代主任。尽管现在退休,同学们之间还是会流传老师当年的严苛。 她从包里拿出一本相册,“这是渺渺给牛肉丸拍的,做成相册,每张都很可爱。” 许宥景看来,指着一张道:“这张好好。” 温淮眉眼弯弯,“我刚看到这本相册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做的第一个动作也是这样。” 他一挑眉,“这么有默契的。” “嗯。” 相册上的手落在她的脖颈。 许宥景感受着正在回温的体温,指腹摩擦着软肉,拉进。 在唇上轻碰了下,他松手。 温淮那双眼睛稍稍瞪大,等他退开才想起来捂着嘴唇。 他眼尾下压,瞧着双颊覆着一层淡淡的粉的人,喉结轻滚,半晌才移开眼。 温淮咳了声,“我想吃麻辣烫了。” 他接上,“校门口那家?” 温淮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 她以为许宥景的身份背景不可能知晓这些。 许宥景看穿她的想法,“等麻辣烫好的时候再去隔壁包子铺买个包子垫垫肚子。” 温淮瞪大眼睛,“这你也知道?” 许宥景忍俊不禁,没说话。 车子在第三个路口拐弯,向前行驶六百米后看到熟悉的建筑。 正值高中,这条路段的小摊和店铺门口都挤满了下班顺路过来买吃的人和电动车。 没有再往前开,许宥景找了个车位停下,两人下车。 温淮自然拉过他的手牵着,走在前面在找那家麻辣烫,丝毫没注意落后一步的人上扬的唇角。 “找到了!”她指着那家店面,和记忆里的早就不同。这么多年过去,店铺肯定翻新了。 好在老板和布局都没换。 他们走进去,老板在后厨的半开放式厨房看来,招呼他们:“吃什么自己夹哈,到时候放在前台称等我去称哈!” 锅里的热气和嘈杂没有让老板听清温淮说了什么,热情点头之后重新专注自己手里的活儿。 温淮拉着人走到橱柜前,许宥景打开门,拿出大碗和夹子给她,也给自己拿了一个。 “差点忘了还有烤串。” 温淮拿了两个给自己,接过来许宥景递来的鸡皮随手放进碗里,也没多想。 等到坐在桌前,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包子铺,想去卖包子。也是如此,她终于想起来问他: “你怎么知道串串我喜欢吃鸡皮?还知道等麻辣烫的时候买包子,你” 许宥景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有次你来店里的时候,我也在。” 她完全没印象:“什么时候?” “冬天,你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只有你自己,好像也是快过年的时候。”许宥景眯起眼,回想着更多细节,“刚开始我背对着门口,没看到,听到声音才认出你。从你点菜开始到吃完离开,我都在。” 他想起来,“我高三的最后一个寒假。” 温淮恍然。 触及她的表情,他道:“和家里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温淮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爸妈当时离婚一年多,那时候她回来,两个人吵了架。我刚从图书馆回来,看到他们气氛不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爸爸把我支出来,我就来了这儿。” 许宥景点头,片刻后才道:“你来的时候都快晚上了,一天没吃饭?” 温淮稍稍错愕。 她没想到许宥景在意的是这个。 一时间胸腔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堆满,她几次张了张唇,却发现鼻尖酸涩到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 温淮强撑着垂下眼,半开玩笑道:“对呀,当时麻辣烫太慢了,我实在太饿,就去隔壁包子铺买了俩包子,之前都是买一个的。然后串也拿了很多,丸子也加了很多,最后都没吃完。” 她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这儿?” 他坦白:“不知道。” “不知道?” “嗯。出门遛达就走到这儿了,刚坐没一会儿你就来了。” “你怎么会走这么远” “老天冥冥之中的指引吧。” 话音刚落,电子屏就显示他们的餐好了。话题也就此打断。 两人吃完后从店铺出来,温淮望着对面的学校,生出很多怅然来。 “好奇妙的感觉。” “嗯?” “之前在学校前路过许多次也没觉得什么,怎么今天觉得这么感伤?” 温淮笑着捂唇,下意识往许宥景那边靠。 “感伤吗?”他将人揽住,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那要不要回学校看看?” “可以吗?”温淮看向紧闭的大门,“寒假学生们都放假了,门卫大爷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许宥景眼底亮起来,“去试试?” 她点头,“好呀,那去试试吧。” 傍晚的晚高峰车辆变多,热闹的小吃街胡同都人山人海。巨大的人流交织,捉襟见肘的距离加大了行人碰撞的概率。 迎面三个男生并肩朝这边走来,许宥景松开温淮的手,另一只重新握上,将她半搂在怀里离开人流。 学校门口空旷无人,和身后的那条热闹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 夜色暗沉,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拖得老长。 温淮低头,看着脚下的影子慢慢唇角上扬。 影子里相握的手晃动着,逐渐向校门口靠拢。 站定在门口,温淮正要去警卫室敲门,就见里面的保安大爷按下按钮,闭合的校门就这样明晃晃打开。 她呆住:“这?” 许宥景笑而不语,拉着她走,“走吧,有老公在。” “怎么做到的?” 走出去几百米,温淮瞧着每栋教学楼前的路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你老公厉害吧。” 许宥景边说着边把手机拿给她看。 看之前他没忘降低亮度。 温淮看到微信页面,他发消息给蒋函,让他联系校长开下校门,蒋函一分钟后回复完成。 她憋笑:“那为什么还要揭露呀,不会崩人设吗?” “对老婆知无不言。” 脚下的影子往前,温淮收敛笑意,看向面前的教学楼,“你知道我当时在那栋楼吗?” 许宥景抬手指着,“对吗?” 她点头,目光难掩惊喜。 许宥景卖乖,“你考考我。” “好。”她想到一个,“我们校服什么颜色的?” 许宥景那届毕业后,校服颜色分成男生女生两个颜色。 他道:“红色。” “嗯。”她道,“上升难度了?” “上吧。” 温淮站定,背着手瞧他,“请说出我高一到高三的头发长度。” “高一短发,高二中长发,高三高马尾。” 温淮挑眉。 许宥景亦扬眉,“对吗?” “对。” “再来?” “再来!” 她不信邪:“你知道我在高中在几班吗?” 许宥景故意的:“你说哪一个年级?” 她看来,正要说“你果然不知道”,却听眼前人唇角藏着笑:“高一一班,高二三班,高三三班。” 她整个人顿住,“你怎么知道的?” 要说知道在一班很正常,可高二高三许宥景已经离校 他别开脸,眼间流转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被温淮掰过来,许宥景自知逃脱无果,额头抵在温淮肩膀。 “因为我一直在认真回想你高中的一切。” 他站直,“我说对了吗?” 风声吹动了树丛,夜里的沙沙声将人声显得格外柔和。 她笑意不止,点头:“对了。” 第77章 心跳七十七下 “而且很准确。”她不禁纳闷,“你都毕业了怎么会知道这些?” 许宥景抿着唇,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温淮见状也不拆穿,和他一起迈向教学楼。 楼道内尽管不如白日亮堂,严肃之风仍扑面而来,让人不敢大声喧哗。 温淮和许宥景沿着台阶走上长廊,站在熟悉的教室门口,他们看向门牌写的高一一班。 “这里本来是高三楼的,好像是我毕业后高一和高三对调,整栋楼都分给高三了。” 温淮走到门口,从玻璃上往里看,“高一都变成双人桌了,听爸爸说是学校怕早恋,连同桌都取消了,课间也不许成群结伴,上厕所都要争分夺秒。” “这么严?” “嗯,体育馆也荒废了,别说打篮球什么的。” 说起这个,温淮看他,“你不知道吧,我还偷偷看过你打篮球呢。” 许宥景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身后。 温淮以为他故意不接茬也没往下,正要问他自己坐在哪里,却听身边的人道:“你坐在靠窗前面数第五排。” “你” 许宥景肩膀压着她的,附耳过去,“乔眠回校过一次,专门来找过你,但没遇到。” “乔眠姐怎么会和你说我?” 许宥景俯身将下巴彻底抵在她身上,声线慵懒:“当时我也纳闷。” 他将当时的场景说给她听:“我们在大学街遇见,乔眠看见火车顺带把南迪的情况告诉他,路过我的时候忽然来了句——” 没了下文,像故意卖关子似的。 温淮上当:“什么?” “预知后事如何。”从后环着她的腰,他道,“亲我一下。” “” 她没动,忽然回头瞧他,“你高三坐在哪里?” 许宥景一顿。 温淮笑起来,“被我猜对了是不是?你的座位也是靠窗第五排。” 他也跟着唇角上扬,“嗯,乔眠原话就是,‘温淮坐在你的位子上’。” 她眼底闪过惊喜,“竟然真被我猜对了?” “对,温同学就是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许宥景佯装气馁,“没亲到。” 温淮偷着笑,到底没让他得逞。 教师的门锁的,两个人只在门外看了会儿,没多时就牵着手下楼去。 经过主厅时,上学时的那扇黑板仍然挂在那里。 温淮指着上面陌生的张张优秀学生的照片,对许宥景道:“之前你的照片也挂在这里,每次路过我都会看好久。可惜毕业的时候想把照片偷偷带走,没成功。” 他有印象,“白衬衫的证件照是吗。” “嗯。” “你不是已经有了?” “哪里?” 许宥景随手拿出一个本本,“结婚证上。” 温淮哭笑不得,“你怎么随身携带结婚证啊。” 她打开,里面坐在一起的两人略显生疏,但确实是许宥景穿着白色衬衣的证件照。 温淮还记得,他们两个人的衣服是奶奶准备的。就是不想到时候回忆起来,像是两个一起拍照的陌生人。两个人起码衣服一样,男帅女美的,也好增加些夫妻感。 现在想想,幸亏奶奶高瞻远瞩。 忽地想起婚礼现场,温淮还听到同事们玩笑,说幸亏温总和许总早就公开,不然两个人都送婚礼请帖,婚礼还都是同一天,推掉谁的都不好。 更好笑的是,拒了其中一个,等到了现场才发现这是他们的婚礼就更有意思了。 从教学楼出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大雪,地面已经被雪覆盖了轻轻一层。 温淮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走吧,别给门卫大爷添麻烦。” “好。” 两道脚印在白纸一样的地面留下一路的印记。 和门卫大爷告辞,他们沿着大路原路返回。 不远处传来的人声充满烟火气,路上的热闹光景并没有因为下雪而变得冷清。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许宥景忽然道。 温淮点头,“是呀,北城的雪总是下得很早,前年也是元旦前后吧。” 他倏地不说话,看来。 “怎么了?”温淮被瞧得莫名。 “前年元旦,你自己在医院?” 没料到许宥景会把董晨说的话记到现在,她不由得感叹,“你记性是真的好好,是不是这样学习成绩那么好的?” “对未来一度迷茫,所以年节才没有在家里的心思。漫无目的地走到那家麻辣烫店,却遇到了你。” 他的目光将她锁定,那般的炙热,“看你吃饭生龙活虎的,很有食欲。那股劲儿感觉什么事儿都不叫事儿,让人很有动力。” “现在才发现,你早就影响了我。” “我吗?” “嗯。那天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与其踌躇不前,不如直接去做。” 他牵着温淮,沿着路慢慢往前,“当时你吃饭的模样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我也对你很愧疚。” 温淮因自己能无形中影响他而偷偷雀跃,听到这里不由得看向他,“为什么愧疚?” “想起你这个小吃货愿意忍痛把最后一颗牛肉丸分给我,很愧疚。” 温淮拧眉笑起来,扬了扬他们相扣的手,“没关系,现在不是把自己赔给我了?” “嗯。” “所以后来见到你,见你吃饭那么快,几乎是不看食物是什么就往嘴里塞,好像没有食欲,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不在乎吃什么,我很难受,也很心疼。” 耳边起了微风,温淮的碎发被吹到额前,影响视线。 她正要伸手去拨,身前的人先她一步,替她把那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在耳朵后面。 动作娴熟。 温淮勾了勾唇,“虽然现在说这句话会有些煞风景,可这不会是你‘逼迫’我喝中药的直接理由吧?” 许宥景笑起来,“估计等我们老了,你会把这事儿拿出来给我们的宝宝说。” 想了下那个场景,温淮颊上的小酒窝清晰可见,“真有可能。比如在宝宝哭闹不肯喝药的时候,我可以说妈妈连着两个月喝了两种难喝的中药。” “不过也希望没有这个机会,宝宝健健康康的。” “你也健健康康的。” 她感觉今天自己的嘴唇要笑裂了,“你也是,还有奶奶、渺渺,大家都健健康康的。” “一定会的。” 两人走出去两步,温淮想起件事,拉着人停下。 “我记得这附近是不是有家宠物店?” “是有。” “这么晚会不会关门了?” 许宥景道:“给牛肉丸买逗猫棒?” “嗯,它最喜欢的那个秃了。” 也不知道牛肉丸的性子是随了谁,漂漂亮亮的一只小女猫实际上是个大犟种。喜欢的东西一定玩烂还不罢休,不喜欢的东西看都不看,甚至碰都不会碰一下。 温淮口中的逗猫棒就是其中之一。 她昨天发现本想外卖一个,看了看附近的店铺都没有这款,唯一一模一样的就是学校附近这家店,但昨天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营业,就在网上下单,可还需要几天才能来。 她不想让小猫等,也幸亏在离开前记起来。 “走吧。”许宥景顾忌着她,“冷不冷?” “不冷。” 温淮扶了扶脖颈上他的围巾,奇怪为什么戴他的围巾却不勒。 从宠物店出来,温淮手里的袋子里有十根相同颜色的逗猫棒,被许宥景接过来。 “虽然今天回去晚了,但牛肉丸想,哇,妈妈打了好多猎物回来,都是它喜欢的。” “噗。” 头顶的雪势比刚开始的慢下许多,一朵一朵优哉游哉地飘荡。 就在这时,寂静墨色的天空突然炸开烟花,璀璨的星芒眼花缭乱地瞧不见雪花。 “市里竟然允许放烟花了?” 许宥景也看去,“好像是环外,要不要去看?” “不去了,人肯定很多。” 两人穿过小街,热闹的音量有所减弱。 巷子里,一棵硕大的树枝没有枝叶,孤零零屹立在房屋门旁。而头顶那些还在努力绽放的烟花因错位间,仿佛枯木上盛开的绚丽花朵,在年节中赋予它独属于冬的生命。 温淮跟上许宥景的脚步,晃动着手问他: “你听到了吗?” “什么?” 故意卖关子,她不语,任由雪花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许宥景也不急,坦然立在她的对面,目光缱绻地望着她。 相握的掌心有了热意,上升的不只是彼此的温度。 “我的心跳声。”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比飘落的雪花和五彩的烟花都吸引人,“在说,我爱你。” 许宥景挑眉,唇角的笑意却是半点都压不住。 “怎么忽然表白?” “嗯弥补少年时期的遗憾?许学长答应我的告白吗?” 她的双颊粉红粉红的,分不清是冷的还是什么。 他轻笑,瞳孔里都是她。 “答应。” 炙热的吻落下,雪花覆盖在青丝。 漫天的雪花在天空中缓缓落下,轻盈又缓慢,不徐不疾地在每一个角落旋转,飘忽。 温淮的肩头不多时便被雪花落满,许宥景为她拂去,才发现又一朵停在她的睫毛,正在融化。 不想湿了她,他俯身,比雪花融化前更快地吻着她。 “我爱你,永远爱你。” 爆竹声响,却不及—— “我的心跳声在空间回响。” “真切,又热烈。” 覆着白雪的青丝下,是上扬的唇和弯弯眉眼。 温淮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下意识垂下眼,却又不舍得不看她爱的人。 在看到被雪花染白的发丝,温淮觉得这样的许宥景似乎更好看了。 虽然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令她着迷。 漫天雪花之下,他们靠近,拥吻。 天地静谧间,唯有他们。 “许宥景,一起共白头吧。” “好。” 第78章 心跳七十八下 过完年,日子好像被按下加速键。 又一年春天。 运用着全自动驾驶技术的新能源汽车已经通过实验,各项数据全部达标,安全系数甚至比L2还要高。 因着这是温淮就任后着手的第一个项目,佟震源让她给新品汽车取个名字。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充斥着光明,明媚的日光洒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窗外的城市被鲜嫩的绿色点缀,快速发展的科技中总能看到点点盎然,充满生机和力量。 温淮想了想,动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清秀、工整。 佟震源听到响动,踱步过来。 “启明星。”他咀嚼着其中含义,“金星的别称,也是夜黑夜中最亮的星。不错,咱们的‘启明星’是行业内第一个通过市场监测各项指标都指向优异的L3汽车,配得上这个名字。想来老隋也会喜欢这个名字的。” 提及隋岑山,温淮算着日子,“师傅到瑞士也快半年了,上周得知上市时间还说要回来看看。” 佟震源眼睛一亮,“老东西要回来?亏他还有点良心,不是毅然决然说要去看雪山看极光的冲劲儿时候了。都一把骨头,还这么能折腾。” 温淮早就习惯了两人拌嘴,笑着接上话:“医生不是说让他多出去走走看看,师傅也是真听进去了,也没有再因为隋见闻的事上火,状态比去年好了太多,复查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佟震源点头,也替他感到开心:“是啊,他现在比我自在。”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临近中午,佟震源的定时闹钟提醒该吃饭,他也不耽误。 温淮送他离开。 十二点整,秘书准时把餐盒拿进来,和之前一样,放在小桌上。 温淮关上网页坐到小沙发,将盖子一个个打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出现在眼前,都是她爱吃的。 望着熟悉的菜品,她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婚后两年,她已经完全可以从味道上区分今天的饭菜是萍姨做的还是许宥景做的。现在进阶了,直接可以从摆盘和色泽直接分辨。 拿出手机拍了张,发给许宥景:[萍姨说你今早很早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没时间做饭。] [疑问.jpg] 许宥景秒回:[天大地大没有给老婆做饭大。] [很准时,这么乖的。] 温和的眉眼弧度加深,温淮找了个很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才问:[当然啦。你吃了吗?] [在吃呢。] 许宥景随后发来张图,一模一样的餐盒还没有打开,应该是刚拿出来还没开始吃。 正要打字,淡淡的肥牛香气让温淮蹙眉。 她看向刚打开的食盒,不可置信自己这是怎么了,甚至来不及多想,胃里翻腾着让她快速捂嘴跑向休息间的水池前,干呕。 好一会儿,胃里才平息下来。 纤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指节泛着白,温淮撑着台面,望向镜中干呕到发红的眼眶,心中满是不解。 从吃完中药后她一直有意保养,再加上许宥景和萍姨的悉心照料,她的脾胃已经许久没有犯病,就连提神的咖啡也很少去碰。何况今天她除了早饭什么都没吃,实在莫名其妙。 漱了口重新回到小沙发,饭的气味有些淡了,温淮还是忘不了肥牛的气味,心有余悸。 试着靠近桌子,鼻尖刚闻到肥牛的气息、适才熟悉的感觉袭来。 温淮捂着嘴把脸别向一边,蹙眉。 兀自在另一侧的沙发坐了会儿,她那抹恶心被压了下去,也没了食欲。 但饭不能不吃,温淮把肥牛盖上,只吃了米饭和菜。 因着实在恶心,她吃也没吃多少便把碗筷收拾好。刚收拾完接到李启成的电话,让她快来会议室开会。 原来是有一家德国本土汽车企业公司想和国内汽车品牌合作,听说了最新L3技术的成功,主动联系,提出合作考察。 这对巅峰来说,无疑是一次全是利的合作。 没理由拒绝。 晚上回家,萍姨晚饭还没做好,温淮拿了电脑在二楼岛台查看资料,牛肉丸趴在她腿上,尾巴一晃一晃的。 她太过投入,也没注意许宥景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直到因为一句德文犯难,撑着下巴琢磨的时候才分神听到楼下的哼唱。转过身时,正好和踩上最后一阶台阶的人对上视线。 “你回来啦。” “嗯。”许宥景把手里的袋子放在吧台,“路过甜品店给你带的上次觉得好喝的奶茶。” “哇。” 她回到家想点外卖来着,忘了。 “你给萍姨点了吗?” “点了。” 温淮接过来,触碰到温度,眼底闪过惊喜,“还是温的。” 他记得清楚,“还有五天就是经期了。” “嗯。” 周围安静下来,温淮耳边还回荡着清磁的嗓音哼唱的语调,心口痒痒的。 许宥景不知道她的心思,问道:“现在喝?” “好呀。” 他把吸管插上,送给她。 温淮接过来,喝一口就送到他唇边。 她知道,他向来都把第一口留给她,才会接她的第二口。就算不喜欢,也会顺着她的心意来。 虽然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小习惯,但每每如此,温淮都会觉得甜甜的。 当然。 奶茶也甜。 “我好像从没听过你唱歌欸。” “想听?” “嗯。” “喜欢什么歌?” “《我们的歌》。” 许宥景顿了下,“‘已经听了一百遍’是这个?” “对!” “好,等我学学怎么唱。” “好呀。” 许宥景将牛肉丸从温淮腿上抱过来,挠挠她的下巴,“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牛肉丸打了个哈欠,粉红色的肉垫压在许宥景的手腕,似是很享受他的服务,连眼睛都眯起来。 被这和谐可爱的一幕温暖了心口,温淮拿过手机拍照,许宥景看向她的电脑。 “工作还没忙完?” “不是。” 两人之前有段时间行程对不上,不是许宥景出差温淮清闲,就是许宥景在家温淮工作,在家里也是一人抱一台电脑,交流很少。 温淮当时刚休完年假正式担任巅峰副总的职务,事事精益求精的敬业性格让她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里,就连两人之间的相处变少都迟钝了些。 是许宥景主动挑起话题,询问温淮的意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两人约法三章:以后无论工作做没做完,尽量不把工作带回家。 温淮把身子彻底转过来,和他面对面,“公司今天收到GY的合作邀约了。” “德国的汽车品牌?” “对,约定了下周见面。” 许宥景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学德语是为了这个?” “是呀,总要做些准备的。”温淮头疼,“太难了。” “用不用我教你?” 温淮险些忘了他德语很好。 忙点头。 把电脑转向他,还没说话,这时,手腕被毛绒绒的东西拂过。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牛肉丸那双眼睛望着她,正在用尾巴一下一下,像是扫去焦虑的情绪。 “在安慰我嘛,小猫咪。”她拉着她抬起的小爪子,晃了晃。 牛肉丸适时喵了声,像是在回答似的。 一人一猫相处的和谐。 许宥景凝视着面前的人温和的笑容,又看向电脑屏幕的资料,道:“他们下周几来?” “周五。”温淮以为他询问巅峰怎么安排的行程,自顾自道,“李总打算周五带他们去实验室看看,双方聊一下,正好赶上周末,他和南迪作为公司代表,带着他们在北城逛逛,感受下本土文化。” 说到兴趣之处,她搭上许宥景的手腕,“南迪从东南区回来后变得很不一样,处事风格变得利落不说,也不像刚来时因为不专业而略显局促,现在明显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自信,散发出来的氛围是不一样的。” 许宥景瞧着她眉眼间的灵动,被她的情绪感染,也随着她勾起唇角。 他松开抱着牛肉丸的手,手腕翻转,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指尖摩挲。 “现在能配得上你闺蜜了?” 温淮收敛状态,没意识到自己的手由他牵着,“那得看渺渺现在有没有那个意思。我听说她去滇市采风的时候遇到一位聊得来的男生,对他感观还挺不错的。” 没问是谁,许宥景不关心,“那南迪危险了。” 她抿唇,“但是现在我可以投南迪一票。” “行,那我也投他一票。” 看了眼时间,他道:“先吃饭?吃完饭一起看。” “好。” 许宥景帮她合上电脑,两个人一齐下楼。 用过晚饭后,他们没回书房,还在二楼的小客厅。 抬眼便是落地窗外的天空,温淮很喜欢。 知道两个人在忙,萍姨也没洗水果送上去,而是拿着奶茶喝甜品回房间,给他们腾出空间来。 这几天,他们吃完饭就到二楼小客厅补习。 温淮进步飞快,连许宥景都不止一次说她有天赋。 这天“补习”三个小时后,许宥景主动提出休息。 抬手按在她腰后的位置,请按,“累不累?” “有点。” 不停还好,一间断,温淮整个后背都是僵硬的。 “来,我给你按按。” 许宥景说着就要绕到她后面,被她搭着手,“你也坐了这么久,别给我按了。” “我不累。” 温淮拗不过他,只得按照他说的做。 肩头适宜的力道精准按在每一个发麻发胀的穴位,短暂酸痛后,是无比放松的舒缓。 “对了,有你的快递,我拿上来了,要不要现在拆?” “好呀,应该是渺渺买的。” 许宥景的声音由近及远,“还是盲盒?” “应该是。” 温淮对盲盒上头还要从半年前说起。 严格意义上,是香薰盲盒。 她失眠的毛病是逐步好的,没有吃药没有治疗,全靠着每次惊醒后,身边有人的安心感让她再次熟睡。 醒的次数多了,许宥景每次都会第一时间睁眼,抱住她,轻哄着伴她入眠。 长此以往,香薰彻底用不上了。 为此,许宥景还专门收拾一间房间,把那些没拆封的香薰摆在柜子里。 后来,温淮和陆渺渺逛街回来,带了一次香薰盲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许宥景拿过来。 “谢谢。” 他看着熟悉的包装,“星星人出新款了?” “没有,还是我没抽到的那款。” 温淮说完都觉得自己这运气实在太背。 这个系列盲盒一共六款,她买了十二次,其他四款重复的重复,独独差两款。 也不知是不是和缺的那款没缘分,温淮难得对某个东西有很强的执念,同系列买了好多,结果却不尽人意。 手机上,她看到陆渺渺发来的消息。 陆渺渺今天出差,在机场旁边的商场捏着这款手感挺像,就买了直接快递到别墅,让她亲自拆。 温淮给许宥景指着,“就是这两款,这个是隐藏,这个是我最喜欢的。” 她双手合十,也顾不得肩头的酸痛,闭眼默念,“一定是一定是,俩个哪个都行。” 许宥景在她身后,觉得她这样可爱,“嗯,肯定是。” 温淮没让他按太久,拉着人顺势坐下,顺便把盒子递给他,“你帮我拆吧,我有点不敢看了。” 许宥景只是帮她扶着,“我帮你看,你拆。” 随着密封条的拉开,像是在紧张的氛围里撕开了道口子。 听到盒子一片一片摩擦着的声响,温淮别过的脸也不由得想转过来。 “是哪款?” “好像是‘环游世界的梦’?” 话落,许宥景把里面透明塑料咬合的东西放在她手上。 她回头,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不由得惊呼出声。 飞行员的深棕色飞行帽小巧可爱,星星人懵懂惊呼的小表情和温淮此刻的神情如出一辙。 “高兴傻了?” 许宥景虚揽着人,替她把头发捋顺,“嗯?” 看着手里的东西好半晌,似乎也没缓过神,“真是隐藏。” 他莞尔,“看样子是真高兴傻了。” “我得赶紧给渺渺发个消息,真的是隐藏!” “好。” 许宥景把手机先一步递给她,趁着她拍照打字的功夫帮她把塑料包装去掉,又取了消毒湿巾全部擦了个便后才把东西摆好,垃圾丢掉。 温淮放下手机看来时他重新坐过来,手里拿着一盒火柴。 “闻闻什么味道?” 她讶然,“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 说着,她要拿火柴,许宥景没给。 虽然火柴很安全,但这样的事不需要她动手,应该他来做。 他回答:“因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想了想,“一定要是蛔虫吗?” 粉红色的小火苗在抹茶绿的小罐子里热情地燃烧,陶瓷罐子外侧,映着两张精致的脸。 许宥景侧眸,听见她说:“沓樰團隊不能是我的心上人?” 错愕片刻,许宥景难压的唇角到底止不住,他扶额笑起来,肩膀抵着她。 从胸腔里发出的笑声带着天然的感染力。 “笑什么呀。” 温淮也不自主跟着笑。 “我喜欢。” 这么说着,他手臂将人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望向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星星人。 “原来我们淮淮说起土味情话来这么好听,一点都不油。” 温淮轻拍他一下,“你揶揄我。” “没有一分揶揄,全是对老婆情话的喜欢。” “你就贫吧。” “让我想起某人酒后——唔。” 许宥景的嘴巴被手捂住,温淮控诉:“不准说!” 他没挣扎,在她掌心吻了下。 温温软软的触感让温淮倏地收回手,却被他握在掌心。修长的手指拂过她手心的湿意,就这样捏着她的手指,从背后将人抱着,相互依偎。 两人没着急上楼,他们换了个方向,靠着沙发,将墨色般的夜景尽收眼底。 周身温暖,悄然中是身和心的平静安心。 这么看了不知多久,温淮眼皮发沉,却不想睡。 明天就是GY代表到来的日子,说不紧张,可心里到底惦记着事儿,不能全然放下。 “饿不饿?”许宥景问她。 温淮想笑,“这才吃完多久。” “晚饭你都没怎么吃。”他道,“有小蛋糕,也不想吃?” 她实在没胃口,“不吃了,不饿。” 静默一瞬,窗外的夜色愈发的沉重,就连天边最后一点橙红色都被墨青色渲染。 深邃的瞳孔里的几分忧色被照地浓郁,许宥景开口,声线舒缓:“最近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温淮马上闭合的眼睛缓缓睁开,“没,就是没食欲。可能天气热了,闻到油的就不想吃。” “那明天让萍姨做些清淡的?” “好呀。” 许宥景不放心,“等明天和GY见完面,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去。” 温淮本以为就是天气渐热,食欲消弭。 但平日精准的月经推迟了一天。 她心里有了打算,和医生约了时间,没跟许宥景说。 万一不是呢。 “哪有那么娇气,真的没事,不用去医院。”她在许宥景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有那个时间不如做点别的。” “想做什么?” 她闭上眼,“睡觉。” 许宥景等了半天没听到下文,看向怀里熟睡的人。 恶补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不累。 他没打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多了多久。等到牛肉丸睡了好几觉伸着懒腰朝这边走来,许宥景怕她打扰温淮,抱起人送回房间,最后折返回来把猫放在床头。 关上灯,他揉揉贴着温淮的牛肉丸的脑袋,轻声道:“妈妈明天有场硬仗要打,别打扰她。” 牛肉丸坐在两人之间,小脑袋看看温淮又看看许宥景,片刻后,尾巴搭在他的手指,像是听懂他的话的回应。 他本想伸手挠挠下巴,却在伸手的下一秒被牛肉丸躲开。 牛肉丸在温淮枕头的旁边找了个位置躺好,不耽误许宥景抱人。 他失笑,随着她们一起躺下。 一夜无梦。 翌日。 温淮比平常早十分钟下楼,换好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检查好妆容便拿了包包离开房间。 在餐桌前坐下,许宥景端来定胜糕。 她笑起来,“这个不是小朋友考试的时候吃吗?” “嗯,给我家小朋友准备的。”他道,“她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考试。” 许宥景望着她的眼睛,“紧张?” “有点。”温淮意外定胜糕的味道,“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好糯!” 许宥景说了几个名字。 他是发现了,温淮偏爱软糯不甜的糕点。惦记着最近的食欲不佳,他把定胜糕都推了过去。 “糯米不易消化,我就做了三个。” 温淮点头,拿起其中一个先递给许宥景,“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手艺好到完全可以当厨师的程度。” 他没退拒,就着送来的手小咬了口,“考一个?” 她笑,却摇头。 下午约了医生,温淮问他行程:“你今天来接我吗?” “嗯。” “那我到时候给你发地址,你来。” 许宥景不疑有他,答应着,“好。” 用完早餐,他送温淮在车库前,终是忍不住再次确认,“真不用我送你?” “不用。”温淮拉着安全带,抽空看他,“你送我我会紧张。” 许宥景没把自己受邀参加今天会议的事告诉她,反正他都拒了。 自两人公开后,公司小群内话题度颇高。大家有分寸不会舞到正主面前,这不代表两人不知道。 这次会议的主角和GY温淮,他去难免会将视线转移,喧宾夺主,索性拒了。 也不给她压力。 巅峰虽是许氏早年收购的企业,但不像传统收购那般,反而对巅峰的掌控权极低,几乎除了资金支持和雄厚资源支持,许氏并不干干涉公司发展领域和未来规划。 所以公司现在有如此光明的前路,离不开历任管理者的辛苦。 许宥景端详着她今天的妆容,再次夸道:“温总又漂亮业务能力也优秀,别担心也别紧张,相信你自己。” 清晨静谧中传来几声鸟鸣,祥和安逸中,他的声音被温暖包裹着,掷地有声般砸向温淮的心口。 她挽唇,“我会的。” 看了眼时间,“你今天做什么?” “郗冠找我,不知道什么事。”他撑着车门,“放心,不耽误接你电话。” “是,你一直秒回。”莫名骄傲的温淮压不出唇角的笑意,她不耽误,“好,那我走了。” “好。” 许宥景倾身探进来,在她唇上碰了下,没破坏她的妆容。 “路上慢点。” “嗯,你也是。” 汽车轰鸣声抬起,温淮察觉许宥景说了句什么,听不真切。看过去时,是那张英俊的容颜。 他正朝着她笑。 温淮踩下油门,离开。 仰起的尘埃短暂漂浮后平静下来。 清脆的鸟鸣从嫩绿色繁密的枝叶中飘扬,光晕打在黑色薄底皮鞋尖,轻轻晃动着。 “Ichliebedich.” 他唇瓣闭合,单手插兜。 在许宥景的视角里,温淮回眸笑了下便驱动车子离开。 想来她是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今晚再教她好了。 目光跟随着在道路尽头消失的车子,他收回视线,提步往那辆早就等在那里的黑色劳斯劳斯走去 三十分钟后,布斯汀私人包厢天台。 微风从高级定制的沙发顶端拂过,浓郁的咖啡香气悄然弥漫。身陷灰色沙发椅中的男人瞧着二郎腿,修长的腿型连落下的影子都是优越。 此时,楼梯传来脚步,随着门被推开,许宥景坐在那里,看到郗冠顶着个黑眼圈进来。 拿咖啡的手只是停顿一秒,便继续动作:“连夜挖煤去了?” “唉,别提了。”郗冠啪一下摊到在沙发,毫不顾忌形象,“景哥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 见他一脸不似玩笑的模样,郗冠本就死了一半的心现下死透了。 “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我好伤心,好难过我——” 他抬眉:“说不说?” “我说!”郗冠撇嘴,“真没耐心,嫂子怎么忍受你的。” 许宥景抬眼看来,郗冠彻底闭上嘴。憋了憋,到底没憋住,“景哥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结婚,我妈安排我结婚了,婚期都订了!” “还是和周小姐?” “是啊,除了她还有谁。我就纳闷了,我都在和她家里人吃饭时表现那么差,怎么还看得上我。两年啊景哥,两年了,我演都演不下去了要。” “说是两年,这两年你在国内的时间屈指可数,人家姑娘都没抱怨,你个大男人抱怨什么。” “”郗冠毫不留情揭穿,“景哥,你当初领证了还在国外,你怎么不想想嫂子一个人在国内孤独。” 许宥景:“你动心后也会为这时候的自己的傻逼行为买单。” 郗冠:“” 不敢苟同的话没说出口。 他身边四个人,三个都是这幅德行。 别说许宥景,就连顾况迟他打死都想不到。 堂堂顾氏豪门世家唯一掌权人,顾老爷子临走前把所有财产都转到亲孙子的名下,顾况迟现在拥有顾氏半分之八十的资产,集团内上下掌握巨大话语权。如此身家的人,竟然会因为一场联姻直接定居沪市不回来 郗冠长叹。 爱上一个人会变成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他不想变得自己都陌生。 郗冠转移话题:“南迪呢,不说今天打台球,他怎么没来?” 许宥景看了眼时间,“他今天应该不来了,上午和GY有会。” “啊,他怎么没跟我说,我还想着先吃饭呢。”郗冠打开手机,“这狗东西,没想到还真在巅峰干下去,我真没想到他会为了爱情做到这份上,之前有多纨绔你不是不知道,他现在都会因为一场几百万的应酬推掉和我打牌,你说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许宥景看向手中见底的咖啡,摇头,“变得更好了,因为爱情。” 郗冠:“” 他装听不懂,继续自说自话:“谢哥在墨尔本,迟哥带着老婆孩子度假,都不在北城啊,难道今天就我们吗?景哥,我不要,我好不容易闭关出来,我要玩儿!” 许宥景丝毫不慌:“看起来是这样。” 郗冠怨声载道:“我还想着今天打牌通宵,正好躲我爸妈,这就我们俩怎么办?” 他提议,“回家?” 郗冠瞪大眼睛,“不不不!我不走!我好不容易出来的!” 许宥景:“工作室不用你?” 郗冠感觉自己快死掉了,说话也有气无力,“不用,闭关八个月,放假了给他们。” “行。”许宥景收到消息,站起身,锁屏。 郗冠以为他要走,当即也不累了,跟着站起来,生怕被丢下。 “景哥,你去哪儿?” “有事。”许宥景睨他一眼,以退为进,“你也去?” 郗冠求之不得:“好呀好呀。”- 五十分钟后,郗冠看着几乎把房间客厅堆满的盲盒,瘫坐在地上。 “景哥,你知道我这八个月又是跋涉又凿石头,都经历了什么吗?你看我现在这两只手,抖得不行,你买这么多盲盒干什么?童心未泯?” 许宥景瞪他一眼,“懂什么,快拆。” 郗冠思想斗争了五秒钟,妥协,“行,总比现在回家好。” 拆了十分钟,郗冠看着面前瞧着什么分别的“娃娃”,“景哥,你到底要哪个?” 许宥景把手里的放好,“致小气球。” “这个不是?”郗冠拿出一个来。 许宥景瞥了眼,“这是坏脾气。” 郗冠又拿出一个,“那这个?” 许宥景掀抬眼皮,“那是电话粥大厨。” “那这个” “不是。” 郗冠累了,“你是怎么认出它们的?还记得每一个名字?不是景哥,你买这个做什么。我跟你跑了大半个北城,多少家店都缺货,人家都缺货了你还能让人把货调来也是厉害。可你之前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啊。” 许宥景放下“坏脾气”,“你嫂子喜欢。” 郗冠:“哦,那买这么多你怎么不直接拿给嫂子拆?” 许宥景:“你嫂子就差一个,一直抽不到。我不想让她拆了没有再失望。” 郗冠:“放心吧,今天我们拆了这么多肯定会有。” 许宥景泼冷水,“我之前端过六次,一次没有。” 郗冠:“你也太背了。” “嗯,你欧一个我看看。” “喏,这个是不是?” 许宥景抬眼,到唇边的“不是”被咽了回去,瞳孔微微放大。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呀?” “是。”他过来,端详着,问他,“还记得手感吗?” 郗冠呆滞,摇头。 许宥景没说什么,替他把那些盒子收拾了,“继续。” 郗冠不解:“不是拆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拆?” “照着手感摸出来一个才可以。” “哦,你要确定一个是什么气球,然后拿给嫂子,让她亲自拆出来是吧?” “嗯。” “好吧。” 这时,门铃响起,郗冠起身,“是不是南迪来了。” 一分钟后,他领着纸袋子回来,“景哥,你点外卖了?” “给你点的。”许宥景随手拿过一个,掂了掂,拆开,“不是没吃饭?” “呜呜,景哥你好好。” “吃吧,吃完继续。” 还没来得及感动的郗冠迟疑,“怎么感觉有点卸磨杀驴的感觉?” “嗯,你感觉的没错。” “” 一个“致小气球”摆在那里,郗冠比自己拆到了还惊讶:“景哥!你拆到了!” “看见了。” “你怎么一点不兴奋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兴奋?” “” 紧接着,许宥景掂量了面前三个,随后拿了右边的一个,拆开。 “我靠!还是气球啊景哥!你这么欧?” “托你的福。” “嘿嘿,那你再找一个,我们是不是可以解放了?” “嗯。” 在郗冠吃完前,许宥景确定了三款。 “不是说这款的数量很少么,这次怎么会这么多?”郗冠觉得许宥景不是一般的欧,光是旁边的隐藏就有二十多个。他刚搜了现在的市场价,比原价翻了接近三倍。 许宥景把那三盒放在完整的盒子里,又往里放了三个组成六个,接到温淮的电话。 他起身往外走,“我走了。” “那剩下的怎么处理?” “你安排。” 我安排? 郗冠看着一地毯满满当当摆放整齐的小人,觉得自己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正要说话,门已经关上。偌大的房间只剩他一个人,和一堆——星星人。 他默默拿出手机,“我这儿有星星人香薰盲盒,你收不收?” 对面:“多少个?” 郗冠:“十” 对面:“十个?都有哪些款,隐藏和——” 郗冠:“一百多个,隐藏有三十个。” 对面:?- 手机收到地址,许宥景瞥见医院的地址顿了下,没问她怎么在这儿,将油门踩到底,很快消失不见。 仅用了十分钟许宥景便赶到医院,在大厅看到坐在公共座椅的温淮,心口忽然一沉。 下意识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但在温淮面前,他并未表露。 “阿淮。” “你来啦,这么快。” 温淮抬头时眼底闪过讶然,她确实意外许宥景会这么快赶到。犹豫着是在这里说,还是等回家说。 “见你当然一分都不想等。”走到她旁边,“今天顺利吗?” “顺利。” 和GY达成合作的第一时间,温淮就给许宥景发了个消息报备。不过是在她独自在医院检查后才说的,所以收到消息的许宥景看到医院地址一时慌了神,忘了这茬。 “怎么来医院了?” “GY有个工作人员身体不舒服,我和小何陪她来的,现在人已经检查完走了,我才给你发消息。” 温淮觉得还是回家再说,正好借这个理由。 “走呀,回家吧。” 她拉住许宥景的手,觉得包包里那张报告单有些烫。 回到家已经是三十分钟后。 温淮先回浴室洗了澡,换了睡衣下楼,许宥景正坐在二楼的小吧台不知道在想什么,都没听见她的脚步。 “想什么呢?” 许宥景回头时,眸底的晦暗散去,拉开身侧的椅子,让她坐下。 “来。没想什么,发呆。” “牛肉丸呢?” “在一楼等着萍姨投喂。” “真是个小馋猫。”她把玩着他放在台面的手指,“今天会议南迪全程参与,就你和郗冠吗?” “嗯,就我们,郗冠抱怨南迪不在他不适应。” “你们都干嘛了?” “这儿。” 许宥景把旁边布料盖着的东西推过来。 “你给我端盒了?” “嗯,这里面一定有你想要的。” “嘿嘿,好呀。” 温淮只当他在安慰自己,没当真。 直到第一个拆开,她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星星人款式,再次顿住。 “抽到了?”温淮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出现幻觉,“这就抽到了?阿景,你看到了吗?真的是我一直想要的那个!” 许宥景手臂被她晃着,眉眼的笑意也在这时晃开。 “嗯。” 他扯开包装,点着上面气球的字,“你超棒的。” 温淮摩擦着气球上微微突出的字体,唇角上扬。 许宥景问她:“剩下的还拆吗?” “拆吧,买都买了。” “好。” 拆开第二个还是致小气球,温淮惊呼,直到拿出第四个,她意识到不对。 “这个是不是你知道是小气球特意放进去的。” 许宥景发誓,抬手按在第四个盲盒,“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随便放的。” 温淮眨眨眼:“真的?” “真的。” 对上他真挚的神情,温淮掉进他的话语陷阱,喃喃:“我运气这么好吗?” 许宥景把星星人从里面拿出来,“就是运气很好。来吧,看看剩下两个是什么。” 所有的盲盒被拆出,一共四个致小气球,一个隐藏,还有一个是温淮第二喜欢的。 “原来之前没拆到的气球都在这里了,你是在哪儿买到的?” “随便拿的。”他揉揉鼻子,“正好在今天,你拿下GY项目合作这天,是不是很巧?” “是很巧。” 温淮下意识抚上小腹,唇角笑意不止。 她刚要说话,又觉得有件很重要的事要现在说。 “我也爱你。” 许宥景一顿,“嗯?” 温淮又重复了遍,“早上你说的话的回应。” 他意外,“你当时听见了?” “是呀,而且我听懂了。”她没卖关子,“没想到吧,学德语的第一句话就学的这句。” “为什么学这句?” 他明知故问,她笑而不语。 视线相触间,彼此都瞧见对方眼底的自己。 她的手被宽大的手掌握在掌心,指尖纹路贴合着摩擦,耳鬓厮磨般,不舍得分离一分一毫。 温淮捏捏他的手:“这就是我想对你说得话呀。” “说什么?”他还想听她说一遍。 温淮识破,嗔着瞧他。 “老婆,说什么?”许宥景在她唇瓣上亲了亲,哄道,“再说一次好不好?” 触碰的唇瓣耳鬓厮磨,就连只言片语都被混合着喘息被咽下。 温淮有所顾忌,不敢继续,伸手轻轻推开他。 “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嗯?”许宥景眼底闪过惊喜,揽着她腰肢的手指轻轻摩挲,“是什么?” 温淮没答,从包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纸给他。 他目光询问,接过来。 很奇怪。 许宥景明明不知道纸上的内容,可联想到温淮最近的变化还有漏半拍的心跳,让他忽然觉得手上轻薄的纸张变得有了些许分量。 呼吸发紧,他打开闭合纸张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有些费力。 温淮见状偷笑,知道他应该猜到了,还是想让他自己看。 亲眼看。 他抬眸。 眸底的惊喜、讶然和晶莹,被温淮收进眼中。 她嗓音温和,鼻尖也有些酸,唇角的梨涡却是那般清晰: “阿景,我们有宝宝了。” 第79章 心跳七十九下 从温淮确定怀孕到家里所有人知道,时间用了不过一天。 都是许宥景的功劳。 要不是因着避讳着不到三个月不好大张旗鼓的公开,温淮觉得许宥景现在就会办一场宴席 这天下班还同往常一样,许宥景来接。 公司里的人几乎都对那辆准时出现在停车位的豪车习以为常,从旁路过时已经懒得在小群里报备,只和同伴羡慕两人结婚两年依旧甜蜜。 就连李启成的夫人见到温淮时,都忍不住来一句:“多亏了许总送你花,不然我家那个榆木脑袋怎么会知道情人节要送花?” 温淮抱着怀里的花,左拍右拍。 许宥景正在开车,见状回头看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温淮下意识要说“挺好”,想起这是他今天问自己的第五遍,忍不住吐槽:“我很好,宝宝也很好,但是许先生,有句话我想说。” “嗯,你说。” “宝宝现在只有芝麻粒大小,不会有什么感觉的。就算有,我也感觉不到呀,所以你不用一整天都那么紧张。” 许宥景难得怀疑自己,“我问了这么多遍吗?” “也没有很多,顶多三四五六遍吧。” 温淮都怀疑,要不是许宥景最近忙,估计都要找借口到巅峰,在她办公室对面办公。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她说着,把花放在腿上,“奶奶还嘱咐我,不要太累,我坐了一天,腰都有些疼了。” “回家我给你按按?” “好呀。” 温淮的手机弹出消息,她点开,是李长樱发来的几家月子中心的照片和地址,随后跟着一条几秒的语音。 “小艾,这几家月子中心你瞧瞧,喜欢哪个等周末让阿景带你去看看,不好奶奶再找。” 许宥景闻言道:“前两天不是选过了?” 温淮:“奶奶上午说那家阳台太窄,不安全,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没想到下午奶奶又看了好几家,这效率。” 许宥景记得房间布局,其实阳台不算窄。只是对比着当时的其他几家,阳台是少了放置遮阳伞的位置,不过无伤大雅。 他记得,温淮是喜欢那家的。 “等会儿我再看看。” “好。”她应着,顺便回复奶奶。 今天情人节,许宥景一早就订好了餐厅,是温淮在屿海角最喜欢的那家家乡私房菜。 两人吃完饭后没直接驱车回家,而是沿着后海小街慢步。 独属于夏季的晚风带着些烟火气息,岸边的柳树枝丫左右晃动着,永远先一步在他们的脚尖停留,随后在下一处早早等着。 任由树影落在头顶,相握的指尖擦过对方的衣料,亦如天边姣姣月光,和浓墨般的夜色纠缠。 沿着小街走了几百米,两人原路返回。 这时,温淮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是陆渺渺的几条消息轰炸。 她道:“渺渺发了几个名字给我,我念给你听听哪个好?” “好。” 许宥景盯着她脚下。 “思思、婷婷、珍珍” 全部念完,许宥景侧眸,“没了?” 温淮忍不住笑:“渺渺好不容易想了这几个,这几天她帮我们想了多少个,你一句话给人家的努力全部否定了。” 他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温淮知道,她也只是玩笑:“我们两个取名废真的,想不出来还挑剔。” 她长叹,“怎么办,总不能真叫中中吧。” 许宥景无奈苦笑。 “中中”这个名字是陆渺渺想名字想烦了后取的,却意外得到一致好评。 当时郗冠就说这个名字好,又能男女通用又好记,最重要的事这个名字很硬,一听就是不好欺负的架势。 而陆渺渺之所以会想出这两个字,有一层被逼疯了不耐的因素在,也贴合温淮和许宥景,两人初高中都在北城一中。“一一”和家里的孩子撞名被pass,“北北”“城城”都很俗,“中中”又猎奇又刁钻,正合适这对起名废夫妇。 “希望宝宝记事后不会怪我们。” 许宥景含笑,觉得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经过人群,他下意识把温淮护在怀里,正巧手机来电显示。 看到备注稍稍迟疑了下,随后接起。 “您好,是温淮温女士吗?” 他把电话免提送到温淮耳边,“您说。” “是这样,今天28栋一层住户家里的水管爆了,因为和温女士家的地下室的是一根,所以我们地下室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温淮:“有,我们现在就回去!” 二十分钟后,地下室的门被打开,温淮看到地面一层淡淡的水渍松了口气。 物业再次道歉,随即安排人去检查水管情况。 “我们发现水管爆后第一时间切断水源,您看看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好。” “小心。”许宥景扶上温淮的手肘,跟在她身后。 看了一圈,除了地面有水没发现有什么损坏。物业检查完水管破损后,又协商了统一换水管的时间这才离开。 他们走后,许宥景发现温淮站在一排架子前,手里翻看着什么。 他走过去,也看清了书本上的内容:“高一的课本。” “嗯。”温淮柔和的眉眼扫过被她手指挡住的名字,“你再看看。” 许宥景接过来,往后翻看着,认出上面的字迹。 “我的课本?” 笑意彻底不收敛了,温淮点头,拿回来,“当时都流行低年级借高年级的书,提前预习。我高一到高三用的都是你的课本。” 许宥景看来,眸底的讶然加深了温淮眼中的笑意。 “还不是我爸。从初二知道我用的是他们班许宥景的课本,此后只要需要课本,课本的扉页再不会出现第二个人的名字。” “怪不得老师总叫我把课本交了。”他回想着,“早知道笔迹写得不那么潦草。” 温淮随便翻开一页,课本上端正的黑体思源字体旁用同色系笔迹标记,旁边便是笔锋利落、遒劲有力的手写字体。 虽有些漫不经心的在,却说不说潦草。 是温淮看了四年,早就刻在脑海里的字迹。 “这一箱都是我高中的课本,你的在最上面。幸好离水管爆开的位置算远,只是书页边沾湿。” “这是什么?” 许宥景指着扉页名字后的一抹被水渍晕开的墨色。 “一条小鱼。”温淮接过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惋惜,“是我之前在课本上偷偷画的。” 他又看向刚刚自己翻开的那本,他名字的旁边也有一条蓝笔画的小鱼简笔画。 “是这个?” “嗯。” 他瞧着,明白她什么意思。 温淮见他不说话,看过去便明白他在笑什么,不满地想要拿过来,却被他握着手。 指腹摩擦着手背,温淮撇嘴,“你笑话我。” “没有笑话你。” 她纠正:“笑话我的画。” 他再次疑惑,“这是画?” 温淮:“” “错了错了。我知道这个,叫手绘。”笑意渐收,许宥景更愧疚自己错过的太多。 他抿唇,嗓音很轻,“也知道,你画的是我。” 地下室虽不似房间那般宽敞明亮,却胜在布局整齐,全是温父生前特意量好定制的柜子。 想当初,她和父亲一起收拾这些箱子的时候,看到好几箱被保存完好的小学到高中用过的课本,还很惊讶。往日连过期报纸都要卖钱的父亲,怎么会将这些留存。 温淮在大学时曾听室友提及有关高中暗恋的事,那时她以为父亲早把课本卖给收废品的,还在为没留下几本许宥景的课本惋惜。觉得青春暗恋的证据只剩那张许宥景误入的侧脸照片,她这个暗恋者不知是该说抽身太彻底,还是对真正的情绪太会隐藏。以致于,明明很在意的东西,她却是表面无所谓,心里始终难以忘却。 在此失而复得,温淮面上的惊喜也让平日淡然性子的反差让温父觉得反常。 在温淮支支吾吾找借口的时候,父亲却说:“少年时期是人这一生最珍贵的回忆。不管你将来记不记得这些课本,它都被封存在箱子里,又何尝不是将那段时期的你,保留下来。” “小艾,青春时期的情感是最珍贵的。” 见父亲没有往别的方向说,温淮松了口气。 幸亏父亲有心,不然她都快忘了在许宥景的课本上,留下自己笔迹时是什么心情了。 许宥景:“一条鲸鱼,是不是?” 温淮瞧着一个类似莫比斯环的东西,在前面的圆圈上有个小于号逆时针旋转的方向,也有些赧然,不愿承认。 “嗯虽然不想承认我的画工很烂,但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是鱼,还是条鲸鱼的?” “不烂。”许宥景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可能因为画的是我,所以冥冥中有些共鸣?” 这并不是许宥景在夸大,而是他看到的第一眼,便莫名觉得和自己有关,简单想想,还是能认出这幅小手绘里的点睛之笔。 如果是简单的鱼,头顶又怎么会喷水。 这个形状,头顶会喷水的,除了鲸鱼还能是什么? “鲸”的jing来形容他,很是新颖。 因着家里的原因,不说许宥景连和父母正儿八经相处过的机会都没有,名字也是李长樱取的。 “宥”,取“宽宥、宽恕”之意,李长樱希望许宥景可以心无怨怼的过好一生,可这却不意味着就要原谅他们的自私。 他永远有权利让自己开心。 “景”,取一生之中美好风景的意思。希望他的一声都伴随着光明和美好。 所以,他的小名叫“阿景”,没人用“鲸鱼”形容过他。 温淮是第一个。 “听到你名字的时候并不知道后面是哪两个字,下意识以为是‘许有鲸’。我还想,给你起名字的人是有多喜欢鲸鱼,才会起这样的名字。后面才知道是我误会了。” 提及往事,温淮有些不好意思地细数自己的囧事:“还记得有一次背到《北冥有鱼》这篇文走了神,想到了你。于是在课本上涂画,结果被老师抓包。因为画得实在看不出是什么,老师以为我在研究莫比斯环,只是简单教育,并没有告诉爸爸。那是我第一次上课走神,被老师批评,所以对你,对‘鲸鱼’,都很记忆犹新。” 许宥景又亲了她一下:“我第一眼就看出来是鲸鱼,你画得很好。” 温淮顿住,随即释然:“我对我的画风有数,你不用安慰我的。” “没有安慰,我说真的。” 指尖扫过扉页,他忽然有了个想法:“宝宝的小名我想到一个,要不要听。” 她抬眸。 灯影卓卓下,纸张上的黑色笔记是那么的清晰分明。 “小鱼。” “小鱼。” 异口同声的两道声线在安静的空间内响起,仿佛是某中节点的接通,让迷雾散开。 眉眼弯弯,温淮正要说话,一声不算沉重的落地声在脚边响起。 同时看去,一封保存完好的信封安静躺在那里。 许宥景捡起,拂去背面沾染的水渍和灰尘,将有字的那面转过来。 他们一眼认出。 许宥景:“爸的笔迹。” 温淮不敢相信,“怎么会?” 许宥景没动,而是把信交给她。 她接过来,拆开,纸张上再熟悉不过的字体出现在眼前。 除去有些轻浮的笔触和个别弯曲的笔画痕迹,清晰可见是父亲的字迹。 一刹那,她的泪夺眶而出。 滴落在纸张、父亲的字体上,将一点墨色晕染开来,在接触的皮肤留下墨痕。 她无暇顾及这些,目光从那些文字一一划过,抽泣无声。 直到那么短短几行字看完,温淮险些快要站不住。是许宥景揽住她,大掌扶上她的后腰,给了她可以支撑的倚靠,才让她稍稍站稳。 眼底的心疼被灯光照得发亮,许宥景轻着嗓音,慢慢唤她。 “阿淮。” “爸爸原来知道,他一直知道” 温淮说不下去,抽泣和自以为是压得她喘不过气。 许宥景接过信来,看到上面的内容,这才恍然。 白纸黑字,往日有力量的端正字体,此刻呈现出的,仿佛一个将死之人强撑着写下的寥寥数笔。 虽是几行,却难掩他对温淮的深深爱意。 许宥景不知父亲是如何写下这封信,又如何在温淮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信封放在地下室高中课本的箱子里 许多疑惑终于解开。 怪不得,从不开口求助的恩师,会在那日突然联系他,询问感情状况。在得知许宥景未曾喜欢过他人时,略显生疏地拐弯抹角,提及自己有个女儿 他以为,是恩师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找到他这位信得过的学生。实则是想让他多帮扶“师妹”,以夫妻之名最为合情合理 原来,都是他想错。 父亲一直都知道温淮的心意,所以才会在时日无多之际,帮她往前迈出一步。 可父亲虽然知晓温淮的心意,却从未在和许宥景提出婚嫁事宜时透露半分。他觉得,在两人处于陌生情况下,提前透露女方的心意并不是促进两人关系的明智之举。 他之所以找到许宥景,是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是因为他心里没有别人,是信得过他的人品。 也给了他们相处的机会,才有了现在。 “爸一直都知道,阿景,他原来一直都知道。”温淮眼眶红肿着,捏着他衣料的手指关节泛着白,被白昼灯光晃得更加发白,“可我却从没和他说过我的心意,还自我感觉隐瞒的很好,却让他为我奔走,瞻前顾后,我我怎么这么差劲”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许宥景一下一下轻拍怀里的人,“阿淮,爸爱你,很爱你。” 抵着她的发梢,许宥景的眼眶渐渐发红,“宝宝的名字,我想好了。” “什么?” “取我们的姓氏,组成名字,再加爸落笔的最后一个字。” 温淮抽噎稍缓,想起最后那句话:[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一张脸都没笑过。不过快了,等爸走了,你就没负担了。爸愿你,今后每一天都过得自在、欢愉。] 他道:“许温愉,好不好?”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哪怕是名字,也取正向美好的寓意。 哪怕走的生命最后一刻,心里想的都是孩子。 豆大的晶莹低落,温淮闭上眼,默念。 许温愉。 她喜欢。 她也希望宝宝,欢愉安乐。 身后的手臂收紧,她靠着他,任由泪珠滴在他的颈侧和肩头,点头。 “好。” 第80章 心跳八十下 孕后的温淮孕反反而减弱不少,甚至可以说没有,连李长樱都说她的宝宝是来报恩的。 这天,温淮比以往更早回家。 萍姨听到响声还以为是许宥景回来,出来看见是温淮还愣了下,随即接过她手里的包。 “这是要出差?” 她认得温淮的每个包,而这个咖啡色的行李包,是温淮专门出差用的。 “嗯。” 温淮也没办法,这次出差是对巅峰很重要。李启成顾忌着她刚怀孕,长途飞机对宝宝有影响,替她揽下了前往德国GY总部的活儿,她自然得礼尚往来,结果国内出差安平的活儿。 “去几天?我好给你准备衣裳。” 萍姨没说那些让她注意肚子,怀孕了工作应该适当交给别人这种话。接过她手里的包,扶着她进入电梯。 “最近天气转凉,你得多穿点衣服,我听说安平虽然气温比咱们这儿高,但到底是秋老虎,不能懈怠。” “我知道的,萍姨。” 萍姨看穿她,“真知道?那萍姨可把围巾给你带上了。” 温淮开门的动作一顿,笑,“也行,我要许宥景的那条灰色的。” “好。” 萍姨早就对小夫妻的小心思见怪不怪。 比如一个不在家,另一个就坐在对方的位置上吃饭。比如对对方的物品没有使用权限和边界感。 许宥景那么一个对车有要求的人,倒是把温淮的那辆白色奥迪开得利落。 再比如温淮戴许宥景的围巾。 收拾了一阵,温淮从洗手间收拾好出来,顺便把洗漱用品都装在袋子里。 萍姨这边也都打包的差不多,想起件事:“宥景怎么还没回来?离你飞机起飞没多长时间了,他不送你去?” 温淮穿外套的动作慢了几秒,慢悠悠走到她旁边:“我还没和他说。”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说呢?怕宥景不让你去?” “他不会不让我去的。”她答得直接。 “那怎么” “他晚上七点的飞机回来,现在还在飞机上,手机关机。” 萍姨倒是忙糊涂了,松了口气,还以为小两口闹别扭了。 把最后一件外套放进行李箱,转头看见牛肉丸敞着腿大咧咧躺在那里,萍姨笑起来:“你这小家伙,知道你妈要走了,家里就我一个老太婆,不想跟我,也要跟着去是吧?” 牛肉丸喵喵一声,似是在向温淮控诉不满。 因为嘴巴张得太大,粉色的小舌头和牙龈在白色的毛毛里尤为突出,像是个赖皮蛇,给萍姨逗得合不拢嘴。 温淮把牛肉丸抱起来,萍姨才把箱子合上。 “我们小猫咪才会不呢,她最喜欢和萍姨贴贴了,是不是?” 萍姨一哼,面上笑意不止。 “晚饭在家里吃不?早上你说想吃排骨,萍姨在锅里炖着呢,就快好了。” “在家里吃。” 温淮想拿行李箱,刚碰到杆儿就被萍姨接过去。 得到一记眼刀,她很识时务的一手抱着牛肉丸,一手顺势腕上她的手臂,“最喜欢吃萍姨做的饭了,您说我出差这几天要是想您做的饭了可怎么办?” 知道是恭维的话,萍姨唇角的笑意倒是半点都压制不住,笑着拍拍她的手,“那就不工作了,和宥景一起,把工作辞了,萍姨在家整天做好吃的给你们吃,把你们还有小宝宝牛肉丸养得白白胖胖。” “好呀,我同意。” 这么说着,电梯到达一层。 萍姨把行李箱交给司机,自己则去厨房看汤。温淮和前两次一样,坐在许宥景常吃饭的位置,萍姨出来时已经见怪不怪。 吃完晚饭,温淮被司机送去机场,同行的秘书早在等她。 这趟差行,还有技术部的陆之学陪她一起。不过陆之学不是从北城出发,而是从别的地方直接转机。 等温淮接到许宥景的电话,她刚到酒店。 看了眼时间,七点一刻,他应该刚下飞机就给她打来电话,还不知道她出差的事。 心里有不舍和愧疚,却都不及她想听到他的声音。 “你下飞机啦。” 听筒里传来风的摩擦声,随后,温淮听到清磁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到酒店了?” 温淮一愣,“你知道我出差?” 许宥景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落地就看到蒋函的消息。这么着急?” 温淮“嗯”了声,和他解释详细情况,“快的话后天就可以回去,到时候你来接我。” 刺骨的风钻进衣摆,许宥景一手握着手机,抬头望天,“我现在就想去接你。” 他换言:“安平冷不冷?” “不冷。” “嗯。”他幽幽道,“北城挺冷的。” 温淮反应过来,唇角难压,“冷笑话吗?” 他承认:“逗你笑,好笑吗。” “不好笑。”温淮撑着下巴,盯着手机上的电话页面,“想你。” 没听到回声,她又重复了遍,“刚来的第一个晚上就想你了,怎么办?” 许宥景说得轻松:“这还不简单,我飞过去。” “会不开了?”温淮知道他现在走不开,翻了个身仰躺着,“今天萍姨炖了排骨,可烂糊了,特别香,你回去多吃点。我今晚吃了一整碗米饭,宝宝也喜欢。” “嗯。” “我走的时候把牛肉丸的猫砂和水碗都换好了,你回去看到粑粑再铲铲。对了!” 温淮坐起来,倚着靠枕,“之前不是说买自动猫砂盆嘛。” “嗯。”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传来,不知道许宥景在那边做什么,却始终回应。 “我看好多新闻说存在隐患,对宠物不是百分百安全。我想想还是算了,让陈姨和小姜费心些吧,平常我们在家的时候也能铲,勤消毒,应该不会有那些虫子或者病菌。” 许宥景应着,“好,那再给牛肉丸下单几个猫砂盆吧。” “可以呀,反正她的房间那么大,再放两个方便她懒得走了之后原地解决。”温淮点开购物页面,“我去看看买什么颜色的。”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许宥景的声音随后传来,“看好发给我,我来买。” “嗯,爸爸来买。” 许宥景正在过安检,闻言低眉浅笑。 “先生,请把口罩摘下来。” 安检人员的声音传到听筒里,温淮滑动的手指一顿,“在过安检?你不会真要来吧?” “有什么不可以。” 拿了行李在VIP室等,许宥景连接耳机,边给董晨发去消息。 修长冷白的指尖在屏幕上利落地打字,不耽误他耐心回应温淮的每一句话。 “几点的票?” “八点半。” “从北城到安平得一个半小时的飞机,等你落地都十点了,身体不要了?”温淮自然欢喜马上就能见到他,可想到这么连轴转,又心疼,“快回去,听话。” “我是在听你的话,听我老婆的话。” 听她说想他。 想见他。 所以他就去找她。 许宥景想到还有几个小时就能见到她,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温淮再次瞥了眼时间,“我还说让你回去呢,你怎么不听话?” “因为不是真心话。” 房间静谧,听筒里的低磁的嗓音成了唯一的声音来源。 灯影舒缓,平和温柔地落在房间每个角落,渡上一层柔和的温暖。 伴随着嗓音入耳,温淮的心口也漏了半拍,呼吸变慢。 她无意识地拈着腿边的毛毯,边口是心非,“那我的真心话是什么?” “想我。”他放缓音调,“想见我。” 似是被拿捏了七寸,许宥景循循善诱,“是不是,老婆?” 他故意压低了音色,在寂静无人的屋内尤为悦耳动听。 温淮躲进垫子里,拉过毯子挡住半张脸。被遮住的部门,是难以压制的唇角。 许宥景没听到声音,知她吃这一套,自是聪明的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将自己这一优点运用的炉火纯青。 当然,还有一处地方温淮也是喜欢的。 不过那东西得见面才能用。 他不急。 “我——” “谁啊?” 许宥景刚开口就被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他顿住话头,听到温淮道: “有人按门铃,你稍等我一下。” 他应声,“嗯,别挂,带着手机一起。” 都已经起身的温淮又折返回来,带上手机,“好。” 房间里,温淮只开了一盏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屋子里除了正常呼吸灯的光亮也不算暗黑一片。 打开入户灯,她在可视门铃看到人,拉开门。 “之学哥。” 一瞬沉默,许宥景单手拉开易拉罐的动作停滞,整个人僵在VIP座椅上,才看到蒋函几秒钟前发来的此次随行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 “没睡吧?”陆之学站在门口,目光也没有往里看的意思,只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才听小孟说你落地,想着这么晚你应该饿了,买了点私房菜。” 他补充:“都是健康的有机蔬菜。” 温淮道谢。 小孟是她的秘书。 落地酒店,小孟就说要给温淮买点吃的,不过那时候温淮刚从车里出来,肠胃还没缓过来,没觉得饿,便拒绝了她的好意。 等到后面有感觉了,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她,正巧也是那时接到许宥景的电话,拖到现在。 现在她是真有些饿了,明明刚吃完晚饭没多久。不过怀孕后她饭量比平常大不少,也习惯了。 “没送错吧?”陆之学逆着光笑道。 “没,正合适。”温淮毫不遮掩面上的笑意,“我正好饿了不知道吃什么,之学哥你这饭菜送的太及时了。” 想起小孟说的行程,她看了眼陆之学身后的行李箱,又看了眼屏幕正在通话中的时间,“你飞机刚落地吗?小孟说你比我早到一个小时。” 陆之学闻言抬手搭在行李箱的杆子上,“飞机晚点,耽误了。不过幸好还是赶上在关门前买到了。” 他没做停留,嘱咐她早点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才是关键。 关上门,温淮点开手机,“还在吗?” “老公在。” 温淮解开保温袋,“我等你一起吃吧。” “我在飞机上垫了点,不饿,你先吃。” “好吧。” 没跟他假客气,温淮是真的饿。 许宥景听着声音,终于将那瓶碳酸饮料递到嘴边,“可以视频吗老婆?” “可以呀。”温淮其实早就想问他怎么不是视频,现下她两只手都被油水浸湿,抽不出手来操作,“你打给我吧。” “好。” “叮”一声,电话挂断。不到两秒,屏幕弹出视频邀请,温淮艰难点下。 她道:“你等我一下,油弄到手上了,我去洗洗。” “好。” 许宥景把手机放在小桌,抬手整理袖口,眼前一暗,一道纤细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他抬头,对上一双含波的双眸。 女生精致的妆容下是毫不掩饰的艳羡,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眼一瞥瞧见的戴着口罩的男生,正脸会是这么优越。 想起他适才过安检时高挑的身型、笔挺的身姿,还有那身剪裁得体的神色外套,搭配着薄底皮鞋根本不输当红明星。 她被朋友怂恿着上前索要联系方式,起初她还顾忌摘下口罩别是个见光死,万万没料到,死的是她。 他真的好帅!!! 转过去和朋友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被鼓励到的女生深呼吸,再看向许宥景时,恍然一顿。 那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和毫无温度的眼神,充满压迫性和冷漠。女生一时哑然,忘了欣赏他的盛世容貌。 “那个” “有事?” 宛如冰霜覆盖的好听嗓音却夹杂着无比冰凉的语调,那女生被冰地找回些理智,咳了声,“你好,我和我朋友刚刚排在你身后,看你咳,我们在北城人生地不熟的,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方便交个朋友吗?” 许宥景侧眸看向无人的屏幕:“不方便。” 意料之中的结果,女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笑道:“你别多想,就只是交个朋友。” “没多想。”密而长的睫毛犹如鸦羽,其下墨色的瞳孔没有一丝人情味,“我有我老婆,不需要交朋友。” 许宥景余光瞥见弹窗弹出的消息,拿过手机微微颔首,“谢谢。” 目送那道高挑的身影离开,女生的朋友追上来,“怎么样怎么样?要到没?” 女生还沉浸在那声“谢谢”里,被朋友摇晃着胳膊才回神。 朋友不解:“怎么了你?魂儿被勾走了?” 女生摇头:“不是,我才发现他的内衬西装是Brioni的高级定制款。那枚胸针我都能看到火彩。” 朋友:“那你不把握机会,要微信啊!” 女生有些遗憾,“人家结婚了。” “啊!”朋友顿感惋惜,看向男人消失的方向。 “但是他好绅士,拒绝我会说谢谢。”女生叹了口气,仅一秒后已然不见惋惜,挽着朋友回到座位,“他老婆肯定是个比他还优秀的女士。” 接过蒋函递来的保温盒和行李,他道:“辛苦了。” 蒋函嘿嘿一笑,“许总,您太客气了,反正我这么晚也没事,出来溜达溜达。” “嗯。” 蒋函见状了然,预备说词儿告辞,却听见转过去的人尾音上扬:“忘了你没女朋友,自己也是待在家。” 蒋函: 许宥景勾唇,随后蒋函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他道:“回去吧。” “好的许总。”蒋函还没从那句戳心窝子的刀子里缓过来。 看到银行卡的到账,他瞬间觉得还能再插几刀。 想叫许宥景回来,却见人已经走远,无奈端着银行卡多出来的余额,拂袖离开。 等温淮回来的时候,许宥景还坐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屏幕。 莫名一屏的孤独感直冲眼球,温淮讪笑,“发现衣服上也有,顺便换了衣服把脏的放到洗衣机。” 她撸起袖子,“跟你说了来着,但好像你没听到。” “听到了。”他稍稍别过脸,“一直戴着耳机。” “好吧,是我没听到。” 温淮掀开餐盒的盖子,又撸袖子。许宥景见状道:“还有多余的头绳吗?” 她点头,不明所以。 “用头绳在袖子挽好的位置套两圈就不掉了。” “你好聪明!” 许宥景眉眼弯弯,正要说话,却见人再次跑开,想来是去拿头绳的。 他撑着下巴,等她入画。 将袖子固定好的温淮坐下来,终于开动。 吃了一口,她抬眼,“你就这样看着我吃嘛。” “嗯。” “好可怜。” “嗯。” 不知是不是VIP候场厅的缘故,或是AirPods的隔音效果太好,独留许宥景清冷冷的嗓音落在耳畔,增添了些许孤寂和落魄。 温淮放下筷子,“我不吃了,等你来了我们一起吃。” 许宥景却道:“陆之学都点了什么菜?” 温淮以为他要看看有没有想吃的,把摄像头对准桌子,“酸汤肥牛、白灼青菜、三色炒虾仁,还有米饭。你看看有没有你想吃的。” 许宥景故意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她把镜头对着三色炒虾仁,“你不是最喜欢吃虾仁嘛,还有肥牛、青菜,你明明不挑嘴的。” 她跪在地毯,镜头还对着绿油油的菜叶,拉长音调,“哦——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了,是因为这是陆之学送来的对吧。许先生,之学哥都恋爱了,多少年的陈年旧醋不至于吧?嗯?” “不管他的事。”他道,“这里没有我喜欢的菜。” “嗯?怎么会?”温淮注意力都在桌上,“去伦敦这一个周你换口味了?” “老婆,你翻转摄像头。” 温淮照做,对准自己。 她看到他墨色晕染开的瞳孔。 许宥景一字一顿:“这才是我的菜。”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85 第81章 心跳八十一下 空气中有一丝油腻冒出来。 温淮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噗呲出声。 那张冷峻的脸,就算说这种话也不觉得油。 陆渺渺曾说过,温淮栽就栽在许宥景那张脸,她还不信,现在深有感触。 许宥景陪着人将夜宵吃完,临登记前他转而在手机操作着,随后才和温淮勾唇:“那我开飞行模式了。” “好。” 温淮抿抿唇,刚吃完闲的,想吃点甜的。 她之前从不会这样。 看了眼时间觉得算了,温淮冲他摆手,有些犯困。 通话挂断,她兀自在原处坐了会儿才去卫生间收拾。正要洗澡,门铃再次被敲响,不过是客房服务。 “您好?”温淮开门。 酒店大堂经理推着推车,上面被金属盖子罩着。他绅士有礼地微微欠身,“抱歉打扰您温小姐,这是您先生给您点的甜品点心。” 温淮终于知道挂电话前,许宥景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大堂经理有意压低声音,“因着您的口味,甜品里都是木糖醇、不含酒精咖啡因的,您可以放心食用。顾忌着时间,甜品分量都很小,如果您还有需要,可以拨打前台电话,或者联系butler都是可以的。那这边就不打扰您了,祝您入住愉快。” 工作人员把甜品转移到桌面便利落离开,房间重新陷入安静。温淮看着一份份两口分量的甜食,不知这是许宥景吩咐的还是酒店细心。 很给面子的全部吃完,又把桌子收拾好才重新回到浴室。 等洗完澡涂了面膜,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擦着头发,温淮走到床边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上面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陆渺渺,一条是许宥景。 她先点开陆渺渺的语音。 陆渺渺:“当当!明天我就回北城啦!就可以见到你和小鱼鱼啦!也不知道我的干女儿或者干儿子有没有想我,反正他们的妈妈一定想我了吧?Y头,后天有空一起诳诳街嘛?” 跳脱的语气将温淮的困意驱散了大半,她笑着打字:[后天时间应该有点紧,我在安平出差,快的话后天的飞机回北城。] 陆渺渺当即一通语音电话弹出来:“什么!你刚刚说什么!你都怀孕三个月零五天了,许宥景还让你出差?!就你自己吗?” 拔高的音量让温淮把手机拿远了些,打开免提坐在窗边的飘窗上。 “还有你的干女儿或者干儿子陪我呀。” 陆渺渺:“” 她道:“怀孕了你还出差,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温淮挠挠唇角,明白她的担心,“一个小会,工作强度不大,没事儿,别担心。” 陆渺渺尖叫:“许宥景呢?他该不会还没从国外回来吧?啊?哪有他这样的,把老婆孩子丢在家里,自己出去忙工作好几天不回来,还让你出差?他还是不是人了!” “渺渺,别生气,没那么严重。宥景他今晚的飞机回国,现在在来酒店的路上。”温淮慢条斯理的和她说,“我到酒店的时候他刚落地机场,知道我在安平家都没回就买了过来的机票。” 陆渺渺:“” 电话那头没了音儿,温淮忍笑,“渺渺?” 那边喘粗气:“温淮,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想你了,不是想吃狗粮!” “好好好,我的错,我也想吃你和乔——” “打住。” 陆渺渺不想提那个人,心里还乱着,还要说话,听到这边门铃响,也不耽误,说逛街的事再说便挂断电话。 温淮前去开门。 看到许宥景的刹那,她想起件事—— 宝宝满三个月了。 “老公。” 他拥着她,吻她的嘴唇。 呼吸、热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哪怕许宥景的外套还沾着未散的冷气。 像是意识到这点,许宥景一只手叩着腰,一只手脱掉外套,牙齿轻轻摩擦。 “老婆,我好想你。” 急促的呼吸和亲密的关系挑逗了什么的滋长,温淮目光迷离。 “我也是。” 低头吮着红唇,许宥景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人抹干吃尽。 但在办正事前,他呼吸不稳地抵着温淮的额头。 “饿吗?” 温淮:? 他:“还想吃萍姨炖的排骨吗?” 温淮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亮:“你带了?” “嗯,陪你吃点?” 温淮舔舔唇瓣,不争气地点了头。 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 咳。 桌上,不止热腾腾的排骨汤,还有一些爽口的小菜,温淮快速进入状态,战斗力完全不像几个小时前刚吃完晚饭的人。 饭后,许宥景去洗澡,她在被窝玩手机。 几页资料翻过去,温淮什么都没记住,紧张的状态堪比和他第一次的时候 甚至比第一次的时候还紧张。 她开始怀疑,肚子里有宝宝的时候,真的可以那个吗? 不会那个吗? 事实证明,并没有什么异样。 反而身体因为长达三个月的再次贴合,熟悉又陌生的刺激直达发稍,将理智在地上碾压成碎末。 停下来已经是午夜。 时针指向两点,许宥景明显收敛,只做了一次。 温淮趴在他身上,小口呼吸。 “明天几点?”他问工作。 温淮眼皮发沉,“七点。” “那抱你去洗澡。” “嗯”她快要睡着,鬼使神差道,“就一次?” 感受到许宥景的停顿,温淮正要睁眼,她被抱进浴室。 舒适的温度和暖意粗催困倦,就在温淮即将进入梦乡之际,她感觉耳垂被衔着,许宥景好听的嗓音勾着她。 “后面慢慢补给我。”- 预产期一个月的时候,温淮开始休产假,居家办公。许宥景时间随着夫人,将办公室挪到三楼书房。 温淮在桌前开会,许宥景就在旁边看文件。 这么坐了半个小时,许宥景搭着鼠标也没翻页,至于文件的内容写了什么也没看进去,反倒是将温淮的会议内容听了个彻底。 屏幕弹出副总的询问信息,许宥景强撑着自己的思绪,按着自己终于把文件看完。将议案给对面发过去后,他合上电脑,转过去,正儿八经瞧着老婆。 孕后的温淮并没有什么变化,比着之前的体重重了些许,面上瞧着仍是纤瘦。 每晚许宥景帮她涂妊娠油的时候,都抱着她的腰叹气。心疼她这么瘦的身子,是怎么把这么大的肚子撑起来的。温淮瞧见了还笑许宥景太紧张,安慰他没事。 昨晚不出意外的,许宥景没睡好,温淮倒睡得很香。 会议中途休息,温淮靠上椅背,还没伸手,水杯就送过来。 她笑着咬上吸管,喝了口。 不等她说话,许宥景又拿过旁边的果盘,“饿不饿?我下去煮燕窝。” “别煮。”温淮拉住他,让他坐下,“好不容易中场休息十五分钟,你陪我待会儿。” “好。” 许宥景把她腿上的毛毯往上提了提,又确定腰后的抱枕是舒服的状态才坐回去。 “腰酸不酸?” “还好。” 两人坐了会儿,许宥景闲不住:“我再去整理下去港市的行李。” “不是前天刚收拾完,怎么又要整理?” “怕有落下的。我再去对对火车给我发的宝宝物品名单。” 顾况迟和虞慕这对在这群朋友里是最早生宝宝的。作为第二个当父亲的许宥景,自然得跟朋友取经。 刚开始顾况迟还是很乐意的,几乎把家里所有买过的婴儿辅导书都快递过来,线上还有电子版,帮温淮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 港市的这家妇产私立医院就是顾况迟推荐的,孕妇无痛分娩,对虞慕产子后的恢复也有九分大的助益。 临近温淮的预产期,许宥景比她还紧张焦虑,这几天晚上更睡不好,温淮着实担心他的状态。 再这么下去,她卸了货,许宥景再出了问题。 温淮拉住他,强按着把他按回到座位。 “许宥景。” 被叫大名的许宥景果然恢复了些理智,“嗯?” “你现在跟我做深呼吸,我呼你就呼,我吸你再吸。” “好。” 许宥景不懂但照做,将近五分钟后,她才松开他。 “感觉怎么样?” 许宥景眨巴一下眼,“什么感觉?” 温淮:“” 他笑起来,晃着她的手,“知道了,我不紧张。” 温淮不信:“你看你最近的状态,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说‘我好紧张、我好焦虑,怎么办怎么办’。” “有吗?” “没有吗!”她抚上他眼下乌青,“你看你这黑眼圈,我觉得等我生完小鱼你不用回公司了,直接去动物园吧,当大熊猫。” “噗。” 温淮嗔他,捏着他脸的手不舍得用力,“还笑,快去睡觉!” “不睡,不困。”许宥景靠着她,“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就是,怕你遭罪。” “生孩子都要遭罪。”温淮忽然想起件事,问他,“生宝宝的时候你会哭吗?” 他勾唇,“不会。” “这么肯定?” “难道要向火车那样,哭的眼都肿了吗?”许宥景嫌弃,“我才不会那样。” 温淮忍着笑。 虞慕生产那天,朋友们都在。大家都亲眼见过一向矜持的顾况迟,那天有多崩人设。那一双眼睛,红肿的像两颗桃核。等虞慕醒来的时候看见,还被他吓了一跳。 当时虞慕就握着温淮的说,让她别笑话,说她家老公也没好到哪去。 温淮是信的。 怀孕九月,她才发现,许宥景是个多么有耐心的人。 甚至比她预料的,还有耐心。 就拿涂妊娠油的事来说。 有时候她忙得晚了,洗完澡已经很困了,巴不得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完全忘记要涂。给温淮就是,少抹一天不会怎么样,许宥景却不。 明明他也忙了一天,很累很疲惫,可在躺下后爬起来,去浴室拿了妊娠油蹲在床边,一寸一寸涂在皮肤上,动作轻柔。 等到温淮眯了一觉醒过来,正看到许宥景在涂她身后,哑然开口:“不用涂这么仔细的,这里不一定会长。” “每个人长的位置不一样,这里图上有,得涂。”许宥景把动作放得更轻,“你睡你的,我来涂。” 以至于温淮现在九个月,身上一条妊娠纹都没有,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港市月子中心住下的第二个周,情绪调换,温淮开始焦虑,晚上拉着许宥景说话不敢睡,怕宝宝自己跑出来。 许宥景被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逗得掀抬眼皮,往她那边靠了靠。 “奶奶说我肚子不圆不尖,看不出是男孩女孩。”温淮忽然后悔没做性别测试,想得更多,“是不是粉色衣服买的多些?我们要不要明天再出去买些蓝色的?万一是个男孩子,总不能穿女孩子的衣服。” “粉色的有,蓝色的也够,你要想逛,我叫他们把东西送来,给你挑。” 他还顾忌着温淮的脚。 前天陆渺渺来港市,温淮在月子中心憋了这么久就想出去听听声音,和好朋友说说话,许宥景自然没理由拦着。 一天原本高兴的旅程回来,两人一碰面,许宥景就发现温淮走路姿势不对,把她鞋子一脱才发现水肿了。 尽管请了专业按摩师按摩、泡中药水,许宥景瞧着,温淮的双脚还是比平常肿些。 “我们不能出去逛吗?” 他不是很懂:“非要去?” “嗯。” “脚不疼了?” “一点不疼!” 那句“你太紧张”被温淮咽下。 他比她还在意她的身体,自然是高兴的。 “好吧,那我们明天去给小鱼买新衣服。” “好呀。” 现在的温淮像个小孩儿,一哄完,那些对生育的紧张和焦虑便被甩到天边去。 许宥景任由她的手在腰间乱摸,闭上眼,认命般喘气。 “老婆,离预产期还有十二天。” 温淮贴着一块腹肌,“嗯”了声,“还有月子呢。” 许宥景呼吸加重,却没拿开她的手。 “睡觉。” “晚安,老公。” “晚安。”- 翌日,两人回来已是下午。 许宥景将袋子里宝宝的衣服交给阿姨,把逛街买的水果洗了放在小桌。 他挽着袖子,“困不困?” 温淮眨眨眼,“有点。” 她换好睡衣,不过没去床上,坐在沙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 许宥景闻言在她旁边坐下,端过水果喂给她,“不急,慢慢想。” 蒋函轻扣大门,“许总,品牌送来的衣服都消过毒了。” “好。” 他一个抬眸,蒋函立即会意,带着他们去放。 温淮也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拉住许宥景,“我把给宝宝买的玩具也放在衣服的袋子里了,那个不能水洗。” “我去和阿姨说。” “嗯嗯。” 等许宥景再回来是五分钟后。 营养师将下个星期的营养餐菜单送来,问有没有要加的。温淮让许宥景看着来,她实在太困。 房间向阳,午后的暖阳盖在沙发之上,搭在温淮的后背。 她靠着靠枕,半躺着瞧着许宥景的身影,瞧着他认真的侧脸,伴随着舒缓的音乐,只觉得一切美好。 温淮换了个姿势,脚边的湿润让她察觉不妥。 低头看去,绸缎的睡裤被打湿,正贴着自己的小腿和脚踝。沿着往上,已然是羊水破了。 理智和惊诧同时拉扯,温淮手都是抖的。 迟来的疼痛感让她下意识看向许宥景。 身前的人更像是有感应似的,不等她出声倏地转身。 瞧见温淮的脸色眉心一紧,他快速绕过来,瞧见灰色沙发的湿润,愣在原地几秒,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让她深呼吸。 “蒋函!” 许宥景声线紧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去喊医生!” 第82章 心跳八十二下 港市私立医院是允许孕妇生产时,有一位家属陪同一起进入产房。 许宥景自然是要陪着温淮的。 产房之外,李长樱被许栖媛扶着,劝了好几次让老人坐着,李长樱都执意站着。 她望向紧闭的大门,一刻也不愿挪动视线半分。 陆渺渺和郗冠顾忌着老人家的身体,对视一眼,到她跟前说了好大一段才让她坐下。 郗冠退到一边,松了口气:“奶奶对温淮嫂子是真好,刚刚我一碰她手心都是汗,可见有多紧张,什么时候见奶奶这副模样。” 陆渺渺点头同意。 想起他和相亲对象的事,随口调侃:“等你夫人怀孕,你只会更紧张。” 郗冠:“” 话题终止,郗冠咳了声,眼珠看了眼左右才重新掀开话题,“听说,你和你那个摄影师男朋友快黄了?” 陆渺渺闻言瞪他一眼,“不是男朋友。” 郗冠恍然:“哦!已经是前男友了?” 陆渺渺“啧”了声:“谁跟你说我跟他谈了?” “圈子里都知道啊。” 她就纳了闷儿了,这事儿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忙,偶尔听说风言风语不过过时就被工作抛之脑后。郗冠要是不提,她都想不起来这事儿。 陆渺渺清清嗓子,撸起袖子,看着郗冠准备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就从温温怀宝宝开始算,我和乔琛认识也就十一个月。这十一个月我待在北城的时间也就不到三个月,那八个月我不是在接拍就是在拍摄的路上,我哪有时间谈恋爱?和乔琛异地恋?” 她冷笑:“南总没跟你说过么,我最讨厌异地恋。” 郗冠挠头。 他也不知道啊! 但是圈子里就是这么传的,因此南迪也成了大家口中的红人。那些和南迪曾一起扎堆留恋开趴的纨绔子弟嘴上更是没个把门儿,梦着什么说什么。调侃南迪的前女友找了个比南迪穷但是比南迪帅的人,让他如果还想挽回红颜,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家里断绝关系,放弃企业继承人的身份。 郗冠还记得南迪当时生了多大的气,甚至断绝了和他们的往来,不准再提任何有关陆渺渺的话题。 郗冠当时默默跟南迪在身后,没敢和他说自己还听过更难听的。 其实郗冠和陆渺渺并不熟,两人只有几面之缘,还都是因为温淮和许宥景。 他是后来才知道陆渺渺就是南迪的前女友,偷偷观察过她,也受南迪的请求能帮就帮。再加上郗冠性格活泼,和谁都像自来熟,这才有了刚刚的对话。 也是今天在产房外看见陆渺渺,这才想起最近的传言,想着帮好兄弟打探打探。 万一有隐情呢? 南迪这几年状态大改观,酒后也不像之前那么把复合的事挂在嘴边。朋友开他玩笑也只是笑笑,一副放下的模样。 别人不知道,郗冠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怎么会不了解他心里想得什么。开导朋友感情这事他没经验,只能多在别的地方帮帮他。 前阵子传言流出的时候南迪发了那么大火,郗冠以为他是觉得自己丢脸才把话说得那么重。后来才发现,是他想错了。 南迪那个恋爱脑,怎么会介意自己的名声。不过是不想他的朋友那么说陆渺渺,替她出头罢了。 亏得南迪还为她打了一架,险些废了一条手。 可她都不知道。 温淮也不知道。 许宥景知道,可被南迪要求隐瞒,自是不会说。 郗冠抬头望天,觉得好压抑。 他快憋死了! “你别生气,我也是听说嘛。上个月我们工作室请了摄影团队拍摄新品图集,其中一个看见我给你朋友圈点赞就问起我和你怎么认识,是他说你和乔的事在圈子里都传开了” 陆渺渺皱眉,郗冠见状试探道:“你最近和乔琛没联系?” 陆渺渺盯着某一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见她神情凝重,明媚漂亮的脸上凝着寒霜。 “我和他什么关系不用向前男友的朋友汇报吧。” 郗冠一愣,笑着缓和:“别说得那么冷漠嘛,大家都是朋友。” “是朋友就闭嘴。我好朋友还在里面,没心思说别的。”她眼眸扫过郗冠刚拿起的手机,“我得帮温温盯着,看谁在她难受的时候还有闲工夫玩手机。” “”郗冠默默收起手机。 陆渺渺抿着唇,双手环胸站在墙边。 这事儿没完,得追究,但不是现在。 产房外无人说话,许宥景的亲人坐着或站着,均神情紧张地时不时看向紧闭的大门。 陆渺渺不禁想起梅霖—— 世界上唯一和温淮有血缘关系的人。 她本应该是她最亲密的人,应该和许宥景的亲人一样,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待,期待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从产房出来。 可事实却是,她从知道温淮怀孕到现在,连个消息都没有。 陆渺渺叹息垂眸,替温淮觉得不值- 产房内。 发丝都被汗水打湿的温淮却来不及想那么多,只知道用力,再用力。 她的手被许宥景紧紧攥在手里,也不知是她的力还是许宥景的,温淮感觉自己的右手被握地生疼。 不过那点疼在生产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等再次回神,医生说宝宝的头出来了。 “用力,再用力!” 温淮听话照做,可感觉并没有什么用。 许宥景在旁边手忙脚乱地摸摸她的头和耳朵,一整个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宽大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泛着凉意的指尖拂过她额前挂着的汗珠,有些颤抖。 医生的鼓励和催促中,温淮用着力,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产室里,胎心仪器的提示变得急促又紧密,无形中给所有人当头一棒。 温淮那一刹那瞬间被恐惧填满,眼泪夺眶而出。 “妈妈别怕,宝宝在妈妈肚子里待太久缺少空气,来我们用力,别怕,用力!” 随着医生的引导,温淮感觉手抖在抖。她想找许宥景,眼前却被泪水模糊地什么也看不见。 恐惧当头,她的手牢牢被人握住。 她听到许宥景强装镇定的话语,被医生护士的催促压在声下。 可她还是听到了。 她听到他说: 我在,阿淮,别怕。 天花板昼亮的灯光度数很高,和眼底腾起的氤氲交织,让温淮有片刻失神。 生理性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她的肚子正被医生按压,她憋着劲儿,用力地攥着许宥景的手,随着医生的引导用力呼吸。 “再坚持一下!” 随着医生的一句“出来了”,一切力道仿佛风般消散。 温淮的视线聚焦,对上白白的东西。 “恭喜许先生许太太,喜获千金。” 温淮看着白白肉肉的娃娃,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是小鱼吗?” “是。”许宥景同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医生把宝宝放在温淮胸口,她还没缓过神。 “她怎么”有点丑。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随着孩童的一声啼哭,温淮被吓了一跳。 “宝宝很健康呢,声音很洪亮。” 温淮疲惫地神情终于露出笑。 恍然泄力,她几乎瘫倒在支起五十度的床头。是脑后垫着大手,扶住她。 许宥景轻轻把她放在枕头上,双手握着她的手,亲吻着她的额头。 “辛苦了阿淮,辛苦了” 温淮感受到颤抖的声音,她侧头看去,才对上许宥景满眼泪光。 她张张唇,“老公,我们终于和小鱼见面了。” 许宥景“嗯”了声,言语中的激动不比她少,“宝宝像你,五官也像你。” 皱巴巴的小脸放声大哭,温淮笑起来,“她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了,怎么看出来像我的。” 许宥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耳朵也像你。” 白皙的双颊沾了薄粉,温淮感受到护士善意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很勇敢。”护士把宝宝送给他们怀里,“爸爸妈妈可以抱抱。小公主长得很漂亮,确实像妈妈多一点。” 裹在襁褓里的小鱼被放在妈妈身边,温淮不太敢动她,只敢伸手轻轻拍拍她。 “别哭别哭。” 温和的声音之后,小鱼果然哭声渐低,很给面子的停下来。 她顿感意外的同时,抬眼对上那双柔情的眼睛,才发现许宥景正在看着自己和宝宝,唇角上扬。 小鱼被护士抱走,许宥景站在床边,替她把额头的汗水擦干,撩开打湿的碎发。 “还好吗?” 温淮点头,又想起来去看自己的肚子。 许宥景知道她的重点在哪儿,笑道:“肚子平了。” 她还有些懵:“真的平平的,一下子就憋了。” 眼尾的泪意模糊了视线,许宥景别脸擦去,笑意止不住,“饿不饿?” 她说怎么胃里有些难受,“我想喝奶茶。” “好。” “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都想吃。” “好,都安排。” “” 推出产房前,许宥景给了她一个拥抱。 “阿淮,辛苦了。”- 温淮刚生产完身体虚弱,李长樱和陆渺渺他们并没有在房间耽误太久,让她休息。 温淮吃完晚饭便睡去,等再睁眼,她下意识扶着肚子想翻身,手下平平却让她猛然惊醒。 周围一片漆黑,她一动便感觉下面有什么流出来,刚要掀被子便触到炙热的大手。 “阿淮。” 许宥景在她身后轻轻喊她,以为她要上厕所。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来了姨妈,看向漆黑黑的房间,“老公,几点了?” “凌晨三点。” 她一愣,“这么都三点了?” “嗯,生完宝宝出来是晚上八点零三分,吃完饭睡着到现在才睡了六个小时。”他摸摸她的脸,“继续睡吧,宝宝有阿姨看着,睡得很香。” 和他一起躺下来,温淮睡意全无。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他问。 “没。”身下的热流让她眉心一蹙,开口慢慢的,“就是感觉比之前的量多。” 许宥景一下没反应过来,仅一秒便接上话,“医生说产后经期量大是正常现象,一但有其他任何不舒服的都不要觉得可能刚生完宝宝是正常的,要和我说。” 他说完,见温淮瞧着自己。 “怎么了?” 温淮摇头,“好久没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了,你的声音好好听。” 他被定在那儿。 直白的言语就和此时温淮看向他直白的目光一样让,他倏地耳根发烫。 罕见的哑然:“听到我说的了没。” “听到了。” “嗯。”他把杯子拉好,“睡觉。” 随后闭上眼。 说话的声音消失,温淮她睁着眼睛打量许宥景,一丁点儿的困意都没有。 感受到视线的男人掀开眼皮,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眸子。 他嗓音温柔:“睡足了?” “嗯。”她枕着他的手臂。 “聊聊天?” “好呀。”她又问,“你困吗。” 许宥景从早上醒来,一直到十二点前就没闭过眼。从温淮羊水破了到进产室,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好容易等母女平安,他才有了喘息。送走李长樱他们的时候温淮刚睡,他就在床边瞧着她直到一点从上床睡觉。 没过两个小时,听到响动的他马上睁开眼。 他睁着眼,“不困。” 温淮停顿两秒,瞧着他,凑近。 “嗯?” 她拧眉,“你的眼睛有些红。” 还不等许宥景说话,温淮已经拉开距离,“你哭过了?” 许宥景抿唇。 她回忆着:“是我睡着的时候吗?” 说着温淮就要起身,许宥景拉住她,“做什么?” “开灯。”她的话语里满是担心,“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 温淮抽身要去开灯,许宥景妥协,“你别动,我去开,躺好。” 温淮乖乖照做。 等她躺好了,黑暗中传来声响,随后她的眼前被什么覆盖着,温温热热的。 是他的手掌。 随着一声短暂的响声落下,床头灯亮起,盖在温淮双眼上的手才缓缓拿走。 许宥景重新躺下来,面朝她。 他问:“看到了?” 温淮点头,唇瓣抿成一条线,唇角向下。 “怎么了?”手心抚上温淮的脖颈,他哄着,“哭什么。” “那你哭什么?” 短短几个字,被温淮颤抖的嗓音和委屈的语调填满,许宥景胸口被堵得难受。 他探身,把人轻轻搂在怀里,捋顺她的长发。 “今天生宝宝你痛不痛?” “不痛。” 只是打滞留针的时候比较痛,但现在回想起来,温淮觉得来港市无痛分娩是正确的。 她现在完全没感觉。 许宥景并没有质疑医院和医生的专业性,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到这儿来。 他把自己坐在椅子上三个小时,看着温淮的其中五分钟做出的决定说给她听。 “我想去体验孕妇十级疼痛。” 她一愣:“你认真的?” “嗯,认真的。” 微弱的灯光下,他们相互依偎,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哪怕空调没开都足以温暖。 许宥景的嗓音不徐不疾,悄然落在她的耳畔,软化了她心口的一角。 “为什么呢?说实话,我都没有经历过,甚至今天打针的时候也只有一点疼。” “无痛分娩虽然能少受些罪,售后也比内地都恢复快,可……到底对身体有损耗。”他把那句想了很久的话说出口,“如果我能替你承受生育的痛,就让我承受。” 怀里的人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温淮声音闷闷的:“老公。” “嗯?” 她忽然不想说了,只是抱住他,“谢谢你。” “傻瓜,谢我什么。” “就是谢谢你。” “好。”许宥景亲亲她的额头,“接受你的感谢。” 温淮回想喂奶时的触感,“你抱宝宝了吗?她好软,好小。” 许宥景依言回想着第一次抱小鱼的手感,勾唇,“我也不敢抱,你喂完睡着了还是阿姨抱走的。” 她当时太困,吃完饭就睡了,也没看见阿姨把小鱼抱走。 “奶奶说小鱼长得像你,就嘴巴像我。” 许宥景的气息落在温淮额前,“阿淮,我们真的有了个女儿,而且长得像你多一些。” 在她的唇瓣落下一吻,许宥景眼尾发红,“谢谢你,老婆,帮我把愿望实现了。” “但我的愿望还没实现。” ——生个像许宥景多一点的宝宝。 他一愣,“这个” “怎么了?” “你有我就够了。”他哄着,手指轻缕她的后背,“好不好?” 温淮问:“你不想生二胎吗?” “不是不想。” 许宥景叹了口气。 虽然医院和医生专业性很高,生产也做了无痛,尽最大可能的降低孕妇的生育风险。 但降低风险并不意味着风险是零。 决定备孕的那段时间,许宥景想了很多。怀孕有风险,生产对孕妇的身体损耗更大。 温淮本就纤瘦,他担心她,心疼她,可这些终究抵不过温淮喜欢孩子,想和他有孩子的现实。 尽管他也这么想。 从备孕到怀孕,许宥景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承担父亲和丈夫的责任。直到温淮羊水破了,他一直陪着她全程。尽管直到疼痛很小,甚至没有,可心脏监测仪器报警的那刹那,他是慌了神的。 他不想要小鱼了,只要温淮。 只要她好好的。 亲眼见证心爱的人在鬼门关边走了一遭,许宥景此刻比任何人都在意温淮的身体。 甚至超过她自己。 他顾忌着温淮的情绪,放缓了呼吸,尝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发沉。 “小鱼现在刚出生,五官和你像,性格暂时还看不出来。等她稍微大点,要是性格像我,闷闷的,到时候再生一个闷闷的性子,怎么办?” 温淮瞧着他,瞳孔里似是有光,晃得他喉咙干涩。 正要再说,听温淮开口,却偏了题:“你小时候性子闷闷的?” 他抛开原生家庭的因素,严谨道:“话少。明明大人问我我很想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口就是几个字。” “噗。”她看他看得认真,“你小时候就这么有偶像包袱了。” “所以。”他很真诚,“幸亏是个女孩。” “男孩这种性格也很酷啊。” 他眼尾下压,自然而然把话接过来:“你说我性格酷?” 温淮嗔他,“说宝宝呢。” 他继续:“我不是吗?” 灼热的气息贴过来,温淮眼底的笑意在夜色里渐深。 他们在寂静中亲吻对方。 最后,许宥景在她耳边轻问:“想听歌吗?” 温淮睁开眼,片刻后又闭上:“想。” 无人打扰的夜色里,他哼唱她最欢的歌给她听- 冬日里,阳光从玻璃打进来,照得房间暖烘烘的。 阳光照耀的地方,小鱼躺在摇篮里咧着嘴巴笑。她伸手去抓陆渺渺手里的玩具,时不时还会传出稚嫩的声响。 陆渺渺瞧着那张白白胖胖的小脸,那一双大眼睛随了温淮,就连颊上的小酒窝也若隐若现,完全是难以遮掩的美人胚子。 “想要吗?想要的话叫干妈。来,跟干妈念哦,干妈” 陆渺渺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这一上午叫了小鱼多少声干妈。 温淮无奈摇头,这样的画面她已经习惯。 低头去看手机,群里热闹到不行。 一直在发消息的董晨催促温淮想看看宝宝,没得到回复就在群里刷屏。 温淮点开相册还没点上照片,就看到Emily的调侃:[谁家市场部经理像你这么消息轰炸,员工不得单独开个小群蛐蛐你?] 董晨果然安静了。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很快他开始反击,两人加上何绪文一起闹。 温淮取消发送照片,看着他们拌嘴。 从隋见闻私自挪用公共财产的事情曝光,连带着带出的责任人有十几名,其中占据领导位的便有一半以上。 这一事件对巅峰的影响颇重,董事会对涉事人员一律从重处罚。哪怕只参与小金额的也不放过。 这也导致巅峰其下涉事公司各个部门领导位空缺,重新招聘的同事,内部职位公开竞争也是首要。 董晨、何绪文还有Emily都靠着自己的能力应聘到心仪的职位,各自在自己的岗位兢兢业业。这两年也都升职加薪,可不论多高的职位,这个起初创建的群始终热闹。 温淮视线随着他们的聊天记录往下,此时门被敲响,营养师推着两份月子餐进来。 她道过谢,招呼陆渺渺。 陆渺渺一怔:“还有我的?” “嗯。”温淮觉得她奇怪,“中午你不是吃了,知道你来今天点了两份餐。” “虽然但是——” 陆渺渺之前看过温淮吃月子餐,觉得丰盛有食欲,说了好几次想吃,不想今天温淮就准备了。不过她以为就一顿,这怎么 “中午刚吃完到现在才几个小时,又送来你能吃得完吗?” “能呀。”温淮把一勺花胶排骨汤送到唇边,“中午的那餐算是正餐,下午的有点像下午茶,这排骨汤可好吃了,你尝尝嘛。” 她舀了勺,陆渺渺有心无力,摆手,撑着飘窗后仰。 “太撑了,中午的还没消化完。” “好吧。”温淮自己喝了,“你多吃点,你现在太瘦了。” 陆渺渺摸摸肚子,“我没少吃,这不是工作强度太高,整天举着十几斤的设备,练的么。” 温淮:“无痛有氧对吧” 陆渺渺笑:“是,你别说,真是。” 两人闲聊着,温淮便把自己那份喝完,喝完了又去端陆渺渺的。 她再次确认:“你不喝我喝啦。” 陆渺渺摆手,“你还喝得下啊,喝不下别硬撑,再把养好的脾胃弄坏了。” “不会的,一天的营养餐吃完我晚上还有点饿。不过有小蛋糕,吃几个睡觉都香了。” 陆渺渺拆穿:“你那是晕碳了吧。” 温淮低头吃东西,装没听到。 房间里安静下来,午后阳光和煦。 小鱼不知什么时候玩累了,等温淮看去时,摇篮里的人已经熟睡。 “小鱼太省心了,多少小宝宝都得哄好久才睡,睡着了还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不然醒了又哭又闹的。” 陆渺渺发现小鱼身上的优点太多了。 暂不说长相五官随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光是睡相和质量就甩别人好几条街。还有定时定点做什么,跟闹钟大差不差,时间观念极强,跟个小型的人肉自律器似得。 陆渺渺太羡慕了,“完全勾引我生孩子,我也想要这样的天使宝宝。” “生呀。”温淮搭腔,“不过首先你得结婚。” 话题转到这儿,温淮想起前天从郗冠那里听来的一件事,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和她说。 “结婚就算了,现在没那个心思。” 小鱼睡得很熟,陆渺渺帮她把小被子拉好,坐到温淮身边。 “爷爷也走了两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也有自己的宝宝,自己的家庭。可能因为运气太差,导致我不相信爱情,本来还对你家那位有些怀疑,不过这几年他怎么对你我都看在眼里。咱们两个,有一个幸运就够了,看你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 突然的煽情让温淮咀嚼着排骨的动作迟钝。她毫无防备,腮帮子鼓鼓的。 “怎么突然煽情起来了。”把肉咽下,她找纸擦嘴。 “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陆渺渺深呼口气,“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结婚,和不同于自己性格的人一起生活。” 温淮放下勺子,终于将话题扯到那个人的身上,“你和乔琛的事解决的怎么样了?” 十天前,温淮生产那天,陆渺渺到港迎接新生命的到来。也是那天,她听郗冠的话,才想起还有件事忘了。 等温淮顺利产女后,陆渺渺第二天便飞回北城,找到了正在京北路参加摄影展的乔琛。 他们三个多月未见,乔眠见到她时一脸惊喜。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联系我了。” 陆渺渺没工夫和他闲扯,开门见山:“我们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乔琛自知理亏,金丝眼睛下狭长的眼睛没了笑意,“抱歉,这件事是我的错。那天我喝多了。” 陆渺渺留下一句让他三天内处理好,不然等着收律师函。 第二天,她接到乔琛的告别电话。 乔琛离开北城那天,并没有在机场等到陆渺渺,一个人坐上前往州广的飞机。 说起来,陆渺渺和乔琛相遇是在一年前的摄影展,两人聊得投机,乔琛也很绅士有礼,在人际关系中进退得当,给足陆渺渺恰到好处的安全感。 明明是这样彬彬有礼,张弛有度的人,却在对艺术作品毫无畏惧之心,不懂什么是虔诚专注。 陆渺渺从业以来,从未见过任何一位摄影师在工作时一边抽烟一边举起镜头。甚至在她质问时,乔琛却云淡风轻,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言语里明里暗里指责陆渺渺管得太多。 那时候她就认清,她和乔琛不是一路人。 也好在,那段时间两家工作室正处于合作的收尾阶段。陆渺渺催促他们,尽快结束和乔琛工作室的合作。 从那之后,陆渺渺收到国外邀约便尽快投身工作,对后续的事也不甚在意。 也是乔琛离开的当天,她从朋友那里弄清了来龙去脉。 陆渺渺出国后乔琛联系过她,只是因为时差和工作密度并没有及时回复。乔琛找不到陆渺渺便到她工作室等了几次,均扑了空。 乔琛兴许是那时候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加上陆渺渺工作室的利落抽身,导致一些品牌的抽离,让他兴致不佳。被朋友一调动,买醉一夜,才有了酒后胡言,说陆渺渺身材曼妙,他早就知道。 因着他的面子逞能,模棱两可的暗示让朋友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由此传言而出。谁知第二天清醒过来的乔琛根本不认,这落在朋友眼里,倒成了他和陆渺渺是地下恋人,酒后无意公开,事后才急着撇清两人关系,弄巧成拙。 陆渺渺得知全程才后悔怎么最后去见乔琛的时候,怎没一拳给他门牙打掉,叫他嘴巴这么爱漏风。 让他看看什么是真的漏风! 她摆手:“好在事情解释清了,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就当是水逆了一段时间,买方便面没叉子的那种。” 陆渺渺说完鼻子一吸,嗅着香味味蕾动了,扯下乳鸽的一直腿儿,才发现温淮欲言又止地瞧着她。 “咋啦,我吃的是我那份的乳鸽!” “”温淮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尝试开口,“说来也巧,前两天我也听谁说吃泡面没叉子呢。” 陆渺渺嚼着皮肉,抬眼,继续嚼。 被盯得不自在,温淮把排骨汤喝净,同时仰起脸,建设好心路历程。 陆渺渺向来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怎么样,被蒙在鼓里更是很愚蠢的行为。 温淮自认为是最了解她的人,更没必要瞒着她。 她刚张口,陆渺渺已经把东西咽下,“铺垫好了?” 温淮无言:“你怎么知道我” “我怎么知道你欲言又止?”陆渺渺叹气,“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前摇后要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好奇了,什么话这么难开口?” 见她如此坦然,温淮也不扭捏,咳了声,“我想说南迪的事。”她一直打量着陆渺渺的表情,“可以说吗?” 陆渺渺垂下眼,表面是看着手里的乳鸽还有哪里可以下口,但心思却并没有在某一块肉上停留。 她装作不在意地:“昂,你说呗。” “我也是前两天听郗冠说漏了嘴。他问起你去哪儿了,我说你回北城了,他以为你是为了乔琛才回的,一时情急,说南迪为了你的名声差点下半生坐轮椅——” “坐轮椅?” 温淮将听来的事和她说了个清楚: 传言在相熟的圈子里流传,南迪听到难听的话和那人打了起来。郗冠当时不在场,也是听说,说南迪动怒,是因为那人说了你不好的话,南迪一气之下打了他。 谁知对方竟是个健身教练。起初南迪因着气火中烧占了上风,逐渐的,体力不支,健身教练只防不打,趁着他喘息的机会反击,听说还动了酒瓶,下手挺重的。 这事儿还闹到了南迪家里那边,南叔出面解决才把人从局子捞出来。 温淮主动告知南迪现在的情况:“听郗冠说人已经没大碍了,只是手臂石膏没拆,还要静养。对不起渺渺,我们一个公司,我却现在才知道南迪的状态,没能及时跟你说。” 【踏雪独家】  “你是不是傻了?跟我道什么歉,这事儿”陆渺渺语气低落下来,“肯定是他不让人说,他那性子大大咧咧,实际上遇到事儿都是——算了。” 陆渺渺没了食欲,抽了湿巾擦手。 屋子里没有声音,温淮也没开口,放下勺子坐在那儿。 末了,陆渺渺把湿巾丢到垃圾桶:“他跟家里关系缓和了吗?” 这个他没有点名道姓,温淮却知道她说的是谁。 “一年前,南叔叔体检发现胃里有阴影。” 陆渺渺看来,温淮继续:“南迪这两年变化很大,也沉稳不少,得知后联系各大专家医院,忙前忙后,但和南叔的关系还那样。” 陆渺渺一顿,毫不掩饰道:“他这是还在气当年的事,因为我。” 见她不避讳,温淮也很直接,“你还喜欢他吗?” “分开这么久,放不下的是之前的感情。”陆渺渺还是那句话,“同一本书,再看一遍结局还那样。” “渺渺。” “没事儿!”陆渺渺咳了声,背对着温淮整理头发,“你看我现在事业前景多开阔,每天行程就跟我的钱包一样满,哪儿顾得上什么儿女情长,男人只会耽误我挣钱的速度好么。” “不过南迪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无论如何我都得谢谢他,不能让他白见义勇为。你有他地址不?到时候买点东西送给他吧,聊表谢意。” 温淮答应稍后就问许宥景要,两人谈天谈地,情绪只是短暂低落后又回到兴奋期。 直到傍晚陆渺渺才离开,温淮送她到门口。 看着计程车一路尾气,陆渺渺那句“结局还那样”变得尤为清晰。 温淮之前是不看好南迪,觉得他还是孩子心性,酒后暴露本性,对感情拿不起放不下。可这两年的变化她确实也看在眼里,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情商,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陆渺渺的那句话虽还和之前一样,可语气却完全不同。她那时候想说些什么,可到底是陆渺渺做决定,她不好左右。 许宥景回来的时候专门绕道买了菠萝油。 “怎么了?”他消完毒后拎着袋子走过来,很快察觉她的情绪。 温淮坦白:“我今天下午告诉了渺渺南迪住院的事。” 许宥景动作没停顿,把那杯港市奶茶和吸管放在她手边,“嗯,你是她的好朋友,不用听南迪的保密。” 温淮又道:“渺渺问我要南迪的地址。” 他看来,“复合?” “应该不是,只说感谢他。” 许宥景没了兴趣,“那我等下把定位发给你。” “好。” 他挽袖子要去看看宝宝,听到温淮随口道:“这个味道有点像双皮奶。” “嗯?我买错了?”闻言,许宥景重新走回来。 “没买错。” 瓶身贴的标签清清楚楚,许宥景买的就是她喜欢的。不知道为什么味道不大对。 “你尝尝看。” 她把吸管送到许宥景唇边,他很自然地含住,吮了口。 两秒后,他抬眼,温淮开口:“你喝不出来是吧。” 清隽面上的笑意说明一切,她笑着收回手- 产后一个月,小鱼被李长樱带着先一步回到北城,温淮和许宥景则是飞往粤州,开始两个人的假期。 刚到粤州的两天,温淮带许宥景去了自己大学时和大学舍友玩过的地方,算是故地重游。 边玩边拍了照片发在家庭群里,李长樱总是第一时间回复,每晚也会和他们视频十分钟,填补一下空缺的父母情。 温淮有时候会稍稍谴责自己,“我们把小鱼丢给奶奶是不是不太好?要不一周的行程缩短成五天吧?或者三天?” 他道:“明天就走?” 温淮犹豫了,“那还是五天吧。” 许宥景凑过来,把她的手指捏着把玩:“小鱼现在还小,对咱们的依赖小些,等她大了,怕是想走也走不了。” 温淮知道,可耐不住想她。 手指被许宥景捏着,不痛不痒的触感让她垂眼看去,看向他骨节分明的手,反手抓住他。 白昼灯光下,本就皮肤白皙的手指仿佛被镀了层光,散发着疏离的冷意。 温淮忽然道:“之前就想这么握你的手。” 他问:“之前?” “你第一次开车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就在看你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她眼底都是羞涩和笑意,“很好看,想握。” “现在握到了。” 许宥景的目光落下来,指尖缓缓摩擦着她的,动作轻柔,一如往常那般自然。 沉默的瞬息中,温度在上升。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变了。 温淮抬眼,对上他炙热的眸子,掌心发热,颇有些初次恋爱时的心动和紧张。 “阿淮。” 许宥景依然沙哑的嗓音唤着她的名字,她的腰被他扣着,属于他的气息落下来,如羽毛般落在她的唇瓣,让她回应。 不自主靠近的身体彻底点燃了空气中暧昧的气息,米白色沙发上交织的光影逐渐贴合,几乎变成一个人。 怀胎十月,他们虽有接触,可顾忌着肚子和宝宝都是浅尝辄止,又或是温淮用手帮他缓解。哪怕她说没关系,可夫妻之间相处了这么久,他了解温淮的每一次敏感的点,她也同样知道许宥景的实力有所保留。 他不敢用力。 而现在,是温淮出了月子后的第三周。 沉沉的呼吸随着每一步的进程加重,薄衫褪去,紧贴的,是许宥景宽大又炙热的掌心。 温淮掀抬眼皮,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冷的脸,根本想象不出他老了会变成什么样。 也和其他人一样,会满脸皱纹,皮肤发黄吗? 她难以想象。 不过此刻,那双深邃的眸底宛如深潭。 盛着月色的一汪潭水中,逐渐清晰的,是她的脸。 他的眼中,永远都有她。 胜过任何亲密的语句和情话。 心中动念,温淮主动迎上,攀着他,借力。 位置颠倒,她又占于上位。 “可以喝点酒吗?”温淮的呼吸很乱。 许宥景嘴唇红肿,微微张着,“嗯,我去拿。” 这两年,温淮几乎滴酒不沾,有时候馋了就自己到一点,并不贪杯。 今天她主动提及,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很快,他拿着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杯。当着她的面,暗红色的酒水在玻璃杯子里荡开完美的弧度。修长的手指稳稳托着,任由红酒汁在掌心随心所欲。 温淮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喉咙干涩。 许宥景将酒杯送到她唇边,看着她喝下一口才问:“还要吗?” 涩甜的酒水在味蕾炸开,温淮贪恋地舔着唇瓣,“你喝吧。”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的男人将剩下的一饮而尽,随后俯身,抬起她的下巴,凑近。 扑面而来的香气先一步钻进鼻腔,温淮这次没尝出红酒的味道,温热的液体从齿间流进喉咙。 干涩感消失,灵活的舌尖撬开齿贝,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纠缠。 越发缠绵的温柔,伴随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成加速了空气中上升的温度。 一个深吻,温淮的舌根被吮地发疼。 他稍稍退开:“补给我吗?” 温淮很快明白他的话,勾着他脖颈的手臂下压,将人拉近,用行动回答。 身体腾空,搭在腹部的衣服掉落在客厅的地毯,他抱着人,往卧室走去。 第83章 心跳八十三下 房间里没有开灯,米白色的窗帘分立在落地窗的两侧。玻璃外,是粤州市中心的夜景全貌。 多彩绚烂的灯光在墨色中点亮一处又一处,盛情般邀请着进入城市的每一个人,热情感受这座城市的不同。 而温淮,此刻确实感受着热情,却无暇分心去欣赏粤州的夜生活。 她被抵在墙上,有些凉的墙面点刺着滚烫的皮肤。 冰与火的冲击拉扯着理智和防线,将温淮的防御击溃,溃不成军。 一声异响,温淮看向滚落到床边的欧式风格台灯—— 是她不小心打掉的。 许宥景停下来,摸索到她的手,牵在手里,指腹轻摩。 “疼不疼?” “有点。”温淮得到空隙喘息,觉得嘴唇都是麻涨的。 许宥景执起她的手,拉到唇边,亲吻。 “这样好点吗?” 他神色无异,如果不看下面,会以为许宥景是很正经在关心她。可 温淮被抵着,下意识往后躲,里面的滑出来后,酥麻让她不禁抓住许宥景的手臂,浑身一颤。 “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她双颊绯红,不知是暖气开得太高还是怎么,感觉适才还没这么热。 一声低低的轻笑从胸腔震动中响起,许宥景噙着笑,又在她的手指亲吻后,抬手按在自己的小腹。 温软的指尖被他指使,按在腹肌上,纹理之下仿佛携带着电流。 加重的呼吸喷洒出的气息格外炙热,温淮的唇瓣被他含着,手上动作不停。 再次贴合,她惊呼一声,随后被拦腰抱起,位置颠倒。 从墙壁到落地窗,再到浴室,回到床上的时候,温淮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头发还湿着,黏糊糊贴在后颈也不觉得热。 许宥景拿了吹风机过来,见她歪着脑袋,怕不舒服按住她的肩想换个姿势,却被温淮误以为他还要,当即道:“老公,不要了。” 解释的话被扬起的唇角打断,许宥景轻轻拍着她抓着自己的手背,凑近了些。 “真不要了?” 温淮口齿不清地“嗯”了声。 “那是谁紧紧抱着我,说——” 他嘴唇被堵住,温淮的两只手按住,“不是我。” “嗯?” 温淮懒得纠正,她现在困的不行,什么都不想干。 “不做了。”拉下她的手前,许宥景的嘴唇亲亲她的手心,哄道,“先把头发吹干再睡。” 闻言,温淮果然放下警惕,立马摆出温顺的任由摆布的模样。 许宥景被她逗笑,插上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夜色沉沉,窗外热闹的夜景不知何时也黯淡下来。午夜清寂,却不及温淮均匀的呼吸声动听。 许宥景放轻动作上床,将人小心搂在怀中。 “晚安,老婆。” 这一觉,温淮第二天下午两点才醒。 等她睁开眼,身旁的人也没醒。 她心下一动,轻轻翻身,不想还是惊动了他。 黑鸦般的眼睫缓缓抬起,露出下面那双清冷的瞳孔。瞳孔聚焦在温淮的脸上,冷意散去,随之而来的是柔和到温淮都难以直视的温情。 “醒了。” 温淮咳了声,别开眼,“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我没睡着,陪你躺会儿。起来吗?” “嗯。” 等她洗漱好出来,许宥景把早餐摆在桌上。 两人简单吃了些,温淮化了妆,两人出门前往粤州塔。 粤州塔还没到落日的黄金时间段就有如此多的人,温淮和许宥景提前下车,随着人流不行到售票处。 拿到票后,他们牵着手乘坐电梯上塔。 过程中,眼前的景象随着高度的升高而变得开阔,温淮忽然望着某处呢喃:“我和爸爸有一张合影就是在粤州塔下拍的。” 许宥景接话:“怎么不是在塔内?” “因为爸爸不舍得花钱。他让我自己上去,他在下面等我。”她从粤州的某栋大厦移开视线,望向许宥景,“这是我第二次上来。第一次是工作后随着隋叔出差,工作结束还有一天的假期,我就来了这儿。” “爸爸知道吗?” “嗯,我给他打了视频,他看见从这里往下看的景色,还说要我带他再来一次。” “后来你带他故地重游,两人一起在塔里拍了照?” “别跑了!”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不太清明的女声,听语气似是在呼喊着谁。 温淮到了唇边的话被打断,不等她循声看去,腰间的力道将她整个身子瞬间贴向许宥景。 趴在他胸口,温淮也回头看向刚才自己站着的位置。如果不是许宥景拉她一把,她会被奔跑的小男孩因为停下来的惯性撞到。 “姐姐对不起。” 小男孩一双大眼睛望着温淮,他似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双手绞在一起,不太敢看他们。 “没关系,你家长——” 温淮张望着周围,话到一半,她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雅致和从容的步伐中,带着些许急迫。看着她匆匆小跑过来,帮那孩子找家长的话如鲠在喉。 “小阳,叫你别跑那么快,撞到人了是吧?” 女人蹲下来先检查那个小男孩,前后都仔仔细细检查过,眉眼间的关切落在温淮眼中,却是那么的刺眼。 “我不要你管!” 小男孩甩开她的手,转而看向温淮,“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在找出口,我要走。” “走什么走!你爸爸让我看你,你——” 女人闻言才终于看向旁边站着的一男一女,待看清温淮的脸时,梅霖愣住了。 “温温淮?”她的视线随即转向她身边的男人,“这是——” 许宥景目睹着两人之间的氛围,他的目光只在梅霖的脸上短暂停留,并没有出声打扰。 他垂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眼眸担忧。 温淮没有看她,转而示意她,“那小孩儿已经跑远了。” 话落,她也不看欲言又止的梅霖,拉着许宥景就往摩天轮的入口走。 “温淮!” 刚走出两步,梅霖拔高的音量终是让温淮停下来。 她没有转身,梅霖看不见她的表情。 周围参观的游客很多,热闹的嘈杂声堆积在一起,弱化了身后的声音。 梅霖不知怎么的,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她没有说后面那句话。 她说:“那是福利院的孩子,她受人之托。” 温淮侧过脸,似是要说话。可就在梅霖期待的时候,她已经抬脚,拉着那个曾在电视上见过的男人融入人群。 她认得,那是温淮的另一半,许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许宥景。 梅霖的左脚往她的方向迈出一步,可右脚却黏在原地。 蹲在原地几秒,她终是转身,循着小男孩离开的方向跑去。 热闹的人流继续移动,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小插曲。 温淮和许宥景走了不知多远,直到面前是厚重玻璃阻挡他们才停下来。许宥景从始至终跟在她身后,任由她拉着他往前走。 “阿淮。” 许宥景在身后喊她,温淮也应该给他一个解释,向他介绍,那位就是她的母亲。 她抬眼,注视着窗外刺眼的光,唇瓣有些干,喊他:“老公。” “我在。” 坚毅又肯定的话让温淮转过来。 她将刚才被打断的话说完:“因为我工作太忙,没有兑现承诺,爸爸也没身临其境地从粤州塔往下看过。我食言了。” “阿淮。”许宥景的声音充满力量,“爸爸看过了。” 温淮霎时抬眼:“什么时候?” “现在。”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不对逝去的人闭口不言,活下去的另一种方式是和别人提及他,这样这个世界就会多出一个人记得他。” 那是温淮搬进别墅和许宥景一起住的第一晚,在餐桌上,他对她说的话。 她点头,“我记得。” “爸在你的心里、脑中,你在哪儿,他看到的便是什么风景。”他扣着她的脉搏,望着她,“阿淮,多走些路,多看些景色,我陪你。” 温淮垂下眼,点了头,“刚刚那个人,是我妈妈。” “嗯,我知道了。” 没了下文,他就这般站在她对面,凝视着她,“她说那个小男孩是福利院的孩子。” “我听到了。” 温淮抿着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我刚刚看到她对那个孩子那么关心,心里觉得不平衡。虽然我早就见过了,也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但再见我发现我还是接受不了所以也顾不上那么多,也没把你介绍给她。” 许宥景眉眼温柔道:“我不在意她知不知道我。” “至于心里不平衡,我想我可以理解,并且不会觉得奇怪。没有一个孩子会不渴望父母的疼爱,阿淮,我们是一样的,你不用觉得我会觉得你狭隘。同样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会心平气和。” 温淮惊讶于许宥景洞悉她没说出口的话,胸腔堵塞的情绪变得轻了,遮挡在眼前的迷雾正在消散,直至,露出清晰的人。 许宥景,他一直都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没事,陪她一起。 温淮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一切苍白。 他们的原生家庭是相似的,不过温淮比他幸运些。 她还有父亲全部的爱,许宥景却什么都没有。 他从小被李长樱抚养长大,在同龄人有父母陪伴的时候,许宥景心里又会在想什么呢? 他一定是期待过,埋怨过,尝试过,挽留过,最后面对着死水一般的结局束手无策。 他得有多失望,才会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和她说,他能理解她? 和许宥景结婚快三年,温淮除了见乔婉珍那次,她特意打着为许宥景好的旗帜,话里话外都在替自己的外甥女谋求最大化受益的那次见面之后,温淮从没见过许宥景的父母回国,也没见他给他打过一个电话,甚至对他父亲的照面也只是仅于见过照片。 如果是她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肯定会气恼他们,更加对家庭和睦的画面羡慕又自卑,不会比许宥景做得好。 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好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心头酸涩,温淮的眼睛也酸。 尤其被那双漂亮的眸子注视着,她觉得自己更想哭了。也顾不得周围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温淮倾身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 “许宥景,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清隽立体的五官闪过一丝怔愣,随后勾唇。 眼眸之下的柔情被天边逐渐加深的暖色照亮,俯身将人抱得更紧些。 他的温淮总是在和他相处的时候容易害羞,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除牵手之外更亲密的事。 往摩天轮售票走去,他知道—— 他的温淮这是心疼他了。 坐在摩天轮里的第一件事,许宥景便将人重新抱住,收紧环着她的手臂,抵在她的颈间的唇角扬起弧度,更不愿放手。 “我也会,永远永远永远陪你身边。” 摩天轮正缓慢地在粤州塔绕行,橙黄色的夕阳光透过玻璃打在许宥景的眉眼间。暖黄色的光将他眉心的担忧晕染开,那双眼眸里,直直望向她。 温淮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唇边却变成:“许宥景,我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的。” “嗯,我信你。” 望着色调缓和的夕阳,温淮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他们掌心相扣,他道:“我也会努力成为好爸爸。” 温淮听着他的心跳,“嗯,我知道你会做到的……” 她早就知道了。 第84章 心跳八十四下 从粤州回来后的第一天,温淮睁开时房间一片昏暗。身侧的人不知去了哪儿,被窝还有残留的温度。 她起身下床,牛肉丸在她枕头边伸了个懒腰,随后自然把两个小胳膊伸直,踩着温淮的小腹,等着她抱。 “早上好呀。” 温淮挠挠她的下巴,双手抱起竖成根棍儿的小猫,开门往外走。 别墅里很安静,她暂时没看到人。不过她应该能猜到许宥景会在那里。 乘坐电梯到达二楼,她果然在卧室门口看到正在自言自语的男人。 温淮走进去,许宥景回头看来。 她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他朝温淮招手,“老婆你来。” 温淮走过去,许宥景拿过矮凳放在自己身边。 “我发现小鱼有个好玩的反应。” 她问:“什么?” “看我表情。”许宥景等她看过来才板起脸。 温淮不明所以,正待她开口询问时,许宥景指了指摇摇床。 她看向小鱼。 小鱼一张脸笑得像花一样,葡萄似的眼睛亮晶晶地,水光盈盈中似有万千星辰。 这一幕快把温淮萌化了。 正要把小鱼抱起来,许宥景笑着看向温淮,小鱼的脸瞬间恢复正常。 她动作一顿,这才明白许宥景让她看什么。 “她怎么” 许宥景补充:“一看到冷脸就笑,不是冷脸就不笑了。” “这是为什么?” 温淮把小鱼抱到腿上,小鱼笑盈盈的,肉嘟嘟脸颊上的小酒窝很是明显。 “而且我发现她只对男性这样。” 温淮本来觉得许宥景想多了,直到下午蒋函和南迪来家里,小鱼又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了一出变脸,她才相信。 “为什么?”南迪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蒋函道:“是不是许总冷脸的时候很吓人,小鱼害怕,所以笑笑试图缓解怒火?毕竟有句老话叫‘巴掌不打笑脸人’嘛。” 南迪不信,比划着小鱼多大,问他:“你觉得她这么点儿,人话都听不明白,能懂成语什么意思?” “这”蒋函挠头,“我再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南迪这时严肃起来,“再或许,我们的小温愉喜欢高冷挂的男生。” 许宥景: 他抄起一旁的抱枕扔他:“去一边儿去。” 被砸了个彻底的南迪很无辜。 温淮笑笑没搭腔。 送走他们两个前,温淮得知南迪下周的飞机前往欧洲。他们猜测了几种对方公司提出的条件,南迪在温淮开口前先说出了对方的态度,并说明自己的应对方案。 温淮没说话,心中对南迪的方案很满意。她看向他的手臂。 适才在桌上,她就发现南迪的右手吃饭不方便,“如果身体不适不要逞强。” 南迪闻言伸了伸右手,“都好了——嘶。” 抽心的疼痛让他倒吸口凉气,眉心紧蹙。 温淮:“没事吧?” “抻着了。”他不敢再动那只手。 南迪神色恢复正常,痞气的眉梢一挑,“李启成还等着我回来给我升职加薪呢,放心,这项目不会黄在我手里。” “嗯。” 温淮的手机显示来电,她看去,也瞥见南迪看来时又别开的视线。 她听到他说:“你接吧,我先走了。” “行。” 南迪踩下楼梯,温淮接起电话,“渺渺,想我啦?” 陆渺渺在那头道:“在家吗?我给我干女儿买了好多东西,在家我晚上给你送过去。” 温淮答应着,让阿姨不用关客餐厅了。 晚上陆渺渺吃完晚饭就走了,临时接到工作电话不能耽误。 温淮送她到门口,萍姨在后面小声叹气,“唉,小姑娘小伙子都顶顶好的,怎么就没个好缘分呢。” 见温淮看来,萍姨不好意思笑笑,温淮挽着她的手往回走,“萍姨,您喜欢看破镜重圆题材的吗?” 萍姨点头又摇头,“得看那男主角人品值不值得。不过小迪我瞧着是真不错,两人就没成呢。” “或许。”客餐厅的大门合上,温淮从那把两人都坐过的位子收回视线,“得交给时间吧。”- 晚上,许宥景在哄小鱼,等她睡熟了才和温淮回自己的房间。 “小鱼太乖了,喝奶哄睡玩玩具都规规矩矩,根本不用操心。”许宥景想起顾况迟家那个,再次庆幸自己女儿多乖。 温淮懂他,“小圆子是小男孩活泼也正常,他现在才三岁可有礼貌了。” 她说着,拿手机给他看虞慕在群里发的小圆子吃冰淇淋的图。 照片上,小圆子稚嫩的五官从侧面看初显立体的流畅,肉嘟嘟的奶膘还没褪去,认真严肃的神情像个小大人似得,盯着手里的香草冰淇淋一脸真挚。 乔眠之前就说小圆子长大得成为不少女生心里的白月光,让他们做父母的不要浪费孩子那张脸,直接打包送进娱乐圈。 温淮现在想想真是没错,乔眠的眼光很毒。 小圆子是虞慕和顾况迟生的宝宝,大名叫顾垣。因着他小时候又胖又圆,又和大名单字同音,所以叫小圆子。 她和虞慕还有乔眠有个小群。 原本是三人聊天方便建的,后来乔眠老说想看小圆子,于是蜜友聊天群成了“小圆子站姐”群。 不过从温淮产女后,乔眠每天固定话术从“看看男明星”变成了“看看男明星女明星”。群里都是两位两个孩子的照片视频,乔眠看得眼馋。 “嗯。”许宥景道,“我们小鱼也快会说话了,声音糯糯的软软的,肯定比他好听。” 突然的攀比让温淮顿了顿,没问他一个多月的宝宝是怎么和“快说话”搭上边的。毕竟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有一层特殊滤镜的事,是没办法解释的,她完全理解。 不过这人跟顾况迟一见面没说两句就呛,这是“恨”屋及乌了? 她笑着把手机页面返回,回复微信未读消息,正打着字,腰上搭过来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 许宥景贴过来,声音底磁地喊她:“老婆。” “嗯?”她视线未移。 他的手指不老实,“累不累?” 温淮以为他说今天照顾小鱼,“不累呀,今天都是你和阿姨们在照顾小鱼,我就喂了宝宝一次饭,换衣服和尿布都是你来,怎么会累。” 她挑起话题,“不过你现在是越来越娴熟了,去粤州一周也没生疏。” 许宥景笑着承下她的夸奖,转而道:“那就是不累。” 修长的手探进去,随后不等温淮惊呼出声,房间里的灯光暗下来,她被人按在身下。 手机不知道被她丢到哪儿去,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光。 她推着许宥景的胸口,掌心下,是他精劲的肌肉。 指尖一缩,她道,“等下,我还没洗澡呢!” “先不洗了。”他勾着肩带,“等会儿一身汗。” 布料摩擦间,呼吸声震耳欲聋。 仿佛一根暴露在空气中的火柴,轻轻一擦,爆出的火花足以成为点燃空气的导火索。 深灰色的床单皱在一起,两个摆放平稳的枕头逐渐挪了位置。柔软的枕芯挤压着,直至,滑落至米白色的地毯之上。 被丢开的那只手机屏幕光也随着环境逐渐降低亮度,随后彻底暗沉,隐匿在黑暗之中- 靠近年关,北城又迎来史上最强降温。 隆冬常见乌压压的天空,七个月大的小温愉扒着窗棱将将站稳身子,指着大片乌云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正好赶上许宥景和温淮下班,小鱼在窗户看到他们,急着要往门口跑。可她还不会走路,脚下不稳险些跌倒,被萍姨及时扶住。 许宥景赶忙走过来将小温愉抱在怀里。 萍姨道:“看见你们回来了着急,想去迎呢。” 她主要对许宥景说:“小孩子多爬爬好,有利于长大了方向感和平衡杆好,你别着急。” 许宥景抿了抿唇,没吭声。 温淮却知道怎么回事。 “小鱼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她拉拉小温愉的小手,转而把甜品交给萍姨,“出了新品,给您买了尝尝看。” “哎呀,好嘞,我上午还想着呢。” 萍姨也不推辞,大方接过来。 小温愉在许宥景怀里,本来摸着妈妈的长发,视线转移到蛋糕袋上,伸手吱吱呀呀的。 她总说些无厘头的呓语,没有逻辑,也听不清说什么。对比小圆子七个月的时候,喊爸爸妈妈已经很清楚,顾况迟当时没少在朋友圈炫耀,许宥景为此还情绪低落好一阵儿。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萍姨专门对许宥景说那句话,怕他心急。 “小鱼也想吃哦?正好到饭点了,姨奶奶先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小鱼点点头,伸手要姨奶奶抱。 许宥景看着头也不回上楼的两人,背影惆怅。 温淮见状拍拍他,“萍姨也是为了小鱼好,也是想让你宽心。” 他看来,握住她垂下的手,指尖捏了捏,“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萍姨也知道呀。”温淮抓着他的一伸手指。 他反问:“萍姨真的知道吗?” 温淮噎住。 据说,小温愉刚七个月的时候,半夜萍姨按时到她的房间查看情况,结果撞见许宥景鬼鬼祟祟守在她床边,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给萍姨吓得心神不宁了好几天,还以为他是被什么上身了。 尽管后面许宥景解释自己那天开完跨国会议,想着下来看看小温愉,见她说着睡梦话才想着在她旁边都说几句,说不准能记着点,第二天开口说话。 可萍姨半信半疑,依旧觉得许宥景是魔怔了。从那之后,一但许宥景关注到小温愉什么事,萍姨都十分警惕地胡在前面,和他说养孩子不能操之过急这类话。 起初许宥景还会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到了萍姨眼里就觉得他无可救药。索性他也不说了,以为这样萍姨就不会这么想了,谁知快月末了,她依然记得清楚。 许宥景失笑:“算了。” 温淮转移话题:“我得问问萍姨今天有没有快递来。我给牛肉丸买的新的猫爬架到了,晚上研究研究,组装一下。” “好,吃完饭就去。” 因为小鱼的吃饭时间和他们不一样,等温淮吃完,小鱼已经被萍姨哄睡着。他们去房间看看宝宝,也没停留,蹑手蹑脚关上房门转而去了猫屋。 他们一起拼到晚上八点半才把整整四米宽的猫爬架组装好,直到庞然大物被靠在墙上,温淮彻底瘫倒。 “下次还是买现成的好了。” 横亘西南视野宽阔的玻璃采光极好,玻璃上吸着几个航空箱和小型爬架,其余三面墙只有一面安装了立墙爬架,地上分了休闲区、食堂区和睡眠区还有玩耍区。在东北角,立着一只足足三米高的大恐龙,也是牛肉丸最喜欢的一个玩具。 温淮坐在地上仰着脸,正好正和低头的庞然大物对视。 她想好了,下次就买这种现成的。 两个人把猫爬架从头到尾擦了遍,等坐下来时,牛肉丸已经玩上了。 许宥景有些欣慰,“没白拼。” 他朝温淮伸手,后者摇头,连把手都给他的力气都没有,“坐会儿。” 许宥景陪她坐下来,两人肩挨着肩。 温淮看向自己的双手,“今天的举铁免了。” “酸不酸?”他转过来,捏捏她的肌肉,“更结实了。” “你的呢?” 许宥景自觉把内搭撩上去,白色的面料下,露出紧实有力的肌肉。 不知是不是灯光太亮,温淮感觉眼睛被晃了下,替他把面料拉下来。 他问:“不是要看?” “看过了。”温淮想喝水。 她起身,却在经过的时候被攥住手腕。 许宥景仰着脸,流畅的脸部线条,清晰的下颚线将那张俊美的脸裁剪得每一处都是完美的。 她又看呆了。 想起结婚前,她曾和陆渺渺谈论过婚姻里的七年之痒。陆渺渺觉得自己肯定不能结婚,如果让她对着一个男的过一辈子,她会越来越烦。对方一定也受不了她的脾气,两人相看两厌,分道扬镳。 所以后来,陆渺渺见证她结婚生子,恋爱三年还如胶似漆,把这些都归功于温淮人好,包容。 她当时只是笑笑,说道:“每天看到那张好看的脸就会觉得心情很好。” 陆渺渺以为她在开玩笑,没信。只有温淮自己才知道,她没撒谎。 许宥景就是很好看很好看。 笑起来好看,不笑起来也好看。就连只是这样凝视着她,便足以让她面红耳赤,心跳加快。 “老婆?” 声音也好听—— 温淮回神。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入迷了! 回手搭在他的脉搏,她开口:“你说什么?” “刚刚想什么呢?” 她很诚实:“看你好看。” “又哄我。” 冷感的眉眼闪过浓浓的笑意,许宥景都习惯温淮这么哄他。 他站起来,搭着她往外走,“陪我去楼下健身。” “这时候你还健身,不累吗?” “累点没什么,只要” 许宥景拉长尾音,温淮和他对视。 “只要老婆看得高兴,我练得也开心。” 他拉过温淮的手按在小腹,“不用压抑自己,来吧。” “噗,谁要摸你。” 这么说着,她的手可没拿开。 许宥景没拆穿,搂着人进入电梯。按下楼层,电梯门逐渐闭合,身形笔挺的人低头,亲吻怀里的人- 温淮得知出差这天是在两周后。 她比许宥景先到家,小鱼磕磕绊绊朝她走过来,扑倒在她怀里。 “啊” 小温愉张着小嘴巴发出一些声响。 怀里肉肉软软的小身体肉嘟嘟的,她呼出的气息都是热的,两只小手搭在温淮的肩上,那双眼睛就这样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这一刻,温淮第一次有了不想工作的想法。 她陪着小鱼吃了晚饭,把她哄睡了许宥景才匆匆回来。 他正要说话,温淮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出了房间。 “明天出差?” “嗯,去一周。” “票买了吗?” “买了。” 许宥景停顿一秒,抬手抚摸她的脸,“这次我不能陪你去了,政府举办的展览会定在北城,为期两周,我得在场。” 温淮还以为他会说让她想他的话,不想是这个,笑道:“好呀,那你在家里陪宝宝,我会想你们的。” “嗯。”他往前一步,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我也会想你的。”- 出差的每一天,温淮晚上都会在六点准时接到许宥景的视频邀请。 这天也不例外。 她和往常一样点开视频,面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 “这么开心。”许宥景也随着笑起来,“项目很顺利?” “顺利呀,特别顺利。”她卖关子,“但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许宥景看向怀里懵懵的小鱼,握着她莲藕一样肉嘟嘟的手腕,“问问妈妈,那是为什么呢?” 小温愉听到“妈妈”两个字,露出笑,嘴里嘟嘟囔囔的。 许宥景抬眼,被屏幕里的人黏住视线。 电脑屏幕上,温淮的房间亮堂堂的,左上角露出台灯的光晕一角。暖黄色的光圈将她的脸照得轮廓有些晕,淡化了五官,甚至有些发白,可这并不妨碍他瞧见温淮眼底流露出内心的情绪。 舒缓的,柔和的,让人心尖颤了又颤的。 可能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的状态明明是最放松的,落在许宥景的眼里,就这样平平淡淡便足以让他积攒这么多天的想念顷刻泄出。 他想她,想见到她,把所有思念都说给她听。 望着那张印刻在脑海中的脸,许宥景半晌才视线聚焦在她微张的唇瓣。 回神。 听到她说:“明天我就回来喽,我们晚上六点的时候就不用打电话啦!” 无意识仰起的唇角早就暴露了许宥景的内心,等他弯下眉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笑起来。 他垂下眼睫,遮盖住那点羞赧,点头:“我也想你。” 屏幕那边的温淮稍稍一愣,开口时有些不流畅:“羞不羞,当着小鱼的面讲这些。” 他不为所动,“妈妈害羞了。” 温淮捂脸,有点庆幸小鱼不是个男孩儿。 不然家里一个大的一个小的,这还要她怎么活 他晃着小温愉的两只手,和温淮说自己发现有意思的事儿。 诸如: 小温愉今天多吃了好几口饭。 小温愉爬的时候牛肉丸像是个老师一样,在她面前走猫步。因为尾巴高高的,一人一猫玩了一下午。 小温愉今天看了双语动画区,午睡的时候还抱着牛肉丸一起 温淮注意到小温愉打了好几个哈欠,“小鱼困了,你带她去睡觉吧,晚点再打。” 不等许宥景说话,小鱼忽地扑腾起来,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好像在摆手。 被她逗笑了,许宥景眼尾下压满是笑意,“小鱼还不想睡,想和妈妈多待,是不是?” 小鱼头点的像拨浪鼓,“嗯!” 温淮满眼惊喜,又听许宥景慢慢开口:“我也想。” 不知为什么,明明明天就回家了,就能见到了,可温淮觉得自己快要想到疯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 明天上午还有个会,她还有几页项目书没看。电脑的工作群还在弹消息,她目露不舍。 许宥景道:“不打扰你了,工作完早点休息,明天我去接你。” “好,那我等会儿吧航班信息发给你。” 他一顿,“小孟上午就给我发了。” 温淮才想起来,笑道:“是我忘了,她跟我说过,但我当时顾着和雪朝说话。” 她失笑,“小孟被你收买了。” 许宥景没否认。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两人对视一会儿,谁都没说挂断的事。 末了,是温淮收尾:“真要挂了,不然我看不完了。” “好,明天我去接你,想想吃什么,我来做。” 一句话又让温淮没舍得挂。 许宥景好久没下厨了,她很怀念他煮的“期待见面”。 “那我要吃面。” “有。” “糖醋小排?” “好。” “清蒸刀鱼块呢?” “我去买。” “再来一个” “白灼青菜?”他接上。 “好呀,我刚要说。” “那挂啦。” “嗯,拜拜。”许宥景握住小鱼的手,“和妈妈说拜拜。” 温淮很配合的冲镜头飞吻:“拜拜呀小鱼宝宝。” 他抿唇,温淮这时抬眼,眸亮如星:“还有大宝宝,晚安。” 许宥景满意了,“晚安。” 手指悬空在挂断键上,她听到一声软糯的、不太清晰的柔软话语,从听筒里传过来,定住全身。 许宥景也听到了,他们齐齐看向脸颊酒窝明显的小鱼,再次听她道: “妈妈。” 第85章 心跳八十五下- 小鱼开口说话这事无疑于对家里来说是件天大的喜事,李长樱高兴地直接送了套金首饰。以至于温淮回家那天,见到的就是一个镶金戴玉的小鱼。 白糊糊的小手在空中抓着,红色的小嘴唇一张一合,顿时给温淮看得心化成一滩水。 温淮快速将衣服脱下,许宥景在旁边接过她脱下的外套。 “妈妈” 软软糯糯的语调终于在耳边响起,温淮忍不住眼眶湿润。双手护着她,怕她掉下沙发。 “妈妈回来了宝宝,这几天都和爸爸保姆阿姨玩什么了呀?” 小鱼嘴巴一努一努的,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单音节“mi。” 许宥景走过来,放软声线,“mi什么?” 小鱼:“miss妈咪。” 温淮惊喜道:“小鱼还会说英文了?” “就会这两句。”许宥景毫不客气地实话实说,不过是很大一进步,“昨晚还只会说‘妈妈’,现在‘miss’也会了,看来咱们小鱼很有语言天赋哦。” 小鱼笑起来,再接再厉:“mimiss妈咪。” 温淮在她脸颊亲了下,“妈妈也想小鱼呀。” 小温愉身上的金首饰实在太多,温淮小心把她抱在怀里,转头对萍姨道:“小家伙重了。” “可不是,今早刚称的,不戴首饰十六点一斤呢!老夫人送来这些我估计得有块一斤,抱着沉着呢。” 萍姨把首饰都摘下来收好,只留了一对金手镯。招呼他们陪小鱼,自己去后厨看看晚饭。 牛肉丸听到声音才从楼梯走下来。 它想跳到温淮腿上,却发现那里没位置了,于是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长长的尾巴盖住脚,乖乖等着。 “小丸子也来啦。” 温淮把小鱼交给许宥景,自己捞起小猫。 刚抱进怀里就听她呼噜呼噜。 小温愉看见自己失宠了着急,开始在许宥景怀里挣扎,吵着要去温淮怀里。 于是就有了一娃一猫被温淮一手一个揽着的画面。 许宥景让她别动,自己拿着手机站在对面拍了一张。 他拿给温淮看,“怎么样?” 温淮偷笑:“把我拍得好显瘦。” “是你本来就瘦,不用显。” 许宥景左手搂着她,宽大的肩正好把她们都圈在怀里。 “欢迎回家。”他闭上眼,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温淮下巴抵在他的颈窝,笑:“我没有手抱你了。” 许宥景明白过来,侧头在她颈侧一亲,“没关系,我可以抱你。” 说着,他又往前凑了凑。 这样便挡住了中间的小鱼的视线。不过就算视线被挡,小温愉也只是把脸别向一边,和牛肉丸乖乖坐在温淮怀里,不吵不闹。 许宥景很满意自己的拍摄成果,把照片设成屏保后便去厨房做晚餐。 半开式的厨房难免会有油烟,温淮抱着小鱼在不远处的餐厅坐着,和萍姨闲聊,时不时会分神去瞅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恰巧,他们视线在空中相接了几次。 第三次的时候,温淮终于忍不住把小鱼交给萍姨,自己往厨房靠近。 “老公?” “嗯?” 许宥景正在往锅里加油,没能分神看她。 等他把油瓶物归原位,腰间一紧,低头看向从后环过来的那双纤纤手臂。 感受到身后贴过来的温度,他喉间倏地发干。开口时,嗓音微不可查地低了一个度,“怎么过来了?” “嗯”温淮想了半天,决定还是跳过这个问题,“老公。” “嗯?” “老公老公?” “我在。” 她又试了下,“老公老公老公?” 许宥景垂眸笑起来:“我在。” 温淮偷笑,又道:“阿景?” “” 没听到回应,她下巴抵着他,“怎么不说话啦?” “别闹,在做饭,油烟都” 温淮圈着他腰的手缓缓下移,在某个位置摸了下,依然紧实的肌肉让她才道:“喜欢这样贴着你。” 许宥景握着锅铲,感觉身后在被火烧,开口时还算克制:“嗯。” “听萍姨说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宝宝,晚上还在宝宝房间的小床睡,很辛苦吧?” “不辛苦,爸爸照顾孩子不是天经地义?”他注视着锅里的食物,侧脸认真,“而且我也不敢自己睡。” 温淮正在吃洗好的青提,闻言抬眼,“嗯?” 许宥景把火关小,看来时先往她身后的餐厅看了眼,才看向温淮,盯着她的眼睛。 “你不在,我睡在主卧会很想你。” 两人之间,唯有锅里滋滋的声响。 温淮站在许宥景对面,在他的视线里,可她却觉得自己在锅里。 咳了声,挠着下巴移开眼,干巴巴地“嗯”了声。又在他说话前抓了两颗青提塞进他嘴巴里。 “锅要糊了,我去洗饭吃澡。” “诶——” 温淮已经小跑离开视线,许宥景笑起来,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脑中不断重映某人仓皇而逃的背影。 明明是她先撩拨的。 怎么还跑了。 视野里出现人影,许宥景收回视线看向抱着小温愉的萍姨,“怎么了”还没说出口就闻到一股糊味。 虾粘锅了——- 晚饭吃完,到了和小温愉玩耍的亲子娱乐时间。 因着马上八个月,小温愉之前接触过双语磁带,现下对双语动画片也并不排斥。 三个人一猫就这么端端正正坐在二楼的小客厅,整齐看向同一个方向。 差不多一刻钟,许宥景低头看看,示意温淮小温愉睡着了。 “把宝宝送到房间睡。”他压低声音,动作轻缓地抱起来。 温淮抱着牛肉丸,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 小温愉睡得很熟,起初许宥景抱她起来的时候有一瞬苏醒的迹象。但也只是在怀里翻了个身,小嘴巴吧唧两下继续睡。 反观许宥景,似乎了然小温愉会是什么反应,并不担心她会醒来。反倒是温淮,下意识紧张之后抬眼看他,在他眼中看到笑意。 好像在说:“看吧,别担心,不会醒。” 温淮松了口气,又听他压低声音,“你知道每次我抱着她回房间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 温淮看了眼小鱼,声音更低,“你别说话,别把她吵醒了。” 许宥景答应着,脚下步子快了点。 房间的温度正适宜,但保险起见温淮还是调试了下,又开了睡眠静音模式才算完。 做完这些,她回身站在门口,正好看到这一幕。 床头暖黄的壁灯下,床边,许宥景高大的身影把腰弯的很低。他本就身形高大,此刻弓着背,宽肩几乎挡住了正在熟睡中的小鱼。 此刻的许宥景,褪去了外人眼中疏离淡漠的凌厉气场,他垂着眼,鸦羽般的眼睫被灯光照着投出浅影,高挑薄凉的五官被柔光磨去棱角,眉眼温和又宠溺地望着熟睡中的女儿。 温淮下意识连呼吸都放得极缓。 她怕吵醒了小鱼,也怕打扰了这一幕。 她靠着墙体,扬唇望着他们。 只见许宥景动作轻柔地把小温愉放进被窝,另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让她慢慢枕着枕头。等小温愉躺好,他轻手轻脚把她最喜欢的小猫阿贝贝放在旁边,给她们拉好被子,再把被角一点点掖好,最后关掉了床头大灯,留下一盏小猫夜灯。 温淮的视线被昏暗遮挡,她才恍然自己眼眶有些湿润了。 许宥景没察觉她的情绪,走过来,搂着她出了房间。 从电梯出来,温淮首先出来,却被拉回去。 许宥景抬手扣着她的脸颊,“眼睛怎么了?哭过了?” 他头脑风暴,想到唯一会让她哭的点是在小鱼房间。当时灯光昏暗,他没注意。 “是不是没让你哄小鱼睡觉失落了?”他眼疾手快按上电梯的快开门键,“走,去把小鱼弄醒,你——” “说什么呢!”温淮拍了他一下,“我怎么会那么小心眼。” “那是” 温淮撇嘴,“被你感动的。” “什么?” 她抬眼,目光哀怨,“被你感动的!” 许宥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 “你不知道那个视角看你们多算了。”温淮擦擦湿润的眼角,“下次不出时间这么久的差了,看到那么温馨日常的一幕都感动到不行。平常多看看就不会这么感动了。” 许宥景抱住她,轻拍肩膀,嗓音低磁,“好,咱们不出那么长时间的差了。在家里守着老公,守着宝儿,还有牛肉丸。” 温淮被他一本正经哄小孩的语气逗得,失落的情绪散去大半,笑着打趣他,“把我当小鱼了你。” 他大方承认,“嗯,哄我宝宝。” 温淮听的耳根一烫,咳了声,“现在你可以说了。” 许宥景当然没忘送小鱼回房间的时候,他压低声音想和温淮说什么。 “小鱼到点就困,睡着了也听不到别人说话,所以不用担心吵醒她。” 温淮纳闷:“你怎么知道?” “萍姨说的。她还说这个习惯像我,我小时候睡着就跟停电了一样,不到点醒不来。” “那你小时候睡眠质量这么好,怎么长大了不好?”温淮故意用他的话调侃他,“自己睡睡不着?” 腰间一麻,被许宥景的大手揉了下,温淮瞬间缩成一团。 “你干嘛!” 她毫无防备,被偷袭了又跑不掉,被许宥景长手一捞又被轻易抓回去。 他贴过去,从后面将人完全圈在怀里。 两个人在二楼楼梯口靠在一起,温淮试了下腰间如锁铐一般稳打不动的手,放弃挣扎。 他压低声音:“是没你我睡不着。” 温热的气体贴着耳畔传来,许宥景嘴唇一张,含住饱满的耳唇,温淮全身一震,却没躲。 感受到她的默许,许宥景的手攀着她的手臂往上到手腕,贴着掌心和她十指相扣。 注意到她垂眸的视线,他勾唇。 之前说温淮最喜欢他身上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声音,还有一个就是手。 每次做完了,两人一前一后相拥着睡。温淮枕着许宥景的手臂,都会把玩好一会儿他的手才会乖乖睡觉。 许宥景:“回——” 温淮:“那老了以后我先走怎么办?” 他顿住,随后抱得她更紧,“那样也挺好的。” 温淮感受到他的僵硬,准过来,望向他眼底未来得及收拢的悲色。 “后离开的那个人肯定会很难过,很孤独,我不想你自己最后成一个孤寡老头,多可怜。” 感受到她的情绪,许宥景扯着唇角,半开玩笑,“那我们殉情好了。” “噗。”温淮觉得这个想法意外的好,“也不是不行哦。” 有一缕头发垂落在额前,许宥景抬手整理在耳后,炙热的手掌如同话语中的郑重,同时落在温淮心头,叫她贪婪地直视着许宥景。 “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你就好好活着,颐养天年。如果是我走在后面——” 她追问:“走在后面如何呢?” 许宥景:“我就去找你。” 温淮下意识道:“为什么我不能——” 他低头堵住她的唇瓣,不准她说出有那种意思的话。 “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着你。你还有朋友,小鱼那个时候估计也有自己的孙子孙女,有他们陪着你,陪你去我没能陪你去过的地方。你替我去看一看。” 他说得轻松,可温淮却觉得心头一沉。 “为什么你不可以?” “我吗。” 他顿了顿,似是在想,该怎么把自己自私的想法说给她听。 时针指向九点整,就算在暖灯光通明的走廊,也难掩属于夜晚的静默冷寂。 被灯光沾染上暖意的光影,是他们相拥着的剪影。 许宥景抬手,指腹从她微微蹙着的眉心扫过,骨感的手指剪影落在白皙如玉的脸颊。 他望着她,眸底波澜不止。 许宥景:“因为我自私吧,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温淮:“我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眉眼温和:“我知道。” 温淮眼底的不解暴露在灯光下,许宥景深吸口气,态度认真:“可我不愿你为我放弃生命,放弃一切。阿淮,你爱我,但希望你更爱这个世界。” 目光交错间,温淮想说,她也可以。 他就是她的一切,是她的生命。 可想到小鱼,想到渺渺和奶奶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并不能把许宥景全部当成自己的生命。 她的生命里还有一半部分,被其他人填满。 话到了唇边,她犹豫了。 正当她想要怎么解释这份情感时,许宥景忽然笑起来。 弯弯的眉眼裹住黑色瞳孔中的倒影,他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毕竟我们起码还有三四十年的时光。不过,有件事我现在就知道了。” 温淮问:“什么?” 许宥景:“你爱我。” 有点突然,温淮眨眨眼。 她发现,他身后有一盏灯。灯的光晕险些模糊了她的视线,许宥景清磁的嗓音也变得尤为清晰。 他说:“而且我有你对我全部的爱。不是对女儿,对朋友,对长辈的爱,是对爱人全部的爱。” “阿淮,有你爱我,是发生在我身上最值得欢呼雀跃的事。” 在温淮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脑袋发懵的时候,许宥景已经俯身抱住她。 这一次,他们之间的拥抱没有小鱼和牛肉丸。 “老婆,我爱你。” 温淮嘴唇一撇,还是抬手抱住他,带着哭腔,“突然这样子,真是的” 微微颤抖的柔软话语触动了许宥景的心。 阴影里,他的眼眶发红,不过藏匿在暗处,并不明显。 许宥景按在她肩膀的手不自主地贴着她更多,他声音温温柔柔的:“不是说要免疫嘛,我这是在帮你脱敏。” “那你多说点。”温淮闭上眼,感受着他的呼吸,“我喜欢听。” 许宥景想了想,才道:“我其实给你写了一封信。” 温淮从怀里探出脑袋:“什么时候?” 他高深莫测:“每天给你打完视频的时候。” 温淮捏着他的衣角,“在哪儿?我要看!” “先抱抱。” 许宥景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强制抱抱。 等了一会儿,温淮忍不住又拉拉他的衬衣,“好了吗?给我看看你给我写的信。” “这么想看?”许宥景松开她。 “当然!” 她觉得许宥景根本不懂自己的激动,“你知道初中的时候,班里有很多同学早恋,写情书什么的,我也想给你写。” “嗯。” 许宥景听着,领着人回卧室。 他推开门,温淮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我不敢,那个时候教导主任查得很严。上了高中的时候依然流行,我就动了心思,偷偷给你写了一封。” 前面的人看来,“在哪儿?” 她一笑,“本来是写在一张干净平整的纸上的,但是当时正好是最严的数学老师的课,他从我旁边走过去我心虚,就在那张‘情书’上演算公式,后面那封‘情书’就变成了我的‘草稿纸’。” 许宥景对此虽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欣慰,他点头,老生常谈道:“学生的时候还是要专心读书,如果那时候收到你的情书” 她问:“会怎么样?” 他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真挚道:“估计会吓一大跳。” “哈哈哈哈” 他向来深沉,很少会用“吓一大跳”这样夸张的词。温淮忽然有些兴致,真想回到那时候给他写封情书,亲眼看看许宥景的表情。 面前的人想起件事,回头看她。 温淮被看得一愣。 他问:“你收到过别人给你写的吗?” 温淮有点不自然,“你不是也收到过嘛。” 听到关键词,他眸子一眯,“也?” “我” 气息靠近,那股属于许宥景身上的香味压下来,将温淮抵在墙边。他抬手阻断她想逃的路。 “我吃味儿了。” 温淮一顿,“你吃什么?” 落在她颈后的手用力,他期身咬住她的嘴唇。 不过虽是咬,可他没办分用力,只是用牙齿轻轻含着,咬着摩擦。 一个深吻,他们的气息都有点乱了。 许宥景稍稍退开,盯着那张有些红肿的唇瓣,终是忍不住又吮了口。 毫无遮掩的声响在昏暗中爆开,温淮双颊倏地变得更粉。 她捂着唇,对上含笑的双眸,“都上学时候的事了,干嘛还找我算账。” “你也可以找我算账。”他拉下她的手,送到唇边一亲,主动交代,“那些情书一封都没过过我的手,全被南迪处理了。东西也是。” “哼。”温淮把脸别向一边,“谁要听你说这些,我可不像某人晚饭没吃饱还要吃醋。” “嗯,确实。” “你!” 温淮转过来瞪他。 “唔。” 像是就在等这一刻,许宥景扣着人重新低头亲吻,唇瓣辗转,说出的话也从翻面的吻中挤得细碎。 他说:“醋也不够吃,老婆才够。” “” 一室旖旎,毫无章程的衣物落了满地。 温淮被抬起,在许宥景和墙面之间只能抓住身前唯一的依靠。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窗帘中倾泻进来的月光让温淮微微看清许宥景。虚浮的黑影速度很快,几乎是马上要达到山顶之后的冲刺,拼了命要把所有都留在这份土地。 温淮的手抓着他的后背,五指蜷起,精劲的肌肉上被划出红痕。 不过许宥景却不在意,他即将到达临界点。 “阿阿景” 温淮把头埋在他胸口,终是承受不住地发出声响,祈求他能慢点走。 双腿有些发软,前进的放心也逐渐偏移。温淮终于受不住,破罐子破摔的失去支撑,奈何下一秒,许宥景眼疾手快将她抱起。 有东西滑出来,温淮无意识“嗯”了声,紧紧抱住他。 她被抬起来,他的手臂有力地拖住她。 许宥景再次找准方向,压身,温淮的指尖都在发麻,落在空中的小/腿都在发颤,脚趾/蜷起。 “阿淮。” 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有些东西随着他低沉的嗓音一起流向她。 温淮浑身一紧,顷刻间失去所有力气般完全被她抱着。 许宥景稍稍挪动,她全身一颤,嘤/咛出声。 “阿淮。” 他又唤了她一声,哄着。 像是动听的大提琴,一弦一线都落在她失志的心口,砸的她更晕了。 这时候还在感叹许宥景的声线好听,温淮瘫软地趴着,觉得自己很厉害,还有心思顾及这些。 也莫名的,低磁中带着一丝清晰。 温淮抬起发沉的眼皮,半晌才别过脸转朝他,终于费力聚焦到许宥景在黑暗中依然立体的侧颜。 “嗯?”她喉咙哑到不行。 他嗓音带着蛊惑,“喜欢这样贴着吗?” 往前一送,温淮小声惊呼。 耳边的声音还在循循诱导,她咬着唇瓣,慢慢等那股痉挛过去。 密密麻麻的吻从耳畔落下,再到脖颈。 充满极致的安抚意味,却撩地温淮更加难受。 稍稍挪动位置,连接之处被再次放大。 温淮喘着气,说话都不利索,“你你先出来。” “不。” 许宥景罕见地拒绝她,往前一靠,又往里进了寸。 “不是说喜欢贴着我吗。” 他的嗓音像是含了电,苏得温淮全身发麻。 她动弹不得,又在他怀里忍不住战栗,“那我也没说是喜欢这样贴唔。” 柜上有什么东西倒下,交织在墙面拐弯的一角的影子偏移,许宥景抱着她换了个地方 屋子里的声响直到凌晨才有了平息的迹象。 被收拾得舒服地温淮躺在床上,浑身的清爽让她之前的疲惫散去大半。此刻没了睡意,她想等许宥景一起。 把被子拉过来盖住半张脸,露出来的眼睛一眼不眨地黏在从浴室出来的男人,呼吸都不由得放轻。 他右手随意拎着条浴巾擦拭着上半身的水珠,出来时才松松往腰下一圈,布料垂落遮住大半,盖住他修长的腿,却偏在迈步的瞬间,清晰带出精劲的腰线,直击眼球的张力让温淮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许宥景不知道自己正被在“熟睡”的老婆偷看。 像是怕吵醒她,他动作没有明显声响。直至床头那盏微弱的灯光将高大的影子映射在床尾地毯上,他才看清被子之上露出来的眼睛。 正在看着他的 顺着视线看去,他随着她的目光落在他裸露的上半身—— 温淮丝毫没察觉许宥景正站在床边,只是目不转睛、为所欲为地将块状肌肉尽收眼底。 许宥景身材管理向来绝佳,甚至在婚后这几年也没丝毫懈怠。 他不像大多数男人那样贪恋扎实饱满、可以第一印象反应男子雄壮气概的丰满肌肉,而是线条利落又紧实的薄肌。 视线从流畅又宽的肩线往下,清晰的肩胛骨线条充满骨感却又不失力量。再往下标准的八块腹肌被暖光模糊了边界,可这并不妨碍光面和阴影处的分明。 温淮瞧着瓷白的皮肤沾着未干的水珠,从小腹滑到腰线,沿线流下的轨迹像是引着她要往某个位置看去—— “不累?” 像是恍然被惊醒美梦的人,温淮慌忙地抬眼和他短暂对视,随后又在他张口前快速垂眼。 被子一拉,她把自己彻底埋起来。 黑暗里,她听着自己慌乱的呼吸和心跳声,耳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烫,让她觉得被子里好热。 可现在决不能出去。 好丢人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面前的被子,她小心听着被子外面的声音。 奈何,什么都没听见。 被子里空气太少,温淮逐渐吃力,等她悄悄抬眼时,被子上露出纤细骨感的手指。 许宥景动作轻缓地拉下被子,眉眼温柔。 “不闷吗?” 她对上男人的目光,那句“不闷”堵在齿后。 那双刚洗过澡的眼睛里带着点湿意,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脸上,她心脏漏了半拍,抓着被子的手出了些汗。 “还还好。” “哦。” 他没有丝毫避讳的,用浴巾在身上胡乱一擦丢在一边,当着她的面,手指按在腰间。 温淮整个人都不太自然,就连移开的视线也是。 清隽的面上浮起笑意,许宥景却没有丝毫收敛。 “老婆。” “嗯?” 他盯着她别开脸去露出来的红透了的耳朵,言间带笑,“我这儿有点疼,你看看。” “哪儿?” 温淮转过去前还在回想自己不记得他身上哪儿碎了,以至于毫无防备地撞见某人解开围着下半生的浴巾。 黑色简约的短裤是她买的,尺寸严丝合缝地将许宥景完美的身体包裹。 他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 温淮象征性地往另一边挪了下,“晚安。” “晚安。” 接下来果真没了声响,她闭上的眼睛又忍不住睁开,看过去,才发现许宥景一直没睡! “你你怎么还不睡?” “我——” 他刚出一个音,温淮快速道:“今天不可以了!这个周都不可以了!” “” 温淮心有余悸。 她刚刚看了时间,竟然马上就要一点了!她记得他们送小鱼回房间的时候才八点半九点那块儿,就算上楼需要时间,他们还在房间门口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可 粗略地算了下时间,未免也太持久了些。 不是说三十岁以后的男人—— “在想什么?” 身侧的温热慢慢靠过来。 许宥景将她拉开的那段很小的缝隙填补,牵着她的手。 她看来,“你写的信还没给我看呢。” “现在看吗?我去拿。” 她拉住他的手腕,“明天吧,都关灯了。” “好,明天我就放在你的床头,好不好?” 是期待也是兴奋,温淮唇角压不住,“要我第一眼就看到吗?” “嗯,就是要你一睁眼就看到。”他在她脸颊亲了下,“要你睁眼闭眼都是我。” 目光相接,他们情不自已地亲吻。 不过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呼出的呼吸有些暧昧,温度足以自燃。 温淮瞧着那张脸,想不通明明两个人都刚洗完,为什么空气又变得燥热起来。 末了她又想,可能和她永远见到许宥景都会心动的情感一样,情难自禁。 这么想着,她环上他的腰,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睡衣迟来,呼吸逐渐平稳- 翌日,如许宥景说的那样,他把信放在床头,她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一沓信封整齐摆放在那里,屋子里被收拾地干干净净,早就看不到昨晚凌乱的痕迹。 不见许宥景,温淮看到信封的旁边还留着一张纸条。 [我出去一趟,大概两个小时回来。萍姨和小鱼都在楼下。] 视线下移,她的拇指移开一点,露出下面的隽简的字体——[亲亲老公留]。 “肉麻。” 嘴上这么说可身体很诚实,温淮摸到手机拍了这张照。 打开相册,里面除了一些工作相关和小鱼牛肉丸的照片,大部分都是相似的便签留言。 它们的最后,都有着一样的署名。 这是许宥景和温淮之间的小仪式感。 白纸黑字上的文字往往比屏幕出现的文字更温暖,更容易让人脑中回想起语气。 这个称呼也是许宥景自己想的。 因为温淮是“亲亲老婆”。 她拿过两张信封,上面的日期和收件人寄件人填写完整,真的就和寄信的那种一模一样。 温淮还以为许宥景只是写下来,不想这么正式。 按照时间,她打开日期最早的那封。 属于许宥景的字体映入眼帘—— [阿淮: 见字如晤。 此刻,我刚把小鱼哄睡。她趴在我怀里,小拳头攥着我的衣领,呼吸轻轻落在我锁骨上,像一片羽毛在挠。以至于我现在的手也有些抖。 不过没关系。 我随便写写,因为我太想你了。 今天接到了火车的电话。他们一家正在马达加斯加看企鹅,小圆子确实如你所说,长得可爱,眉眼随了他爸爸,说话也软糯糯的,很可爱。虽然我们小鱼七个月了还不会说话,却在睡前哼哼唧唧地往我怀里钻,小脑袋转来转去,大概是在找你熟悉的味道。 每当她转够了就会停下来看我,我也在看着她。 那双像你的眉眼望着我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你。 这个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到这里,温淮可以看到笔尖停顿处留下的痕迹。 弯了弯唇,她继续往下看。 [今天是你出差的第一天。晚上我叫了郗冠和蒋函到家里吃饭,想着人多热闹。 餐桌,原本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座位,现在被三个人填满。和他们聊工作或是别的,也很轻松愉快,可我总觉得,家里的空气都比往常稀薄了些。 今天早上进办公室,郗冠请所有人喝咖啡,给我也带了杯。杯壁上贴着便签写着“美式无奶不加糖”,那是我之前的口味。我盯着那杯咖啡看了半分钟,才想起你喝中药戒酒戒咖的那段期间,每每看到我喝咖啡都会说一句“少喝咖啡”。 你猜我那时候想的是什么? 我在想,你肯定馋了。所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尽量喝水,或者和你一样。现在想想,我有点小人之心了。 那杯冰美式我给了职员,只泡了一杯你最喜欢的绿茶。 很奇怪,今天的绿茶有你的味道。 下午开会的时候时,电脑弹出自动喂食器投喂提醒:“牛肉丸的猫粮该添了”。我愣了愣,才想起早上出门前好像忘了嘱咐萍姨。遂在会后给家里打去电话,萍姨说,你二十分钟前打过电话回来提醒。 而我才收到你的延迟微信。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们现在在一处就好了。 以前牛肉丸总是黏你比黏我多,而今天我回到家,她却意外地主动在门口等我。(这是收养她的第三年,她第一次在门口迎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现在那小家伙在我右手边两点钟的方向,闭眼假寐。那里是你常坐的沙发角落,如果是你坐在这里,她一定会跳到你的腿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你的腿。或者把头抬起来,让你挠下巴,又或者蹭你总之,非要你的气味留在她的身上才好。 喔! 刚刚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像是有预感似的,和我对视了。她那条白白的尾巴一下一下,左右摇摆。投落在地上的影子快即我的脚边。 她是不是,也在想你? 她在想,妈妈去哪儿了? 晚上,我又从萍姨手里揽过来给小鱼喂饭的营生。 小鱼今晚吃的南瓜浓汤面,还有芒果土豆泥。那小嘴巴一努一努的,吃的可香了,每一口都要把勺子上的食物全部含住,咬下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我当时脑子里突然想到,你这时候一定会说的话:“小鱼好棒呀,吃饭吃饱饱才能长高高,长过爸爸好不好?”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笑起来,喂给小鱼的速度慢下来。谁知那丫头就坐在婴儿车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我,小嘴巴撇了撇,像是觉得我莫名其妙地笑,又或者是嫌我动作慢 那幽怨的小眼神可惜没来得及拍下来。我猜,她肯定在想,爸爸喂饭的时候三心二意,没有妈妈喂得好 现在。] 随着笔尖的再次停顿,温淮不知怎么,脑海中想象出他写这封信时当下的场景。 眼眶一酸。 她往下看,果然和她想得差不多。 [书房的窗帘还没拉上,窗外的月光很亮,透过落地窗全部照进来,正好可以打在我的后背。 你的城市,月亮也是这么亮的吗?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从前独来独往惯了,三天飞两个国家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觉得习惯了,生活也就这样了。 现在我才后知后觉,我的生活早已被你填满。 本来“温淮”的位置只有这样多,现在,她的位置有这么多。] 文字的后面,是一个爱心被不同大小的圆形填满。后面那颗,心脏全部都被全填满,没有一丝空隙。 还挺抽象。 但也很形象。 温淮翻开第三页。 [工作的时候看到和你有关的会想起你,下班了下意识拐道巅峰家里没有你,连牛肉丸都变得不活泼。小鱼总爱黏着我,我想她是想妈妈了。 我也想。 阿淮,淮宝,宝宝,老婆,亲亲老婆。出差在外别太累,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改方案。老公今天很想你,小鱼今天很想你,牛肉丸今天很想你,萍姨今天很想你 我们在家里等你回来。 希望你工作一切顺利,然后快点回来。 或者我这边快点结束,我去见你。 或许,明早可以对你说早安吗? 亲亲老公 2025年9月2日 温淮不知不觉,眼眶湿润了。 她从头扫过最后一个字,每一字都印刻在脑海中。是许宥景的事事报备,也是他的思念。 这封信,变得重了。 将近几分钟后,她深呼口气,把信物归原主,放进信封。 却在刚放进去一角时,听到门口传来的一句:“早安。” 她看去,眼尾还挂着未散的泪珠。 许宥景信不走来,手里抱着一束颜色鲜艳的鲜花。 他重复了一遍,仍是望向她。 勾人的笑挑起,他眸底温柔:“老婆。” 揉碎的晨光交织在轻盈的窗纱,暖光铺满了房间。鼻尖、眼前都是她熟悉的。 她眉眼弯弯,颊上的酒窝浮现,加深了那抹温暖。 他向她走来。 见字如晤。 展信舒颜。 阿淮,欢迎回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6章【VIP】 第86章 心跳八十六下 关于小鱼喜欢冷脸帅哥这件事,许宥景自始至终都当成玩笑听,直到小鱼的两岁生日宴这天,他嗅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春分这天,不少朋友光临,别墅里热闹的不行。 因想着小鱼一天天长大,许宥景觉得经纬路的别墅还是太小,于是搬到了北城市中心最大的独栋别墅。 不说前后花园的面积变大,别墅后面就是湖景环绕,离CBD商圈更近。即是天然氧吧也不会远离城市中心。 原本,李长樱是想在外面找家儿童乐园,设备也齐全。但他们带着小鱼去考察了一圈,发现她对那些游玩设施并不感兴趣,反而很喜欢对那里樱桃味的冰淇淋情有独钟。李长樱怕她肚子吃坏了,最后妥协,让许宥景在家里办。 来的都是温淮许宥景多年挚友,但也只有几对带着孩子,早婚晚育在他们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加上小鱼,还有三位,但小鱼年纪最小。 四个宝宝被保姆阿姨带着在小花园的宝宝园玩,乔眠也混迹其中。 宝宝园其实是许宥景特意找人在花园设置的,专属于小鱼的空间。 入口处是矮矮的原木围栏,可以防止宝宝爬到别处。里面放置了无香无味的中草药驱虫药方,夏季可以避免蚊虫叮咬。围栏的缝隙更是找专人设计,窄到宝宝的小手根本伸不进去。 阳光最充足的区域,摆放着无棱角的布艺爬爬隧道和硅胶积木,旁边立着可调节高度的遮阳伞,既能让宝宝晒到温和的阳光,又能避开正午强光。 总之,安上之后小鱼一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外面。 她很喜欢晒太阳。 小花园里,乔眠正在和他们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几个人笑声飘到楼上的阳台。温淮和虞慕正在那里说话,闻言看过去。 虞慕道:“小乔是真喜欢孩子。” 温淮附和:“可惜她工作太忙,没时间要。” 虞慕:“不过她最近好像开始休假了,估计也快了。” 两人视线交汇,彼此眼中的笑意被光照得亮堂。 陆渺渺正好走过来,把手里给温淮带的果汁递给她,问虞慕,“你真不来一杯嘛,很好喝的。” 虞慕摆手。 她肠胃不好,忌生冷。 “你们也少喝点,刚入春就吃冰,小心拉肚子。” 陆渺渺颇为同意,转向温淮:“听见没,小心拉肚子。” 温淮咬住吸管,装没听见。不过她想把中医大夫推荐给虞慕,但第一次她提到这个话题就被顾况迟揭过,她便没再开口。 现下温淮想了想,还是没多嘴。 虞慕却道:“不怕你们笑话,我怕苦的很。阿淮之前给我推荐的中医老师很有名,可惜他下手太狠,开的中药我实在是” 她看向温淮,满眼的笑意:“喝不下药就只能管住嘴了。” 温淮对那苦到骨子里的味道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不禁点头,“确实。” 陆渺渺耸肩,凡尔赛道:“唉,不是很理解你们这种肠胃不好的人,像我这样冬天依旧吃冰淇淋的人根本体会不了哦。” 她又道:“时间还早,咱们也下去玩玩吧?” 三人达成一致。 走到一楼的时候,陆渺渺落后她们一步,面容有些痛苦。 “怎么了?”温淮接过她递来的没喝完的果汁。 陆渺渺:“我我肚子痛。” 不等虞慕说“你是不是喝冰的喝地着凉了”,陆渺渺松开温淮,“不行,你们先去吧,我要去卫生间!” 说完就匆匆往一楼的卫生间跑,给过来的萍姨整得一愣。 “渺渺怎么了?” “吃坏肚子了。”温淮把半杯果汁给萍姨,“拿到厨房吧萍姨,再给渺渺准备点拉肚子的药。” “好,我这就去。” 温淮给陆渺渺发了消息,让她出来就找萍姨,她和虞慕在小花园,两人才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虞慕往一楼的会客厅放心看了眼。 她对温淮道:“你记得咱们上次聚会在包厢外见到一个人吗?” 温淮想了想:“记得,我和渺渺的初中同学,你的大学同学。” “嗯,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 “打听渺渺是不是单身。” 温淮没看出他还有那个心思。 回忆起当时,她们和他从两个方向来,只是在中间相遇,陆渺渺甚至不记得他,还是虞慕和他寒暄提到名字,温淮才想起来。 当时对方的反应,除了对虞慕的大学情,对温淮和陆渺渺这两位小学同学就显得生疏很多,不过也是人之常情,温淮可以理解。 可现在 虞慕:“我还没来得及问她的意思,只回他我也不清楚。” 温淮想起来:“今早在门口的时候,你被别人打断那次不是想和渺渺说这个吧?” 她默认。 “那我等下问问渺渺?南迪是不是快回来了?” “你问吧。”温淮算着时间,“回国的派遣已经发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 “嗯。” 她们没再多说。 花园里,几个孩子已经玩累了,乔眠和他们坐在小桌上,一人面前一杯奶昔和小蛋糕,像是幼儿园老师看着小朋友吃午餐。 “妈妈!温阿姨!” 小圆子第一个发现她们,挪着小屁股给她们让位置。但事实证明,里面很宽敞,就算再来十个人也能坐下。 虞慕揉揉小圆子的脑袋,和温淮一起坐下。 “小圆子这么帅的哦。” 温淮知道,顾垣现在最喜欢听别人夸他帅,最讨厌别人夸他可爱。所以她投其所好,让小家伙开心开心。 指尖顾垣跟个小大人似的,只是绅士微笑,一板一眼道:“谢谢阿姨,您也很漂亮。” 这可把温淮她们逗笑。 顾垣虽然才四岁,稚嫩的眉眼难逃这个年岁该有的幼感,可举手投足间有种克己的少年老成,就像谢颂白小时候。 顾况迟当时还在谢颂白面前念叨,是不是他把自己儿子“耳濡目染”了。 小温愉也发现了自己的妈妈,匆忙把樱桃小蛋糕吃光,想过来到温淮身边,却有些困难。 乔眠注意到,擦干净手去牵她的小手,这才慢慢走过来。 “妈妈!” “乖。”温淮把她头上歪了小樱桃发卡摆正。 “不嫌羞。” 此时,一道稚嫩的男声响起,温淮和小温愉一起看去。 是合作伙伴恒源集团周降颉的儿子,周时以。 小家伙五岁,是这些孩子里年龄最长的,也是和温淮第二次见面。 温淮对他的印象感觉就是小版的周降颉,高冷、毒舌,有点道德但不多。 此刻那张小脸瞪着小温愉,一字一顿:“许温愉你都两岁了还撒娇,不知羞!” 小温愉望着他,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好看的眉心蹙着,眉头拧成一个川。 温淮和虞慕乔眠对视一眼,没搭腔。 小孩子的事,她们不好插手。 “两岁为什么不能撒娇?”顾垣这时开口,稚嫩的嗓音意外的有些严肃,“周时以,你两岁的时候还尿床呢。” 此话一出,有个孩子哈哈大笑起来,被周时以一瞪,又低头吃蛋糕,不敢笑。 乔眠揉揉被瞪了一眼孩子的脑袋。那是郗冠的孩子,名叫郗宝,是个小男孩。 郗宝是这四个孩子里面,最腼腆的,一点也不像郗冠小时候那么活泼。和许温愉的生日就差了两个月。 周时以看了眼小温愉:“我在和许温愉说话,顾垣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的对话?” “因为你的语气里我听到了不友好,许温愉比我们年纪都小,妈妈说大孩子应该保护比自己年纪小的,尊老爱幼。你比我们都大,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我怎么可能不懂!”周时以说着,瞥了眼正在闲聊的三个大人,到底是没继续说下去,重新坐回原位,“切,我不跟你计较。” “不计较就不计较。”顾垣说完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 他淡然的神色没有丝毫被插曲惹恼,反而现在比刚才只是话多话少的区别。 顾垣刚放下杯子,就听离自己很近的位置响起一声奶声奶气,不太清晰的话。 小温愉道:“不机桥就不期缴。” 他看过去,才发现小温愉正用那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 见他看来,小温愉笑起来,白皙肉肉的脸上有一个很浅的酒窝。和那张红色的嘴唇一样,让顾垣不禁多看了她几秒。 小温愉实在是太白了。 白到快要发光。 顾垣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不自然地把脸别过去,也忘了纠正她。 正好阿姨说午饭准备好,他们转移阵地,大人一桌小孩保姆一桌。 吃饭前,还是要给寿星贺寿,每个人送上礼物。 不过小温愉只有两岁,自然不能一份份收下再说谢谢, 家里的阿姨早就把送来的花篮和礼物都摆好,也安置了专门的拍照墙和椅子,现在只要把主角放在凳子上拍一张照就可以了。 谁知,小温愉却在这时候不配合。 萍姨哄了好一会儿,小鱼仍是坐在地上,手里抱着她的阿贝贝小猫,不肯往前走。 许宥景见状走过去,高大笔挺的身影就这样在她面前蹲下,和她齐平。 他嗓音温柔:“小鱼不是最喜欢拍照了?萍姨就是要带小鱼去拍照的,小鱼不去吗?” 小温愉摇着头,拧着眉看向许宥景身后,再次摇头。 温淮也走过来:“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听着要拍照了高兴的甜品都不吃了。” 许宥景收回视线,重新问:“小鱼不想拍照的话,阿姨就把东西收拾走了,大家开始吃午饭喽。” 此话一出,小温愉果然急了,“不”字说了一半,又像是记起什么似的,摇头。 温淮对萍姨使了个眼色:“那撤了吧。” 萍姨接收到,“我这就去。” “等等。” “小圆?”顾况迟先叫出儿子的名字,“你上哪儿去了?” 顾垣气喘吁吁地,却道:“上厕所,耽误了一点时间。” 随后他看向温淮和许宥景,“叔叔阿姨,许温愉不是不想拍照片,她是想和小朋友一起拍。你说是不是,周时以?” 周时以愣了一下。 他本想说不是,但大家都看着他,父亲的眼神压迫过来,他只能顺着顾垣的话说,“对,我们和小寿星一起拍照吧!” 小温愉还是有些犹豫,顾垣却拉起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到布置好的场地,站在他旁边,一副等着其他两位到来拍照的准备。 温淮和虞慕对视一眼,没说话。 照片拍完后,阿姨去拿蛋糕,小鱼的心情好像好了点。等她在餐桌上的位置坐下,原本安排在旁边的郗宝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顾垣。 小鱼从阿姨的怀里伸手:“你。” 顾垣冷冷的:“我有名字。” 小鱼道:“小圆哥哥。” 顾垣没什么表情:“嗯。” 小鱼只是盯着他,不打算再说话。 而顾垣却没有适才那么淡定,被一道目光注视着,动作难掩机械。 他似是叹了口气,才语重心长道:“许温愉,你已经两岁了。” 小鱼点头:“我知道。” 顾垣“那有时候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要有自己的思考。” 小鱼顿了下:“什么叫自己的思考?” 他看了眼他对面的空位,继续:“不是别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小鱼似懂非懂。 顾垣:“今天周时以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是他不让你拍照的,是吧?” 小鱼的眼睛瞪得很大,“你在哪儿听到的?” 顾垣却道:“别人的想法和你不一样的时候,你就要思考。思考到底是为了你自己好,还是为了别人好。很明显,你的做法是为了别人好,如果你爸爸妈妈知道你在你的生日让自己受委屈了,他们会不会难过?” 看着周时以朝这边走, 周时以问:“许温愉,生日愿望你许了什么?” 小温愉正要说,手腕一热。 她看向比自己高好多的顾垣,他正看着她:“许温愉,不要把自己的生日愿望说出来,不然——” 小温愉眼睛不由得变大:“不然会怎么样?” “不然就实现不了了!”顾垣语重心长,“周时以是故意骗你把愿望说出来,你不要上当!” 小温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短暂思考后,在人群里寻找萍姨的身影。 她想吃生日蛋糕。 萍姨奶奶说许完愿吹完蜡烛才可以切蛋糕。 顾垣以为她有什么想说的不好意思说,正好周时以正在看着,顾垣于是拿出当哥哥的模样,尽量柔和地对她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告诉哥哥,哥哥帮你。” 小温愉一听眼睛都亮了,两只小手抓着顾垣的手臂,“小圆哥哥我想现在就吃到蛋糕,你有什么办法吗?” 顾垣:“” 周时以噗呲笑出声:“哈哈哈哈顾垣哈哈哈哈” “” 顾垣冷下脸,拿开她的手,“没有。” 温淮纳闷:“可——” 顾垣看都不看对面笑得快摔到桌子底下的某人,对她道:“等着。” “哦。” 因为这件事,一直到晚上顾垣都没和小鱼说一句话。 临走前,小鱼终于找到机会耍无赖。因为爸爸妈妈和朋友在外面。 安静的别墅一层回荡着女孩的自言自语。镜头拉近,她手里还拉着对面男孩的衣角。 “哥哥哥哥,你别走,外面多黑。” “哥哥,你不说让我思考吗?让我为了自己好,我思考了你别走,留下来陪我。” 顾垣额角一跳。 没想到自己砸了自己的脚。 “小鱼听话,小垣哥哥要回家,快松手。” 小温愉快哭了,“这里就是家!” 萍姨笑道:“这儿是小鱼的家,不是小垣哥哥的家,小垣哥哥有自己的家呀。” “那爸爸妈妈” 萍姨知道她想问为什么爸爸妈妈可以留在她的家,顾垣却不行。 她正思考着怎么把道理通俗易懂地讲给小温愉听,却听顾垣道:“你有你的爸爸妈妈,你们是一家人可以住在一间房子里。我也有我的爸爸妈妈,我也要和我的爸爸妈妈住在一间房子里,一家人才可以住在一间房子。” 萍姨眼睛一亮,看向顾垣的眼神都变了。 这孩子,才四岁就能把道理讲得这么清楚! 小温愉似是被这个逻辑弄得愣住了,攥着顾垣的衣服的力道也消失。 萍姨将顾垣的衣服整理好,和他说抱歉。顾垣很绅士冲萍姨一笑,说没关系。 他正要离开,左脚刚迈出一步便停下。他回头,看向小温愉。 她还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稀疏头发绑着的樱桃发卡彻底歪了,头顶的一些头发也有些凌乱,在空中张牙舞爪,被头顶金黄色的灯光照着,那些竖在空气中的发丝有了金色残影,很像—— 他最讨厌吃的猕猴桃。 可,许温愉不像猕猴桃。 她的脸又白有小,看起来就没有猕猴桃讨厌。 叹了口气,顾垣折返回来,正式告别: “许温愉,下次我们再一起玩吧,今天我要回家了。” “啊。”小温愉再次扯住他,不过力道不及上一次大,只要顾垣轻轻一甩,她的手便抓不住他的袖口。 顾垣下意识扫过褶皱的衣袖。 原本平整的布料此刻皱得难以再看,顾垣强忍着不适,到底没把手收回来。 “哥哥。”小温愉奶声奶气道。 顾垣把视线移到她的脸上,以为她听懂了要和自己说再见,却在下一秒险些被她的语出惊人吓得从楼梯上摔下去。 只见小温愉一脸人畜无害,又很真挚地向顾垣发出邀请:“哥哥怎么才能和我一家人。” 刚迈上台阶的许宥景身形一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