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院F2是黑月光》
1. 第 1 章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宴会厅挑高的穹顶垂落,令人炫目的光芒洒落在宴会厅当中,映照着底下衣着光鲜却难掩局促的新生们。
香槟开瓶后那微带酸涩的气息与昂贵的香水味交织缠绕共同织就了这场纸醉金迷的宴会。
觥筹交错间,低语与轻笑如同永不间断的背景弦乐,看似热闹融洽实则泾渭分明。人群无形中划分出两个阵营。
一边是世代簪缨、举止间带着天生优越感的世家子弟,另一边则是凭借惊人天赋才得以踏入这所顶级学府、衣着朴素而眼神中混合着憧憬与不安的优等生。
两者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壁垒,泾渭分明,彼此打量,却鲜少真正交融。
斯洛特学院的新生宴从来不是欢迎,是高年级对低年级以及权贵对优等生的下马威。
这里是斯洛特,金钱与血脉铸就的王国。
二楼,是寻常学生绝不敢踏足的禁地,这里是F4的专属领地。
温玦斜倚在护栏上,半个身子慵懒地陷在阴影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偶尔掠过他过分精致的侧脸轮廓,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
他琥珀色的瞳孔里视线漫无目的地巡视着楼下的,望见那个宴会厅中巨大的香槟塔。
啧,每年都来这一套,真有够无聊的。
他意兴阑珊地腹诽,干脆移开视线,目光散漫地投向来来往往的人群。
最终那视线定格在人群的某处那个被几个同样穿着朴素制服、神情带着几分紧张与崇拜的特招生簇拥着的少年身上。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裴青衍懒洋洋地靠过来,手臂随意地搭在温玦旁边的栏杆上。耳朵上一排细碎的长短不一的耳钉在昏昧光线下闪着捉摸不定的光,与他玩世不恭的气质相得益彰,
裴青衍顺着温玦刚才的目光望去,尾音拖长,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品评:“哦?那个转学特招进来的优等生林羽,最近他挺有名的,前段时间李家那小子和他起了冲突,他竟然直接呛了回去,所以最近那些优等生都把他当领头,怎么阿玦对他有兴趣。”
温玦勾唇浅笑像是抱怨:“没,阿寻有事来不了,等你们等的无聊,正好看到了他而已,对了,阿铮还没到啊。”
“应该快了吧。”裴青衍指尖轻轻敲了敲栏杆,目光随意扫过楼下,“总不会太迟的。”
话音未落,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顾铮来了。
他穿着一身墨色礼服,剪裁极为考究,衬得肩线平直,身形修长挺拔。灯光流转洒落在他的脸上,映出深邃冷峻的眉眼,一路走来气势强大,目光随意扫过之处,喧哗便低了几分。
他径直走向中央,那里摆放着一座用几百只高脚杯垒砌而成的香槟塔,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流淌着金色的液体象征着新生宴的奢华。
几乎就在顾铮靠近香槟塔的同一时刻,意外发生了。
一个穿着特招生制服、脸色苍白、显然紧张过度的男生,因为被身后一个推搡的世家子弟撞了一下,脚步踉跄,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朝着那座璀璨而脆弱的香槟塔扑了过去。
“小心!”
有人惊呼,但晚了。
那座象征性的高塔在瞬间倒塌,晶莹的玻璃碎片四溅飞射,金色的香槟酒液瞬间倾泻而下带着浓烈的果香和酒精气息,劈头盖脸地浇了正走到塔前的顾铮一身。
酒液顺着他乌黑的发梢不断滴落,沿着他冷峻的侧脸一路滑下,迅速浸透了他胸前昂贵的礼服前襟。那一身剪裁完美、价值不菲的墨色西装,顿时被染深,紧贴皮肤,显得狼狈不堪,酒液还在不断滴答落下,在他脚边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污渍。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那个闯祸的特招生男生面无血色,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大脑一片空白,连道歉都忘了。
等反应过来,周围的人群几乎是立刻与划清了界限。
而顾铮没有立刻愤怒,而是缓缓抬手,用指尖抹去下颌不断滴落的酒液,动作慢条斯理。
他没有立刻看向闯祸者,而是先垂眼看了一眼自己被毁掉的、价值不菲的礼服。
他的目光才抬起来,落在那个吓得几乎瘫软的男生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咆哮的怒火,只有一种令人恐惧的寒意。
“看来,”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的清晰,“斯洛特的新生教育,忘了教你最重要的规矩。”
他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意味。
林羽正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中冲出来的。
“对、对不起,顾少,他不是故意的。”一个清亮却带着明显紧张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林羽猛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那个吓傻了的同学面前,张开双臂,护住了他,自己则是直面顾铮好像能吃人的视线。
他穿着朴素的特招生制服,此刻却挺直了脊梁,眼神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倔强。“是后面有人推了他,请您明察,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我来替他。”
温玦望着冲出来的林羽,眼中终于有了几分兴趣。
英雄登场啊,看来阿铮要做反派了。
“呵,你来替他?”
他轻挑眉毛看向林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替他承担,你承担得起吗?
他向前踏了一步,锃亮的皮鞋踩在湿滑的香槟和玻璃碎片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那无形的威压狠狠砸在林羽和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同学身上。林羽的脸色更白了,但脚步却没有后退半分。
“顾少,事情发生在斯洛特,发生在新生宴,任何意外都该由校方公正处理。”林羽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用权势直接压人,恐怕有失贵族风范。”
“贵族风范?”顾铮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低低地笑了起来,“行啊,那就可以赔钱啊,赔不起,总得付出点代价,一句道歉就想解决所有事,你可把你的道歉想的真金贵。”
随着顾铮的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立刻变得微妙了起来,甚至有几个贵族跃跃欲试了起来。
斯洛特就是这样的地方,权贵甚至不需要要求去做什么,就会有无数的人随风而动去刁难权贵讨厌的人。
“不行!”林羽急了,试图阻拦“他只是无心之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咄咄逼人。”
温玦目光一直落在楼下这出闹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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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衍就靠在他旁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冰冷的耳钉,视线在楼下顾铮的狼狈和林羽的勇敢之间来回巡视,带着一种玩味的的审视。
“啧。”裴青衍低语,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温玦耳畔,带着慵懒的恶意,“看来阿铮这次是真动火了,不过也确实他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温玦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这剑拔弩张、冲突即将升级到肢体接触的时候。
就在林羽被推开的那个瞬间,一堆光怪陆离的片段侵入他的大脑。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头疼不已。
“呃。”温玦闷哼一声,大脑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疼痛贯彻了整个大脑,意识变得模糊。
眼前楼下的璀璨灯光、人影瞬间扭曲、变形,变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块。
顾铮的嘲讽、林羽的争辩、人群的议论所有声音都像是被拉长、扭曲,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噪音,疯狂地钻入他的耳膜,搅动着他的神经。
“温玦?”裴青衍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异常。温玦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原本慵懒倚着栏杆的姿态瞬间崩塌。
温玦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连呼喊都做不到,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被拖入无边的黑暗。他纤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如同濒死的蝶翼,最终无力地阖上。
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毫无预兆地向前栽倒,越过华丽的栏杆,朝着楼下直直坠落。
“温玦!”裴青衍的声音陡然拔高,玩世不恭的笑意荡然无存。
裴青衍伸手想要去抓住温玦下落的身体。
但已经晚了,他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的呼喊。
“温玦!”
裴青衍惊恐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在二楼观礼台,甚至盖过了楼下所有的喧哗。
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暂停键。
顾铮的手已经快要碰到林羽的衣领,动作因这声来充满惊骇的呼喊而猛地顿住。他下意识地抬头,循声望去。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看到了那个坠落的身影。
那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昂贵礼服,在坠落的过程中,衣摆如同破碎的羽翼般展开。过分昳丽的面容在宴会厅璀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却又易碎的美感。琥珀色的眼睛紧闭着,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直直下坠像一件被失手从神坛打落的稀世瓷器。
是温玦。
刹那间,顾铮,什么香槟塔、什么被弄脏的礼服、什么顶撞他的特招生滔天的怒火,都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灭顶的恐慌。
他撞开周围的人,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一切,不顾一切地朝着温玦坠落的下方扑去。他眼中再无他物,只有那个正在坠落的身影
林羽被顾铮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惊魂未定地站稳,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顺着方向看去,也看到了那个从二楼坠落的身影,心脏猛地一抽。
混乱的中心瞬间转移。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追随着那个坠落的身影,或发出惊呼,或吓得捂住嘴。那座倒塌的香槟塔、地上的酒液和碎片,瞬间变得微不足道。
2. 第 2 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站在下方的沈叙白,因为声响抬头就望到下坠的温玦,下意识伸手去接。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一起踉跄着倒向地面。沈叙白闷哼一声,背部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但他环抱着温玦的手臂却收得极紧,死死护住了怀中人的头颈要害,最大程度地化解了坠落的冲击。
沈叙白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冷静,他迅速低头查看怀中的温玦,手指第一时间探向他的颈侧脉搏。
一下两下……规律有力的脉搏通过指尖传递过来,沈叙白松了一口气。绷紧的下颌线微微放松。然而,这口气还未完全吐出,他探脉的手指便猛地一顿。
怀中的温玦,即便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昏迷中,身体似乎仍残留着某种本能。正无意识地死死攥着沈叙白胸前的衬衫布料,攥得指尖发白,带动身体有点轻微的颤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沈叙白垂眸落在自己胸前那几根用力到颤抖的手指上。
这绝非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该有的反应。即使是昏迷也下意识的不安。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才会有如此不安的表现?
沈叙白眼中飞快地掠过极淡的兴味。但这情绪消失得太快,仿佛从未存在过。
沈叙白抬起头,脸上带着适当关切与疏离的表情,刚想开口对围上来的人说些什么。
“放开他!”
顾铮几乎是撞开所有人冲过来的。他平日里那份冷峻从容的贵公子仪态荡然无存,锃亮的皮鞋踩过一地狼藉的香槟和玻璃碎片,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顾铮的视线死死锁在沈叙白怀中昏迷不醒的温玦身上,他根本不管眼前这个接住温玦的人是谁,伸手就要将温玦夺过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温玦的瞬间,沈叙白抱着温玦,抬手挡住了顾铮。
“别动他。”
这一挡,一句话,让周围所有试图围上来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僵在原地。
疯了?
这是所有人脑中炸开的第一个念头。
一个特招生,竟然敢抬手阻拦顾铮,比刚刚的林羽还生猛。
在场的每一个人,从世家子弟到特招生,都深知顾铮在斯洛特意味着什么。此刻的他明显处于盛怒与恐慌的顶点,任何人避之都唯恐不及。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比刚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所有人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顾铮的动作猛地顿住,像是终于看清了眼前阻拦他的人。他的目光从温玦苍白的脸上,猛地刺向沈叙白。碍于对方刚刚救了温玦他不好发难,面对对方的阻止,他硬生生的压下脾气。可周遭的低气压依然让人难以忍受。
面对低气压,沈叙白却毫无惧色。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手臂,让怀中的温玦靠得更安稳些。
“顾同学,”沈叙白的声音响起,清晰、平稳,甚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在这片兵荒马乱中显得格外突兀,“我理解你的担心,但请不要随意移动他。”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环着温玦的手臂收得更稳妥些,确保怀中之人的安全。
“他从高处坠落,不确定情况怎么样。”沈叙白抬起眼,好似对周遭的低气压熟视无睹,却隐藏着无人察觉的兴味,“顾同学,你希望你的担心变成二次伤害吗?”
顾铮伸出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他理智显然在崩溃的边缘,巨大的情绪起落让他不安,他看着沈叙白,又看向他怀里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温玦,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想要立刻确认温玦的安全,想要把他紧紧抓在手里,但他不敢赌,那个万一。
顾铮无法确定情况的焦虑令他恐慌,但最终还收回了手,目光却一刻也无法从温玦身上移开。
不远处的林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着好友沈叙白,向来清冷、甚至有些疏离,此刻拦住了那个霸道得令人恐惧的顾铮。
沈叙白的神情依旧平静,这和他认知中那个对他人的事往往漠不关心的竹马判若两人,他会帮助人,但是为了别人对上权贵的是他向来不会去做,他几乎从不多管闲事。
复杂情绪在林羽心中蔓延,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有对温玦的担忧,也有庆幸救人的人是沈叙白至少前面的事大概率可以一笔勾销,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陌生感,他有一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自己的竹马。
正在这时裴青衍也从二楼冲了下来,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微乱的衣服。他快步走到顾铮身边,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人,目光在沈叙白过分冷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用力按了下顾铮紧绷的手臂。
“阿铮,他说的对。”裴青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冷静点,等医生,我已经叫了学院的医疗队。”
就在这时,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宴会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学院的医疗队终于提着担架和设备,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医疗队的负责人一眼就认出了地上的温玦,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动作更加迅速谨慎。
他们小心翼翼地围上去,查看温玦的情况。
沈叙白配合地松开手,任由医护人员接手。然而温玦那一直死死攥着他胸前衬衫的手指依然无意识地紧握着,甚至因为外力的拉扯而更用了几分力,似乎是不满衣服的离开是温玦的额头无意识蹭过他下颌,呼吸微弱地扫过沈叙白颈侧皮肤。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格外扎眼。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粘着在温玦身上。他安静地躺在沈叙白怀中,昏迷使他褪去了平日里温和却不可触及的疏离感,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的脆弱。
灯光流淌过他苍白的脸颊,长睫低垂,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仿佛轻轻一触就会颤动。他的唇色很淡,呼吸微弱,几缕黑发随意落在脸上和颈侧,勾勒出一种被摧折后又极易引人遐想的美感。
礼服前襟因之前的混乱微微散开,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腰肢又脆弱得不堪一握,仿佛在无声邀请着什么。
温玦,F4中在众人最温柔最平易近人、但也是与其他几个f4一样强大一样高高在上,此刻竟以这样一种全然被动与脆弱的任人审视的姿态展露于人前。这种强烈的反差,这种将高高在上者拉下神坛、甚至能窥见其脆弱一角的禁忌感,像最致命的催化剂,悄然点燃了许多人内心深处不敢宣之于口的阴暗觊觎。
而对于现场这些隐密的变化,风暴中心的几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温玦。
面对温玦对沈叙白无意识过于亲密的举动,顾铮的目光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裴青衍则是拿手无意识的摩挲自己耳朵上的垂落的耳钉.
而透过衣服繁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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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温热触感,让沈叙白的动作顿住了。他垂眸看了一眼死死攥着他衬衫的手,非常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
他抬起眼,看向为首的医生,语气依旧平稳:“可能需要帮忙。”
他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僵持。一名护士连忙上前,轻柔地地掰开温玦紧握的手指。
束缚解除,沈叙白站起身,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攥得一团糟灰尘的衬衫前襟。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刚才被死死抓住不放的人不是他。
医护人员迅速将温玦固定在担架上,抬起,准备送往医疗中心。
顾铮立刻就要跟上。
裴青衍看了一眼迅速离开的担架和顾铮的背影,揉了揉眉心,却没有立刻跟上去。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站在原地、正低头拍打着衣袖上灰尘的沈叙白身上。
裴青衍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
“优等生?”他踱步过去,语调慵懒,“反应挺快嘛。谢了。”
他的谢字说得轻飘飘的,听不出多少真心实意。
沈叙白停下整理的动作,抬起头,神情是一贯的清冷疏淡。
“举手之劳。”他淡淡地回应,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任何人都会这么做。”
说完,他对着裴青衍略微颔首,便转身,径直穿过尚未散去的人群。
裴青衍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在意,面子给到了就行,现在更重要的是温玦,想到这个,裴青衍的脚步加快往医疗中心赶。
而对于外面因他而起的风波,温玦并不知情,他深陷于一个奇怪的梦境中。
他仿佛沉入无穷无尽的记忆海洋,无数嘈杂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将他紧紧缠绕、拖拽。
在梦境里,他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狗血贵族学院小说。
故事的一切就发生在自己所在的斯洛特贵族学院,斯洛特学院是除了为了培养继承人更是为权贵提供结交人脉的场所,因此可以说是非富即贵。除此之外,学院还会招收成绩优异出的优等生,对优等生提供学费和上升途径,也给权贵提前挖掘人才的机会。
因此斯洛特学院不仅是贵族趋之若鹜,更是成绩优异的贫困生的最佳选择。
故事中的主角受林羽和他的竹马沈叙白,凭借的优异的成绩,成为了学院的特招生。作为优等生主角受他坚强勇敢,不畏权贵,先是在学院里与纨绔子弟对峙,后在新生宴上为了保护朋友,直面对抗身为f1的顾铮,从此受到了学院里一些想讨好顾铮的人的明里暗里的针对。
面对种种刁难林羽并没有屈服,还是选择反抗到底,他的勇敢,他的坚强吸引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f4。
而自己作为小说中的深情白月光男配,在林羽受欺负的前期,自己温柔浅笑,替林羽挡下了一次又一次刁难,却在对方对自己有好感时远走他国。
在自己离开的期间,身为主角顾铮和林羽两人却越走越近,当自己再次归来,林羽已经爱上了顾铮,后面他们历经磨难,修成正果。自己最终微笑着祝福林羽和顾铮,转身离开,背影落寞而凄凉,像一个完美的被用完即弃的道具。
而他们的故事美好的像一个童话,一个他无比眼熟“童话”。
温玦几乎要冷笑出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却像无法遗忘一样的深深印刻在脑海中。
一股极致的讽刺和厌烦感从心底涌现,让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3. 第 3 章
等温玦再次睁眼时,见到窗户撒进来的阳光有一些恍惚。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户,在洁白床单上投下斑驳光影,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提醒着他此刻身在何处。
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右手被紧紧地拉住了。那只手温热而有力,指节分明,此刻正以一种近乎固执的力度握着他的手腕,仿佛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而拉住他手的人也因为他的动作清醒了过来。那人原本趴在床边,此刻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庞。阳光落在他微卷的黑发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哥,你醒了”
温玦还带着刚醒过来迟钝,看向右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谢寻那双通红的、写满恐慌与依赖的漂亮眼睛。
“阿寻?”温玦开口,声音因昏迷初醒而带着沙哑,却依旧温和,“你怎么在这里?我没事了。”
他试图坐起身,一阵的眩晕袭来,让他不禁蹙了下眉。
“哥,别动!”谢寻立刻紧张地按住他,语速又快又急,带着哭腔,“你需要什么我帮你拿,你先休息一下,都不知道听到你坠楼的消息,我……我……”
他似乎想扑上来抱住温玦,又怕碰到弄痛温玦,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温玦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抬手轻轻揉了揉谢寻柔软的发顶,这是一个他惯用的、安抚谢寻的动作。谢寻的头发比看上去还要柔软,让人忍不住多摸几下。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他语气轻柔地安慰,“只是意外而已,对了啊,怎么就回来了,事情处理完了吗?”
温玦嘴上说着没事,那些令人厌烦的所谓小说剧情,此刻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是温玦,但他也是那个被称为温柔男配、主角受白月光的可悲纸片人。
那些剧情如此的真实又如此的可笑,竟然将他定义为f4中唯一的好人,温柔深情的男配。就算上帝视角都只会看这些所谓的伪装吗?
所以这个小说的剧情是真的是真实的吗?
他想起原本小说剧情中,谢寻因为家族规矩需要去老宅举行成年礼,本应该在半月后回来。作为f4中年龄最小的人,是低一届入学的新生,不过因为要在老宅举行成年礼,干脆请假缺席,学院鲜少有人见过他,因此在林羽躲避他人刁难时意外撞见回来谢寻,林羽不知道谢寻的身份,为了避免牵连谢寻,干脆拉着对方躲了起来 ,这是小说中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但现在似乎和小说中的剧情不一样。
尽管心中对剧情的厌烦和可笑还没散去,但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微笑,甚至因为病弱而更显得脆弱动人。
谢寻小心翼翼地牵起温玦的手将脸靠在他手背,仰头看着他,声音闷闷的,“已经结束了,本来还要在那里待几天的,一听到哥出事的消息就赶回来了。”
“哥,”谢寻依旧牵着温玦的手“顾铮和裴青衍他们都在外面,和医生谈事情。你要见他们吗?”
他问这话时,眼神里带着的紧张和独占欲,似乎希望温玦摇头。
如果是以前的温玦,或许会顺应这份依赖,或者用温和的方式安抚他,再将其他人也叫进来,维持着表面那幅和谐的画面。可现在,他脑子里塞满了那些可笑的剧情,看到那两位挚友的名字,对应的原著情节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正在温玦思索该如何让自己待一会儿,这时主治医生带着两名护士走了进来,态度恭敬:“温少,您醒了真是太好了。我们需要再为您做一次详细的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他的目光随后礼貌地转向像个小守护神一样赖在床边的谢寻:“谢少,麻烦您先在外面稍等片刻,检查需要一点时间。”
谢寻眉头立刻拧紧了,满脸不情愿,求助似的看向温玦。
温玦暗中松了口气松了一口气来的正是时候,对谢寻温和地笑了笑:“阿寻,听话,先出去等我。”
只是一句话,谢寻即便再不愿意,也还是抿着唇站了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病房。
医生仔细地为温玦做着各项检查,询问着他的感受。温玦配合着一一回答。
检查很快结束,医生松了口气:“万幸,温玦少爷,除了手臂上一些擦伤淤青,您没有其他问题。”
“真是麻烦医生您了。”
温玦向来擅长在伪装成温柔善良的样子,即使现在也不例外。
检查完毕医生护士刚退出病房,在外面窸窸窣窣的交流声,似乎在交代什么事情。
望着一时间空下来的病房,他回忆出现在自己记忆里的古怪剧情,他无意和故事中所有的主角争取什么,也不想卷入这无聊爱恨情仇的故事中。
他需要验证这个剧情的真假,或许提前预知未来的发展可以帮助他。
还没等温玦思考好下一步要做什么,一会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谢寻第一个大步流星地冲进来,显然刚刚短暂的分离让他很焦虑。几乎瞬间就重新占据了温玦床边最近的位置。
顾铮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紧跟其后眉头紧锁,几步就跨到床的另一侧,未等温玦开口,顾铮已然俯身,手不由分说地按住温玦的肩膀,将温玦转过来面对他,伸出双手,捧住了温玦的脸颊,左右查看。
温玦整个人因这突如其来、过于亲昵且带着强势掌控意味的接触而微微僵了一下。顾铮的掌心很热,甚至有些烫,贴在他微凉的皮肤上,存在感极强,让他下意识地就想偏头避开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
“别动。”顾铮的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所有的焦灼和后怕让他忍不住在医生确认安全的情况下,还想要亲自确认,“看着我的眼睛。还有没有恶心?视线模糊吗?”
裴青衍则最后一个进来,反手轻轻带上了门。他靠在门边的墙上,看着顾铮几乎将温玦整个脸庞拢在掌中的姿态,心中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让他只想打破这个亲密的举动,“阿铮,知道你担心,但医生刚才不是已经详细检查过了吗?都说没事了。温玦才刚醒,你这架势,不至于像检查易碎品一样捧着看吧?”
温玦被迫仰着脸,长长的睫毛因这过近的距离和接触而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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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想摇头,但脸颊被捧着,只能微微动了动唇,语气温和又带着点无奈:“我真的没事了,阿铮。只是有点头晕,没有恶心,视线也很清楚。”
温玦想起记忆里的剧情,这场新生宴原本应该是一切纠缠的开始,如今却因为自己这个意外,一切发生了改变,他得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温玦眼睫微垂,声音轻柔带着些愧疚,“对了,宴会后来怎么样了?我好像给大家添麻烦了。”
顾铮捧着他脸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许,仿佛被从极度的专注中拉回神,随之涌上的便是对温玦此刻还分心关心别人的不悦。
顾铮薄唇紧抿,收回手:“你老是想太多,那些事不用你操心。”
温玦刚想说话,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转过身发现是谢寻。
谢寻几乎这个人都要粘在温玦身上了,手臂紧紧的环着温玦的腰,脸颊埋在肩侧,声音闷闷的透露出几分委屈,“哥,你刚刚都只跟顾铮说话,你都一个月没见我了,我从国外赶回来,你都还没有好好看我。”
他这话是对温玦说的,但眼睛却狠狠地瞪向顾铮。
顾铮本来因为温玦的关注点转移而有些不悦,此刻被谢寻这幼稚至极的争宠行为一搅和,那份不悦一时间转化成了无语。他嘴角抽了抽,抬手就想把这个碍眼的大型挂件从温玦身上撕下来,语气带着警告:“谢寻,松开!他身上还有伤,经不起你这么没轻没重地抱着。”
“伤医生刚刚检查过了,哥只是手臂有擦伤,我又没有抱哥的手。”谢寻非但没松,反而抱得更紧,甚至得寸进尺地用脸颊蹭了蹭温玦的颈窝,柔软的卷发蹭得温玦皮肤微微发痒。
“顾铮你凶什么,哥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是你在这里审问他。”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又要像以往无数次一样吵起来。
“呵。”
一声轻笑声从门边传来,打破了这紧绷的气氛。
靠在门板上的裴青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步伐慵懒。
他停在床尾,视线慢悠悠地扫过床上被谢寻紧抱的温玦。
“小阿寻,”裴青衍拖长了调子,语调懒洋洋的,“怎么一回来就跟阿铮杠上了?你俩真是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这话看似在调侃谢寻和顾铮不对付,眼神却若有似无地飘向温玦,带着被排除在外的微妙不悦。
啊,好吵,温玦现在觉得自己脑袋嗡嗡的。
内心叹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反而手拍了拍谢寻的背,“阿寻,先松开些好吗?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只是一句话,谢寻即便再不甘愿,也还是下意识地松了些力道,却依旧不肯完全放开,只是仰着头,看着温玦,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被讨厌。
温玦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臭着脸的顾铮:“阿铮,别生气,阿寻只是太担心我了。”
最后,他看向床尾的裴青衍,唇角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青衍,你就别逗他了。”
他像往常一样一一安抚他们,充当4人中的粘合剂。
4. 第 4 章
仅仅是一个晚上,新生宴上的爆炸消息便传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论坛上是多了无数个热贴。
【#爆#今年新生宴懂的都懂#爆#】
——发布时间9月3日 22:21
楼主:【如题,本来还在担心我们学院白月光会不会出事,没人劝其他几位感觉接下来几天都要心惊胆战了,结果实在美丽最后斯哈斯哈】
1L:【一秒解码,我们学院白月光只有那位吧。】
2L:【白月光摔下来的时候衣摆都扬起来了,腰好细被救人的优等生一只手就揽住了,好羡慕】
3L:【我说你们别太离谱了,那位才刚脱离危险啊,不过他摔进优等生怀里的时候,锁骨从衬衫里露出来那截真的好涩。】
4L:【楼上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呀,但+1,那种完全失去意识、任人摆布的样子,好脆弱呀。救命我在说什么。】
5L:【说实话,我第一次见顾少那么失态,衣服全是香槟渍,头发也乱了,他都根本顾不上。】
6L:【你们注意到那位蹭了一下那个优等生吗?我要是优等生,当场心跳能飙到两百。】
7L:【话说白月光虽然人很好温柔,但以前也是高高在上的,第一次看到这么脆弱的样子,好像能任人摆弄。】
8L:【话说你们也是真不怕,色胆包天啊】
……
对于论坛里的这些纷扰,温玦并不知情。自从他这次摔了下来,其他几个人把他当易碎品一样。硬是让他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才愿意让他出门,不仅如此还一直在他身边,仿佛一不注意就会碎了一样。
回到学院,摆脱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温玦只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只是这份轻松没持续多久,就被身边超标的关心密度压得有些透不过气。
顾铮几乎要把他拴在眼皮底下,裴青衍见缝
插针的关心,而谢寻直接成了大型人体挂件,走哪跟哪。
不过好在他们精神状态在几天后,稍微没有那么应激了,才让他难得有了片刻的宁静。
可惜还没等他独处多久,天上就突然下起了暴雨。灰色的云层低压,豆大的雨点猛烈敲击着斯洛特学院精美的玻璃穹顶,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
温玦没有带伞,索性漫步在连接教学楼的回廊中。雨幕将整个天地笼罩,模糊了斯洛特学院里无处不在的阶级与窥探的目光。空无一人的回廊里,只有雨声和他极轻的脚步声。他享受着这份因暴雨而意外获得的难得的宁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就在回廊转向走向图书馆更僻静的西南角落时,一声尖锐的怒骂穿过雨幕,让温玦停住了脚步。
“林羽,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声音来自图书馆外侧隐蔽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平时鲜少有人经过。
温玦眸光微闪,悄无声息地贴近廊柱,将自己完美地隐匿在廊柱与茂密的常春藤之后。透过层叠的叶片和连绵不断的雨帘,他看清了那边的阴影处景象。
是林羽,他被三个穿着斯洛特学院制服的男生围在中间。地上散落着几本被雨水打湿的教材,林羽的额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嘴角有一块明显的青紫,显然已经起了冲突。他背靠着冰冷的墙,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带着愤怒,强撑着不肯服软。
而围着他那一群人为首的是李家的小子,李家也是算得上是斯洛特学院排得上号的家族,而李济又是他们家最小的孩子,被宠得无法无天跋扈非常。
林羽刚开学就得罪了他,之前是估计是碍于即将举办的新生宴,没有展开报复。而现在见没有人护着林羽,估计就迫不及待的恃强凌弱。
林羽面对虎视眈眈的众人,他依然开口道:“欺负嘲笑同学本来就不对。”
“不是你是谁?就你他妈最爱出头,上次在顾少面前不是挺能吗?”李济猛地推了林羽一把,将他狠狠掼在玻璃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一个特招生,真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了,天天告状。”
“我没有做错,错的是你们。”
“真够嘴硬的,看了还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温玦的视线淡淡扫过这场霸凌,兴趣缺缺,
这种戏码在斯洛特太常见了。以往看到这样的情况温玦会阻止,毕竟几句话的事,还能给自己树立一个善良温柔的形象。但现在他不想按照剧情来走,也懒得管这一件事。他正欲转身离开,却看到另一根廊柱的阴影里站了一个人。
是沈叙白,主角受的忠犬竹马,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悄无声息,仿佛是阴影的一部分。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伞尖滴着水,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几步之外林羽被推搡、辱骂。雨水敲打玻璃顶棚的噪音完美掩盖了他的存在。
这可不像那个在书中一次次为了林羽挺身而出的忠犬竹马。
温玦瞬间改变了主意。他重新隐回原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阴影中的观察者身上。
沈叙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朋友被欺凌时应有的愤怒、焦急。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眼前的一切不值一提。
太冷静了。
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一个正常挚友该有的反应。更别提他是小说中认定的清冷忠犬竹马。
或许是温玦的目光太过专注,沈叙白仿佛有所感应,毫无预兆地转过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藏在另一侧廊柱后的温玦。
两人的目光,穿透哗哗的雨幕,穿过弥漫的水汽,在空中骤然相遇。
温玦没有躲闪。他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被发现的惊讶或尴尬。他只是微微偏着头,唇角勾起了一个浅笑,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琥珀色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玩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雨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两个窥视者,在暴雨的回廊下,无声地对峙着。一个在光明处的阴影里,一个在阴影的光明处。彼此都看到了对方面具下的怪异。
“唔!
一声压抑的痛呼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场中,林羽不肯屈服,反击过程中,手肘狠狠的得撞到了李济。
李济被刺激的恼羞成怒,命令两个跟班摁住林羽。
眼看就在事态要进一步升级的时候,就在李济的手要挥向林羽的时候。
“住手。”
沈叙白清晰而平静的声音穿透雨幕。听到声音,李济的动作硬是悬在了半空。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沈叙白从廊柱的阴影里缓步走出。雨水在他黑色的伞面上溅开细碎的水花。
李济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后,脸上的惊疑立刻化为不屑。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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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是谁?”李济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沈叙白,语带嘲讽,“怎么,又一个不知死活想来出头的,英雄救美还带上瘾了。别以为你走了狗屎运接住了温少,就有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
他的跟班们也发出哄笑,显然没把沈叙白放在眼里。
沈叙白对他们的嘲笑置若罔闻。
“我在那边正好看到温玦少爷再往这边走,你们确定要继续吗?”
一句话让李济脸上的嗤笑僵住了,举在半空的手也忘了放下。他旁边的两个跟班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下意识地松开了钳制林羽的手。
李济的嚣张气焰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但仍然强撑着:“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会来这种偏僻角落。”
“对呀,老大,温少平时也不怎么来这个地方,更何况这次受伤了之后,晚上身边总是一堆人,如果往这边来,怎么可能没有声响。”
听着跟班的话,李济的气焰又嚣张了起来,“沈叙白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林羽吗?还拿温少来当借口。”
沈叙白偏头看了一眼温玦藏身的地方,再次温玦视线浅浅相交,“要等等看吗?”
“啧。”
胆子可真大啊,威胁吗?
温玦从廊柱后缓步走了出来。面带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是被这边的动静无意中吸引来的过客。
“这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声音有点大。”他声音温和,语气里还带着点疑惑。李济和他那两个跟班几乎是瞬间收起了嚣张的气焰,李济悬在半空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整个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温、温少……”李济的声音怯懦,完全没有刚刚嚣张的气焰,“没、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误会。
温玦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他,落在被摁在墙上、嘴角淤青、衣衫凌乱的林羽身上,又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被雨水浸湿的课本。
“误会?”温玦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斯洛特的“误会”,通常都是这样解决的吗?”
“不不是的,温少!”李济慌忙解释,语无伦次,“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对,开玩笑!”
“玩笑?”温玦往前走了一步,鞋尖轻轻碰了碰地上湿透的书本,语气依旧温和,“看来李家的玩笑,总是别具一格。”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让李济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这已经上升到了家族教养的层面。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对不起,温少,打扰您了!”李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带着两个跟班,仓皇地逃离了现场。
瞬间,嘈杂的角落只剩下三人。雨声依旧哗啦敲打着。林羽靠着墙壁喘着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但也不忘感谢温玦,“谢谢温学长帮忙。”
温玦面对感谢只是微微摇头,语气轻柔:“不必谢我。只是恰巧路过。你没事吧?需要去医疗室看看吗?”
他的关心得体而疏离,完全符合他一贯的形象。
林羽连忙站直身体,扯动了嘴角的伤,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强撑着说:“不用了,一点小
伤,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真的非常感谢您。”
确实招人喜欢,面对权贵不屈不挠,面对帮助的人懂得感激。
“那就好。”温玦笑了笑,“对了,林同学,可以请你回避一下吗?上次沈同学救了我,我还没有向他好好道谢,我想和他单独聊一聊可以吗。”
5. 第 5 章
林羽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温玦会提出这个要求。他看了看温玦,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沈叙白,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但温玦的请求合情合理,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可以,温学长。那我先去换衣服了。”林羽说完弯腰捡起地上湿透的课本,从书包里拿出雨伞,又对沈叙白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抱着书快步离开。
雨声似乎变得更响了,哗啦啦地填充着两人之间沉默的空间。水珠在地面上溅开细碎的水花,滴滴答答的声音像心跳又像钟声。
望着林羽越走越远,温玦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不似平时的和煦,反而透露着一些恶意。他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在那冰凉的廊柱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着对面几步之外的沈叙白。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正式向你道谢。谢谢了你接住我,沈同学。”温玦开口,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感激。
“举手之劳。”沈叙白回答是一贯的平淡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他手中的黑伞微微调整了一个角度,伞面汇聚的水流改变了方向,“任何人看到都会这么做。”
温玦低笑了一声,那笑声轻飘飘地融进雨声里,他直起身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这隐秘的角落,两人的气息几乎要交融在一起。
“我看到了,”温玦微微抬头看着沈叙白平静的眼睛,眼中带着恶劣的笑,“你站在那里,看了很久。从李济他们围住林羽开始,你就站在那里了。看着他们推搡他,看着他捡书,看着他被辱骂,甚至看着他差点挨打。”
温玦抬手拿手指轻敲他的胸膛。不偏不倚正敲在心脏处,边敲拖的长长的语调带着刻意矫揉造作的浮夸,如同唱戏般的说道。
“哎↗呀↘呀↗呀~,我们善良的清冷大学霸怎么会做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呢?”
直到说完话温玦的手指还停留在沈叙白的胸膛上,那隔着一层湿冷衬衫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他敲击的动作很轻,像羽毛轻抚让人心痒。
沈叙白抬手握住在自己胸前作乱的手腕,对上温玦那双盛满恶劣笑意的琥珀色眼眸。
“温少也不一样吗?”
沈叙白的指尖带着凉意,却攥得却不重,温玦被握住的手轻轻反转,指腹轻蹭过沈叙白的小臂,他往前又凑了半寸,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潮湿的呼吸在雨幕里缠成一团。他眼底的恶劣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沈同学这么说,倒显得我像欺负人似的,我可是一直很欣赏你的。”
“温少这么说,倒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了,欣赏我什么呢?欣赏我和您一样袖手旁观吗?”
沈叙白嘴角难得扬起了个浅浅的笑,却带着一些微妙的味道,攥着温玦的手更紧了几分,遏制住了温玦作乱的手。
温玦被他攥着手腕,却不挣扎,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开口:“沈同学好凶啊。我可是真心实意来道谢的,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他故意颠倒了“救命恩人”的关系,语调慵懒又暧昧。
“那温少希望我怎样报答这份真心实意?”沈叙白从善如流,顺着他的话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无端端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雨声轰鸣,将他们笼罩在一个私密而潮湿的空间里。模糊了彼此的轮廓,却让感官变得异常清晰。
温玦忽然向前又倾了半分,鼻尖几乎要蹭到沈叙白的下颌。这是一个极度亲昵又充满挑衅的距离。
“报答啊……”他拉长了语调,温热的气息拂过沈叙白的颈侧,成功感受到对方身体极其细微的僵硬,“让我想想。”
“沈同学这么……”温玦似乎在挑选一个合适的词,指尖在沈叙白掌心里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聪明又能干,只是做一个优等生,是不是太可惜了?”
“可惜?”沈旭白重复这两个字,嗓音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低沉,“那温少觉得什么才叫不可惜?”
“斯洛特是个有趣的地方,不是吗?有着一层层的壁垒,同时又给人一丝一步登天的希望。你想要一步登天的机会吗?”
他微微偏头,直视沈叙白的眼睛。
“所以要不要跟我一伙呢?”
沈叙白望着温玦此刻眼前的他与传闻中的温柔和善完全不一样,就像和自己传闻中的一样。他知道他所说的一伙,不过是跟班的好听说法而已。
他想起在那场晚宴中,他会以后隐藏在意识中的不安。一位高高在上,在众人眼中都温柔和煦的贵族少爷能有什么不安呢?
沈叙白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一张脸,过分昳丽也过分危险。他知道答应下来就会踏入一个未知的棋局,或许会有无尽的麻烦。
看着那张脸,他却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我的荣幸。”
啊,这就答应了?就这么简单?
听到沈叙白爽快的回答,温玦恶劣的笑顿了一瞬。
这不对吧?他与想过沈叙白的各种反应,比如虚伪的推脱、冷静的分析、甚至被羞辱后的愤怒。他都准备好了说辞。
唯独没料到对方不假思索的爽快答应了。算了,目的达到就好了。
温玦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变得明媚而具有欺骗性,顺势抽回被沈叙白握着的手腕。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同学。”他语气轻快,仿佛只是敲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手机。”温玦摊开手意思很明显,让沈叙白把手机给他。
沈叙白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了温玦。
只见温玦在沈叙白的手机里存了一串号码,又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完事之后并没有把手机放回到沈叙白手里,而是直接放回了沈叙白的口袋。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记得随时联系。你可是我收的第一个自己人,现在履行你作为自己人的第一个职责吧。”
他指了指外面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瓢泼大雨,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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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
“我没带伞,劳驾,送我一程?”
命令下的理所当然,仿佛沈叙白天生就该为他服务。
沈叙白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没有说话,打开黑伞,将让两人都笼罩在黑伞之下,又默默将手中的黑伞往温玦的倾斜了。
“A1宿舍,走吧。”
黑色的伞面之下,空间变得有些逼仄,两人并肩而行,沉默在雨声中蔓延,温玦享受着这种不需要伪装的宁静。
直到好一会儿,两人才走到温玦所在的A1宿舍了。
黑色的伞面在A1宿舍楼宏伟的入口处收起。A1宿舍楼与其说它是宿舍,不如说是一座专为顶尖阶层设计的私人住宅大厦。这里安保森严,入口处需要多重验证,无声地宣告着其主人的身份与地位。
温玦正准备踏上台阶,打算今天与沈叙白就此别过。
然而,一个慵懒带笑的声音,从入口处的阴影里传了出来。
“哟,这是哪一出?”
温玦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裴青衍正斜倚在门框上,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他显然刚从里面出来或者是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身穿着一件丝质黑衬衫,领口随意解开几颗扣子,显得整个人随意又慵懒。
目光落在伞下并肩而立的两人,神色幽怨。
“我们阿玦这是,终于记得回窝了?”他语调拖长,带着点亲昵的抱怨,“还带了新朋友?怎么,我们几个老的围着你转腻了,换了个新鲜的给你撑伞?”
温玦有些无奈,“这不是出去散散步,遇到沈同学这个救命恩人,总要感谢一番,所以聊了一会儿,下雨了,沈同学好心把我送了过来。”
“好心?”裴青衍挑眉,终于从门框上直起身,踱步走下台阶。他无视了沈叙白,直接走到温玦面前,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去温玦肩上一不小心溅到的水珠。
“我们阿玦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好心了?”他这话是对着温玦说的,眼睛却睨着沈叙白,挑衅意味十足,“一个通讯,多少人抢着给你送伞。保证你淋不到一点雨的回来。我看阿玦是有些乐不思蜀了,说好的晚上一起聚餐,阿玦只顾着和新朋友交流才姗姗来迟。”
面对挑衅沈叙白语气平稳无波:“裴同学说笑了。顺路而已。温少既然到了,我就不打扰了。”
对于沈叙白的说法,温玦干脆接过话茬,推着裴青衍向前走,“我倒也没有那么娇气,一点雨都淋不得。更何况沈同学帮了我两次。总得谢谢人家。”
“今天多谢了,沈同学。”温玦手上动作不停,转头对沈叙白递眼神“回去记得换件干衣服,别着凉。”
转回头对裴青衍安抚到,“好了好了,哪有那么夸张,这不还没到晚饭时间吗?走吧走吧。”
沈叙白望着两人打打闹闹的走进大楼直至身影不见。他再次打开伞走进雨幕,拿出刚刚温玦放在他口袋里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那串数字,他感到会无尽的麻烦。
6. 第 6 章
温玦几乎是半推半操地把裴青衍推进了顶层的专属电梯。
“至于么,跟审犯人似的。”温玦松开手,语气带着点无奈的抱怨,指尖随意理了理被裴青衍弄皱的衣袖。
裴青衍靠在豪电梯内壁上,歪头看着他,“至于。”他拖长了调子,故作夸张,“我们阿玦宝贝儿可是第一次和别人单独撑伞回来,还差点错过了晚餐。”
温玦懒得理他话里的夸张和试探,电梯直达
19层的提示音清脆一响,门开了。
A1宿舍整体是单人单个大平层的设计,不过温玦四人因为关系好,干脆把所在的顶楼4层全部打通连接了在一起。平时4个人基本上都住在顶层,其他三个楼层被整合了各个用处。19楼是吃饭休闲娱乐的地方。
19楼开阔的客厅连接着不同的功能区,落地窗外是笼罩在雨幕中的学院风景,模糊一片,反而更衬得室内温暖明亮。
顾铮正坐在中央的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文件,眉宇间带着处理公务时的惯常冷峻。
另一侧,谢寻正靠在吧台边讲电话,语气不耐烦地应付着那头的人,由于他提前回来,家里面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连粘着温玦的时间都比平时少了。
听到电梯声响,顾铮抬起头,看到温玦和裴青衍有点惊讶,“青衍才下去找你吗?怎么就回来了。”
“可不是嘛,”裴青衍抢先一步,懒洋洋地踱到沙发边坐下,长腿交叠,语带戏谑,“我们阿玦哪用得着我接,自有好心人保驾护航。”
温玦无奈地瞥了裴青衍一眼,走到另一张沙发坐下,姿态放松:“碰巧遇到沈叙白,聊了几句,下雨了,他顺路送我回来而已。”
吧台那边,谢寻似乎终于打完了那通令人不耐烦的电话,啪地一声将手机反扣在台面上。他几步就蹭到温玦沙发旁,挨着他坐在沙发上,习惯性地把脑袋埋进温觉的怀里。
“哥,你身上有点湿气。”谢寻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又把头靠在温玦肩上。
“嗯,淋了点雨。”温玦任由他靠着,手指习惯性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卷发,算是安抚。
裴青衍看着这一幕,轻笑一声,又把话题拽了回来:“只是顺路送回来?我看你们在楼下聊得挺好。阿玦,你什么时候跟一个优等生有这么多共同语言了?
“感谢啊。”温玦答得理所当然,接过旁边佣人无声递来的温热毛巾,擦了擦手,“不过我打算收他做我的跟班。我只是觉得他是个聪明人。成绩好,反应快,关键时刻还挺有用。”
收跟班这一句话,一下子就打破了平静的氛围。
连把脸埋在温玦肩头的谢寻都猛地抬起头,“哥,你怎么就想起收跟班,你以前不一直不收吗?”
顾铮也放下手中文件,有些疑惑,“跟班?阿玦,你需要什么人,直接家里或者在那些相熟的世家里选不就好了吗?何必用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他的反对在意料之中。顾铮的世界里,秩序和掌控是第一位的,任何计划外、不受控的因素都会引起他的警惕和排斥。同时它也会被这些因素吸引。
温玦迎接着三道目光的审视,神情自若。
“以前只是没想到这事,现在只是他正好救了我又觉得合适就收了他做跟班。更何况他成绩挺不错的,没准以后会进我家公司成为下属。提前预备一下而已。”
温玦说的轻松又随意,好像这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顾铮与温玦认识的最早他知道温玦虽然说的轻松随意,但事实上已经认定了,只能叹气,“你自己有分寸就好。我会让人查查他的背景。”
“随便你。”温玦耸耸肩,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裴青衍除了一开始的揶揄,后面倒是没有意见,只是开玩笑,“阿玦到时候可不要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
还没等温玦回答,谢寻先不满了,他讨厌任何人分掉温玦的目光,更别提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哥,有我们了还不够吗?”
温玦低头,用指尖轻轻梳理着他后脑勺的软发安抚道:“阿寻,哥的事自己决定,嗯?他只是个跟班,处理些杂事,不会改变任何事。”
他的安抚像是有魔力,谢寻虽然依旧皱着眉,但哼唧了两声,没再反驳,只是把温玦抱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所有外来者。
这时,管家无声地前来告知晚餐已备好。这个小插曲暂时被搁置,四人移步餐厅。
晚餐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几人各怀心思 不过温玦倒是无所谓,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甚至胃口还不错。
晚餐后,温玦以“有点累”为由,想先回自己房间休息。谢寻想跟上去,被温玦用“阿寻你电话还没处理完吧?先去忙正事”轻轻挡了回去。
回到温玦自己的卧室,他才拿出手机,然后发出了一条简短的短讯,收件人是自己今天新存的号码。
【明天早上7:30,教学楼C306,陪我去上拉丁语课。】
新收的跟班当然要宣誓一下主权。短信发出后,温玦随手将手机扔在床榻上,屏幕亮起又迅速暗下,他并不期待立刻收到回复。命令已经下达,
他需要的是服从,而非讨论。然而,几乎就在屏幕即将完全暗下去的瞬间,手机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速度真快,温玦眉梢微挑,重新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来自那个新存号码的回复,非常简洁的两个字的。
【好的】
温玦看着那两个字,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轻
轻点了几下。心想确实很符合他的性格。
温玦扯了扯嘴角,将手机丢开不再理会。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玻璃上蜿蜒的水痕。
——
另一边的普通学生宿舍楼。
沈叙白看着手机上来自温玦号码的短信。
【明天早上7:30,教学楼C306,陪我去上拉丁语课。】
陪他去上课。
真是典型的贵族少爷做派,理直气壮的好像没有人会拒绝他。他几乎可以想象明天会是怎样的光景,明天论坛上又会掀起怎样的讨论。
次日清晨。
温玦不紧不慢的走上3楼走廊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教室门口的沈叙白。
他身着斯洛特学院的标准制服,身姿挺拔站在走廊窗边。目光落在窗外,测验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有几分温暖。
他看起来不像是被迫早起陪读的跟班,更像是提前到来、等待上课的优等生。
听到脚步声,沈叙白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望向
在温玦身上。
“温少。”他微微颌首,语气平淡。
温玦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唇角
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很准时嘛,沈同学。”
“应该的。”沈叙白回答,视线从温玦脸上掠过,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温少的书具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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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吗?
温玦手里只拿着一部手机,闻言轻笑一声,带着点戏谑:“拉丁语课都学的差不多了,只是来修个学分,所以我通常不需要那些东西。”
他说完,不再看沈叙白,率先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
C306是一间中型阶梯教室,此刻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一些学生。当温玦走进来时,原本低低的交谈声瞬间静了一静。
选修课很正常,开学第一堂课没有学生知道具体课上会有哪些人。看到温玦走进来一时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了过来。
温玦对这类目光早已免疫,他径直走向教室后排他习惯的位置,那里视野佳,还免得被那些目光打扰。
然而,今天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身后跟着一个沈叙白。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比刚
才更加汹涌。惊讶、好奇、嫉妒各种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交织。
毕竟温玦身边除了f4,几乎没有出现过其他人。
“那是谁?怎么跟着温少?”
“沈叙白啊!就是新生宴上接住温少的那个!”
“温少带来的吧?这是什么情况?”
那些议论并未刻意压低音量,清晰地飘进两
人的耳朵里。
温玦恍若未闻,自在得如同在自家客厅。他在后排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然后随意地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对沈叙白道:“坐。”
沈叙白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瞬间变得锐利,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依言在温玦指定的位置坐了下来,姿态不卑不亢。
授课的老教授很快走了进来,开始了枯燥的拉丁语语法讲解。课堂上的注意力却很难集中,总有不自觉的目光瞟向后排引人注目的一对。
而这件事也几乎迅速在论坛上发酵了起来。
【报!速来吃瓜!白月光身边惊现神秘男子!】
——发布时间9月5日 07:45
楼主:【如题,C306拉丁语课,温少来了这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他身后跟了个人。不是F4里的任何一位。是那个新生宴上的英雄救美优等生![附一张模糊的远景偷拍,能看清温玦走在前面,沈叙白落后半步跟着]】
1L: 【????我瞎了?温少身边除了那三位,居然能出现第四个人?】
2L: 【这什么情况?救命恩人待遇这么好吗?】
3L: 【应该是跟班吧,不信就算是这样也好嫉妒啊,他凭什么。温少以前从来没有受过跟班耶。】
4L: 【[图片.jpg] 快看!温少让他坐旁边了!还跟他说话了!温少笑了啊啊啊!】
(照片是温玦侧身对沈叙白低语,唇角微弯
5L: 【靠!这优等生什么表情?居然这么冷静?要是温少这么看着我笑,我心都软了!】
6L: 【他在装什么啊?欲擒故纵?心里肯定爽飞了吧,能被温少这样注视。】
论坛的帖子以惊人的速度刷新着,每一秒都冒出新的回复,温玦的一个随意举动,轻而易举地将沈叙白推到了风口浪尖。
不过对温玦却毫不在意。课上温玦大部分时间都懒洋洋地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他对已经熟练掌握的课程没什么兴趣,偶尔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几下,似乎对课堂内容毫无兴趣。
“喂,中午和我去食堂吃饭吧。”
7. 第 7 章
温玦的声音在枯燥的拉丁语语法讲解中显得格外清晰。
“好。”沈叙白语气依旧平淡,毕竟大少爷的询问可不是在征求意见,“需要提前去占位置吗?”
“不用。斯洛特的食堂,还不至于让我没地方坐。”
老教授恰好在这时宣布下课,手里的教鞭敲了敲黑板,提醒学生们下周记得带教材。教室里瞬间响起桌椅挪动的声响,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起身,却都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目光时不时往后排瞟。
温玦仿佛毫无察觉,懒洋洋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走了。”他侧头对旁边的沈叙白说了一句,率先向教室外走去。
沈叙白沉默地跟上,但那些仿佛要将他背影灼穿的目光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因为拉丁语是选修课,下课较早,他们来到食堂时,楼下几层尚且空旷,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用餐或闲聊。斯洛特学院如同一座微缩的社交金字塔,清晰地映射着学院的阶级,同样的食堂也不例外,一到三楼供应各式美味佳肴,对所有学生开放,往往人声鼎沸,充满烟火气。
而四楼,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环境优雅静谧如高级餐厅,设有私密的包厢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楼下的卡座,餐具皆是精美的银器与瓷器。卡座虽然不限制人群,但价格很贵绝大多数人难以承担,包厢更是非富即贵,往往用来彰显身份。
温玦径直带沈叙白来了四楼,他没有选择包厢,毕竟很少来食堂难得心血来潮,选包厢也就没有来的意义了。
刚落座,立刻有侍者无声地递上菜单。温玦随意点了几个菜,便将菜单推给沈叙白:“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态度自然仿佛他们已经一起来过很多次了。沈叙白没有推辞,只快速点了两个看起来最普通的菜式,便将菜单交还给侍者。
侍者躬身退下。
温玦原本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叩着桌面,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温玦本来没有在意,直到听到楼下传来顾铮的声音。
“怎么又是你。”
让温玦下意识地朝楼下声音来源处瞥了一眼。四楼的栏杆设计得巧妙,既保持了空间的开放性,又天然形成了一道俯瞰的视野。
只见楼下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附近,顾铮正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精良的烟灰色衬衫,此刻胸前却溅上了一片深色的、油腻的污渍,还在缓缓向下蔓延,看起来狼狈又刺眼。
而站在他对面的,正是抱着一摞书、脸色煞白的林羽。林羽脚边是一个打翻的餐盘,浓稠的汤汁和食物泼洒了一地,显然,他就是那个造成顾铮胸前杰作的罪魁祸首。
温玦一时间有些无语,书中并没有这个情节,现在看来更像是剧情的自我修正。这一切太不合理了,顾铮几乎不会来食堂吃饭,更不会选择走楼梯上来,更不要提出现在3楼了。
这一时间面对剧情的修正,温玦不知道该可怜谁,是连续两次在大庭广众下被泼了一身的顾铮,还是好不容易躲过又即将遭遇不幸的林羽。
“对、对不起,顾同学,我不是故意的。”林羽慌忙道歉,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我刚才没拿稳,真的对不起。”
“没拿稳?”顾铮气得无语的停顿了好几秒才说出话,“每次遇到你,似乎都没什么好事。上次是香槟,这次是菜汤。你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吗?”
那些不好的回忆让顾铮的语气更加不好“还是说,你和你那个朋友觉得用这种方式引起注意,是进入另一个阶层的捷径?”
这话已经相当刻薄,带着贵族对平民根深蒂固的轻蔑。
周围围观的学生们噤若寒蝉,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顾铮的霉头。
林羽的脸瞬间涨红,不是羞愧,而是愤怒。他可以接受指责,但不能接受这种人格上的侮辱。
“顾同学!请你放尊重一点!我说了是意外就是意外!我会尽我所能赔偿你,但你无权侮辱我!”他挺直了脊梁,尽管声音还在发颤,但眼神却倔强地迎上顾铮的视线。
“赔偿?”顾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打断了他,“你拿什么赔?你那双只会端盘子的手,还是你那点可怜的特等奖学金”
刻薄的话语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低低的吸气声和嘲笑声,不同阶级的反应截然不同。
林羽的脸瞬间气得脸色发红,“我的奖学金是我凭本事挣来的,”林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执拗的力量,“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贵族只会靠着祖辈的荫庇作威作福!”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几乎扫射了所有贵族。一瞬间本来看热闹的贵族瞬间对林羽不满了起来。
听道这句“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贵族只会靠着祖辈的荫庇作威作福!”,温玦确定了是剧情的搞鬼,这句话和书中第一幕新生宴的重要台词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温玦还是决定不能袖手旁观,谁知道发展下去,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的爱上了林羽,落得书中下场。
“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得清净。”温玦像是无奈地低语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对面的沈叙白听见。他站起身,对沈叙白随意地勾了勾指,“走吧,下去看看。总不能真让阿铮在食堂里“处置”我的救命恩人的朋友吧?
沈叙白也随之起身,对温玦拿自己当借口心知肚明,不过作为跟班,感谢倒是要到位,“那倒是谢谢温少了。”
眼看楼下就要升级为肢体冲突,温玦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上传了。
“阿铮。”
顾铮听到声音本来要开口对峙的话都忘了,抬头循声望去。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向上聚焦。
只见四楼到三楼的旋转楼梯边,温玦正手臂随意搭在的栏杆上,微微探出半个身子。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精致柔和的轮廓,他脸上带着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老远就听到动静了。”温玦的语气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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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点无奈的亲昵,“怎么了这是?
顾铮脸上的怒意肉眼可见地消退了几分,但语气仍硬邦邦的:“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不长眼的。”他下意识侧了侧身,似乎想挡住胸前的污渍,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他此刻的狼狈和在温玦面前的不自在。
温玦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顾铮惨不忍睹的衬衫,又落在脸色通红、倔强地抿着唇的林羽身上,最后扫过一地狼藉和周围屏息凝神的人群
他轻轻“啧”了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觉得有趣。一步步从旋转楼梯上走下,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沈叙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个忠诚而安静的影子。
“意外而己,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温玦走到顾铮身边,语气温和,他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向顾铮,“先擦擦?这件衬衫算是报废了,可惜了,我记得你挺喜欢这件。”
他的动作自然亲昵,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安抚,瞬间将顾铮从暴怒的边缘拉回了熟悉的、被关注的领域。顾铮瞪了林羽一眼,但还是接过了手帕,胡乱在胸前按了按,脸色缓和了不少
温玦这才将目光转向林羽,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温和模样:“林同学,没受伤吧?”
林羽没想到温玦会先关心自己,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声音低了几分:“没有,谢谢温学长。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没拿稳。”
“意外难免。”温玦打断了他的再次道歉,语气轻缓,“既然是意外,那就按意外来处理。一件衬衫而己,阿铮不会真的跟你计较的。”
顾铮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一眼温玦含笑的侧脸,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不耐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既然阿铮同意了,林羽同学你先回去吧。”
林羽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轻易了结。他看了一眼脸色依旧不虞但并未反驳的顾铮,又看向面带浅笑的温玦,最终低声道:“谢谢温同学,谢谢顾同学。”说完,他抱着书,有些仓促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温玦望着林羽的背影,知道他的遭遇即使有他的介入,但这并不是结束,顾铮的怒火是暂时平息了,但不代表其他人,因为他那句话带来的不满,不会对他做些什么。
围观人群见再无热闹可看,也纷纷识趣地散去,只是目光仍忍不住在温玦、顾铮以及他身后沉默的沈叙白身上流连,窃窃私语声低低响起。
顾铮的注意力却早已不在林羽身上。他皱着眉头,用温玦那方质地精良的手帕徒劳地擦拭着衬衫上的油渍,结果只是让污渍晕染得更大,脸色也越来越臭。
“我叫别人帮忙拿一下衣服吧。阿铮要一起吃午餐吗?我们点个包厢好了。”
“好。”虽然内心烦躁,但面对温玦依然尽量平常的语气回答。
温玦拿出手机刚给用人发信息带衣服,裴青衍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那个沈叙白,阿玦你离他远一点。”
8. 第 8 章
温玦的目光在裴青衍那条没头没尾的消息上停留了一瞬,指尖轻点,只是回了一个简单的:【?】
随即,他收起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抬头对顾铮笑了笑:“阿铮,先去包厢等吧,这里人来人往的。”
顾铮烦躁地“嗯”了一声,显然对自己这副狼狈样子暴露在众人面前极其不满。他看了一眼温玦,又瞥了一眼始终沉默跟在温玦身后的沈叙白,眉头皱得更紧,但终究没说什么,率先迈步向包厢区走去。
侍者早已准备好一间安静的包厢。三人落座,顾铮沉着脸用湿毛巾擦拭污渍,温玦则慢条斯理地翻着新递上来的菜单。
这时,温玦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裴青衍的消息回了过来。
【阿玦,你身边那个沈叙白,我的人刚给我递了点儿东西,有点意思。】
「什么东西。」
【我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我想多了,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我让人粗略查了查他在以前学校的人际关系,发现有点不太对劲的。似乎和他走得比较近的人,要么是出生悲惨要么是意外不断,轻则被孤立,重则家庭出现变故。情况各不相同,而他在他们的故事里都充当了拯救者的角色。】
【而且他进入斯洛特之后的朋友好像只有林羽,他们好像是久别重逢的竹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即使林羽没有惹到阿铮,他之前招惹的李家小子,估计也不会放过他。】
【当然,这没有任何证据。可能纯粹是我多心。但你最好有点数,阿玦。这个人有点邪门。离他远点,免得被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厄运里。】
温玦看着裴青衍发来的大段文字,指尖在屏幕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温玦不禁想起了那个雨天,那一天他看清了沈叙白是和自己一样是与书中截然不同的人,也是隐藏真实面目的双面人。自己是为了利益,为了生存。但沈叙白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即使他心中思虑万千,对裴青衍却没必要透露,「只是意外吧,更何况他只是优等生,不是吗?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他收起手机,脸上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甚至唇角还噙着那抹惯有的温和笑意。他抬眼看向对面正烦躁不堪的顾铮,语气自然地带上了点抱怨:“阿铮,别擦了,越擦越糟。我看着都难受。”
他这话说得亲昵,带着点不经意的宠溺,瞬间将顾铮的注意力从污渍上拉回到了自己身上。
顾铮动作一顿,对上温玦含笑的视线,心头那点无名火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但还是拧着眉:“那怎么办?难道我就这么穿着?”
“当然不是。”温玦轻笑,“我已经让人去我常用的休息室,把里面备用的衬衫拿一件过来。”
吩咐完,他才又看向顾铮,眼神里带着点狡黠的调侃:“还好我那儿总备着你的衣服,就知道你总有需要的时候。”
顾铮被他说得耳根微热,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谁需要了……”
啊,小时候一样呢,一害羞就容易耳根发红。
不过作为一个所有人眼中温柔善良的人,自然不能只是口头上说说,这些只要吩咐佣人下去准备必要时能跟能博人好感、体现善良的行为稳赚不赔。
果然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轻声叩响,一位侍者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衣袋。
“温少,您要的衣服。”侍者躬身道。
“嗯,送进来吧。”温玦颔首,示意侍者将衣服交给顾铮。
顾铮接过衣袋,看了一眼标签,果然是他常穿的某个顶级定制品牌,甚至连尺码都分毫不差。温玦总是这样,看似不经意却能把所有细节都处理得妥帖周到。这份特殊的关注,让顾铮心头的烦躁又被抚平了几分。
“我去换个衣服。”顾铮站起身,拿着衣服向外走去。
包厢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室内瞬间只剩下温玦和沈叙白两人。
“那天你站了多久?”
沈叙白抬眸,似乎有些惊讶,他现在在问这个问题,“温少指的是林羽被李济围堵的时候?”
“不然呢?”温玦终于转头看他,琥珀色的眼睛在暖光里显得格外甜蜜,当他全神贯注的关注着你的时候,总有一种是他唯一的错觉。“李济推林羽那下,你离得不远,伸手就能拦,可你没动。”
沈叙白即使见过温玦的恶劣,他依然被这双眼睛蛊惑。下意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温少当时不也站在廊柱后?怎么也没立刻出来。”
“我那是懒得管。”温玦轻笑,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距离瞬间拉近了些。他的袖口往下滑了点,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腕,“可你不一样。你是林羽的竹马,按道理,该比谁都急。”
沈叙白的指尖顿了顿,没否认:“急有用吗?李济是冲着林羽来的,我先出手,只会让他更记恨林羽,也可能会让自己陷入糟糕的境地,总得找到一个好方法,不是吗?”
“糟糕的境地?”温玦重复着这四个字,尾音拖得微微上扬,像羽毛尖轻轻撩拨过心尖。那双盛着蜜糖与漩涡的琥珀色眼眸一眨不眨地锁着沈叙白,“比如呢?被李济那样的货色记恨,对你来说,算得上糟糕的境地吗?”
沈叙白握着水杯的指节微微收紧,杯壁上的水沾湿了他的指尖。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细腻得看不到丝毫毛孔。
温玦的脸是偏昳丽的,而往常这份昳丽被温和优雅的气质所掩盖。但此刻,当他毫不避讳地展示着自己的恶劣时,这份昳丽便如同淬了毒的珠宝,散发出惊心动魄的光芒。他像那蛊惑人心的塞壬,诱人走向未知的深海。
“人总有秘密不是吗?就像温玦少爷您在为了什么不安呢?”沈叙白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了几分,他知道自己要找回主动权,不能在这片深海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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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玦一时间有一些怔愣和慌乱,下意识的露出平时伪装的标准笑容,“不安?我能有什么不安呢?恐怕是沈同学你的臆想吧。”
沈叙白没有立刻反驳。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温玦,他那一瞬间的慌乱,被沈叙白敏锐的捕捉到了:“是吗?那或许是我想错了。只是那天在宴会厅,温少意外坠楼昏迷的后遗症似乎吧?”
温玦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淡去了。包厢内柔和的光线落在他昳丽的眉眼间,却投下了一层冰冷的阴影。他不再试图维持那副无懈可击的温柔假面,某种更真实、也更危险的东西从他眼底浮了上来。
“沈同学的观察力,真是细致得令人惊叹。”温玦的声音低了下去,是不再带有任何矫饰的音调,“甚至到了令人不适的程度。”
他忽然站起身。
昂贵的实木座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温玦绕过桌角,一步步走向沈叙白。
沈叙白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背脊抵住了柔软的椅背。
温玦停在他背后,微微俯身。阴影落下,将他整个人覆盖。温玦抬起手,抬起他的下巴,两人就这样对视。
温玦的手指并未用力,只是用指尖轻轻托着沈叙白的下颌,迫使他仰起头。这个姿势让沈叙白完全暴露在温玦的视线之下。
包厢内光线暧昧,温玦昳丽的容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具有惊人的冲击力,长睫微垂,琥珀色的瞳孔里像是融化的蜜糖,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几乎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沈同学,窥探他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温玦的指甲轻轻扫过沈叙白的喉结,蕴含着威胁的意味。
沈叙白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生理反应取悦了温玦,他眼底的冰冷融化了些许。
“代价?”沈叙白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他被迫仰着头,这个姿势让他显得弱势,“温少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比如让你闭上这双看得太清楚的眼睛。”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不再是轻扫,而是带着一点压迫感,按在了那处脆弱的、随着呼吸起伏的凸起上。
这是一个充满掌控和暗示意味的动作。
沈叙白的呼吸骤然一窒。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全然掌控的兴奋感。温玦的美丽和恶劣像两条交织的藤蔓,将他紧紧缠绕,几乎窒息却又甘之如饴。
温玦的指尖从颈部一路轻滑至沈叙白的嘴唇,语气森冷,“你这张总是能说出令人不快实话的嘴,或许需要一点惩罚?”
沈叙白看着上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心脏擂鼓般跳动。他几乎要溺毙在那片琥珀色的漩涡里。他喉结再次滚动,艰难地发出声音:“温少想怎么惩罚?”
可真是不知死活啊,也是真的有趣啊,沈叙白。
就在这一刻——
“咔哒。”
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是顾铮换完衣服回来了。
9. 第 9 章
听到推门声音,温玦几乎是瞬间就松开了触碰沈叙白的手,身体也向后撤了半步,拉开了那过于暧昧的距离。
顾铮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搭在锃亮的门把手上。他已换上了一件熨帖的深蓝色衬衫,顶级面料的垂感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之前的狼狈荡然无存。
他刚推开门就看到温玦不知何时离开了自己的座位站在了沈叙白身后,有些疑惑问温玦:“怎么起来了。”
温玦的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不如破绽,带着点抱怨和亲昵,“没什么,只看你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菜都要凉了,想去找你来着,你就回来了。”
温玦一边说,一边自然地走向自己的座位。他完美地避开了“为什么站在沈叙白身后”这个核心问题,转而用关心和催促巧妙地将顾铮的注意力引开。
顾铮的疑虑被打断,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菜凉了和温玦在等他这件事上。他皱了下眉,走进包厢,带上门:“碰到个熟人,说了两句话。”
“是吗?”温玦已经坐回原位,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面前摆放精致的餐点,却没有立刻送入口中,而是抬眼看向顾铮,眼里里漾着浅浅的笑意,“看来我们顾少就算衣衫不整,也照样魅力不减。”
顾铮耳根红了一下,他瞪了温玦一眼,走到自己位子坐下:“少胡说八道。”语气硬邦邦的,但明显被取悦了。
侍者适时地进来,为顾铮重新布上热菜。
午餐在一种看似平和氛围中继续进行。温玦不再试图与沈叙白进行任何带有深意的交流,甚至很少再将目光投向他,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顺带被邀请共进午餐的、无足轻重的救命恩人。
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顾铮身上,时而与他闲聊几句学院的事务,时而点评一下菜色,言行举止间是与对待旁人时截然不同的亲昵。
沈叙白沉默地用餐,恪守着跟班的本分,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偶尔掠过自己的虽然短暂,却冰冷如同的刀片的来自温玦的视线。
他在生气。
这顿午餐,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吃得如同嚼蜡。
终于,用餐接近尾声。侍者撤走了餐盘,送上了餐后饮品。
温玦端起精致的骨瓷杯,抿了一口清口的绿茶,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顾铮说:“阿铮,下午陪我去马场散散心吧?好久没去了,感觉骨头都僵了。”
顾铮自然没有异议,他和温玦的马术都是从小一起学的,马场几乎是他们的第二个游场,“好。”
“今天麻烦沈同学了,下午就不打扰你了。”
“好。”沈叙白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更何况在温玦生气的情况下。
门轻轻合上。
包厢内只剩下两人。顾铮看着温玦,难得看出了温玦的情绪,“怎么了?不开心。”
温玦放下茶杯,身体向后靠进椅背,脸上难得露出烦躁的表情。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否认。
这声承认让顾铮有些意外。温玦很少会直接表露负面情绪。他总是温和的、包容的,像一层柔光轻轻的包容着所有人,也包括偶尔会失控的自己。
顾铮往前倾了倾身体,声音不自觉地放低放缓:“因为刚才楼下的事?还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那个姓沈的?”
温玦没有立刻回答。他偏过头,望向窗外。食堂四楼的视野极好,能望见斯洛特学院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和远处哥特式的尖顶建筑。阳光明媚,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符合这所顶级学府应有的高贵与宁静。
“都有点吧。”温玦含糊地应道,声音有些闷,“只是觉得有点累。”
“那我把他处理掉,我看他就不像个安分的。”
“他确实不像。”温玦扯了扯嘴角,“但也正因为不像,才有点意思,不是吗?不过其实也和他没太大关系。”
但他却觉得胸口堵着一团浊气,吐不出也咽不下。
您在为了什么不安呢?
我在为什么而不安呢?
顾铮没听懂:“什么意思?”
“阿铮,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温玦忽然换了个话题。
顾铮愣了一下,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他的记忆里,童年是阳光灿烂的,充满了和温玦一起探险、胡闹的画面。那时的温玦,虽然也已经很漂亮,但眼神更亮,笑容也毫无阴霾,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所以我们一起去骑马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两个人单独一起去骑马了。”
“好。”顾铮毫不犹豫地应下。他虽然不明白温玦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所为何事,但他能感觉到温玦需要这场奔驰。这就够了。
斯洛特的马场位于学院后方一片开阔的草场之后,设施顶级,拥有来自世界各地的良驹。午后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芒洒在无垠的绿茵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马匹特有的混合着皮革的气息。
温玦一身白色的骑马装。剪裁合体的面料勾勒出他纤细却并不孱弱的腰线和笔直的长腿。比起他平常的装扮,更添几分潇洒。
当他牵着那匹通体漆黑、唯有四蹄雪白的弗里斯兰马“夜驹”走出马厩时,顾铮已经骑在他的马上等着他了。
“你还是这么喜欢夜驹。”顾铮看着温玦牵出的马。夜驹外表优雅的像黑骑士,但缺以力量和难以驾驭著称,性子极烈,被温玦从小养到大,除了温玦,几乎不让旁人近身。
“嗯,还是它顺手。”温玦拍了拍夜驹的脖颈,夜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打着响鼻。动物总是很单纯的表达着自己的喜爱,这让温玦总是感到轻松和温暖。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优美。
“老规矩?”顾铮驱马靠近,挑眉问道。所谓老规矩,便是在终点和起点来回,谁先回来谁赢。赌注通常是对方无条件答应一个无伤大雅的要求。
“老规矩。”温玦点头,琥珀色的眼眸里终于燃起一点真正的兴致。
两匹骏马并辔立于起点线前,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两匹马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蹿了出去!
风声瞬间在耳边呼啸起来!眼前的景物飞速向后倒退,化为模糊的色块。剧烈的颠簸感传来,每一次马蹄落地都带来一次强有力的冲击,震得人心口发麻。
温玦伏低身体,几乎贴在马背上,感受着夜驹奔跑时肌肉强劲的收缩与舒张。他紧紧攥着缰绳,操控着方向,将所有杂念都抛诸脑后,脑海里只剩下奔跑的本能和求胜的欲望。
顾铮的追风以速度见长,起步便领先了半个身位。温玦并不着急,夜驹的优势在于持久的爆发力和强悍的耐力。
果然,进入中段,夜驹便开始逐渐缩小差距。两匹马齐头并进,马蹄翻飞,溅起细碎的草屑和泥土。
顾铮侧头看了温玦一眼,阳光下,温玦紧抿着唇,眼神专注而锐利,那张昳丽的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闪烁着晶莹的光泽。这种充满生命力和竞争性的模样,是顾铮很少见到的,比平日里那种完美的温柔更让他心跳加速。
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带着挑衅的意味,猛地一夹马腹,追风长嘶一声,再次加速。
温玦被激起了好胜心,也催动夜驹紧跟而上。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旋风刮过草场,冲向远处的橡树林。速度带来的刺激和多巴胺的分泌,让温玦暂时忘记了所有不快,胸腔里只剩下酣畅淋漓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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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就在接近折返点的那片橡树林时,异变陡生,一条不知从何处蹿出的野狗,突然从树林边缘的灌木丛里狂吠着冲了出来,直直地撞向跑在外侧的夜驹。
夜驹虽然训练有素,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和狂吠还是让它受了惊。它发出一声嘶鸣,猛地扬起前蹄,身体剧烈地扭动。
“吁——!夜驹!冷静!”温玦猝不及防,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猛地向后一带,险些被直接甩下马背!他死命地拉紧缰绳,双腿用力夹住马腹,试图控制住受惊的马匹。
但受惊的夜驹力量大得惊人,它疯狂地甩着头,前蹄乱蹬,动物的生理本能即使他想控制,也难以阻止自己的肌肉不能。
“温玦!”
顾铮的惊呼声从旁边传来。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猛地勒住自己的马追风,就在两匹马交错顾铮冒着被踢伤的风险,猛地探身过去,一把死死抓住了夜驹的缰绳,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和追风的重量,强硬地挤压碰撞过去,试图迫使夜驹停下来。
“松开!顾铮你危险!”温玦急喊道,怕他被失控的马匹伤到。
顾铮却像是没听见,额角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与受惊的马匹抗衡,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死死地攥着那根能救下温玦的缰绳。
一番惊心动魄的角力之后,夜驹终于在两人的共同努力和追风的碰撞挤压下,渐渐停止了疯狂的挣扎,喘着粗重的鼻息,浑身汗淋漓地停了下来。那条野狗早已不知逃窜到了哪里。
温玦坐在马背上,脸色苍白,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攥着缰绳而微微颤抖。刚刚命悬一线和有人再次可能因为自己而死去的不安席卷了温玦。
“我没事。”温玦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显得不那么的冷硬。
他几乎是仓促地翻身下马,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膝盖却一阵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紧紧抓住夜驹的马鞍才稳住身形。他背对着顾铮,深深地吸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慌压下去,但徒劳无功。
昔日的噩梦再次向他袭来。
“温玦?”
顾铮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也迅速下了马,几步就跨到温玦身边,大手带着未褪的力道和担忧的颤抖,抓住了温玦的手臂,强行将他转了过来。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顾铮的眉头拧得死紧,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扫视,检查他是否受伤。他自己刚才为了拉住夜驹,手臂肌肉拉伤,衬衫袖子甚至被缰绳勒破了一道口子,却浑然不觉。
温玦被迫转过身,抬起头。
顾铮看到他脸的瞬间,呼吸一窒。
温玦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平日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嘴唇此刻紧紧抿着,失去了血色。最让顾铮心惊的是那双眼睛,那双漂亮的、总是游刃有余的琥珀色瞳孔,此刻竟蒙着一层罕见的水光,里面盛满了惊魂未定和恐惧不安。
“你……”顾铮所有责备他不小心、质问他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心的焦灼和一种陌生的、揪痛的感觉。
下一秒,温玦做出了一个让顾铮彻底僵住的举动。
他猛地扑进了顾铮的怀里,伸出手臂,紧紧地、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地抱住了顾铮的腰。他的脸深深埋进顾铮的肩窝,身体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温玦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的气息涌入鼻腔,怀里的人纤细而真实,那细微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一下下敲击着顾铮的心脏。
顾铮僵硬了几秒,有些无措地悬在半空,然后慢慢地落在了温玦微微颤抖的背上。
先是轻轻拍抚,感受到怀里人不但没有推开,反而抱得更紧时,他才收拢手臂,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结结实实地完成。
10. 第 10 章
顾铮的怀抱宽阔而坚实,还有一种因用力而勃发的充满生命力的热度。
温玦的脸深深埋在其中,隔绝了外界一切的光线和声音,只剩下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耳膜,奇异地压过了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和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恐慌。
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失态。
即使是小时候经历那场巨变,他也只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无声地流泪,绝不允许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最脆弱的人是做不好继承人的。
现在,仅仅是因为一次算得上寻常的马匹受惊,他竟失控到扑进别人的怀里寻求安慰。
这太不像他了。
然而,顾铮怀抱的温度和那笨拙却坚定的拥抱,将他从令人窒息的梦魇里拉扯了出来。
现实的感觉逐渐回笼。脚下是松软的草皮,耳边是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和两匹马不安的响鼻声。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他的背上。
他还活着。顾铮也没事。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平静。
等到理智回笼,巨大的尴尬席卷而来。
温玦猛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紧紧环抱着顾铮腰身的手臂,身体向后撤,想要离开这个拥抱。然而,他忘了自己的膝盖还在发软。刚一后退,脚下便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心!”顾铮的手臂牢牢地箍住了他,甚至因为他这意外的趔趄而收得更紧了些,防止他摔倒这一用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
温玦这才注意到,顾铮的手臂已经被缰绳勒破,底下的小臂皮肤一片骇人的红肿,甚至有些地方渗出了细小的血珠,显然是刚才死命拉扯夜驹时被磨伤的。
“你的手。”温玦才刚刚缓过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乍一听像哭了一样
“没事。”顾铮打断他,似乎怕他担心,还甩了甩手,证明自己没事。结果拉扯到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时,马场的负责人才气喘吁吁地赶到,脸上满是慌张,见到两人立马鞠躬道歉,“温少、顾少,您二位没事吧,抱歉这是是我们的疏忽实在对不起,医生已经过来了马上为您检查。真的很抱歉,我们这边会补偿整改。”
顾铮本来气还没消趁,刚要发作,但温玦在他发作前轻轻按了一下他未受伤的手臂。
“找医生来,下次再出现这种事你们也不用干了。”又转头顾铮说,“你的手要紧,先看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仔细检查了顾铮的手臂,松了口气:“顾少,还好只是我肌肉拉伤和表皮擦伤,没有伤到骨头和韧带。我马上为您清创包扎上药。”
助手立刻端来了消毒器械和药品。
医生正要动手,温玦却忽然开口:“我来吧。”
还没等其他人从他话语中反应过来。温玦已经自然地挽起了自己家的袖口,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是因为我才让阿铮受伤的,请让我来吧。基本的清创包扎我学过。”
他一边戴上手套拿好消毒器械一边看向医生吩咐“您在旁边指导我就好,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立刻指正。”
医生迟疑地看向顾铮。
顾铮看着温玦,对方苍白的脸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他,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带着一种执拗的请求。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所有关于温玦刚才异常反应的疑问,都被这个眼神暂时压了下去。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对医生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医生只好退开半步,做出指导的姿态。
温玦在护士的帮助下,先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洗去表面的沙粒和草屑。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顾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眼神,只留下紧抿着的的嘴唇。
然后,他拿起镊子夹起碘伏棉球。冰凉的碘伏触碰到破皮的伤口,带来一阵冰凉,顾铮的手臂肌肉下意识地绷紧了一下。细细密密的凉意并没有带来什么疼痛,顾铮却下意识的嘶了一下。
“怎么了,弄疼了吗?”接着温玦轻轻抬起了顾铮的手,低下头对着红肿的伤口轻轻吹气。
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并不舒适,带来密密麻麻的痒意蔓延至心口。
顾铮的心被吹乱了节奏。
温玦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吹完那口气,便又拿起新的棉球,继续一点点地给伤口消毒,“不痛了吗?”
面对询问顾铮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温玦也不多说什么,接着消毒、上药、包扎。做完这一切才向顾铮,语气轻松了一些,“好了,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但这几天这只手尽量别用力了。”
顾铮看着自己被包扎得整齐妥帖的手臂,又看了看温玦那双望着自己的仿佛盛着星光的眼睛,声音不自觉的放缓,“好,我会注意的。”
马场负责人战战兢兢地再次上前,提出用观光车送他们回去休息。顾铮本想拒绝,但看了一眼温玦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便点了点头。
观光车沿着马场边缘的小路缓缓行驶,微风拂面,吹散了方才的惊险和紧绷。温玦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疲惫地闭目养神。
顾铮坐在他旁边,目光偶尔扫过他被风吹起的发丝和安静的侧脸,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轻柔的触感和那一下吹气的痒意。
观光车平稳地驶回A1宿舍区。
车刚停稳,温玦便睁开了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已恢复了惯常的清明与温和。
“好点了吗?”顾铮低声问,语气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嗯,好多了。”温玦对他笑了笑,笑容依旧有些浅淡,“今天真是扫兴了。改天再陪你好好跑一场。”
“你的安全最重要。”顾铮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有些过于直白,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率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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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却刻意放慢了脚步,等着温玦。
两人一同回了宿舍,顾铮的手臂虽已包扎,但动作间仍能看出些许不便。温玦替他倒了杯水,看着他略显笨拙地用未受伤的左手接过,眉头微蹙。
“我和佣人他们说一下,多注意一下。人不够从这里从我直接调也可以。”
“没那么娇气。”顾铮嘴上反驳,心里却受用得很。
“好吧,那你回房间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叫我。”
一路送温顾铮回房间,温玦拿出手机查看消息,结果连续弹出了好几条论坛推送通知。他本不想理会,但瞥见的几个关键词却让他忍不住点进了论坛。
【爆!特招生某L姓是不是有点太狂了?】
果然,首页飘着好几个热帖,矛头直指林羽。
发帖人显然精心剪辑过信息,只突出了林羽撞翻餐盘、顶撞顾铮的画面,并刻意截取了林羽那句“而不是像你们这些贵族只会靠着祖辈的荫庇作威作福!”的发言,将其渲染成对全体贵族子弟的恶意攻击。
下面的回帖已经盖起了高楼。
1L:【这码跟没打一样不就是那个林羽?】
2L:【上次新生宴也是他吧?怎么次次都有他?戏这么多?】
3L:【他不会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吸引F4的注意吧?以前不也有人用过这一套吗?】
4L:【真清高别来啊,拿了学院的资助和资源,转头骂金主?】
5L:【话说他那个竹马呢?上次不是挺能出头的?这次怎么不见了?】
6L:【你说沈叙白?人家现在可是温少眼前的红人了,哪还顾得上旧朋友啊,温少还带他吃饭呢,凭啥呀。】
7L:【凭手段呗。这种底层爬上来的,心眼比筛子还多。温少就是太善良了,容易被蒙蔽。】
8L:【心疼温少+1,可别被这种心机男骗了。】
9L:【话说不是在说林羽吗?我感觉他完了。毕竟他那一句话真的是扫射一堆人。】
10L:【有人要读一下他多久会被踢出学校吗?】
11L:【一个月吧,我看他还挺能撑的。】
12L:【+1,我也觉得。】
……
论坛的讨论对林羽的抨击几乎是愈演愈烈,温玦指尖滑动,漫不经心地浏览着那些充斥着恶意和揣测的帖子。那双刚刚还盛满担忧和专注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果然。剧情这东西,就像一只恼人的蚊子,嗡嗡地绕着飞,你以为拍死了,它换个角度又冒了出来。
只是迟了几天,换了种方式,但林羽口出狂言、得罪全体贵族的核心戏码,到底还是上演了。甚至连论坛审判的环节都没落下。
他甚至有点想笑。
啧,算了,无所谓,顾铮他们想要狗血爱情故事随他们。别把自己迁入其中就行了,什么深情白月光为爱牺牲,可真够无语的。
11. 第 11 章
温玦刚躺下休息没多久,就被手机提示音吵醒的。头好晕,果然今天的情绪起伏实在太大了,他费力地睁开眼,现在是晚上房间内依旧一片昏暗。
他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嗡嗡作响的手机,屏幕的冷光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屏幕上堆积着数十条未读消息和论坛推送。
真应该关静音的。
温玦烦躁地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回床头。他揉着发痛的额角,试图将那些嘈杂的信息屏蔽在外。
然而,特殊的提示音又响了一下,是裴青衍的专属铃声。温玦无奈,再次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裴青衍的已撤回消息的提示。
【“裴青衍”撤回了一条消息】
时间显示是刚刚。
温玦的睡意瞬间驱散了大半。
裴青衍从不做这种手滑或者无意义的事,他会发消息又撤回,而且撤回后也不解释,只可能是一种情况:他在情绪极度不稳的情况下发了什么,然后又迅速找回了理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那片刻的失态。
温玦想起裴青衍那个风流成性、私生子一大堆的父亲,以及裴家那摊烂事。裴青衍这次回去,怕是又受了不小的刺激。
温玦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了裴青衍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裴青衍的声音,带着刻意拉长的、慵懒无比的调子,仿佛刚从一个喧嚣的派对中抽身:“喂?阿玦,这么晚想我了?”
但他的声音里藏着难以察觉的沙哑和紧绷,像一根拉得过紧的弦,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温玦。
“在哪儿?”温玦开门见山,语气平静,无视了他的表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是裴青衍故作轻松的笑声,夹杂着隐约的风声:“还能在哪儿?一个能看夜景吹冷风的好地方呗。怎么,要来找我?
“发定位。”温玦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无需多问,心照不宣。
几分钟后,一个定位地址发了过来,是位于半山腰的一个私人俱乐部,裴青衍名下的产业,他躲清静的老地方。
温玦掀开被子下床。换了一身舒适且能出门的深色休闲装。毕竟这不是去赴宴,是去深夜打捞一只可能沉底的狐狸。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从车库里开了一辆低调的黑车,驶入了沉沉的夜色。
他在俱乐部一个空旷的、直面城市灯火的露台角落找到了裴青衍。
裴青衍背对着入口,倚在冰凉的栏杆上。脚下散落着几个空酒,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衫,领口歪斜,扣子被扯开了几颗,微卷的黑发被夜风吹得有些乱。整个人裹挟着酒气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感。
温玦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旁边的栏杆上靠了下来,与他一同望向山下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光海。
裴青衍没有回头,仿佛早知道他会来。他手里还攥着一个半满的酒杯,冰块早已融化。
“没意思,阿玦。”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所有玩世不恭的伪装在深夜里剥落,露出底下的厌倦。
“嗯。”温玦应了一声,声音融入夜风。
“抢来抢去,演来演去。”裴青衍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自嘲,“就为了那么点玩意儿,值得吗?”
温玦的目光从远处的灯火收回,落在裴青衍被酒液浸得微湿的袖口,语气平淡却尖锐:“你觉得不值,是因为你生来就在罗马。对你而言是一点玩意儿,对下面那些人来说,是拼尽全力才能摸到的天花板,是活命的东西。”
裴青衍猛地侧过头看他,眼底有红血丝,像被他的话烫到,“你是在教训我吗?”月色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不。”温玦转过头,迎上他的视线,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里清晰冷静,映着遥远的微光,“我是在告诉你,你想顺应你家的规则那一套,这很可笑。”
“你觉得困兽之斗无聊?那是因为你还在跟着别人的节奏在笼子里转。”温玦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某种蛊惑,“权力、金钱、关注工具而已。无趣的不是工具,是只会用工具互相撕咬的蠢货。”
温玦的目光扫过他脚边的狼藉,“你可以继续留在笼子里,和他们争那几块腐肉,也可以走出去,用这些工具建个新笼子或者干脆把旧笼子砸了成为一种笼子新的主人。玩法多的是,看你有没有胆子选。”
“青衍,你难受的根本不是游戏,只是恶心自己居然还会为那群垃圾和你身体里流着的垃圾血脉而情绪失控。你仍然对他们抱有侥幸。裴青衍,你早就不是那个需要靠他认可才能活下去的小孩子了。”
或许是一天的情绪起伏让他疲惫,又或许是他一直都知道裴青衍看得出他的假面,毕竟真他的很擅长观察。温玦累得甚至懒得伪装。
“所以你该想的不是他为什么又不爱你,而是下次哪个不知死活的私生子再跳出来时,是该打断他的腿,还是直接让他永远消失。”
寂静在蔓延,只有夜风呼啸而过。
许久,裴青衍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抖动,那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自嘲的笑。
“阿玦,”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在夜色中重新聚焦,所有的迷茫和颓废被清醒所取代,“你真的专往人最痛的地方捅,还捅得特别准。”
温玦淡淡地收回目光:“能解决问题就行。总比某些人用爱和鸡汤来催眠要强。而且我说的不对吗?”
“对,太特么对了。”裴青衍深吸一口冰冷的夜风,再缓缓吐出,仿佛将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排了出去。
“走了。”裴青衍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调子,却沉甸甸的,“饿死了。你这儿,哦不对,我这儿有什么能吃的?”
温玦瞥了他一眼:“厨房应该还没下班。”
“接下来去哪?”温玦问。
“去你那儿吧。”裴青衍懒洋洋地说,恢复了往常的调子,“你在附近不是有房子吗?收留一下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可怜?”温玦轻哼一声,“这话说的宿舍好像是你们借住在我家的。”
裴青衍闻言,低低地笑出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夜风里荡开“是啊,宿舍是你家的地盘。所以温少行行好,赏口饭吃,再赏张床睡?”
温玦没再搭理他这故作可怜的把戏,转身走向室内。裴青衍扯了扯嘴角,迈着依旧有些虚浮却已然轻松不少的步子跟了上去。
俱乐部的厨房果然还有人值班,很快备好了几样清淡易消化的夜宵,直接送到了顶层的私人休息室。
休息室里只开了几盏氛围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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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柔和昏暗。裴青衍没什么形象地窝进宽大的沙发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眼神却时不时落在对面慢条斯理喝着热茶的温玦身上。
温玦似乎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微微阖着眼,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侧脸在暧昧的光线下显得既精致又脆弱,与方才在露台上那个言辞犀利、句句见血的人判若两人。
但这种脆弱感只是一种错觉。裴青衍比谁都清楚。
“阿玦。”裴青衍忽然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温玦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那条撤回的消息……”裴青衍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措辞,最后自暴自弃般地嗤笑一声,“算了,没什么。”
他本来想说的或许是些更脆弱的话,但此刻已经说不出口了。那些家族倾轧和痛苦,似乎都被温玦那番话撕开晾晒后,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温玦终于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透:“不想说就别说。我对别人的心路历程没兴趣。”
裴青衍看着他这副关我屁事的冷淡样子,反而觉得无比顺眼。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刨根问底的关怀,而是这种“我知道你很烂,但我懒得同情你,你自己看着办”的相处模式反而更让他适应。
“啧,真无情。”裴青衍嘴上抱怨着,嘴角却勾了起来。他三两口吃完东西,把盘子推到一边,整个人更深入地陷进沙发里,却仿佛卸下了重担。“不过,谢了。
这句道谢比之前在那条信息里没头没尾的撤回要真诚得多。
温玦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放下茶杯,拿起之前被调成静音、此刻却又开始屏幕微亮的手机。
论坛的推送通知还在不断冒出来。
他随意划开,那个关于林羽的热帖已经被顶成了爆贴,后面的回帖已经盖起了几千楼。风向几乎是一边倒地抨击林羽,偶尔有几条试图理性讨论或者为林羽说话的评论,也迅速被淹没在汹涌的恶意里。
13L:【赌他一周内滚出斯洛特。】
14L:【一周?太看得起他了。顾少能忍他到现在都是奇迹。】
15L:【话说没人觉得温少今天处理得特别帅吗?轻描淡写就把事情化解了。】
16L:【只有我好奇温少为什么对那个沈叙白那么特别吗?还让他送?】
17L:【楼上+1,救命恩人也不至于这样吧?感觉温少对他有点过分关注了。】
18L:【可能温少就吃那种清冷挂?】
……
裴青衍凑过来,下巴几乎要搁到温玦肩上,也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他呵地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温玦的耳廓。
“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觉得你对那个优等生太特别了。”他的语气带着点的酸意,“阿玦,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别真跟我说是因为他接住了你。”
温玦侧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能清晰地看到裴青衍眼中自己的倒影。
“可能他有趣吧。”
“有趣?”裴青衍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一个书呆子有什么有趣的?比你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有趣?”他故意眨了眨眼,试图用玩笑掩盖真实情绪。
12. 第 12 章
温玦侧头,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他能清晰地看到裴青衍眼中自己的倒影。
“青衍,你是不一样的。”
裴青衍的心跳漏了一拍,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有些措手不及,连表情都僵了一瞬。
温玦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裴青衍几乎要碰到自己肩膀的下巴,力道不重,“你很重要,有些东西用在你身上不就太作贱你了,我会舍不得的。”
裴青衍彻底愣住了。他预想了温玦的各种反应,他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含糊带过。可望着温玦那双充满真诚的眼睛,他的眼里仿佛只有他。
温玦看着他怔住的样子,似乎觉得有趣,又轻轻笑了一下,补充了最后一句,彻底为沈叙白定了性,“但他嘛刚好相反他看起来,就很适合用来打发时间,不是吗?”
裴青衍看着温玦近在咫尺的脸,他发现自己有点分不清真心还是假意了。以往他总是能看出来温玦面具下的不同。可面对他对自己说的很重要,他甚至不敢面对这有可能是虚假的安抚。
他忽然就泄了气,让他相信一次吧,自己对他来说很重要,不是吗?
“啧,”裴青衍最终啧了一声,彻底向后靠回沙发里,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刨根问底的人不是他,“随你吧。反正你别玩脱了,到时候还得我们来收拾。”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默认了温玦的处理方式。
温玦满意地看到裴青衍被捋顺了毛,对于裴青衍说的话,不置可否。
玩脱?那也得他真有那个本事才行。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主要是裴青衍在说,温玦偶尔应一声。俱乐部准备的夜宵被消耗殆尽,酒柜里那瓶口感醇厚后劲却不小的珍藏威士忌,也下去了大半,大部分进了裴青衍的肚子,温玦也陪着喝了几杯。
裴青衍似乎彻底放松下来,醉意和疲惫一起涌上,话渐渐变少,眼神也开始发直,最终歪在沙发里,像是睡着了。
温玦也觉得有些头晕,今天的情绪消耗实在太大,酒精放大了这种疲惫。他推了推裴青衍:“走了,回去睡。”
裴青衍含糊地应了一声,却没动弹。
温玦无奈,只好半扶半拽地把人弄起来。裴青衍几乎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温玦踉跄了一下,才勉强撑住他。
“去哪儿?”裴青衍口齿不清地问。
“我家。附近。”温玦费力地架着他往外走,俱乐部经理见状想帮忙,温玦只是让他找个人开车。
好不容易把人塞进车里,温玦自己也累得够呛,车子驶向他在俱乐部附近购置的一套高级公寓。那里平时没人住,但定期有人打扫,算是他一个偶尔休憩的房子。
到了地方,又是一番折腾才把裴青衍弄进电梯、弄进房门。温玦几乎是凭着最后一点力气,将裴青衍扔进了主卧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他自己也累得眼前发黑,酒精的后劲彻底上来,脑子一片混沌。他也懒得多想,甚至没力气再去客房,脱了衣服在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黑暗中,只剩下两人均匀又交织的呼吸声。
——
第二天清晨。
谢寻一大早就醒了,他习惯性地想去隔壁房间找温玦,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整洁冰冷,显然一夜未归。
是出什么事了吗?谢寻有些担心,他立刻拿出手机给温玦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温玦带着浓重睡意、沙哑又迷糊的声音:“喂?”
“哥!你在哪儿?怎么一晚上没回来?”谢寻的语气又急又委屈。
“嗯?”温玦的大脑显然还没开机,他被电话吵得心烦意乱,只想继续睡,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在家。”
“哪个家?宿舍吗?我就在你房间!”谢寻更急了。
“不是,在万华。”温玦困得不行,被问得烦了,脑子一抽,也没想太多,直接把自己所在位置的告诉给了谢寻,然后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把脸埋进枕头里,准备继续睡。
电话那头的谢寻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万华”定位,愣了一下。他知道那个地方,温玦在那里有套房子,他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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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时候在平常玩的地方玩的晚了就在温玦的那套房子休息。
但是昨天哥不是在宿舍吗?没有说要出去玩的打算,怎么会去万华休息?
谢寻没由来的有些心慌,抓起床头的外套和车钥匙,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宿舍,甚至没理会身后顾铮略带疑问的“你去哪”。
清晨的街道车辆稀少,谢寻将跑车开得几乎飞起,几乎是一路飞奔的到公寓楼下。
谢寻有这里的指纹权限,他将手指按了上去。他想到哥在电话里的状态应该还在睡觉,于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公寓内一片寂静,窗帘紧闭,只有几缕顽强的晨光从缝隙中钻入,在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朦胧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的酒香。
谢寻没有多想,而是轻轻的走到主卧,打开了门,见到的场景却让他呆楞在原地。
温玦正侧躺着面向门口,深色的丝质薄被只堪堪盖到腰际,露出整个线条优美流畅、白皙得晃眼的背部肌肤和一小截诱人的腰线。他的一只手臂随意地曲枕在脸侧,另一只手搭在枕边,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安静地垂落,在眼下投出柔和的阴影。他睡得似乎很沉,毫无防备,长睫低垂,呼吸均匀,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他的身后,另一具修长的男性躯体正紧贴着他,一条手臂甚至霸道地横亘在温玦的腰间,将人以一种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圈在怀里。
那个人的脸深深埋在温玦后颈与枕头之间的凹陷处,微卷的黑色短发蹭着温玦细腻的皮肤。虽然看不清全貌,但那头微卷的黑色短发,以及耳朵闪耀着刺眼光芒的一串耳钉。
是裴青衍。
他睡得似乎也很沉,温热的气息规律地拂过温玦最敏感的后颈皮肤。他的姿态充满了保护欲和一种无意识的圈占,将温玦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气息和领域之内。
两人在沉睡中构成了一幅极其亲密、甚至堪称缠绵的画面。黑暗放大了每一种感官,那交织的呼吸声,那紧密相贴的体温,那横陈在腰间的手臂都在无声地诉说着的亲昵与暧昧。
13. 第 13 章
眼前这一幕几乎把谢寻的理智冲垮。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具有实质性的压迫感,或许是冥冥中的警觉,沉睡中的温玦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睡意中挣扎出来。
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首先映入模糊视野的,是站在卧室门口逆着光身影显得有些模糊的谢寻。
“阿寻?”温玦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困惑,“你怎么……”
然而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终于感受到了身后的重量和体温,以及那条紧紧箍在他腰上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所有的睡意顷刻间跑得无影无踪。他几乎是猛地想要坐起身,却被裴青衍的手臂箍得动弹不得。这个动作惊动了他身后的人。
“嗯。”裴青衍不满地咕哝了一声,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温玦更紧地搂向自己,脸颊甚至无意识地在温玦后颈敏感的皮肤上蹭了蹭,耳朵上的耳钉叮叮当当,微冷的触感接触到皮肤,让温玦忍不住打颤。
裴青衍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别动,再睡会儿。”
温玦感觉头都大了。果然没事还是少喝酒,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不清白。
谢寻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心理汹涌的黑暗,但他知道他只能强行压下。
谢寻向前走了两步,“哥,我给你打电话,你说在万华。你一晚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所以就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吧?青衍哥怎么也在这里?”
谢寻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担忧和委屈,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因为担心却撞见意外场面而有些无措。但他的眼神,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死死锁在裴青衍紧搂着温玦的那条手臂上。
温玦被裴青衍箍得难受,更被谢寻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去掰裴青衍的手:“青衍,松手。”
裴青衍终于被彻底吵醒。他皱着眉,极其不情愿地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温玦近在咫尺的、带着怒意的侧脸,然后才迟钝地察觉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然后对上了床边谢寻那双压抑愤怒的眼睛。
裴青衍的嘴角勾了一下,非但没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将下巴搁在温玦的肩膀上,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看向谢寻,拖长了调子,慵懒又欠揍地开口:“哟,小阿寻,早啊。这么惦记阿玦啊,一大早就来查房?”
这话说得暧昧又轻佻,瞬间将气氛推向更危险的边缘。
谢寻的呼吸猛地一窒,被裴青衍的动作气的几乎要失去理智,“裴青衍!你放开哥。”
温玦简直想把他从床上踹下去。他用力一挣,这次终于挣脱了裴青衍的束缚。
“都闭嘴!”他先呵斥了裴青衍,然后转向谢寻,语气尽量平稳地解释,“他昨晚喝得不省人事,我只是把他带回来休息。我也累了,就直接睡了。就这么简单。”
“简单。”谢寻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哥,你告诉我这叫简单?休息需要睡在一张床上?你从来没这样过,你都没有和我这样子休息过。”
理智告诉谢寻他们没有发生什么,但是情绪上的失去感却让他难以忍受。
裴青衍嗤笑一声,终于舍得坐起身,毫不在意地展示着上身,伸手去拿烟:“小阿寻,兄弟之间挤一张床怎么了?看你激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抓奸在床呢。”
他轻飘飘地说着刺人的话。
“裴青衍,闭嘴!”温玦彻底火了,抓起一个枕头砸向他。
枕头软绵绵地砸在裴青衍身上,毫无杀伤力,却成功打断了他那副欠揍的腔调。裴青衍抬手接住滑落的枕头,挑眉看向温玦,见他脸色是真的沉了下来,做了一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把烟掐了。”温玦的声音冷硬,带着命令。
裴青衍瞥了一眼刚点燃的烟,在温玦眼神变得更骇人之前,慢条斯理地将烟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室内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温玦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烦躁,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揉了揉眉心,试图将残存的睡意和头痛一并驱散。
“阿寻,”他转向谢寻,尽量让语气缓和下来,“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一场意外,仅此而已。”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谢寻突然开口,“所以哥宁愿找青衍哥,也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让我陪着了吗?”
哇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寻竟然难得给自己加一个哥字。
裴青衍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这装可怜的段位是越来越高了。
温玦果然被这套说辞噎了一下。他看着谢寻那双瞬间蒙上水汽、写满了我被抛弃了的眼睛,明知道这里面至少有七分是表演,依旧让他感到头痛。
“这跟你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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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好不好没关系。”温玦耐着性子解释,“昨天情况特殊。”
谢寻蹲下身,将头埋进温玦的怀里 “哥,我只是害怕,我怕哥不要我了。”
谢寻的头发接触到温玦的皮肤,让他觉得有点痒。
温玦抬起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了谢寻的头发上揉了揉。
“没有不要你。”他的声音放缓了些,“别胡思乱想。”
这简单的安抚却像是一个开关。
谢寻的肩膀颤动得更厉害了些,他抬起头,眼眶和鼻尖都泛着红,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直勾勾地望着温玦。
“那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他声音哽咽,带着小心翼翼的乞求,“我会很乖,比以前更乖。哥去哪里都带着我,累了就让我陪着,不要再找别人我会受不了的,哥。”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温玦若是拒绝,就是这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一旁的裴青衍简直要看吐了。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讥诮的哼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玦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
裴青衍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温玦懒得理他,注意力重新回到谢寻身上。他知道,今天不给个明确的承诺,这事儿没法善了。
“好。以后尽量带着你。”
他没有说以后不会这样,因为这种绝对的承诺毫无意义,他也不想被束缚。但尽量带着你,已经是他此刻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谢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猛地抱紧了温玦的腰,脸颊紧紧贴着他的皮肤。
“谢谢哥!”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充满了近乎狂喜的依赖。
温玦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拍了拍他的背:“松开,我要去洗澡。”
谢寻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温玦,仿佛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
温玦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宿醉和这一早上的鸡飞狗跳让他头痛欲裂,他现在只想冲个热水澡。
他径直走向浴室,没有再看床上的裴青衍和地上的谢寻一眼。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卧室里,只剩下裴青衍和谢寻。
14. 第 14 章
几乎是在水声响起的瞬间,卧室里勉强算得上和谐的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谢寻脸上的狂喜和依赖迅速消失,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优雅而缓慢,与方才那个崩溃无助的少年判若两人。
“演得开心吗?”谢寻的声音平静无波,再无半点哽咽,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裴青衍低低地笑了一声,裴青衍抬眸面带嘲讽,“彼此彼此。我会很乖,比以前更乖,啧,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寻,你这套茶香四溢的功夫,真是日益精进。”
“比不上青衍哥,借酒装疯趁机占便宜的功夫。怎么裴家快要容不下你了,需要这么急着给自己找下家?甚至不惜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裴青衍眼神倏地冷了下来。但他脸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下家?”他嗤笑,“谢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和阿玦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后来者指手画脚了?论先来后到,你也得排在我后面。”
“至于手段?”裴青衍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谢寻,“至少我光明正大。不像某些人,只会躲在弟弟的身份后面,装可怜,博同情,像永远断不了奶一样。你以为阿玦真的吃你这套?他不过是懒得拆穿你,顺手养着只解闷的小宠物罢了。”
谢寻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宠物?那也总比某些连宠物都不如,至少,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而你?”
谢寻扯出充满恶意的微笑:“现在裴家乱成那个样子,你猜你被逐出家门,你还能靠什么留下?最多哥会因为心软收留你,但总会耗尽的不是吗?”
裴青衍脸上的笑容在谢寻那句被逐出家门的诅咒,彻底变了脸色,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里,此刻一片冰寒。
“谢寻,你是不是在谢家那个象牙塔里待久了,真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们家一样,玩什么父慈子孝、的过家家?裴家再乱,那也是我的战场。我就算真有一天被踢出来,也能扒下他们一层皮,带着足够我逍遥几辈子的资本。你呢?”
好歹都是顶级权贵几个人又相处了那么多年,大家对对方的痛处的一清二楚。
“你家要是真的幸福,你怎么会抓着来阿玦这个救命稻草不放。你怕的不是我,也不是任何外人。你怕的是哪天温玦厌烦了你这份沉重的依赖,把你推回你那个痛苦的原生家庭里去,对吧?庆幸你家只生了一个吧,不然你哪有机会呢?”
“裴青衍,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裴青衍的话,刺激得谢寻一下子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演变成肢体冲突之际了,浴室的水声,毫无预兆地停了。
那突兀的寂静,一下子让两人恢复了冷静,装作无事发生。
“咔哒。”
浴室门被推开。
温玦裹着白色浴袍走了出来,带着一身温热湿润的水汽。他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水珠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滑落,又顺着脖颈缓缓滑入胸前被遮挡的的地方。
他一踏出浴室,目光在裴青衍和谢寻之间扫了一个来回。
裴青衍靠在窗边,对着他懒洋洋地笑了笑。
谢寻坐在床沿,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等待训话的可怜模样。
不用想,听刚刚谢寻那个语气也知道趁他们俩趁自己不在,估计又针锋相对了起来。
他实在懒得再去追究。他现在只想清静。
“你怎么还没走?”他看向裴青衍,手里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直接下了逐客令。
裴青衍耸耸肩,姿态轻松:“等你出来打声招呼啊,不然某位弟弟又要以为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偷偷摸摸溜走了。”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谢寻一眼。
温玦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现在打过了,可以走了。”
裴青衍倒也识趣,知道温玦现在耐心告罄。他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却又停下动作,回头看向温玦。这一次,他脸上的玩世不恭收敛了些,语气里带着难得的郑重的意味:
“阿玦,昨晚谢了。”
温玦擦拭头发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向裴青衍。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某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静默中流淌。他看到了裴青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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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残留的血丝,也看到了那后面重新燃起的光芒。
他知道,裴青衍暂时没事了
他想起在原剧情中裴青衍与家庭的心结应该是林羽解开的,而且方式就是包容谅解,重新成为和谐友爱的一家。
温玦不知道自己的方法是否是裴青衍想要的,可他不需要一个废物盟友,如果原谅了那些私生子和他的渣男父亲,把这些废物养起来,无异于是麻烦,是对实力的削弱。
不管他对自己是朋友或是其他什么的感情有,或者他后面是否喜欢上林羽,只要有这份情谊在并不影响他们的合作。
“嗯。”温玦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感谢,也结束了这个话题。
裴青衍最后那个眼神在温玦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干脆利落离开。门合上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温玦和谢寻。
空气似乎变得更加安静,只剩下温玦发梢滴水落在浴袍上的细微声响和布料与头发的摩擦声。
“他走了。”温玦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平淡,“你也准备一下,回学校。”
谢寻缓缓抬起头,透过镜子看向温玦。他的眼睛还是红的,但里面的疯狂收敛起来,只剩下一种湿漉漉的、仿佛被雨淋湿的小狗般的委屈和不安。
“哥,”他声音小小的,带着点沙哑,“你真的不生气了吗?我刚刚是不是又惹你烦了?”
又是这一套。温玦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知道是表演,但人总难对全心全意都是你的人心狠。
“没有。”温玦放下毛巾,拿起吹风机,“只是希望你明白,我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你不该,也不能干涉,更何况我和青衍确实没有什么。”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温玦觉得有必要划清这条界限。谢寻的占有欲已经快要越界了。
谢寻身体微微紧绷,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站起身,走到温玦身后。
“我知道错了,哥。”他轻声说,语气乖巧得不可思议。
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接过温玦手中的吹风机:“我帮你吹吧。”
15. 第 15 章
温玦看着镜子里谢寻乖巧接过吹风机的动作,犹豫了一瞬,懒得在这种小事上再起争执。而且,谢寻以前也帮他打理头发,就随他去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默许。他闭上眼,向后靠在椅背上,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谢寻眼前。
谢寻眼神微暗,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打开吹风机,调到适宜的风力和温度。温暖的风流泻而出,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穿过温玦湿漉漉的黑发,动作细致而专注。
吹风机的噪音填补了房间的寂静,也掩盖了两人之间无声的暗涌。
谢寻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温玦的耳廓、后颈,带来一阵微痒的触感。温玦蹙了蹙眉,但没有睁眼,也没有制止。
小时候的经历总让谢寻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所以他喜欢用拥抱触摸来获取安全感,很多时候谢寻的亲密举动,往往采取放任的手段。
但这种默许既让谢寻感到心安又难过。他透过镜子,贪婪地描摹着温玦闭目养神的侧脸,他总是那样温柔的纵容着他们,但有时候就像那虚幻的泡泡,容易破碎,容易飘远。
“哥,”谢寻的声音在吹风机的噪音中显得有些模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后如果你累了,或者心情不好,都可以让我来帮你。别找别人,好不好?”
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是乖巧的恳求,但眼底却翻涌着偏执。
温玦没有立刻回答。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头发已经七八成干。
温玦缓缓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慵懒的睡意,表情是他一如往常的温和。
“阿寻,”他的声音带着刚休息后的微哑,柔和得像羽毛拂过心尖,“你把我照顾得很好,很舒服。”
他先给予了肯定,像以往无数次那样,让谢寻的心先被蜜糖填满。
谢寻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受宠若惊的光彩,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奖赏。
但紧接着,温玦的话锋便不着痕迹地微微一转,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无奈的宠溺:“不过啊,你总是这样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我会担心你的。”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谢寻,“你看,你还这么年轻,应该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交交同龄的朋友,而不是整天围着我打转。”
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漾着温和的光泽,仿佛真心实意地在为谢寻着想,“我固然喜欢你陪着我,但更希望你能拥有更广阔的人生。要是因为我,把你束缚在这方寸之地,那我这个哥哥,就做得太失职了。”
“至于我和谁交往,那是哥哥自己的事情。”温玦继续说着,声音轻缓,“就像我不会干涉你交朋友一样,阿寻也要学会相信哥哥能处理好自己的社交,好吗?”
“我们是彼此很重要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阿寻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哥哥的意思,对不对?”
“哥”他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依赖,“我知道哥是为我好。可是对我来说,最广阔的世界就是有哥在的地方。和别人在一起,我都觉得好无聊,好没意思。”
他轻轻放下吹风机,手指试探性地、带着些许怯意地拽住了温玦浴袍的一角,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兽。
“我明白哥的意思了。”他低声说,语气乖巧得令人心疼,“我不会胡乱吃醋,也不会干涉哥的事情。我只要还能像现在这样,偶尔能帮到哥,能待在哥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他仰起脸,努力挤出一个灿烂又脆弱的笑容,“哥不用担心我,我长大了,懂得分寸的。只要哥别不要我。”
说完他把头埋进温玦的脖子,隐藏自己的表情。
我们曾将生命交付于彼此,所以你会再次拯救我,永远不会抛弃我的,对吗?
温玦感觉到颈间传来的温热呼吸和谢寻微微颤抖的身体,心底那点因被冒犯而升起的不悦,终究还是被长久以来养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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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和怜惜压了下去。他清楚地知道谢寻这份依赖的不健康,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更何况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自己刻意纵容的,是自己需要的,只是现在似乎有点过火了。
他抬起手,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轻轻拍了拍谢寻的后背,动作算不上多么亲密,但是他对谢寻惯有的安抚。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叹息,“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让谢寻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但他仍然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埋得更深,闷闷地“嗯”了一声。
温玦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他,他伸手抬起谢寻的下巴,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谢寻的眼圈还红着,长睫上沾着泪珠,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温玦用指尖轻轻拭去去他眼角的湿意,动作轻柔,温玦看着他,语气平和却认真,“阿寻,记住你说的话。以后,不要再为类似的事情让自己难过,也不要再来试探我的底线。可以吗?”
谢寻望着近在咫尺的温玦,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他重重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后的沙哑:“嗯,我记住了,哥。”
“那就好。”温玦松开手,“去洗把脸,我们回学校。再晚,第一节课真要迟到了。”
“好!”谢寻立刻应声,转身快步走向客用卫生间。
谢寻去洗漱,温玦也走向衣帽间换上了斯洛特学院的制服。
当他再次走出来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那个矜贵优雅的模样。而谢寻也整理好了自己,除了眼睛还有点微红外,看不出刚才的失态。
两人一同下楼,坐车赶往学校。车厢内气氛安静,谢寻小心翼翼地挨着温玦坐,却不敢再有过界的举动,只是时不时用余光偷瞄温玦平静的侧脸。
车子平稳地驶向斯洛特学院。晨光中的学院是一派看似和谐美好的景象。
16. 第 16 章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停在斯洛特学院宏伟的主楼前。车门打开,温玦和谢寻先后下车。
清晨的阳光为学院古老的建筑镀上一层金边,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向不同的教学楼。然而,当温玦和谢寻出现时,依旧不可避免地吸引了许多或明或暗的视线。 F4向来是学院里的焦点,更别提最近的纷纷扰扰如此之多。
谢寻在下车瞬间,就下意识地想要去牵温玦的手,但指尖刚动,便想起了早上的警告,又硬生生克制住了,只是紧紧跟在温玦身后半步的距离,像一只可怜巴巴、生怕被抛弃的的大型犬。
两人沿着宽阔的廊厅走了一段,眼看就要到通往不同年级教学楼的分岔路口。
温玦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依旧黏在自己身边的谢寻:“阿寻,你的教室不是在B栋吗?这个方向走错了。”
谢寻的脚步一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想送哥到教室门口嘛,反正时间还早。”
温玦看着他委屈又不情愿的表情,知道简单的催促没用,便笑了笑,伸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谢寻有些歪斜的领带结,动作自然亲昵:“好了,快去上课。放学后再说。”
这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谢寻受用地眯了眯眼,终于不再坚持,乖乖点头:“那哥,放学见。”
他一步三回头地朝着B栋方向走去,直到温玦的身影消失在A栋高阶教学楼的拐角,才收回视线,走向自己的教室。
温玦踏入经济史的阶梯教室时,原本低沉的交谈声有瞬间的凝滞。无数道目光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探究、倾慕或敬畏。他早已习惯这种聚焦,神情自若地走向惯常的座位区域。
顾铮和裴青衍已经在了。顾铮坐姿挺拔,即使穿着休闲衬衫也难掩贵气,只是左手小臂上缠绕的白色绷带显得有些突兀。他正低头看着平板上的资料,眉头微蹙,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
裴青衍则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随意伸着,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上那一排细碎的耳钉,目光放空地望着窗外,听到脚步声才懒懒地转过头。
看到温玦,顾铮的眉头下意识舒展了些,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空出自己身边靠窗的座位。裴青衍也勾了勾唇角,算是打过招呼。
温玦自然地走过去,在顾铮身边坐下,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药膏气息飘来。他目光落在顾铮的手臂上:“手还好吗?”
“小伤。”顾铮言简意赅,但语气明显比平时缓和,甚至带着点愉悦,他收起平板,视线落在温玦脸上,带着审视,“你昨天没回宿舍吗?今天早上谢寻估计没找到你,急急忙忙的又出去了。”
裴青衍闻言,也饶有兴味地挑挑眉,看向温玦。
“嗯,昨天晚上出去办了个事,有点晚了干脆在万华那边住了一晚。早上阿寻来找我没看到,估计着急了,他担心就来接我了。”他轻描淡写,无意深入解释。
顾铮还想再问,这时,温玦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前排某个身影上。是沈叙白。他穿着整洁的学院制服,背脊挺直,独自坐在前排靠过道的位置,旁边还空一个座位,而沈叙白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摊开的经济史教材,仿佛周遭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温玦眼中闪过玩味。他忽然微微提高声音,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沈同学。”
清润的嗓音在相对安静的教室后排响起,不仅前排的沈叙白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连顾铮和裴青衍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沈叙白转过头,脸上是惯常的平静无波:“温少,有什么事?”
温玦单手支着下巴,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说出的话温柔却是无法拒绝的,“这学期的经济史笔记,麻烦你帮我做一份。要详细一点,重点清晰些。” 那语气,仿佛沈叙白天生就该为他服务。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周围隐约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是羡慕,是嫉妒,是愤恨,却唯独不是怜悯。在斯洛特学院中,上位者把下位者收为跟班的行为,往往能给跟班的家族带来更大的收益,更好的未来。更何况对于学院里的人来说,温玦极好相处又身份高贵并且只收过这一个跟班可是天大的恩赐。
但是只有身处其中的双方才知道他们之间只是消遣的乐子。一旦温玦收回对沈叙白在人前表现的所有特殊,那么凭借前面的不同,沈叙白的学院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但这份甜蜜的恶意是沈叙白无法倾诉的。
沈叙白的指尖在书页上蜷缩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与温玦对视,就像他们好像从未发生过矛盾一样。两秒后,他淡淡回应:“好的,温少。”
这反应让温玦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果然是个能忍的。
“喂,”顾铮忍不住碰了碰温玦的手臂,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解和不悦,“你搞什么?需要笔记让家里整理一份不就行了,或者我的给你看。干嘛非得让他做?”
他实在不理解温玦为什么对这个沈叙白如此特别。
这不就是意义吗,既然都是小说里的重要角色,那谁都不要在台后,都扯进大家的视野里才有意思。
裴青衍没说话,只是轻轻摩挲耳钉,眼神在温玦和沈叙白之间转了转,他没有说话。
温玦转回头,对顾铮笑了笑,语气轻松:“没什么,只是觉得沈同学成绩好,好歹也是第一进来的,笔记应该做得更条理分明,看一下和自己有什么不同,没准能更有进步空间。更何况,”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顾铮缠着绷带的手臂,“最近阿铮你也不方便,不是吗?”
顾铮被噎了一下,看着自己受伤的手,一时无法反驳,但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觉得温玦没说实话,但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上课开始了,这门课请了非常著名的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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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来授课,这位教授向来以严格著称,在金融界也颇有颇有名望,而且这门课程在期末分数占比不少。绝大多数学生都对这位教授颇为尊重,一时间课堂上只剩下了刷刷的记笔记声。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林羽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额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制服外套的袖口处沾了一块不起眼的污渍,看起来有些狼狈。他显然迟到了。
讲台上,那位以严格著称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去:“这位同学,你迟到了。”
“对不起,教授,我……”林羽急忙道歉,声音带着喘息,似乎想解释什么。
“原因不重要。”教授冷淡地打断他,“找个位置坐下,不要影响课堂秩序。”
林羽抿了抿唇,发现只有前排和后排还有一些空位。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太引人注目,林羽低下头,快速扫视教室,目光在接触到沈叙白旁边那个放着笔记本的空位时,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低声对沈叙白说了句谢谢,沈叙白头也没抬,只是点了下头,将那个占座的笔记本拿开。林羽默默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脊背紧绷着。
温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目光掠过林羽袖口的污渍和略显仓皇的神情,心中了然。
老教授没有再多言,开始授课。虽然颇为严厉,但是教授的教学水平是让人信服,枯燥的经济史理论在他的解释中深入浅出,趣味生动。
课堂过半,教授宣布了本学期的一项重要考核任务:“接下来,我们将进行一个小组课题研究,三人一组。课题内容是选取经济史上任何一个标志性事件,进行深度分析报告,期末提交并做小组展示。商场上的变化是瞬息万变的,你无法决定你你的队友是谁,所以我们作业采用随机分配的方式。现在,系统开始随机分组。”
大屏幕上开始快速滚动名字。教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这种随机分组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尤其是对特招生而言,和谁一组往往意味着课题的难易程度甚至能否顺利完成。要是全是特招生那还好,好歹还能惺惺相惜,并且大家实力都不错。要是遇到难缠的权贵,承担更多的工作还要被刁难。
温玦对此兴趣缺缺,对他来说,分到什么样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的区别,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只是多几个打下手的罢了。顾铮和裴青衍也显然没把这种小组作业放在心上。
很快,随着系统自动分配结束,分组结果在大屏幕上定格。
当看到成员名单时,温玦眉梢轻挑,结果和书中一样。而教室里的学生们也躁动了起来。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个如果分的太过精彩。
……
第三组
顾铮
裴青衍
林羽
……
第六组
温玦
沈叙白
赵宇
17. 第 17 章
分组结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教室里激荡开层层涟漪。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几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第三组和第六组上。
第三组:顾铮、裴青衍、林羽。
这组合堪称戏剧性拉满。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顾铮和林羽的恩怨。虽说不上是深仇大恨,但也是两看相厌。若是温玦在还好调和一点,而裴青衍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三人凑在一起,课题合作有多鸡飞狗跳可想而知。
林羽在看到分组结果的瞬间,眉头紧紧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被众人的目光,但他并没有露出怯懦或恐慌,反而将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即是为了不被别人轻视,也是给自己一点信任心。
而第六组:温玦、沈叙白、赵宇。
同样引人注目。温玦自不必说,沈叙白则是近期话题人物,而赵宇是另一个成绩不错但家境普通、性格内向的特招生。不少人看向赵宇的目光带上了同情,夹在这两位之间,处境微妙。
顾铮盯着屏幕上的分组结果,脸色阴沉。他猛地转头看向温玦,语气硬邦邦地带着不满:“这什么破分组系统?”
与其说是在抱怨系统,不如说是在表达对与林羽一组的极度抗拒。毕竟和同一个人在一个星期之内发生两次冲突,两次自己都被泼了一身。现在要一起完成小组作业,确实很难表情好看。
裴青衍倒是轻笑出声,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歪头看向顾铮,语调慵懒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哟,看来这次课题有意思了。阿铮,合作愉快?”
他这话是对顾铮说的,眼神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前排林羽挺直的背影。
林羽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笔,目光坚定地看着讲台方向,
温玦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心中那股因剧情惯性而产生的厌烦感,奇异地被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冲淡了些,甚至生出了一点恶劣的趣味。
果然,把人全都拖下水,这水搅浑了,才没那么无聊。林羽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劲儿,倒是比一味畏缩更有意思。
老教授似乎对台下暗涌的波涛毫无所觉,敲了敲讲台:“分组结果已定,不接受任何调换申请。课题报告占期末总成绩的50%,希望各位同学认真对待,小组内部自行协调时间讨论。现在,继续上课。”
老教授宣布下课后,教室里的气氛瞬间活络起来,但第三组和第六组周围却仿佛笼罩着低气压。
林羽迅速收拾好书本,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后排。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如主动面对。
顾铮和裴青衍也刚站起身。顾铮脸色依旧难看,看都没看林羽一眼。裴青衍则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林羽。
“顾同学,裴同学,”林羽开口,声音清晰,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关于小组课题,我们什么时候讨论一下选题和分工?”
顾铮终于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没空。”
裴青衍轻笑一声,接话道:“林同学,这种小事我们每个人都写一份呗。到时候报告写完,挑一个就行了。” 语气轻飘飘的,完全没当回事。
林羽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小组作业,应该大家一起完成。我希望我们能共同讨论。”
面对林羽的话,顾铮并没有什么触动直接绕过了他。
林羽看着顾铮冷漠离开的背影,胸口堵着一股气。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冲动地追上去理论,而是深吸一口气,将目光转向还留在原地的裴青衍。
“裴同学,如果你们坚持不参与讨论,我会独自完成报告,并在提交时如实说明每位组员的贡献情况。这是对学术的诚实。”
“有意思。”裴青衍轻笑着,却并没有把话放在心上,“林同学,可别太较真了。更何况也不是你一个人做作业,我们只是分开写报告而已。”
林羽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亮而坚定:“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如果遵守规则、完成学业需要付出代价,那我等着。更何况教授的要求本来就是要共同协作完成的,如果只是一个人去完成,那就不是小组作业了。”
说完,他不再看裴青衍,抱起自己的书本,转身大步离开了教室。背影挺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倔强。
裴青衍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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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挺直脊梁离开的背影,他确实觉得这特招生有点意思,像块又硬又硌牙的石头,和他平时接触的那些人或谄媚或畏惧的面孔都不同。
他转过身,发现温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羽消失的走廊方向,又低头发了个消息。
“啧,阿玦,你看这杂草,生命力还挺顽强。”裴青衍凑近温玦,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分享八卦般的亲昵,“都这样了,还敢撂狠话。你说,他真敢在报告上写我们零贡献?”
温玦收起手机,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像是被逗乐了,又像是别的什么:“谁知道呢。或许吧。”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觉得可笑。
顾铮本来已经快走到教室门口,听到他们的对话,又折返回来,脸色依旧不虞,尤其是听到林羽的话后,“无所谓,大不了交自己写的报告。”
他的不满直接而尖锐,带着被冒犯的怒气。从小到大,几乎没人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权威。
温玦侧头看向顾铮,语气温和,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但话里的内容却并非一味偏袒:“他或许是不懂规矩,但那份固执,倒也少见。”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提议,“阿铮,既然分到了一组,不如就看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总归报告占50%的分数,更何况你知道的林教授确实很讲究团队合作,要真按刚刚吵的闹到教授面前,分数不会太好看。”
对于顾铮和林羽的相处温玦反而没有什么抗拒,他不太在意小说剧情的发展,只要不影响到自己。更何况他们几个人真的陷入爱情和修罗场,温家来说何尝不是一次壮大的机会。
顾铮冷哼了一声,没直接同意,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缓和了些许。他对温玦的话,总是能听进去几分。“随便吧。”
裴青衍看看温玦,又看看顾铮,忽然笑了,手臂懒洋洋地搭上温玦的肩膀,半个身子几乎靠过去,对着顾铮说:“就是,阿铮,跟个特招生较什么真。反正最后报告要是过不了,头疼的也是他,对了,一起我们去吃饭吗。”
“你们去吧,我约了人谈点事情,可能要晚点。”
18. 第 18 章
温玦与顾铮、裴青衍在教学楼前分开。顾铮依旧因分组的事眉宇间凝着不快,裴青衍则懒洋洋地挥挥手,说着要去尝尝食堂新来的甜品师的手艺。
“别被杂草气坏了胃口,顾少。”裴青衍临走前还不忘揶揄一句,换来顾铮一记冷眼。
温玦看着他们离去,拿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不久前发出的那条简短消息上:「去老资料室」,
想起早上谢寻的邀约,怕他等太久,干脆发了个消息说要讨论小组作业,让他先回。
斯洛特学院的老资料室位于图书馆的僻静翼楼,光线透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比起新资料室,老资料室里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页特有的沉静气味。这里平时鲜少有学生来,尤其在这个中午时分,更是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温玦推开厚重的木门时,沈叙白和赵宇已经到了。
赵宇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温、温少,您来了!”
他面前的桌子上摊开了几本厚重的经济史典籍和一堆打印的资料,显然做了不少准备。
温玦对赵宇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瞬间缓解了赵宇的紧张:“不用这么紧张,赵同学,只是小组讨论而已。”
他步履从容地走向长桌,自然地在沈叙白正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赵宇则坐在长桌的另一端,稍微靠近温玦这边,形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三角。在赵宇看来,温少选择坐在自己这边,让他倍感荣幸,也更觉得温少平易近人。
温玦看了看赵瑜桌面上的书,笑着说道,“赵同学真的很用心了,已经找了那么多资料了。”
“温少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赵宇连说,心里对温玦的敬佩和好感又增添了几分。温少真的名不虚传,真是温柔又体贴,丝毫没有贵族子弟的架子。
温玦的视线转向沈叙白,语气依旧温和:“沈同学,关于选题,你有什么成熟的想法了吗?”
他双手优雅地交叠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面带微笑的看着沈叙白。
沈叙白合上笔记本,声音清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我认为可以做欧海泡沫。”
听到这个答案,温玦愣了一下 ,靠向椅背,轻笑开口,“你知道林教授是哪里人吗?”
赵宇一时间有点懵,欧海泡沫是非常经典的经济学事件,但是林教授不是来自于a国,和这又有什么关系?
沈叙白迎上温玦的目光,“知道。林教授出身欧海公国,后转入a国。欧海泡沫直接导致了欧海公国的信用破产,我认为它比普通的投机事件更有分析的意义。”
温玦唇角的笑意加深了,身体靠回椅背,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锁住沈叙白:“有意思。选择主讲教授祖国的史诗级失败的经济事件作为课题,沈同学,你这选题,胆子不小啊。”
他语气轻柔,而在橡木桌下温玦穿着精致皮鞋的脚,轻轻向前探去,鞋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了沈叙白的小腿。
那触感一触即分,轻微得像是偶然。
沈叙白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桌下的细微动静,只是平静地回答:“学术研究不应回避争议和失败。更何况林教授教学那么多年,各类经济事件的分析必然不少,而欧海泡沫却极极少有人提起,对于失败,学术研究并不应该只是一味的回避。”
“哦?”温玦挑眉,似乎被这个理由说服,但桌下的动作再次展开。这一次,他的脚踝微微抬起,用皮鞋光滑的侧面,不轻不重地、带着磨蹭意味地,贴上了沈叙白的脚踝,并且停留了下来。
那触感清晰而微妙,鞋面带着的凉意的温度,仿佛要穿透布料。
但他沈叙白的声音依旧平稳阐述着自己的看法,但若仔细地观察,会发现他握着笔的指节微微收紧了些许,耳根后红晕。
温玦将他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底那点恶劣的趣味得到了满足。
“很棒的切入点。”他赞许地点点头,桌下的脚却并未收回,反而用脚踝轻轻点了点沈叙白僵硬的脚踝,像是在安抚,又像是进一步的挑衅。
“赵同学觉得呢?” 他适时地将话题抛给了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赵宇。
赵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很、很深刻沈同学的想法很独到,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他完全沉浸在学术讨论中,对桌下的暗流毫无察觉,只觉得沈同学胆子大、眼光毒,而温少则包容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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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和善。
“那就这么定了。”温玦一锤定音,“那我们先收集资料,等前面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分析好了。”
温玦的话为这场大胆的选题讨论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但他桌下的动作却未停止。那只贴着沈叙白脚踝的脚,非但没有收回,反而得寸进尺般,用鞋尖沿着他裤管的边缘,缓慢地、若有似无地向上滑动了一小段距离。布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淹没在资料室的寂静里,却清晰地敲打在两人的心弦上。
沈叙白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已经绷得有些发白,他不得不将手完全搁置在笔记本上,以避免更明显的颤抖。耳根后的红晕有向脖颈蔓延的趋势,但他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甚至还能接上温玦关于后续安排的话:“初步的资料搜集方向,我会尽快整理出来。”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丝,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后的沙哑质感。
温玦仿佛很满意他这种表里不一的反应,唇角弯起的弧度愈发明显。他不再继续那个危险的滑动,“嗯,那就辛苦沈同学了。”
他语气轻快,转而看向赵宇,“赵同学也多费心,有什么随时沟通。”
赵宇完全感觉不到桌下汹涌的暗潮,只觉得讨论氛围异常高效和谐,连忙点头:“好的温少,我一定尽力!”
他看着温玦温和的笑脸,心里再次感叹温少的魅力,就连沈同学这样平时冷冰冰的人,在温少面前似乎也变了不少?
“好了,正事谈完,我们也该走了,那今天就这样吧。”温玦说着,优雅地站起身,在他起身前,桌下的脚终于撤离,但那似有若无的触感却仿佛依旧缠绕在沈叙白的脚踝上。
沈叙白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动作略显急促,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其实并不凌乱的桌面,借此平复有些紊乱的气息。
“温少,沈同学,那我先去找资料了!”赵宇抱着自己的东西,率先离开了资料室。
温玦并没有立刻离开,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正在拉上背包拉链的沈叙白,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温玦的侧脸上,折射的彩光为他的脸庞平添几分昳丽。
望着沈叙白微红的脖子,温玦调笑道,“沈同学很热吗?”
19. 第 19 章
沈叙白拉背包拉链的动作地顿了一瞬。温玦那带着明显戏谑的问话,让他几乎想起了那桌下隐秘的交流,他能感觉到自己颈侧皮肤下的血液在加速流动,那份被刻意压抑的燥热似乎有蔓延开来的趋势。
他拉好拉链,抬起眼,目光迎上温玦带着笑意的注视。彩光下的温玦,昳丽得近乎妖异,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盛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恶劣和玩味。
沈叙白抬手状似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资料室通风不太好。”
温玦轻笑出声,不再紧逼。他知道,有些猎物,逼得太紧反而会失去乐趣。沈叙白这种强装镇定的反应,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有趣的反馈。
“是吗?我倒觉得这里挺凉快的。”
温玦意有所指,目光在沈叙白依旧泛着淡红的耳廓上流转了一圈,然后才转身,率先向资料室外走去,“走了。”
沈叙白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资料室内陈旧书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那抹被挑起的异样。他抬步跟上,与温玦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老资料室,重新回到图书馆明亮的主干道。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落,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喧嚣的人声瞬间将刚才那份密闭空间里的暧昧冲散。
温玦似乎完全没受刚才的影响,步履从容,姿态优雅,偶尔有相熟的学生向他打招呼,他也能回以温和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在桌下用鞋尖骚扰别人的恶劣家伙是另一个人。
沈叙白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游刃有余应对着所有人,心底那份被压制下的情绪再次翻涌。他清楚地知道,温玦在拿他当消遣的乐子,他应该无动于衷的,而他,似乎并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能够完全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温玦的手机轻微震动伴随着特别关注的铃声。温玦低头看了一眼,是谢寻的消息,问他小组讨论结束了没有,在哪里。
温玦指尖轻点,回复了过去,告诉他了,自己马上回去。
几乎是同时,沈叙白的手机也震动了。他看了一眼,是林羽发来的。
「叙白,你和温少他们讨论完了吗?选题定了吗?」
「定了。」
他言简意赅,没有透露具体选题,也没有问林羽那边的情况,毕竟是小组作业,随意透露给他人总是不好的。
林羽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回了一个:「好吧定了就好。我这边,唉,算了,不说了。加油。」
另一边,林羽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他此刻正坐在图书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面前摊开着厚厚的经济史资料。他最终还是决定,即使顾铮和裴青衍不配合,他也要先把课题的框架和资料准备起来。
他选了一个相对稳妥的选题,“诺米洛制度的兴衰及其现代启示”。
他认真查阅着资料,做着笔记,试图用专注的学习来驱散因小组矛盾带来的沮丧。
然而,麻烦似乎总是不请自来。
“哟,这不是我们心比天高的林同学吗?”一个带着讥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羽抬头,看见李济和他那两个跟班正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显然,李济这是特意来找茬的。
林羽皱紧眉头,不想理会,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李济却不依不挠,走上前,用手拍了拍林羽摊在桌上的书:“这么用功啊?可惜啊,跟了顾少和裴少一组,再用力也是白搭吧?我听说他们压根不想搭理你?啧啧,真可怜。”
林羽猛地合上书,站起身,愤怒的盯着李济:“李同学,我在学习,请你不要打扰我。”
“学习?”李济嗤笑一声,“跟那两个大佬一组,你还真指望能做出什么像样的报告?别到时候拖了后腿,被骂得更惨。要我说,你干脆自己退出算了,也省得碍眼。”
他身后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
林羽握紧了拳头,胸膛因愤怒而起伏。他知道李济是在故意激怒他,如果他在这里动手,就成了他的错。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清晰地回道:“我的小组合作问题,不劳李同学费心。至于报告能不能做好,是我的能力问题,也与李同学无关。如果你们没事,请离开,这里是图书馆,需要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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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的话让李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想到林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硬气。
李济本就没什么脑子,迂回的激怒林羽已经难得费心思的,见对方不上钩一下子气急败坏。
“你!”李济恼羞成怒,上前一步,似乎想动手。
“李济。”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铮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架旁,他手里拿着几本显然是刚找出来的书,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脸上全是不耐烦。
李济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脸上的嚣张跋扈变成了讪讪:“顾、顾少,您怎么在这儿。”
顾铮没理他,目光扫过林羽,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脸色,又看了看李济几人,语气没冷漠:“吵死了。要闹滚出去闹。”
李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再多说,狠狠地瞪了林羽一眼,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林羽有些意外地看向顾铮。他没想到顾铮会出声,尽管态度依旧冷漠。
顾铮却看都没再看林羽一眼,拿着书,径直走向另一个阅读区,仿佛刚才只是随手赶走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林羽看着顾铮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他并不感激顾铮,因为顾铮的出发点显然不是为了帮他,只是厌恶吵闹。
也让他再一次知道那些权贵们的权利,只要轻轻松松句话就能解决他困扰的问题。无论是温玦还是顾铮,只要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解决困境。
他重新坐下,看着笔记本上刚刚写下的关于作业的要点,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沈叙白他们似乎已经确定了选题,而且看沈叙白的回复,应该是颇有挑战性的。而自己却在这里选择一个最稳妥、最不会出错的题目,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冒了上来。凭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呢?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那些权贵凭什么高高在上?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他拿出手机,删掉了刚刚记录的关于的笔记,重新打开文档,打下了几个字:
《斯洛特学院赞助制度与家族资本对教育资源分配的影响》
20. 第 20 章
温玦回到A1宿舍时,谢寻正窝在客厅巨大的沙发里,抱着一个软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梯方向。
听到声响,他立刻丢开枕头,像只被遗弃许久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几步就冲到了温玦面前。
“哥,你回来了!”他语气里的雀跃毫不掩饰,带着点委屈,“讨论这么久,饿不饿?我让厨房温着燕窝粥。”
“还好,不太饿。”温玦笑了笑,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谢寻柔软的发顶。谢寻眯起眼,享蹭了蹭他的掌心。
“小组作业定了什么题目呀?难不难?”谢寻亦步亦趋地跟着温玦走到沙发边,挨着他坐下。
“欧海泡沫。”
“你们教授不是林教授吗?”谢寻眨眨眼,“不过哥选什么肯定没问题的,哥,听说你们的组员有沈叙白,他没拖后腿吧?”
温玦端起佣人适时送上的温水,抿了一口:“他提的选题。”
谢寻撇撇嘴,刚想说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却接连亮起,论坛推送的通知音效响了起来。不只是他的,连温玦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也震动了几下。
斯洛特学院的的论坛是个特殊的软件,因为学校除了特殊通知的公告以外,也会在论坛里发布相关消息和资料,所以学院里每个人几乎都会下载。
论坛是学院里交流最聚集的地方,也经常有人在里面聊八卦,往往出爆炸性的热点时会有特殊提示音防止有人错过重要消息。
所以现在的提示音,也意味着论坛里又有了爆炸性的消息。
谢寻好奇地拿起手机,嘴里还嘟囔着:“最近的热点也太多了吧。”
他话音未落,点开论坛首页的瞬间,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古怪。
温玦看着谢寻的脸色,有些好奇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斯洛特学院论坛首页,一个后面跟着红“爆”字的帖子被顶在最上方,标题异常醒目:
【惊!英雄救美还是另有隐情?图书馆角落争执,F1为何出手维护特招生L?】
帖子主楼没有太多文字,只放了几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也就是图书馆里林羽被刁难到顾铮把人赶走的那张照片。
这几张照片连在一起,再配上那引人遐想的标题,瞬间将一场单纯的霸凌未遂事件,扭曲成了充满粉色暧昧的故事。
1L:【我错过了什么??顾少为林羽出头了?!】
2L:【这眼神,林羽该不会是对顾少?】
3L:【顾少居然管闲事了!他上次在食堂不还恨不得掐死林羽吗?】
4L:【啧,果然,特权阶级的喜怒无常。讨厌你的时候你是地上的泥,感兴趣的时候就能随手护一下。】
5L:【只有我注意到顾少受伤了还去图书馆吗?好刻苦……】
6L:【楼上醒醒,他可能只是去找资料。不过话说回来,顾少这态度转变也太微妙了吧?难道真香定律虽迟但到?】
7L:【话说,在食堂温少也帮过林羽!这是什么复杂的三角关系,F2温柔守护,F1霸道维护,倔强优等生夹在中间?】
8L:【那沈叙白呢?他不是林羽竹马吗?之前还看到他帮林羽了好几次。】
9L:【楼上忘了?人家现在可是温少眼前的红人,正陪着温少在资料室“讨论课题”呢(懂的都懂.jpg)。】
10L:【所以是竹马不及天降?F1F2都是天降?刺激!】
11L:【你们别瞎脑补了行吗,顾少明显只是嫌吵而已。】
12L:【就是,李济那帮人吵到顾少了而已,少往林羽脸上贴金。】
13L:【贴金?我看是林羽手段高明吧,一次次用这种方式吸引F4的注意,这次看来是奏效了?】
14L:【+1,我看他之前装的不畏权贵的样子,就跟顾少说的一样,是为了吸引某些大佬的注意。】
……
帖子下面的回复迅速分成了几派,有坚信顾铮只是顺手清理噪音的,有心疼温玦可能被横刀夺爱的,还有嘲讽林羽心机深沉的。论坛瞬间变成了各种猜测和脑补的狂欢场,真相如何反而没人在意了。
“什么嘛,哥和那个林羽都没什么交集,哪来的被横刀夺爱。明明是哥好心。这些人就会胡说八道。”
温玦看着谢寻愤愤不平的样子安慰,“论坛不就是这样么?捕风捉影,夸大其词。不用理会什么。”
他确实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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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程度的流言蜚语,对于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不影响到个人形象和家族一般都置之不理。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轻响。
顾铮和裴青衍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顾铮脸色难看,裴青衍则依旧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论坛里的那些人真的是闲的没事干,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顾铮一边走过来一边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受伤的手臂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他简直无法理解,他只是嫌李济那群人在图书馆太吵,随口呵斥了一句,怎么就能被解读成他维护林羽?这简直是对他审美和智商的侮辱。
裴青言摇头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唉,我们顾少难得发一次善心。”
“是啊,我们顾少难得发一次善心,结果被编排成“霸道维护”,真是凄惨啊。唉,我也落得个“被横刀夺爱”的剧本。”
温玦附和着裴青衍的话,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戏谑,将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点不快冲淡了不少。
顾铮被他这么一说,那股无名火泄了大半,只剩下无语和无奈。他走到温玦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揉了揉眉心:“别提了,晦气。”
他实在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好了,一件小事而已。论坛的风向变得比天气还快,过两天有了新话题,自然就没人记得了。”
说完温玦目光落在他缠着绷带的手臂上,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手还疼吗?医生开的药按时用了没有?”
提到这个,顾铮他下意识动了动受伤的手臂:“还好,没什么感觉。”
他不太习惯在人前示弱,尤其是在温玦面前。
“哥,你对他可比对我细心多了。”
温玦有些好笑地侧头看谢寻,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从小到大,哪次磕了碰了,我没有关心,还好意思说。”
谢寻被他说得耳根微热,想起小时候自己稍微有点不舒服就粘着温玦不肯放的样子,底气不足地哼了一声,却没再反驳。
裴青衍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轻笑一声,没再继续火上浇油,又向顾铮问起选题的问题。
“我们到时候真就交两份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