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女》
1. 落难
大雍,京师。
时值初春,春寒料峭,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惟真府上的小佛堂里,檀香袅袅。李夫人陶氏正领着两个女儿跪在蒲团上,手持着木鱼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木鱼。
正在这时,忽然管家李贵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爷适才在朝房被东厂的人抓去了!”
陶氏听罢脸色惨白,如晴天霹雳一般,身子猛的往后倒去,幸亏身后侧的大女儿李仙芝和小女儿李仙荷眼疾手快,赶忙伸手去扶,才避免了后脑勺撞向坚硬的地面。
李仙芝一边给陶氏拍背顺气,一边忙问:“你可知爹爹被拿,所为何事?”
李贵回道:“小的听说是曹公公今日在圣上面前状告老爷贪污受贿,代买官爵,圣上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将老爷拿往东厂大牢审问。”
李仙荷尚还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气愤:“爹爹居官,向来清正廉明,哪会有什么贪赃之事,定是受了那阉贼的陷害!”
李仙荷口中的阉贼,名唤曹进忠,他进宫前就是一名市井无赖,因欠下巨额赌债,走投无路之下才自阉入宫。此人生性阴险狡诈,善于逢迎,早在当今陛下还是四皇子时,便通过巴结其他太监进入四皇子宫中当差,负责照料起居,期间各种讨好四皇子。
后来四皇子登基为帝,曹进忠凭借与圣上的亲近关系,迅速攀附权利中心,被圣上提拔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渐渐就把揽大权,干预政事。
那曹进忠极会察言观色、溜须拍马,迎合上意,因此深得陛下的欢心。圣上被他所蒙蔽,当他是个忠心的随侍,事事都交由他办理,甚至让官员奏折先交由他过目,特许他有代皇帝处理奏折的权利,可谓宠信异常。
手中有了权利后,那曹进忠便渐渐骄恣不法起来,开始到处培植“阉党”势力、垄断朝政、搜刮民财、勒索官员,一时引来诸多朝臣不满。
曹进忠大权独专,对朝中反对他的声音极尽打压,比如前阵子就有好几个正直的大臣因为受不了太监当权,跑去圣上面前弹劾,而遭到曹进忠的疯狂报复,有的被强行罢免或降职,有的被凭空捏造贪污、通敌、谋逆等重罪,被打入诏狱,遭受“烙铁烫”等酷刑,最终都下场凄惨。
李惟真为官清正,自然也看不惯那阉人的行事作风。李仙荷不止一次听到过爹爹提及对曹进忠弄权祸国、残害忠良的痛恨,只怕此次也是被曹进忠盯上了。
想到之前那些大臣的下场,李仙荷心下不免担忧焦灼。
而此时陶氏缓了一会儿后,终于镇定下来,她忙吩咐左右取来银两交付李贵:“你速持此银去东厂大牢,打听打听老爷在内怎样,如需使用,也好打点。”
李贵领命,连忙转身出门,却不料刚踏出门槛,跟随李惟真的另一名心腹家丁李兴也急匆匆跑了进来。
“夫人小姐不好了!”只见李兴面如土色,泪如雨下,嚅嚅禀道:“老爷,老爷,他在牢中畏罪自杀不在了……”
陶氏听罢,心中大痛,不由的抱住两个女儿放声大哭,李仙芝李仙荷姐妹俩亦是哀泣不止,两旁的丫鬟仆妇,也不住流泪。
众人正哭间,忽闻前院声如雷动,似是有人破门而入,气势汹汹。
几个仆婢惊慌失措地跑来禀告:“夫人小姐,不好了!东厂的人手捧圣旨要来抄家了!”
陶氏一听,顾不得哀痛和惊吓,急忙吩咐李贵李兴将两个女儿偷偷护送走。
“李贵李兴,快带两个姐儿从后门走,送她们去江州外祖家避祸!”
李贵李兴眼眶泛红,却也知晓此刻形势危急,赶忙应了一声,便拉着李仙芝李仙荷往那后门方向快步走去。
李仙荷挣开老管家的手不肯走,她泪眼朦胧地回头望着陶氏,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娘,那你呢?你怎么办啊?”
陶氏见状,强忍悲痛,哽咽道:“乖,你们先走,娘随后就来找你们汇合。”旋即又转头叮嘱同样泪如雨下的李仙芝:“照顾好你妹妹。”
李仙芝忍住心中悲痛,点了点头,连忙拉着幼妹的手,往后门去了。
没过一会儿,东厂的人便鱼贯而入,气势汹汹喝道:“快接圣旨。”
陶氏冷静的擦去眼泪,率领家仆跪下接旨。圣旨上写明李惟真贪赃枉法,现已在狱中畏罪自尽,圣上下令要抄了李家,家财没入国库,所有家眷全部押赴刑场斩首。
陶氏静静地跪在地上听旨,她身姿柔弱,然而此刻脊背却挺直如苍松一般,那平日里温柔和善的面容此刻透着决然与坚毅。
她抬头直视那宣读圣旨的太监,眼中不见丝毫畏惧,只有无尽的悲愤与不甘。待那太监念完圣旨,只见陶氏忽然仰天大喊道:
“李家冤枉!李家冤枉!”
说罢立起,猛然朝明柱上一头撞去,霎时便倒在地上,脑浆崩裂,一命呜呼。
李家夫妇向来待人亲厚,一旁的丫鬟仆妇皆是忠仆,见主母已死,也跟着一头撞向明柱前后赴死。
这厢,李贵李兴带着两位小姐从府中后门仓皇逃了出来,却幸无人知觉。主仆四人一路奔至大街上,李仙芝急忙将头上戴的一支金簪拔下,交与李贵去金店兑了,得来银钱,随即快速去车马行买来马车,四人急急忙忙就驾车逃往城外去。
不料祸不单行,刚出了京师城门不久,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时,就被两个蒙着面的盗匪拦路打劫。李贵李兴两个忠仆横身挡住,大喊“大小姐二小姐快走!”自己则留下与歹徒殊死搏斗。
李仙芝李仙荷姐妹二人于是仓皇逃走,因不识路,只能在树林里沿着小路乱窜。未几天色已暗,二人腹中饥肠辘辘,疲累交加,想停下歇息,却又提心吊胆,害怕歹徒和追兵赶上来,只得凄凄凉凉,互相扶持着前行。
春夜的树林里,夜深露重,寒意侵人,李仙芝冻得牙齿打战,李仙荷亦好不到哪里去,指尖冻得发僵,绣鞋早被露水浸透,每踩一步都感觉得到湿冷。
两人只能借着枝桠间漏下的微弱月光摸黑行走,可怜两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从小到大哪曾受过这样的苦,一朝落难,真真好不可怜。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东方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的颜色,姐妹二人才终于走出了树林,沿路到了京师外城。
这外城乃是穷人聚集之地,两人先前从未来过,此刻小心翼翼顺着大街走去,只见各铺店多已开门,临街口包子铺蒸笼上热腾腾的直冒白气,店家甫一打开,那诱人的肉香味便冲了出来。
两人行了一夜路,不禁饥寒交迫,头晕眼花,双腿都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裙摆下的玉足更是疼痛难忍,此刻闻到食物香气,不自觉便停下脚步,两双杏眼盯着蒸笼里的包子,咽了咽口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896|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上金簪早在遇到劫匪时就因慌乱逃跑而不慎掉落,身上财物仅剩李仙荷手上的一个玉镯,姐妹二人于是计议先将玉镯拿去当铺换些银两,再来买物充饥。
不料刚换好银两从当铺门口出来,就被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迎面撞来,姐妹二人一时被撞得眼冒金星,双双跌在地上,那人却拾起银包,拔腿就跑。
姐妹二人自知脚力追不过那万恶的鼠窃之徒,只得自认倒霉,互相支撑扶着起来。
甫一起身,忽见迎面走来一高瘦清秀男子,浓眉下一双三角眼,紧盯着她们细瞧,似是在辨认什么,待看清楚了模样,那人当下便是一怔,连忙上前叫道:“大小姐?二小姐?”
李仙荷一看,怔了怔,方想起此人是谁,原是先前在府里负责冬季添炭取暖、照看炉火的司炉,名唤常桉。
此人本是李府的下人,只因两三年前私自将炭火偷出去卖被发现,而被父亲重责五十大板,赶出了府去。
却不料今日在此遇见。
“你是常桉?”李仙荷眼含戒备看着他。
常桉喜笑颜开,“小的正是。”转瞬又故作惊讶道,“敢问两位小姐为何在此?又为何这般模样?”
李仙芝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昨夜被荆棘划破的裙摆和被尘泥沾染的绣鞋,不觉触动悲情,落下泪来,“家遭惨变,一言难尽……”
“阿姊!”李仙荷立马扯了扯她胳膊,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李仙芝便立马止住话头,不再说了。
常桉见状,眼睛滴溜转两下,作出十分恭敬模样:“小姐不愿细说,小的便不问了。小的先前做错了事,小姐不信任小的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小的那日深受老爷教诲,早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还望小姐们再给小的一丝信任。小的在李府时就深受老爷夫人的厚恩,一直恨无机缘相报,今日恰巧在此碰到两位小姐,想是老天爷安排让我报恩,两位何不随我回家暂住,让小人与妻子共同侍奉二位,权当报答。”
李仙芝见他态度恭敬,话语真诚,又闻他家中有妻,一时便卸下了几分心防,转头压低音量与幼妹商量。
“小妹,咱们已一天一夜未曾进食歇息了,再这样下去,昏倒在大街上也不无可能,况且晚上没有住所,万一遇到市井无赖可怎好,不若咱们姐妹二人先去他那住上几日,先解决了眼前困境再另想办法去江州如何?”
李仙荷犹豫不决,暗想这常桉从前有过前科,他虽表示已改过自新,可她心里头总感觉有些不安,只是考虑到眼下她们两个妙龄弱女子,身无分文,又无居所,饥肠辘辘,困乏不堪,还要时刻担心有追兵追来,此时难得有一认识的人出现愿意帮助,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仙芝今岁十七,性子温柔淑静,不明人情险诈,李仙荷今岁十二,自小聪明沉静,虽比姐姐多了一份心眼,可在此无可奈何之境,也只得道:“那只好麻烦你几日了。”
常桉见两人点头,心中暗喜,“二小姐客气了。”此时正好有辆驴车经过,常桉立马扬声叫住,恭恭敬敬将二人请上车。
李仙荷李仙芝当下上了车坐在木板上,常桉见两人坐好,也一跃跳上车。
那前头赶脚的驴夫生得横眉竖目,身材魁梧,头戴一顶斗笠,他回头意味不明的打量了眼姐妹二人容貌,旋即默不作声将鞭子一甩,车轮便转动起来。
2. 恶奴
七拐八拐之后,驴车驶到了街道旁的一个巷子口。李仙荷举目一看,只见是一条阴暗潮湿又狭小的小巷子,那巷子窄到仅供一人走道,满地都是湿湿的黄泥浆。
常桉在巷子口跳下车,满脸陪笑道:“驴车驶不进去,委屈两位小姐下车走道。”
李仙芝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先下了车,而后又扶李仙荷下来。李仙荷转头望一眼那逼仄阴暗看不清尽头的小巷子,又瞥一眼在旁殷勤陪笑的常桉,以及神态古怪的驴夫,一时踌躇,心下难安,遂扯了扯李仙芝衣袖,低声道:“阿姊,不若算了吧……”
常桉早瞧出李仙荷心事,忙道:“小的居处卑陋,自是万万比不得李府,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常桉这般说,李仙芝便以为李仙荷是嫌弃这里环境不好,只将妹妹拉到一旁柔声教导:“你我如今落难,有人收留已是幸事,莫要挑拣才是。”
说罢,转头温声有礼道:“小妹还小不懂事,请不要介意,劳烦带路。”
“不要紧。”常桉笑笑,旋即在前头带路,让姐妹俩跟在后头。
李仙荷默不作声跟在李仙芝后头,留心回头张望几眼,只见那驴夫已驾车返回,便稍稍安心了些。
一时又暗自胡思乱想,想着若待会儿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要立时拉着姐姐掉头逃跑。
不一时走了有一段路,拐过一道弯那路便瞬时变得宽广了些,可容纳三四人并行。只是一眼望去,巷子两旁的土屋墙上尽是窟窿圆洞,许多男子正围集在圆洞那里,不知朝里头张望些什么。
李仙荷心里纳闷,莫名其故,经过那圆洞时便留心瞥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竟是有几个赤身露体的女子在土屋里搔首弄姿,时不时引得观看的男子们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
李仙荷如针扎般瞬间弹回视线,暗道不好,当下便一声不吭拉着李仙芝掉头狂奔,朝原路返回。
李仙芝虽未具体瞧见什么,但见那土墙旁围集着一大堆看上去不太正经的男子,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因而并不问为什么,只一味跟着幼妹掉头奔跑。
常桉回头看见姐妹二人携手跑了,歪嘴笑了一下,却并不着急追赶,只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李仙荷拉着姐姐拼命狂奔,一心要从小巷子里逃出去,却不想刚过巷子拐角,脚步就猛然刹住,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
只见几步之外,方才那赶车的驴夫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竟默默跟在后头堵她们,俨然跟那常桉是一伙的。
“小娘子,你们这是想跑哪儿去?”驴夫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狞笑,将小巷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姐妹二人瞪大双眼,下意识转身,想要另寻出路,可一回头,就发现常桉也追了上来,正双手交叉抱胸,站在她们身后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
“跑啊,怎么不跑了?”常桉半眯着三角眼,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戏谑与恶意。
李仙荷的心登时沉入了谷底。
最终,两人都被打晕扛回了常桉家去,李仙荷再醒来时,只见外头天色已黑,她和姐姐正躺在一张破炕上。
四周昏暗,她轻手轻脚起身,推了推还在沉睡的李仙芝。
“阿姊,快醒醒……”
李仙芝迷迷糊糊睁开眼,环顾四周,不禁心头一紧,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急忙就撑着身子坐起。
“这……这是何处?”
李仙芝道:“我也不知。”
须臾,姐妹二人小心翼翼下了炕,蹑手蹑脚,轻轻摸着到了木门,但却发现门外头被上了锁,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常桉不知去了哪里,此时恰好从外头回来,听见窸窣响动,连忙跑进屋打开门查看。
门一开,姐妹二人与他面对面撞了个正着,被惊得连连后退几步。
那常桉进了门也不说话,只醉醺醺的看着姐妹二人,嘻嘻而笑。
李仙荷威吓他:“常桉,你胆敢拐我们来此囚禁,难道不怕我父日后找你算账?”
常桉哈哈大笑:“我的小姐,你还当我不知,你父被定了贪污罪死于狱中,李家被抄,此事我昨日进城时恰巧在茶楼听到有人在议论,不然今日碰到你们,你当我为何敢上前搭话引你们前来?”
说罢,嘻笑着上前,放肆朝李仙芝嫩白的脸上摸了一把,把李仙芝吓得左右躲闪不迭。
李仙荷赶忙将姐姐拉开,怒声道:“常桉,先前李府待你不薄,你不念主家旧情也就罢了,为何落井下石?”
“你别跟我提李家!”常桉牙齿咬得咯咯响,眼梢带锋,恶狠狠道:“你父罚了我五十大板,整整五十大板,还是让人下重手往死里打,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见阎王爷去了!”
他转而又得意的笑,“昔日我拿李大人没办法,可如今他死了,他的两个宝贝女儿落到了我手里,我还不是想怎么样报复,就怎么样报复。”
李仙荷愤声道:“你被罚是因为你心术不正,手脚不干净,怎能怪到我父身上?”
常桉听了恼羞成怒,猛然上前揪住李仙荷的青丝,举起铁石般的拳头就要打下,吓得李仙芝忙伸臂将李仙荷护住,二人抱作一团。
就在拳头即将落下之际,忽有一女子进屋一把拦住道:“哎哟,动什么气呀,这么漂亮的两个美人,可别把人家打坏了。”
李仙荷抬目一看,就见面前站定一妇人,年方二十五上下,脸上施朱傅粉,冶容艳佚,头发半长不短,像是刚蓄发不久,瞧着轻浮又古怪。
这时白日那驴夫也后脚跟进屋来,先嬉笑着上手捏了那妇人的水蛇腰一把,随后才道:“桉弟,这两女子怎生处置?”
常桉道:“大的今夜先破了身子,我们兄弟二人先尝尝鲜,明日一早再让薛水姑领窑子里赚钱去,小的太小暂且不动,先让她给咱们洗衣做饭端茶倒水伺候。”
趁他们说话空隙,那叫薛水姑的妇人在旁点了油灯,在灯下仔细端详姐妹二人,但见大的肤光胜雪,脸若银盆,眼如水杏,腰肢婀娜,满身诗书之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小的还未长开,却已是颇为不俗,一眼望去,只觉这女孩儿粉妆玉琢,玉雪可爱,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大大的葡萄眼,黑亮又水润,也是个美人坯子。
薛水姑见姐妹二人貌美非常,不禁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897|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大喜,忙同常桉常桧说道:“这两个美人儿出身宦家,不但生得貌美,还懂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依我看,何必非要送到自家破窑里去赚钱。不若留着待价而沽,哪日卖给看对眼的王公贵族做侍妾,还不把上千上万的银子拿来,到时我们仨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岂不更美?”
“不可!不可!”常桉赶紧反驳,“此地尽是些贩夫走卒,料她们遇不着什么大人物,也就出不了麻烦。但若是把她们卖给贵公富豪,他日一旦得宠,怀恨在心,回头找我们算账怎么办?”
常桧附和道:“也是,俺们还是把她们留在此处吧。这么美的小娘子,买卖一定很多,到时我们肯定能多赚很多钱了。”
经过常桉的一通分析利弊,薛水姑也觉得有理,遂点了点头,“如此,那便依你们说的办。”
李仙芝在旁听到三人合伙商议着要把她送去窑子里接客,啊的面色惨白,一个站立不稳就跌倒在地,哆嗦成了一团。
“阿姊——”
李仙荷忙蹲下抱住浑身战栗的李仙芝,抬头死死瞪着常桉。
常桉被瞪了也不见恼,反而有些得意笑道,“李大人泉下有知,若知晓他的女儿一个负责去窑子接客替我赚钱,一个负责做我的贴身丫鬟侍奉于我,不知是怎样的心情。”
常桧哈哈大笑:“桉弟,你此番也算是报了那五十大板的仇了。两个千金之体为我们所用,想想就舒爽。”
常桉心情大好,“大哥说的正是。我就是要糟践她们。你说谁能想到昔日我想都不敢肖想的千金小姐,如今竟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想怎么样对她们,就怎么样对她们。”
说着,忽瞥到姐妹两人裙角和绣鞋上的污泥,于是转身同那薛水姑道,“劳烦嫂嫂给她们洗一洗,再喂些吃食,我和大哥晚上好享用。”
“送你房里可以。”薛水姑指着眼放精光,嘻嘻而笑的常桧道,“他不许去。”
常桧知她是吃味了,忙上前嬉皮笑脸求道,“好人儿,只今晚一回还不成嘛,俺还从未尝过千金贵体的滋味咧。”
薛水姑怒从心起,叉腰道:“休想,你在尼姑庵骗我还俗的时候怎么答应我的,几月不到,你就忘干净了?”
常桧只好悻悻作罢。
常桉不理会他们这些,只独自唱着小调回了屋去。
不一时薛水姑打来水,拿着鞭子站旁逼迫姐妹两个洗净了,又端来吃食,命令她们吃下去,随即将李仙荷一只脚踝上栓上一条冰冷锁链,锁在柴房里,又拿了把干草给她,喝令她铺了睡下。李仙芝则被强行拖去了常桉房中。
常桉在房中等候多时,见薛水姑将李仙芝拖进来,关上门,当即跳下炕来,过去将人一把搂在怀里亲嘴咂舌,一番上下其手。
李仙芝又羞又愤,拼命的乱挣,奈何娇弱之躯,敌不过他力气,动弹不了分毫。
不一时常桉便将人半拖半抱上炕,下手与她宽衣解带,边解衣边奸笑道:“小姐,我的好小姐,让小的来疼疼你……”
李仙芝被剥得赤条条,耳边又听他不断说一些污秽之语,不禁羞愤欲死,一面闪躲,一面娇声哭喊着:“救命!救命!”
3. 地狱
柴房里,李仙荷听到姐姐受辱的哭喊,焦急的爬起身想往外走,却不想被脚踝处那冰冷坚硬的锁链禁锢住行动。
“阿姊,阿姊……”李仙荷声音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
可回应她的只有李仙芝愈发绝望的求救声,以及常桉肆意的狂笑。
李仙荷心急如焚,她试图挣脱脚踝上的锁链,可直到细嫩的肌肤被磨得通红,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那锁链依旧没有丝毫松动。
情急之下,她只得不停的拍门,向外大声呼喊:“来人啊!救命!快来人……”寄希望于周围住户听到声音能伸出援手。
然而,“砰砰砰”的大力拍门声和呼救声没引来好心人,反倒引来了恶婆娘薛水姑。
“吵什么吵?讨打了不成!”薛水姑手里持着长鞭,恐吓道。
“求求你们,放过我阿姊,求求你们……”李仙荷泣声哀求,泪水顺着白嫩脸颊不停滑落。
小姑娘哭得凄惨可怜,薛水姑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不耐烦道:“给老娘闭嘴!再叫就给我挨鞭子!”
李仙荷心里哪能不惧怕,可想到阿姊还在受辱,只得拉着她衣袖求道:“你救救我阿姊,我和我阿姊的画工是京城闺秀里出了名的,山水人物花卉鸟兽无一不精,你明日买了纸笔来,我们姐妹二人日日作画与你卖钱,保管你很快就能赚到一大笔银钱,再不必靠开窑子过活,你看如何?”
薛水姑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居高临下道:“谁晓得你是不是花言巧语诓我,你们这些宦门中人最是诡计多端,万一趁机逃跑怎办?况且此事也由不得我一人做主,方才你也听到了,我小叔子一心想着报复你们,我即便想拦也拦不住。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待着,莫要再搞出什么动静,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仙芝凄厉的救命声还在传来,李仙荷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见薛水姑油盐不进,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转而瞪向她,眼中满是愤恨。
“你助纣为虐,难道不怕因果报应?”
薛水姑听言怒从心起,倏地扬起手中皮鞭,用力一挥,在李仙荷娇小细嫩的玉体上抽了两抽,疼得李仙荷翻身栽倒在地。
“死丫头,叫你再说…我叫你再说……”
紧接着,便是接连不停的抽打,直打得天昏地暗,香血溅尘。
李仙荷起初还伏在地上哼呀,到了末了,不声不响,闭目僵卧着一动不动,像是昏死了过去。
薛水姑怕真将人打死了,这才停手,赶忙蹲下身用手探了探鼻息,见还有气儿,便放心回屋去睡觉。
且说回屋内,常桉强硬制住李仙芝手脚,一面将她凌辱,一面又小姐长,小姐短说个不停。
“小姐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小姐被小的压在身下的滋味如何?”
“……”
这常桉将李仙芝剥光按在炕上折辱了好几回,才终于尽了兴,此时想必也是有些累了,便赤身躺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烂睡如泥。
而李仙芝已从最开始的大声哭嚎,到现在奄奄一息,两目紧闭伏卧在炕上。
偏偏还有那恶人不肯放过她。
后半夜,常桧见薛水姑睡着了,仍是耐不住心痒,偷偷摸摸起身溜进堂弟常桉房中,兴冲冲爬到炕上,将李仙芝翻转过来……
李仙芝才破之身,禁不住风雨,一夜昏昏沉沉,玉体若碎,痛苦不堪,连起身撞墙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翌日醒来,已是鸡鸣三唱,东方既白。
甫一睁眼,就见薛水姑站在炕旁,手上执着皮鞭,冷冷催促着:“快起来梳洗打扮,我教你接客。”
李仙芝勉强挣扎坐起,取过衣裳来穿,却被薛水姑一把夺过,扔在一边道:“接客不需要穿衣裳,直接随我来。”
李仙芝一惊,心想自己昨夜才遭奸人凌辱,一早睁眼又被催促着去接客,眼下还被告知连衣裳都不能穿,顿时泪如泉涌,羞愤欲死。
一时心中打定主意求死,猛然就朝一旁墙壁撞去!
却不料这屋子是土屋,四壁尽是泥土涂墙,头碰在上面顶多掉下几块泥皮,人却撞不死,反倒惹怒了薛水姑,被她挥着鞭子一顿好打。
“敢寻死觅活,看吃我鞭子的厉害!”
却说李仙荷昨夜被打昏在柴房地上,今日一早就被前来查看的常桉踢醒,此时正在灶房里被他逼着烧火熬粥,给众人做朝食。
她从未做过粗活,自然不懂得如何生火,因而一边往灶膛里扔柴,一边被那浓烟呛得直咳嗽。猛然间听到屋子里传来李仙芝被打的哀嚎声,她忙不迭扔下木柴,不顾一旁常桉的喝止,就一个劲儿的往屋子里跑去。
一进门,就发现薛水姑正挥鞭抽打地上赤着身子的李仙芝。
李仙荷见姐姐发髻散乱不堪,身上寸丝不挂,各种伤痕叠加,急忙上前将姐姐掩护在身后,狠狠瞪向薛水姑。
薛水姑怒极,劈头盖脸骂道:“死丫头,还敢瞪我,我连你一块儿打!”说着,便扬鞭抽了过来。
李仙芝见幼妹也跟着一块儿挨打,忙不迭告饶:“莫打了,莫打了……我从了便是。”说罢,闭目流泪。
“阿姊!”
李仙荷还要再说,被李仙芝立马捂住口,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姊已经这样了,我只望能保护好你……”
这时常桉也追进屋来,见李仙芝屈服,一脸得意:“早这样多好,也免受皮肉之苦。”
说罢,又将李仙荷拖拽起来,威吓道:“从今儿个起,你就负责贴身伺候我,就像以前我在李府伺候你们那般。且没我允许,你再不许像今日这般擅自离开!不然我就把你也送去接客,听见没!”
“不要,她还太小,经不得的!”李仙芝泣声恳求。
常桉阴笑道:“那你便好好劝劝你这个倔骨头的妹妹,兴许伺候得我满意了,我还会待她宽容些!”
李仙芝便只好将李仙荷拉到一旁,轻声劝她:“小妹,咱们两个弱女子眼下如何能斗得过这些恶人,听阿姊的话,你且先忍耐,待他日再寻方法逃出去。”
李仙荷泪如雨下,抽噎不停,她心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898|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纵有万般不愿,可眼下这个处境,也只能听姐姐的话。
常桉见李仙荷沉默,知她已是低头的意思,不禁得意一笑,随即将人半拉半拖去了灶房继续生火做饭。
薛水姑收起鞭子,将李仙芝拉到她屋里梳妆。梳妆时见她一头乌发黑亮顺滑,窗外阳光照在她身上,胴体雪白,凝脂如膏,心下不由的又妒又羡。
想到昨夜常桧趁她睡着偷食今早被她发现,拿着梳子的手便故意重了些。
李仙芝头发猛的被扯掉一撮,暗自叫苦不迭,却因惧怕也不敢言语。
薛水姑见她低声下气,心底愈发得意。
因她不会梳宦家的发髻,便随意给李仙芝梳了条长长的麻花辫,拿一条艳俗的玫红色发带绑了,抹上自家平时舍不得用的桂花头油,便算完事。
梳头已毕,薛水姑拿出铅粉用唾沫和了,涂了李仙芝满脸,又在她雪白脸颊上涂了两抹红胭脂,还画了眉,点了樱唇。
李仙芝被她搓得面皮生疼,也不敢言语,只任她摆布。
将人打扮好后,常桧也正好来了。那常桧一进门就色迷迷盯着李仙芝上下一通乱瞟,李仙芝羞得无处藏身,双手难掩丑处,恨不得立刻钻到地缝里才好。
薛水姑见状踹了常桧一脚,叉腰吼道:“不是说客人们都来了么?还杵着干嘛?”
常桧这才收回目光,干笑了两声,随即和薛水姑一道拖着李仙芝出了门来,往对门赁的土屋那走去了。
李仙荷正在堂屋里站着伺候常桉用早饭,甫一见长姐赤身被那对贼夫妇拖着出了大门,心里又是惊怒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常桉观她神色,轻笑一声,忽起身放下碗箸道:“走,带你见识见识去。”
李仙荷一心担忧长姐,没瞧见常桉脸上的不怀好意,只快步跟上去。
于是,很快她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只见常桧和薛水姑将李仙芝拖进了巷子旁靠街的一间土屋里,那土屋外墙的圆洞旁此时围满了人,这些人高矮胖瘦、年轻男子和老汉皆有,一个个评头论足,秽语连篇。
不一时常桧从里头出来,手上拿了个瓦盆守在门口处,冲众人高声喊道:“来来来,今日有新人来,才破瓜的黄花闺女,长得如花似玉,美得咧,六文钱一次,六文钱一次……”
那些汉子早就透过圆洞看到李仙芝了,见李仙芝貌如天仙,都垂涎欲滴、争先恐后地排起了长龙。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屠夫,生得虎背熊腰,满脸麻斑。李仙荷看见他从身上取出了六文钱投到瓦盆里,随即腆着肚子笑嘻嘻进去了。过了约两刻钟时间,那屠夫方神清气爽的提着裤腰带出来。
第二位进去的是一个壮汉,生得身材魁梧,面如黑漆,一脸虬髯,约一炷香时间才出来。
第三个是一个獐头鼠目的矮瘦男子……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李仙荷呆呆僵立着,目光盯着那些来来往往、令人作呕的男子,耳边听着从圆洞里传出来的狎声浪语,只觉身处地狱,遍体生寒。
4. 圆洞
常桉瞥了一眼李仙荷神色,得意一笑,又开始不怀好意地同她介绍起这家窑子来。
原来这京师皇城中,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平日通常会去那秦楼楚馆寻欢作乐。那中等阶层的也有教坊书场作寻乐去所。下等的呢,大多姘私门头,逛小教坊。
惟有那些贩夫走卒,每日赚得不多,吃上没下,娶不起亲,逛私门头小教坊钱又不够,只有积攒铜钱,熬上一段时日,再去那破窑子里寻一回乐。
这窑子大多开在京师外城,这外城乃是穷人聚集之所,就有人想出生财之道,捡几处破窑或赁间破房,诱骗几个女乞丐或孤苦无依的姑娘寡妇前来,关在破屋里。
那些开窑子的为了省钱,平日不让她们穿衣裳,只置点脂粉头油,打扮起来,再教唱几首俚词歪曲,在路边靠街的土墙上凿几个窟窿圆洞,就这样在破窑里任人观看。行人路过此处时,就小洞窥探,情不自禁就进去花钱买乐了。
这些窑子价钱贱,还可以白看挑选,因而常引得那些贩夫走卒,鼠偷乞丐来逛。
……
窑子里,李仙芝只觉羞愤欲绝。
她身处的是一间土屋,里头破烂不堪,四壁都是蜘蛛网,地上铺着干草,屋内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臊之气,冲鼻欲呕。
除了她以外,窑子里还有另外三个同样赤身露体的女娘。一个年岁二十五的妇人,名唤惠娘,另外两个和她一样年龄都是十七岁,分别叫柳香君和潘怜儿。
通过交谈得知,惠娘原是从山东逃荒来的,因丈夫死了,一个人在京师孤苦无依,某次外出时坐了常桧的驴车,便被他中途换道强行载进了这条巷子。
柳香君原先是富商府里少爷的通房丫鬟,因少爷成了亲,正妻嫉妒她貌美,容不下她,便设了毒计,污她与人私通,最后故意贱价卖给了常桉。
而那潘怜儿原先是乞丐女,因薛水姑承诺会日日给她提供吃食,便傻乎乎的跟着来了。
四人一整天都在不停的接客,尤其李仙芝生得貌美,在干草上躺了一天,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那些个臭味熏天的男子挨个排队爬到她身上,她不堪忍受,不由的缩缩躲躲,闭目流泪。遇到那一味蛮用力气、不懂怜香惜玉的粗俗汉子,也只能暗暗的紧咬银牙忍耐。
可怜一个官宦小姐,原本仙子一般冰清玉洁的人物,如今却被逼到赤身卖娼,实乃活地狱也。
转瞬已至夜晚,好不容易熬过一天,李仙芝已是饥肠辘辘,头晕眼花,痛如锥刺。见薛水姑终于送来水和饭食,李仙芝忙挣扎着爬起,拿起干硬的窝窝头配着清粥吃了几口。
饭毕,她和惠娘柳香君潘怜儿四人将木桶里的水分着用,勉强擦洗干净身子,而后各自拣了一处稍微不那么狼藉的干草上躺下闭目歇息。
一整天下来,她实在太累了,累到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便疲惫的沉沉睡去。
这边厢,李仙荷正手提着一桶满满当当的洗脚水,费劲的挪到常桉的房门前,用瘦小的肩膀去顶开那扇半掩着的木门。
屋内,常桉正斜倚在炕上,瞧见她进来,嘴角勾起一抹满是恶意的笑,眼神中尽是戏谑与轻慢。
“哟!咱们李府的二小姐亲自送洗脚水来了?”他掩不住得意,阴阳怪气地提她身份。
一想到昔日只能仰望的千金小姐,自己以前连她的裙摆都不配碰,哪知她一夕之间就从云端坠入泥沼,如今反要耐着性子听他这样一个出身泥淖的粗鄙奴才指派,内心不由的生出快感来。
李仙荷隐忍不语,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费力地将木桶往炕边挪了挪,默默承受着这份屈辱。
常桉见她对自己视若无睹,冷哼了一声,便坐起将脚随意一伸,朝着木桶的方向,等着她伺候。
李仙荷抿唇,站在一旁不动,只当看不见。
常桉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下一刻,他骤然抬起脚,狠狠朝着木桶踹去,只听“哐当”一声,木桶被踢翻在地,冒着白雾的热水瞬时奔涌而出,在地面上肆意流淌,很快便浸湿了李仙荷的裙角。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常桉已然伸出手,将她手臂用力一拽,只听“扑通”一声闷响,她的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钻心的疼痛让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然而噩梦并未就此停止,常桉修长的手指瞬间如鹰爪般掐住了她的下巴,用力一抬,便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直视着他。
他那双三角眼阴阴冷冷地盯着她,“从前你是千金小姐,我只是李府雇工,你我云泥之别,可如今你也在尘泥里,甚至还不如我。你心底纵有万般不愿也无用,我想怎么驱使你就怎么驱使你,我劝你也最好识趣些,莫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不然……”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李仙荷只觉下巴快要被捏碎一般,疼得眼眶泛红,却硬是倔强地不肯求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满含恨意,死死地瞪着他。
常桉见她还不肯屈服,愈发冒火,当下起身去到炕头上取过皮鞭,往她身上一抽。
“啪——”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骨头硬,还是我皮鞭硬!”
说罢,便不管不顾的鞭打起来。
李仙荷自幼在宦门之中娇养长大,一身细皮嫩肉,哪经得住这般鞭打,没一会儿便痛得昏倒在满是洗脚水的地板上。
常桉手都打酸了也不见人低头,见她晕倒在地,稍觉解气,也就罢了手,累得爬上炕自去睡觉。
翌日天亮,李仙荷被常桉用脚踢醒,一会儿指使她去灶房烧火做饭,一会儿让她替自己浆洗和缝补衣裳。转瞬时至晌午,吃完午饭,常桉拿出锁链,将李仙荷锁在柴房里,而后叮嘱薛水姑将人看好,便去对面窑子里看买卖如何了。
“今日买卖比昨日还多咧!”常桧笑嘻嘻的将瓦盆递过去给常桉瞅。
常桉见瓦盆里满满当当的银钱,满意的点了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899|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随即背着手唱着小调慢悠悠出了巷子。
傍晚夕阳落山,常桉才归来,此时李仙荷正闷闷的在灶房里帮薛水姑洗菜打下手,听见动静,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常桉左手提着一袋米肉,右手似是提着一些纸笔,吹着口哨走进来。
今日晚食吃得丰富,炕桌上有荤有素,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常桉常桧薛水姑三人围团坐下动筷,李仙荷将刚烫好的烧酒放下,便退到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猜拳行令。
酒过三巡,都有了一点酒意,只见常桧拿出今日窑子里挣的银钱,按照常桉一半,他和薛水姑两口子一半的比例分了钱。
“今日李大小姐整接了二十九个人,比昨日还多六个咧!”常桧喜道,“才两天工夫就替咱们赚了六吊多铜钱!”
李仙荷闻言,浑身僵住,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只听薛水姑刻薄道:“哪门子的大小姐,你们见过哪家的千金小姐天天被人压吗?叫小娼妇还差不多。”说罢,侧头瞥了一眼旁边的李仙荷,掩嘴嬉笑了起来。
李仙荷拿眼狠狠瞪她。
常桧瞥见,一把将酒水泼到她脸上,大声喝道:“臭丫头,瞪什么瞪!”
李仙荷抬袖擦去脸上酒水,愤恨道:“你们会有报应的!”
常桧一听,愈发恼火,当即取过炕头上的皮鞭就要抽打,被常桉起身拦住:“莫动气,莫动气!小丫头也就是过过嘴瘾,她能奈我们如何。今日挣了钱心情好,不与她一般见识,来,继续喝酒。”
常桧原是那游手好闲的市井无赖,两年前气死了爹娘,生活变得窘困,后来跟着常桉这个堂弟,日子才有所好转,因而眼下常桉发话,他不敢不听。
三人于是继续喝酒吃菜,猜拳行令,直至深夜,常桧和薛水姑夫妇方醉醺醺回屋歇觉。
夜深人静,常桉朝蹲在墙角的李仙荷招了招手,吩咐她将炕桌上的酒菜碗筷收拾干净,李仙荷不情不愿过去撤去残席,打来热水伺候常桉洗漱。
常桉接过李仙荷手中布巾净面,随即又朝她身上用力一扔:“死丫头,方才白护着你了,摆着一张冷脸给谁看?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是吧?”
李仙荷只觉可笑,冷笑瞪他:“怎么,我倒要感谢你护着我了?”
常桉愣了一下,随即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李仙荷恼火道。
常桉见眼前的小丫头还没他胸口高,这会子生起气来,那双如葡萄般水润澄澈的大眼睛瞪得溜圆,黑亮亮的瞳仁里满是对他的气恼,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气急败坏,偏又无可奈何的软糯小白兔一般,不禁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
李仙荷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不觉遍体寒凉。
平心而论,此人长得并不丑陋,甚至算得上清俊,只那双三角眼微微上挑时,恰似那狡黠狐狸的眼眸,总是透着丝丝缕缕让人不寒而栗的奸邪之气。
李仙荷怕他对自己起邪念,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5. 逼嫁
常桉悠然在炕上坐下,两只手臂往后一撑,盯着她后退的动作冷笑。
“你把我当什么了,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一枚,现在办了有甚滋味。”他刻意停顿一下,勾起唇,视线肆意的在她身形之上游走起来,眼神中满是玩味,“再养两年,等果儿彻底成熟饱满,汁水丰盈时再做品尝,那才是神仙滋味。”他舔舔唇,对着她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我有的是耐心等待。”
李仙荷听言微微颤抖,只觉一阵恶寒。
看官,你道这李家姐妹二人,一个被逼赤身卖娼,千人看万人压,泪兮兮做了那没廉耻的勾当。
另一个,被迫做了那供人驱使的奴婢,日日浆洗缝补衣裳,烧火做饭,洒扫房屋,被三个恶人呼来喝去,还要时刻担心哪日会被人轻薄。
可怜幼主被那恶奴欺,昔日的官家闺阁千金,金枝玉叶,如今却身陷火坑,受尽凌辱。
春去秋来,这般难以忍受的日子,转眼过了有半年之多。
这一日秋风萧瑟,残阳如血,柴扉小院里满地枯黄落叶。屋内,李仙荷身穿粗衣布裙,正专注的在窗下木桌上执笔作画。
她画的是一幅《持莲观音图》,画中的观音大士身着素净白衣,头戴化佛宝冠,顶披白纱,双手持一茎莲花,站立荷叶之上,一眼望去,庄严而慈悲。
她画得正专注,冷不丁从身后冒出一个人来。
“画好了吗?”
高大的黑影从身后笼罩过来,将夕阳光线遮挡,李仙荷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搁下笔,低头看画,也不看来人:“嗯,快了。”
常桉露出个笑来,“今日我去酒楼买了酒菜回来,你仍同我们一块儿吃。”
李仙荷转身静静看了他一眼,“我已经两个月没见过姐姐了,明日我生辰,能不能让我见见她?”
常桉笑容顿消,避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正冲他招手的常桧,道:“晚上我多留些酒菜让水姑送去窑子,让她们都吃顿好的。”
李仙荷皱眉:“我日日替你们作画,想必也给你们挣了不少银钱,我只想每个月都能见姐姐一面,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吗?”
先前常桉命她每日作画来与他们拿去画铺卖,后来那些画果真替他们挣到了不少的银钱,于是她便趁机提要求,希望每月能让她与姐姐见上一面。当时常桉看在钱的面子上爽快答应了。之前他倒是都履诺了,只是这两个月却迟迟不让她见李仙芝,不知为何。
李仙荷为此心里有些不安。
常桉想了想,突然执起她的纤纤细手,莫名其妙来一句:“明日我们成亲如何?”
李仙荷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就抽回手,背过身去,冷冷皱眉:“怎么突然说这个?我在与你说看姐姐的事,你还未回答我。”
常桉半眯着三角眼,看着她的背影自说自话:“我待会儿便让水姑帮忙操持一下,明日我们便成亲。”
李仙荷大惊,转过身道:“不行!我不同意!”
常桉俊容扭曲,冷笑道:“你不同意有用吗?与我成亲和去窑子里接客,你自己选一个。”
说罢转身拂袖而去,将门锁上。
堂屋里,常桧一面往大碗里倒酒,一面道,“自那李仙芝没了,窑子里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觑了眼常桉脸色,“论我说,还是快点把那个小的破瓜了顶上。”
“不行!”常桉皱眉道。
这时薛水姑将新做好的一盘豆腐放到炕桌上,笑道:“怎么着?还真想留着做婆娘?”
常桧与薛水姑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常桉:“你若真想留着自己用,俺们自然不反对。不过大哥可得劝你一句,这小娘子肉眼可见的讨厌你恨你呢,且她姐姐还因为你把她送窑子里而被刁钻的客人折腾没了,等哪日她知晓了此事,夜深人静时,你就不怕她躺在你枕边给你默默来上一刀?”
常桉摆手道:“此事不用管,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她能杀得了我!”
薛水姑笑道:“行行行!我看你红嫁衣都买了,俺们也不多说了,明日你嫂嫂我就帮你布置一回,再请几个兄弟来热闹一番,喜庆喜庆。”
常桉这才露出个笑,对她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话说李仙荷当夜被常桉关在屋里饿了一宿,翌日天色刚亮,薛水姑就扭着水蛇腰开锁进屋来,“小丫头,喜事,大喜事!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们常家的一份子了。你呀,再不用担心被送去窑子里接客了,因为常桉他呀,瞧上你了!都等不及你再长大些,今日就要娶你为妻咧!”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什么?”李仙荷像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击中,浑身僵硬。
薛水姑把她按坐在木凳上,一面梳发一面笑着絮叨:“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待会儿可会来很多人呢……”
李仙荷回过神来,猛的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却没想到刚跨出门槛,就被恰巧过来查看的常桉堵在门口。
“去哪儿?”常桉穿着一身大红色新郎官衣裳,三角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冷冽锐利。
李仙荷被逼得一步步往后退,当看见他身上那刺目的红色时,只觉如坠冰窖。
薛水姑赶紧拿出锁链,锁在李仙荷的左脚踝上,而后起身笑着对常桉说:“放心罢,这头交给我,你且去那边先招待客人。”
常桉这才放心,应声转身去堂屋招待他那些狐朋狗友。
须臾,薛水姑将李仙荷重新按坐在木凳上,取过木梳,将那万缕青丝握在手中,挽了个桃心髻。又逼她穿上大红嫁衣,吩咐了柳香君来房里看紧她,自己则转身去外头操持备办酒菜。
薛水姑一走,柳香君忙过去执手相劝:“荷妹妹,你且先顺着他们,免遭苦打,如今那常桉看上你要娶你为妻,日后你逃出去的机会定比我们大。”
李仙荷知她是好意,点了点头。
想到李仙芝,忙问:“柳姐姐,我姐姐她如何了?近来还好吗?”
柳香君目光不自然的闪躲了一下,“你姐姐…你姐姐她…和先前一样,咱们都是苦命人……”她垂眸叹了叹气。
李仙荷观她神情,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又问道:“今日就放了你一人过来吗?我姐姐她们没一起来?”
柳香君目光闪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900|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更厉害:“今日成亲事忙,薛水姑特许我穿衣出来帮忙,余下的人仍继续上工。”
李仙荷何等聪明,当下便有了不好的猜想,“柳姐姐,你实话与我说,我姐姐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柳香君欲言又止,不敢说实话,只背过身去:“妹妹还是别问了……”
李仙荷心急,忙跪下来求她道:“柳姐姐,求你告诉我吧,我绝不会同常桉他们说的。”
“你、你这是做甚!快起来!”柳香君急忙将人扶起来,叹气道,“罢了,虽则他们交代过我,但我心里实不忍,干脆与你实说,只是你切勿同他们说是我讲的,若是让他们知晓是我多嘴,定饶不了我……”
李仙荷含泪点头。
柳香君这才道:“你姐姐她…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一个凶神恶煞、有独特癖好的刁钻客人折腾死了,之后就被他们用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去了……”
李仙荷整个人僵住,像被抽走了魂魄般,抖着唇瓣,连一句“你说什么”都断得不成样子。
“他们不让我跟你说,不然便要打死我,妹妹可千万别出卖我!”柳香君为难道。
李仙荷跌坐在地,带动脚踝上的锁链“哗啦啦”地响。她心中大痛,泪珠顺着脸颊汹涌而下,砸在手背上,她想抬手去擦,可双臂却抬不起来,唯有瘦弱的肩膀不住的颤抖,心中的悲恸,全融进了无声的呜咽里。
柳香君见她悲极,不由叹了一口气。
转眼吉时已到,薛水姑进屋来,解下李仙荷脚踝上的锁链,而后和柳香君一人扶一边,将盖着红盖头的李仙荷引去拜堂。
李仙荷不愿拜堂,薛水姑便按着她的后颈,强行令她弯下腰去,勉勉强强行了礼数。
拜完堂,常桉送她回新房,紧接着又将房门上了锁,自去外面同宾客敬酒。
李仙荷独自一人坐在炕上,掀开盖头,只听外头传来喧闹之声,常桉和常桧正和他们的那些狐朋狗友讲些里巷猥谈,娼窝风月,不堪入耳。
想到今晚要面对什么,她顿时泪如泉涌,心想:父亲含冤九泉,母亲生死不明,长姐沦为土娼被折磨致死,自己今日才刚满十三岁,这么小的年纪却要被逼与那恶奴成亲,与其苟活于世,还不如趁此身尚是清白,早到地下寻找爹娘阿姊,也免得被那恶奴欺辱。
当下主意已定,收泪挥涕,取来白绫,拴在房梁上打了个扣儿,找个小凳子站上去,然后把粉颈往里一套,脚一蹬,玉体顿时悬空,悠悠荡荡。
那白绫带越勒越紧,李仙荷被勒得出气多,进气少,窒息感顺着喉管往上爬,胸腔像被巨石压住,眼前渐渐浮起一层昏黑。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在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她望向桌上放着的那幅她昨日刚画好的《持莲观音图》,画上的观音菩萨身披天衣,手持莲花,立于荷叶上,正用深邃而悲悯的眼神看着她。
世人都道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李仙荷心想,若观音有灵,能给她重来一世的机会那该有多好!
待那时,她必要将李家的冤屈都洗刷,让那阉贼和恶奴都受到应有的报应和惩罚……
6. 荷女
话说浙江杭州府有一户姓陆的大户人家,乃是江南名门望族。这陆家是历经千年的显赫家族,历经几个朝代依然屹立不倒,其族中子弟人才辈出,入仕为官者众多,分布天下各地,堪称江南一带首屈一指的簪缨世族。
这陆家不单是仕途兴盛,在江南一带还经营有诸多产业,听说广袤的田产、庄园遍布城郊,名下的商铺林立于城中大街小巷,什么钱庄当铺、布庄染坊、绣货行、瓷器店、茶馆酒楼、书坊药铺、古玩书画、粮油米面行等等,数也数不清。
而今故事的开头,就要从这陆家在杭州府城郊外的一处庄园说起。
却说庄子上有个叫温塘福的,是陆家世世代代的家奴,据说从曾曾曾祖父那一辈起,就开始在陆家这片庄园里负责打理荷塘了。
因他为人过于老实木讷,说话还结结巴巴,故而没什么人愿意同他说亲。拖到将近三十岁时,赶上主家开了恩典,给陆府那些上了年纪还未成亲的家奴婚配,给他配了一个府里的二等丫鬟,名唤林茵的,没过多久两人便奉命成了亲。
这林氏原是一个老学究的女儿,因父亲上京赶考病亡,留下她孤苦一人,被叔婶卖到了陆家为奴,在二房老爷陆奉光院子里负责花草养护。
因她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又懂识字念书,不光受到院子里一众丫鬟的排挤,还遭到二房夫人王氏的忌惮,没两年就被王氏随便婚配给了庄子上的家奴。
林氏起先愤愤不平,后来时日久了许是认命了,便一心一意跟着温塘福打理荷塘,没两年就怀了孕,生下一个女儿。
因着温家世代都在这片庄园里打理荷塘,林氏又极爱荷花,希望女儿长大像荷花一样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便起名唤作荷女。
小荷女生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且打从出生起就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吃了便睡,睡了便吃。相比庄子上别家不分昼夜闹腾的婴孩来说,可谓十分省心。
夫妻俩起先只当是自家生了个乖巧懂事、来报恩的娃儿,舍不得让爹娘受累,可随着荷女一日日长大,二人却渐渐察觉出不同来。
原来,这女孩儿长到三岁了竟还不会开口讲话,这也便罢了,庄子上见过的人都说她目光呆滞,是个傻的,但凡见到了就对她指指点点,庄子上的小孩也常当面笑话她是个傻子。
林氏心焦,急急忙忙请郎中来诊治,郎中看完摇头叹息,只道这孩子是天生痴傻,只怕这辈子注定与寻常人不同。
这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直霹在林氏心上,她接受不了,抱着荷女哭得泣不成声,肝肠寸断,如天塌了一般,不知如何是好。
温塘福见妻子每日以泪洗面,愁眉苦脸,心里亦不好受。
过了一段时日,荷女刚过完四岁生辰的次日,因着荷塘养护工具年久生锈,庄头便吩咐温塘福一块儿跟着去外头重新选买一套长柄钩耙、藕铲、花剪等农具。
刚采买完从铁匠铺出来,忽见一跛足蓬头、疯疯癫癫的道人走上前来化斋。庄头不耐烦,将人赶去一边,温塘福见那道人上了年纪,一瘸一拐,却是不忍,便从身上取出几文钱,在一旁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递过去。
那跛足道人道谢接过,却不离去,只边吃包子边跟在他后头,口称自己专治离奇之症,若有需要,可做报答。
温塘福停下脚步,回头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半信半疑的把人带了回去。
林氏见丈夫带回来一个肮脏落魄、说话神神叨叨、颠三倒四的瘸腿道士,虽心下打鼓,但仍是客客气气将人请进屋,端茶与他吃。
那跛足道人吃了茶,便开始详细问小荷女的症状:“你丈夫一路上结结巴巴,我老头子听着费劲,换你来说。”
林氏不禁掩帕而泣:“小女自出生之日起便不哭不闹,待稍大些,奴家与丈夫便发现她整日里呆坐无言,连爹娘也不会叫,与旁的孩童全然不同。我二人先前也曾请过郎中,郎中只道是天生痴傻......”
说罢,擦了眼泪,忙进去里屋将荷女牵出来与他细看。
那跛足道人近前,细细打量了一番,但见荷女眼神呆滞,一丝反应也无,如同泥塑的娃娃一般,不觉捋了捋白胡子,沉吟道:“这世间之人,皆有三魂七魄,魂主灵智,魄司身形,两者皆全,方能有灵思,晓诸事。你这女儿三魂之中独缺了一魂,魂不全,则灵智难开,故而才会表现出这般痴傻之状。”
夫妇二人闻听此言,皆是惊愕万分。林氏见这道人似乎真有几分神通,忙拉着温塘福双双跪下,只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边磕头边哀求道:“道长慈悲,还望指条明路......”
跛足道人将二人扶起,轻抚着拂尘似在思忖,半晌过后,忽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玉荷花纹吊坠,擎在掌上,摩弄一回,又说了些疯话,方递与林氏道:“将此物戴与她颈上,不可取下,七日之后,或许会有造化。”
说着回头便走了,林氏赶着还说话,让道人坐了吃茶,要叫自家汉子去房中翻找谢礼,那道人却早已出去了,温塘福忙忙拿了一个钱袋追出去,哪里还有踪影。
夫妇二人过后依言将那吊坠佩戴于荷女颈上,可一连过了六日,荷女依旧呆呆的,和往日一般无二,看上去一点恢复神智的迹象也没有。
林氏忙完一天的活计,夜间坐在床上,看着早已睡熟的小荷女,忍不住唉声叹气。
到了第七日,林氏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中午吃完饭,夫妻俩和往常一样,带着荷女一块儿去荷塘边锄草。
盛夏已过,秋日里的荷叶卷着边,褪去浓绿添了些浅黄。温塘福握着锄头,林氏手执镰刀,荷女坐在岸边呆滞的看着爹娘去除杂草。
夫妻俩刚吭哧吭哧干了半个时辰的活儿,就突然听见岸边传来“扑通”一声水响!
抬头一看,就见是自家闺女被庄子上几个顽童推下了水,带头的那个胖小子还指着水里挣扎的荷女哈哈大笑。
“傻子掉水里了,傻子掉水里了,哈哈哈……”
夫妻俩一惊,连忙丢下农具赶去救人,温塘福纵身一跃跳入水中,迅速游向挣扎的荷女,一把将她捞起,托出水面。
林氏颤抖着双手接过咳呛不止的荷女,心疼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泣不成声:“我的儿啊,你可吓死娘了!”
温塘福在一旁喘着粗气,全身湿漉漉的,目光不由转向那几个顽童。
“谁…谁让你…你们推…推她下水…水的?”
那几个顽童一点不惧,特别是带头的那个胖小子,甚至有些气焰嚣张道:“她自己掉下水的,干我们何事!”
“就是你,还嘴硬!”林氏气狠了,一把将荷女抱起来塞到丈夫怀里,嗖的一下跑过去掐了那胖小子手臂几下,又恶狠狠瞪着其他几个小孩。
那胖小子被掐得肉都紫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很快就把附近做活的人全都给引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哎呦我的心肝咧!怎么让毒妇把你手给掐紫了……”一个肥胖的妇人拨开人群,一把将林氏推开,心疼的看着自家儿子的手臂。
这妇人是刁氏,原先也是在陆府伺候的丫鬟,只是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也被安排到这庄子上来,婚配给了庄子里负责打理果园的家奴胡培。
这刁氏刚来时也长得相当貌美,只是后来生了两个孩子,又管不住嘴,便渐渐膘肥体壮起来。
她丈夫胡培和温塘福一样,也是陆家几代的家奴,世代都在这青白山庄里。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原先感情还不错,称兄道弟的,只是那胡培成亲后被刁氏所挑唆,两家渐渐没了来往。
这刁氏惯会议人长短搞是非,林氏巴不得不和这种人来往,只是她那胖儿子胡柱儿常以欺负捉弄荷女为乐,两人免不了又产生交集,常常为此扯皮吵架。
适才荷女险些被那胡柱儿害死,林氏现在还在后怕,眼下见刁氏跑过来,正好找她算账:“你来得正好!方才这混小子带头把我闺女推下水,险些害她被淹死,你来说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刁氏性子泼辣,蛮横无理,当即用尖锐的大嗓门喊道:“放你娘的狗屁,青天白日的可别胡乱诬赖人!指不定是你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901|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傻子闺女自个儿跳下去的,你休想把罪名安在我家柱儿身上讹我们!”
“你,你……”林氏被气得呼吸不畅,面皮涨红,颤手指着嗷嗷大哭的胡柱儿,“就是这个没家教的狗东西带的头,我去救时,他们还在起哄,不是他们又是谁!”
刁氏叉着腰指道:“有谁看见了?有谁看见了?你们看见了吗?”
围观的人都在一旁摇头。
刁氏得意一笑,“看见没,没有人证,你休想都赖在我们头上!”
林氏气得浑身乱战:“你还想抵赖,就是你生的混球干的!你现在跟我去管事的那说理去,我今天非要讨个说法!”
话音刚落,就见庄子里的管事名唤陈忠的,和其妻周氏听到动静一块儿来了。
“怎么了?发生何事?不好好干活聚在这里做什么?”陈管事肃着一张黑脸,上前来问话。
林氏忙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末了,指着刁氏道:“明明是她那混蛋儿干的,还嘴硬不认!管事的,我闺女险些被淹死,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刁氏抢话道:“管事的您别听她乱说!这庄子上谁不知道她这闺女是个痴傻儿,兴许是自个儿傻跳下去的也不一定,还讹上我们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你……”林氏气极,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抓扯住刁氏的头发,咬牙切齿道,“贱妇,我跟你拼了!”
可林氏身子柔柔弱弱的,哪是刁氏这个泼悍妇人的对手,因而没两下就被刁氏反揪扯住衣服和头发,且一口一个“贱人”、“傻子娘”骂个不停。
围观的家奴都知这刁氏是个泼妇,不敢出手相帮,只在旁边假意劝上两句看热闹。
最终还是陈管事上前把两人拉开,喝斥道:“别打了!像什么样子!”
说罢,又朝一旁的温塘福使了个眼色:“你还不和你婆娘两个赶紧把孩子带回去,这湿漉漉的别回头落病了。”
温塘福见陈管事脸色不太好看,便窝窝囊囊的上前抓住林氏的手臂,拉劝道:“赶…赶紧…回…回吧……”
林氏挣扎道:“我不走!我今天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温塘福低声道:“管…管事的…要…要生气的……”
林氏一把甩开他的手,恨铁不成钢道:“自己媳妇女儿被欺负了,不帮着出头便罢了,竟还想拉着我一起做缩头乌龟,你个窝囊废!”
林氏一看丈夫就来气,这些年自家娃儿没少被那些顽童欺负捉弄,庄子上其他家奴也都明里暗里笑话他们夫妻二人生了个傻子,还说他们定是上辈子做了缺德的事,这辈子才生个痴傻儿。
林氏为此经常受气,常常在外受了委屈回去就以泪洗面,偏生自家丈夫是个懦弱无刚的,妻儿受欺负了也不敢为她们出头,只想着息事宁人。
她原也是个知书识礼的柔怯女儿家,这些年硬生生被逼得不得不为自己出头,为护着自己,护着孩子,护着家,也顾不得什么斯文,歇斯底里与人理论,豁出脸面和人干仗,竟把一个娇弱人也逼成了泼妇!
林氏鬓发散乱,心里充斥着委屈和恼恨,打定主意今日势要和刁氏刚到底。
“贱妇!我闺女适才差点被你儿子害死,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我便告到老夫人面前,让她来给我评评理!”
刁氏扯着嗓子喊道:“你威胁谁呢?老夫人哪有功夫管你的事儿!再说你有证据吗就告?这里谁看见我儿推你那傻子闺女下水了?你有本事就让她自己指认,她要能开口说话,我便认了!”
“你……”林氏哽住,气得身子微微颤抖,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音。
“你什么你!”刁氏脸上带着一抹得意又张狂的笑,言语间满是嘲讽,直往林氏心窝里扎刀子,“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吧?论我说要怪就怪你自己,上辈子缺德事干太多,这辈子生个傻……”
话还未说完,忽听人群中响起一声稚嫩的嗓音。
“娘……”
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先是一愣,旋即目光齐刷刷朝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
7. 挑人
只见是温塘福怀里的小荷女在说话!
那个原本天生痴傻,四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小女娃,此刻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林氏,那原本呆滞无光的眼神竟好似被注入了灵泉一般,变得灵动有神采起来。
林氏早已怔在了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半晌都动弹不得。她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只当是自己幻听了,这一声“娘”,她只有在夜晚做梦时才能听到,她盼了多少年,又不知失望过多少回,怎敢轻易相信是真的呢。
可当她再次定睛望去,瞧见女儿模样,那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眼神,那清澈眼眸中透出的神采和灵动分明做不得假!
那一瞬间,她眼泪啪嗒一下就落下来了,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脸颊簌簌而落。
“我的儿啊!”林氏哭喊着,脚下生风跑过去,一把将那小小的人儿夺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怕一松手,这眼前的一切就成了泡影。
温塘福手上一空,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紧抱在一起的妻女,那往日里像木偶泥塑般空洞呆滞的闺女,不但会开口说话,此刻还伸出了稚嫩的双臂,环抱住林氏的脖颈,懂事的拍抚着林氏的后背,“娘亲不哭……”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仆妇和仆丁见了这幅场景,也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窃窃私语着。
那刁氏更是惊得呆立在一旁,嘴巴张得老大,半晌都合不拢,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闺女才不是傻子,她是正常人!你们在场的都看到了!”林氏喜极而泣,恨不得昭告天下,她的女儿不但会开口说话,还是个正常孩童。
刁氏哑口无言。
林氏见状,只觉出了口恶气,想到这些年来没少被这泼妇欺负嘲讽,方才闺女还险些被她那兔崽子害死,心里暗暗发誓此次绝不轻易放过她!
这般想着,林氏便立马当着众人的面,柔声问荷女道:“儿啊,你告诉为娘,方才是谁推你下水的?”
荷女转了转灵动的小眼珠子,配合的抬起嫩生生的小手,指了指此刻正呆呆望着她的胡柱儿,嗓音清脆:“娘,是他!是他方才偷偷摸摸站我身后,推了一下我的后背,我才落水的。”
“好啊!还说不是你这个小混蛋!”林氏指着胡柱儿气骂道,“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真真是随了你那泼妇娘,一样的蛇蝎心肠!”
刁氏忙将胡柱儿拉在身后护着,想回嘴,却没理儿,只得一口气憋回去,悻悻的闭了嘴。
林氏重重哼了一声,转而面向陈管事道:“管事的,这下可以为我们做主了吧?”
事情真相已经分明,当着全场这么多双眼睛,陈管事自然要秉公处理,遂对着刁氏呵斥道:“刁氏,你纵容胡柱儿贪玩胡闹,险些闹出人命!特此罚你一个月月钱,全部补偿给温家!”
刁氏叫苦不迭:“哎呦这怎么能行?月钱没了我日子可怎么过啊……”
陈管事背着手,黑着脸道:“自己不管教好儿子被扣钱还能赖谁?整出这档子事还有脸抱怨,白白耽误大家上工时间,我都还没和你算这笔账呢!”
刁氏被陈管事当着众人的面呵斥了一顿,一张大肥脸顿时涨得通红,悻悻的也不敢再说话,生怕管事的一生气连丈夫胡培的那份月钱也给扣了。
林氏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只觉大快人心。回到住处,赶紧给荷女洗干净身子换上衣裳,又将人抱到床上,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林氏见怀中的玉娃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小嘴一张一合,很有条理的回她的问话,内心总有种不真实觉,一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娘亲不哭……”小荷女抬起嫩生生的小手帮林氏拭去眼泪。
“娘不哭,娘心里高兴着呢!”林氏破涕为笑。
温塘福坐在床边的矮凳上,看着床上眼神灵动、说话软糯可爱、还很懂事的女孩儿,也不禁红了眼眶,侧过身子默默擦了擦泪。
却说自荷女恢复神智后,温家夫妇每日里笑呵呵的,再不复往日那般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小荷女乖巧懂事,人又伶俐,夫妻俩爱如珍宝,都当宝贝似的疼。隔了一年,林氏又怀了一胎,生下一子,取名温赴昭。虽则家里又多了一个孩子,可夫妻俩对荷女的爱却并未少上半分,但凡家里有的东西,无论吃食还是玩物,皆一碗水持平准备两份。林氏又教他们识字明理,手足相护,故而姐弟两个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902|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感情格外的好。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荷女已经十五岁,长成了大姑娘。长大后的荷女果真如林氏期望的那样,生得如荷花般亭亭玉立,清丽脱俗,又或许是这些年跟着林氏念书识字,她身上不知不觉就养出了一股明显与旁的小丫头不同的独特气韵,庄子里但凡见过她的,无不羡慕温家养出了这等标致的闺女。
这一日荷女做完家务,正在屋里窗下教十岁的温赴昭写字,忽听门口有人高声喊道:“荷女姐姐在家吗?”
“在呢,是哪位?”
荷女应了一声,嘱咐弟弟继续写字,自个儿打帘出去查看。
那人气喘吁吁道:“是我。”
“七巧?”
这个小丫头是陈管事和周氏的小女儿,今年才九岁,平日常会帮着周氏做些跑腿传话的活儿。
荷女见她满头大汗,似是很急,微讶道:“是有什么事吗?”
七巧忙道:“我娘让我来传话,叫你现在赶紧去前院,今日府里头来了人,刚才吩咐我爹娘把庄子上十几岁的丫头们全都召集过去呢。”
说着,也不等荷女回话,就急急忙忙地拉着她的手臂出了门去,“快走吧,其他人都叫过了,就剩你一人了,正好跟我一道儿过去……”
荷女心怀疑惑,一路跟着到了庄子前院,就见庄子里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丫头们已经站成了两排,个个都面露紧张之色,交头接耳地小声猜测着究竟是何事。
荷女悄然站到了后排,抬眼望去,只见那前头正中间坐着一位正在喝茶的妇人,那妇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穿着一身紫红色绸子直裰,头上顶着冠花,看面相十分精明能干,想必是陆府里极有体面的管家婆子。
周氏点了点人数,见人都来齐了,忙对着那妇人陪笑道:“孙嬷嬷,人都到了,可以开始了。”
那叫孙嬷嬷的点了点头,当即起身挨个的相看起丫头们的相貌来,瞧见那清秀标致的,便会停下脚步,询问姓名,然后吩咐身后跟随的丫鬟记在册子上。
孙嬷嬷原以为至少能挑个五六个出来,结果一圈看下来,只挑到两个模样还算周正的,正觉有些失望时,目光忽然在最后一个丫头脸上停住。
8. 大公子
孙嬷嬷仔细端详一番,但见眼前的小丫头肤白如雪,明眸皓齿,一张脸秀丽绝俗,如出水芙蓉,冰清玉润,令人眼前一亮。心中暗道这庄子上竟有如此绝色,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心觉十分满意,遂同身后丫鬟吩咐道:“这个要了。”
挑选完丫头,那孙嬷嬷嘱咐了周氏几句,便和丫鬟去庄子前门坐马车走了。周氏将记录的册子翻开,念了名字,吩咐荷女、玲珑、翠儿三个丫头留下,其余人皆各自回去。
那玲珑和翠儿同荷女都差不多年纪,且也是庄子上的家生子,彼此间都认识。这玲珑就是那个刁氏的女儿,生的容长脸面,略有姿色,翠儿则是园丁钱九的女儿,生得白皙圆润,娇憨可爱。
待人都散去,周氏吩咐道:“你们三个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过几日府里会来人,将你们接去陆府当丫鬟。”
三人面露惊讶,荷女正想细问几句,玲珑已经抢着开口:“周婶子,府里怎么突然到咱们庄子上挑选丫鬟来了?往常每次要添人不都是直接去外头牙行买吗?”
“你懂什么。”周氏道,“这次是大公子从京城回来了,听说要长住,这样一来府里的丫头小厮就不够用了,老夫人要得急,嫌外头采买的丫头还要花时间调教,便干脆从家生子里挑选。”
“大公子?就是陆府大房的嫡长子陆珏?”翠儿睁着大大的眼睛,“他不是一直都在京城做官吗?听我娘说待在京城已有十年了,每隔两三年才会回来祖宅一次,这次怎的突然要回来长住了?”
周氏见小丫头们一脸好奇,笑了下,索性也就跟她们说了。
原来,这陆老太太统共生了两子一女,这陆珏乃是大房老爷陆奉先的嫡长子,听说九岁就拿下了秀才功名,十五岁时就中了进士,堪称大雍朝科举史上最年轻的风云人物。陆珏后来被安排进入翰林院任职,十年间官职一路飙升至兵部左侍郎。因着这些年来一直在京为官,公务繁忙,故而很少回来祖宅,上一次回来,还是在三年前陆老太爷去世时赶回来奔丧。
而陆珏此番之所以回来长住,皆因圣上看重其才干,有意令他独当一面,故而将他调任浙直总督。他这个官职乃是正三品官员,主要负责管辖浙江、南直隶、江西以内的军务,外放的官职中这个官职可几近顶端了。
陆老太太最是看重这个孙子,得知消息,开心得合不拢嘴,连忙就吩咐要多添些伺候的人。府里原本是要到人牙子那采买的,可陆珏前两日来了信,信上说他四月初就要回来了,算算也就还剩十天左右时间。
因着时间紧迫,外头牙行买的丫鬟不懂规矩,还得花费时间调教,老太太便干脆让孙嬷嬷到陆家名下各个庄园、店铺里挑一些模样俊俏的家生子入府。
却说刁氏得知玲珑被选入府当丫鬟的消息,当即喜不自胜,咧着嘴笑道:“我的儿,怕是你的造化要来喽!”
玲珑年岁小,不解道:“娘为何这么说?”
刁氏向外瞅了一眼,随即偷偷摸摸起身关门道:“你进府当丫鬟,若有幸入了大公子的眼,那可不就是大大的造化嘛!”
玲珑道:“可陆府貌美的丫鬟那么多,我怎么能保证进了府,大公子就一定能看上我呢?”
刁氏啧了一声:“所以啊,你得想办法,尽量让管事的把你安排到大公子院里伺候。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你在大公子面前露脸的次数多了,万一被他看上,收了房当了通房,再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日后抬举了做了姨娘,那你后半辈子可就衣食无忧,连带着咱们一家都鸡犬升天了!”
“而且……”刁氏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听说大公子真人长得极为高大英俊……”
“哎呀娘……”玲珑红着脸推开她。
刁氏笑道:“哎呦我的儿,你害羞什么,女子都要经历这一遭的……”
玲珑满面通红,扭捏道:“女儿都听娘的,进府后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大公子看上我。”
刁氏拍了拍玲珑的手:“这就对喽。”
这厢刁氏母女正做着攀龙附凤的美梦,那头温家夫妇却是愁眉苦脸。
林氏早年就是从陆府里出来的,深知那大宅门里勾心斗角多,轻则遭受排挤被人欺负受气,重则卷入各房主子之间的争斗,被迫做了那替死鬼、最终被发卖到窑子里或偷偷处死埋在树底下当肥料也是有的。
她向来把荷女当眼珠子似的疼,哪肯她进府当丫鬟。在她看来,待在这庄子里,远离主子们的是非,是最安稳不过的。
因而林氏一听说消息,就十分着急:“不行,娘不能让你进府,这些年咱们家靠着你爹的月钱、我做针线的工钱、还有你卖画的钱也多少存了些,我这就使银子去求陈管事家的,让她想办法把你的名字从花名册里划掉!”说着,林氏便连忙起身要去里屋拿钱匣。
“娘!”荷女拦住她,“无需如此,我愿意进府去。”
林氏停下,睁大眼:“你说什么?”
“娘别急。”荷女扶林氏慢慢坐下来,“请听女儿一言。”
林氏怎能不急:“快说说,你心里怎想的?”
荷女看了眼林氏,又看看在一旁方凳上沉默坐着的温塘福和温赴昭,问道:“爹娘可曾想过赎身出府?”
“赎、赎身?”老实巴交的温塘福自出生之日起就在这庄子里做陆家奴,募然间听见女儿提起赎身,不免惊讶。
荷女点点头,“对,就是赎身。”
她正色道:“做奴有什么好的?奴才终身没有自由,是物件儿、是主家的财产,主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还可以随意主宰奴仆的婚配,甚至随时可能将你发卖或送人!可咱们若能一家子脱了贱籍出去,以后万事便可都由我们自己做主。爹娘都有谋生的本领,我也可以靠卖画帮着养家,等存了钱,买处小宅子,给昭哥儿请个老师或送他去书院,督促他上进读书,日后参加科举,保不齐也能做官。再者女儿将来也可以不用再嫁个奴才,嫁给良民往后生了孩子同样督促他认真读书,亦或是干脆不嫁人自己开家画铺,日子总归是有指望,总是要比世世代代都在这庄子上做奴才强!”
林氏道:“你说得轻巧!先不说你爹祖上几辈就开始在陆家当奴才,这赎银都不知翻了多少倍了,就算攒够了赎银,咱们温家这种好几代的家奴,主子们也不一定会愿意放人!你要进府当丫鬟,别到时没能脱籍,反倒卷入主子们的争斗被推出来做了那替死鬼,又或是年纪大了被随意婚配给府上的老光棍!依我看,倒不如就在这庄子里平静的生活,等过两年你再大些,爹娘替你在这庄子里寻个模样周正品行好的,再上报给老爷太太讨个恩典订下就是。”
林氏苦口婆心道:“我的儿,你就听娘的罢!咱们一家就在这庄子上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做活辛苦是辛苦一些,但总比你进大宅门里面对各种勾心斗角、每日担惊受怕来得强!”
荷女沉默,转头望向温塘福,“爹也是这么想的吗?”
温塘福瞅了眼林氏的脸色,不说话。
“别看你爹,他都听我的!”林氏没好气道。
荷女又问幼弟:“昭哥儿,你也是这般想的?你作为男儿,读了那么多年书,难道就不想以后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903|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加科举,入仕为官,实现一番抱负?”
温赴昭年纪虽小,可这些年跟着荷女一起读书识字,姐弟俩平日又总待在一处,受其影响颇深,心里自然也是想赎身的。
“娘,儿子觉得姐姐说的有理,儿子日后也想有机会能参加科举,不再居人之下,看人脸色,若有能力保护爹娘阿姐,帮助穷苦之人,实现一番抱负,儿子这一生也不算白活!”
“你、你们姐弟俩……这是要合起伙来气死我是不是?”
林氏气了个仰倒,“噌”的一下站起身,回到房里将门用力一摔,连晚饭也索性不出来吃了。
夜深,荷女端进去一碗面条与她吃,林氏见了,脸上没个好脸色道,“我不饿,拿走!”
刚说完,肚子就不适时的咕噜咕噜响了起来,母女俩都愣了一下,然后失笑。
林氏吃了面条,放下碗筷,默了默,忽的执起荷女的手,叹气道,“闺女,府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娘是怕你遇到危险......”
荷女知晓她心中顾虑,抱着林氏,靠在她怀里道:“女儿知道。但女儿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在庄子里过完一辈子,虽则进府可能有风险,主家也不一定会开恩典放人,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她抬起头,认真道,“娘这些年教我和弟弟识文断字,不也是希望我们明智明理,不至于稀里糊涂的过这一生吗?娘还说过,外祖父在世时也曾入富家为奴,因不甘心子孙后代也跟自己一样,处处低人一等,心中便燃起了通过科举提升自身地位的念想,他从十几岁到四十多岁期间,一面私下刻苦攻读,一面暗暗为脱奴籍而努力存钱和等待时机,皇天不负有心人,外祖父在四十五岁那年终于脱了奴籍,还考取了秀才功名!只是后来得了病,才没办法继续科考.....”
见林氏沉默,她继续道:“昭哥儿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若我们能脱籍出府,好好督促他读书,日后他走科举这条路,说不定可以继续完成外祖父的遗愿。且我们一家成了良民,也不必再处处受制于人。”
林氏听了这番话,哪能没有一丝触动,她沉默半晌,突然刮了一下荷女的鼻子:“娘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伶牙俐齿?”
荷女歪头笑道:“那娘是答应了?”
林氏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叹叹气:“你大了,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了,怕是我想拦也拦不住......”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陆府派人来接这日,温家人依依不舍的送荷女去庄子前头,临上马车前,荷女背着青布包袱,捏了捏温赴昭的脸,“好好读书,等我下次回来必要好好考你,若被我发现你读书偷懒就死定了!”
温赴昭本来还在依依不舍流泪,听到这话瞬间破涕为笑,“阿姐放心,弟弟定不会让你失望。”
荷女点点头,又转头望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林氏,也不禁落下泪来,一把抱住林氏道,“娘亲莫哭,女儿又不是去远地方再不见了,等哪日府里给了假,我便立刻回来看你们。”
林氏强忍住哭声,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抽噎着点头。
这时赶车的小厮高声催促道:“快点儿,怎么磨磨蹭蹭的,就等你一个了!”
“哎!马上!”荷女忙放开林氏,转向温塘福,不等她开口,温塘福已出声,“放、放心…我会、会照顾好你、你娘……”
荷女含泪点头:“爹爹也要照顾好自己。”说罢,毅然转身上了马车。
须臾,车轮转动,林氏目光望着那车远去的方向,怅然道:“当家的,你说我们让她进府,是对是错......”
9. 通房
荷女掀起车帘一角,从车窗微微探出头,爹娘的身影就那样映入了她的眼帘,他们站在庄子口的老槐树下,身影在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知道他们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马车,那眼里的不舍、关切和担忧,即便隔了很远距离,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直到马车转弯,爹娘弟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缓缓放下车帘,背靠着车厢壁,默默红了眼眶。
上辈子,她有李惟真和陶氏这样将她当做掌上明珠的父母。这一世,温塘福和林氏虽只是大户人家的奴仆,但他们同样对她视若珍宝,这样看来,老天爷待她倒也不算太差。
其实,若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可能真会听从林氏的,就这样在庄子里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会想着进府,也不会想着脱籍。
可偏偏,她记得前世的一切。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她明明一条白绫了却了性命,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成了一名四岁的孩童。
当时她刚被人从荷塘里捞上来,全身湿漉漉的,呛咳了一阵儿,睁开眼,就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正和一个胖妇人在吵架!她听了好一会儿对话才搞清楚状况,所以当时才会出声配合林氏指认胡柱儿。
后来林氏把她抱回家,她了解到更多,才知道原来这具身体先前是个痴傻儿,在落水前几日,有个疯疯癫癫的瘸腿道人同温家夫妇说这具身体缺了一魂,又交给了他们一个白玉荷花纹吊坠,让戴在这具身体的脖子上,过了几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从此之后,她也就成了荷女。
她至今仍不知道这算是她的转世,还是像她以前看的话本子上的借尸还魂,也许只有等哪天有缘再碰到那道人,方能解惑。
不过即便不能解惑也没关系,她现在就是荷女,从一个四岁孩童长至十五岁的青春少女,早已和投胎转世、再生为人无异。
只是这一世她的出身并不好,奴是贱籍,在本朝与勾栏、乐户、乞丐等都是低人一等的身份。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脱离奴籍,不然这层身份,会像一条无形的绞索一般,永远套在她的脖子上。
若能带着一家子脱籍,她定要好好教导幼弟读书做官,或许有朝一日她能够通过弟弟的官员身份为前世的李家沉冤昭雪,也能有机会手刃常桉常桧和薛水姑那三个恶人。
等她为前世的爹娘阿姊报仇雪恨后,她便开上一家画铺,常伴爹娘左右,从此自由快乐过自己的日子。
车轮压过一块石头,马车忽的颠簸了一下,立马把荷女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玲珑见她眼眶红红的,在旁暗暗撇了撇嘴。
临近晌午时分,马车在一朱红色大门口缓缓停下,三人下了马车,跟随接应的小厮踏入府邸。荷女挽着青布包袱走在最末,一路东张西望,但见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还有奇花异草,芬芳扑鼻,假山流水,相映成趣。
处处皆透着极致的奢华与雅致。
前世李惟真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向来廉洁奉公,因而李府布局只能算雅致,谈不上奢华。这样奢华的府邸,她只在前世去其他贵官府上参宴时才见过。
与京城那些贵官的府邸相比,陆府竟丝毫不逊色。
这陆家不愧为江南第一豪族,府中处处透露着气派。
荷女目不暇接打量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处院子,抬眼望去,只见院子中央站着二十几个小丫头,整整齐齐排了三排,看上去年龄皆与她们相仿。
她与玲珑翠儿依照吩咐,各自在末排找了个没人的位置站好,因着孙嬷嬷就站在前头看管着,气氛严肃,众人都不敢交头接耳,只低头默默站着。
等了有一会儿,忽见六七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鬓发如银,头戴抹额,一身绛紫色衣裳,通身雍容华贵的老太太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荷女抬头望着,心道这位想必就是陆老太太了。
孙嬷嬷忙迎上去,恭敬的把花名册递到老太太手中道:“老太太,丫头们今儿个都接过来了,统共二十三个,请您过目。”
后头两个婆子搬了椅子来坐,陆老太太坐在院子正中间,翻开册子,按名一个一个对照相看,最后从中挑选了十个样貌顶好的,吩咐道,“孙嬷嬷,这几个你领去调教调教规矩,等调教好了过几日珏哥儿回来正好给他送过去。”又转头同另一个心腹赵嬷嬷吩咐道,“赵嬷嬷,剩下的你送去二太太那儿,看看府上哪里还缺的,叫她分派。”
两个嬷嬷同声应了“是”,旋即各自领着丫头们去了。
荷女和玲珑翠儿皆被挑中,跟随孙嬷嬷到了府中的下人房里安置。接下来一连几日她们都在跟着孙嬷嬷学规矩,一直到陆珏回来那日。
这日,全府上下一派喜庆,下人们来往穿梭忙碌不停,都在为陆大公子的归来做准备。
至晚夕,寿禧堂内,老太太带着一家的子辈孙辈在厅堂里喝茶、闲话,目光时不时望向灯火通明的院外,等着下人传来新的消息。
……
茫茫夜色中,一艘从北向南的官船过长江后进入江南运河,最后途经苏州,抵达终点杭州府。
甲板上,陆珏迎风负手而立,暮春微凉的夜风将他的玄色披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盯着江面,让人猜不透他此时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船身微微一震,心腹侍从戟风上前提醒道:“大人,船到岸了。”
“嗯。”
陆珏淡淡应了一声,旋即带领一众亲兵侍从下了船来,那陆府的大管家陆忠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见状忙带着几个小厮迎上前,躬身行礼道,“恭迎大公子回府。”
陆老太太左盼右盼,总算等到下人禀告陆珏已回府的消息,一时激动地站起身来,都无须人扶,脚步矫健地迎出去,陆大夫人蒋氏和陆二夫人王氏两个儿媳怕老太太摔倒,忙追上去搀扶住,其他人也都心急地跟了上去。
陆珏刚踏入寿禧堂,就听见脚步声纷至沓来,抬眼,只见院子里呼啦啦来了人,老太太,父亲陆奉先,母亲蒋氏,嫡妹陆瑜,庶弟陆环,还有二叔陆奉光,二婶王氏,以及二房三个子女等一干人都在,看见他进来,脚步停住了。
“珏儿,你可算回来了……”陆老太太上前一把抱住他,不禁老泪纵横。
“祖母,孙儿回来了。”陆珏回应她。
陆老太太放开他,喜极而泣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自你十五岁入京为官,已经整整外出十年了,这十年来祖母没有一日不牵挂着你……”
老太太打小就最疼他,陆珏不免触动温情,拱手道:“是孙儿不孝,让祖母担忧了。”
老太太拿锦帕擦了擦泪,道:“快,快来见过你父亲母亲,还有叔婶,他们也同样惦记你。”
陆珏又同陆奉先和蒋氏见礼:“见过父亲母亲,儿子离家多年,父亲母亲身体一向可好?”
陆奉先一直是不苟言笑的性子,不管内心如何,此时只是负着手,点了点头。蒋氏眼睛微红,脸上却露出笑容:“好,好,我们都好。”
却说这陆奉先原本也是在京为官,任礼部尚书一职,蒋氏作为妻子,自然也是一直跟随他和陆珏住在陆家在京城的府邸里,只是三年前陆老太爷不幸因病去世,按照本朝制度规定,他需要返乡为父守丧三年,等待期满后再重新申请复职,故而这两三年来他们夫妻二人一直生活在祖宅里。
话休絮烦。陆珏紧接着又见过了二房的长辈,随后便轮到比他小的弟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904|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妹妹出来同他行礼,待互相都见过礼后,一行人便簇拥着他进了堂中,在紫檀木大圆桌旁团团围坐下来,为陆珏接风洗尘。
不一时丫鬟们鱼贯而入,陆续端上来东坡肉、西湖醋鱼、杭州酱鸭、龙井虾仁、如意菜、莼菜羹……从素菜到荤菜,自汤水到甜点,极为齐全。
洗尘宴上,陆老太太一个劲儿的给陆珏夹菜:“来,珏儿,这些都是我特地让大厨房做的,都是些你平日爱吃的,你快多吃些。”
陆珏失笑的看了看自己碗中那满满当当的菜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祖母,够了,孙儿吃不了这么多。”
老太太望着自家孙儿日渐成熟的眉眼,忍不住再次哽咽:“不够,这么多年,你在外受苦了……”
二奶奶王氏见状,忙起身到婆母身旁,一边掏出帕子给她擦泪,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娘,珏哥儿这回不但升了官,这以后还能常待在这杭州府城里,您往后想见就能见到,这可是好事,您可莫要再哭了,应该保重好自个儿身子好好享福才是。”
蒋氏见状,也忙跟着劝了一回,老太太方才收泪,一家子和和美美吃了顿团圆宴。
待用完宴席,下人撤去残席,丫鬟端来香茶漱口。众人又坐着闲话了一回,老太太便打发二房的人都先回去,留下陆珏和大儿子大儿媳说话。
只听老太太操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原本三年前就该定一门亲事成亲的,不料那会儿赶上你祖父去世,便耽搁了。如今你祖父的孝期已满,你也外放回来杭州做官,祖母和你爹娘便提前商量了一番,想着要不过段时间就在江南一带的名门望族里给你寻一门亲事,你觉着如何?”
“不急。”陆珏一口否决,“孙儿刚调任回来,接下来公务必定繁忙,这事儿暂时先搁下,且等明年再谈不迟。”
陆老太太着急道:“怎么?你这么快拒绝,难不成是在京城里有相中的了?是哪家的姑娘?”
陆珏道:“没有。”
“那是?”陆老太太坚持不懈追问。
陆珏见陆老太太期盼的眼神,无奈道:“罢了,祖母若想找便找罢,待找到合适的,先与我过目一番便是……”
陆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笑了:“你肯应下便好。祖母和你爹娘定给你物色一个貌美端庄,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想了想,又道:“对了,前几年你休假回来祖宅时曾收用过两个通房,你那时去京城也没带上她们,她们这几年一直在我身边伺候着,你此番回来,房里也不能少了伺候的人,你看待会儿要不要让她们跟着你一块儿回凌云堂去?”
说着,便招了招手,让侍立一旁的抱琴和侍书两个大丫鬟过来。
两个丫鬟于是袅袅婷婷的走上前来,满面羞红的朝陆珏行了个礼。
“奴婢抱琴,见过大公子。”
“奴婢侍书,见过大公子。”
陆珏见两个丫鬟满脸娇羞的抬起头来看他,那叫抱琴的,生得蜂腰削背,一张脸儿俏艳又水灵。另一个叫侍书的,生得甚是白净,瓜子脸儿,细弯弯两道眉儿,身姿宛如柔弱的娇花,扶风的细柳,整体看上去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病态美。脑中不觉回想了一下,依稀想起来似乎确有过这回事。
便道:“祖母既提了,孙儿继续收用便是。”
这厢,孙嬷嬷早早的命凌云堂全体丫鬟在院子中央站成了两排,一群人正翘首以盼地等待着陆珏的到来。
已是子时了,此时夜空乌蓝,半轮镜月斜卧云端,久等不见人来,荷女困得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她刚打完哈欠,就听见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荷女忙站直了身子,从前排的空隙抬目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披星踏月,从浓重的夜色中大步行来。
10. 荷叶少女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身形高大伟岸,以玉白肤色做底,两道浓黑剑眉,眼如寒星,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严贵气。
在他身后,除了有两个贴身侍从跟随,还有两个相貌姣好、穿戴明显区别于普通丫鬟的女子。
荷女目光跟随他的身影移动,只见那身影渐近,最后停在她们面前,负手而立,目光在她们身上随意一扫。
孙嬷嬷忙领着众人弯腰行礼,恭敬道:“公子爷,这些都是老太太前些日子为您精心挑选的丫鬟,还请您过目则个,若有那看着不顺眼的,老奴待会儿便将人带走,明儿个再给您重新领新的来。”
众丫鬟闻言,都有些紧张起来,身子紧绷着,努力让自己站的姿态看上去更好看些,唯恐被陆珏筛出去。
然而陆珏只是淡淡扫了她们一眼,并未细看,“祖母选的,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孙嬷嬷自行安排她们做事便可。”说罢,不再停留,直接进屋去了。
进门之前,那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个女子突然扭颈回头,目光不善的瞥了她们一眼。
次日,天刚蒙蒙亮,荷女便和下人房里的其他丫鬟一道起床洗漱,来到院子里并排站好。
“从今儿个起,便要正式在这凌云堂里伺候了,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按我先前调教的那样去做,各司其职,明白吗?”
“明白!”
荷女穿着淡墨色绫袄,青缎背心,微微垂眸,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身前,和众人异口同声回应着孙嬷嬷的话。
正在这时,昨晚那位目光不善的女子扭着纤腰款款走来,荷女抬眸望去,只见那女子身着月白绫袄,搭配水红绫子裙,头上戴着银钗,相比于在场的普通小丫鬟,她穿戴华丽不少。见众丫鬟的视线都朝她望过去,她眉眼露出极得意的神色。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一路扭到了孙嬷嬷身旁,也不用行礼问安,只是扬起尖尖的下巴,斜睨着乖巧站立的小丫鬟们,眼神中满是挑剔和不屑。
荷女看着她脸上神情,暗道此女子怕不是个好相与的,只不知是个什么身份。
正想着,就听见那女子颇有些傲气的问孙嬷嬷:“孙嬷嬷,二等丫鬟是哪几个?都叫什么名儿?”
向来严肃的孙嬷嬷此时竟满脸堆笑道:“回抱琴姑娘话,二等丫鬟共设有五人,分别叫荷女,玳瑁,檀香,青眉,海棠。”
“哦?”那叫抱琴的女子语气傲慢道,“方才叫到名字的,都站出来与我瞧瞧。”
荷女和其他四个丫鬟便只好上前几步,站成一排与她看。
抱琴沿着五个丫鬟慢慢踱步,目光挨个在她们身上打量一番,待看到最后一个时,登时一愣。
“你叫什么名儿?”
荷女见她在自己身前停住,拿眼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便知是在问自己。
“奴婢荷女。”
抱琴皱了皱眉,只觉眼前这女孩儿身形苗条,相貌不俗,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宛若芙蓉初开,清新淡雅,在一众丫鬟里格外显眼,脸色便顿时阴沉下来,越看她越不顺眼。暗道这二等丫鬟近身伺候的机会可是有很多,这要是让公子爷看上了……
这可不行!
抱琴想了想,便朝孙嬷嬷道,“孙嬷嬷,把这个丫头跟后面那个丫鬟换一换。”说着,伸出用凤仙花染得通红的指甲,指了指后排站着的玲珑。
“这……”孙嬷嬷陪着笑,刚想说这些都是老太太看过后亲自安排的,抱琴却不耐烦地一摆手,打断了孙嬷嬷的话头,“嬷嬷,反正这几个二等丫鬟以后也都是归我和侍书管,我想挑选自个儿看得顺眼的,您应该没意见吧?”
孙嬷嬷是府里上了岁数的老人了,哪能不清楚抱琴心里头那些小心思。这荷女是这一众丫鬟里样貌最拔尖的,她不就是怕荷女被公子爷瞧上,日后会威胁到她地位嘛!
这抱琴先前在寿禧堂,一张嘴儿天天跟抹了蜜似的,极讨老太太的欢心,现在又是公子爷的通房,摆明了日后前途无量,孙嬷嬷看破不说破,暗道犯不着为了一个小丫鬟得罪她。
于是满脸堆笑道:“都听抱琴姑娘安排就是。”
荷女见这抱琴神态倨傲,说话做事活脱脱一副这凌云堂女主人的高傲神态,心下不免冷笑。
正想着,昨晚跟在陆珏身后的另一个女子忽然走了过来,相比于抱琴的倨傲,那女子看上去相对好一些,只淡淡扫了一眼众人,便同那抱琴道:“抱琴,公子爷醒了,还不跟我伺候去。”
那抱琴听言,立马敛去倨傲,调整了表情,忙忙跟着侍书往主屋方向去了。
待她们走后,一众丫鬟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只那玲珑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毕竟从三等丫鬟突然变成了二等丫鬟,能不高兴嘛,这以后在大公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就多了,日后被大公子看上抬了当姨娘过上富贵日子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孙嬷嬷清了清嗓子:“好了,别站着了,都做事去吧。”
众丫鬟应喏,各自散开,孙嬷嬷让荷女单独留下,吩咐道:“方才抱琴姑娘说的,你也都听见了,以后你便负责洒扫庭院、打理院子里那些花草植物吧。”
荷女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嬷嬷,敢问方才那两位姑娘是何人?”
孙嬷嬷默声看了她几眼,倒也没斥责她多嘴,只道:“那两个姑娘分别叫抱琴和侍书,是老太太送给大公子的房里人,前几年大公子回乡省亲时在家住了一月,曾收用过一两回……”
荷女点了点头,方了解清楚。
原来这两个丫鬟是老太太送给陆珏的通房丫鬟,难怪敢对着孙嬷嬷这种有资历的老人颐指气使。而方才突然将她换成三等丫鬟的行为也变得很好理解,想必是怕她入了陆珏的眼,才故意把她换到这个平时没什么机会与主子接触的岗位上来。
毕竟二等丫鬟平时主要负责协助她们两个一等大丫鬟做事,这样一来,就会参与到陆珏的日常起居,像是起床、洗漱、穿衣、端茶递水、用膳布菜、研墨铺纸、收拾主屋、铺床叠被等事宜。当抱琴和侍书忙碌或者临时不在时,二等丫鬟们便能直接补位,近身伺候陆珏。
而三等丫鬟大多做一些洒扫庭院、浆洗衣裳、给花草浇水修剪花枝、跑腿、搬运杂物这类的粗活儿,平日几乎没有面对面近身接触主子的机会。
荷女心里有些失笑,属实没想到自己刚来就被抱琴这般防着,心道她可从未想过以色侍人,更无心去勾搭大公子成为他的通房或侍妾,只一心想着攒银子赎身出府去,过自由日子罢了。
不过荷女怎么想的,抱琴可不知道,此时她正在主屋伺候陆珏穿衣。
侍书端了洗漱完的铜盆、巾帕出去,抱琴便捧着衣袍,倾身上前,环手越过陆珏的肩。因离得近了,鼻端冷不丁闻到陆珏身上清冽独特的香味,混合着青壮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一时心头乱跳。待再往下,捏着衣裳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陆珏的胸腹处,竟是块垒分明的肌肉。触感传来,抱琴整个人不禁心神荡漾,靥生红霞,手里原本握着的衣袍,竟失了力道,直往下坠去。
陆珏见她脸红气喘,心里头微有些意动,正欲把手抬起,却忽闻得她身上一股浓香的脂粉气,香得过了头,不禁微微皱眉,顿时消了心思,沉声道:“你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3905|1849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岱安,换你来。”
一旁侍立的贴身小厮岱安,早把这一幕瞧在眼里,闻言赶忙“哎”了一声,上前从抱琴手里拿过衣裳,驾轻就熟地伺候陆珏更衣。
这岱安一面替陆珏穿衣,一面暗道自陆老太爷去世后,公子爷为表孝心,这三年来一直都是着素服,禁女色,在京城时一直也都是由他和戟风贴身伺候,莫不是刚出孝期突然间换回丫鬟伺候不习惯了?
不应该啊!想当年,公子爷可是风流得紧呢,换作以前,兴许他已经抚上抱琴那柔软曼妙的腰肢了……
抱琴也没想到陆珏会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冷淡,明明前几年……
抱琴脸上登时由红转白,站在一旁咬了咬唇,见陆珏眼神望着窗外,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得尴尬地福了一福,匆匆退了下去。
陆珏刚调任回乡,许多族中亲戚,同乡旧友,以及江南一带的同僚下属纷纷来府上拜访,府里宴席一连半月接连不断。
话说这日下午,荷女被抱琴指派去三姑娘陆瑜院里送茶叶。近来总是如此,虽则院里头的三等丫鬟一般都是孙嬷嬷在管,抱琴和侍书平日只管理内室伺候的那几个二等丫鬟,可总是时不时出来为难她一下,要么叫她搬笨重的物品,要么叫她跑腿,真真累死个人。
荷女到了云锦院,因陆瑜不在,便传话给她院里的丫鬟碧珠,只道是大公子得了上好的茶叶,特地嘱咐送过来给三姑娘品尝,事情办好,便出了院门一路往回走。
暮春时节,江南天气多变,前一刻还晒着暖的日头,转瞬就下起濛濛细雨来。
荷女此时刚好经过荷塘,见塘边斜逸出的一柄阔大荷叶,急忙上前去,指尖勾住荷叶茎轻轻一折,就采来将这天然的绿伞顶在头上。
她一路冒雨疾行,经过石拱桥时,一手提裙,一手举着荷叶,拾阶而上,那雨珠时不时顺着头顶荷叶边缘滑下,滴在她提着裙摆的手背上,凉丝丝的,她也顾不上擦,只加快脚步过桥。
陆珏今日在水榭里宴客,刚把来拜访他的几个同窗送走,略有些醉意的往回走,哪知刚走到花园,天上就忽的下起了绵绵细雨,他只好让岱安去拿伞,自个儿独坐在一旁沁芳亭中的石凳上,闲坐看雨,等他回来。
细雨朦胧间,忽的瞥见对面桥上走上来一个身穿蓝灰色布裙,头顶荷叶的女子。
隔着雨帘,影影绰绰,瞧不真切,只依稀可见那是一个身形袅娜,穿着朴素的小丫鬟。
陆珏目光随那道素色身影移动,只见那小丫鬟手持青绿的荷梗,举在头顶挡雨,袅袅婷婷走上桥中央,停顿一息,又立刻提了裙往桥下走,虽距离远瞧不真切眉眼,可单瞧那身姿轮廓,便知容貌不俗。
陆珏不自觉被这荷叶少女吸引,隔着朦胧烟雨,只觉这小丫头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清灵之气,倒比平日所见那些涂脂抹粉,穿红着绿的女子,多了几分天然野趣。
他目光玩味的盯着那手持青荷的少女下了桥,又见她慢慢加快了步伐,在雨中一路奔跑着,心中忽的对她的真容生出几分好奇,几分心痒,直想将那小丫鬟叫过来仔细看看她的模样。
于是在那小丫鬟途径亭子外时,他微带几分醉意将人叫住。
“喂,小丫头,你过来。”
荷女一路冒雨疾行,冷不丁听见周围有声音传来,下意识便停住了脚步,转头穿过层层叠叠的雨帘,往那声源处望去。
只见不远处亭中,陆珏闲坐石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漫不经心地叩着桌面。再往上,他眼尾微微上挑,相较初见时的肃冷,今次看上去眉眼间添了几分慵懒恣意,那双俊目隔着雨帘直勾勾地盯着她,令人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