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撩纯情大猫》
1. 原始森林
淅淅沥沥小雨,拍落到高耸至云端的绿叶面上,忒楞楞声响,倍加畅然。晨光拂过雨珠,呈化出数道七彩光线,悬在半空。
众人却无心赏景,只围作一圈瞧热闹。虽围着却保持几步距离,远远望着那喧闹处。
但见一带伤大虫伏于地,旁立着一位姑娘家,瞧着竟要为那大虎治伤。
一位樵夫打扮的老伯急得直跺脚,冲着宿亦雪喊道:“小姑娘,使不得!那可是大虫!会吃人的!”
宿亦雪容色沉静,仅攥紧五指,逐步朝老虎靠近。
那大虎金色兽瞳一缩,喉咙不住低吼,吓得围观的山民纷纷后退一步。既害怕这猛兽暴起伤人,又觉得这小姑娘简直疯了!
“看打扮倒不像本地人,莫不是旁家的疯婆子在山间迷了路,方到大虫面前送死?”
“小娃子你能行吗?可别瞎折腾!害了大虎,也害了自己。”
宿亦雪对四方的劝阻充耳不闻,实际上,她脑子里正被另一个声音刷屏。
【兽医系统激活成功,新手草药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草药礼包?
与其赠草药,倒不如给她一颗灵丹,隔老远,直接扔到老虎口中,倒不用费时费力亲自为大虎上药。更何况,倘若处理不好,保不齐她又得死一遍了,死在那巨虎的口中!
三天前,宿亦雪醒来,眼前却不是熟悉的办公电脑,四面是数不尽的树,还有低矮的灌木丛,偶尔几声鸟鸣,宣告着这里是一片原始森林。
她不是在公司加班吗?这是被人绑架了?!
宿亦雪惊坐起,无措地四面望着,好在脑海中的声音替她解了惑。
她加班不幸猝死,而万幸,它是饭馆系统,绑定它后,任务饭馆达成一定营业额,便可重生回现代。
就这样,宿亦雪稀里糊涂下绑定了饭馆系统。
系统告诉她,任务饭馆在森林东边,落下一句话,便再没了声响。若非能感知到系统就在身边,她险些错认,她的系统死了。
继而便是无休止地赶趟,渴了喝露水,饿了也是喝露水。她不识得哪些草能吃,森林之大,总会生有有毒的植物,她不敢犯这个险。
曾思量以打猎饱腹,看见箭似的野鸡野兔,宿亦雪也是彻底断此妄念。又计较森林再大,也不该大到哪去,撑到饭馆,便能大快朵颐!再且自有系统兜底,于是便撑到了眼下...
撑不住了!
见晨曦,宿亦雪大步流星朝前方冲去。
晨光微熹时的林薮是猎物最多的时候,飞禽走兽纷纷出外觅食。
以饿三天的怨气,她相信:纵使飞的捕不到,跑的总能捞起几只。旁人只是随意遛个弯,便能捡到一撞树的傻兔子,她为何不行?这庞大的怨气吓死一头鹿亦是绰绰有余!
不过,她的怨气貌似大过头了...
一头老虎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那虎后腿处血迹斑斑,伏地喘息间犹带腥风,疼得动不了分毫。但饶然如此,困兽犹斗,看见生人,它的金眸燃起凶光,似要将她拆骨入腹。
老虎能吃吗?不能吧,好像是保护动物,但以自己这情况,吃老虎似乎属于紧急避险,并不构成犯罪...
然理性是一回事,感性又是另一回事,要她吃老虎,真做不到,太无从下口了...
暗察良久,宿亦雪还是打算离开,再往前探探看有没有野兔甚的。这地都有老虎了,前方出现一只被老虎追赶,急而撞树亡之的兔子倒也不是蹊跷事。
这样想罢,便要离开,岂料脑中又出现一道新声音。
【兽医系统已绑定,宿主你好,检测到附近存在受伤动物老虎,请宿主立马前往治愈!】
原来重生回现代也不是这般容易事,除完成饭馆系统的营业额任务外,她还需达成兽医系统要求的治愈动物数。
......
一声虎啸,唤回宿亦雪思绪。
她脸上绷得镇定,甚至挤出笑,拿出兽医系统才赠送的草药,朝大虎创口处贴去,“老虎兄,我心地善良,为你治病,你也是头明事理的大虎,可千万别咬我。”
老虎耳朵一扑棱,好似听懂了,却不屑于人类的帮助,只发出更响亮的呜咽警告,獠牙寒光闪闪。
周遭一片抽气声。
宿亦雪心脏狂跳,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草药摁上去,仅在触到伤口时,力度极轻,恐疼了老虎。
“老虎兄,这药多少有点疼,你稍忍一下...”
她絮絮叨叨,试图用废话分散老虎注意力,同时拿出剩余合适药草,一股脑糊上创口,主打一个量大管饱。
嗷——老虎吃痛,猛地扬头咆哮。
围观人群又吓得齐刷刷后退好几步,有人甚至闭上了眼,不忍看那血溅当场的惨状。
宿亦雪也吓得闭上了眼,手却倔强地在虎背上顺毛,一为能不能让大虎舒服,回转心意;二为都要死了,死前干嘛不撸一回老虎,好歹过过手瘾?
可预想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眸眼睁开一条缝,只见老虎老虎喘着大气,原充满敌意的金瞳里,凶戾之气竟褪去些许。它甚至无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鼻子,发出呼噜呼噜响声。
那药草也是奇药,亦或是心理作用,宿亦雪感觉那伤口已有止血预兆。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方才还在劝阻的人们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幕。
“我们真是有眼无珠,这姑娘不仅胆识过人,医术亦通神!”落下几声惊叹,围观看客也相继离开,徒剩下宿亦雪怔愣坐在原地。
不是累的,是饿的,她已经快三天没有进食了,肚子咕咕作响...
大虎通人性,仿佛看出宿亦雪的难处,勉强挪身,身下露出一只死兔子,刚猎到的。它叼起兔子,丢到宿亦雪脚下,示意用野兔当作诊金,一人一虎便两清了。
“老虎兄,这...给我的?”宿亦雪显然被老虎的通人性震惊到,不敢贸然虎口夺食。
但横竖都是死,不是被咬死就是饿死,思虑再三,她边走边左顾右盼,权当欣赏风景。突然,她伸手一夺,掳走了大虎身下的野兔。
老虎观尽全程,眸底闪过一丝无语,最后干脆撇过头不看,费得心烦。
野兔到手,宿亦雪没心思管有的没的,忙马不停蹄四处找生火石,擦起几粒火星,便放些枯枝落叶生起一把篝火。
她厨艺精,却不善烧烤,兔肉糊了大半,但饿了数天,大抵是吃潲水也能吃得香!只是片刻,她便吃完一整只兔腿。
吃到一半,宿亦雪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老虎的后腿,伤口似乎好了些,但仍狰狞得可怕。看着剩下的半只兔子,又看看老虎的伤腿,她陷入了沉思。
最终,宿亦雪还是心软,撕下一大块兔肉,上前递给大虎。
可总归是老虎,那一排利齿恐怕连骨头都能一下咬碎。她走得小心翼翼,只想把肉扔到大虎面前,以防被咬。
便如此,高度紧张下,最后两步,宿亦雪不注意左脚踩右脚,一个平地摔,摔至老虎面前。她的右手仍牢牢攥着肉,左手因惯性在空中旋了一圈,狠狠拍到老虎的脑门上,发出清脆啪的一声。
嗷——
完了,这次真死了,不是饿死,是要成为老虎的自助餐,活生生被生吞活剥!她那无能,毫无职业道德的饭馆系统终于可以放肆摸鱼了...
她的眼皮愈发愈沉,末了世界一片漆黑,看不见摁在老虎头上的手发出微弱绿光...
......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一瞬,亦或是无比漫长。
宿亦雪被一声虎啸惊醒,睁开眼,那骇人的老虎近在迟尺,张着嘴,它要开餐了!
她猛地弹起,手脚并用往后蹭去,后背重重撞在粗糙的树干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预想中的扑咬并未到来。
宿亦雪惊魂未定地定睛望去,只见那老虎仍趴在原处,它歪着脑袋,那双兽瞳定定盯着她,眸中凶戾之气全然消失,却多了些好奇。
让她幻视成一只怯生的大胖橘...
方才不曾吃饱,莫不是饿出幻觉了?
宿亦雪想不明白,狠拍老虎一巴掌,倒在老虎眼前,她还能安然无恙,这老虎怕不是个傻瓜吧?
正思量,脑海传来兽医系统声音,吓了她一跳。
【宿主,你醒了。】
好似明白宿主的困惑,兽医系统没留话口,只是自顾自顾说着。
【万物皆有灵性,你救了它,它自然会感念你的恩情,怎么还会吃你?宿主,你通过我获得治愈术的能力,只是该能力仅能对动物生效。】
【你可以通过直接触摸,以消耗自身生命值为代价,给予受伤的动物同等生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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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因你已连续饥饿多日,生命值本就处于较低状态。一旦动用能力,便会立即陷入昏迷。】
...
所以她方才不是饿晕的,是这破系统用她的命给老虎疗伤?宿亦雪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还残留着微弱的暖意和几不可见的绿色光点。
“那我现在的生命值还剩多少?”
【生命值:10/100(原10点,进食增加20点,使用治愈术扣除20点)。温馨提示:当生命值低于0,任务将自动判定失败。】
宿亦雪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敢情刚才吃进去的半只兔子,全变成了老虎的血包?
好在,兔子还剩半只,她拿起架上的兔子,大快朵颐。她一边吃,一边望着眼前的大虎。
治愈术明显比草药好用多了,老虎的伤口彻底止住血,甚至有结痂迹象...
【生命值:32/100】
果然,吃饭才能回血。宿亦雪继续吃着,顺手研究起这两个系统。
饭馆系统依旧装死,只有最基础的面板显示着:
【新世食肆:未开业】【营业额:0/50000文】
兽医系统则活跃许多,不仅有生命值显示【生命值:32/100】,还有一个【功德值:4/2000】的条目。
宿亦雪问:“功德值怎么获得?”
【救治动物,根据伤势严重程度和治愈效果奖励功德值。】
宿亦雪下意识看向老虎,它仍趴在原地,纹丝不动。
“所以治好它,我能获得更多功德值?”
【是的。】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向老虎,“那个虎兄啊,我给你疗伤,你乖乖的,别咬我。”
老虎好似能听懂人语,特意挪身,将后腿面向宿亦雪,方便她处理伤口。
早知这老虎通人性,但宿亦雪仍是惊得睫羽微颤。
她大胆靠上前,目光转至大虎的创口上,近前细观,犹见捕兽夹齿痕,大抵叫猎户陷阱害得不轻。宿亦雪把手轻放上伤腿,接触面赫然泛起点点绿光,血色褪去,些许嫩肉瞬然长出!
生命力不断被抽离,宿亦雪赶忙缩手,头又是一片混沌,要不是食了些兔肉,她应又要昏去了。
【成功为老虎进行治疗,功德值+3】
宿亦雪松了口气,又提了口气。
这都要死了,功德值才加3,要达到2000,得猴年马月?更别说还有饭馆系统的50000文营业额...
重新定宁心神,宿亦雪开始思考下一步。饭馆在东边,她必须尽快赶到那里。
“饭馆系统,饭馆现离东边多远?”
许是多了竞争对手,摸鱼良久的饭馆系统终于醒来回答。
【约十里。】
十里...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得走上一整天,而且森林里危机四伏,她一个人很难生存。
宿亦雪看向老虎,一个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
“虎兄,商量个事呗?”她蹲在老虎面前,与其平视,“你看,我帮你疗伤,你保护我去东边的饭馆,怎么样?并且我家开饭馆的,到那后,我能给你吃不完的肉!”
宿亦雪陡然突脸,老虎吓了一跳,不经意往后退了一步,但并未退远,似在想交易的划算与否。
良久,它一声虎啸,俯下身,尾巴指向背部,示意宿亦雪坐上去。
“要我帮你挠痒吗?”宿亦雪颇惊,她只想老虎在一旁保护,骑虎是想也不敢想,还以为老虎背部瘙痒,遂用尾巴解痒。
语毕,她便伸出手朝老虎背上探去,如同撸猫般,从上至下抚弄。
老虎的毛不如想象般硬,甚至称得上柔软,宿亦雪撸得忘乎所以,满脑子都是毛茸茸嘿嘿...
嗷——
直至大虎一声怒吼,宿亦雪才霍然回神,她第一回看见老虎面色绯红,似是窘态。
见宿亦雪不理解,老虎用力抖了抖毛,腰部下得更低,就差飚出人话,你可快上来!
宿亦雪战兢兢,试探性朝老虎背部攀去,见它不抵触,便一鼓作气,大步跨了上去。
她骑上老虎了?!
直至老虎在风中奔驰,发丝拂动,宿亦雪仍不多大相信此情此景。只是凌风扫去一切思绪,满脑只剩飘飘然。
呼,原来骑虎是这般滋味,快哉!
2. 新世食肆
老虎的速度极快,约莫半个时辰后,方渐渐慢下来。宿亦雪抬头望去,只见森林边缘,孤零零地立着一间茅屋。
【前面就是任务饭馆了,再往前,便是市井。左近巷陌人家,都是我们的潜在顾客。】
老虎也知道周遭人类不少,只驻在原地不动,侧身让宿亦雪下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兽瞳望向人烟方向,流露出明显的迟疑与抗拒,没有一同前往的念头。
敏锐察觉到老虎不安的思绪,宿亦雪心下明了这大家伙怕是畏生了。
她轻巧滑下虎背,却没有离开,伸手顺平它背部翘起的虎毛,同时低声用肉宽慰:“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我承诺的肉还没有给你呢?管够的哦。”
老虎摇头,反退后一步,作势离开。
“且留下几天吧,等你的伤完全痊愈再离开。”已看穿老虎担忧何事,她宛然一笑,“我家饭馆很简陋的,没有人,你不用害怕。”
嗷——
一声虎啸,显然不满意她的说法,宿亦雪赶忙改口,“你不用担心唬到旁人。”
这才满意,老虎悠哉悠哉向饭馆走去,忽而又怯生,滞于原地待宿亦雪走在前头,眼神却在埋怨,怪她走得忒慢,只是焉巴的尾巴出卖了它的惶惶。
不怪古人称老虎为大猫,性情是如出一辙。宿亦雪强忍笑意,大步追上前。
尚记得从前,毛绒控的她忙于工作无暇养宠,只得逢休息日到猫咖狗咖撸毛茸茸,保持手感。而猫咖有一只大胖橘,唤作大黄,无论是那傲娇别扭模样,还是这外强中干的小脾气,都活脱脱是眼前这只威风大猫的缩小版。
这样想着,似乎管老虎叫大黄也不错?
但宿亦雪不敢把所思所想说出来,毕竟这老虎极通人性,要被它知道,她用民间小猫小狗的名字为它命名,保不齐会勃然大怒。
不过小猫小狗生气会挠人,大虎生气会怎样?拍人?...
预测自己被老虎一巴掌扇个半死,宿亦雪后怕地耸了耸肩,到底是叫老虎兄好一点...
只是这般轻松的氛围瞬然消逝,在看见饭馆的全貌后。
这是她的饭馆?!
屋瓦残破,墙皮剥落,一扇木窗耷拉着,随时可能掉下来。门前歪歪扭扭挂着一个木牌,上面新世食肆四个字模糊得几乎认不出。
宿亦雪步履沉滞,一颗心跌到了谷底。
“这是饭馆?”
她声音干涩,这哪里像饭馆,说是废墟都有人信!她仅是说说罢了,怎么饭馆真成陋室了?
老虎也在甩尾质疑,这破地方是你家饭馆?里面有管够的肉?
好在进入馆内,五脏俱全,凳椅账台皆有,倒像个饭馆模样。
【叮!任务饭馆宿家食肆已抵达,获得若干新手食材奖励,请宿主到粮仓查收。】
正自宽排遣,兀然听见系统发放奖励,宿亦雪立马重整旗鼓,连忙朝粮仓前去。俗言道:饭馆欲出彩,何须雕梁画栋,但得鲜笋活鱼,陋室又如何!
“老虎兄,这就带你去吃肉!”
赶往粮仓,外观看去与饭馆大同小异,一般的烂,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虽空间不大,但胜在干燥净洁。杂物放得齐整,靠墙立着几个结实的麻袋,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用油纸包好的东西。
宿亦雪迫不及待上前解开一个麻袋,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另几个袋子里装有面粉和些新鲜菜蔬。再打开油纸包,则是晒干的菌菇、木耳,还有基础调味料油盐酱醋。
【新手食材奖励:大米1袋,面粉1袋,菜蔬3袋,干菌菇1包,干木耳1包,基础调味料1份。附赠:优质菜种大礼包1份。】
瞧着这些物资,宿亦雪长舒一口气。这么多食材,即便没有顾客光临买账,短期内她也饿不死。唯一弊处便是,这里全是素货,没有半点荤腥...
老虎踱步过来,凑近嗅了嗅米袋和面袋,又用大爪扒拉了一下那几袋菜蔬,金瞳里明显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它抬头看向宿亦雪,喉咙咕噜咕噜叫唤着:肉呢?
宿亦雪被它那委屈又不敢明说的小眼神盯得心虚,干笑两声,又画大饼,“呃,我家饭馆比较穷,先凑合一下?等我赚了钱,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多肉。”
老虎显然不信,尾巴蔫蔫地扫了一下地,但还是认命趴下,把大脑袋搁在爪子上,一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郁闷模样。
宿亦雪被它逗乐,却仍不忘盘算,粮仓内的粮食终究是有限的,要长久开饭馆,需有充足稳定的食材供应。
万幸系统送了不少菜种,真是雪中送炭!外加背靠山林,肥沃土地不胜枚举,只需把种子一洒,便有生不完的菜。
说干就干,宿亦雪启程又入森林,找到几处肥田,又回饭馆拿上菜种,锄头和水桶,马不停蹄忙活耕种。
只是需犁垦的土地过多,她霎时应接不暇,忙招呼起老虎帮忙。
“虎兄,这片和那片地,你用爪子帮我刨松。”
宿亦雪理所当然当起指挥家,全然不是彼时初遇老虎那番怂模样。
老虎愤愤瞥了她一眼,不大情愿干这些粗活,但宿亦雪分明自顾不暇,临末还是站起身,哀怨地朝田里走去。
宿亦雪摆手送别,“虎兄,忙完我做一顿大餐犒劳你!”
虽说大黄不吃素,但她方才看到饭馆系统提示,几袋菜蔬都是上乘食材,便只用萝卜说罢,水灵白皙,嫩得出汁,治愈效果大抵好得出奇。
炖些萝卜清汤,大黄应能勉强下肚?
日暮西山,金乌西沉,一人一虎终于忙完耕种。看着初具雏形的小菜园,宿亦雪顿生笑意,盼着绿苗早日长出。
“老虎兄走,我给你治伤。”
宿亦雪注意到,大黄的体质很神奇,日中时创口依旧明显,及至此刻,伤处几不可见。只是行走姿势稍别扭,未能痊愈。
这样念着,她便打算歇息足够,再用一次治愈术,一能安心让大黄归于山林,二又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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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功德值,只是计划又被兽医系统打乱。
【温馨提示:48小时内,不得对同一目标使用治愈术超过2次;若强行使用,将大幅增加宿主生命值消耗且治愈效果减半。】
...
不能疗伤,便还是做些好吃的弥补一下。宿亦雪回到厨房,洗净双手泥垢,开始大显身手。
绝非戏言,她自认她厨艺甚好,仅是生火稍难,毕竟新时代,大多数青年已经不能接触柴火饭了。
宿亦雪干劲十足,迅速刷洗好厨具,便跻身生火。
然成功生火,用新得的米和干菌菇,加少许盐,又加些嫩菜叶和葱花,她熬了一锅菌菇蔬菜粥。粥香四面散开,饭馆外也能闻到。
熬粥间隙,宿亦雪又盘算做份白玉萝卜清汤。
刀刃与萝卜接触切断,声音清脆悦耳。萝卜被切成均匀的滚刀块,放入清水锅中,加盐调味,煮沸出锅。简单却清香沁人。
最后,她再炒了一盘当季时蔬,算是为食案添了一抹绿,也好下粥。
宿亦雪拿了两只碗,一饭碗,一大汤碗,各盛了粥。饭碗自己吃,大汤碗给大黄吃。
她本以为大黄不爱吃,或是敷衍小口舔舐两下。不曾想,老虎低头嗅了嗅,竟一大碗吃完,还示意她为它盛汤,不忌食的模样更像猫咖大黄了...
看着老虎安静吃粥的样子,宿亦雪心里一阵暖意,她想逗逗大虎,薅它脑袋。
她向来如此,看毛茸茸进食得畅快,可爱冒泡,便心痒痒欲为它们撸毛。然毛茸茸进食时不宜被打扰,会影响食欲,她只得始终按捺手瘾。
但老虎进食时呆毛乱飘,萌得腻歪...
算了,到底是思量思量如何开饭馆吧...
不愿打扰大黄干饭,宿亦雪强忍痛收回半空中的手,她一边喝粥,一边规划饭馆未来,“等菜长出来,开发新菜品...还可以设些陷阱捕猎,添点荤腥,一来丰富菜单,二来让大虎带些肉回山...”
正美好畅想,兽医系统又不合时宜打破。
【温馨提示:作为兽医系统,我们有规定禁止宿主杀生,违反则任务自动判定失败。】
宿亦雪顿然傻了眼,那她的营业额该如何妥当?古代开饭馆没有荤腥岂不等同士兵上战场没有武器?!
“那我能到市集上买现成的肉吗?或是到树桩旁盯梢,看能不能捡只撞死的兔子野鹿什么的?”
带过数任宿主,从未有人这般钻空子,兽医系统不免怔愣几秒。但规定只是禁止宿主杀生,并无禁止旁人,宿亦雪所提做法倒没多大毛病。
【原则上是可以的。】
没了后顾之忧,宿亦雪重振旗鼓,便起身收拾碗筷,只想快休息,饱足精气神,明早好生开业迎客!
且她的目标也不高,第一天只需揽坐十名客官左右,挣个百文钱即可。
正欲落板打烊歇息,攸然,院外传来一声试探,“掌柜,这里可是饭馆?现还做生意否?”
3. 全能饭馆,不沾荤腥
现今竟有客官来她这破店?!
宿亦雪心一喜,全然没了洗漱心思,她本愿晨起稍装潢店面,不至于如此寒酸迎客。不承想,这般简陋铺面大晚上能揽坐客官,可见她家饭馆占尽地利。
开门红需好生对待,宿亦雪招呼老虎躲起来,便忙离开柜台,堆起笑容迎了出去,“是的是的!客官快请进,小店刚开张,吃食都是新鲜的!”
只见食肆门口站着一位约莫三十岁出头,行商打扮的男子,牵匹瘦马,风尘仆仆。他并未立刻进门,仅探头仔细打量。温饱固要紧,平安更当先。这家饭馆偏僻破旧,保不齐是家黑店。
直至看清迎出来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他才放心,抬脚迈过门槛。
“掌柜的,你这店可忒不好找。”男人扫视一圈店堂陈设,问,“贵店有何特色招牌?”
“地方是偏了些,但清净干净,客官您放心...”
宿亦雪说罢,就要拿起新制的菜单介绍。余光一瞥,却见通往后院的门帘微微一动,大黄就趴在帘后歇息,只是不经意翻身,虎头径直探了出来。
!
宿亦雪慌把人往边上领,不料反让男人起疑,顺势一瞧,竟见饭馆内养有老虎!
“啊!大...大虫!”那行商男子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踉跄着倒退好几步,差点被门槛绊倒,手指颤抖地指着那边,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店怎么有大虫?”
叫声把大虎吵醒,它睁开眼,兽瞳闪着金光,狠戾非常,更是印证了男人的所见。
这祖宗...宿亦雪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好在急中生智,她一个箭步挡在男子和门帘之间,讪讪一笑,“客官莫怕,那哪是什么大虫?只是我家养的猫罢了!我姑娘家家的,哪会养大虫这玩意!”
边说道,宿亦雪仍不忘朝帘后的老虎使眼色,压低声音,“虎兄,劳烦你你学几声猫叫,切勿吓到客人!”
老虎显然被这番离谱的言论惊到,须毛连着抖了好几下。哪有让百兽之王学猫叫的道理?!它愤愤地甩了一下尾巴,发出不满的低吼。
那男人一听这低沉骇人的声音,腿更软了,“这...这是猫?!”
宿亦雪急得汗都快出来了,失去开门红事小,最怕这人到外面乱传,甚的新世食肆有大虫,一传十,十传百的,那般她家饭馆便真没有人来了!
“虎兄拜托,这单事成,进账明早全用于为你买肉。”
老虎看着她那副焦急模样,到底是心软,又是自己不谨慎在先。挣扎片刻,它极其勉强地从喉咙憋出一声猫叫,虽说叫声怪异得难以形容,但至少沾了个喵字的边儿。
宿亦雪立刻如蒙大赦,转身对男子强笑道:“客官你听,这不就是猫叫嘛。”
瞧见行商男子惊魂未定,将信将疑,她又朝大虎使一眼色,可怜兮兮。老虎彻底没辙,只好滚地露出肚皮,再一蹿,终是走远不见影。
“吓死我了,姑娘,你这猫养得可真别致...”大虫可不会打滚卖萌,男人全然相信,擦了把汗,这才有心思问吃食,“姑娘,有什么能填肚子的?简单点就行。”
宿亦雪忙报上菜名,心下却知不妙。
果然,一听全是素斋,行商的眉头又蹙起来,“都是素的?没有点硬菜?这走南闯北的,肚子里没点油水扛不住啊。”
宿亦雪只好再次赔笑解释,行商叹了口气,显然失望至极。
但许是方才吓破了胆,已经没有气力找别家食肆,更别提,这更深夜阑的,哪家饭馆还未打烊?
这样想着,便要了一碗便宜的菌菇粥和几个粗面饼子,临末又点了一盅白玉萝卜汤,未免吃饼吃得噎着。
宿亦雪应声,手脚利索转入后厨。
灶台上温着的粥和汤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小心盛出一碗菌菇粥,腾着热气。又舀了一盅萝卜汤,几块白玉般的萝卜沉于底,惹人垂涎。
宿亦雪将汤粥一一端出,“客官你先慢用,余下的面饼正做,尚需静候片刻。”
男人挨饿良久,也是顾不上别的,拿起汤勺便是舀粥。
未曾想,那粥模样平平,却是如此绵滑!他瞳仁放大,迫不及待又舀起一口,吹也没吹,就送入口中。
好吃!
就在这时,宿亦雪已烙好饼送出,就着饼,男人再尝那盅看起来清淡无比的萝卜汤,入口瞬间却让他彻底愣住了。
好喝!珍品!
这萝卜汤看似普通,却异常清甜爽口,毫无土腥气,咽下后喉间还有一丝回甘;饼同样不凡,焦黄酥脆,调味恰当,与萝卜汤相得益彰!不曾料到,这破店竟有天庭之食!
他忍不住赞美,“姑娘,你家饭馆的味道真是妙极!若有下趟,我定要再来享受一番,唯一的弊处便是缺乏荤腥,不然定能更胜一筹...”
言毕,男人便留下20文,其中十文是饭钱,十文是打赏,饭菜美味程度可见一斑。
【营业额:20文】
宿亦雪看着手上那20枚铜钱,笑意满得溢出,又见大虎从门帘后慢悠悠踱出来,方才面上的羞怯已然褪去,一脸你欠我一顿猪肉大餐的表情。她倒不在意,实属是开局大利,按这发展,莫提一顿大肉,十顿大肉亦不在话下!
怎奈好景不长,接下几天,情况急转直下。
偶尔有客人被炊烟或招牌引来,但大多对但大多对只有素菜的菜单失望离去。即便宿亦雪费尽心思推销招牌菌菇粥和白玉萝卜汤,亦是收效甚微。
她曾举办试吃活动,确是揽坐不少客官,但回头客甚少,给出的理由如出一辙:不值当!再美味都是素菜,没点油水不顶饿,倒不如几个大馒头来的实在。
说得不错,若是一家饭馆主打美味却不管饱,长久下去必会歇业。
宿亦雪又尝试到市集购肉,谁曾想,古代的肉贵得出奇,她手中的银钱花尽也只够大黄塞牙缝。
但也不能不买,大黄好歹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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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不能不吃肉,就如此,她买了半斤肉,权当为大黄添餐。
万幸,营业额达到一百文,饭馆系统发送补给。又是几麻袋新鲜菜蔬,至少素菜的存货不用担忧,但宿亦雪心里仍不是滋味,哪里能搞来肉呢?
第二日清晨,宿亦雪照例先去后院查看菜地,刚推开门,便愣在原地。
院角堆着几只野兔山鸡,都已处理得干净。颈部被咬断而亡,正是猛兽所为。
她脚步一顿,看向檐下,罪魁祸首正懒洋洋地舔着爪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嘴边毛发上那一抹红艳出卖了它。
宿亦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几步走过去,狠狠薅了一把大虎的脑袋,又是顺毛,“虎兄,多谢!”
老虎动作一滞,喉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尾巴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扫了下地面,算是回应。
有了这批肉食,宿亦雪立刻重整旗鼓。菜单添上了山菌炖鸡,炙烤野兔,虽定价高,却是实打实的硬菜。
肉香是最好的招牌。
新菜单挂出不久,便有循味而来的客人。尝过之后,发现不仅肉菜实在,连素菜都别有风味,小破店的口碑竟慢慢传开了些。
唯一可惜便是,新世食肆每日肉菜限量,毕竟大黄再神,也不可能稳定每天捕获足量的肉,更别说大黄自个也要果腹。
所以新世食肆招牌倒是立住了,营业额却始终上不去。宿亦雪曾起提价的念头,倒也是消下去,百姓吃饭讲究性价比,若是提价,营业额不升反降,反是倒贴工夫。
这日晚间打烊,宿亦雪一贯将留好的肉端过去,却发现大虎并未像往常一样等在老地方。
她寻到后院,见它蹲坐在菜地旁,望着远处山林出神。月光洒在它皮毛上,泛起银辉,那身影竟显出几分疏离。
“虎兄?”
宿亦雪轻声唤道,心底已生起不好的预感。大黄痊愈已有一段时间,它到底是老虎,属于山林,总有离开的一日,或许就是今日。
大虎回头,金瞳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它走到宿亦雪面前,低头蹭了蹭她的手,力度比往日都要重些,随即转身朝山林走去。
宿亦雪一怔,“要走啦?”
虎尾在空中停顿一瞬,算是应答。
宿亦雪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融入夜幕,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随即又释然。本就是百兽之王,伤好了自然要回归自然。
只是大黄离开,她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撸毛茸茸过手瘾了...亦或是再养两只毛茸茸,一猫一狗?
或是太渣了,宿亦雪不禁蹙眉,大黄方走,她便着手新宠,实在不该...
“也罢!”
她轻声道,转身收拾碗筷,发现留给大黄的肉块旁,安然放着几只肥硕的野兔,是大黄临别前最后的馈赠。
......
【叮!兽医系统温馨提示:对象老虎已痊愈离去,功德值+3,解锁新手奖励。】
4. 小萨和三花
新手奖励?
先前以为治愈术便是兽医系统的全部了,不曾料到,它也有新手奖励?
宿亦雪眉尖一缓,大黄离去后带来的惆怅感稍散。她点开面板,查看具体奖励。
【成功令一只动物痊愈,奖励萨摩耶犬一只。】
毛茸茸?!
宿亦雪一惊,随即心头涌上狂喜,诶嘿嘿,毛茸茸,她来了!
朝院外望去,亮光一闪,一枚白团子凭空出现。
本想好生过一番手瘾,再喂小狗吃美食,不曾料到此番此景:
狗狗身上的毛发被打湿,蜷作绒球儿,气息奄奄,模样极可怜。
宿亦雪又是一惊,连忙朝小狗跑去,那狗没有半毫动静,仍是趴着,鼻息甚至弱了几分。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兽医系统不曾吭声,不知是摸鱼亦是早退。宿亦雪无暇顾及,慌忙查看小狗生命值面板,这是她近期发现的,兽医系统的新功能。
【萨摩耶犬:生命值:7/100(生命垂危!)】
想也没想,宿亦雪把手放到小狗身上,施展治愈术。
小狗周身冰冷,凑近看到些伤痕,被白毛遮盖。她心脏一颤,不敢揣想它先前遭受了何等酷刑。仅闭上眸眼,深吐一口气,专心治愈狗狗。
【萨摩耶犬:生命值:27/100(重伤昏迷!)】
【生命值:70/100(原90点,使用治愈术扣除20点。)】
咳——
宿亦雪轻声咳嗽,头昏昏沉沉,又很快恢复清明。见小狗依旧沉眠,便再次使用治愈术。
手上再次泛起绿光,小狗的体温逐渐恢复,身体也添了些血色,算是重焕生机。
汪......
甚虚弱的一声狗叫,小狗醒了,宿亦雪轻揉太阳穴,也是一番虚弱状。一下子耗了40生命值,她已然委顿不堪,万幸看见狗狗生机渐显,也是眸底亮光。
她行至门槛旁,勉强坐下歇息。
是时候做些晚食,补充生命值了。这回得做两人份,自己要吃,小狗也要吃...
恰好抬眸瞧去,小狗强撑起身,尾巴直立竖起,一副警惕模样。就这般远远定定盯着她,微炸毛,呲牙示警。
萨摩耶犬向来温顺,对人类很友好。这番举动,宿亦雪不疑惑,也能理解,她大抵猜到小狗的来历。
狗狗身上的伤痕深浅如一,不像大自然所为,大概率是鞭绳棍棒所致,有人故意殴打虐生,末了还无情将狗抛弃至河中...
系统这是要她救助被虐待小动物。
真是贱人!可以不爱,切勿伤害...
“小白,我管你叫小白吧?”抽离思绪,目光聚焦到白团子身上,宿亦雪绷住的神情稍稍放松,“别怕,我到厨房给你做吃的,你就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恐牵扯了创口。”
话罢,她转身朝饭馆走去,又看见大黄留下的,那一盆猪肉块和几只野兔,思量半会,仍旧一并带去厨房。
猪肉便盛出一半,为小白做营养餐。余下的,就拿去熬萝卜骨头汤,香甜清润又添半点肉香,颇下饭。
至于野兔,也不留到明日做菜了。但制成烟熏兔肉干,倘若哪天大黄回来探望,好歹能拿点肉食迎候。
虽说这肉食是大黄自个捕的,可总归经她手烹饪,味道应能上一档次...
-
“小白!”
宿亦雪端着吃食来到后院,汤菜饭一样不缺。小白满脸冷漠,仅尾巴略有松动,嗅到香味,方要快乐摆动,继而又警惕绷紧,好似在说,快走开!我死都不会吃你做的饭,一粒都不会!
警醒些总是好的,宿亦雪微微一笑,她不能保证小白定会留在饭馆,持有警惕心,万一到了野外总不会被旁的轻易欺负。
拿出一个饭碗,她分好饭食,放到小白身前一两米远。担心小狗畏生,宿亦雪立马离得远远的,沉浸式干饭补充生命值,没有注意小白,免得它吃不安心。
但离开前,小白仍然冷面相待,多半是不会领她的好意了...
咽下最后一口汤,生命值上升不少,宿亦雪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不经意一瞥,方瞧见小白的饭碗早已空空如也。
小白扬起嘴角,笑容灿烂,粉嫩的舌头意犹未尽舔着鼻尖的饭粒,尾巴摇得飞快。见宿亦雪抬眸,瞬然叼起饭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要求加饭。
宿亦雪心下暗笑,忙去厨房拿饭盆盛来剩饭剩菜,添至饭碗中。
小白吃得急,或是饿得慌,才舀了一勺,即刻大口干饭。毛茸茸的脑袋不住蹭着宿亦雪的手腕,蹭得发痒,但她终是没有撤走手,只是一味添饭。
毕竟...毛茸茸主动蹭手实在是太过瘾了!
毛毛软软的,热乎乎的,像棉花糖,萌腻惬意...
小白的生命值渐渐攀升,超过60,精神状态明显好转。宿亦雪停止盛饭,不是克扣粮食,只为它吃得太多了,恐食滞伤身。
小白抖了抖毛,摆出招牌笑容,它的眸光闪闪,视线却始终在聚焦在饭盆上,呜嗷,再给我盛一点饭汪...
“卖萌也没有用,再吃会积食的!”宿亦雪无情地把饭盆端入厨房,“稍会我还得带你散步,消食后才能歇息。”
汪呜,小白焉焉趴着,可怜巴巴...
“别装可怜,要是待会表现尚可,明儿的伙食照样这般好。”
汪嗷,小白重新站起,含笑摆尾。
...
宿亦雪去了趟柴房,备好照明的火把,计划入林找稍草药,让小白彻底痊愈。
也是出奇,除去第一回,兽医系统再未提供草药,她只剩治愈术一法医治受伤小动物。若哪天她生命值不高,又恰遇多个小动物患者,那便真无力回天。
好在上番赶集赶得一本医书,上面记有不少常见有效草药。巧于她旁有林薮,药草最是不缺,便寻思眼下入林,一为备下药草保平安,二为小白集药敷药疗伤。
夜幕低垂,林间枝叶遮蔽了月光,宿亦雪抓紧火把,借着火光,在森林外围苦苦寻找辨认。
夜间寻药绝非易事,前方草丛翕动,她眼皮一挑,举高火把示威。
那草蠕动的幅度不小,草后怕是只凶狠的猛兽,只是碍于某样威胁,不敢贸然出草,纠结到底是逃跑,亦或是上前攻击?
不惧是假,但诚然未见慌乱,究竟,火是这片森林内最强大的武器。
宿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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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火放到身后,火星灼灼,影子赫然大了数倍,径直罩住了草丛。
仿佛天灾降临,那猛兽吓了一大跳,慌乱逃窜,现出真身,原是一头黑熊!
竟这么笨?它怕不是一个傻瓜吧!
这熊却是出乎宿亦雪的意料,但少顷,倒也是想明白了。
她身上残留有大黄的气味,身旁却没有老虎,让那熊生了误判。又见那灼热的火把,迟迟不敢上前。
那巨虎莫非竟折在她手里了?万万不该,那虎是那般强,这丁点大的东西,自己一拳便能打死...
但见那小不点儿兀然变身,变得数丈之高,吓得心脏停滞。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这怪物活生生吞了那巨虎!阿娘!救命!救命!
唇角忍俊不禁,宿亦雪正要离去,怕又遇野兽,同一样伎俩,不能保证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却见那熊藏匿处,正长有几株新鲜的药草!
她快步奔去,一股脑捞起一片,又放下几粒石子标记,下回还能丰收一番!
白及,佛甲草...
宿亦雪一边走,一边为药草分类,悄然不觉间,就回到饭馆内。灯火通明,甚至晃了眼眸。
她将采回的草药仔细清洗,捣烂,小心敷在小白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
小白全然信任她,乐呵呵地跟在她屁股后面。即便上药一刻,难免有些刺疼,小白只是耷落尾巴,始终微笑,不曾乱挠,担心抓伤宿亦雪。
“乖,很快就不疼了。”宿亦雪低声安抚,为小白轻柔顺毛,预想片刻后喂它吃些肉当作奖励。
处理完小白伤口,她又将剩下的部分药草晾晒起来,以便不时之需。
忙完这一切,疲惫感缓缓袭来。
宿亦雪坐在门槛上,小白安静地趴在她脚边,温暖的绒毛贴着她的肌肤,踏实而安全。她望着夜空稀疏的星子,思绪渐渐飘远。
就这般是如此美好,夜阑人静,一人一狗,不用加班...
当然,再多一只猫就更好了...
大黄也不错...
只要是毛茸茸便极佳了...
【成功为萨摩耶犬进行治疗,功德值+3】
【成功为萨摩耶犬进行治疗,功德值+3】
【成功为萨摩耶犬进行治疗,功德值+1】
正畅想,脑海响起一阵电子音,是兽医系统。
“这都多久以前的播报了,你又摸鱼了?”
【功德值达到目标值,获得阶段性奖励:三花猫一只。】
不是摸鱼是早退的兽医系统没有回答,只是机械般播报着最新消息,而后又没了踪迹。
...
一阵白光闪过,眼前出现一只颜色艳丽的三花猫。
【三花猫:生命值:56/100(受伤)】
不出她所料,兽医系统的萌宠奖励确是受伤的动物。
宿亦雪心一颤,不大相信兽医系统的任务竟如此简单...
救活一只受伤动物,然后又奖励一只受伤动物,循环往复,岂非不消数日便能了结系统任务?
但现在怎是计较这个的时辰,她疾步朝小猫走去,右手泛着点点绿光,好似天上繁星,美丽而神秘...
5. 汤圆
一夜无梦。
宿亦雪睫眼微颤,缓缓睁开眸子,慵懒伸了一个腰。
她教小白舔醒转来,方觉心口窒闷得紧。原是这雪白团整个儿趴在她胸前,亏得是只狗崽儿,若换成大犬,怕半夜里就要闷得喘不过气来。
榻尾另躺着只毛团,丸子,是昨夜新添的三花猫。胡须随呼吸轻颤,睡得正沉,四爪偶尔一抽,因是梦到抓蝴蝶甚的。
宛然一笑,宿亦雪起身,轻缓为两只小东西拆药,解下细布。
丸子惊醒,却亦是配合,不挣扎,乖巧得很。小白更离谱,不叫疼反笑,一直往她手腕上蹭...
里面的草药干巴巴的,创口明显好转。
尤其是丸子,来馆时生命值56,勉强用了一次治愈术,又以药草敷掩。现今伤口处已见嫩肉新生,生命值也接近90;小白倒差点,初时生命值只有7,状态稍低,此刻方到70头。
宿亦雪调出兽医系统面板,昨日一天下来,功德值上涨不少。
但这些系统瞧着便是个成熟团队,定不会让人钻空子轻松完成任务。
果真,治愈丸子后,兽医系统并无再发放阶段性受伤萌宠奖励。
毫不意外,她耸了耸肩,预备洗漱,做早点,继而便是张罗食肆的活计,灶火炊烟再不曾歇。
自大黄去后,馆中肉膳供给又见短少,生意便淡下三分。
好在每周到市上赶集,总能购些猪肉鸡肉,为食肆内增些荤腥味,生意旺得几分,却终归有限,不上不下。
-
又是一日,宿亦雪整理粮仓,眉头微蹙,“连萝卜也没了...”
准确来说,不仅萝卜,木耳和白菜都没了。
饭馆系统有段时间未曾发放奖励,初期赠送的食材早耗得七七八八。而她先前种下的菜苗前阵子方收获,新栽的而今才冒头,远不到收成时候。
现如今,粮仓里只剩些耐存放的米面和零星干货,菜单上能做的菜式少了大半。
昨儿,便有一熟客来光顾,要吃肉,不曾买;点个木耳炒粉丝,木耳粉丝两者一概没有。
怎奈,只好来招牌菜,白玉萝卜汤...惭愧,连招牌菜也没有!
气得那客官胡须冒烟,鼻腔里嗤一声踏出饭馆。想是许久不会光临了,除非哪日食肆又添了新品,方能暂忍气吞声再宠幸一番。
宿亦雪轻叹一声,摇首道:“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眸光微转间她已拿定主意,盼得雨落山林,去捡些山野时蔬便是。雨后初霁的野菜,最是水灵青嫩。
只是不知何时待得落雨,这些日子天倍儿晴,晒得人睁不开眼...
小白似是明白她的焦虑,常常扬起嘴角,冲她笑。汪,麻麻,开心,汪嗷!
宿亦雪被逗得甚乐,好生撸了番小白,过过手瘾。又见丸子在林旁玩耍,叼回一支珍稀药草,心终是软了下来。
也罢!
便拿出压箱底的银钱,放开手脚买菜购肉。其中一半囤着作粮,另一半用于食肆。
倘若往后仍旧雨信杳然,饭馆就短时歇业。她和小白丸子便靠存粮熬日子,待菜地收成,方重新开业。
好歹离50000文营业额还差得远,倒不欠这三两个月,歇息半会,养精蓄锐,保不齐食肆生意会更上一层楼。
但老天仿佛总和她反着来。
雷声轰鸣,仅第二天,便迎来一场大风大雨,到处湿漉漉的,山内别样清新,念着能捡到不少大货!
“看来今天得进山一趟了。”
宿亦雪抬眸望天色,就要拿上工具入林。小白和丸子不舍,纷纷走近蹭她的脚。
左手撸一下头,安抚顺毛小白,右手又要为丸子按摩脖颈。两小只相互争宠,折腾宿亦雪好半会。眼见天色渐暗,不得不与毛茸茸分别,她这才忍痛摁住两小东西的头,不许它们再靠近。
“别闹!馆里没存粮了,得去捡些野菜应应急,你两个且安生待着,回来便给你们整治好吃的。”
听见好吃的,一猫一狗两眼放光,扒住裤脚的爪子立马松开,让宿亦雪不免失落稍会。
一只大馋猫!一只大馋狗!
为些好吃的就把她卖了,真怕哪日来个坏蛋,拿串肉条便把俩全骗走了...
小白丸子不懂这些,只认为麻麻出门觅食,俩齐刷刷趴在门槛上,望着宿亦雪摇尾巴,盼着她平安归来。
...
捎上干粮,嘱咐两只小家伙看家,宿亦雪便挎上竹篮,踏入山林。
春日山林,万物生发。
很快,她便在溪旁发现一片鲜嫩的水芹菜,又在一处坡地上找到不少荠菜,蕨菜和马齿苋,均嫩得渗汁。
她小心采摘,尽量不伤根茎,确保来年还能生长。
采撷间,隐约听见旁的灌木丛中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心下微动,害怕又是什么猛兽,宿亦雪忙取出防身的小刀,放轻脚步靠近,拨开枝叶,不由无语得讪笑,而后又被一抹红刺了眼。
哪来的猛兽?
只见一只小刺猬蜷缩在落叶中,或是窜得快,不慎被土壤中凸起的石子剐蹭,柔软的腹部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狂涌,周遭的皮毛都染得褐红。
【发现受伤刺猬,生命值:20/100】
宿亦雪没有丝毫犹豫,轻轻将小刺猬捧起。
小刺猬受惊缩成一团,尖刺竖起,但到底是虚弱,不能做出更多反抗。
她寻了处平坦地方坐下,取出随身携带的简易药囊,里面是早备好的白及粉,和一些止血草药混合而成。
森林总归略有风险,不能贸然耗费生命值,宿亦雪思量先不使用治愈术。
她先是用水轻拂去伤口旁的尘土,小刺猬痛得猛地一颤,不知是明了宿亦雪在帮助自己,亦或是没了气力,到底没有攻击。
便一鼓作气,宿亦雪撒上药粉,血终是有止住的迹象。
【刺猬:生命值:45/100】
许不放心,她拿出才采摘到的野果,冲着石尖怼出一条缝,再掰开两瓣,成易于下口的形状,方递到小刺猬嘴边。
痛苦减轻,又嗅见食物的香气,小刺猬舒展开身体,黑豆似的小眼睛警惕地盯了宿亦雪少顷,才慢吞吞地舔食起果肉。
宿亦雪没有立即离开,耐心等它吃完,又检查了下伤口,确认小刺猬的生命值升至60,无大碍后,才轻声道:“好了,小家伙,下次要小心点。”
她起身准备继续采摘野菜,却见那小刺猬并没有钻进草丛离开,反而亦步亦趋地跟了她几步。临了动作笨拙爬进她放在地上的竹篮里,找个角落,把自己揉成一团,一副‘我跟定你了’的架势。
近来的萌宠缘愈发好了,宿亦雪失笑,也罢,反正她家饭馆离林子不远,小东西随时都能反悔回家。
“走喽。”宿亦雪上前挎起篮子,里面是水灵灵的野菜,以及一位自带铠甲的新住户。
回城路上,她又顺手救治一只撞树伤着的傻山雀为它敷药后,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宿亦雪只是高兴,又白嫖几点功德值。
宿亦雪收获颇丰回到饭馆,丸子立马迎上来撒娇;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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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两只腿站着,用爪子扒着竹篮,欲瞧瞧她觅得甚么好物。
然见篮子内多了一只活物,禁不住哆嗦跳下地。后又是心生好奇,用鼻尖不停嗅,却被小刺猬瞬然竖起的尖刺吓了一跳,委屈地呜呜叫,躲到宿亦雪身后。
丸子见状跳到高处,绿瞳垂眸打量这个新来的圆球,尾巴尖轻轻摆动。
宿亦雪将小刺猬安置在后院树下,放上清水和果碎。
“以后,就叫你汤圆吧。”小刺猬活脱脱就是一颗丸子,奈何猫猫来得早,只得为刺猬换一名字,“小白,丸子,你们作为大哥二姐,要和汤圆好生相处,莫欺负小弟。”
宿亦雪瞧一眼汤圆,又看了看小白和丸子,顿觉本冷清的饭馆,变了大样。倘若往后日子再多几只小东西,那该如何...
摇了摇头,她把杂乱思绪尽抛掉,倒不如趁食材新鲜,速研制新品,丰富食肆的菜单。
这样想罢,便马上赶往厨房。
荠菜洗净焯水,拌上香干碎和少许盐油,清香扑鼻;野蕨菜用滚水烫过去涩,加以野葱清炒,爽脆可口...
才炒两道菜,香气便引得小白丸子纷纷出动,在它们后面的,是走得稍慢的汤圆。
宿亦雪方想起汤圆尚未痊愈,稍盛半碗饭菜应付小白丸子,便马不停蹄施展治愈术。
汤圆被绿光包裹,舒服得闭上黑豆眼,四肢伸展,片刻就睡着了,但很快又被菜香扰醒...
-
新菜品一经推出,果然吸引颇多老主顾的关照。
“掌柜的,今日这菜式倒是新鲜!”一位熟客尝了口清炒蕨菜,赞道,“这山野滋味,倒是清爽。”
宿亦雪一边招呼旁的,一边笑着应答:“山里方采的,图个新鲜,你喜欢就好。”
虽未有肉食那般吸引眼球,但这些独具风味的时令野菜,倒也稳住饭馆的生意,甚至呈上扬之势。
清炒蕨菜成了饭馆招牌,白玉萝卜汤逐渐隐去,倒没人点了。当然,点了也不能上桌,白玉萝卜早吃完,好歹候个把月才勉强有收成...
又一日,日正当空,客人络绎不绝。
宿亦雪正低头忙碌做菜,又时而招呼客官,忙得那叫一个累,还不如公司加班,再不济,做一个摸鱼早退的系统!
...
一声风铃,那是她最近挂上的,用买来的贝壳和细绳所编。
她停下锅,朝外快步走去,“客官,想吃些什么?”
话音在看清来人时微微一顿。
门口站着一青年,身形高大,样貌出众,持一包裹,生客。却让宿亦雪心下莫名一紧,总觉这人在哪见过。
仔细忆着,才明了不是人,是这怯生的眼神。
这眼神她大抵见过,只不过不太清楚在何时何地,或是从前某个神经甲方?
熟悉的人定能记起,善解人意的甲方印象深刻,唯有脑子缺条筋的甲方,数量众多,总不能都记得。
这样念罢,宿亦雪心下便没了好意,只是面上依旧好脸色。她是极佳的掌柜,对待客人一向尽心尽责。
“来碗白玉萝卜汤吧...”
“萝卜没了,要不来一份荠菜饺子加招牌清炒蕨菜?”
“便听你的。”
第一回见这般随便的客人,宿亦雪颇诧异,却还是畅快入厨房备菜,毕竟事少的客官惹人爱。
只是不承想,菜刚下锅爆香,外头竟起了争执声。
隔着油烟气辨得分明,其中一方,那清朗嗓音,正是那事少的青年。
哟,看走眼了...
6. 要打出去打
可千万别打起来,人伤着事小,碰坏食肆内物件事大。她才耗光了压房钱,再无碎银置换新物。
念罢,宿亦雪抄起锅铲,手都不曾擦,往外头疾步走去,便要劝架。
只见店堂内,气氛剑拔弩张。
集上的肉铺老板李屠户涨红脸,叉腰怒目而视,喷着些粗俗言语,嗓门洪亮。那青年冷脸杵于一旁,漠然斜瞥,倒衬得李屠户几分滑稽,引旁人看笑话。
瞧李屠户一顾叱骂,另一方又是生人,面相不好惹。
宿亦雪忙拉下全程围观的熟客,问其来龙去脉。
这方明白,那李屠户前日便见这生人青年在集市徘徊,今日清点肉案时发现少了几斤上好五花,四下寻不着。恰又撞见这青年离去身影,便一口咬定是他偷窃,揪着人不放,这才闹将起来。
宿亦雪听罢,心下稍定。
她开店这些时日,深知李屠户虽脾气火爆,口无遮拦,却并非不讲理,蛮狠之人。此番怕是丢了肉心急,又见对方眼生,才失了方寸。
究竟,李屠户不能真动手,但到底在食肆之内,宿亦雪仍利落起身,朝二人徐徐走去。
正要上前劝解,怎料出了意外。
方见眼前这毛贼无动于衷,李屠户自觉似那戏台上的丑角,恼羞成怒,就要挥拳动手。
然青年也不是善茬,眸底寒光乍现,抬手格挡,借力一推。李屠户硬生生倒在凳上,瞬然天昏地转,眼冒金星。
“你...你做偷儿反倒理直气壮了!”
李屠户吓得结巴,旁人只当他年岁渐长,被年青人一推,便腿脚虚软,半天不能缓神。
可他日日屠宰牲畜,身子骨硬朗的很,岂能如此?唯有他自己知晓,那青年方才一推之力,耳旁空气尽呼呼作响!
“再说最后一遍,甚五花,白送我都嫌污了灶台。”
青年轻捋衣袖,宿亦雪以为他又要干架,连把锅铲插于二人间,打圆场道:“二位客官莫在此处动手...哎呀不是!莫要动手打架!”
“这食肆四处有油渍,打脏了手,怪黏腻的,又要洗手,多费事啊!小青年,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被宿亦雪叫做小青年,虎星河耳尖微热,心下发虚。眸眼别扭地转向一旁,眼神终是添了一丝温度。
眼见搞定一个,宿亦雪转向李屠户,轻声开导:“李叔,你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许是有什么误会?这小青年方才在我这点菜,倒不像甚么贼儿。”
“哎呀,宿丫头,你莫要被这等人的好皮相骗了!”见有人主公道,李屠户重振胆气,胡须一翘一翘,“我昨个瞧见他晃悠,今个肉便不见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李叔,但若如此说辞,恐不能站住脚...”宿亦雪微蹙眉,点清矛盾之处,“这小青年既是生人,怎可一回便踩点成功?倘若早先前便曾来几趟,以他这般相貌,定能为旁人留下印象。然我多赶市集,好歹算我,却是不曾有印象。”
旁凑热闹的听闻,纷交头接耳。
“老王,你认得这人吗?我倒不曾见过。”
“我也不曾见得。”
......
瞧见形势不利,李屠户这方抛出最后筹码,“大伙儿,李某我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实是瞧见实证方认定是他行窃。”
“我跟了这偷儿一路,他那包袱沉甸甸却软塌塌晃荡。以我数年经验,这分明裹着些猪肉,不是我的五花肉还能是甚么!”
李屠户言之凿凿,宿亦雪这才仔细观察青年放在角落里的包袱,看外形,确像是肉...
“李叔,就算是肉,亦不能担保是你的五花肉罢...”宿亦雪指尖扶住下颚,无奈道明事实,“或是你的肉有无甚么特征?”
“当然!”李屠户自信昂头,喷出一口气,“我离肉案时,特将屠刀竖在失肉上,若真是这块肉,肉正中必留着那道刀痕,取出来一验便知真假!”
李屠户这话说得在理,诚然,纵有百般说辞,眼下这青年终是嫌疑最重。
但,若这青年不依,貌似也没有法子强制勘验,毕竟打不过。
宿亦雪正欲开口询问虎星河的意思,却见他眉纹极深,一副不情愿模样。行了,他大抵真是贼儿了...
琢磨对策,她思量到底是保命亦是报官,然恰遇青年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虎星河的眼神逐渐软下来,沉默片刻,颔首道:“便查验罢。”
看热闹众人纷纷诧异,原以为这年轻做贼心虚,想着他继续缄默或寻法脱身,万没料到他竟敢坦然让人搜检。
莫不是,这李屠户扯了谎?
李屠户全然未看见众人的眸光愈发古怪,反而胸有成竹,手指向虎星河说:“小贼,这牢你是坐定了!让我来搜!”
“李叔,且慢!”
“咋的,宿丫头?”
宿亦雪上前一步,挡在虎星河与李屠户中间,“李叔,查验可以,但咱们都是公道人,凡事当该讲个道理?”
李屠户点头,“嗯对。”
“若这包袱里的肉并非你丢失那块,咱这般当众污蔑,还险些动了手,又该如何说?总不能白白冤枉了人,还惊扰我店里的客官吧?”
李屠户一愣,全然没想到这方面,“那便算还他一个清白了?应该不必计较这么多吧...”
“那咱不是说理之人嘛,怎能不计较?”宿亦雪说得抑扬顿挫,感情饱满,引得旁的客人均附和,觉说得有理。
李屠户自知无理,又惧于乡亲们指点,被迫答应,“那丫头,你觉得该怎样做?”
“莫要问我,且去问他,我并非当事人。”
宿亦雪指向虎星河,众人目光霎时钉在自己身上,虎星河稍不自在,默然片刻方答:“便赔个不是,外加一整条猪后腿罢。”
此言一出,店内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皆看向李屠户,看他如何应答,那一条猪后腿,价值可不菲。
李屠户脸色一变,始终未作答。
虽说自己是肉铺当家,丢条猪后腿不过芝麻小事,可白花银钱打了水漂,终究肉疼得紧。
“李叔,反正你已有九成的把握了,如何?”
宿亦雪出声打破僵局,她仅是个和事佬,劝架功夫已成,她只需杵在一旁吃瓜即可。
但现下她心底确有波澜,穿来这年月许久,见过最大的肉块不过巴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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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青年真是被冤的,今儿个她倒能开眼界一趟了。
没错,他已有九成把握,这黄口小儿定是诈他的!
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前脚丢肉,后脚就撞见这愣头青,这愣头青包袱里又恰好裹有肉?
不可能!断断不可能!
一咬牙,一跺脚,李屠户吼道:“成!就依你说的,若真是我冤枉了你,我认罚!”
话罢,虎星河拿起角落里的包袱,递给李屠户。
是肉的质感!
李屠户冷冷一笑,揭开布结,旁站着的人也瞬间聚拢。
包袱摊开,里面是几块色泽鲜红,品质极佳的鹿肉!
店内陡然响起几声惊呼,这鹿肉的价值,可远非几斤猪肉能比。
那小年轻不是说顽话,甚五花,白送他都嫌污了灶台!
李屠户瞪大眸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人家随手就能拿出这等好肉,怎会去偷他那两斤五花?
倒是凑热闹的客官最先反应过来,“李老板,看来你得亏一整条猪后腿了。”
李屠户虽糙,究竟诚信,深吸一口气,抱拳瓮声道:“我眼拙,错怪公子了,实在惭愧。”
语毕,又转身去肉档,双手抡起最肥硕的猪后腿回新世食肆,“这条腿便当做赔礼了。”
“便多谢了。”虎星河坦然自若,他单手拎起猪后腿,放到凳上。
猪后腿极重,虎星河的动作却极轻,毫不费力,放上一刻毫无声音,尽然没有力竭表现。李屠户惊得一阵后怕,得亏没有真和他打起来,否则眼下自己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那我走罢。”
“慢着。”李屠户正欲离去,又被虎星河喊停,“这仅是我蒙冤的赔礼,另有他物需清算。”
“?”
别的客官都散去,专心享受美食,虎星河一桌只剩李屠户宿亦雪在旁,闻言皆一惊。
也颇贪得无厌了吧?果真好似某些甲方...
宿亦雪立场转变,就要为李屠户说话,却被虎星河截停,“你共骂我三十七句,连带父母兄弟,我未曾还口,今当让我一一骂还。”
......
“...便骂罢。”
......
-
宿亦雪不记得李屠户何时离开,但一场风波总算停息。
她望着凳子上的猪后腿,又看了眼青年,心下五味杂陈。
然这青年似乎也无错,听那全程围观的道来,他骂的词,皆是李屠户的原词,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记忆力倒也忒好...
摇摇头,清空脑内思绪,宿亦雪挂回招牌笑靥,“小年青,你现在还要荠菜饺子加招牌清炒蕨菜吗?亦或是回家煮肉?”
“管我叫虎星河吧,方才万分感谢你。”
?
虽不太明白为何被致谢,但她仍旧是接下了。
“不客气,所以你的选择是?”
“我可以要别的吗?”
“当然。”宿亦雪两眼放光,大客户这是要报恩了吗?添个上百文营业额!
“我能留下来为你打下手吗?”
7. 合伙人
这人怎么恩将仇报呢?
宿亦雪面上的笑容僵住,“我这小庙,实无银子开出工钱,眼下先不打算添人手了。”
似乎没料到会被直接拒绝,虎星河面颊骤然绯红,解释道:“我不要银子...”
不要银子?宿亦雪微蹙眉,不解其意。
“那些。”虎星河指着凳上的猪后腿和鹿肉,“都给你。”
“嚯,原来你想入股啊!”
宿亦雪恍然大悟,倒轮至虎星河满面惑色,“什么是...入股?”
也是,古人未曾接触入股一词,听不懂也罢。但虎星河竟有这般先进思想,可谓称奇!
“入股,便是你出这些肉当本钱。以后我这饭馆赚了钱,按你出的本钱分你红利。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宿亦雪话锋一转,“我这小店生意时好时坏,能不能赚到钱还两说,你确定要投肉加盟?”
虎星河听得似懂非懂,却明了若非入股,宿亦雪不愿留他下来。
“无妨,亏了便亏罢。”生怕她临时反悔,又再推却,虎星河忙道。
他一股脑拿起鹿肉和猪后腿,塞到宿亦雪面前,但不知宿亦雪正思量甚么,垂眸不曾接过。看模样,似是想到些极妙的事。
【系统系统,快出来,倘若我搞加盟商模式,开分店,五万营业额岂不是指日可待!】
饭馆系统这回并没有摸鱼,光速冒头泼冷水。
【宿主,温馨提示:本系统为新世食肆专属经营系统,营业额仅统计宿主直接经营管理的新世食肆门店收入。加盟,代理,分店等模式产生的营业额,均不予计入。请宿主脚踏实地,切勿好高骛远。建议宿主先定一个小目标,例如明天营业额突破五百文。】
【你还是去摸鱼吧...】
轻嗤一声,宿亦雪回神,眸光聚在面前的猪后腿和鹿肉身上。
虎星河毫不费力拎着肉,脸上尽是期盼。瞧见她视线扫过,匆匆别过头,片刻又转向另一边,东张西望,十分刻意。
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究竟是送上门的肉,更别提,近来忙碌得很,她早想找位帮手,帮衬干活,若非苦于没钱。
此番,几十斤的肉和免费劳动力,总归是不要白不要...
想罢,便尽数收下。那猪后腿出乎意料的重,宿亦雪不免往前踉跄一下,深吸一口气方抓稳。
“我来助你。”
虎星河正要上前接过,却被宿亦雪婉拒。这不是甚几十斤的砖头,是肉,白花花的银子,怎可能搬不动!
凝神屏息,她扎起马步,便一鼓作气,抡起猪后腿,往厨房冲去。虎星河尚未回神,却见宿亦雪赶第二趟,干脆利落将鹿肉一并掠走。
...
将沉甸甸的肉稳妥放进厨房角落后,宿亦雪直起腰,擦去额尖的汗,这方有空仔细打量虎星河,那无端入股,打下手还不要工钱的奇怪男人。
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时不时飘向厨房方向,好似有些无所适从。
见宿亦雪看过来,他又立马移开视线,假装对墙上挂着的干辣椒串产生浓厚兴趣。
宿亦雪心下好笑,倒了碗温水走过去,递给他:“站着干嘛?坐吧。既然我们成合伙人了,总得好生聊聊。”
虎星河接过碗,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宿亦雪的手腕,微微一颤,碗里的水晃了晃。他依言在桌旁坐下,姿势却仍端正得像是随时准备起身。
“那个虎星河是吧?”宿亦雪在他对面坐下,微微一笑,“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到用肉来入股我这小饭馆?这主意挺别致的。”
虎星河握着碗的手一紧,碗中水纹漾开一圈。他垂下眼眸,盯着碗里自己的倒影,喉结滚动。
“听市集上的人闲聊,想与人长久合伙做生意,需得拿出诚意,投入本钱方能长久。”
他的声音低沉,语速稍慢,恐说错些什么。
“哦?市集上还有聊这个的?”宿亦雪挑眉,“那你怎么就选中我家了?莫非另有隐情?”镇上的饭馆酒楼不少,她家新世食肆不温不热,甚至可称得上小众。
虎星河闻言,耳根隐隐泛热气,沉默片刻,方含糊道:“恰好看你这儿清净。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几分,语速极快,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你做的吃食很香。”
宿亦雪没听太清:“而且什么?”
“没什么。”
虎星河迅速摇头,端起碗猛喝一口水,结果喝得太急,差点呛到,偏又强忍着,憋得眼角微微发红。
瞧着他这副笨拙的模样,宿亦雪不觉一笑。这人先前看起来冷冰冰,不好接近,怎么相处起来反倒有点傻乎乎的?
还以为她在笑自己理由蹩脚,虎星河眸泛流光,语气添了几分诚恳,“况且你相助之恩,我自当结草衔环相报,我们那处向来奉行这样的规矩。”
他家倒也守旧,到底,她好像只为他争取到了一条猪后腿?
“行吧。”宿亦雪不再追问,伸手莞尔,“不管怎么说,欢迎入股,以后店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可得劳你多搭把手了,合伙人。”
听到合伙人三字,虎星河绷紧的嘴角几不可察松动一下,他郑重点了点头,“嗯。”
-
“既是合伙人,眼下可有需我出力之处?”
站起身,虎星河目光扫向方才堆放肉块的厨房方向,急于做点什么来证明合伙人身份的价值。
宿亦雪正有此意,那堆肉得赶紧处理,不然这天气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恰好!”她一拍手,爽快起身,“走,先去把那些肉处理了。猪后腿得分割开来,一部分腌上,一部分今晚做了;鹿肉也得抓紧处理,不然可惜了品质。”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厨房。
虎星河看着宿亦雪熟练系上围裙,递给他一把砍骨刀。
“会用吗?”宿亦雪指了指那硕大的猪后腿。
虎星河接过刀,掂量一下,遂点头。
他沿着关节处下刀,手起刀落,动作竟意外精准流畅,与方才在外头那笨拙拘谨的模样判若两人。
宿亦雪在一旁处理鹿肉,见状不由赞叹:“你这手艺可以啊!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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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星河动作一顿,含糊嗯了一声,手下却没停,只低声道:“过去山里打猎,需自己处理。”
“原来如此。”宿亦雪了然,便接着专心切割鹿肉,还不忘看火,预备料理一番。
厨房里一时只剩笃笃的切肉声和柴火燃烧噼啪声。
两人虽无多话,配合却莫名默契。宿亦雪需要什么,刚伸出手,虎星河便能适时递上。
忙碌间隙,宿亦雪兀然想起后院的小家伙们,“对了,既然以后你留住,有几位小家伙得让你认认脸,免得吓着它们。”
小家伙?虎星河表情一僵,不清楚何意。
宿亦雪看见,笑着解释,“几只毛茸茸,可爱的很,且都亲人,你不用害怕。”
“嗯哼,毛茸茸...”
万事俱备,宿亦雪擦干手,领着虎星河往后院走。
帘子一掀,正在追逐打闹的小白和丸子赫然定格。
小白歪着脑袋,警惕打量这个陌生高大的身影;丸子则瞬间弓起背,喉间低呜,炸着毛躲到宿亦雪身后,只露出一双碧绿的兽瞳;汤圆更甚,在树底离得远远的,也竖起刺,拱成一团,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待客。
“别怕别怕。”
宿亦雪忙弯腰,一只接一只顺毛安抚,又对晾在一旁的虎星河道:“这只狗是小白,这只猫是丸子,那只刺猬是汤圆。”
“平日里它们真不怕生,乖得很,今个不知怎么了...”
宿亦雪朝粮仓走去,声渐遥远,虎星河本愿跟着,却被示意原地呆着,颇不自在。
好在宿亦雪很快回来,手里拿着几粒丸子,那三小只大抵都闻到了,纷纷换了一个模样,打滚摆尾撒娇卖萌。但虎星河只要稍有动作,三小只又警惕得很,呈防御状态。
“这是我做的肉丸,它们平日最馋这些,你帮着喂些,许能安生些。”
虎星河不大情愿,然对上宿亦雪期许的眼神,终是接过肉丸。
见美味的肉丸到了虎星河手上,三小只立马焉了吧唧,瞳仁失了光亮。
万幸宿亦雪在一旁鼓励:“小白去吃啊,他又不是老虎,怕什么?丸子,汤圆你们也是,这是你们最馋的肉丸!”
小白末了被劝服,它一边抽鼻子,一边朝虎星河走去。
貌似不曾察觉恶意,尾巴逐渐上扬,在吃到肉丸后,摇得更欢了,甚至试图用鼻子去蹭他的指尖。丸子却依旧哈气,伸出爪子虚虚地拍了一下空气警告。
“丸子,汤圆不要怕!妈妈在这里,大胆上去吃就好。”
丸子探出头,也被劝动,只是叼起肉丸后,马上往宿亦雪身后躲去。
在树下观察许久的汤圆,盯着丸子,又看了眼小白,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小心翼翼凑上前,飞快吃起肉丸。
看着三小只终于肯从虎星河手中取食,虽然带着几分警惕,但总算不再炸毛哈气。
宿亦雪松了口气,笑道:“看来他们只是怯生,熟悉了就好。”
她拍了拍手站起身,“走吧,带你去粮仓认认地方,以后食材杂物都放在那儿。”
8. 谁家老虎叫大黄啊?
粮仓内一贯昏暗,弥散着谷物和干货的馥郁香气。
“莫要恼了。”
见虎星河自打进后院起便板着脸,宿亦雪只当他被小兽冷落受了委屈,遂指着架上的各类存货,说:
“喏,米面都在那边缸里,这些是晒干的菌子,木耳,笋;那边挂的是腊肠腊鸭,还有些熏鱼。你拣些爱吃的食材,我好生为你烹一桌好菜,权当庆贺我们合作成事。”
“没有,没有不悦。”
背过身,虎星河自顾自往粮仓内里走去,只剩一闷闷的脑袋。宿亦雪虽觉莫名,愣了片刻,仍跟上前去。
虎星河窜得飞快,宿亦雪赶到时,见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一挂黑黢黢的肉干上,眼神微亮,伸出手指了过去,“那个可以吃吗?”
哪个?
宿亦雪顺着望去,不由失笑。当真凑巧,虎星河想吃的食材不是别的,正是为大黄备下的烟熏兔肉干。
“抱歉,那个可不行,那是专门留给大黄的。”
想起大黄叼来野兔后,又别过头,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傲娇模样,她的语气柔和了几分,“大黄它就好这一口,我得给它留着。”
“大黄?”虎星河蹙起眉,“你还养了一条狗?馆里究竟添了多少牲口?”
沉浸于记忆中,大黄那与众不同的撸毛手感,宿亦雪不曾在虎星河话中察觉异样,仅兴冲冲解释:“啊哈,你误会了,大黄它是一头老虎,可钟意吃我做的菜了,荤素不忌!”
宁可认定宿亦雪后来另养了头老虎,也不肯信大黄这般土气的名儿竟是自己的名字。虎星河继续追问:“你在哪里捡到的老虎?”
但据他所知,这山林向来只有他一只虎踞着,何曾听过有什么新来的...
往日从不敢与人说店里养着大虎,今个儿偏遇着个打听的,宿亦雪顿然来了精神,谈兴乍起,滔滔不绝道:
“就在东边那片林子捡到的!当时大黄伤得可重,后腿血淋淋的,趴在那儿动弹不得,模样颇可怜,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治好...”
她越说越兴奋,全然不注意虎星河的脸色愈发黑沉,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
“别看大黄受伤时蔫蔫的,伤好了那叫威风!那双金瞳,瞪起来吓人得很,仅能在它吃饭时悄悄撸毛,否则便冲我吼。我与你道,大黄的毛发手感别具一格,硬而不扎手,内层暖烘烘的,像是新鲜的棉花球...”
宿亦雪兀自说着,方察觉虎星河听得额角青筋突起,不禁蹙眉,“你怕老虎吗?若害怕我就不说了。”
“不怕...”虎星河扯了扯嘴角。
既如此,宿亦雪便续道,眸光忽而闪烁,“大黄虽看着凶,却通人性,心肠好得很。伤好了离开前,还特意给我留下好几只野兔。”
她指了指那兔肉干,“就是方才你要吃的那些。我特意做成肉干存着,就想着万一哪天大黄回来了,还能用它最爱吃的零嘴招待它。故实在不能给你,你瞧着另选些,这腊鸭肥瘦正好,便不错。”
方才那点不快瞬然烟消云散,虎星河耳尖蓦地透红,唇角不经意漾开笑意,连自己都未曾察觉,“那便放着罢,我挑这腊鸭,确是不错。”
“好眼光。”宿亦雪赞道,“这腊鸭今晚就蒸一半,再炒个鹿肉蕨菜,再炖一猪脚汤,烫些野菜,完美。”
-
炊烟袅袅,饭菜的香气四散开来。
虎星河被安排坐在桌边,看宿亦雪非常忙碌,在厨房与堂间穿梭,心下难安,便要去替她拣菜。
宿亦雪长舒一口气,肩头卸下千斤重担,往后总算能轻省些了。
偏不注意一瞥,见虎星河择菜择得随意。大部分可吃的菜叶都丢弃,余下的还有一部分尽数枯黄老叶,损耗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火气陡然涌上心头。
虎星河委屈巴巴垂下脑袋,脖颈涨得通红,喉结轻滚着嘟囔:“我不常吃菜叶子...”
无奈,宿亦雪便打发他去洗碗端菜,顺带招呼客人,总算能起点作用。
没了虎星河干扰,她的进展飞快,没半会,便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来。
蒸腊鸭咸香扑鼻,鹿肉炒蕨菜鲜嫩爽脆,炖猪脚汤奶白浓郁,简单的烫野菜也淋上了馥郁的酱汁。
“快尝尝!”宿亦雪递过筷子,自己先夹了一块腊鸭,惬意般眯起眼。
虎星河学着她的样子,夹起一块鹿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鹿肉的火候恰到好处,嫩而不柴,混着山蕨菜的清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细腻滋味,美味得连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日明显快了几分。
“怎么样?”
虎星河咽下食物,认真点头,“好吃。”
顿了顿,又补充道:“比甚么大茶楼做得还好吃。”
“那是自然!”宿亦雪得意扬起下巴,“以后跟着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一顿饭吃得简单,配着丝丝小雨格外温馨。
院外的小家伙们也不闲着。
似是明白馆内谁才是老大,纵然让狗忌惮的虎星河杵在一旁,小白仍叼着狗盆,死命缠着宿亦雪。终薅得些碎肉和肉汤,忙马不停蹄往后院赶,三小东西火速把美食分了去。
汤圆小身板,宿亦雪恐它吃多了肉积食。只扒去几口,她便拉开汤圆,送上特制果碎。
被拉开,汤圆本不情不愿,急得蹬腿游泳。见眼前又是一餐盛宴,瞳仁瞬间发光,就要挣开宿亦雪的手,朝果碎扑去。
......
饭后,雨势渐歇,零星几粒水珠檐角滴答。
宿亦雪收拾好碗筷,抬眸望了望放晴的天色,虽已近黄昏,但林间应尚有余光。
“趁着天还没黑透,我得上山一趟,摘些新鲜的野菜菌子,明天营业好用。”她说罢,便要去拿墙角的竹篓和锄头。
虎星河正挽起袖子想要帮忙洗碗,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身为虎妖,虎星河嗅觉极为灵敏。前两日,他便隐隐约约闻见一阵血腥气,似是猛兽的血,大抵就在那片山谷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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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入山,实在凶险。
“雨后山路滑,还是晚个几天。”
宿亦雪浑不在意摆摆手,“没事儿,我常去的,熟悉路。况且雨后最多山鲜...”
“再且...”宿亦雪指着粮仓和菜地,“今日粮仓的野菜尽数耗空,地头菜苗尚未成势。若再不进山赶野味,明早食肆便要熄灶闭门了。”
虎星河眸底闪过一丝犹豫,他此行便是为了报恩,要助宿亦雪食肆生意大红大紫。倘若入股第二天,饭馆便要歇业,那他岂不反成了扫把星?
再说那些豺狼犬豹,哪个能入他眼?单是周身散着的虎威,就足以骇退无数山林猛兽。
但是...
万一有那饿极昏了头,或是灵智未开,根本感受不到威压的蠢物呢?
他不愿赌那个万一,只能随行,若遇见些蠢东西,便现出原形打一场。
暴露身份固然非他所愿,可若因此让宿亦雪涉险,总觉得心口被揪着。约莫这便是遇上恩人后,那股子拼命想报偿的念头作祟。
“我同你一起去。”
虎星河兀然开口,他放下挽起的袖子,几步走到宿亦雪身边,不容分说接过她手中的竹篓和锄头。
“诶?”宿亦雪一愣,没想到虎星河会主动提出同行,“不用了吧,你刚来,歇着就好,山路我熟得很。”
“雨后路滑,林深草密,一个人不安全。”
虎星河打断她,语气硬邦邦的,眸光却偏向一旁,不敢与她对视,只闷声道:“两个人,有个照应。”
见虎星河态度坚决,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架势:仿佛她若拒绝,他便要跟在她身后偷偷去。宿亦雪哑然失笑,虎星河恐是怕她出了意外,分红没了吧?
“行吧行吧。”她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莫名安定不少,“那就有劳你了,虎大保镖?”
听到保镖二字,虎星河面上噌地变红,含糊嗯了一声,率先迈步朝外走去,不知是急着赶山,亦或是怕宿亦雪看见自己绯红的脸。
“虎星河,且住!”宿亦雪突然想起些什么。
虎星河:“?”
宿亦雪转身入屋,拿了两把小刀,又点了一支火把,“前些日子,我在林间遇见一头黑熊,现总得做些防备。”
熊?虎星河垂眸,视线掠过一丝忧色,又很快淡去。
有他在,这些东西反倒有些多余。但见她一副认真模样,他并未多言,只是默默接过那支火把,又将其中一把小刀妥善收好。
“走吧。”
虎星河走在前头,提着锄头竹篓,举着火把,时不时往后看一眼,确定宿亦雪的安全。
宿亦雪看着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倍添安全感,她笑了笑,“若今日收获丰足,晚间便添些菜作夜宵,为虎大保镖整治一桌好膳。”
虎星河脚步一滞,也笑道:“那能加些肉吗?我馋那兔干了...”
“那便偷偷为你切几片。”宿亦雪打趣道,“恰好你姓名也有虎字,待那时与大黄招呼下,它定会既往不咎...”
9. 危机
雨后山林,空气清新,四处漫着水汽与鲜土自然香,只是平常嗅着,便似把体内秽物全然涤清,神采奕奕。
两人换了位置,虎星河走在后面,宿亦雪走在前头引路。
“许是在那个位置。”宿亦雪手指前方,那片坡地,“长有不少蕨菜。”
可不凑巧,那地的菜才被人摘去,看脚印仍湿漉漉的,大抵是人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来。
瞧那菜长势,宿亦雪估摸只需早到一刻,他们的竹篓定能一下装满。
但她略觉惋惜倒不气沮,赶山总有不顺遂的时候。这方启程,往后总能遇着些山野鲜味。
调理好情绪,宿亦雪重整旗鼓,往溪边赶去。
她记得以往那处捡过一回水芹菜,一大片,拿来做水芹菜炒香干,正是绝配。
这样想罢,她竟入了神,不曾看见脚下湿滑的苔藓石头。一脚踩上去,险些摔倒,万幸伸手抓住一旁横生的枯树干。
“诶,小心路滑!”
见人无大碍,虎星河这方收回手。奈何过程心急,恐宿亦雪不慎摔伤,指尖无可避免擦过她的腰。宿亦雪未觉不妥,但虎星河面部,耳尖尽数烫得发红。
微微一笑,宿亦雪搭上虎星河的肩,“多谢啦,虎大保镖!”
烫!
她下意识抽回手,以为虎星河只是面红耳赤,现仔细一瞧,才见他脖颈处也在冒热气,红了一大片......
-
两人继续走着,来到溪边,宿亦雪拨开垂下的蔓条向前望去,却只见溪水潺潺,岸边空余被掐断的水芹菜根茎,哪里还有水芹菜的影子?显然又被人捷足先登了。
“今日这鬼运气...”宿亦雪叹了口气,倚靠在老树旁,望着空荡荡的岸坡,哭笑不得,“莫非是出门没看黄历?怎的甚么都不顺。”
“无妨,我们再往深处走走。”虎星河站在她身后,低身安慰。他满心想着搭把手,奈何自古以来,老虎从不吃素,找野菜这等事他实在不在行。
“也只能如此罢。”
宿亦雪点点头,目光无意识随着溪水中游弋的影子转动。那是些寸许长的小鱼,在水中来回穿梭,时而泛起银白色的光。
看罢,她陡然灵光一闪,“且慢!”
虎星河疑惑地望向她。
先前光惦记着野菜,她竟忘了馆内荤腥也是一稀缺货。
宿亦雪眸光发亮,指着水中的鱼群道:“菜没了,但我们有鱼呀!这溪水里的鱼最是鲜美,捞些回去,无论是炖汤亦是香煎都是极好的。”
虎星河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眉间微挑,这些鱼小得,尚不够他塞牙缝。再且,也因为这鱼身形细小,游速极快,恐怕不易捕捉。
“这有何难?”宿亦雪挽起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瞧我的,我自有办法。”
语毕,她便利落的脱下鞋袜,小心探入溪中。
溪水冰凉入骨,激得宿亦雪连吸好几口大气,才逐渐适应。
她弯腰捡起几根柔韧的藤条,又拾起些韧性树枝,三下两下,编织出一个简陋却实用的藤网。
虎星河盯着她熟练的动作,惊得眼神呆滞。
“还愣着做什么?”宿亦雪将编好的藤网递给他,自己又另起一个,而后往下走去,“快来!我们堵在下游水窄的地方,把它们赶过去。”
虎星河懵懵懂懂点头,学着她的模样脱下鞋袜,踏入溪水。
他的脚掌宽大,踩在圆润的鹅卵石上分外实在,稳如磐石。
宿亦雪扶着他左手,两人半贴着协作,各顾着左右两边,用藤网慢慢搅动水流,将鱼群往下游一处石湾驱赶。
溪涧往下愈深愈冰,渐渐没过小腿。宿亦雪无暇顾及旁的,只全神贯注盯着鱼影。
“虎星河,左边。”
“右边右边,快堵住。”
虎星河则配合着她的节奏,动作从最初的生疏逐步变得默契。
最后,宿亦雪大网一兜,虎星河一声惊叹,网中赫然多了几十条鱼儿。
还有一条稍大的鱼,被两人吓得卡至石缝,虎星河轻轻一提,两人的竹篓便添了一只大鱼。
“大丰收!”
宿亦雪涤净双手,将教溪水沾湿的发丝捋至耳后,终归瞧着不像方才那般狼狈,面上只剩欢欣。
又再看一眼虎星河,便笑得更欢了。
虎星河比她更狼狈:溅湿的衣摆,沾满水草的手,以及竹篓里的鱼,偶尔蹦到他后颈,添了半点腥气。
虎星河被笑声吸引,不禁望向宿亦雪,竟也忍俊不禁。
他抹去宿亦雪面上沾到的溪底黑泥,泥黏在指尖,他把手指递给宿亦雪看。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寻不着野菜的烦闷早已一扫而空。
...
对了,野菜!
看着满篓活蹦乱跳的鱼,宿亦雪不免扶额。
真是世事难料,她这素斋馆主竟有一日,会为只有荤素没有素而发愁。
“虎星河。”顷刻,宿亦雪重振旗鼓,“野味搞定了,走,现今咱们出发寻山鲜。”
两人收拾好渔获,重新上路。
虎星河始终记得雨后林间苔藓湿滑,一心提醒护着身前的宿亦雪。却没留意脚下盘结的树根,一个趔趄,竟直直向前摔去!
“小心!”
察觉身后一阵风呼过,宿亦雪反应极快,转身一把抓住虎星河的手臂,用力往回一带。
虎星河借力稳住身形,却因惯性险些将宿亦雪也带倒。两人踉跄几步,差点一起跌下山崖,但终是互相搀扶着站稳。
“呼,好险。”
宿亦雪松了口气,又瞧着崖底深不见底,一阵后怕,禁不住冷汗直流。念罢,便半开玩笑嗔怪,欲缓解紧张气氛,“虎大保镖,你这下盘可不怎么稳哎,到底是谁保护谁?”
她话音刚落,却见虎星河微微偏过头,眼眶竟有些泛红。
搞什么鬼?怎么突然就哭了!
宿亦雪顿时慌了神,还以为自己的玩笑话伤了虎星河,双手滞在半空中微颤,不知所措,愣半天方忙凑上前,柔声道:“诶,我胡诌的!你没摔着吧?是不是扭到了?让我看看...”
虎星河却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点闷,“无妨,只是方才山风刮过,不注意让泥沙迷了眼。”
这方察觉宿亦雪好似换了一人,朦胧明白前因后果,他嘴角不自觉上扬,“你宽心,男儿泪不轻抛,我不常哭的。”
不常哭?
敏锐察觉虎星河用词不对,宿亦雪心底生起不好的预感。微蹙眉,她正想再说些什么,眸光却被虎星河刚才差点摔倒那处吸引。
那腐叶被蹭开,露出底下几朵灰白色的,伞盖还未打开的菌子。
“这是...鸡枞菌?!”宿亦雪眼前一亮,顿然顾不上旁的,仔细将菌子采下,捧在手中如获至宝,“这是顶鲜的好东西,这下山鲜有着落了!”
如此山珍可遇不可求,宿亦雪迫不及待扩大战果,雀跃抬眸,她接着道:“这鸡枞菌通常不会只长这么几朵,附近肯定还有。我们分头找找看能不能多找一些。
“你往东边那片林子看看,我在附近再仔细找找,一刻钟后还回这里汇合。”
虎星河迟疑不决,但转念一想,两地相隔不远,若有危险,他大概能及时施救。又看见兴致勃勃的宿亦雪,不忍煞风景,末了依旧颔首同意:“好,你自家稍仔细,莫走远。”
“嗯,注意安全。”
宿亦雪应着,便埋头搜寻起来。虎星河转头朝东边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树丛后。
-
倒也赶巧,宿亦雪寻了一圈,不曾有半点收获。
就要与虎星河汇合,仅转身功夫,便在不远处草丛发现另一丛鸡枞菌。看模样,至少有五六株!
她心下一喜,忙上前蹲下身采摘,却忽听得身旁灌木丛中传来一阵异样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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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
顿了许久,实则不过数息。
宿亦雪摁住腰间的小刀,缓缓往后退。
怕弄出些大动静,她没有扒开灌木丛,探查内里究竟为何种生物。
甚野鹿狍子并无这般粗重的喘气,宿亦雪只盼着里面是只山猫或孤狼,若被攻击,她拿着刀总能勉强对付。
怕就怕在里面住着群狼或野猪鬣狗,那她当真九死一生了...
万幸,退着退着,宿亦雪离那灌木丛愈远,渐渐有了数丈。只消再退数米,她便安然无虞了。
陡然,
那灌木丛悄然一动,挤出一堵蠕动的黑墙!
它的黑眸与黑毛融为一体,看不清眸底的情绪,只知晓它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喉间不住呜咽。
这是一头黑熊!
宿亦雪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
别动!
她硬生生止住脚步,脑中霎时涌出应对猛兽的常识。是她上班摸鱼刷小视频时刷到的,这是小视频最有用的时刻!
不能背对逃跑!需展开双臂,让自己体型看起来尽可能大一些,然后正着往后倒退。
宿亦雪屏息凝神,一步一步后退。
那熊抬起前爪,似乎想靠近,却又犹豫着放下。不知是困惑于她的举动,亦是纠结于她的体型和锋利的刀尖。
宿亦雪不及细想,趁黑熊暂时无动作时,锁定身旁一棵老树。
她猛然转身,向那棵树冲去,拼尽全力往上攀爬。
黑熊反应过来,兀地一冲,瞬息间已到树下。然宿亦雪的求生欲更胜一筹,她已然爬上几米高,黑熊怎扑怎跳都够不着,反添了半分滑稽。
无奈,黑熊一声低吼,奋力拍打树干,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宿亦雪紧抱着树枝,居高临下望着焦躁转圈的熊,若有所思。
就在她思量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如风般从林间飞出。
虎星河脸色煞白,周身尽是杀意,“宿亦雪!”
“别过来,有熊!快去找人,我现在很安全。”宿亦雪慌忙大喊。
可虎星河对她的喊话充耳不闻,只一味朝黑熊冲去。
黑熊亦然慌得很,它身形比人尚高,本该是无所畏惧迎战的姿态,此时却瑟缩在树底,欲行又止的样子。
千钧一发之际,也因骇破了胆,黑熊转身极速逃离,只留给宿亦雪一个奇怪的眼神。
“你没事吧?”
虎星河大抵是全程跑来,身上衣物均湿透,却不知晓其中有无掺杂冷汗。
宿亦雪仅摇头,便陷入沉思中。
着实奇怪,万分蹊跷!
虎星河奇怪,那熊更奇怪...不对,应是虎星河更奇怪?
宿亦雪也道不明熊和虎星河谁更奇怪。
一头熊,却极通人性,眼神始终透漏有事相求...
一个人,却无所畏惧,赤手空拳吓跑两米巨熊...
宿亦雪始终想不明白,她本以为那熊重伤,欲找她帮助,却见虎星河来势汹汹,有感不敌,便狼狈逃窜。
可,她早借兽医系统功能,查看黑熊生命值面板。
【黑熊:生命值:98/100(非常健康)】
一头非常健康,两米多高的黑熊,被一未持寸铁的清隽男子吓跑?
想不明白,不想了!
便是那熊狡黠无比,欲骗她下树果腹;又恰是近视眼,误认为跑来的虎星河是山洪暴发,吓得落荒而逃。
有理!
宿亦雪硬生生憋出一个蹩脚的理由,强行解释。
倒不完全是破罐破摔,只是现在饿了,无暇念有的没的。
她招呼虎星河回馆,自己则利落背上竹篓走在前。
抛去一切诡异的事情,今个也算收获颇丰。
鱼和鸡枞菌足足装了一筐,满打满算,这两天食肆的营业额应有上千文...
10. 闹贼?闹鬼?
总说惊涛骇浪过后,生活便重回宁静。
但这次却稍有意外,宿亦雪觉得更像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将收获的鲜鱼和鸡枞菌洗净处理妥当,制为香煎溪鱼和鸡枞菌炖汤,再搭上些市集里购得的菜蔬,清炒,组成‘山野鲜味套餐’,方才推出即广受青睐。
曾光顾的食客赞不绝口,众口相传,又招来一批新客官,昨儿的营业额竟破天荒突破了六百文!乐得她眉眼弯弯。
既这般甚好,宿亦雪日暮时便早些歇业打烊。
趁天光还亮,领着虎星河,赶上末趟集市,好生一番办货。
购几篮鲜蔬是必备的,馆中存量已尽,若再不买,翌日食肆便关张了。
而后,添稍羊奶禽蛋,为家里几个毛孩子加餐补营养。
宿亦雪还在思量,在后院辟一鸡圈,买些鸡雏慢慢饲喂。待长大了能下蛋,既省下买蛋的银钱,往后还能常吃上新鲜鸡蛋。
再买几样消遣耍物。
她到底是现代人,忙完饭馆活计,往往才六七点,即便是结束洗漱,也不超过八点。
旁人便是预备就寝,可她过去总加班至凌晨,怎可能八点就有睡意?便是到十点都未有困意。
每逢入夜,她就只能薅来小白,丸子,一边撸毛过手瘾,一边侯着睡意到来;而汤圆早找了株草,睡得正香。
可小白丸子估摸是古代猫猫狗狗,已熟悉古人的作息,亦是很早便昏昏欲睡。
不忍心总阻扰它们梦周公,究竟是放它们回小窝中安歇。
宿亦雪则百般无聊,开始数大米,稍待片刻,又数大些的黄豆。有时实在数得厌烦,便只好拿起扫把将房间扫了又扫,拖了又拖,地板亮得晃眼。
以至于第二日清早,小白兴冲冲冲进她房时,险些摔倒。
丸子则时运欠佳,四肢一岔,好似一张煎饼,在地面上摊平。
认为是小白不讲卫生,在地上胡乱小解,丸子转头和小白闹了起来。
宿亦雪被吵醒,看见屋内一条长长的刹猫痕,顿时明白一切。
羞愧低下头,她忙劝架,又去粮仓拿来两支肉条,左手一只小白,右手一只丸子,一并顺毛,才勉强阻止一场大战。
汤圆爱睡觉,小白丸子喧嚷得紧,始终未醒,躺在草堆上。待日上三竿,宿亦雪喂它吃果碎,才起身伸懒腰进食,过后又继续睡觉......
这里大抵有卖玩具吧?
宿亦雪走入一家杂货铺,店外日头西沉,光线昏暗;店里点着蜡烛,就着烛火能瞧见,货架上爆满各式各样的日常杂货,从锅碗瓢盆到针头线脑,一应俱全。
“掌柜的,你这儿可有嗯...便是供人闲暇时解闷的物什?”
脑中瞬然闪过各式现代玩意,一时竟不知如何描述,宿亦雪努力斟酌着用词。
解闷?...
“便是能作响的罢?”老板是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闻言微缕胡子带笑,一副我懂了的模样,遂从柜台下摸出几个物件,“你瞧这个木盆,拍起来砰砰响,空时还能洗衣服,如何?”
......
“不钟意?便是声音太闷罢。”说罢,他寻出一个铁锅,“这声音清脆,倒是太大了...”
“姑娘,你看这个如何?小巧却实用。”老板又拿出一把铁茶壶,“这是西洋传来的新鲜玩意,虽贵些,但定能解闷,你必定不曾见过!”
一破烂茶壶,似是她爷爷那辈用的...
宿亦雪委实语塞,不免打断道:“我要些消闲益智玩意,鲁班锁,华容道甚的。”她终是忆起这些称谓。
“甚么?都没有!”老板吹胡子瞪眼,误认为宿亦雪两人来砸铺子的,“咱们这县哪有这些莫名玩意儿?听都不曾听过!”
倒是亲身打假部分营销号了,诸葛亮为张飞制的益智玩具并不多,或是不太流行,至少她这地不见有售的。
宿亦雪轻嗤一声,又见屋外天色已晚,外头铺面关了大半。若在此处买不到休闲玩意,想是别处亦买不到。
她可不愿今夜又失眠...
灵光乍现,念及在部分现代年轻人中,不时兴的玩意儿,这处该有售。
想罢,宿亦雪问:“店里可有能上手盘的物件?譬如核桃之类的。”
“诶姑娘,你早说嘛。”
老板换了一副脸色,稍不大乐意,却至少添了些迎客之道。他拿出一布袋,内里是些文玩核桃,菩提子和光滑石子。
“这,这,这,替我包起来罢。”
宿亦雪随意一扫,每样各挑了件合眼缘的。现时候不多了,她需赶着时辰采买余下的东西。
“好,好,好!”
这老板态度彻底换了一副模样,笑褶子挤到眼尾上,陪笑解释道:“姑娘,方才是我莽撞,给您赔个不是。主要近来街面闹贼,我还当您两位是...”
“呸!您瞧我这张破嘴!”老板轻扇自己一下,“两位客官生得这般周正,哪会是偷鸡摸狗之人?小的给二位打个折扣,权当赔罪,还望下回多多光顾小店。”
宿亦雪倒不大在意,偏是闹贼这二字入了耳。
“准确来说不是闹贼...”老板一顿,故意卖个关子,“是闹鬼怪!”
闹鬼怪?
宿亦雪心底不由发笑,却转念一想,系统都存在,闹鬼并非不可能之事。
但她终究是坚信唯物主义的新时代三好青年,这想法仅一瞬便消去了,脸上写满‘你哄傻子呢’五字。
虎星河倒像真信了,朝宿亦雪身侧贴近半步,示意他是保镖,有他在,定会好生保护她!
“哎呀,你小年轻莫要不信,我从不说假话。”老板语重心长,就要把心窝子掏出来,“你可曾听闻老李?就是那肉铺的李屠户,前些天,他家肉丢了好几斤!”
您还真别说,她不仅知道,还在现场瞧得真真的!
想是这样想,宿亦雪却没扫兴,念着听这故事,今晚或许能早些入睡,只言:“你接着说。”
“原旁人都以为是贼儿偷的,直至...”老板再顿,又卖关子,“邻个药铺的王婆也觉丢了东西,仔细探查,才发现药篮上挂着五道痕,便是尖指甲留下的,可...”
“那药篮是竹编的,硬实得很,可那痕同样深得很,就要把篮子扒出洞!人哪来的这么大力气?便只有鬼怪能行!”
“兴许是些猛兽所为?”
“噫,猛兽有那聪慧去偷东西?”老板就要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刻在面上,“任凭姑娘自便,然我仍要多嘴一句:小心为上。”
宿亦雪点点头,却未见表态。
她只知这老板是位百事通,先前因误会,问他问题未必得回应。可眼下她既买了东西,在老板眼里,总添了些神仙的姿态,应是无所不答。
想着若只靠盘核桃,盘玉石,那与数豆子倒没多大区别,总得再购些消遣品。
便问:“老板,左近可还有卖解闷物品的铺,仍未闭店的?”
老板蹙眉细想,答:“确有,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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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巷子,往左拐到底,有家书铺还亮着灯呢。”
“不过你最好明早再去,夜里实在凶险得紧!即便你身边这郎君生得挺拔,恐也不是鬼怪的敌手。”
“多谢阿叔关切。”
宿亦雪万分诚恳道谢,便作势离去回馆,然后,朝前方巷子走去...
真非她不敬重老板大叔,反倒钦佩得很。他对陌生主顾都能这般掏心窝子,实属难得。
若大叔说旁的有甚恶徒,她立马打道回府。
可鬼怪一说,确是不被科学验证,不能相信,她也不愿明日再来一趟,倦极了。
再且,她有很重要的东西未曾购得——馆中诸位皆有所得,偏虎星河空着手,这般重要的合作伙伴,怎能独独漏了他?
便为虎星河购些礼品,再顺道为自个添些话本册子。
“你饮酒吗?”
“不沾酒。”
“吸烟?”
“甚么是吸烟?”
快哉,不沾烟酒的少见男性。
心底无感情夸赞一句,宿亦雪又陷入沉思。
“那你可有甚爱吃的?”
“你做的都好吃。”
...
宿亦雪顿然觉得自己在跟人机对话,耗半天,终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便任意称些时鲜瓜果,又另买几样话本册子,虎星河瞧着是能识文断字的,若不喜欢,她亦能接过来自己读。
念罢,宿亦雪轻扯虎星河袖角,引着他往书肆行去。
巷子幽深,两旁店铺大多已熄灯上门板,只余尽头一点昏黄光亮,在夜风中摇曳。确如那杂货铺老板所言,是家尚未打烊的书肆。
走近了,才见那书肆门面狭小。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就着油灯打盹,听见脚步声,方抬起惺忪睡眼。
宿亦雪压低声音,生怕碎了这般静谧,“掌柜的,可有新到的话本册子?”
“都在那儿了,自己挑吧,挑好了过来结账。”
老者指向角落的书架,说罢,又阖上眼皮,仿佛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
宿亦雪走向那书架。
架上多是些老套故事,她翻拣半晌,终寻到几本感兴趣的册子,后又拿起几本经典著作,当作虎星河的赠礼。
正欲拿去结账,转身却见虎星河并未跟着翻书,而是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柜台旁一不起眼的小货架上。
那摆着一方砚台,几支毛笔,还有一枚用木头雕刻成的老虎形状的镇纸。
宿亦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动,遂拿起那木虎,轻声问:“喜欢这个?”
被窥破了心思,虎星河耳根微热,忙移开视线,仅含糊道:“瞧着有趣罢...”
宿亦雪微微一笑,即将那木雕老虎与话本册子放到一起,拿到柜台前,“老伯,这些一共多少文?”
老者睁开眼,只一看,便报了价钱,“这木老虎摆这儿有些年头了,难得有人看上,就再便宜你五文吧。”
付了钱,宿亦雪将包好的书册递给虎星河拿着,自己则捏着那枚木雕老虎,在他眼前轻晃,“喏,送你的。以后你在店里看账本,便用它压着,省得被风吹跑。”
虎星河怔怔接过,好半会方轻声应答,那声音细得仿佛要散于空中,“谢谢...”
“客气什么,合伙人?”宿亦雪宛然一笑,“走吧,回家。”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踏着月色往食肆方向走去。
长街寂寂,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11.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月下,宿亦雪俯身蹲踞,双手来回挪动不知忙些什么。月光轻拂,方映清底下一道素白。
那抹白色时而飘动,好似空游的白裙,远远瞧着,确要骇一跳。
杂货铺老叔没有说错,她撞鬼怪了!
两只小鬼。
一小鬼唤雪球,另一小鬼唤小红,玲珑一个小鸟,翼尾处有一撮红毛分外显眼,怪蠢萌的,大抵是一昏头撞树,晕于树底。她便拾回家,治愈后喂了几颗苞谷粒,即粘人得很,在馆上盘旋,偏是不走。
无法,宿亦雪只好捡些干草做一鸟窝,麻烦虎星河爬上树梢,将草窝稳妥安置。
虎星河显然不大情愿。
一来他本就不太亲近这些小动物;二来小红醒后,炸毛得厉害,就冲着他大声啼叫,又作势要啄他头,要不是宿亦雪拦着,后院或将又发生一场大战。
便只得承诺备些可口宵夜,虎星河这方抬眸,接过草窝,三下两下飞上树,放至最高处,又利落窜下地。真会飞的小红都看呆了,不免往宿亦雪处一缩。
虎星河瞥一眼不足他手心大的红鸟,鼻腔轻哼一声,不紧不慢拍去手上粘着的草屑,故作淡然道:“我先去处理食材,你歇着。”
说罢,也不等宿亦雪回应,便转身大步朝厨房走去。
背影高挺,却莫名透着一股眼不见为净的意味。
宿亦雪失笑摇头,这才有空理会脑中方响起的提示音。
刚才,常迟到,早退,摸鱼的兽医系统兀然出声,道是有奖励发放。
【功德值达到目标阶段,获得阶段性奖励。】
宿亦雪点击领取,白光一闪,眼前便出现一团雪白,白中掺杂些瘆人的红丝。
是一只雪狐,体型比小白要小些。
此刻正闭眸静默躺着,胸口微不可察轻颤,气息弱得几欲消散,眼见就要去了。
【雪狐:生命值:5/100(濒死!)】
宿亦雪心一滞,顾不上旁的,忙伸手轻触。
绿光泛起,雪狐的生命值上涨却不过10点。约莫是外伤太过严重,治愈效果有限。
她再次施展治愈术,雪狐生命值方勉强升至20点,仍未苏醒。便去仓库取些治伤药草,敷于其创口处。
见雪狐生命值稳定缓慢上升,她这才心下稍安。
紧随而至的是一阵晕眩,宿亦雪一踉跄,险些跪倒。
她今个儿连用三回治愈术,现生命值早跌至六十以下。
原是不想用夜宵,怕夜间积食难消。方才特意交代虎星河,只需备一人份食材,瞧来眼下得去添一份食材,用以果腹补充生命值了。
想罢,便要把雪球先安顿稳妥。
思量去粮仓拿几块肉,若雪球苏醒,便得吃些东西,加速痊愈。
提了肉,抱上雪球,宿亦雪下意识就想往自己房里钻,避开虎星河视线。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先是一愣。
且住!她在心虚什么?
这食肆是她的,粮仓的肉也是她挣来的,救只狐狸又如何?何必像做贼似的躲着虎星河?
他不过是一个搭伙做饭的合伙人罢,难不成还能拦着她捡毛茸茸?
心里这般想着,底气似是足了些。
可目光瞥见怀里的雪团,又莫名记起虎星河那双时常泛红,写满委屈的眸子。
那家伙总被毛茸茸这般萌腻的生灵排挤,亦是教人可怜。
罢了罢了。
便唤来小白,叮嘱它好生看顾雪球,莫要被虎星河发现。
小白曾有相同遭遇,感同身受。
遂一路带笑,只绕着宿亦雪身旁打转,不住用头拱她,抽动鼻尖轻嗅,似要瞧一眼新伙伴。
“别闹。”宿亦雪小腿被蹭得痒,忙喝住小白,“雪球伤着,禁不住你闹腾。”
话音未落,小白立即端坐,垂首轻摇尾巴尖,眼珠四下偷瞄,俨然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似在保证绝不再犯。
...
回屋途经厨房,宿亦雪抱着昏睡的雪球,脚下步子放得轻,期间还不忘示意小白跟上。
小白倒是机灵,虽走起路来屁颠屁颠,确是知晓不能惊动虎星河,脚步声几不可闻,却是比摇尾巴时,呼呼的风声还要小。
“进门时轻些,莫让你虎哥听觉。”
终行至房门前,她刚迈进去一只脚,还未来得及将雪球藏入屋,就听见身后传来熟稔的嗓音。
“你在做什么?”
宿亦雪浑身一僵,转身,只见虎星河不知何时已处理妥善食材,正怔愣站在几步远的转角处,不晓得听了多久墙根。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擦手的布巾,深邃的眸光落在宿亦雪怀中那团显眼的白色上。
他本愿到院里告知宿亦雪,见不得人,这方来到屋边寻觅,却料不得撞见这苟且现场!
“这又是哪捡的小东西?”瞧着宿亦雪那发虚模样,虎星河眉头微蹙,面上不觉间竟染了一晕红,未晓是气得慌亦是别的,“为何还特意要瞒着我...”
倒不是宿亦雪没底,此情此景无端让她幻视,自己去猫咖偷腥,却让自家正牌猫咪抓个正着,无措得很。
定神,莫慌,这儿是自己的地盘!
正找回些气势,宿亦雪踏着大步流星,一身正气上前解释,心头却猛然一跳。
虎星河眼角湿润,哭了...
不是?屁大点事,这有什么好哭的!
“诶,莫哭,你错会意了。”
才涌起的正气被泪水浇得烟消云散,宿亦雪慌了手脚,额间都要冒出冷汗,“雪球适才在馆外草丛捡的,伤得挺重,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记得你不喜小动物,便念着藏起来,免得你心烦。”
“当真不是嫌我碍事...”虎星河拭了拭眼角,已是通红一片。
“当真不是!”
宿亦雪亦擦去额角的汗,她这方明白,虎星河山上那句‘自己不常哭的’,原是何等意思,“若我嫌弃你,便巴不得赶你离馆,今夜为何仍要买册子与镇纸木虎赠你?”
或觉得宿亦雪说得有理,虎星河逐渐止住泪,但话间仍带着浓浓的鼻音,“我饿了。”
...
正巧想去做饭,又见这人才哭过,宿亦雪心一软,问道:“我也饿了,得添些菜,你可有甚想吃的?”
“想吃腊兔干,你上回答应我,却是不曾做...”虎星河小声嘟囔,居然还记得这茬。
宿亦雪一时语塞,只得认命往粮仓走去,打算切点腊兔肉炒个蒜苗。
没办法,一见人掉眼泪她就心软没辙。偏生老天作怪,竟教她遇上个泪包儿。
这般琢磨,便哪是请来一合伙人,分明是请了尊要哄要劝的小祖宗...
不多时,宿亦雪便做好几道菜,香气四溢。
在厨房外打下手的虎星河嗅得,即一股脑端出,呆愣坐在一旁,静候宿亦雪出来一块吃饭。
宿亦雪解下围裙出来时,便见虎星河坐得笔直,眸光却眼巴巴追着那盘腊兔干炒蒜苗,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哪还有方才那委屈落泪的模样,明明是个等投喂的大型犬。
宿亦雪心下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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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盛好的米饭递给他,“吃吧,特意多炒了些。”
虎星河接过碗,第一筷子便夹起兔肉干,咀嚼时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极合胃口。
宿亦雪瞧着他这满足的样子,没来由忆起某只大型毛茸茸干饭时,亦是这般模样。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看着虎星河总能想到大黄。
大概是名字里都有虎?性子也有几分相似?
...
宿亦雪摇摇头,把这无端的联想甩开,拿起筷子。
那腊兔干鲜香耐嚼,蒜苗清甜爽口,搭配得恰到好处。
烛光下,两人只沉浸于干饭。
所有思绪尽数抛去,杂想只融汇成最朴实无华的两个字。
好吃!
-
夜色渐深,饭毕。
宿亦雪收拾好碗筷,又特意留出一份肉糜端去屋里。小白尽职尽责守在雪球窝边,见宿亦雪来了,欢快地摇着尾巴。
她仔细检查雪球的伤势,生命值已缓慢回升至40,呼吸也平稳许多,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做得很好。”宿亦雪揉了揉小白的棉花脑袋,又拿出身后的肉,“给你加餐。”
听闻,小白尾巴摇得更起劲了,便站起扒住宿亦雪,要尽早尝上肉味。
“别噎着。”
又再薅一把小白的头,宿亦雪方离去。
回到堂屋,虎星河已收拾桌面,正拿着那木老虎镇纸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暖黄的光映在他侧脸上,稍柔和平日冷峻的线条。
宿亦雪想起今日买的话本,便拿了一册递给他,“喏,无聊的话可以看看这个解闷。”
虎星河接过,目光从木虎移到书册上,低声应了句:“好。”
宿亦雪自己也拿起一册,躺在堂屋门边的竹椅上。
夏夜微风习习,带着草木清香,偶尔几声虫鸣,便是相得益彰,成了一篇夜曲,倍加怡人。
宿亦雪愈看愈起劲,没有困意,倒添了一丝渴意。
许是夜宵添了腊肉,过咸。只得暂放下书,前去厨房倒水。
只这一眼望去,瞧见堂屋内的虎星河脑袋一点一点,却已是困得睁不开眼,书页都快从手中滑落。
宿亦雪见状无语,便上前抽走他的书册,轻言道:“困了便回屋睡罢,这儿容易着凉。”
虎星河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即往自己房间滑去,毫不夸张,已然迈不动步子
临到前,又含糊落下一句,“你也早些歇息...”便彻底没了声响。
仿佛瞧见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强行熬夜的模样,宿亦雪禁不住一笑,却不曾随着歇息。
她年纪尚轻,过去又总加班,能熬。眼下正从话本里寻着熬夜的趣味,断不肯早早安歇。
虽与买话本子的初衷相去甚远,到底是熬得有价值,总强过一味数着大米豆子...
宿亦雪重新躺回竹椅,有时叹上几口热茶,极畅快。
唯独可惜毛茸茸们忙的忙,歇息的歇息,若有毛团儿在侧,怕是舒坦得给银钱都情愿...
夜更深了,虫鸣亦歇,只剩书页翻动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异响陡然钻入宿亦雪耳中,她立马惊坐起。
良久不闻新响动,原当是听差了,正欲松懈,粮仓那地又传来几声窸窣声响。
野猫?还是...
宿亦雪无端记起杂货铺大叔提到的鬼怪,偏生竟不太惧怕,应是吃了几盏茶提神壮胆,反生出不打草惊蛇的念头,便提上菜刀,自个儿往粮仓探去。
12. 有妖怪
屏气沉息,本欲抓个现行,瞧瞧究竟是人是鬼。
怎料还未辨清,宿亦雪先教那动静惹得心口发胀。
倒不是吓的,而是被气的。
入目一片狼藉,她的菜畦被糟蹋了大半。循着痕迹看去,那东西该是从外头爬进来,莽撞冲进菜地时摔了跤,竟将半块快要收成的菜压得稀烂!
这东西怕是失心疯了?!
宿亦雪恼得心底破口大骂,怕惊扰了那东西,不敢放声,只得憋着一肚子气。
她这食肆本就简陋,外头只设了矮矮一道栅栏,后院更是空敞无遮,便是头大象也能轻松晃进来。
那东西偏不长眼,非要从菜地那头闯入。
这般也罢了,腿脚亦不利索。
又不是落雨天,走个泥地竟能摔跤,把她的菜毁得彻底。且看这毁损程度,怕是爬起来又栽一跟头,才把鲜菜压得出绿汁,尽数焉巴了!
即最好真是鬼怪,人敌不过,只得自认倒霉。
但宿亦雪已认定罪魁祸首是人,唯有人类才智高低悬殊,下限低得骇人,才干得出这等蠢过猪的勾当。
她连忙去厨房取来辣椒粉,打算生擒,抓个人赃并获,再用麻绳捆住,打一顿出气又伤不着要害,抵制这般糟蹋粮食的行径,方扭送他至官府治罪。
宿亦雪仍揣着美好幻想:
若此贼与李屠户肉铺,王婆药铺失窃系同一人所为,擒住这贼子,即破除闹鬼怪谣言。
顺手在官府宣传来龙去脉,她的食肆定能名声大噪,届时,营业额蹭蹭往上涨,日入千文,吃喝不愁!
嘻嘻一笑,宿亦雪左手一罐辣椒粉,右手换了根趁手的木棍,借着月光,朝粮仓内悄无声息摸去。
愈靠近,那细微声响愈发明晰。
行至粮仓门前,意料中鬼祟的人影并未现身,却见角落里有个高大的黑影背对着她,正笨手笨脚在麻袋堆里翻找些什么。
那般体态,那般轮廓,绝非人类模样...便像那头冤家黑熊!
竟叫她猜错了?擅入者竟真不是人!
宿亦雪心头骤紧,悄步向后挪退。
她喝了茶,不曾饮酒,胆子虽肥,脑子却没有糊油。
起初几步退得缓,待离得稍远便越退越快。
偏生戏剧性的是,眼看就要脱身,宿亦雪却不慎踩中一根干草,为小红做窝时掉落的。声音虽不大,在寂静夜里却格外清晰...
这也怨不得谁,便是命中注定了。
单靠月色,谁能看得如此仔细,辨得地上有无干草枯叶?
只盼那黑熊是个聋子,瞎子也行,只要沾一样,她尚能逃出生天。
然事与愿违,那熊顿然转身,目光如炬盯住她。
不聋也不瞎,便是故意弄坏她菜地?
宿亦雪有意激起心头火,就为在气势上不能输。
唬住那熊最好,唬不住也罢,至少死得壮烈些。只可怜这些辣椒面儿,没能派上用场,反要成了黑熊的调味料。
倒不一定!
宿亦雪灵机一动,抓起辣椒粉就往前方一洒。
自然不是为了将自己腌入味,让那臭狗熊吃得舒坦。
她记得绝大多数情况下,熊闻到辣椒粉等刺激性气味会选择避开或逃跑。
亏得她加班摸鱼刷小视频,获取邪门冷知识,这回竟又派上用场。
心下稍安,宿亦雪趁辣椒粉拖延时间,展开双臂,欲快步后退回馆内。
不承想,她还未及逃,那该死的黑熊反倒先动了,并非绝大多数情况下的逃窜,竟是直冲她奔来!
死了,看来这黑熊不是熊某二,晓得吃一蛰长一智。同样的招式,霎时识破,当即要一掌掴来。
便是死,也不愿死得如此随便。
宿亦雪抄起木棍,试能否刺瞎那熊的眼睛。
固然,人类实难与熊抗衡。
但人身手灵便,她又熟稔此地形势,若能周旋得当,或许尚存一线生机。
纵然,余下的九百九十九线皆为死机...
横竖她也死过一遭,不差这一回。若死前能与黑熊搏杀一场,倒也算得上潇洒。
唯一的短处是:猝死不过睁眼闭眼的工夫,让熊掌拍死,怕是疼得紧......
念罢,约莫估着熊扑来的势头,算准冲到跟前时,宿亦雪侧身一避,紧随着,攥紧木棍,从上至下奋力一捅!
木棍深深地扎进土里,扎空了...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她抬眸望去,方知并非自己算错了距离扎空,而是那熊竟在数步外蓦地停住,继而轰然跪地,那姿态活脱脱似个人形。
也确是有人形姿态,它忽地吐人言:“大仙恕罪!实因家中小儿病重,俺才出此下策来您粮仓寻草药,求大仙救我孩儿!”
熊说人话了......
也不知是熊口吐人言更骇人,还是自己被尊为大仙更离奇,宿亦雪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怔愣半天,她也是得出结论:
自己恐是和虎星河一般,看书看得昏沉睡去,此刻正做梦。定是睡前读的话本内容太过光怪陆离,才幻出这般荒诞梦境。
呵,竟把自己梦成止咳糖浆了...
想罢,宿亦雪打一哈欠,就朝房间走去,只想赶快躺回床上结束这荒诞梦,全然不顾一旁茫然无措的熊妖。
那熊妖不知宿亦雪心中所想,见宿亦雪竟要转身离去,只以为自己救孩之心不够诚恳,仙人正在考验他!
便摇身化作人形,方才还是丈高黑熊,转眼成个九尺高大壮汉。
这壮汉皮肤黝黑,面容粗扩,此刻却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扑簌簌往下落。
他猛地扑上前,似乎想抱住宿亦雪的腿哀求,又觉唐突,恐冒犯了仙人,硬生生滞于半途,只将大手悬在空中,不住颤抖,哭得好似个几百斤的幼孩。
“大仙,求求您!俺家孩儿快不行了!俺就这一个崽儿,念在你我相逢三回的缘分上,便大发慈悲,救俺崽一命吧...等崽儿好了,俺给你做牛做马!”
一个晚上连撞见两个大男人哭,倒激得宿亦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奈何豆腐心发作,心肠终究是一软。
“行了行了,别哭了!做牛做马便不必了。”宿亦雪打断他洪亮的哭声,没招似的轻揉额角,“我跟你去瞧瞧,但先说好,我未必一定能救,只是尽力而为。”
熊妖汉子闻言,哭声戛然而止,“谢谢大仙!您愿去就行!”
“且住!”
熊哥:?
宿亦雪虽不明白这熊妖为何认她作仙人,然则这身份于她有利无害,便顺势将错就错装下去。
但,在外被尊为大仙却是另一回事。
好比走在大街上,教师忽被高呼传道圣人;程序员不过重启电脑解了蓝屏,却被全公司传颂为IT巨子;大学生旅游撞见老外,憋出一句‘Sorry,Idon''tspeakEnglishwell’,转眼被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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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作家族外交官,逢年过节,总在长辈间传扬。
便是尬得脚趾扣地,扣出一整间新世饭馆。
“在外莫唤我仙人,宿掌柜甚的便罢。”宿亦雪故作高深压低嗓音,“你当知晓,仙家下界最忌身份泄漏。”
熊哥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点头如捣蒜,“嗯嗯晓得,仙...呸!宿掌柜!”
宿亦雪轻叹一声,回屋取了药囊。经过虎星河房门时特意放轻脚步,眸中若有所思。
忆起往日种种蹊跷处,既然世上有妖,虎星河有无可能是大黄?...
“带路罢。”
-
此时已是凌晨,林间月色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夜枭啼叫,更衬得环境幽深死寂,寒气逼人。
宿亦雪初时心生几分疑虑,怕那熊妖有意布局。待听得兽医系统提示音响起,方才稍定心神。
【检测到附近存在受伤动物小熊,请宿主立马前往治愈!】
系统虽这般说,夜半赶山路终究走得滞重,四下沉寂得压人。
宿亦雪率先开口破了这死寂,总算添了些生气,“且问你一桩事,那日山间见着我那同伴赶来,你逃得那般慌急,莫非他很是骇人。”
提起这茬,熊哥面上尤带余悸。
若讲宿亦雪,他心存敬重,故生敬畏,然虎星河威压铺面,令人生理性胆寒,定是大仙身侧大能。
威压?宿亦雪轻蹙眉。
熊哥难得机敏一回,便是辨得虎星河不是神仙,忙关切下结论,“我娘说,煞气这般重的人,多半不是善茬,保不齐是背人命的山贼,宿掌柜您可仔细些。”
“我知晓,我是神仙倒不怕这些。”宿亦雪既不承认也不反驳,仅不动声色继续套话,“说起来,我对你们妖族之事知之甚少。你们平日都如何生活?就一直在深山里?”
熊哥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露出几分赧然,“俺们妖族过日子,其实跟山下人家也差不离。会耕种些吃食,会进山打猎,也会拿了皮毛山货去集市上换些盐巴,铁器之类的家用,无非是多了一样能变作兽身的本事。”
他一顿,声气低落了些,“就是俺这人嘴笨,不太懂得跟人往来应酬。孩他娘走后,俺索性就带着娃搬进这深山老林,图个清净,自个儿过自个自的日子。”
“那倒也挺好,自在。”宿亦雪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熊哥想起些要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妖族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身子骨会特别不得劲,会控制不住变回原身,那时候最是难熬。族中长辈都叮嘱,那几天千万得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可不能让人瞧见,不然容易出大事。”
宿亦雪默默记下这个信息。
许是见这熊妖言辞恳切,是个老实熊,宿亦雪心下戒备稍松,按耐不住好奇,便问他如何识得自己的仙家身份。
熊哥眨眼,忆着来龙去脉,“就是山脚下那山雀精告知俺的。他说自己受伤,你只略施法术,他便即刻痊愈了。这般手段,不是神仙还能是什么?”
原是那飞走的山雀,这算不算好人有好报...
宿亦雪嘴角微抽,随即却摆出一副不愧是你,真是慧眼识珠的神情。
她神仙的马甲得捂严了。
“那...”
便想再打探些关于妖族的事,宿亦雪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因是到了熊妖的住处,他指着前方树洞,恳请宿亦雪入内为熊孩儿医治。
13. 不靠谱的爹
熊哥拨开洞口的蔓条,一股腥臊气夹着草药味扑面而来,宿亦雪不由得眉间微蹙。
再向里望去,洞内不深,借着树隙透进的月光,能看见一簇毛茸茸的棕色团子。
略感意外,原以为熊妖的孩子少说也有数米之高,结果却是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幼崽。
它鼻子湿漉漉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周身毛发被冷汗反复浸湿又干涸,已黏结成绺,瞧着好生可怜。
眸眼不能睁开,小熊只有气无力哇呜一声,便余下细弱的喘息。
宿亦雪那颗毛绒控的心揪了一下,再看到系统提示,更是沉至谷底。
【检测到目标:幼年熊崽,生命值:13/100(濒危)】
“你快去备些热水布巾,给它擦擦身体。”
她难掩愠气,面色难得黑沉,语气亦重了几分。这熊妖口口声声孩儿前孩儿后,细处却这般不上心。
熊妖忙不迭低头称是,转身便去张罗。
宿亦雪不再理会他,当下救治小熊要紧。
她伸手轻覆在小熊身上,只见一团柔和绿光将小家伙全身笼罩,它的脸色眼见着红润起来,气息也匀畅许多。
【幼年熊崽:生命值:28/100(重伤)】
小熊悠悠转醒,却不会说人话,只眨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凭本能朝宿亦雪亲昵呜咽唤着。
恰好熊妖端着热水回来,一见昏迷良久的崽儿竟睁开眼,还会哼哼唧唧地动弹。那眼睛瞬然瞪得滚圆,手里的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一脚亦浑然不觉。
“崽儿?你醒了!”
他声音发颤,当即扑到熊崽跟前,伸出大手,想碰又不敢碰,只笨拙地悬在半空,眼眶又红了,“宿掌柜,您真是活神仙!俺给您跪下了!”
说罢,这九尺高的黝黑壮汉竟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甚至要朝着宿亦雪磕下去。
宿亦雪侧身避开,拦住他磕头的动作。瞧这熊妖狼狈模样,心下了然,他不是虚伪而是真蠢!...
可心底仍旧气不过,待熊妖跪下片刻,方喊他起身。
“行罢,先照顾熊崽要紧。水洒了,再去打些来吧,得给它好好擦洗一下。”
熊妖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又跑去打水。
-
熊哥笨拙轻柔地为熊崽擦拭身体,宿亦雪则在一旁倒弄药囊。
光靠治愈术治标不治本,若要伤势好得快,还需配上几味药草。
可她带的药草尽数是止血生肌的外伤药,方才她又注意到,这小熊身上并无明显外伤,只是虚弱至极,十分出奇。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问诊最是要紧。
她又不是甚正经大夫,只凭一本淘到的医书行医救兽,称得上三无医生,搁她那个年代是要被抓起来的,便更得靠问来断症。
宿亦雪清了清嗓子,摆出几分严肃神色,看向熊妖,“我问你,小熊病倒前,可有什么异常?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或是去了哪地?”
“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与平日无异...”熊哥挠着头,仔细忆着,“崽儿还小,不曾去过别处,就是起身后吃了我采的蘑菇,再睡下便嚷着难受了。”
原以为病症蹊跷需细究,不想这般快有了眉目,宿亦雪忙追问:“蘑菇?怎样的蘑菇?”
“就是林子里长的,雨后刚长的。好些颜色,红的,黄的,还有带斑点的。闻着挺香,俺看崽儿吃得可欢,便自个都不舍得吃,全给他吃了。”
红的,黄的,带斑点的,一个人全吃了...
宿亦雪听得眼皮直跳,心底一阵无语凝噎。
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爹,这小熊能活到现在真是命大。这哪是吃蘑菇,简直是生吃五毒!
所幸这熊崽是妖族,若是普通野兽,便是见得阎罗王八回了。
至于为什么是八回,因为八程是死了。
宿亦雪强压下心头那股想骂人的冲动,告诫自己眼前的是头蠢熊,好人不与蠢熊计较。
稍顺平气,宿亦雪轻缓解释:“那些蘑菇,多半是有毒的。小熊这是中毒了,加上他年幼体弱,才会病得这么重。”
“中毒?!”熊妖吓得黑脸都白了,“可我后来明明喂崽儿服下不少草药,怎地还会中毒?”
草药?
“在王婆那拿的...”熊妖支支吾吾,“俺近日手头拮据,又实在担心崽儿的身体,一时情急才做出这等鲁莽之事。但俺给他们留了些上好的山珍鲜果,论价值是只多不少的。”
“他们?”宿亦雪捕捉到关键词。
“王婆和李屠户,我见草药总不见效,便想或许让崽儿吃些肉食,身子能好得快些...”
...
“那余下的药草呢?”
宿亦雪想瞧瞧小熊先前都用过哪些药草,也好对照医书重新配方,免得药性相冲。
“全吃完了。”
......
揉了揉太阳穴,宿亦雪心累的很。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妖族的体质,这般折腾还能喘气,便是比人类强上个百倍不止。
“罢了。”宿亦雪轻叹口气,沉吟道,“这样,我再用一次仙法为小熊医治,然后回去配药。两日之后,我再来看它。”
语毕,她再次将手覆在小熊身上,绿光闪烁。
此番医治过后,小熊的精神眼见着又好上几分,竟能支起身子,用脑袋轻轻蹭着宿亦雪的手心。
宿亦雪趁机薅了薅那毛茸茸的脑袋,倒也懂得见好就收,并未贪杯。
那熊妖刚才去倒热水,错过了施法的情形。
此刻是头一回亲眼见得宿亦雪施展‘仙术’,心中又是感激,更是震惊,看得目瞪口呆,怔在原地。
半晌,熊妖才惴惴不安仔细回想,生怕自己先前有丝毫怠慢了仙人之处,便问:“宿掌柜,不知您的仙号如何称呼?”
虽言宿亦雪曾说,在外莫称她仙人。但在里头,总得唤仙号以表尊敬。
宿亦雪眉一挑,似是不曾料到熊妖莫名问这问题。思量着演戏演全套,眼珠一转,脱口而出。
“便是甲班仙人。”
甲班,加班,假扮,一语三关,宿亦雪险些要为自己这通胡诌拍手叫好。
那熊妖不明就里,只觉这名号听着十分响亮,心里盘算该寻些什么像样的谢礼,才配得上报答仙人。
搓着手,他陡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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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眸光一闪,“对了,甲班仙人,你跟俺来。”
他引着宿亦雪走到山洞深处,扒开一堆伪装用的杂草和石块,露出一个地窖入口。
“俺平时有存粮的习惯,这里头有些东西,您看看能不能用上?千万别跟俺客气!”
地窖里空间不大,却堆得满满当当。
除去常见的山货,竟还有几袋品相不错的米面,甚至还有些就连高门大户,也难有的上好野山蜜。
“这太贵重了,倒不必了。”
宿亦雪下意识便要推拒。这熊妖蠢,若将吃食尽赠予她,怕是往后不是缺食粮饿死,便是捡着毒蘑菇被药死。
“甲班仙人,您一定得收下!”
熊妖好似明白宿亦雪顾虑,忙恳切解释:“俺不懂事,糟蹋了您的菜地,俺心里过意不去!您又救了俺崽儿的命,这点东西算啥?俺们熊族祖传的习惯,就是得多存粮,这地窖满了,山里别的洞窟还存着呢,多得很!您开着饭馆,正用得着!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俺老熊!”
熊妖语速极快,仿佛连环炮,每一炮都炮中宿亦雪心巴。
尤其是菜地那炮,便是轰得她火气再上来,即不再推脱,当作赔礼。
熊妖见她收下,顿时眉开眼笑,比自己得了宝贝还高兴。
-
回到食肆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宿亦雪仅带回部分山货和一瓶蜂蜜,剩余的实在拿不下了,只好仍存放在地窖中。
忙活一夜,她已是饥肠辘辘,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也不打算睡了。
便用新得的食材做顿丰盛早餐,慰劳自己。再撑过午市,把晌午的生意做完,今日便提早打烊歇息。
念罢,便马上动手张罗。
她舀出几勺澄亮粘稠的野山蜜,那浓厚的甜香立刻在厨房里散开。
又和了面粉,加入捣碎的干果仁和坚果,仔细调匀。
随着面团揉捏,山野蜂蜜特有的馥郁香气掺着干果的醇厚,渐渐弥漫开来,勾得人肚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待蜜果糕摆上蒸笼,灶膛里的火苗舔砥锅底,仅吃着香味便饱了。
宿亦雪又利落洗切些新鲜带回的山菌与翠嫩野菜,打算再做一锅鲜菌菜羹。
晨曦微光透过窗纸,洒在灶台和她的侧脸上,竟真有几分神仙之姿。
不过所谓的神仙相很快便褪去,她困了,打了一个哈欠,神仙是不会困的。
...
蒸笼上方热气袅袅,蜜果糕终是熟透,又盛起鲜菌菜羹,一顿丰盛的早餐算是大功告成。
宿亦雪解下围裙,想着该去叫虎星河起床了。
她快要撑不住了,思来虑去,还是决定早饭后先小憩片刻,待饭点时再让虎星河唤她起身。
就要往虎星河房间行去,却见一熟悉身影。
虎星河已醒来,眼下正蹲在水池边掬水净面。
望见宿亦雪,他拿起布巾随意抹了把脸,便朝宿亦雪兴冲冲快步走来。
只是待行到近前,虎星河却吸了吸鼻子,面色愈发涨红。
“你身上怎地带股熊骚气?莫非才过一夜,你就又背着我去捡毛茸茸了?!”
14. 我没有吃醋
同样的招数,一日之内使上三回便不灵了。
第二回的便宜教那蠢熊占了去,眼前这笨虎即错失良机了。
宿亦雪早有所料,抬手摁住虎星河欲垂下的脑袋,同时侧身,别过脸去,有意不看他那泫然欲泣的委屈巴巴模样。
“哪来甚么熊骚味?”她故作姿态地嗅了嗅,随口赞道,“莫不是先前在山林里遇着的那头黑熊?隔得那般远,你鼻子可真灵光。”
“不是!”
虎星河急得一颤,就要入套,承认自己确是在她身上嗅得熊的气味。好在灵光乍现,反应过来,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你衣裳上沾了毛。”虎星河的手探向宿亦雪领口,拈起一根不甚显眼的绒毛,“我早先在山里生活,认得这是熊毛。”
...
宿亦雪眸光暗闪,只当抓住了虎星河是大黄的确凿证据,确是不曾想到这茬。
便随意寻个由头搪塞过去,她被妖怪错认作仙人,被请去为那熊崽治病之事,是断然说不得的。
若虎星河是人,即是自己道出真相,怕也无人相信;若虎星河是妖,就更没必要说了。
他既想隐瞒妖族身份,自己又何必隐隐约约点破,为自个找不痛快?大不了你瞒我瞒罢。
况且还有个更干脆的法子。
虎星河正是这月初一那日来的,待他日虎星河寻个‘回家几日’的借口,便悄悄尾随去瞧。倘若真见着虎星河化作兽形,那一切尽水落石出了。
念罢,宿亦雪顺着虎星河的话,恍然大悟道:“今早,我见得后院菜地一片狼藉,好些菜都被糟蹋了,地上还散着不少毛发,想是那时候沾上的。当时还念着是甚东西作祟,如今看来是那熊捣鬼。咱们得赶紧围一圈篱笆才是。”
“当真?”
“自然当真,我骗你作甚?”
骗虎!
闻得此言,虎星河立马焉巴,仿佛放了数月的苹果,脸皮又黑又皱。
他鼻翼微动,再三确认宿亦雪身上的熊骚气不是一般的浓,终是百分百断定宿亦雪在扯谎,她准是抱着那臭熊薅了又薅!
可他终究不愿显露妖族的身份,便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只得揣着汪汪眼,虎着脸瞪宿亦雪一眼,默立一旁瞧她做戏。
然宿亦雪已想通,心下豁然开朗,徒剩下饥饿与困意,仍未解释完,心思便落到蜜果糕上。
话音刚落,她即径自落座,专注品尝起今早新制的糕点,把虎星河晾在一旁,不曾察觉他神色有异。
用餐半晌,才发觉早点还剩不少,宿亦雪想起自己原是备了双份,忙招呼道:“虎星河,来用早饭吧,我特意早起做的,蜜果糕和鲜菌菜羹,滋味甚好。”
岂料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更是火上浇油。
虎星河见她起个大早,精神不济却忙活出这一桌精致早餐,越发认定她是趁自己未醒,偷偷溜出去,只为瞒着自己捡毛茸茸。
虎星河脸色愈发沉郁,胸口堵得厉害。
倒不是因为宿亦雪花式捡毛茸茸而吃醋生气。
他算是宿亦雪的什么人?什么也不是。与她非亲非故,她爱捡就捡呗...
只是自觉一片赤诚前来报恩,从无恶意,却仍被当作外人看待,连捡只毛茸茸这等小事也要瞒着他,只觉真心错付,心下着实憋闷。
这样想罢,虎星河硬邦邦丢下一句我不饿,便要去后山看看有无合适的木材,先把栅栏的事弄了。
宿亦雪瞧着虎星河竖竖的背影,虽觉莫名,却还是取来新碗,留出一份早饭温在灶上,用盖子仔细盖好。
-
虎星河说是去后山找木材,心里却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砍伐的气力都比平日重上几分。
瞧他挥斧头的动作,晓得内情的,知道他是在伐木;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对着杀父仇人正报仇雪恨。
然而,体力活最是消耗。
没过多久,腹中的空鸣便一阵响过一阵,方才说不饿,眼下却是结结实实打了自己的脸。
虎星河磨蹭稍会,终究是抵不住饥肠辘辘,拖着脚步往回走。
谁教他是老虎,天生食肠宽大,消耗极快,偏生宿亦雪还总做些好吃的吃食。
做便罢了,还做得香气喷喷,馋虎得很...
又赫然记起,临走前,桌上还摆着好些点心。
即去灶台瞧瞧,若是还有剩的,他便勉为其难吃上几口,总不能浪费粮食。
刚踏进后院,便闻到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甜香与菌鲜。
灶台边,宿亦雪似乎刚忙完,正背对他擦拭案板。
虎星河目光一扫,马上瞥见那个被盖子盖得严实碗碟。
他脚步一顿,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掀开盖子。
温热的糕点与羹汤散着热息与香气,分明是特意为他留的,而且分量十足。
虎星河板着脸,动作却丝毫不慢,端起碗碟走至门阶前坐下,闷声不响吃了起来。
蜜果糕松软香甜,菜羹鲜美暖胃,每尝一口,都觉飘飘欲仙。倒也奇了,区区一块小糕点,竟将他心头那股烦闷拂去几分。
虽然仍旧不能弄清她为何要瞒着自己,但至少这早饭,是记得给他留的...
虎星河吃得入神,没注意背对他的宿亦雪,嘴角禁不住上扬。
身后细微却迅速的咀嚼声愈发清晰,宿亦雪笑靥不觉深了几分。
她将洗净的案板挂好,转身,为自己倒了杯温水,状似无意也走到门阶前坐下,慢悠悠地喝着,并不去看虎星河,仅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晨光。
虎星河察觉她的靠近,动作微僵,吃相却毫无收敛,甚至吃得更欢。
“栅栏的木料找得如何了?”宿亦雪好似方记起这茬,开口问道,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还行...”虎星河咽下口中的食物,含糊应道,“后山有片林子,木头还算结实。”
“那便好。”宿亦雪点头,眸光终于落在他脸上,瞧见他鼓起的腮帮子和低垂的眼睫,“今早这蜜果糕,蜂蜜似乎放多了些,甜得有些腻了。你觉得呢?”
虎星河觉得这糕点甜度恰到好处,闻言下意识反驳:“没有,好吃得很!”
语毕又觉失言,立刻闭上了嘴,耳根微微发热。
宿亦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快些吃吧,吃完我们一起去把菜地收拾一下。得赶紧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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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些菜苗下去,不然真要断炊了。”
虽说断炊倒不至于,熊妖地窖那存量,倒是撑死千个成年人亦绰绰有余。
只是独独少了白玉萝卜,做不成白玉萝卜汤。
记起那些种了数月,眼看就能收成的白萝卜,宿亦雪一阵心痛,眉蹙得深。
宿亦雪话里带着可惜,却说得十分自然,便是把虎星河纳入我们的范畴。
虎星河听着,心底最后那点疙瘩也悄然融化。他低低嗯了一声,埋头加快进食的速度。
早饭过后,两人便一同去收拾后院那片狼藉的菜地。
虎星河力气大,负责修整缺失的栅栏并加固。
宿亦雪则细心地将可补救的菜苗扶正,重新培土。又再找来锄头,在旁开辟一新肥田,洒下菜种,把菜籽种到两片菜地上,增些抵抗力稳定性。
这旧屋窄院也有窄院的好处,虎星河砍树造栅栏,本是工作量最大的,却因食肆老破小,反倒最先完工,随后便来帮宿亦雪松土浇水。
虽有早间的小插曲,但此刻阳光煦暖,两人配合默契,倒也别有一番宁静。
忙完菜地,已是巳时,食肆也该开门迎客了。
许是近些日子鬼怪一说传言最盛,百姓害怕不出门,在家憋得慌,到了正午,阳气最足,便纷纷出门。
许是近日妖鬼之说传得沸沸扬扬,百姓心中惧怕,都缩在家中不敢出门。憋闷得久了,待到正午阳气最盛之时,反倒纷纷壮着胆子出来了。
今日的午市生意是近几日最红火的,座无虚席,忙得宿亦雪脚不沾地,困意尽数被营业额蹭蹭上涨给吓跑了。
虎星河在前堂后厨之间穿梭,端菜,收拾碗筷,虽寡言少语,却也将事情做得井井有条。
待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已是未时。
宿亦雪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腰背,睡意就来了。
但熬都熬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她便要带馆中几只小家伙出来放风。
想罢,宿亦雪便朝后院走去。
嗅得熟悉气味,丸子探出头,见得宿亦雪便立即扑上来,围着她打转。
宿亦雪摸了摸它脑袋,又顺一把毛,才薅上它往汤圆窝里走去。
汤圆还在睡觉,宿亦雪微微一笑,捞起汤圆要为它换一地。
但汤圆睡得熟,便是同快递般,拎起,运输又搁下,也未曾睁开半只眼。
而小红飞得高,只在宿亦雪进院时啾了一声,便不见鸟影。
宿亦雪无法,只得先捡两家伙上馆外放风。
随后宿亦雪朝自己房中走去,她整夜未归,想来小白该等急了。
果然,木窗正敞着,一来一回共四组爪印,想是小白心下忖度宿亦雪出门‘打猎’良久,恐出事。
遂带着雪球出屋找她,在馆中见着人,心安。但怕被数落贪玩,即领着雪球从窗户跳入房。
宿亦雪打开门,险些踩着白团子。
原是小白放心不下她,竟将它们的窝叼到门边,只为了能听见她的动静。
莞尔一笑,宿亦雪就要抱起两毛团子,陡然发觉不对劲。
白团子一动不动,已是昏迷不醒!
细看,窝中还少了只雪团子!
15. 人类的天性是吃瓜
宿亦雪面上笑意倏然凝固,她蹲下身,仔细检查小白状况。
小白呼吸微弱,脖颈处有一块不自然的红肿,上头还沾着些浮灰,依稀能辨出是个脚印,分明是被人一脚踹晕的。
“小白!”
【萨摩耶犬:生命值:83/100(昏迷)】
宿亦雪调出兽医系统面板,心下稍安,便施展治愈术。
绿光泛起,小白哼唧一声,悠悠转醒,瞧见宿亦雪就在眼前,登时便要跳起来涌进她怀里。
脑袋却兀然一顿,转来转去四下张望,不曾寻见想找的身影,急得啊呜嗷呜直叫唤。
宿亦雪心中一沉,当下即明了小白的意思:有生人进屋掳走了雪球!
“别急,不是你的错,会没事的。”
宿亦雪按住焦躁的小白,替它顺了顺毛,便要转身出门去寻雪球。
就在这时,虎星河收拾妥善前堂,正要去唤宿亦雪歇息,由他来照看这些毛团子便好。
一推开房门,见宿亦雪面色凝重,立马觉出情形不对,“怎么了?”
“有人闯进来打晕了小白,把雪球偷走了。”
雪球...那只狐狸?
瞧得宿亦雪脸色不佳,虎星河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小白脖颈上的伤痕,沉声道:“一刻钟前,我在厨房见过它,当时并未受伤。那贼定是这一刻钟内闯进来的,想必仍未走远,此刻去追兴许还来得及。”
宿亦雪点了点头,眼下虽毫无头绪,不知那贼人会带着雪球往何处去,但这已是唯一的法子,虽笨了些,却别无他法。
除非叫那兽医系统相助,既是它变出的雪球,合该负责到底。
可她连喊数遍,始终不得回应,也不知它是迟到还是早退...
“我们分头找,你去布庄附近查看,我到肉铺四面打听,最后在药铺店前会合...”
宿亦雪边说边起身,不料还未站直身子,小白猛地窜出窝狂吠,一边叫一边用爪子扒拉她衣角。
“你知道雪球在哪吗?”宿亦雪立即会意,“虎星河,走,我们跟着小白!”
小白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院门,朝着镇子方向一路狂奔,宿亦雪和虎星河紧随其后。
此时已过正午,日头正毒,多数百姓都回屋避暑,街上行人稀稀落落。
却尽数被小白这反常的举动引得纷纷侧目,更有那在街边玩耍的稚童,见狗狂奔以为要扑来,吓得啼哭不止。
宿亦雪只得潦草赔了个不是,又赶忙追着小白跑去。
但更多人只当出了什么新鲜事,皆跟上去凑热闹。
毕竟这晌午最是难熬,天热得很。干活不是,睡着也不是,便只得挪到屋外,在自家门檐下的阴凉处支了张躺椅,摇着蒲扇乘凉,实在无聊得很,倒不如凑个趣儿实在。
于是乎,就成了这样一番景象——
长街上,一队人马正在奔跑。
打头的是只萨摩耶犬,稍后些是并排追赶的宿亦雪和虎星河,再往后竟跟着一群凑热闹的街坊。
因着人多势众,正向反馈,这队伍越拉越长,终是成了一条见首不见尾的长龙。
这阵仗实在大,连路旁打盹的野猫都惊得跳上墙角。
队伍最终在长街中心停下。
原是小白滞在一家卖肉包的铺子前头,宿亦雪心下一凉,只当雪球已遭不测,被做成了肉馅。
却见小白摇着尾巴直流口水,许是馋劲儿上来。宿亦雪忙拍它脑袋一下,半是训诫半是激励道:若寻回雪球,便给它买包子吃到撑!
小白受了鼓舞,倒不累了,也不喘了,鼻子紧贴地面,一路向前跑去,速度竟比起初还要快上几分。
它时不时抬头四顾,又敏捷转向,末了停住,这回是真找到了。
只见前方站着一个瘦矮男人,东张西望,形迹可疑。
他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个布包,一条白色尾巴软软垂落下来,瞧着便是雪球的模样。
小白冲着他厉声吠叫,那男子做贼心虚,肩头陡然一颤,下意识闻声望去,吓得浑身又一哆嗦。
乌泱泱一大群人,这阵势,简直像全镇的人都出来抓他,定要叫他狠狠受一通教训一样!
至于这般?他不过是在别人院里捡着只狐狸罢了!
男人脸色苍白,把怀里的布包抱得更紧,转身就想跑。
虎星河动作更快,一个箭步飞上前,不消三两秒便追上那男子。高大身影好似松柏,硬生生立在前头堵住去路,眸色寒凉地睨着他。
那男人被虎星河气势所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你...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抢东西不成?”他强作镇定,声音却抖得不行。
“抢东西?”宿亦雪气得冷笑,走上前夺过那布包,打开,里面昏睡躺着的赫然就是雪球,“你怀里的,是我家的雪狐,还敢倒打一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家雪球?这分明是我家的!”
男人定睛细瞧,见后头街坊们只是七嘴八舌看热闹,并无亲友在场,胆子顿时壮了几分,嗓门也拔高了。
“我乃邻镇做布匹生意的张贵!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家底殷实,岂会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这雪狐是我花重金购来把玩的,怎就成了你家的?”
他这一嗓子,倒是让围观众人交头接耳得更凶了。
有人认出来他,“诶?好像真是张记绸缎庄的张掌柜,确实是个生意人...”
“是啊,看着不像贼啊...”
“会不会是闹误会了?”
张贵见有人替他说话,腰板听得更直了,指着宿亦雪道:“你这女子,好生无礼!平白无故污人清白,还带着这么多人围堵我,是何道理?”
却被虎星河怒目一瞪,瞬间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梗着脖子别过脸去,气势反倒更盛,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宿亦雪未被他言语唬住,更不曾掉入自证的圈套中。
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她抬眸冷笑,一字一句道:“张记绸缎庄?我当是什么呢,听都不曾听过。我家是开大酒楼的,名声传得远,便是比张记绸缎庄强上数倍。按你这般说法,我何苦冤枉你?定是你偷了我家狐狸无疑。”
“开酒楼的,那确是比卖布的强...”
“对啊,我记得张记绸缎庄是蛮简陋的。”
张贵听得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呸!什么大酒楼?我家铺子再寒酸,也比你家体面!”
?
这话倒引得宿亦雪起了疑,仔细打量几眼,认出这张贵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在她食肆用过饭的食客。
便道:“张贵?那我问你,你午时是否来我新世食肆用过饭?”
张贵眼神闪烁一下,梗着脖子道:“是又如何?我去你家饭馆吃饭犯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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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自然不犯法。”宿亦雪眸光锐利,“但你进门时,我看得清楚,你怀里可没揣着这么大个活物。怎么吃完饭出来,就多了一只雪狐?我身为新世食肆掌柜,可不知馆中吃饭还附赠狐狸!”
虎星河在一旁点头附和,表示他也不曾送。
这话引得围观群众一阵低笑,当时在食肆吃饭的几位客人也纷纷出声。
“对啊,我记得他,来的时候确实没带什么东西。”
“吃饭那会儿还挺正常的,没见抱着狐狸啊。”
张贵脸色一变,却仍强辩道:“你胡说!我当时就把狐狸揣怀里了,只是用外衫盖着,你们没看见罢!谁又能发誓保证,我绝对没带狐狸入馆?”
这话倒是将了一军。
当时食客们只顾吃饭,谁会特意去留意一个陌生客人怀里鼓不鼓?
一时间,方才作证的人也犹豫起来,确实没人敢百分百肯定。
“这...倒也没特别注意。”
“好像是有件外衫...”
见舆论风向又开始摇摆,张贵暗自松了口气,眼珠一转,忽然换上一副讲理的样子。
“好,就算你说这狐狸是你的,那我到要问问,你这狐狸是从何得来的?这般稀罕的雪狐,总得有个来路罢?”
旁人或许不知,他今日进城时,瞥见城墙根下贴着张寻狐启事,是一位唤作李东家的人发的,赏银高得连他都心头一动。
而那画中的白狐,却让他在一破饭馆中见着了,便忙抱起去领赏。
所以这女子绝非狐主,至多是个捡着狐狸的好心人。
张贵心下冷笑,待会他只消咬定这狐狸是自己前些日子走丢的爱宠,这般多人看着,还怕她不还?
宿亦雪确是明白了张贵的意图。
雪球是系统给的,这来路她当然说不清楚...才是怪了!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加班人,又不是甚么仙门正派,哪来那许多规矩,非要字字属实?
便张口就来:“这雪狐自然是我买的!前些日子去邻州进货时,在那边集市上瞧见,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怎么,我买个宠物,还要向张掌柜你报备不成?”
“邻州买的?”张贵猛然瞪大眼睛,满脸尽是不可置信。
他目光在宿亦雪身上打转,似是不解,这般温婉如玉的品貌,怎地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慌的!
张贵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噎得一怔,宿亦雪乘胜追击,“倒是你,口口声声说狐狸是你的,那你倒说说,你这狐狸又是从何而来?有何凭证?”
张贵支支吾吾道:“我...我自然也是买的!”
“哦?在哪儿买的?何时买的?可有票据证人?”宿亦雪步步紧逼。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张贵恼羞成怒,眼看在言语上占不到便宜,而且周围人对他愈发怀疑,他心一横,索性祭出大招,虚张声势喊道:“跟你这胡搅蛮缠的妇道人家说不清楚!报官!必须报官!让官老爷来断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还要告你诬告,勒索我的财物!”
“正合我意!”宿亦雪毫不示弱,抱起依旧昏睡的雪球,朗声对众人道,“各位乡邻都听到了,那就一同去官府做个见证!”
虎星河上前一步,无形中护在宿亦雪身侧,冷眼望向张贵:“走。”
张贵愕然,却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朝着官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