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
1. 第 1 章
看完可行性报告的最后一行,沈执川一边思索着报告里要明确的问题,一边抬手取下了戴着的黑框眼镜。
他不近视,但这眼镜以护眼为卖点、是合伙人李翊成特意从国外定制回来。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以眼镜戴上取下来划分工作的开始和结束。
像一种小小的仪式感。
手机响起来电铃。沈执川拿起,看了眼显示的“AG能源赵总”,在心里快速想了想对方是谁。
应酬过两次,人品颇轻浮,虽然是潜在的合作方,沈执川没有展开合作的打算。
但电话总是要接的。
“沈总!忙吗?”
沈执川淡声回应:“有事吗?”
那边压着声笑:“问问,你那个助理,小谢,能包吗?”
包?沈执川无语:“他包你还是你包他?”
“沈总这么护着?”赵总干笑两声,“是不是沈总包的小狼狗?”
虽然不耐,沈执川还是秉持着基本的礼貌回答:“赵总开什么玩笑。”
“没包?”赵总笑得更油腻了,“那沈总这不是浪费么。”
沈执川从没主动张扬过自己的取向,但也从来没打算刻意隐瞒,被人用取向来调侃阴阳他也不是第一遭了,他并不在意。
只是这赵总的态度着实让他不爽。轻轻咳嗽一声,他开口:“赵总,你这话我没法接。”
“看来我真误会了?上次吃饭我看他对沈总格外关注,还以为沈总是特意把人放在身边好近水楼台呢……”
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沈执川说:“赵总,我赶着出门,没事我挂了。”
“有事有事,大好事。”那边急急出声,“翔宇发展沈总很熟了。”
翔宇发展是沈执川公司的关键材料供应商,最近正在谈续约。不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沈执川没马上挂电话,但也没答话。
“我朋友,翔宇国际高层。我最近有点事情要帮忙,得给人点诚意。”赵总又油滑地笑,“那位最喜欢帅得精致、身材一流、个性有棱角带劲的小狼狗。既然谢助理不是沈总家里的,那我联系他谈价钱了?”
“和他谈价?”沈执川冷笑,“没用。他不缺钱。”
“谁会和钱过不去。”赵总一幅财大气粗的嚣张款,“任他开价。”
“只怕你付不起。”沈执川淡声,“他姓谢。谢氏国际那个谢。”
电话那边瞬时安静了。
沈执川看了眼时间,直言:“赵总,我有事要去办。”
“不是,不可能吧?”赵总对沈执川话语里的明示置若罔闻,“谢远江的儿子,给你,当助理?”
一句“凭什么”被生生咽下去,但沈执川完全能理解对方的惊讶。
虽然他和大学同学李翊成共同成立的新能源公司Heliovate已经借着关键技术在行业内有了一席之地,但根基深厚财雄势大的谢氏国际远不是他们这不过百来人的新公司能望其项背的。
作为随口一句话就能引起股市波动市场起伏的谢远江的儿子,谢星言不在谢氏打下根基、却来当他沈执川的小助理,换谁都会觉得不解。
沈执川自己都不理解,因此一再拒绝过。只是和李翊成是发小的谢星言的堂兄一再来做说客,他们也实在拗不过,只当给家里呆腻了出来玩儿的小少爷提供个临时的场地了。
至于谢星言不留在谢氏的原因,也没有向这位赵总说明的必要。
沈执川再次提醒:“赵总,我赶时间。”
“唉,好不容易找到个极品,我只担心沈总包了他舍不得让,没想到居然……”赵总颓然叹气,“谢远江的儿子那就没办法了。钱都是次要的,他儿子要是同性恋,继承权都别想有了。”
“赵总,我要迟到了。”沈执川不再迟疑,“再见。”
电话那边让人不耐的声音消失了。
沈执川出了会神,电话又响起来。
这次是李翊成。
“下飞机了?”沈执川接通后直接问,“我看那边挂台风警报,没事吧?”
“没事,不影响。”李翊成在机场播报的背景音里笑着说,“你到会所了吗?”
说赶着出门真不是找借口。公司进入扩展期,在细分领域能借助成熟方来完成整合的效率远远大过他们自己从头开始,所以这段时间基于合作考虑的应酬比平时多了很多。
他不爱应酬,平时大多都是李翊成去应对。但李翊成今天去了外市,他自然得出面。
“准备出发了。”他答。
李翊成说了声“好”,又说:“今晚谢公子不去吧?”
沈执川要见的合作方和谢氏在新能源是直接竞争关系,也难怪李翊成顾忌着谢星言的身份特意提醒。
“不去。”沈执川向办公室外走,“谢氏今天有子公司成立二十周年的晚宴。”
“那就好。”李翊成舒了口气,又关心地提醒,“你这几天睡得少,待会尽量少喝点酒。”
再聊了几句,沈执川也上了车。
约见面的X''s会所距离公司有些距离,又遇上晚高峰的尾巴,将近九点他才到达。
车停在会所门口时,手机也响起了信息提示声。
拿起手机,还没解锁,候在会所门口的服务生已经迎了过来。两位服务生一个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利落迎候沈执川下车后接过车钥匙去把车停到会所的停车场,另一个引着客人去定好的包厢房间的服务生周到地唤了声:“沈总,好久不见。”
礼貌点点头回应,沈执川跟着他走进大堂。
定的包厢在最为安静的三楼。电梯停下,手机又响起信息提示。
示意引路的服务生不用跟着,沈执川走出电梯,打算解锁手机。
但身后忽然有人探出手来,握住了他拿着手机的手腕,也顺势把他环住了。
短暂一秒后,沈执川反应过来:“你怎么来了?”
又轻轻用手肘向后撞了撞人的小腹:“放开。”
“不放。”身后的人没有听话放开,反而更紧了紧握住沈执川的手,前胸更是贴上了沈执川后背,靠得更紧,“助理不跟着老板怎么行。”
柔软但偏冷的唇线缓缓在耳廓下沿摩擦,齿尖滑到耳垂,印上去轻轻一咬。
在沈执川因为这一咬泛起微痛却又被刺激出的奇异战栗感里,谢星言湿润的舌头轻轻舔了他刚刚咬过的耳垂,低语:“你不回我消息。”
“我刚要看。”沈执川又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后谢星言的小腹,“你先放开。”
谢星言听话的松开了手,但在沈执川得以转身面向他的瞬间又俯身低头贴住了沈执川的唇:“我说过,不准和别人太亲近。”
虽然沈执川退后半步和谢星言隔开距离,但语气里多了些纵容的温软:“我没有。”
“我看到了。”谢星言话语里酸意明显,“刚才那个服务生。”
服务生?沈执川想了想:“你说小贺?”
来这边时迎接的服务生有几次都是小贺,也负责过几次他定的包厢的服务。
相较于其他殷勤得明显的服务生,总是安安静静、甚至有些不安和局促的小贺还真给沈执川留下了些许印象。
但亲近是什么。
被谢星言又环抱住,沈执川无奈低语:“你想多了。”
又推了推他:“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收敛点,别被人看见。”
谢星言不肯放手,反而环抱得更紧,在沈执川耳边不开心地质问:“怎么?我见不得人?”
“不是说绝不能让你爸知道你的取向么。”沈执川温声提醒,“别给自己惹麻烦。”
谢星言眼神满是不甘,但到底无奈松开了手,却又还是俯身在沈执川唇上吻了吻,才真的退开一步。
“谢氏的晚宴,你不是必须出席吗?”沈执川问。
“我去露了个面。”谢星言说,“你来这种地方,我不放心。”
能感觉到谢星言的在意,谢星言性格执拗的部分他也早就了解,并不在这上面纠结,而是提醒:“今晚约的Novo控股。”
他们最近在研发上取得了很大进展,能把能源转化的关键数值从30%提升到75%,但其中有个步骤需要用到的材料是完全的卖方市场,条件都开得很苛刻。他今晚就是约的其中一家。
“我知道。也知道Novo和谢氏最近咬得很凶。”谢星言说,“我看过你的日程安排了,今天来的是那个姓李的营销经理,我回国还没一年,他未必认识我。你别说我名字就行。”
犹豫着是不是有些冒险,沈执川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门禁呢?”
谢家管得严,谢星言有晚上十二点前必须回家的规矩。之前谢星言没说过这件事,加班过几次,后来才告诉沈执川他回去后被谢远江训斥得很惨。
“今天晚宴,我爸不到凌晨回不了的。”谢星言满是笃定。
见沈执川还是犹豫,谢星言又握住了他的手腕:“反正在这种地方,你见谁都得带着我。”
谢星言的坚持不可消解,加上本来就对应酬没什么兴致,有谢星言在,沈执川心里暗自压住的无奈确实淡去了好些。他点了点头:“我们尽量早点走。”
走到包厢门口,谢星言的电话却响起来。他看一眼屏幕,对沈执川说了声“你先进去”,快步往走廊尽头的安静处去了。
沈执川进了包厢,约见面的那位李总已经到了。另外还有好几个人也在包厢里。
沈执川看着眼生,但这种局人带人也很常见,他不甚在意,和李总打过招呼。
李总向他介绍包厢里的其他人,虽然和沈执川的公司没什么关联,但也都算是同行业内的,沈执川礼貌地一一打过招呼,在被调侃“沈总这么好看,从商可惜了,应该去当演员”的话语声里坐了下来。
这话他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只不以为意的当做耳边风。
李总倒是“嘁”了声,瞥说话那人一眼:“沈总可不止是好看,人理工科高材生。Heliovate可是他亲手创立的,核心产品属于是行业内不可替代的独一份,完全的卖方市场,捧着资金和资源想要入股的不知道多少,我们公司且还排着队呢。”
淡淡说声“过誉了”,沈执川看了看包厢的门。
谢星言还没来。
几分钟后,服务生把果盘送了进来。
“沈总,今天的水果很好,蓝莓很清甜,又护眼,你试试。”
沈执川这才发现送果盘来的是小贺。他轻声道句“谢谢”,视线不经意扫过小贺放下果盘的手腕,有些愕然地看向小贺:“你的手怎么了?”
服务生制式的白衬衫袖口边沿露出一圈纱布,纱布边缘渗着血。
“啊?”小贺一脸慌乱地把手背在身后,连连道歉,“沈总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您别介意。”
服务生被客人看到不甚悦目的伤处是不合适的。沈执川知道小贺在慌什么,他宽和笑笑,答句“没事,你别慌”,又问:“严重吗?”
“不严重的。就是不小心……”小贺回答,“撞伤了。”
又试探着低声:“沈总,您别投诉我……”
“不会。”沈执川说,“和经理说一声,今晚你在我们包厢。”
小贺立刻反应过来,相较于被指定服务得到的服务费不低,只服务于沈执川这个包厢也代表至少今晚他手上的伤不会被其他客人投诉。他看向沈执川,有些不好意思也满是感激:“谢谢沈总。谢谢。”
包厢门被推开,谢星言正走进来。
“长得清清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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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端正的。”李总吊着眼角看小贺,抬手揽住沈执川肩膀暧昧发笑,“沈总好这种纯情款?
这话着实不礼貌,小贺闻言目光闪了闪,不知所措地看向沈执川。
谢星言瞥眼看了看小贺,唇边挂起一瞬无声冷笑,继而转了视线,冷冷眸光直直落在李总的脸上。
而沈执川推开李总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李总,你这玩笑,开过头了。”
说话间谢星言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左手挡住李总又要去揽沈执川肩膀的手,谢星言向李总伸出右手:“李总你好。”
被谢星言落落大方的商务礼仪引导着,李总下意识收回向沈执川的手,转而和谢星言握了手。
只是原本要说的应酬词汇成了忍不住的连声:“……哎痛痛痛!”
而谢星言保持着握手的动作,面含无谓地看着呼痛的李总,漂亮眸子里的冷凛很是高傲。
沈执川轻轻咳嗽一声,谢星言才松开手对李总冷然一笑,态度随意地说了句“抱歉,没注意力气”。
然后在沈执川和李总身边坐下,隔开两人,又挑眼瞥向小贺,冷声开口:“你叫什么?”
“啊?”小贺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谢星言在问他,局促紧张地眨了眨眼,才答,“小贺。”
谢星言舒展脊背靠在沙发上:“看着小鸡儿似的,成年了吗?”
小贺一愣,下意识求救般地看向沈执川。
沈执川正在思考怎么化解看起来很想对谢星言发作的李总的状况,直到听到谢星言的话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针对小贺。他对谢星言正色:“别胡闹。”
虽然似乎冷哼了声,但谢星言到底没再说话。
沈执川看向小贺:“去开两瓶酒。”
看着小贺离开包厢,谢星言侧身向沈执川轻笑:“清秀?纯情?沈总喜欢?需不需要给沈总安排?”
看着在笑,语声和眸子却都是凛冷。
沈执川无奈,但外人在场,只能给了谢星言一个警告的目光。
李总的表情依然不悦,但谢星言森冷又傲慢的气势似乎很不好得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生意场上的直觉让他没有发作,而是换了笑脸,向沈执川举起杯:“今天还没和沈总碰杯呢。”
生意场里利益为先,杯一碰话题和气氛便换,刚才他和谢星言的短暂不愉快立时船过无痕:“沈总,你这位朋友是哪家的公子?”
沈执川一语带过:“朋友家的小朋友。”
“小朋友?”谢星言靠近沈执川耳边低语,不动声色的用手指在沈执川的腰上抚着,“哪里小?”
这种场合两个并肩坐着的人贴近说话并不突兀,但感觉到李总颇有些玩味地看过来的视线,沈执川动了动身子,避开谢星言的手指触感,示意谢星言不要太露骨。
谢星言不能暴露取向,他们的关系一直都藏得很好,连李翊成都没看出过端倪。
今天的谢星言却不但没有听话的安静下来,反而更靠近了些,直直地凝视着沈执川的眼睛。
他的眼尾向上勾起,弧度漂亮极了,眼神却藏着沈执川能看懂的某种意味,诱惑又危险。
李总又看了过来,沈执川再次提醒谢星言:“好好坐着,别惹人注意。”
包厢门被敲响,小贺把开好的酒送了进来。
在冰镇的酒杯里一一倒好递给在场的人,在递到沈执川手上时小贺停了停,问道:“沈总,你今晚开了车的,要喝酒吗?还是给你换……”
“做好你的本分。”
沈执川没来得及开口,谢星言已经打断了小贺。
他脸冷,语声也冰:“没叫你,不用进来。”
“可是……”小贺嗫嚅着,“沈总指定我……”
谢星言长得好,但优越的气质里总糅着些阴郁的底色,面无表情时棱角分明的漂亮五官总似带着锋芒,瞥眼看人时满是冷凛的锐利。很耀眼,却也冷酷。极其有距离感。
他带着这般矜冷,深深看向小贺。
小贺下意识地目光闪避,落向沈执川。
谢星言冷笑:“原来是沈总特意指定的,那我没有开口的资格了。”
“特意”“资格”的重音明示着他的不满,看过来的表情委屈又忿忿,是明显吃醋的样子。
谢星言一直都爱吃醋。那般直接明确的占有欲纵使有些时候会让沈执川觉得过于偏执任性,却也确实有些可爱。
毕竟,谁会不喜欢爱人对自己专注呢。
他向小贺说:“你忙你的。”
继而抬手轻轻拍了拍谢星言的手背,低声哄了句“乖,别任性”。
又笑:“总有天,谁都会知道我身边有个脾气不好的助理。”
沈执川软了声,谢星言也收了收不管不顾的姿态,但贴着沈执川耳边低声的话语不改强硬:“总有一天,所有人都得知道,你有个对觊觎你的人没好脾气的老公。”
李总和他带来的人聊过一轮,晃着酒杯又过来了:“两位聊什么这么热闹呢?我都不好意思来插话。”
他向沈执川举起酒杯:“我们能完全满足沈总公司的材料供应,只要沈总同意,深度合作一定没有问题。”
谢星言在,沈执川也不顾虑开车的问题。他淡然抿了口酒,回答李总:“贵公司的条件很合理,只是我们短期内没有出让股权的计划。”
李总试探着提议:“或者少释放一点股权……”
沈执川语气笃定:“股权不谈。”
“明白,明白。都说股权是给沈总去了国外的初恋留着呢。现在这个时代还这么情深如海,佩服佩服。”李总忙打哈哈,喝了口酒又说,“不过Heliovate能快速发展的话市值会暴涨,少些股权份额换收益大幅增加,不是更不影响沈总的情意嘛。”
2. 第 2 章
刻意吹捧的话并没有取悦沈执川,反而是谢星言眼中掠过一丝寒光,脸上的神色越发锋利。
Heliovate创立的概念是沈执川在大学里形成的。一起把构想完善成可执行方案的,除了李翊成,还有毕业后就移民的唐风明。
Heliovate打开局面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唐风明是沈执川的恋人,HelioNova之所以不稀释股权是沈执川在等着唐风明。
虽然并不全然如此,但这种八卦,不过是人云亦云,沈执川也并不觉得有四处向不相干的人解释的必要。
和谢星言在一起后,他也向谢星言说明了自己和唐风明之间有过朦胧的倾慕,但没有什么明确实质的亲密关系。HelioNova暂时不动股权,是因为最初构想时就曾约定过三个人共同持有。
话虽然说明白了,但每每有什么关联到唐风明或是Heliovate的股权,谢星言就是会明显流露出情绪。
沈执川安抚地拍了拍谢星言的后背,向李总举杯,再次答:“股权不谈。”
李总和他碰杯:“我再和董事们谈谈,看看有没有其他合作方案。”
沈执川一饮而尽:“拜托李总费心。”
话说得客套礼貌,但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双方对于合作的可能性的试探也就到此暂停。
重新倒满了一杯酒,向着李总一饮而尽,沈执川站起身:“我不胜酒力,失礼先走。”
服务生把沈执川的车开到会所门口,谢星言接过钥匙,把沈执川在副驾驶座小心的安置好,发动车子向沈执川的公寓而去。
母亲早逝,父亲再婚生活在国外,沈执川没在“家”这件事上大张旗鼓,只是在公司附近买了个不算大的公寓。
把车停好,谢星言下车解开沈执川的安全带,环住肩,一把把他抱起来,进了电梯。
本能抬手,环住谢星言的脖子,沈执川睁开眼,看了看在上升中的电梯,轻声说:“我能自己走。”
“我想抱你。”谢星言没有打算放开沈执川的意思,“不让?”
又低头亲了亲沈执川的眼睛:“不让我也不放。你别想跑。”
“能跑去哪。”
“跑去哪都没用。我一定把你找回来。”谢星言语带霸道,手指用了力,“不准你惦记别人。”
就是这样的谢星言。
李翊成曾说过,沈执川的性格和处事态度挺招年下。但他一直以来都对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毫无兴趣。
谢星言直白地说喜欢他时,他并没有当下就心动。
偏激坚持、肆意张扬、直接热烈,高情商的说法是年轻热情、活力积极,可是藏在深层里的行事冲动、思虑偏激、性格张扬,他敬谢不敏。
但谢星言用不肯收敛的最直接的炽热攻城略地,强势剥开他因为年龄家世而刻意的退避,逐步蚕食掉他的理智,最终让他一直凌驾于感性上的理智失了踪。
那种不管不顾的热烈,明目张胆的占有欲,对“喜欢沈执川”这件事肆无忌惮的表达,时刻都不曾减淡。
他也被谢星言带入其中,逐渐解开束缚,释放出一直压制隐藏的渴切和热烈。
虽然有时候也因为谢星言的偏执头疼,但对于感情专注认真总不是坏事。
轻轻把头靠在谢星言肩膀上,沈执川低语:“别乱想了。”
即使感觉到沈执川带着安抚他的意思,谢星言脸色还是很难看:“我怎么乱想了?”
“唐风明……”
三个字让谢星言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一提他你就这样。”按住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沈执川的语声透出倦意,“我不想再为这个做解释。”
看到沈执川按住太阳穴微眯着眼难受的样子,谢星言软了态度:“你真的没有在等他?”
沈执川正色:“我要是在等谁,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既然认定我,”谢星言把沈执川的腰环得更紧,一字一句,“那就让我入股。”
这不是谢星言第一次因为膈应唐风明而提起要入股,沈执川还是和之前一样回答:“股权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公司以后的规划,股权稀释会导致多少披露合规清理的麻烦,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
晕眩更甚,沈执川更用力按住太阳穴,闭上眼:“难受。别说了。”
谢星言皱了皱眉,把他腰揽得更紧了些:“我们回家。”
打开密码锁,谢星言直接进了卧室,把沈执川放在床上。
“……难受。”沈执川撑起身子,“我要洗澡。”
谢星言提醒:“你喝了酒,别泡澡,洗一洗就够了。”
确实昏沉,沈执川快速洗过澡,换上浴衣就回了卧室。
谢星言坐在卧室床边用手机回着消息,听到声响,抬头看他,忽然问:“你喜欢纯情的?”
语气里都是不掩饰的酸。
沈执川似笑非笑地看他:“你不纯情?”
“我……”
谢星言开了口,却又停住了。
他很好看。笑起来煦朗明澈,炫目得耀眼。不笑时却是完完全全一张脸冷。因为五官太精致,冷脸时显得更是凛冽,让人不敢靠近。
这种气质,和乖顺纯情多少有点靠不上边。
把沈执川拉到怀里抱住,谢星言语气忿忿:“总之不准你再和那个服务生接近。”
沈执川轻笑:“我可没你这么活力四射,爱折腾。”
手撩开浴衣,谢星言的手在腰间轻轻摩挲出酥痒,顺着沈执川的脊背发散,惹得他只觉醉意更醺然了。
“我只折腾你。别人我懒得理。”谢星言的手指滑到了他的小腹,不紧不慢地画着圈,“真想留下来。”
但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气氛。
看了眼来电显示,谢星言沉脸冷哼一声,手指一划,直接挂了电话。
沈执川问:“催你回家?”
“不回去我爸肯定要找麻烦。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开你车回去,明早来接你。”他俯身,在沈执川额心亲了亲,“宝贝,晚安。”
快三十岁的大男人被比自己小五岁的男朋友叫宝贝。
沈执川想,自己可能真的太醉了,所以在有些害羞的情绪之外更多的是安心,和愉快。
在门关上的声响里,他闭上眼睛,沉入安稳睡眠里。
车开出沈执川公寓的停车场,上了坡转入主道,谢星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双闪,关掉行车记录仪的电源,谢星言神色不耐地接了电话:“说了十二点前不要找我。”
“什么时候过来?”电话那边黎永嘉自顾自地开口,“你不是忘了阿瀚明天出国要给他送行吧。”
谢星言无谓:“他一年出三五十次国,有什么好送的。”
“林枫泽去哪你都管接管送,阿瀚出国还不配你来送个行了?”黎永嘉吐槽,“重色轻友,算什么兄弟。”
谢星言抬眼,看向沈执川已经熄了灯的窗:“不来。”
“从小到大你都这么冷漠!”黎永嘉嚷嚷,“就算不为阿瀚你也得来,上次来跟你搭讪的那个小男模,记得吗?宽肩窄腰、腰软得什么似的那个薄肌男孩,问我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到了。”
“什么小男模。”电话那边换成了周翰宇,“人家现在是超模,今天才从法国走秀回来。听说你会来一溜烟就来了,时差都没倒。我就说吧,论魅力,还得是咱们谢少。”
“谁招惹的谁送走。”谢星言不被黎永嘉的恭维所动,“我有正事。”
“十几年兄弟了,我还不清楚你,你能有什么正事。”黎永嘉催促,“快来,超模等你呢。”
“没兴趣。”谢星言皱眉,“挂了。”
“你挂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黎永嘉又嚷嚷起来,“没兴趣你也得来!给阿瀚送行总不能让他买单!”
谢星言嗤笑:“你信用卡又被你爸停了?”
“一言难尽。羡慕你,你爸压根不管你。”
“你觉得好?”
“自由多好啊。”黎永嘉很急,“地址发你了,快点来,等你买单。”
“不来。”谢星言还是不顺着黎永嘉,“买单你给我电话,我转你。”
“哎等等等等!”怕谢星言真的立刻挂断电话,黎永嘉嚷了起来,“林枫泽也在这边。”
谢星言不信:“他和你们没交情,怎么可能去。”
黎永嘉愤愤:“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等着。”
电话那边响起一阵嘈杂,很快,谢星言听到电话那边有人开口:“言哥?”
林家和谢家的别墅距离不远,小他半岁的林枫泽被父母爱护哥哥疼惜,一直有一种被保护得太好的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愤愤不愿回家时林枫泽总是来陪他,把他拉到自己家里给他分享零食和玩具,在他不开心不理人时也不像其他小孩躲得远远的,总是仰着头单纯的向他笑,一声声“言哥”直到他脾气散尽。
他被送出国时,最舍不得的就是这声“言哥”。
在国外待了十年,回来后再见到,林枫泽还是那么单纯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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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像大学毕业了,说是高中生也不违和。
只是谢星言没想到林枫泽居然会喜欢上谢明谦。
这让他难受。
“这么晚你怎么还在酒吧玩。”谢星言叹气,“安全吗?”
“我和我哥来的。他朋友生日。”林枫泽笑得绵软,“言哥你也要来吗?”
没等谢星言答话,电话里成了黎永嘉的声音:“就问你,来不来。”
不置可否应了声,谢星言挂断电话。
视线不经意地再次滑过沈执川的窗口,他静了三秒,发动了车子。
三十分钟不到,车开到了酒吧门口。
轻车熟路地走进去,谢星言一眼看到了黎永嘉和周翰宇。
见他露面,黎永嘉拿着杯威士忌迎了过来,眯着眼笑道:“我就知道用林枫泽钓你,百试百灵。”
谢星言环顾一圈,瞥眼向黎永嘉:“他人呢?”
“跟他哥一起回去了。不信?”黎永嘉揽住谢星言肩膀,把他往卡座带,“打电话问他。”
落了座,谢星言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周翰宇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拿出手机发了消息。
很快,他收到了回复。
黎永嘉凑过来看他手机屏幕,一脸得意:“没骗你吧?人这不是说已经到家了。”
谢星言沉着脸没说话,黎永嘉用肩膀撞了撞他,低声笑起来:“虽然你的小枫走了,但是桃花来了呀。超模诶,别浪费。”
黎永嘉说着站起身来,走到周翰宇那边坐下了。
片刻后,有人把一杯酒递到了谢星言面前。
谢星言抬头,和长得称得上漂亮、穿着凸显身材优势的紧身衬衫与西裤的年轻男人对上了视线。
男模很懂得不动声色地显露自己的优点,此刻弯腰向谢星言递过酒杯的动作使得松开三颗扣子的衬衫滑开了些,露出一部分胸口。他画了妆,笑起来显出几分魅意:“赏脸和我喝一杯?”
即使是他居高临下地俯身,但安坐不动的谢星言挑眼一瞥的眸光让他不自禁地闪过了几分自惭形秽,不由得闪躲开视线退了退。酒杯随着动作晃动起来,酒洒出来,有几点溅在谢星言大腿上,慌得他放下酒杯抓过台面上的纸巾,忙忙地想替谢星言擦干。
抬手挡住男人的动作,谢星言眼都没抬,只干脆一声:“滚。”
男人僵住了,脸色却在手足无措、羞愤与不甘间摇摆。
谢星言终于淡淡看他一眼,唇边一抹冷笑:“我说,滚。”
“怎么了怎么了?”
察觉到这边气氛不对,周翰宇和黎永嘉同时起身走了过来。听到谢星言的冷声,他们瞬时交换个眼色,然后周翰宇在谢星言身边坐下,揽住他肩膀,而黎永嘉已经拉起那男模往别处走,边走边安抚:“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这样的,天王老子也不敢惹他。”
“看不上?”周翰宇松开手,倒了杯酒给谢星言。
抿了口酒,喉结动了动喝下去,谢星言冷哼一声:“烦。”
“所以我说,论深情还得是咱们谢少,十八岁起眼里心里就一个林枫泽。”周翰宇也喝了口酒,似笑非笑,“不过,都七年了,你还没放弃呢?人家惦记的不是你,是你那个便宜哥哥。”
“他要的不是谢明谦,是掌控谢氏的人。”谢星言笃定,“谢氏一定是我的。”
周翰宇不以为然:“你怎么拿到谢氏?你爸都不让你进谢氏。”
“不进谢氏也有办法。谢明谦上半年捅了个大篓子,给谢氏埋了巨雷。只是他和我爸都还没意识到。”晃着酒杯,谢星言眸光冷冽,“半年,最晚一年,他一定完蛋。到时候我手里会有收拾残局的资本,他们没有和我谈判的条件。谢氏一定是我的。”
意味深长地看谢星言一眼,周翰宇把视线转向远处的黎永嘉和男模,向谢星言示意:“那超模,人家大把银子砸出来就约他吃个饭他都不肯,听到你要来隔着几层关系也愣是贴了过来,你倒好,冷声冷气没个好脸。”
仰头喝完那杯酒,谢星言给了他一个极度无所谓的表情。
“所以啊,人就是对得不到的会有莫名其妙的执念。那超模且不说,你对林枫泽也未必不是。”周翰宇也仰头喝完杯里的酒,又给自己和谢星言再次倒上酒,“你这个性格都不能算是执念,说是入魔都不为过。我劝你跳出你那便宜哥哥、你爸、谢氏的圈子想想,让自己陷在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意义。”
谢星言皱眉:“你不懂。”
不甚在意地笑笑,周翰宇不再多说,举起杯,在谢星言的酒杯上碰出了一声清脆轻响。
3. 第 3 章
到底是宿醉,早上醒来后沈执川还是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谢星言在早上六点半发来消息说在家里被绊住,没法来接他。网约车的司机急着接单,一路上开得很不平稳,到了公司,他只觉头更痛了。
但项目的时限卡得太死,休息是他和李翊成目前根本不考虑的事情。
吞了片止痛药,沈执川打开电脑,处理昨天看完的可行性报告。
十点刚过,昨天还在外市谈事情的李翊成来了他办公室。
一个带着舟车劳顿的倦意,一个挥不去睡眠质量欠缺而起了淡淡黑眼圈,两人相视一笑,李翊成摇头:“大学赶论文都没这么拼过。”
事业不进则退,也没什么好诉苦的。沈执川指了指屏幕上的可行性报告:“原材料被卡引起的问题实在不少。”
李翊成想了想,问起昨晚沈执川去会所的结果: “Novo控股开的什么条件?”
他话音落下,谢星言也来了沈执川的办公室。
向李翊成打过招呼,他把打包的咖啡递给沈执川。
logo是沈执川很喜欢的一家咖啡馆。店面很小,顾客极多,总要排队。
沈执川接过咖啡杯,对谢星言轻轻笑了笑,才转向李翊成:“Nove坚持要我们股权,而且还要派人来参与经营决策。”
“那可不行。”李翊成当即摇头,“他们的材料虽然性价比最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替代方案。决策权不可能让出去,股权也且得给阿唐留着呢。不合作就不合作吧。”
李翊成冷不丁的话让沈执川不由得去注意谢星言的表情。
谢星言果然含着酸,但又只能尽量压着,在脸上合成了一种别样的、倔强感十足的委屈。
虽然想安抚谢星言,但在工作中沈执川还是没有让私人情绪占据主导,他向李翊成说:“周教授的课题组新实验得出的材料情况很理想,这比我们寻求外部合作更理想,我们和课题组的合作深度需要调整。”
“还有AG公司的辅助材料……”
沈执川指指谢星言:“他已经谈定了。”
“弟弟谈的?”李翊成一直随着他发小谢睿恒叫谢星言“弟弟”,听到是谢星言谈定的,愕然赞道,“厉害啊。”
Heliovate目前的业务体量算不上大,在AG公司的基础评估规程里只堪堪擦线,因此AG开的合作条件很苛刻,价格也很高,直接把他们核心产品的成本拉高了不少。
但这种辅助材料目前国内找不到替代方案,国外的材料要考虑的变动和限制更多,李翊成和沈执川已经为此头疼很久了。本来答应让谢星言来公司只是问拗不过人情,也就当做谢星言是少爷任性就是来玩的,没想到能去谈下这么重要的项目,李翊成一时间得意起来,向沈执川挑挑眉:“当初你还不想要弟弟来当你助理。”
“他工作能力很强。逻辑清晰,条理明确,执行力强。”沈执川笑笑,“李总很有眼光。”
又说:“周教授课题组的合作,交给他负责,李总觉得可行么。”
和大学的课题组合作是当前公司最重要的规划之一,一直是沈执川在处理,虽然谢星言谈下了AG的重要材料,但沈执川忽然提出要把主导交给谢星言,李翊成还是有些迟疑。
到底他们对谢星言这个“助理”的工作本来也不抱期待,更何况谢星言的身份让他本就不像公司其他人会被制约,万一出了什么纰漏……
但能被最开始一直不同意谢星言来当助理的沈执川直接肯定,可见谢星言确实有能力,而且不是来混日子的。
“我能搞定。”谢星言毫不犹豫,“沈总也会一直看着我,不会放手,对吧。”
明明是讨论关键的工作安排,偏能被谢星言的话语和眼神缀上些不为旁人知晓的暧昧意味。
沈执川看他一眼,给了个不要胡闹的眼神。
李翊成点头:“OK。”
事情定了,沈执川公事公办地向谢星言交代了几件马上要处理的事情,然后对他说:“你去忙。”
李翊成拉开沈执川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公事说完了,来说说私事。我和你说的那个仰慕你的帅哥,你什么时候见?”
沈执川下意识看向谢星言的背影。
好在谢星言已经走到了门口,下个瞬间就转出了办公室,似乎没有听到李翊成的话。
李翊成没察觉到沈执川注意力的变化,追着问:“给我个时间,人家是真想要个和你发展的机会。”
“不了。”沈执川直言拒绝,“没必要。”
“你这么理智自控,谈恋爱不会影响事业的。”李翊成打开手机,“哪,看看照片,真挺不错。”
沈执川挡住了李翊成递到自己眼前的手机:“你退股吧,我看婚介这条道你更感兴趣。”
“哎我为好朋友着想还有错了?你单身太久了,有个伴有什么不好的。这么抗拒……”压低声,李翊成身子前倾,单手盖住唇边,刻意显得神神秘秘,“是不是……你背着我,有人了?”
沉默一瞬,沈执川说:“正经点。”
“你正经,所以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李翊成靠回椅背上,晃了晃头,“这事我定了,约好时间地点通知你。”
“什么年代了,你想包办?我不去。”沈执川看了看时间,“要开会了,快走,别耽误我。”
关系到工作,李翊成也收起了放松的姿态,站起身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却还是在走到门口时回身:“你认真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即使没有谢星言,沈执川也没打算去“相亲”。
虽然他现在也不能曝光自己的感情状态,即使是对自己最好的朋友。
这是一段没法曝光的感情。但沈执川不觉得难受。
谢远江绝不可能接受谢星言和大将近六岁的男人在一起,而他自己,本来就没有打算让感情太过于被人关注,也不觉得需要和类似的状况一样去国外注册登记。
都是形式而已。他不在意。
端起谢星言给他的咖啡喝了一口,沈执川意外:牛奶?
手机响起信息提示,沈执川点开,已经收到了不少消息。
最近的一条来自谢星言:【今天不准喝咖啡】
平日看着万事都漫不经心很是不在意的谢星言也有细致的、会照顾人的一面。
这一面,只给沈执川。
信息又发了过来:【以后喝了酒的第二天都不准喝咖啡】
沈执川笑笑,在输入框打了个“好”,刚发出去,他听到自己办公室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频率很熟悉,像是谢星言。
果然,谢星言很快走进门来,还抬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走到办公桌前,他弯腰,靠近沈执川。
潮热呼吸落在沈执川侧脸,谢星言语气强硬:“我听到了。你不准去相亲。”
沈执川轻笑:“你觉得我会不会去?”
谢星言说了声“乖”,又抬手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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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执川的脸,拇指指腹摩挲沈执川的唇,神情无奈:“我遇到麻烦了。”
他们在一起半年,谢星言虽然爱撒娇但很少示弱,这般慎重得像是在求援的姿态,还是第一次。
沈执川心里蓦然一紧:“怎么了?”
“我爸。”谢星言眉头紧锁,“叫我下周去谢氏入职。”
“你爸不知道你在Heliovate?”
谢星言苦笑:“我家只有我爸的个人意志,没有我的。”
想起谢星言和他说过为什么执意要来Heliovate而不去谢氏,是为了透口气,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沈执川心里疼了疼。
但从情理上说,谢远江做这个决定很正常。
而从理智上决定,谢星言在谢氏,会有更好的发展。
沈执川看着他:“谢氏才是你该发力的地方。”
谢星言的脸色立时变得阴郁:“你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关联到谢星言的父子关系,他必须保持冷静。沈执川温声劝慰谢星言:“你有野心,又能干,留在谢氏发展才更好。”
“好不好我自己会衡量。”谢星言眼中的冷色转了转,在和沈执川四目相接时又尽数化成了委屈,“我不去。我不能和你分开。”
握住谢星言手腕,沈执川安抚:“这和分开不是一回事。”
沈执川很少情绪化,沉稳气质让他总显得很温和,但他的五官其实是有些锋利的意思的,一旦没有表情,沉稳就偏向沉郁,是并不容易被说服和取悦的姿态。
谢星言显然并不喜欢这时候沈执川展现出的冷静。他挑眉,抬手拉开自己的领带,挑开衬衫扣子,漆黑眸子锁定着沈执川的视线:“你留的痕迹还在,就不要我了?”
落入眼里、印在谢星言漂亮锁骨上的齿痕,是三天前留下的。
即使很年轻的时候,沈执川也没有感受过太过于冲动的激情,也一直以为自己于情事一途很是冷淡。
不止一个人说过他特别招年下,也不止一个热情洋溢的男生对他示好、表现企图,但他一直以来都觉得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应该是成熟安静的,遇到问题时能彼此沉稳合理地分析讨论,所以对比自己小的人一直敬谢不敏,提不起了解的兴趣。
唯独谢星言,轻易地让他忍不住去关注,撩拨出他心底潜藏的热意,让理智被肆意取代。那些意乱情迷时的言语举动都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肆意激烈、淋漓尽致,是沈执川自己也没想过的无所顾忌。
站起身,走到谢星言身边,他轻轻替谢星言扣上刚解开的衬衫扣子:“重大决策时,不要太自我。”
安抚的意味让谢星言眼里的紧张稍微放松了些:“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我想过。”理好领带,沈执川的手指停在谢星言的心脏位置,“你知道的。”
“所以,”谢星言慢慢俯下身,一点一点靠近他,“我受够了。我要光明正大的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
“总有一天……”
“我有办法。”谢星言看着他,目光坚执,“让我入股Heliovate。”
“公司情况你清楚。”沈执川正色,“股权动不了。”
光线被谢星言的身形挡住,沈执川被笼在影中。
视线也暗了下去,暗到谢星言眸子锐利的光成了落在沈执川眼里的深色的阴影。
“我要。”谢星言抬手,握住沈执川的下巴,眼里是志在必得的强硬,“宝贝,给我。”
4. 第 4 章
想要入股Heliovate的股权的着实不少,沈执川早已习惯被提出这个要求。
但他没想到谢星言会如此直接强硬地提出要股权。
而且还是在情绪明显紧绷的状况下。
“我有Heliovate四分之一股权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谢星言说得很郑重,“我爸不逼我回谢氏,我们就不用分开,甚至我爸认可我,我们也许可以公开。你不想和我公开?”
“可是……”
公司的股权配置考虑了保障控制权和动态调整、未来发展的规划,目前他和李翊成各持40%,预留20%作为期权池保证公司发展规划,而如果唐风明要求入股,那么他和李翊成各出个人持有部分的8%给唐风明。
别说入股不是个简单就能决定的事情,单谢星言提出的股权额度就不可能达成。
沈执川推开谢星言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直起身:“为什么你觉得有Heliovate的股权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
谢星言回不回谢氏、谢远江会不会接受儿子的取向、他们的关系能不能公开,每一个都不是轻松的决定,更不可能轻易地解决。
Heliovate的体量在客观上之于谢氏小得可以忽略不计,谢星言又怎么笃定凭借Heliovate的股权就能让谢远江妥协?
“谢氏现在最重点的布局在新能源全领域。”谢星言解释,“虽然还没对外公布消息,但所有的战略规划已经过会确认。”
以谢氏的体量入新能源的局,行业的平衡都有可能被改变,沈执川的面色不禁变了。
“我看过规划,Heliovate是排位第一的目标。谢氏想快速掌握话语权,不会从零开始。”
谢星言没有把话说得太透,但沈执川知道其中的意思。
掌握关键能源转换技术但还没完全发展做大的Heliovate是谢氏收购的目标,如果谢氏进来,会控制的不单是股权结构,也会影响到公司的治理结构。
“和我们产能方向差不多的公司还有几家。”沈执川说,“我们不接受,谢氏会换目标。”
“不会。我爸的风格我清楚。”谢星言苦笑,“他很烦被违逆,说了要的东西得不到,他会不择手段。”
谢远江的不择手段确实未必是Heliovate能扛住的。
“我有Heliovate的股权,我代表Heliovate和他谈。”谢星言是思虑周全的样子,“你知道的,我能保证Heliovate和谢氏合作的底线。”
“而且,”谢星言握住沈执川的手,语声温柔,“我爸要Heliovate,而我能代表Heliovate,他会认可我,会觉得我也并不比谢明谦逊色。”
明面上谢远江只有谢星言这个孩子,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谢星言出生前谢远江就有非婚生子。
谢远江并不喜欢谢星言这个联姻而有的儿子,父子关系很是疏离。谢星言十二岁时母亲去世,葬礼后他便被送到国外,成了边缘而透明的存在。反而是那个私生子谢明谦被谢远江一直带在身边,人人都看明白了谢氏未来大概率会交到谢明谦手里,而谢星言不过是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罢了。
但谢星言的能力非常强,也很有事业心,谢远江之前不让他进谢氏他才来Heliovate,也一直在努力做出成绩,只是Heliovate比起谢氏规模上是千里之别,因此沈执川也替他可惜。
“Heliovate是你的心血,为了你,我一定会做好。”谢星言看着沈执川,目光炯炯,“你信我。”
“我相信你的能力。”沈执川时候,“但股权不是我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只要你愿意,一定有办法。”谢星言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目光里的深沉也更重,像固执地坚持着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的孩子。
谢星言是沈执川见过最偏执和自我的人,这让沈执川不得不提醒他:“这不是简单的问题,你别情绪化。”
“我不是情绪化。我是在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谢星言很坚持,“明明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最好办法。”
沈执川无奈:“你讲讲道理。”
“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未来,道理讲不到这里。”谢星言目光凛冽,“股份和我,你选一个。”
沈执川皱眉:“这不是非此即彼的事情。”
“是吗?”谢星言冷声,“那我换个更明白的问法——唐风明和我,你选一个。”
“你……”沈执川摇头,“你这不就是情绪化吗。”
“情绪化?是我还是你?”谢星言再次抬手捏住了沈执川的下颚,强硬地和他四目相对,“一个把你抛下不管不顾的人比什么都想着你的我重要?”
他的手随着情绪的绷紧颤抖着,一点一点用着力。
沈执川转开视线,叹息:“我不想再反复解释这件事。”
又正色:“你放手,很痛。”
谢星言深沉的眸子满是不甘,但到底松开了手,直起身,语声决绝:“你要他,还是我。”
沈执川垂了眸子,没有回答。
空间陷入冰冷的安静,两人间的空气仿佛被一点一点抽掉,变得干涩难捱。
良久,谢星言叹声气,轻轻握住了沈执川的手,哑声:“和大学的合作需要足够的资金,公司现在有很大的资金缺口,而我有足够资金注资。我还能保证公司不被我爸折腾。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关系也许可以公开。只是四分之一股权,好不好?”
彼此凝视许久,沈执川轻声:“你给我点时间。我和李翊成商量。但就算他同意你入股,也给不到四分之一。”
“所以股份就非要全留给你无可取代的初恋。真深情。”谢星言的声音里掺杂了明确的怒意,“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床伴?”
沈执川不想再让谢星言说更多伤人也伤己的话,沉稳提醒:“你现在的情绪不能正常沟通,我们晚点再谈,好不好?”
“你赶我走?”
沈执川缓了声:“不是赶你走。只是现在你的状态不适合。”
“是我的情绪不适合,还是你在逃避?”谢星言漂亮眸子里的失落满溢。
“你这不就是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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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吗。”沈执川温声,“等你冷静些……”
没有等他把话说完,谢星言倏地转身,快步离开。
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沈执川出了会神,直到走廊上又传来脚步声。
听着不像是谢星言的频率,但他还是忍不住看着门口,心里抱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只是果然来人不是谢星言,而是李翊成。
和沈执川对上视线,李翊成有些惊讶:“你怎么了?感觉没什么精神呢。”
沈执川不动声色地定了定情绪:“你知道谢氏的动向吗?”
听完沈执川的说明,李翊成有些愁眉深锁:“谢远江真要搞我们,我们会很难。”
“如果……”犹豫了一瞬,沈执川还是开了口,“谢星言入股公司呢?”
“弟弟?”李翊成想了想,“谢远江边缘化他,他有股份又怎么样?”
“他说他有四分之一股份的话,能保证谢氏不对公司产生影响。”
“四分之一?”李翊成想了想,“我们哪还有四分之一的股权可以分配。除非……阿唐确认不入股,预留给他的可以再分配。”
他问沈执川:“要不联系阿唐问问?”
沉默几秒,沈执川摇了摇头。
如果想要入股,所需要的股权资金唐风明也未必现在就能筹备到位。现实层面上说,现在去问唐风明要拿股权还是放弃股权,都不道义。
谢氏的问题等发生了再去解决。至于谢星言不得不离开公司,也不代表他们会分开。
沈执川想,等谢星言的情绪缓和了,再好好谈谈。
但谢星言这次的气性比往常更深,连续三天他都没有再出现在公司,沈执川发过去的信息和电话也一概不回不接。
要不是其他人的信息和电话照常,沈执川甚至有时候会下意识地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
他们在一起半年,这不是第一次产生冲突,也不是第一次因为股份不欢而散。
也许是热烈不可持久,年轻人贪新鲜的劲头过去,便有一点不称心的隙缝就成了不耐的引信。
李翊成曾说过,沈执川的性格和处事态度挺招年下,但他一直以来都对比自己年纪小的人毫无兴趣。
谢星言直白地说喜欢他时,他并没有当下就心动。
谢星言的肆意张扬、直接热烈,高情商的说法是年轻热情、活力积极,可是藏在深层里的行事冲动、思虑偏激、性格张扬,他敬谢不敏。
他对感情很慎重,不然也不会犹豫着最终也没和唐风明捅破那层暧昧的窗户纸。
也不会自唐风明出国后,遇到不少的追求者,但总觉得并没有特别喜欢而一直没有发展感情,安静的一个人二十九岁。
谢星言无疑是特别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
沈执川想,必须和谢星言好好谈谈,理清楚现在这样别扭的状态。
恋人之间绝不可能从来没有争拗,他也理解谢星言对于事业的野心。
他要的不是激情上头之后船过无痕的关系。
他很认真。
5. 第 5 章
给谢星言再发了条见个面冷静谈谈的信息,沈执川放下手机,李翊成进了他的办公室。
“弟弟是不是被谢远江提溜回家了?”李翊成点着手机上收到的消息,一边看一边问,“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谢星言的职务是沈执川的助理,沈执川不说谢星言无故缺席,旁人自然只会当他去办事了。
“应该是吧。”沈执川淡声答话,下意识地又看了看手机。
谢星言还是没有回消息。
“回去了也好。”李翊成点点头,“虽然弟弟能力真的不错,但我们可真供不起这尊佛。”
沈执川抬眼看李翊成,表情无奈:“还不是你惹的事。”
“谢睿恒和我是实打实的发小。他三次两次地央我让弟弟来公司历练,我能怎么办。”李翊成摆出委屈姿态,“何况弟弟还不用我们发工资呢。”
“那点工资能让你破产?”沈执川叹声气,“现在人联系不上,怎么办?”
“我听阿恒说他很多时候联系不上弟弟都是因为谢远江罚弟弟呢,直接关小黑屋什么都不给的那种。”李翊成说,“弟弟都二十四的人了,摊上这么个暴君爸爸,也是没办法。”
李翊成的话让沈执川不由得想起谢星言捏着自己下巴时眼睛里的深沉,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有些痛。
“哎,说曹操曹操就心电感应。”李翊成把震动着的手机亮给沈执川看了看,即刻接通,“阿恒?”
“我来替弟弟请假。大概一周。”那边谢睿恒直接说了意图,语带歉意,“人是我硬要塞的,改天我请吃饭赔罪。”
李翊成笑着调侃:“那我可得选家好的店。”
沈执川没有李翊成那么轻松。
不管什么事情,谢星言不回他消息、不和他说要离开一周,而让谢睿恒代为通知,这件事本就不正常。
只是他也没法和谢睿恒细究内情。
虽然让谢睿恒打电话过来算是给了个交代,但加班到凌晨一点,沈执川依然没有收到谢星言的回复。
这让他心里的疑虑发酵成了自己也不太能控制的气闷和烦躁。
把车停在家楼下的停车场,他又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反复打开谢星言的微信对话框,又关上,想要问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最终,他无力地长叹口气,收起手机,下了车。
电梯很快停在了他家所在的11层。
轻快的到达提示音响过,沈执川走出电梯,立时愣住了。
谢星言靠着墙,曲着腿,坐在他家门口,在电梯声响里向沈执川看过来。
他眼里总炯亮的光不见了,精致又矜冷的脸上独有的傲气也被深重的倦意取代,看过来的眼神虚弱又委屈。
像雨天被遗弃在街边的小猫。
见到沈执川,谢星言立刻站起身来,但看着很是力不从心,扶着墙动作缓慢,站起身来后身子还晃了晃。
沈执川心下一惊,快步扶住:“你怎么了?”
“脑震荡。晕。”谢星言的声音委屈,含糊里带着些与他平日锋芒不符的弱气,“我撞车,在医院住了三天。”
让谢星言靠着自己,沈执川去开门,同时责问:“那你怎么能跑出来。”
“电话撞坏了。我爸让人守着我,也没法给你打电话。今晚才找到机会溜出来。”谢星言把头埋在沈执川肩上,鼻尖在他侧颈摩挲,“不想让你担心,想完全好了再来找你,可是又怕你还在生我的气,想快点看到你,就还是来了。”
“不生气了好不好?”他抱住沈执川,“我想你。”
缠绕了好几天的气闷和烦躁被彻底消解。开了门,把谢星言安置在沙发上,沈执川无奈又心疼:“医生怎么说?”
“轻微脑震荡。”
“脑震荡得静养。”沈执川转身,“我去给你倒点水。”
“别走。”拉住沈执川,谢星言环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小腹,“让我抱抱。”
拉开谢星言环住自己的手,沈执川在沙发上坐下,让谢星言靠在自己肩上,心疼低语:“很难受吧。”
“嗯。晕死了。”谢星言往沈执川身上更贴了贴,“不过看到你,就没那么晕了。”
沈执川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也不好受。”
“我知道。我跟你吵架,电话又坏了不能联系,你生气是应该的。”谢星言抬头,在沈执川侧颈亲了亲,“我以后不会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这样的谢星言,让沈执川根本没法有什么脾气。
他拍了拍谢星言的肩:“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静养。回医院。”
“最重要的是你。”谢星言靠着他不肯起身,“我今晚不回医院。恒哥说在医院陪着我,我爸总算把人撤了。恒哥总是帮我的。”
“那也应该留在医院。”沈执川坚持,“我送你回去。”
谢星言没说话,但也没再靠着沈执川。
他站起身,转身,面向也跟着站起身打算送他回医院的沈执川,忽然抬手,准确又稳当的把沈执川抱了起来。
毫无心理准备地被吓了一跳,沈执川本能地忙环住谢星言的脖子,紧张开口:“你还在住院!快把我放下来。”
谢星言唇边淡淡一笑,并没有放下沈执川:“宝贝,别动,我现在没什么力气。”
抱着不敢挣扎的沈执川进了卧室放在床上,谢星言才深深吁了口气,继而也上了床,把沈执川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又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亲。
“今晚收留我。”他闭上眼,下巴紧贴沈执川额角,“我这几天都没睡过好觉。总担心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沈执川解释,“只是股权确实有些棘手,我……”
“没关系。”谢星言把他抱紧,“股权不着急,我爸也暂时不逼着我离开公司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感觉着谢星言呼吸起伏和心跳频率,沈执川轻轻点头:“好。”
和衣而卧了一晚上,早晨醒来,谢星言立刻去洗了澡。
沈执川随后洗过澡到客厅里,才发现谢星言在厨房里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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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担心:“你晕不晕?”
“我好了。”谢星言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三明治,把他拉过来亲了亲,又回身继续做三明治,笑说,“等着,老公喂饱你。”
谢星言每次提起这个词,沈执川总会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整颗心都因为这样的谢星言而又软又暖,浸着饱满的甜意。
越和谢星言在一起,越觉得谢星言重要,越让他不得不更爱几分。
最初见面时只觉当助理都可能不会契合的人,现在给了他最满足的一切。
沈执川想,老天待他,其实不薄。
在餐桌前坐下,吃了口三明治,沈执川向谢星言笑:“很好吃。”
谢星言摇摇头:“三明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鸡汤你就做得很好。”沈执川想起两个月前自己胃疼,谢星言特意熬了带来公司给他喝的鸡汤。
“那是现学的。”谢星言说,“还烫到手了。”
当时谢星言并没有提过烫到手这回事,沈执川不禁皱眉:“以后别自己弄了。”
“那怎么行,你不舒服,当然是我来。”谢星言对他眨眨眼,笑得柔软,“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要你。”
握住了沈执川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吻:“你那个时候礼貌疏离、温和克制,冷淡得不得了,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我。可是,我总觉得,你很寂寞。”
他抬眼凝视沈执川:“特别想看你意乱情迷的样子。”
意识清晰又恍惚,沈执川靠近谢星言,在他唇上吻了吻,又贴着唇低语:“都给你了。”
“还不够。”谢星言含住他的唇瓣,绵密啄吻,“我要一辈子。”
呼吸交融,咖啡的淡淡苦涩在唇舌间交缠成独特的甜,沈执川轻轻咬了咬谢星言的舌尖,止住了这个越来越危险的吻。
理论上谢星言还在住院,绝对应该克制。
“等你好了再说。”沈执川叮嘱,“待会必须回医院了。这几天在医院好好静养,不准再乱跑了。”
“来找你怎么算是乱跑。”谢星言拉过沈执川的手,喝了口他杯子里的咖啡,“真想每天好好给你做早餐。”
谢星言话语里暗含着对未来的某种期许,但这种期许,因为谢星言不能暴露取向而变得似乎遥不可及。
沈执川不想给他这方面的压力,淡声:“随便吃点也没事。”
“怎么能随便。”谢星言很认真,“宝贝,我要你什么都是最好的。”
沈执川移开视线,也低了声:“叫三十岁的人宝贝,你想什么呢。”
“想你。”谢星言很是认真,“让我分担你的压力。你累了就来我怀里。我疼你。”
话语露骨直接,是换成谢星言之外任何一个人说出来大概都会被沈执川觉得油腻的话语,可这样被笃定决然地凝视着,沈执川只觉得心里悸动。
谢星言退开了唇,深黑眸子却依然锁定着沈执川的眼睛。
凝视沈执川很久,他表情凝重地开了口:“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6. 第 6 章
沈执川一愣:“跑什么?”
谢星言闪了闪眸子:“如果你想等他。如果他比我重要……”
“我年纪不小了。”沈执川打断谢星言,“说我没对人动过心也不可能。那都是过去的事。不管从任何角度来说,你对我,都比别人重要。”
谢星言露出了欣慰笑意,很好看。但很快又黯了神色:“你如果愿意在股份上让让步,压力就不会这么大。可是你宁愿辛苦,也要给他留着股份。”
“说好了股权的事情不着急。”沈执川带着安抚解释,“你纠结这个,是为难你自己。”
“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就不开心。”谢星言很是委屈,“全世界都知道他,没有人知道我。”
“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你爸就很可能会知道。”
谢星言更委屈也更黯然:“我爸觉得我没能力。”
他松开沈执川的手,靠进沈执川怀里环住腰,贴着心口喃喃:“我在家里从来就没有开心过。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我不和你分开。即使没有股权,我也一定会想到办法向我爸证明我可以。一定有一天,你遇到任何问题,我都会是你的解决方法。”
沈执川抚了抚谢星言的发:“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我也不想依附于你。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凡事有商有量的解决。”
“我知道你很骄傲,可是我也有我的私心。”谢星言说,“我不想你辛苦,不想你没有时间享受我。”
他的手指按上沈执川心口:“不想你这里,有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占据。”
手指温热,透过衬衫,在心口撩拨出,战栗的触感。
沈执川的呼吸错了一拍,谢星言笑着低头,隔着衬衫亲了亲沈执川心口,低语:“真想现在把你吃掉。”
“不行。”沈执川压住了被谢星言撩拨起的热意,把他从自己怀里推开,坐直了身子,“你是病人。”
“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让我绑着……”
谢星言留白的话语里是什么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沈执川喝了口咖啡:“上次不是让你绑了。”
真丝领带触感柔软,但谢星言情动时总是狂热,侵略感十足,以至于他手腕上的绑痕足足两天才消。
当时的情状轻易便能想起,即使只有过谢星言一个人,沈执川也无比确定,他从不曾示人的热意,只有谢星言能激发,也只有谢星言能看到。
那种深深沉在其中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的,想要更多一点,更深入,更让身体和感受都虚脱的渴望和满足,更是只有谢星言能给他。
“不够。”谢星言的视线沿着沈执川的心口向下延伸,“这次,不绑手了,我要绑……”
意味明显的视线仿佛带着力度,一点一点沿着小腹往下游走,逼得沈执川深吸了口气,移开了看着谢星言的视线,又喝了咖啡,才淡声开口:“等我看过医生报告,确定你好了,再说别的。”
他的表情很镇定,像说着咖啡不错,但耳后的红意和声音的轻微颤动都出卖了他。
谢星言看了眼时间,无奈:“怎么就这个时候了。”
“快吃早餐。待会我送你去医院。”沈执川说,“不准再偷跑。不带着医生的出院许可,我饶不了你。”
“你放心。”谢星言又偷了个吻,才坐回自己的座位,“我可乖了。”
沈执川没想到,早上说“很乖,听话”的谢星言,会在下午五点半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
几个部门总监和李翊成以及李翊成的助理何浩鹏正在一起讨论材料供应方的替代方案,见到谢星言进来,都有些意外。
而在沈执川愕然开口前,谢星言挥了挥手上的纸质文件:“我有医生的出院许可。”
当着人,沈执川没有多说什么,谢星言也安静坐下,参与起讨论来。
他的状况和平时工作时没有什么不同,看不出有头昏脑涨身体不舒服的迹象。沈执川多少放了心。
等会议结束,人都离开,他才对刻意留下的谢星言说:“你应该多休息几天。”
谢星言再是说得程度轻微,也是脑震荡,很该多静养。
谢星言回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径直把出院许可递给沈执川:“我让医生做了详细检查,真的没问题,不信你看这里。”
他翻开出院许可,指向其中一处。
沈执川看去,猛不丁见到“可进行正常程度的房事”一行字:“你买通医生?”
“我是详细向医生一一确认身体状况,医生也是本着职业态度认真给出结果。”谢星言绕到办公桌后,斜靠着办公桌,把沈执川锁在了自己和办公椅之间,低头,额头抵着沈执川额头,轻笑,“咱们不冤枉医生。”
一旦谢星言撒起娇来,沈执川就有些招架不住。他推了推谢星言,退开了些距离:“记得去人事那里销假。我替你请了一周。”
“居然想一周都不见我?”谢星言抓住沈执川话里的漏洞,立刻没有放过,“要罚。”
沈执川轻笑:“又想要罚什么?”
“罚你和我约会,陪我烛光晚餐,然后回你家。”他眨眨眼,“我‘住院’呢,可以夜不归宿。”
“我晚上约了大学同学。”沈执川说,“他昨天回国,明天就走,不能改期。”
“大学同学?”谢星言眸光一闪,“谁?”
知道谢星言想着什么,沈执川解释:“程景行,大学同寝室的同学。他好几年没回国了,约我见个面叙叙旧,你在,不合适。”
“叙旧?大学的旧?”谢星言眸色又深了几分,“带我一起去。”
沈执川摇摇头:“不合适。”
谢星言优越得让人见过便很难忘记,而且自我起来的时候就忘了含蓄收敛,对他们不能曝光的关系并不安全。
何况和大学同学见面这种私人情境,带上谢星言介入其中,大家都会不太自在。
能够体谅谢星言强烈的不安全感,但沈执川还是拒绝:“我不可能什么人都不见。如果这你也要在意,那日子没法过了。你要有点风度。”
“我有风度,但不代表我不吃醋。”谢星言握住沈执川后颈,直视着他,“带我去。我不跟你全程,我当司机,只接送你,在车里等你,总可以吧。”
“没有这个必要。”沈执川试图劝服他,“你刚出院。干等着也很无聊。”
“不无聊,等你一起回家怎么会无聊。”谢星言很坚持,“你总不会和他聊通宵吧。”
他抿了抿唇:“今晚,你归我。”
沈执川不自知的轻轻笑了笑:“你在家等我……”
谢星言的电话响起信息提示音,打断了沈执川的话。
谢星言皱了皱眉,不悦地说了声“谁这么讨厌”,但也还是解锁手机,看向屏幕。
他的表情瞬间变了。
察觉到谢星言的变化,沈执川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谢星言缓了缓表情,快速输入消息,发送出去。
想了想,他又点开微信的联系人,输入消息,再次发了出去。
这才抬头向沈执川问道:“我们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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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
“约的八点……”
沈执川的回答被电话铃声盖住了,谢星言对他歉意苦笑,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脸色立刻阴沉起来。
快速向沈执川说了声“等等”,他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里实在安静,即使谢星言走到了窗边,沈执川也听见了谢星言隐忍着的不耐回应:“什么事?”
那边说了什么,谢星言回头看沈执川,似乎很为难,犹豫了一会才对着电话说:“我现在滚不过来。”
能让谢星言“滚过来”的人,也就只有谢远江了。沈执川看着谢星言绷紧得僵直的脊背,不忍地垂了眸子。
“半小时我滚不过来。”谢星言的话说得僵硬,“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点?”
电话那边的话沈执川听不到,但谢星言的脸色是越发糟糕了。
不多时,电话挂了。
没看已经暗下去的屏幕,谢星言慢慢垂下手,紧紧握住了手机。
沈执川也没有去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向沈执川勉强笑笑:“对不起,我不能送你去了。”
沈执川问:“和你爸不愉快?”
谢星言没答,只说:“晚点我一定来接你。”
接送的问题不重要。沈执川站起身,对谢星言张开手:“过来。”
谢星言走了过来,抱住了沈执川,把头埋在他心口,又像淋着雨的小猫了。
轻抚谢星言的后背,感觉谢星言收紧手臂把他的腰环得更紧,似乎想用他的体温和存在来取得安慰,沈执川又心软又心疼。
但也不得不提醒:“你是不是要尽快过去。”
谢星言在他怀里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你开我的车去。”沈执川抚着谢星言的头发,满是安抚,“办完事来接我,一起回家。”
既是安慰又是纵容的话语让谢星言的情绪平稳了好些。他抬起头,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直起身:“好。”
走到门口,谢星言抬手去开门,却听到门被敲响。
他有些紧张地回头看沈执川,沈执川对他点点头,示意开门。
门外是李翊成,看到打开门的谢星言,又探头向里面看到沈执川,笑了笑,还吹了声口哨。
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暧昧的样子。
谢星言没停留,和李翊成打过招呼之后便快速走了。沈执川看着笑里的内容越发有了神秘感的李翊成,犹豫了一下:“你笑什么?”
“关起门来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是不是谢氏有什么动作了?”李翊成又吹了声口哨,“谢家少爷通风报信的,我和你的个人魅力,很可以啊。”
李翊成没有把他们的关系往暧昧想,沈执川松了口气:“别虚空得意了,谢氏暂时没动作。”
又说:“我今晚约了程景行。今晚你这边的饭局我就不去了。”
“OK。替我向他问个好。”李翊成说着,又眯起眼带些神秘感的笑起来,“他和阿唐关系一直都好,没准人家是替阿唐来看你的。”
白他一眼,沈执川揶揄:“你去开婚介公司吧。”
又庆幸还好谢星言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停车场准备出发了。
不然,听到李翊成这些话,他又要不痛快半天。
沈执川的车停在停车场电梯正对的车位。
出电梯,径直上车,关上车门,拿出手机,谢星言打开通话记录,看了眼最近来电显示,继而动作熟练地,关上了行车记录仪的电源。
7. 第 7 章
行车记录仪显出了关机后的黑屏。谢星言看了眼手机山最近来电显示出的“黎永嘉”,手指掠了过去,往下点住了林枫泽的名字。
电话瞬间拨了出去,铃声响了很久,却没人接。
挂断电话,他的手机屏幕上闪出了黎永嘉的来电。
按下接通,没等谢星言说话,黎永嘉已经笑出声来:“你和谁在一起啊,还演上了?”
“多少年没玩过这种发消息来让我给你打电话装有事好脱身的戏码了,还挺回味。”黎永嘉很兴奋,“你演技还挺逼真,我差点被唬住了。什么半小时滚过来?谁有本事让你滚啊。”
谢星言靠上驾驶座的椅背,放松了身子:“你管我。”
“到底是被谁缠上了这么难脱身?”黎永嘉摆明了看戏的乐趣,“烦死了,你怎么就那么能勾人呢。”
“又不勾你,你烦什么。”
“你勾人,人烦我啊。上次那超模被你无视,心碎着呢,居然还是对你心心念念。”
“跟我没关系。”
轻描淡写的回答让黎永嘉假模假式地叹气:“有人看上超模了,让我组局牵线。结果人心里还是惦着你,问我好几次你是不是有人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答。”黎永嘉说着停了停,“你说……你和林枫泽这样,算是你有人了呢,还是没有?”
“你烦你就打发掉。”谢星言无谓,“就说我有人了。”
黎永嘉愣了一下,高声:“你和林枫泽真成了?不是吧不是吧……”
“没。”谢星言打断他,“你烦不烦。”
“我不烦。我又没有求而不得的人。”
黎永嘉的吐槽对谢星言全无杀伤力。他淡声一句:“没事就挂电话。”
“等等。阿瀚约我喝酒,你来吗?”
“他回国了?”
“他去的时候就说了今天下午回来。”黎永嘉说,“少爷你真是从小就没良心。谁爱上你谁倒霉。”
“不来,有事。”谢星言不理睬黎永嘉的揶揄,“挂了。”
切断通话,看了看时间,他又给林枫泽打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在铃响五声后接通了。
听到林枫泽唤出一声“言哥”,谢星言问:“你在城北会所几楼?我十五分钟能到。”
“我哥已经来接我了。”林枫泽说,“我刚要给你发消息。你别来了。”
谢星言应了声:“喝了多少酒?头晕吗?”
“晕。”林枫泽似乎在微醺状态,话说得含糊,“言哥,要是明谦哥也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谢星言沉默着,没答话。
“我好困。”林枫泽喃喃,“不说了。”
电话挂断了。
出了会神,谢星言接上行车记录仪的电源,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晚上八点,进到洲际酒店的沈执川收到了谢星言的消息:【好好吃晚饭了吗?】
紧接着又是一条:【你到了地方给我个消息】。
回了个【吃过了】,又把自己现在的定位发给谢星言,沈执川才走进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程景行已经到了。一见到他,就用力来了个拥抱,又在他背后拍了拍:“几年没见,你更帅了。”
“谢谢谬赞。”沈执川带着旧友重逢的喜悦回抱程景行,“你也更稳重了。”
“老了。”程景行松开手,在沙发上坐下,“下个月我会再回国,之后就不再走了。”
回流日渐成了趋势,沈执川也不意外:“有什么要我帮手的地方,直说。”
“家里老房子早就卖了,下个月回来我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买,有时间你陪我看看?地段位置什么的,我现在着实不清楚。”
“行啊。”沈执川利落答应,又随即迟疑了一瞬。
程景行敏捷的捕捉到了沈执川表情的微妙变化,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有人了?时间没那么自由了是吧。”
沈执川服气的笑:“你还是这么敏锐。”
大学时也是程景行第一个看出来他对唐风明的在意,之后有意无意地给他们制造了不少相处的机会。
“有伴了居然一点风都不透。”程景行调侃,“把兄弟当外人了是吧。”
“他家不能接受。”沈执川解释,“所以我也没说。”
程景行对来送咖啡的服务生说了谢谢,又向沈执川说:“真定下来了?”
沈执川点点头:“是。”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他们家不接受,你们这条路可不好走。”程景行端起咖啡喝了口,皱了皱眉,低声,“这是焦糖拿铁?也太不好喝了。”
沈执川笑:“上次我们来这儿,他也点的焦糖拿铁,也是这么说。”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程景行来了兴致,“有照片吗?我看看。”
“不行。”沈执川说,“答应过他不张扬的。”
“你的性格也不爱张扬。”程景行说,“行吧,不看照片了。你简单描述下风格?”
“比我小五岁多,很聪明,有魄力,果断决然,工作能力很强。人很帅,身材很好,很有魅力。感情上有些强势,会任性,爱撒娇,有时候有些不管不顾的爱吃醋,这种时候,要哄着他。”沈执川说。
“可你愿意哄着他。”程景行挑了挑眉笑,“对吧。”
沈执川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感觉和阿唐不是一个类型。”程景行说,“我以为你还是喜欢成熟稳重的呢。”
沈执川浅笑:“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也是。我真挺担心你一直没人陪。现在你这么开心,挺好。”程景行再带着试试看的神情喝了口咖啡,还是露出嫌弃的表情,放弃地把杯子推远,又问,“你爸,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一如既往。”沈执川答得平静,“我爸昨天打电话来,要我把公司股份的一半给沈子超,我没答应,他说要断绝父子关系。”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很快再娶又生了沈子超之后,沈执川才发现,他和沈子超完全不一样。
他从小受到的所谓“严父”的严厉教育,只是因为父亲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亲生儿子,父亲就是对他横眉冷对万般不耐烦,却能对从小任性跋扈骄纵得无法无天的沈子超和颜悦色慈父情深。
母亲去世时叮嘱他好好照顾父亲,却没想到父亲根本不需要他。
也不对,还是需要的。
在父亲为了沈子超的“前途”移民国外陪读,而他则不得不凭借奖学金才得以完成大学学业,同时因为奖学金的研究范围而得以创立Heliovate后,父亲便开始锲而不舍的要求他对沈子超“负责”。
理由是,他的资产都属于沈家,但他的取向见不得人,更没法传宗接代,属于废人一个,还好有沈子超能够挽救,所以他的所有动产不动产,特别是Heliovate的股份就应该全都给沈子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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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他“凭什么”的拒绝,父亲振振有词得令他无语:“你断子绝孙,唯一的亲人就是我和子超,你的都是我的,给子超有什么问题?白养你了吗?亲情都没有。”
可是,他为什么要为并不存在的亲情而活?
父亲的生老病死他在能力范围内会打点妥当,其他的,没什么好谈。
“你爸说要断绝父子关系说了一万零一次,我都麻木了。”程景行叹息,“他不知道你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吗。”
“他知道。但为了那个唯一宝贝的儿子,他可太努力了。”沈执川依然答得平静,但态度不掩嗤笑和无奈,“不说这些了。”
“行,那说阿唐。你们分开得挺突然的。”程景行想着措辞,语速慢了好些,“不是不欢而散吧。”
程景行平时不八卦,这次问得这么仔细,让沈执川有些诧异。
但他也愿意和程景行说心里话:“我和他没在一起过,不算分开。也没有不欢而散。”
真要说起来,反而分别得很是得体。
在毕业离校前,唐风明来找过他。
一见面唐风明就直截了当的说,要去国外,不打算回来了。
心知肚明彼此之间有着好感、却从未挑明的沈执川有些愣住了。
而唐风明深深凝视他,语气里的遗憾很真实:“很可惜。可是不想耽误你。”
冷静理智的唐风明从来都目标明确,不会被任何节外生枝牵绊影响。
沈执川也清楚,本质上是自己对于唐风明并没有重要到值得唐风明去调整既定计划的程度,所以他也冷静理智的祝唐风明鹏程万里。
就那样,他们在学校大门口的十字路口分开,从此背向而行。
之后他偶尔会在同学群里看到唐风明发的消息。而李翊成和唐风明倒是一直有联系,他也偶尔会听到唐风明在英国发展得很好的消息。
最初他心里难免还有些微微的说不清的遗憾,但时间过去,就像看到任何一个老同学的消息一样,他心里已经没有了波动。
至于公司的股权,他和李翊成都觉得贸然出让并不合适,一动不如一静。反正李翊成不是不靠谱的人,真的到了要释放股权的时候,李翊成说要变动,他也不会反对。
程景行静了静,又问:“你心里还有他吗?”
“我和他毕业后就没联系。”沈执川答,“我现在有男朋友。”
程景行点点头:“那,如果现在见到阿唐,会觉得尴尬吗?”
沈执川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就好。”程景行说,“阿唐下月回国。”
淡声答句“大家现在都回国了”,沈执川转开了话题,“你想找哪个地段的房子?”
又聊了一会儿,沈执川接到了谢星言打来的电话。
对程景行说声抱歉,他起身向咖啡厅外走去,接通了电话。
谢星言声音很小:“对不起。我不能来接你了。”
即使见不到人,沈执川都明确感知到谢星言的心情很不好。他安慰道:“我没关系。你先顾好自己。”
咖啡厅外是酒店造出来的室内水景,一片修饰成天然状的小水池上一座石拱桥连接着咖啡厅和酒店大堂,此刻没有人经过,很是安静。
谢星言闷闷的“嗯”了声,说:“我爸要我下个月进谢氏。”
停了停,谢星言又说:“还要我去相亲。”
“相亲”二字,让沈执川的心猛地空跳了一拍。
8. 第 8 章
“放心,我不可能去相亲。”谢星言言辞笃定,更满是安抚,“我只要你。”
轻轻点头,慢慢呼出口气,沈执川停了一会才说:“从事业角度而言,你在谢氏机会更多,可以让你爸近距离看到你的能力。”
“我去相亲联姻还能一步登天呢。”谢星言不悦,“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好,不要。”谢家的事情,沈执川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尽量安抚谢星言,“走一步看一步,总有办法的。”
“你总是这么理智。”谢星言情绪更低落了,“怪我,什么成绩都没有,你也不看好我,不能相信我,不愿意给我公司股权,我才会没有筹码和我爸谈条件。”
“我没有不看好你,更没有不相信……”
谢星言直接打断了沈执川的解释:“我再去找我爸谈。你到家给我发消息。明早我去家里接你。”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平时通话谢星言总是让沈执川先挂电话,此时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也随着挂断声响蔓延开来,裹住沈执川的心绪。
谢星言现在一定很难受。而自己,好像也只有股份这一件事能帮到他了。
可是……
“OK了吗?”
程景行在十米远的水池边向他挥手。
是为了不打扰他、也不影响他通话、更不窥探到他说话内容的绅士距离。
但程景行看过来的视线带着明确的担心:“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沈执川走到程景行旁边,解释,“这段日子太忙,精神不太好。”
“没事就好。不过人活着,每天总有些心烦不顺棘手的事情。”程景行轻笑,“你一直都理智沉稳,我要是有你一半情绪稳定就好了。”
沈执川苦笑:“你这是捧杀。”
程景行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刚才阿唐给我发消息了。”
沈执川心里还想着谢星言的难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声“哦”。
程景行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的样子:“阿唐想要你的联系方式,给他吗?”
沈执川这才反应过来程景行为什么提起唐风明。他想了想,拒绝道:“不必了吧。”
“怎么?”程景行倒是没显出意外之色,但还是问,“不是说见面也不会尴尬吗。何况你们应该早晚都要见面的。”
程景行的话并非没有根据。
Heliovate的股权配置没有和唐风明正式确认过,所以唐风明回国的时候,李翊成一定会和唐风明本人聊定公司股权配置于唐风明,是保留优先持股权还是就此作罢。
他自然避无可避,或早或迟一定要和唐风明见面的。
但唐风明现在还在英国,即使说了要回国,但也不一定就没有变数。
在股权确认前的个人联系,最好是能免则免。
谢星言的占有欲和防御心实在太强太绝对,唐风明更是相当于雷区一样的存在,作为伴侣,他当然应该尽量避免自己的行为尺度让谢星言会有不悦。
这是感情里该有的责任,和对对方最基本的尊重。
尤其是谢星言现在处于焦头烂额进退两难的境地。
沈执川正色拒绝:“不必了。”
程景行理解地笑了笑,没再提起。
和程景行告别后刚到家,沈执川就又收到了谢星言的消息:
【对不起,明早不能去接你】
不单不能早上来接沈执川,谢星言还拒绝了沈执川通个视频电话的想法。
由此让沈执川想见谢星言在谢家有多不自由。
高压之下的人性格往往很极端,也难怪谢星言会那么肆意而自我。
沈执川只觉心疼。
还好,和自己在一起时,谢星言袒露的是在谢家会被他自己藏起来的温柔愉快。
沈执川入睡时还想着谢星言的困境,不由得更庆幸自己能成为谢星言情绪缓和的存在。
只是他们的未来,还真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相对顺利的走下去。
第二天早上,谢星言并没有准时出现在例行的晨会上。
作为他直接上司的沈执川没发话问人为什么不在,自然不会有人去纠结。
但沈执川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止不住不安起来。
谢星言一直很有交代,上次消失是因为车祸和手机坏了,这次他并没有收到谢星言提前和他说会迟到的消息,这让平时开会基本不看手机的他隔几分钟便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解锁看一眼。
察觉到他的不同,李翊成有些不解:“是不是家里有事?你爸又找你麻烦了?”
沈执川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他摇了摇头,放下手机。
十几分钟后,当他忍不住想要再看看手机时,谢星言走了进来。
猛地看向谢星言,沈执川一愣。
谢星言的左眼下有着明显的淤青,看着很是扎眼。
他不禁高声:“他打你?”
李翊成闻言也抬眼去看谢星言,也是一怔,不由得跟着问:“谁打你?”
谢星言摇摇头,苦笑一下,解释:“撞到了。”
“哦。”李翊成放松了些,“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皮外伤。”谢星言在位置上坐下,“抱歉迟到,影响大家开会。继续吧。”
明明他只是沈执川的助理,但话语里的气势却比在座的几位总监更强。听到他的“继续”,刚才在汇报研发工作进展的总监下意识的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开始继续说了下去。
开会时谢星言和沈执川隔了好几个人坐着,但沈执川看过去的视线被谢星言即刻接收,他笑了笑,无声的向沈执川说:“没事,宝贝,放心。”
心里暖了暖,但看着谢星言漂亮眼睛下的淤青,沈执川还是没法完全让自己心情放松。
谢星言的心情也明显并不好。
跟着沈执川离开会议室,进来沈执川的办公室,看沈执川关上门,他一把抱住沈执川,把头埋在他肩上,深深吸了口气。
谢星言很少这么颓然,沈执川心疼低语:“真是撞到的?”
“不是。他用镇纸砸我。”谢星言说,“不过真的,不是很疼。你别担心。”
“怎么能动手呢。”沈执川无奈。
“我爸一直这样,脾气上来就动手。”谢星言的声音闷在沈执川的锁骨处,“我习惯了。”
虽然沈执川和父亲的关系也并不好,小时候也没少挨过教训,但能反抗之后他就没有乖乖挨打过。轻轻抚了抚谢星言的淤青,他叹气:“你不能挡,也不会躲吗。”
“不行。”谢星言讽笑一声,“我躲过,我妈的葬礼之后。结果他把我赶出门,警告谁也不准管我。我在外面流浪了两天后隔壁邻居知道了,找到我收留我两天,后来还是恒哥来找我,把我接到他家里。”
那个时候,谢星言十二岁。
沈执川只觉心都皱成了一团,刺痛。
“后来他叫我滚回去,别在亲戚家丢人。我回去了,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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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门外跪一天一夜。然后安排我出国,因为他看着烦。”感觉到沈执川的怀抱收紧,谢星言倒是平静着轻轻在他侧颈亲了亲,“我没事,都过去了。我回来了,我会让他承认我没有什么比不上谢明谦,我会一步一步拿回我的东西。”
一直都知道谢星言想要在谢远江面前的存在感,但这是沈执川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触摸到谢星言的无力。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理论上也许不过是一二三四五快刀斩乱麻狠下心就能解决,但真融到每个人的重重顾虑、复杂情感之中后,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能简单应对的。
沈执川自己也曾经裹在这样一团灰色的亲情血缘的混乱中,又无奈又苦涩。
即使现在他已经有了不再被困住的决意,也还是多多少少有着束缚。
除非死别,其他无解。
他能理解谢星言的无奈,体会谢星言的痛,也清楚谢星言压抑的愤怒。
只是他现在什么也帮不上忙,股份的事情没有确定的可执行方案他也不想给谢星言虚妄的安慰,也就只能轻轻抚谢星言的背,温声安慰:“你年轻,能力很强,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谢星言抬起头,看向沈执川的眼神很依赖:“答应我,你陪我。”
看到沈执川点头,他直起身,不再依靠着沈执川,而是抬手把沈执川抱了起来。
没防备的双脚离地,沈执川吓了一吓,下意识环住了谢星言。
抱着他快步走到沙发前,谢星言坐下,也把沈执川按在了自己腿上不肯放,侧脸贴上他的心口,感受他一下一下的心跳,低语:“有你在,真好。”
办公室在走廊尽头,对着走廊的窗也开在最靠近墙面的那边,关上门后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打扰到,但到底担心被人看到,沈执川还是推了推他:“你收敛一点。”
谢星言却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柔软的头发蹭得他侧颈发痒:“不想。”
沈执川也没有坚持。
能给谢星言安慰,是当下最重要的。
“辞职……”
谢星言低低说出的两个字让沈执川不自禁的有些紧张起来。见谢星言说出来却又缄口,他缓声问:“你和你爸,谈好了吗?”
“没有。”谢星言说,“反正我不辞职。”
“可是……”沈执川看着他脸上的淤青,“总得有个结果。”
“我知道。我现在除了硬扛之外没有其他办法。”谢星言满是无奈,“如果我有HelioNova的股权,我爸要我辞职的时候我就能硬气的说这是我的事业,我不能放弃。可是你……”
沈执川迟疑一瞬,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谢星言看了他很久,长叹声气:“还有,相亲。”
感觉到沈执川的身子因为“相亲”两个字僵了些,谢星言立刻用力圈住了沈执川的腰:“放心,我不会答应。”
“我一直知道会有这天。”他苦笑。“我之前觉得顺从我爸的意愿让他满意没什么问题,反正联姻是利益交换,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资源助力。”
“可是我现在有你。”看着沈执川,谢星言目光坚执:“我昨晚想了好几次要不要离开家。我不要那些所谓的资源、助力,我只要你。大不了他把我再赶出家门。只要他没把我打死,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揉了揉谢星言的脸,沈执川说:“别说这种话。情绪化解决不了问题。”
“情绪化不能解决,股权能,但是……我知道,你只愿意给唐风明。”
他深深凝视沈执川,眼中是分明的刺痛。
9. 第 9 章
“我……”
“别说了。”谢星言打断沈执川,深深凝视着他,轻声,“我舍不得勉强你。你不想动股权就不动。我再想办法。”
察觉到话题又绕到了股权上,谢星言自己苦笑了一下,止住了话语。
“不说这个了。”他握住沈执川的手,一点一点十指交扣,“今晚我陪你去X''s。”
李翊成今晚有其他的应酬,沈执川不得不去应酬另一家潜在的材料供应商。
但思虑着谢星言刚和谢远江起冲突,问题都还没有得到解决,如果谢星言再去触犯谢远江的规矩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沈执川劝他:“你有门禁的。”
“不管。大不了他再拿镇纸砸我一次。”谢星言脸色悻悻,强势得不容说服,“会所有你‘喜欢’的‘纯情男孩’,要我不去,不可能。”
晚上八点半,谢星言把车开进了X‘s的大门。
经过不算短的引道,绕过喷泉,他稳稳地把车停在了大堂前。
李翊成的助理已经早两天就预定好了包厢,确定了大致的到达时间,车停下后会所的服务生一如往常的迎上来开车门,接钥匙停车,而另一位负责引路的服务生也从另一侧快步过来,笑着唤了声“沈总,好久不见”。
可不是小贺么。
谢星言毫不掩饰因此而来的不悦,沈执川不动声色看他一眼:“走吧。”
虽然因此而收敛了面上的不悦,但谢星言矜傲的底色消去不了一点,不需要很敏锐就能察觉。
小贺向沈执川轻声笑道:“沈总,包厢已经准备好了,我备了人参茶,补气的,你工作辛苦……”
谢星言嗤笑出声,小贺一怔,说到一半的话被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而谢星言挑眉看着沈执川,唇边一抹冷笑:“沈总,这是会所,还是鸭店?”
“你……”小贺本能地向谢星言瞪眼,但和谢星言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小贺就下意识地收回目光,但到底明白谢星言的话是在贬低自己,很快向沈执川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看着还颇有点楚楚可怜。
这模样让谢星言眸子里的冷光更锋利了。
“不麻烦你了,你忙吧。”沈执川向小贺示意可以先行离开。
谢星言的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些。
沈执川抬手握住谢星言手腕,手指使力捏了捏,轻声说:“有点风度。”
是安抚,也是亲近。
谢星言闷声冷哼:“你总帮着别人。”
在沈执川说话之前,他的手机响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他对沈执川说了声“你先进去,我接电话”,在沈执川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却又快步跟了过去,拉住沈执川:“不准指定他。”
表情倔强,让沈执川觉得有点可爱。
大概,幼儿园的小朋友也会这么抢玩具。
看他应了好,谢星言才放开手快步走向比较安静的走廊深处。
包厢在三楼,沈执川按下电梯,视线自然的落在走廊尽头的谢星言的侧脸上。
走廊两侧的辅助照明灯蔓延出昏黄的光晕,谢星言侧着光,神色凝重,在那光晕之中成了一个看着很是寂寞的影。
沈执川忽然很想快步走过去拥抱他。
电梯响起到达的轻快叮咚提示声,身后有人也走了过来要上电梯,沈执川收回目光,进了电梯。
远远看着沈执川走进电梯,谢星言抬手按住了自己紧锁的眉心。
电话按在耳边,是林枫泽落寞的诉苦:“明谦哥又叫我别老找他。”
每次林枫泽提起谢明谦都让谢星言都烦不胜烦。他直说:“我爸不接受这种取向,谢明谦那种人不可能为了谁惹怒我爸丢了继承权。更何况谢明谦不喜欢男人。”
“我知道,可是我……”林枫泽委屈的声音变成了气恼,“你怎么不安慰我还气我。”
谢星言没答话。
“要是你是明谦哥就好了。如果你是明谦哥,就不会让我别烦你。”林枫泽低落絮絮,“言哥,如果你是明谦哥,你会不会喜欢我?”
谢星言和谢明谦各走一边,谁都当对方透明,林枫泽总不可能期待他去劝谢明谦吧。
沉默了几秒,谢星言说:“我不会是谢明谦。”
“我朋友要我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旅游也行。你觉得呢?”
“是个好建议。”
“那我想想。你在哪呢?”
“工作。”
“你呢?在哪。”
“在同学家。”林枫泽说,“我哥出国了,我刚打电话给明谦哥问他能不能来接我,他就让我别老找他。”
看了看时间,谢星言说:“超过十二点你还没回家的话,我去接你。”
林枫泽的声音轻快了不少:“那我把地址发给你哦。”
“好。我……”
谢星言答着,目光不经意扫向电梯方向,忽然停住了话语。
那个小贺端着个茶盘,上面放着盏造型古朴的茶盅,正进电梯往楼上去。
虽然X’s的氛围很是清净,但三楼的装修风格更古朴清雅,比起富丽堂皇的一楼更显安静。洗手间也不是常规的装修样式,而是用工笔画屏风做出空间分隔,走在其中有点蜿蜒迤逦的意思。
走出工笔画的屏风空间后,是用酸枝高柜做遮蔽的洗手区。沈执川绕过高柜,走到洗手台边,却无意间听到了小贺的声音。
小贺应该是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上打着电话,漏进来的话语让沈执川听出来,小贺在被房东催促房租,恳求能不能缓几天的声音满是为难,也很无力。
沈执川并不想窥见别人的隐私。他把洗手池的水开大了些,让水声遮住了小贺说话的声音。
本以为小贺打完电话就会离开,但过了一会,外面小贺的声音变大了些,还是透了进来:“我上个月的业绩为什么不能全算?”
回答的人声音比小贺更大:“上个月是小高带着你做业绩,一人一半才公平。不能只想占便宜吧。”
小贺忍不住:“我知道……小高是你表弟。”
“你什么意思?我监守自盗吗?”
“经理,我不是非要计较……”小贺哽咽起来,“只是我弟弟每个月要透析,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欠着,我的业绩你不能……”
“谁的日子好过啊?都胡搅蛮缠我还怎么排班?要不你去找陈总伸冤啊。”那人的声音又大了好些,“你挑事,不想做了?”
小贺小声说了句什么,那人扔下句“随便你”,快步走了。
四周安静下来。
又等了等,还是没听到什么声音,沈执川用湿巾擦了擦手,打算离开。
但一回身,却正正和走进来的小贺对上了视线。
小贺的眼睛泛着红,见到沈执川,一愣之后忙抬手去擦眼睛,结果弄得自己的表情更尴尬了。
默然拿起洗手池上干净的湿巾递给小贺,沈执川没说话,转身离开,回到包厢。
供应商还没到,谢星言已经从一楼上来了,此刻坐在沙发上,表情很是沉郁,即使包厢里只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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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也没像往常一样偷着空腻过来。
知道谢星言因为和谢远江的矛盾情绪不佳,沈执川也没有去打扰。沉思一会,他按下了呼叫服务生的按键。
负责包厢服务的服务生很快来了,沈执川向他开口:“麻烦你请小贺来。”
谢星言闻声抬头,诧异看他一眼。
沈执川也不好多和谢星言解释,只给了谢星言一个“别在意”的眼神。
几分钟后,小贺敲门,进来了包厢里。
“你帮我开两瓶酒。”沈执川直接开口点了贵价的牌子。
哪个服务生开的酒,服务费和酒的提成会算给哪个服务生。小贺吓了一跳,很快明白过来沈执川是在帮他,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沈总,我……谢谢。”
沈执川温和笑笑:“去开酒。”
但谢星言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准开。”
这几天谢星言的情绪一直都很起伏,虽然明白是因为谢家的事情,但还是太肆意太自我了。
沈执川动了动手腕,示意谢星言放开:“痛。”
谢星言讪讪地松手,但很明显已经非常不爽了。
沈执川抬手按在他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你先安静。”
视线交缠,谢星言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是暂时听了话。
“酒开了,”沈执川交代小贺,“不用送过来,存在李翊成李总名下。”
小贺记下,转身向包厢门走去,沈执川却又叫住了他:“给我你的电话号码。”
小贺仿佛没听明白,“啊?”了声,目光迷惘。
谢星言比小贺更先开口:“你干什么?”
没答谢星言,沈执川再问小贺:“电话号码。”
小贺不明就里的报出了一串号码。
在自己手机上输入小贺说的号码,拨出,响铃两声后,沈执川挂断,又向小贺温和说道:“如果实在有事情解决不了,可以找我。”
谢星言坐在沙发上,抬起脚,猛地一踹。
他面前沉重的红木茶几都被踹开了几分,台面上的酒水激荡,杯子与杯子之间碰撞出了声响。
小贺和另一位服务生吓得一激灵,本能后退两步,身子都微微缩起来。
沈执川没被谢星言的不悦影响。他侧身,在包厢缺乏主照明的辅助光线里一错不错地看着谢星言,表情还是他一贯的温和淡然,目光却有重量,直直落在谢星言满是寒光的眸子里。半晌,他低声开口:“有没有受伤?”
谢星言眸光闪了闪,冷意里多了点柔和。
目光移向谢星言刚踢到茶几的右腿,他叹声气,再次问:“疼吗?”
谢星言垂下眼,虽然表情依然气闷,不肯答话,但态度明显软了些许。
沈执川向小贺和那位服务生道:“你们去忙吧。”
两人离开房间,沈执川再次向谢星言开口:“我知道你这几天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不讲道理。”
“你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我不能生气?”谢星言狠着声向沈执川,“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沈执川解释:“小贺遇到了点麻烦,他弟弟需要透析,我帮帮他只是举手之劳,你没必要计较这些。”
“你对别人都心软,就对我讲原则。”谢星言忿忿,“帮别人透析是举手之劳,我要股权就是绝不可能,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不是一回事。”
“是,确实不是一回事。”谢星言声音轻颤,看向沈执川,“我应该问,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唐风明?”
10. 第 10 章
谢星言每次吃醋就会绕不开唐风明。沈执川很无奈:“你又要这样吗?”
他的声音很低,透着疲倦。
这让谢星言的眸光闪避一瞬,但马上又不示弱地看他:“那个服务生万一是演戏呢?谁还不会编故事。”
“我不在意。”沈执川垂了垂眸子,继而抬眼,直视谢星言的眼睛,“我在意的是,在你心里,我是对感情不负责任、不值得你信任的人吗?”
虽然还在气头上,但谢星言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说出的话,对沈执川而言是一种明确的指责和质问。
他立刻意识到沈执川也在生气,只是沈执川比他克制,不想让事情的走向不可收拾。
但他没法立刻转化情绪,只能用力又踢了一脚红木茶几,释放掉一些心里塞满的怒气:“我不能紧张你?”
“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是过度的话对我们都不好。”不想让争执变得尖锐,沈执川带了些哄人的语气。
谢星言不忿:“那个服务生是在故意缠着你,你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
“可见他段位高,会缠人。”
“也可能是你占有欲太强了。”沈执川有些苦涩,“你肆意,也自我。如果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只会越来越……”
“我没有你这么理性。”谢星言提高声音打断沈执川,“尤其是对感情。”
但他面上随即露出了因为粗暴地打断沈执川而有的后悔之色。沉默半晌,他深吸了口气,猛地站起身来:“我出去透透气。”
直到约见面的材料方的人来,谢星言才回到包厢里。
虽然眼底还有阴霾,但明面上的礼貌和应酬谢星言滴水不漏,他长得好,表达能力强,举手投足自带的矜贵气场给人恰到好处的值得信赖的笃定感,双方很快就聊出了可能的合作方向,约定好相互间的下一步考察。
一直聊到将近十二点,才宾主尽欢地散场。
公司项目一直赶进度,沈执川每天的睡眠都不太够,今晚又喝了不少酒,把合作方一直送到电梯里,他才放松精神。
醉意也带着晕眩感涌来,让他几乎稳不住重心。
在包厢外候着以随时服务他们包厢的服务生察言观色,立刻快步走过来,想要扶住沈执川。
谢星言踏前一步,揽住沈执川的腰,把人带进自己怀里,避开了服务生的搀扶。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在旁边不知道要不要帮忙的服务生:“如果沈总醉了,我不在,就直接打给我。”
走廊的光线有种不甚分明的迷离感觉,沈执川直了直腰,想自己稳住重心,但谢星言的手指加力按住了他:“醉了就乖一点。”
“这不算醉。”
谢星言的手指温热,抚摸着后背,引导出酥麻痒意。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再惹我,我不保证……”
手指的力度和热度让沈执川想起了谢星言用力握住自己腰的某种时候,他缓声,低语:“知道了。”
离开会所,把车开进公寓停车场,谢星言熄了火,没有马上下车,侧头看着闭上眼靠着椅背呼吸均匀的沈执川好一会,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俯身过去,在沈执川的额头亲了亲,唇边亲了亲,直起身又看了很久,才下车,绕到副驾驶座。
解开沈执川的安全带,轻轻抚着他的脸,谢星言柔声唤醒他:“到家了。”
“嗯。”沈执川微微睁开眼,看了看,又闭上眼,抬手圈住了谢星言的脖子。“晕,没力气。”
这种暗示,是不到理智涣散时就很理性的沈执川独特的示弱。
谢星言唇边立时泛过笑意,一手环过沈执川的肩,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进了卧室,把沈执川放在床上,谢星言问他:“要我帮你洗澡吗?”
似嗔非嗔的瞥他一眼,沈执川抬手盖住额头,用手掌边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声说:“回去吧。”
谢星言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答:“我走了。”
“嗯。”沈执川没什么力气,靠在床头微微眯着眼,“如果你爸让你不愉快,给我打电话,我陪你说话。”
谢星言很轻地应了声“好”,慢慢走向了卧室门口。
但走到卧室门口,他抬手握住门槛,停了几秒,猛地回了身。
快步走回床前,他俯身,用力吻住了沈执川。
理智底线断开,肌肤相贴,亲吻在因为酒意和情动而浅浅泛红的皮肤上游走,点燃热意,把呼吸融在一起。沈执川一声声“阿言”被谢星言弄得支离破碎,吞入唇齿。
结束后沈执川几乎立刻就昏睡过去,谢星言把他抱到浴室洗过澡换上睡衣再抱回床上时,除了抬手软绵绵地圈住谢星言的腰躺到谢星言怀里之外,他什么都没反应。
即使谢星言的手机反复响铃了三五次。
手机铃声再响起时,谢星言松开抱着沈执川的手,坐起了身。
沈执川放在他腰上的手滑了下来。
从散落在床边的衣服里找出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谢星言没解锁,径直按下了静音键。
然后回到床上,把沈执川环进怀里紧紧抱住,沉沉睡去。
早晨在谢星言的怀里醒来,在他们已经交往了大半年的现在,对沈执川而言也算得上新鲜的甜蜜。
他贴着的心口有温热的沉稳心跳,头顶是谢星言均匀的、湿润的呼吸,环住他腰和背的手的温度,都是也许别的爱侣之间很日常但他直到现在快三十岁都未曾体验过几次的感受。
是他渴望的,伴侣和家。
谢星言动了动,似乎也醒来了。
下一瞬,沈执川的脸被谢星言抬了起来,细密的吻落在唇角,合着谢星言呢喃的低语:“真想每天都能这样。”
沈执川也很想。
但他不想给谢星言压力,于是捏了捏谢星言的脸,笑说:“慢慢来。”
又翻身坐起:“起床吧,要迟到了。”
他走进浴室,谢星言慢慢直起身来,没有马上起床,而是靠在床头看着浴室的门,眼底透出失落和些许复杂。
沈执川从浴室出来,谢星言已经做好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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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看着餐桌上摆盘漂亮的三明治和咖啡,沈执川又一次想起不久前自己在谢星言怀里醒来时的感受,和为了不让谢星言有压力而不曾显露的关于爱侣和家的念头。
谢星言把他按在餐椅上,在他唇边亲了亲,说了声“你先吃,我去洗漱”,进了浴室。
喝了口咖啡,沈执川拿出手机,发现自己被同学拉进了一个校友群。
他不爱在这些群组里发言,也没有经常去看的时间和精力,第一个反应是习惯性地点开设置,把这个群消息设置为免打扰。
再退出来时,发现有了一个好友申请。
来自于群成员,头像是一个男生的背影,验证消息简简单单:【唐风明】
虽然有些意外,但程景行说过唐风明打算要他的联系方式,也快要回国,通过群找到他也正常。
犹豫了一下,他没有马上通过验证,决定待会去办公室问问李翊成,唐风明是不是也联系过他,是否确认回国来谈股权的处置。
谢星言回到餐桌前,凑过来亲他,亲着亲着手自然地滑进了睡衣的下摆,在他腰窝上摩挲,呼吸逐渐重了起来。
被亲得腰有些发软,沈执川推了推谢星言:“没时间了。”
谢星言说着“好”,但却还是像亲不够一样的勾住沈执川的舌深吻,手按住沈执川的腰不肯放。
火很快被点燃,滚烫烧断沈执川最后一丝理智。
这是沈执川第一次上午十点才到公司。
他的腰还酸着,被谢星言扶着下车,走到停车场的电梯外时忍不住在谢星言手臂上抓了一下,低声抱怨:“色令智昏。”
谢星言不觉得痛,反而笑得肆意:“又撩我。”
电梯响起到达的声音,沈执川松开了扶着谢星言的手。
看着沈执川站直身子但微微皱眉的表情,谢星言忍不住轻轻笑了,在沈执川嗔看过来时靠近他耳边私语:“好可爱。”
沈执川扭开头,也轻轻笑了。
出了电梯,谢星言去往项目组,沈执川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拿出手机。
他这才发现唐风明又在刚才那个校友群里@他,发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想好要不要回复,唐风明再次发了个验证申请过来。
再置之不理就不礼貌了。沈执川手指轻动,点击了通过验证。
没半分钟,他就收到了唐风明发过来的语言电话邀请。
没时间想太多,沈执川接了电话。
“联系方式不给,群里也不理,验证也迟迟不通过,这么讨厌我吗?”
好些年了,唐风明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但明朗,稳重得让人安心。
熟悉的声音隔着时光,通过电话听筒,落到了沈执川的耳中。
但他没有半点心动的波澜,心里只有谢星言为了唐风明生气时的样子。
霸道又决然,不讲道理得理直气壮。
却又那么鲜明生动。
是太过于在意的、深爱着的证明。
是只有谢星言能给的,独一无二的炽热。
11. 第 11 章
没有回答唐风明的意味似乎有些暧昧的问题,沈执川淡声:“好久不见。”
得体又不凸显私人关系的回答让唐风明自然的转了话题:“我听说你们的原材料被专利卡着,有些被动?”
“是。”沈执川答,“确实有些棘手。”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教授,他的课题组在做这方面的研究,我感觉和你们的需求有重合,但具体是否可行我没把握。”唐风明说,“有时间的话,和阿李一起,我们见个面,确认一下?”
唐风明的态度算得上大方,完全没有因为沈执川再三拒绝联系而有尴尬,是老同学的熟悉和对项目的关切。
这态度让沈执川也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拘泥,如果再期期艾艾的,反而显得真有些什么似的。
于是他回答唐风明:“好,你和阿李定时间就是了,我都OK。”
挂了电话,李翊成把和周教授合作的专利开发项目的进展汇总发了过来。
这项目原本有一个三人小团队去推进和对接,但不久前都被国外的公司挖走了,虽然签了竞业限制条款,涉及跨国司法管辖也是鞭长莫及。为此沈执川和李翊成很是头疼了一阵,没想到让谢星言接手先过渡,谢星言竟然一个人把三人小组的工作做得极其稳妥,甚至各项进度都比预期快很多。
李翊成甚是欣慰,还来向沈执川邀功说还好自己力劝才让谢星言进来公司。
表面不置可否,私底下他还是夸赞了谢星言。
一向骄傲的谢星言倒是并没有显得多得意,只说他不过是为了让沈执川不那么辛苦而已。
至于之后因此而索取的“报酬”……不太适合在工作如此紧张忙碌的时候一再想起。
报告里谢星言把项目进展到现在的阶段而衍生出的需要解决落实的问题都巨细靡遗地标注好重要度和难点,罗列得清清楚楚,开会时的进度也因此而能毫无阻滞地快速推进。
原本预计四个小时的会议,两个小时便清晰明了地结束,李翊成连连夸谢星言靠谱。
会议结束后,李翊成和沈执川商量:“我中午约了人吃饭,下午财务部的会等我回来再开。”
沈执川没意见,而谢星言合上电脑,也低声向他说:“我去办点事,两点半前回来。”
沈执川点点头,他又用只有沈执川能听到的声音叮嘱:“今天你体力消耗不小,要好好吃午饭。”
想到早上的激烈过程,专注工作而暂时忘记的下半身的不适又跳了出来。
谢星言勾唇一笑,又低语:“给你带咖啡回来。”
李翊成也准备去赴约,拿着手机和要见面的人发着消息联系,同时也不闲着地向沈执川说:“阿唐打算和你旧情复燃呢,你准备好没有?”
李翊成姿态闲适,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即使已经要走到办公室门的谢星言都清楚听见了。
沈执川下意识地向谢星言看去,果然,谢星言已经停下离开办公室的脚步,回身向他看过来。
脸色愠怒,目光里透着警告和委屈。
这李翊成,爱看玩笑的习惯怎么就不改改啊……沈执川在心里深叹一口气。
但好在谢星言也明白李翊成在场,他的态度不能像往常只有他们两个人私下时候一样可以当即计较,因此虽然面上明显有着犹豫,但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他终究再次向沈执川这边非常不悦地看了一眼,之后快步离开了。
沈执川舒了口气,转而瞥了李翊成一眼:“你在胡说什么。”
“阿唐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诶。”李翊成吹了声口哨,“反正我感觉他就是挺在意你的,问了我挺多你现在的事情,特别还问你是不是单身。这不是很明显嘛。你要是想重续前缘,这是个机会。”
“老同学多年不见问问近况,你非要扭曲什么。”沈执川在pad上标注下午会议自己要关注的内容,“他说有专利的解决办法。”
“他也和我说了这个。”李翊成把手机放进口袋,“这还得见面谈才行。他什么时候回国你知道吧。”
“不知道。”
“怎么这么生疏。”李翊成说,“他下周回国。是我和他约时间,还是你亲自约?”
沈执川没有抬头:“你约。”
“这是真不打算和他有太多联系的意思?”李翊成问,“真没感觉了?”
“你正常点。”沈执川说。
“我是关心你。”李翊成分辩,“我以为你这些年专心事业拒绝桃花,多少是有点阿唐的关系,股权给他留着你也没意见啊。”
“该是他的,这是道义。”沈执川看了看时间,“你怎么还不走?”
“人来公司楼下接我,还有十分钟才到。”李翊成问,“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留意留意。优质男人我还是认识大把的。”
沈执川没理他。
“我觉得你喜欢安静的,乖一点,不作天作地影响你搞事业。像那个,X''s会所那个清清秀秀看着总有点害羞的……”李翊成眯起眼想了想,“小贺,是叫小贺吧?”
“走吧你,别让人等。”沈执川拿起pad站起身,“我回办公室了。”
李翊成提起小贺倒是让沈执川想起昨晚小贺的困境。
虽然开了两瓶酒,但应该也解不了燃眉之急,想到小贺忧心忡忡带着哭腔说的弟弟要透析,沈执川找出了通话记录里小贺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了,小贺有些惊喜又有些惊讶的叫了声“沈总”。
“你弟弟怎么样了?”沈执川问,“如果医疗费有困难,我先借给你。”
“谢谢沈总。不过不用了,我辞职了,拿到了没发的工资。”
小贺的回答让沈执川立刻想到了自己听到的经理和小贺的对话:“是有人欺负你?”
“不是……”小贺有些期期艾艾,“沈总,我……我……”
他犹豫了好一会,才似乎下定了决心:“沈总,我觉得有点愧对你。”
沈执川不解:“为什么?”
小贺沉默了好一会:“沈总,我说件事,你别生气。”
沈执川温和答道:“你说。”
小贺还是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沈总,我辞职,是因为你。”
和小贺通完话,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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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川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眼窝,又出了会神。
办公室的电子钟指向中午十二点半。
这段时间天气极好,温度适宜,窗户敞开着,阳光探进来,带着透过树荫被沾染的碎影。
沈执川看了会在窗沿晃动的光影,终于还是叹了声气,拿起了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谢星言接起。
“什么事?”
谢星言的语气公事公办,很冷淡。任谁也听不出他是在和自己的爱人说话。
沈执川想,他大概是不方便自在说话的境地里,于是也长话短说;“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等我回公司……”
“言哥!”电话那边响起一个轻快的声音,截断了谢星言的话语,“我要再加一个青柠派。”
应该是谢星言按下了静音,那边没了声响。过了十几秒,谢星言的声音才再次清晰地传到沈执川这边:“朋友的弟弟有事情找我帮忙,我在附近西餐厅吃饭,很快就回公司。”
无意干涉谢星言的私人交际,沈执川只说:“你回公司之后来我办公室。”
他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感觉沈执川的态度并不轻松,谢星言挂了电话,从刚才匆忙走到的餐厅窗边走回餐桌,看着手机,陷入了安静的沉思。
直到林枫泽戳他手臂:“怎么了?昨天是你爽约没来接我,这餐可是向我赔罪的,你别冷着脸啊。”
“好。”
谢星言答着,笑了笑。
但沈执川明显严肃的话语在他脑子里绕着,这笑容多少显得有些勉强。
连一向对别人情绪不算敏感的林枫泽都感觉到了,侧头问他:“你的样子好像是在担心什么。你爸爸又找你麻烦啦?”
摇了摇头,谢星言说:“担心你超量吃甜品,吃完又怕胖。”
“别诅咒我啊。”林枫泽立刻皱眉,“我还打算去练肌肉了呢。”
“吃吧。”谢星言淡淡笑笑,“我会帮你找个好教练。”
林枫泽舀了勺蛋糕,很是满意:“一言为定。”
谢星言喝了口点的咖啡。
淡淡苦涩之后泛起的回味很甜。
这回甘很自然地让他想起了沈执川办公室窗边布置的黑色沙发。
沈执川平时闲下来不爱刷手机,而是很爱看书,那沙发一旁放着一个大书柜,沈执川常常拿着书坐在那沙发上安静看书。
他第一次被李翊成带着见到沈执川,沈执川就坐在那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老旧的线装书,微微仰头向走近的他们看过来。
他抬手,扶了扶戴着的黑框眼镜,向谢星言浅淡一笑。
明明见过太多人,也被太多人示好过,但穿着端正西装戴着毫无特色的黑框眼镜的沈执川,却让谢星言心里狠狠一动。
后来沈执川坐在沙发上看书时,谢星言常常坐在旁边安静的陪着他。
那沙发很宽大,触感很好,在这样气候适宜的午后,即使不看书,而是两个人靠在沙发上看阳光,聊聊天,也应该很惬意。
或者,明天就这么过中午吧。
12. 第 12 章
回到公司,谢星言径直去了沈执川的办公室。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沈执川从电脑前抬眼,和谢星言对上了视线。
谢星言仔细凝视他的表情,小声问:“你不开心?”
慢慢取下眼镜,沈执川似乎在思虑怎么开口,没有马上说话。
“谁惹你生气了?”谢星言皱眉,“不是我吧。”
沈执川沉郁地看着谢星言,依然没有说话。
“到底怎么了?”谢星言摸不着眉目,有些不安起来。
见沈执川依然没回应,他缓了声,也更靠近,俯下身看着沈执川的眼睛:“如果是我犯错了,你教我,我改,别生我的气。”
尾音轻悄,像撒娇。
一米八七的男人顶着极其优越的脸贴过来弯着唇撒娇,沈执川也不得不承认,是有些诱人的。
但……
往后靠了靠,隔开自己和谢星言之间的距离,沈执川正色:“你逼小贺辞职,过分了。”
听到小贺的名字,谢星言反而放松了。他直起身,语气无谓:“过分什么。”
沈执川向轻描淡写说着这话的谢星言正色:“你砸钱逼他辞职,还不过分?”
“他也没把钱扔回我脸上。”谢星言答得理直气壮,“他缺钱,我付钱,买他别故意在你面前晃,是伤天了还是害理了?他还来和你卖惨?可真懂缠人。”
“小贺没找我。”沈执川加重语气,“你不能无视人的尊严。
谢星言和再次弯下身,比沈执川高一头的身高覆盖住光线,把沈执川笼在他的影中:“钱他收得很痛快。各取所需,公平买卖。”
“公平买卖?”沈执川冷声,“我在你心里等于十万块?”
“那你呢?”谢星言更逼近,呼吸炽热落在沈执川侧脸,“我在你心里,不配四分之一股权?”
沈执川抬手把谢星言推后,站起身:“小贺把钱转给我,让我替他退给你。”
谢星言眉眼阴郁:“你帮他了??”
“没有。他很倔强,自己解决了。”
“如果他没有解决呢?如果他不倔强,你就帮他了?你总对别人心软,怎么就不对我心软?”谢星言抬手,按住沈执川的心口,“明明给我四分之一股权就能解决我所有问题,你从来不肯。我才是你老公,你就不能只看着我只心疼我只帮我?”
走廊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沈执川心里一惊,用力推开了谢星言。
来的是李翊成。他没注意到谢星言和沈执川尚未完全平复的情绪,径直开口道:“阿唐行程改了,明天上午就回国。”
又问沈执川:“他说想在你家借宿几天……”
李翊成话么说完,谢星言已经冷笑一声,不发一言地转身就走了。
“弟弟怎么了?”李翊成诧异,“这么大气性。他爸又给他找什么麻烦了?”
沈执川简直头疼。他没答李翊成的话,快步走向办公室外,想拦住谢星言。
但谢星言已经进了电梯,门很快关上,一时间是拦不住了。
李翊成跟着出了办公室,探头往沈执川看着的电梯方向看:“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要在我家借宿?”沈执川很是无语,“你家地方小?”
“你都跟我明确过不会和他重修旧好我当然帮你,所以阿唐跟我这么一说我就替你拒绝了啊。”李翊成忙替自己辩解,“我盛情邀请他莅临寒舍盘桓数日或者给他开个洲际酒店的包房呢,这不是很得体吗,是你……不对,是弟弟没让我把话说完,合着就成我的错了?”
沈执川没接话,李翊成继续说:“我明天去机场接他,后天和我们他聊股权OK吧?他也得倒时差。”
“你安排吧。”沈执川深深吁出一口气,只觉得心累。
他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给谢星言打去了电话。
连打三个,都被谢星言直接挂断了。
唐风明回国的第二天,沈执川和他见了面。
七年没见,唐风明还是英气勃勃,但和程景行、和李翊成、和沈执川自己一样,都沉稳了好些,眉眼间已经不再有大学时的青涩与锐意。
见面、寒暄,像每一个久不见面的老朋友,氛围礼貌但自然,没有什么尴尬与暧昧。
唐风明介绍的国外专利很有前景,但落实到量产的可能性和周教授合作的项目的进度比起来还有着不小的时间差,李翊成觉得可以先接触,更深入了解再决定是否纳入储备方案。
而提起公司的股权,唐风明表示他拿不下给他保留的16%的份额,最多只需要8%,但是否真的入股,他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谈完送唐风明回了酒店,已经是晚上九点。
“你要不要休假几天。”李翊成把车开向沈执川公寓的方向,“我看你这两天老恍神。人总是要放松的。”
沈执川没察觉自己有恍神的时候。但他知道自己恍神一定是因为谢星言。
不欢而散的那天下午,直到两天后的现在,谢星言都没在公司出现,也没和他联系过。
周教授那边的合作工作谢星言并没有落下,公司其他人也能和他正常联络,但他就是不接沈执川电话,也不回沈执川消息。
本来就因为小贺的事情在闹不愉快,再加上李翊成带着唐风明回国、甚至要借宿来掺和,以谢星言的性格,不知道要几天才能缓过来。
回到家,沈执川打开客厅的灯,在灯光亮起的瞬息光亮里又想起了谢星言负气进电梯的背影,只觉心脏碾过一阵细密刺痛。
他在沙发上坐下,不自知地叹了声气,皱着眉沉思了很久。
然后拿出手机,给谢星言又发了两条消息:
【回我个消息,至少报个平安】
【股权,我会想办法】
手机在一秒钟后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
心猛地一跳,沈执川快速看向手机屏幕,瞬间刚热起来的心又陷入了暗淡。
不是谢星言。而是李翊成。
他接通视频:“什么事?”
“怎么这么落寞?”李翊成诧异,“怎么了?”
李翊成虽然直性子,但偶尔也有忽如其来的细腻时候,沈执川把这归结于两个人相处太久,对情绪的变动都已经熟悉到不需要去思考就能感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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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没有接李翊成的话,沈执川放松了身子,靠在靠背上:“哪个项目的问题?”
话题导向工作,李翊成迅速忘了私人的问题,一一和沈执川确认他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想到的要进一步确认的工作问题。
要结束视频时,李翊成又问道:“弟弟明天来不来公司?”
“不知道。”沈执川略微一怔,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身份特殊,不按照公司工作时间上下班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大家看着总有些影响。何况后天要去大学和周教授的项目组开进度确认会,明天他不确定公司这边的内容也不行。”
李翊成说着,也意识到是自己一再说服沈执川让谢星言进公司的,虽然絮叨着,还是用“不必太在意”的语气说:“我问问谢睿恒知不知道弟弟的情况好了。快十点了,你今天早点休息,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挂了视频,沈执川退出和李翊成的对话界面。
谢星言依然没有回复只字片语。
刚才李翊成说去问谢星言情况时,他差点跟出一句“问过了告诉我”。
这种悬而不决的等待实在难受。
快三十了才体会爱情的纠葛,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无意识地他打开了相册。
相册里大部分都是产品和工作相关的照片,只有几张是谢星言拉着他拍的合影。
说是“合影”,其实不过是靠着的肩牵着的手的局部而已。
谢星言的手指修长,指节线条锋利分明,用力时青筋凸显,是明确的掌控与欲望显露,很强势,但要命地诱人。
接吻时握住后颈的这双手,在情动时按住腰间的力度和热度,都鲜明立体。
一旦消失,袭来的寂寞扰动的心间空落,也那么难以忽视,无从避开。
站起身,关上客厅的灯,沈执川却没有回卧室。
他躺在沙发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
天气预报挂了大幅度降温预警,入夜后果然温度陡降,风也很大,树叶被吹得哗啦作响。
谢星言坐在园林式的小区长椅上,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眼前那栋高楼11层沈执川的家。
灯一盏没亮,显然沈执川还没回家。
电话响起来,谢星言瞄了眼屏幕,接通。
电话里高瀚宇那边的声音简直嘈杂,大概又是在谁组的局里打发时间。
“我在酒吧。”高瀚宇没有黎永嘉那么爱绕着圈扯东扯西,“看到林枫泽了,你是不是也在这里?”
谢星言皱了皱眉,问:“他和谁一起?”
“同学过生日,七八个男生,三四个女生。”高瀚宇说,“你不在这里啊。那你什么时候来接他?”
11层走廊上亮起了感应灯。
几十秒后,感应灯渐次熄灭,片刻之后,沈执川的客厅里亮起了灯。
谢星言舒了口气,向后靠去,让脊背靠上了椅子硬质的靠背:“他没和我说,应该他哥会去接。我有要紧事,不来了。”
又叮嘱高瀚宇:“小枫他哥没来前你看着他点。遇到什么麻烦,你顺手帮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