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他和青梅后,我却成了白月光》 第1章 青梅在婚礼当天闹自杀 “这婚礼办得可真热闹,你们听说没?霍律师的小青梅在酒店天台闹自杀呢!” 明嫣的心里浮上一股酸涩。 这是秦婉第九十九次闹自杀。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她跟霍寒山的婚礼。 秦婉这一闹,她知道自己又要做出退步。 这婚肯定是结不成了。 她跟霍寒山恋爱五年,秦婉就闹了五年。 每次霍寒山总是第一时间跑去安抚她。 明嫣甚至觉得在这段爱情里,自己才是见不得人的小三。 可霍寒山上次抛下自己去找秦婉时,跟她承诺过——那是最后一次。 她是信了他的‘最后一次’,才有的今天的婚礼。 “她想死就让她去死!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 明嫣猛地抬眸,阳台的门没关严,霍寒山低沉冷漠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起来—— “跳楼?她不敢!她都闹了多少次自杀了?哪次真见过血?” 末了,她听见霍寒山压低了嗓音又交代了几句,只是声音压得太低,她并没有听清楚。 霍寒山挂断电话,转头时正好对上了明嫣的目光。 明嫣只觉得心脏砰砰地跳——他这次竟然没去找秦婉…… 所以,他没骗自己? 真的是最后一次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马上要举行婚礼了,准备好了吗?”霍寒山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明嫣依旧很开心。 她知道,霍寒山是天生的情感冷漠症,很多时候他都无法与人共情。 可从青春年少懵懵懂懂的喜欢,到如今献出真心的爱意,她觉得自己终于修成了正果。 她对霍寒山而言,应该是特别的存在。 否则,他怎么会答应娶她? 明嫣笑靥如花地挽住他的胳膊,眉梢眼角全是笑意,“霍寒山,我们终于要结婚了……” 霍寒山依旧面无表情,“嗯,我知道。” 休息室的大门打开—— “现在有请新郎新娘上场。”婚礼司仪洪亮的嗓音瞬间把控全场。 明嫣满脸幸福地挽着霍寒山的胳膊往台上走去。 “让我们恭喜……” 话还没说话,霍寒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司仪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台下已经是哄堂大笑。 明嫣脸上的笑意僵住,这个铃声对她来说像梦魇一般,这是秦婉的专属铃声,霍寒山从自己的怀里抽出手,接起了电话,“喂,又怎么了?” 司仪赶紧出来主持大局,尝试着重新调动气氛——他应该是干了这么多年主持,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可还没等他开口。 “我马上过去。” 霍寒山扔下一句话,迈开大步往台下走去。 一时间,全体哗然。 “不要去……”明嫣提着婚纱追了上去,几乎是满脸哀求,“你说过是最后一次了。” 霍寒山的眉头微皱,似是在冷漠地权衡利弊。 几秒钟后,他冷静地跟她解释,“秦婉真的跳楼了,我得过去看看,你安抚一下宾客,我去去就回。” “霍寒山!”明嫣握着他的手腕不松,“你如果去的话,我就不嫁了!” 霍寒山直接掰开她的手,“那你别后悔。” 明嫣只觉得一颗心碎成了渣,眼泪倏地滴落。 霍寒山看见她的眼泪,心脏不由得微颤了一下,却也知道她这是跟自己妥协了。 像往常一样。 她舍不得自己。 他知道明嫣有多喜欢他,明明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却不惜跟家里闹掰跟着他在京都打拼。 不管发生什么,她总是站在自己身后。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他。 而且,之前秦婉闹了很多次,她都帮他收拾残局。 可这次竟然拿‘不嫁’威胁他,显然是真的被逼急了。 只是,秦婉那边是真的出事了。 他不能任由明嫣无理取闹。 霍寒山下意识地动了动唇,可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他当即接着电话转身就往外跑去。 一时间,一众宾客直接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新郎怎么跑了? 而此时的明嫣抬手擦干了眼泪,强打起精神,转身从已经完全呆愣的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各位不好意思,今天的婚礼取消了……” 现场顿时炸了锅。 可明嫣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她知道,今天一过,自己就是全京都最大的笑话。 人人都知道她明嫣爱惨了霍寒山,放着那么多天之骄子不选,偏偏选了个穷小子跟他一路吃苦打拼,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在婚礼当天被霍寒山抛弃。 而等明嫣追出酒店后,发现酒店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 不远处,秦婉已经被霍寒山从气垫上抱了下来,她身上穿着婚纱,哭得眼睛都红了。 “霍寒山,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吗?” “你别闹了。”霍寒山微微皱眉,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秦婉直接捧住他的脸,望着他漆黑如点墨的眸,“我偏不!” 明嫣看着秦婉的动作,第一反应是霍寒山会生气。 她年少时也曾捧着他的脸凝望,可他却冷冷地望着她,“我不喜欢有人碰我的脸。” 语气冰冷,眼眸里没有半点儿感情。 可此时的霍寒山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秦婉发泄似的揉他那张俊脸,最后逗得她破涕为笑。 明嫣原本以为霍寒山的情感冷漠症对对所有人都冰冷疏离,可此时此刻,看着他抱着秦婉往救护车上走,才明白自己是多大的一个笑话。 她以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霍寒山会喜欢自己。 那双清冷漂亮的眼眸里会盛满对她的欢喜和纵容。 可结果—— 她却被狠狠地打了脸。 原来,霍寒山也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不是对她罢了。 明嫣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 这五年来。 她到底算什么? 明嫣,你真是天真,真是可笑。 这五年原来只是她的大梦一场。 如今梦境碎了。 她也该醒了。 明嫣回到休息室,将身上的婚纱脱下,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眼下婚礼的混乱带来的风波依旧强烈,所以,当明嫣回到律师所的时候,原本还热闹讨论着的同事们顿时戛然而止。 只不过,明嫣却也没有在意,她一贯脸皮厚,年少时倒追法学系才子霍寒山,她那时已经是全校人的笑话。 她一腔孤勇,一往无前,如今终于撞了头破血流才让她明白,霍寒山是真的不喜欢她。 明嫣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从电脑里打印了一份辞职申请,签上自己的名字,就放到了霍寒山办公室的办公桌上。 刚放下,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霍寒山打来的电话。 “我听说你取消了婚礼?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你知不知道这对公司舆论的影响不好?” “不取消婚礼怎么办?你让那么多宾客坐在酒店等你英雄救美回来吗?” 霍寒山沉默了几秒钟,似是没有料到明嫣竟然会跟自己呛声。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在一起,都是明嫣跟只小太阳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转,她好像永远充满活力,脸上永远带着笑。 也从来没跟他发过脾气。 “我的错。”霍寒山永远都是这般理智镇定,“是我考虑欠佳。” 明嫣苦笑一声,她当初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什么以为一个天生情感冷漠的人会爱上她? 明嫣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辞职信,“霍寒山,我的辞……” 话还没说完,话筒里就传来娇滴滴的嗓音,“霍寒山,我腰疼,你快点过来给我揉一揉。” “我在忙,先不说了。” 话筒里很快传来‘嘟嘟’的忙音。 第2章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酸涩,扭头看向落地窗外。 外面阳光灿烂,车水马龙,偌大的京都尽收眼底。 她突然想起来现如今享誉京都的明寒律师事务所,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这一间小小的办公室而已。 还是当年她卖了自己名下唯一的房子,帮霍寒山租下来的。 如今,这一整层都是霍寒山的。 她记得租下这间办公室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天气。 “律师所就叫明寒好不好?” “叫什么都可以。”霍寒山没什么表情,“你来决定就行。” 明嫣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揪着脸从怀里扯了出来,“我不喜欢别人抱我。” 明嫣却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一头又扎进他的怀里,“我偏抱。” 她曾经豪情万丈地笑着告诉霍寒山,自己会帮他成为全京都最棒的律师。 霍寒山说无所谓,在他心目中,明嫣开心最重要。 她没有食言。 但他却撒谎了。 明嫣在公司里东西很多。 多到她收拾了半天都没收拾完。 毕竟从公司创立到如今,她是站在霍寒山身后帮他谋划善后。 公司虽然是霍寒山的,却也是她的心血。 一众员工看着明嫣收拾东西,都不由得面面相觑,可谁都不敢上前。 婚礼上发生的事情,他们显然也听说了。 只是,霍寒山是老板,他们还不敢在背后嚼他的舌根,除非是不想干了。 而就在明嫣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准备找搬家公司搬走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霍寒山的母亲打来的。 明嫣抿了抿唇,摁下了接通键。 “喂,是明小姐吗?”接通后却传来霍寒山母亲的保姆焦急的声音。 “霍先生的电话打不通,他妈妈突然病发被送去医院了,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好,我马上过去。” 等到明嫣赶到医院时,却见霍寒山的母亲坐在病床上吃着保姆给她削的苹果。 见明嫣进来,王梅苍白的脸色浮上几分焦急和愠怒,立马板着脸数落她,“明嫣,你跟寒山是怎么回事儿?结婚这么大的事儿还这么胡闹?婚礼当天取消婚礼,这要是让穿回村得有多丢人?” 明嫣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她见王梅已经有力气训人了,知道她问题不大,应该只是听了他们取消婚礼的消息一时气怒攻心才会病发。 “阿姨,您先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王梅的眉头紧皱,或许是因为方才话说得急了,胸口上下起伏着,“寒山他性子执拗,想一出是一出,明嫣你怎么不劝着他,还让他这么胡闹?”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秦婉跳楼了。” “什么?”王梅大惊失色,“小婉她没事儿吧?” “没事,霍寒山已经送她去医院了。” 王梅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幸好没事。”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王梅这才放下心来,连连嘱咐明嫣把取消婚礼的后续问题处理好,别给霍寒山惹麻烦。 折腾了大半天,她的身体虚弱也撑不住,很快就睡着了。 “明小姐,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这边交给我吧,你回去忙吧。”保姆满脸歉意地开口说道。 明嫣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已经熟睡的王梅,“以后阿姨这边的事情,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我……” 可还没等她说完,保姆就满脸歉意道,“明小姐,你别生气啊,方才夫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样的脾气,秦婉小姐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她难免偏向她一些,但是她也是真的很喜欢你……” 明嫣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连保姆都能看得出来王梅更喜欢秦婉一些。 “我没有生阿姨的气,我跟霍寒山已经分手了,以后他的事情与我无关了,阿姨这边的事情你给霍寒山打电话就行。” 明嫣转身,没有再管保姆满脸呆愣的神情。 可她一抬眸,却看见霍寒山跟秦婉就站在不远处…… 明嫣对上霍寒山的目光,那张优越的脸,不管看多少次,她都觉得无可挑剔。 也是。 若不是他这张脸,自己怎么可能一头就扎进去…… “你怎么不抓紧处理取消婚礼的舆论?电话都打我这边了。”霍寒山眉头紧皱地开口道。 明嫣只觉得心中酸涩——霍寒山是真的不喜欢她。 他只想找一个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保姆。 而她却巴巴地凑上去,把这当成喜欢自己的证据。 可他们之间明明也有美好的回忆。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明嫣最宝贵的记忆,也是她之所以能一条路走到黑的信念。 可如今——该结束了。 “明嫣姐姐,今天真不好意思,破坏了你跟寒山的婚礼,我跟你道歉。” 一旁的秦婉语调没有半点儿诚意地‘背’出这句话,然后挽上了霍寒山的胳膊,声音宛转悠扬,软声道,“霍寒山,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别跟我生气了……” “嗯。”霍寒山面无表情地点头。 秦婉的脸上立马绽开笑意,满脸得意地斜睨着明嫣。 明嫣冷冷地看着秦婉。 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秦婉经常会用。 若是换了以前,她定然是要跟秦婉针锋相对一番的。 可如今,她已经没了这番心气儿。 明嫣收回视线,“我还得回公司继续收拾东西,就先回去了。” 而就在她跟霍寒山擦肩而过时,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明嫣回眸,正好对上了霍寒山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我有话跟……” 可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秦婉突然身子一软,朝着霍寒山倒了过去。 霍寒山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她,神情紧张,“你怎么了?” “我……我头好晕,应该是好久没有输血了……” 一提到‘输血’两个字,明嫣就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秦婉患有先天性造血障碍,必须每隔一段时间输一次血,而她又是极为稀有的熊猫血…… 而明嫣恰恰就是熊猫血。 年少时不懂事,第一次答应给秦婉输血时,她以为秦婉是霍寒山的表妹,于是自告奋勇。 可那之后,却是为了能让霍寒山开心。 那时的她愚蠢无知,傻到把心上人在乎的人当成自己在乎的人,她足足给秦婉输了九十九次血…… 霍寒山下意识地扭头,“明嫣,你准备一下,一会儿给秦婉输点儿血。” 明嫣在这一刻却只想笑。 她甚至怀疑霍寒山跟自己在一起,不单单是想找一个保姆,还想给秦婉找一个随叫随到的移动血包。 “我不要!”她严词拒绝。 霍寒山不禁皱眉,“秦婉的情况很特殊,如果不马上输血的话,她会死的。”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第3章 她真是蠢 霍寒山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他从来没想到能从明嫣的嘴里听到这样狠决的话,她对他从来都是千依百顺。 他知道她很怕打针,每次扎针时都抖得厉害,要缓好长时间才恢复…… 可她依旧为了他,给秦婉输了九十九次血。 霍寒山面露犹豫,抬眼看向明嫣,“那就……” “明嫣姐……”可还没等他说完,一旁的秦婉突然开口打断,未语先垂泪,“你……你什么意思?是在咒我死吗?” 明嫣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的恶毒和偏执,演技更是一等一的高,每次都骗得霍寒山团团转。 或许……他是心甘情愿被骗。 明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谁爱输血谁输,反正我不会再给你输血了!” 秦婉扭头挽住了霍寒山的胳膊,嗓音里满是委屈,“寒山,你看她,她竟然咒我死,她是希望我也搬去ICU跟我妈一起躺着,她才高兴吗?” 秦婉的妈妈当年为了救霍寒山,在ICU躺了五年,现在还没醒过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霍寒山对秦婉心怀愧疚,对她也格外偏爱。 可秦婉却利用这点,每每闹事必定要提她妈妈。 而霍寒山也次次纵容。 只是,这次却跟往常不太一样,霍寒山听到秦婉提到她妈妈后,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永远记得五年前,在卡车失控撞过来的瞬间,靑姨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倒在车轮下,身下血晕染了一片…… 可是明嫣她…… 见他许久未说话,明嫣的心里不由得腾起一丝希望。 哪怕一次。 霍寒山有一次站在她身边也好。 她会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值得的。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喜欢不了。 “明嫣,再给秦婉输一次血,好不好?我保证是最后一次!”霍寒山抬眸看她,漆黑如墨的眼眸映着她破碎的脸。 升腾起来的希望瞬间凉了个彻底。 明嫣苦笑一声——她真是蠢。 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 原来他每次做出的取舍都一样。 而她每次都是他权衡利弊后被放弃的那个…… 秦婉暗暗松了口气,待看向明嫣时,眉梢眼角全是得意,“明嫣姐,看来这次也得麻烦你给我输血,真是太谢谢你了!” 明嫣侧眸看了她一眼。 ——霍寒山对她是真好啊…… 她以前还自作多情地以为霍寒山他学会了慢慢爱人。 可他现在用他一贯的清冷淡漠告诉自己——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自己。 明嫣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霍寒山,“我说了,我不会给她输血。” 霍寒山微微皱了皱眉头,明嫣眼眸里的视线太过淡漠,让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犹记得自己从第一次见到明嫣时,那时夏阳烂漫,她脸上的笑比阳光更灿烂。 只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不爱笑了? “怎么办?明嫣姐不给我输血的话,我会死的!”秦婉满脸的惊慌,“霍寒山,你答应过我妈妈,会照顾我的……” 霍寒山声音冷冷的,“我现在立马找其他人给你输血,不会让你死的!” 秦婉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霍寒山,“万一找不到怎么办?明嫣都给我输了那么多次了,血型匹配,还没有排异反应,为什么要换人?” 霍寒山没有说话。 秦婉眼睛里立马蓄满了泪水,“好,好,你不管我,我就去找梅姨!” 说着就哭着往病房里跑。 没过一会儿,王梅就被秦婉架了出来。 王梅因为刚睡下没一会儿,这会儿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态。 她也不知道听了秦婉怎么说的,目光掠过明嫣的目光略带了几分责备。 “寒山,你别总是欺负小婉,她妈妈可是为了救你才成了植物人的,现在就是让明嫣给她输点儿血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都输了那么次了,不会有事的。可小婉如果不立马输血的话,她可是会死的!” 霍寒山抿了抿唇,眉头微皱,“妈,我说了会马上找人,而且血库里也有血,不是非得抽明嫣的不可。” “梅姨,你看他,他就知道心疼明嫣,不知道心疼我!”秦婉一句话将明嫣也扯了进来。 王梅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只是,霍寒山这会儿面无表情,一双眼眸冷厉地骇人,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认定的事,谁都劝不动。 无法,她只能扭头看向明嫣,“明嫣啊,你给小婉输点儿血好不好?就当阿姨求求你了。” 明嫣笑了笑。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每次秦婉闹脾气,做出让步的总是她。 而王梅这个未来的婆婆,每次选择的都是让她受委屈。 也是。 从一开始,就是她热脸贴上去的。 她记得她跟王梅第一次见面是五年前的寒假。 那时,她才刚刚上大学。 因为一次晚上回学校太晚,被几个喝了酒的流氓拖进了暗巷,危急时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救了她,虽然没看见对方的脸,却看见那人的胸口被流氓用匕首划了一刀。 而她后来出院后,在霍寒山的身上看见了那处刀疤。 她本就对他一见钟情,得知他便是那日救了自己的人,更是欢喜不已。 哪怕他对自己一直冷冷淡淡,可她却越追越上头。 虽然那时她是法学系的系花,却不要面子地倒追他,追得头昏脑涨。 后来的寒假,实在顶不住漫长一个月的假期,便偷偷地背着家里人买了张去他家的火车票,跑去见他。 她自小在城市长大,家境优渥,几乎就没有吃过什么苦。 她一路打听着找到霍寒山的时候,却见他被人死死地摁在地上。 “你这娃儿怎么不听劝呢!都说了山上有狼,你没见孙大娘都被咬了吗?你这会儿上山去找人就是去送死!” “你妈估计也是遇见狼了,我们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再上山,你别冲动。” 村子里的村民七嘴八舌。 而霍寒山则是被摁在地上,脸上蹭满了土,身上也都是草屑。 可他也就死死地盯着山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像是一只快要发疯的野兽。 “你们放开他!”明嫣直接冲了上去,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压住霍寒山的两个男人。 “哪儿来的小丫头?你捣什么乱啊?我们这是为他好,这都马上天黑了,这个时候上山,就是去喂狼!” 霍寒山沉默地坐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攥紧,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你们这么多人呢!趁着天还没黑,大家帮忙上山找一找啊,总比在这儿站着什么都不做强啊!”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没人应声。 这要是真遇上了狼,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不帮忙就别拦着他!”明嫣伸手牵住霍寒山的手,“走,我陪你上山去找阿姨!” 霍寒山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 “我们走!” 明嫣直接将他拉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山上走去。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 “霍寒山,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到阿姨!”明嫣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幽暗危险的前方,像是在不断给自己壮胆,哪怕因为害怕,她心跳剧烈得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等找到阿姨,我们一起去学散打、跆拳道,以后没有人再能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方才霍寒山被狼狈地摁在地上的画面深深地刺激到了明嫣。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一贯孤傲优秀的霍寒山竟然也会有那般无助绝望的时候。 她不想看他那样。 他应该是发着光,让所有人都仰望他优秀的存在。 不得不说,老天还是眷顾他们的。 就在天色快要黑透的时候,他们很幸运地找到了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濒临昏迷的王梅。 她没有遇见狼,只是摔了一跤,被树枝刺穿了小腿,流了好多血。 霍寒山当即背着她往山下走。 明嫣记得王梅当时对她千恩万谢,一个劲儿地说霍寒山,让他别辜负她这么好的女孩子。 可是如今—— 却是时过境迁。 物是人非。 如今的王梅却在求着自己给别人输血。 第4章 霍寒山,我累了 “阿姨,这里是医院,血库里什么血型都有,没必要非要抽我的血。”明嫣嗓音清冷。 王梅满脸的惆怅犹豫,“可是……” 明嫣却没再看她,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霍寒山,辞职信我已经放到你的办公桌上了,东西也都已经收拾完了,你有时间回公司签一下字。” “什么辞职信?”霍寒山的眉头紧皱。 “你这孩子!”王梅一听顿时急了,“你跟我闹什么脾气啊?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明嫣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阿姨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我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就先走了。” 说着,她没管众人的表情,扭头就往走。 只是,刚刚走进电梯,电梯门堪堪要关上的时候,一双大手伸了进来。 电梯门缓缓而开,明嫣对上了一双黑色眼眸。 明嫣很少在霍寒山的眼眸里看到其他情绪。 唯一的一次就是他被村民们摁在地上时,他那时的眼神,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为什么辞职?”霍寒山追进电梯,目光灼灼地望着明嫣,“因为今天的婚礼?还是因为方才让你输血?” 他伸手握住明嫣的手,“婚礼的事情我跟你道过歉了,输血的事情,我也说了,会另外找人,不会强逼你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明嫣有些想笑——闹? 也对。 她的确从来没跟她闹过。 不管受了什么委屈,她都自己扛着。 创业初期,霍寒山软硬不吃的性子得罪了不少客户,都是她在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甚至一度喝酒弄伤了胃。 她已经养了这么多年,可是,胃病却还是时不时会犯。 “霍寒山,我累了。” 这五年里,她向他走了九十九步。 但凡他迈出一步,他们都能修得圆满。 是她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那个特别的存在。 是她蠢。 蠢到以为自己付出一整颗心就能得到他的爱。 现在,她被伤得鲜血淋漓,已经累了。 不想再追着他跑了。 “你如果累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年假休息。”霍寒山皱眉。 明嫣涌上一股无力感。 “霍寒山,我们……” ‘分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霍寒山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手机接通,话筒里便立马传来王梅带着哭腔的嗓音,“寒山,不好了,小婉突然晕倒了,你赶紧回来!” 霍寒山的面色微变,“好,我马上过去。” 等挂断电话,他下意识地看向明嫣,“你先回我住处等我,我有话跟你说,等我忙完立刻过去找你。” 说完也没等明嫣说话,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嫣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她就打算去霍寒山那边收拾自己的东西。 那就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彻底做个了断。 …… 霍寒山的住处就在律师事务所附近。 当初,明嫣跟霍寒山确认关系后,就厚着脸皮要了把钥匙,闲着没事就会过来帮他收拾家做饭。 说是霍寒山的家,倒不如说是明嫣的。 霍寒山对居住环境没什么要求,所以,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明嫣一个人弄的。 因为东西太多,等明嫣收拾完之后,太阳都快落山了。 可霍寒山却依旧没有回来。 或许是今天实在太忙的缘故,明嫣突然觉得胃有些难受。 她这才想起来,从中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 她连忙进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 只是吃完后,胃疼得反而更厉害了。 明嫣只能去翻医药箱。 虽然常年胃疼,但是,她因为担心霍寒山会心疼内疚,所以,一直都瞒着他,他这里虽然也备着胃药,但不是很多。 只不过,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胃疼得越来越厉害。 她又喝了点儿热水,却依旧没什么起色。 明嫣疼得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蜷缩在地板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她忍着痛拨了急救电话,“您好,这里是……” 可电话接通,话筒里却传来秦婉的嗓音,“明嫣,你又打电话干嘛?不是说要辞职吗?我就知道是你在耍手段!” 明嫣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打错电话了,她的紧急联系人一直设置的是霍寒山。 只不过,她现在没工夫跟秦婉打嘴仗,胃里疼得像是着了火,“霍寒山呢?” 秦婉一脸得意道,“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疼,寒山他去给我买红糖姜……” 还没等她说完,明嫣已经挂断了电话。 盛夏九月该是一年最热的季节。 许是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太低,明嫣只觉得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钻进肺里,让她的胃疼得犹如翻江倒海。 明嫣捂着胸口,却也不知道心和胃,到底哪个更疼。 很快,冷汗浸透了后背。 她努力看清手机,拨通了119的电话,“您好……金枫公寓3栋1201……急性胃痛……” 等挂断了电话,明嫣疼得几乎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意识开始模糊前,她听见破门而入的脚步声,耳边是一片混乱的声音。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明嫣看见穿着白大褂医生在眼前晃动。 “右下腹反跳痛,是急性阑尾炎,必须马上做手术。” 原来不是胃,是阑尾。 “患者需要紧急手术,抓紧安排家属签字!” 明嫣这会儿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见护士跑过来问她要家属的电话,她只能开口问道,“我可以自己签字吗?” “没有家属吗?”护士满脸讶异。 “没有。” 她当年跟着霍寒山只身到京都闯荡,为了跟他在一起,她跟家里闹翻了。 在京都,除了霍寒山,她没有任何亲人。 护士略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将术前同意书递给她,“那你在这里签字。” 明嫣强忍着疼拿起了笔。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霍寒山阑尾炎发作那次,那时也是她签的字。 一模一样的术前同意书。 当时她紧张得不行,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生怕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危险发生。 后来,她更是在霍寒山的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 而如今—— 她孤单一人。 第5章 她这次别想轻易就哄好他 “明小姐?” 护士的呼唤让她回神。 明嫣强打精神,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明嫣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当麻醉剂推进身体的时候,她觉得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混沌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那声音穿过层层迷雾,裹挟着消毒水与鲜血的气息。 她仿佛看见了十七岁的霍寒山被村民按在地上,少年狼似的眼睛隔着众人与她相望。 她还看见了明寒律师所刚刚创立时,她扑进了霍寒山的怀里,笑得春光明媚。 最后,她看见秦婉穿着婚纱被霍寒山抱在怀里,而她只是沉默地站着,脸上再也没了笑。 再次恢复意识时,明嫣听见监护仪的滴滴声格外清晰。 月光从百叶窗漏进来,是给世间万物都镀了一层清冷的银边。 明嫣盯着那串代表生命体征的波浪线。 麻药褪去的刀口开始苏醒,像是被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切割着她的小腹。 她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凌晨三点十七。 明嫣感觉刀口疼得厉害,她摁了好几下镇痛泵,可是镇痛的作用好像不大,她依旧疼得蜷缩起了身体。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时,她恍恍惚惚地胡思乱想。 原来人在疼到极致时,眼泪真的是生理性的。 翌日清晨。 晨光穿透雾霾爬上窗台,明嫣还在睡梦中时,来电铃声突兀响起。 昨天刀口疼了一晚上,她几乎没怎么睡,到了清晨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电话是霍寒山打来的。 明嫣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恍惚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接通瞬间,霍寒山裹着寒意的声音撞进耳膜,“明嫣,你的辞职信我撕了,九点前到律所,关于恒昌的案子需要交接。” “我……” 可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秦婉娇俏的埋怨,“寒山,我的红糖姜茶你给我放哪儿了?” 喉间涌上腥甜,明嫣猛地按下挂断键,她哑然失笑,低头将那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入院第五天。 主治医生来给明嫣拆线,他看着CT报告直皱眉,“慢性阑尾炎拖成坏疽穿孔,小姑娘对自己够狠的。” 明嫣笑了笑,“以后不会了。” 明嫣出院的那天,京都下了一晚上的雨。 空气清新。 路边的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 出租车驶过明寒律所大楼时,她平静地看了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而此时的明寒律所办公室。 霍寒山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京都,脚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子。 韩晋第n次拨打明嫣的电话,可得到的回应都‘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提示。 “还是打不通。” 霍寒山的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似是能滴下水来。 韩晋抿了抿唇,作为公司的第三名合伙人,联系不上明嫣,他自然也是心急。 “老霍,这次是怎么回事儿啊?”他拧眉看向霍寒山,“小明嫣这次的气性也太大了吧?这都一周了,以前你们闹过多少次不愉快啊?明嫣哪次不是自己把自己哄好的?按理说不应该啊……” 霍寒山没说话,落地玻璃映着冷厉的脸。 “你说小明嫣她会不会是生病了?”韩晋问道。 生病? 霍寒山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在他印象中,明嫣一直都是健康开朗的,他从来都没见过她生过什么病。 他知道明嫣在京都除了他之外也没什么朋友,若是真生了病…… “我给她打通过电话,她没生病。”霍寒山沉声道。 至少,她没说过她生病了。 毕竟平日里就算是手指被划开一道小口子,明嫣她都会捧着到他跟前让他吹吹的。 若是真的生病了,怎么可能不给他打电话?反而还气性大到把他的手机号拉黑? 韩晋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没生病,那怎么连个假都不请?这几天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说到这里,他却话音一转,“老霍,我说你这次也真是的,竟然在婚礼上把人给晾那儿了,这种事情搁谁那儿不得生气?” 见霍寒山依旧没有什么反应,韩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算了,估计再过几天小明嫣就自己乐颠颠地回来了……” 霍寒山的唇角紧抿,“律所不养闲人,你去通知一下人事部,明嫣如果明天再不来的话,就直接开除!” 在他印象中,明嫣最怕的就是这个。 毕竟这里是她可以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才舍不得离开。 韩晋勾唇笑了笑,“行,那我把消息散出去,小明嫣如果得了消息,估计明天也就回来了!” 从他认识霍寒山和明嫣那天开始,永远都是明嫣追着霍寒山跑。 霍寒山对她而言就是全世界。 可对霍寒山来说,却完全不是这样。 明嫣是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是可有可无的挂件。 一直都是明嫣离不开霍寒山。 如果霍寒山但凡在意明嫣,也绝对做不出来在婚礼当天就将人晾在那儿去救自己小青梅的事! 霍寒山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韩晋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霍寒山垂眸扫了一眼手机,上面依旧没有动静,按照往常,明嫣就算不给他打电话,也会天天给他发信息。 而此时跟她的聊天对话框还停留在婚礼那天。 她发了个幸福的表情 o(* ̄▽ ̄*)o ——霍寒山,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永远爱你! 只是这两条信息,他都没有回复她。 一如平日里都是明嫣给他发十几条信息,他甚至就只回复一句。 回复的内容也是‘嗯’、‘知道了’这种。 可像如今这般,接连几天都没给他发信息,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如此想着,霍寒山不禁有些心烦气躁,直接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等着吧! 她这次别想轻易就哄好他。 …… 而此时的明嫣回到酒店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住院的这几天,她已经找了房产中介将自己名下的公寓挂到网上卖了,因为急着要出手,所以她把价格压得很低。 她上午刚去签了产权转让协议,如今的公寓已经易主。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扫了眼来电显示——是律师所的人事部。 明嫣抿了抿唇,犹豫再三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明嫣姐,你什么时候过来上班啊?霍律师……他说如果你再不来上班的话……” 话筒里的声音顿了一下,“就要开除你了……” 第6章 只要你辞职,以后就别想回来了! “我已经递交辞呈了。” “啊?”人事部的直接愣住了。 好半天才说话,“那……那您……” 明嫣知道,按照正规的辞职流程,递交辞职信后还需要为期半个月的交接工作时间。 她不是个做事有头无尾的人。 既然已经决定离职了,那必要的工作交接还是做的,不能给其他人造成负担。 “我一会儿回公司做一下工作交接。” “好的好的,那我等您过来。” 等挂断了电话,明嫣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如今已经把房子卖了,等再把交接工作处理完,她就可以离开了。 只不过,肚子上的刀口依旧有些隐隐作痛。 歇了好大一会儿,明嫣这才打了辆车去了律所。 而她一出现,整个律所的气氛都轻快了许多。 “明嫣姐……” “明嫣姐,你可来了……” 几个小助理高兴得不得了,围着明嫣叽叽喳喳的七嘴八舌。 “我是来做工作交接的。”明嫣笑着打断了众人的兴奋,“佳佳,我的手头上的工作就先交给你吧。” “明嫣姐,你……你真要走啊。”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明嫣笑着点了点头,“嗯。” …… 而与此同时,得了明嫣回来的消息,韩晋就第一时间冲进了霍寒山的办公室。 “明嫣回来了!” 他咧嘴笑得灿烂,“我知道那小丫头没了你不行,这不,一听说你要开除她,立马就回来了!” 霍寒山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看你很闲啊,要不要把我手头上的代理协议分你几个。” 韩晋连忙做求饶状——笑话! 能到霍寒山手里的那都是全风险代理,虽然风险越高,案情越复杂,律师能分到的比例就越大,但是,也得有能力拿到才行! 而就在韩晋转身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见霍寒山开口说了句,“把明嫣叫进来。” 韩晋勾唇一笑,“知道了。” 明嫣这会儿正在做工作交接,听见身边的人喊了一声‘韩律师’,她下意识地抬眸,正好对上了韩晋笑眯眯的眼眸。 “小明嫣,老霍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明嫣起身站了起来。 韩晋肩并肩地跟她往前走,压低嗓音道,“小明嫣,师哥跟你说,对上霍寒山那种没心没肝的男人,就该心狠,别什么都顺着他,这次竟然连婚礼都敢翘!就是被你惯坏了!” 明嫣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扭头看他,“师哥要跟我一起进吗?” “不了,不了。”韩晋连忙摆手,“我可招惹不起里面那位,还是你来吧。” 说着,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霍律师,您找我?”明嫣站在办公桌前,嗓音平静。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称呼,毕竟往常在公司,明嫣总是避嫌地喊他‘霍律师’,只有私底下才会喊名字。 可霍寒山握着钢笔的手一顿,下意识地抬眸看她,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消失了一周,面前的少女看着消瘦了不少。 原本圆润的脸蛋都瘦了一圈…… “你生病了?”霍寒山的眉头微皱,“怎么瘦了这么多?” 阑尾炎虽然是微创,可到底也是手术,她折腾了一个周,瘦了整整六斤。 “霍律师有什么事吗?”明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霍寒山不由得皱眉,不知怎么,听见这声‘霍律师’,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他明明都表现出关心了,她竟然还不领情。 就算婚礼上的事情,他的确错了,可那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一个周不来上班?你真以为我不敢辞退你?”霍寒山的嗓音冷了几分。 明嫣表情淡然,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模样,“我已经递交辞职信了。” “我没批。” “根据劳动法规定,单位无权不批准员工提出的辞职……” “明嫣!”霍寒山的嗓音提高了几分,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明嫣卷翘的睫毛颤了一下,抿了抿绯色的薄唇,移开了视线,没再说话。 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久,霍寒山这才抿了抿唇,连带着嗓音都平静了几分,“下午有个会议,你跟我一起过去……” “霍寒山,我说了……”明嫣一字一句,“我已经辞职了。” 霍寒山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你到底有没有闹够?” 辞职? 她舍得辞职吗? 舍得离开他吗? 从他认识明嫣那天起,她就像是个死缠烂打的小粘人精一样,不管是冷脸赶人,还是低声训斥,她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只要自己一回头,她永远都在自己身后。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明嫣离不开自己。 辞职? 怎么可能? “明嫣,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同意你的辞职?”霍寒山的嗓音也沉了下来。 “不需要你同意。”明嫣抬眸看他,“等交接完手头上的事情我就离开,霍律师放心,不会太久,三天之内就能全部交接完。” 霍寒山的脸色阴沉得似是能滴下水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办公室门被人敲了一下,紧接着韩晋探进了半颗脑袋,“老霍,一会儿要去……” 可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已然抓起桌子上的文件狠狠地扔了过去,“滚出去!” 文件夹砸在地上,里面的文件撒了一地,韩晋的脑袋像是割麦子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明嫣不禁皱了皱眉。 因为情感冷漠症的缘故,其实她鲜少从霍寒山的脸上读到太大的情绪波动,哪怕是再生气,也只是皱皱眉头而已,像这般砸东西…… 却是头一次。 明嫣收回目光,瓷白的脸上只有平静,“另外,我在明寒的股份,根据市场价给我折现就行……” 可还没等她说完,霍寒山倏地站起身来,几步就走到明嫣面前。 挺拔的身高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更像是噙着凛冽寒霜。 霍寒山几乎是一字一句道,“明嫣,你可想好了,只要你辞职,以后就别想回来了!” 第7章 这次,明嫣可能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霍寒山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明嫣,像是笃定自己撂下狠话后,她肯定会低头认错。 这五年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无条件迁就他。 他料定她不会真的辞职。 所有人都有可能离开他,可唯独一个明嫣。 她不会。 她绝对不会。 然而他想象中明嫣惊慌失措的认错却没有发生,她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唇角还牵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我想得很清楚。”明嫣将辞职信放到办公桌上,嗓音平静无波,“霍律师,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霍寒山一眼,转身就朝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霍寒山愣住了。 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 她不应该求他别赶她走吗? 不应该惊慌失措地解释她只是闹脾气吗? 不应该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只要他一生气,她就立刻软下来哄他吗? “明嫣!” 眼看她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霍寒山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吼出声,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促和一丝……慌乱。 他以为她会停下,至少会回头。 可是没有。 明嫣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利落地拉开门。 门外,正贴着门板偷听的韩晋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来,脸上写满了尴尬,“呃……那什么,我刚好要进来找老霍……” 明嫣的目光掠过他,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侧身从他旁边走过,脚步未停,径直朝着自己的工位走去。 背影纤细却挺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霍寒山僵在原地,看着她就那样毫不留恋地离开,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那股陌生窒闷的感觉再次汹涌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韩晋尴尬地挠了挠头,看看明嫣的背影,又看看办公室里脸色阴沉的可怕的霍寒山,试图缓和气氛,“哈,那个,老霍,我正准备找你……” “闭嘴!”霍寒山猛地打断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 韩晋一看他脸色不对,连忙把办公室门关上,挡住了门外的探究目光,紧接着三步并两步地上前,“老霍啊,你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霍寒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刚才不是听见了吗?是她非要辞职!” 韩晋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明嫣怎么可能离开明寒? 她怎么舍得离开霍寒山? “那你把话说得那么重干嘛?小明嫣就是一时生气,你……” “你给我闭嘴!”霍寒山烦躁地松了松领带,却发现那股憋闷感丝毫未减。 他第一次,清晰地从这种情绪里分辨出了一丝心慌。 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觉得明嫣吵闹又麻烦吗? 他不是一直想让她别那么粘人吗? 现在她如他所愿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喘不过气? …… 工位上。 明嫣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无数个日夜的地方,心情异常平静。 她拉开抽屉,里面放着许多小东西。 一个有些褪色的电影票根,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看的,虽然那天霍寒山全程都在看手机处理工作…… 一枚普通的金属书签,是某次他出差回来随手扔给她的,说是客户送的…… 一盒已经融变形了的巧克力,是去年情人节,他让助理统一给公司女员工买的,她也有一份…… 还有一颗包装纸都有些磨损的水果糖,是很久以前,她胃疼低血糖时,他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来塞给她的…… 每一件,她都曾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现在看着,只觉得可笑。 明嫣扯了扯唇角,抓起里面的东西统统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哗啦’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办公室显得尤为的刺耳。 周围的同事都默默看着,没人敢出声。 明嫣将最后一点私人物品都装进一个不大的纸箱里,抱起箱子,环顾了一下这个她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地方。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很快背影就消失在电梯口。 …… 总裁办公室里。 霍寒山站在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僵直。 他明明在处理一份紧急邮件,目光却几次三番地扫向办公室门外,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心脏那块石头,似乎越来越沉。 韩晋叹了口气,走过来,“我说老霍,你这下玩脱了吧?我看小明嫣这次是来真的了。” 霍寒山眉头紧锁,嘲讽一笑,“她只是在闹脾气!她怎么可能真的离开我?” “以前是以前,这次是婚礼啊大哥!”韩晋简直无语,“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在婚礼上被丢下?而且我刚看她收拾东西那架势,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全送人了,一副彻底了断的样子。” 霍寒山抿紧了唇,脑海中闪过明嫣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心里那阵慌措感越来越明显。 “她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他像是在说服韩晋,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所有人都有可能离开我,唯独明嫣不会……” 韩晋翻了个白眼,“那是以前!人心都是肉长的,被你这么一次次磋磨,再热的心也凉透了!听我的,你现在赶紧去挑个礼物,诚心诚意地去道歉,说不定还有救。” 霍寒山沉默了。 道歉?他从未做过这种事。 而且,买什么?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我不知道买什么,你去帮我买。” 韩晋:“……霍寒山!这种事情你自己去买才有诚意……你……” 可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立刻抬手示意韩晋闭嘴,接起了电话,语气瞬间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和专业,“喂,李总……” 韩晋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瞥了一眼窗外,明嫣正好抱着纸箱走出大楼,纤细的身影毫不留恋地融入街边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韩晋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怎么,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明嫣可能真的不会再回头了。 第8章 她这么快就找了别人?! 明嫣离开后,明寒律师事务所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 霍寒山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效率前所未有的低。 他捏了捏眉心,试图将注意力拉回电脑屏幕,却鬼使神差地起身,走到了外面那片开放的办公区。 明嫣的工位已经空了。 干净的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待过五年。 一个保洁阿姨正推着清洁车过来,开始清理每个工位旁的垃圾桶。 当清理到明嫣那个位置时,阿姨习惯性地将小垃圾桶里的东西倒入大垃圾袋。 霍寒山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整个人猛地一僵—— 在那堆废纸和零食包装袋中,有几样东西格外刺眼。 一张褪色的电影票根…… 一枚刻着‘明寒’字的定制书签…… 一颗融化变形粘在糖纸上的水果糖…… 还有…… 许多类似的小物件。 零零碎碎,却都是明嫣的‘珍宝’。 而这些东西…… 霍寒山有些有模糊的印象,有些毫无印象。 但此时无一例外,都被明嫣当垃圾一样扔掉了! 她不是应该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吗? 就像以前那样…… 那颗糖,她不是藏了好几年吗?! 霍寒山的胸口发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住手!”他猛地低吼一声,吓了保洁阿姨一跳。 霍寒山几步冲过去,也顾不得脏污和形象,徒手就在那袋垃圾里翻找! “霍……霍律师?”保洁阿姨惊呆了。 韩晋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老霍,你干什么呢?!” 霍寒山像是没听见,他只是固执地翻找着,将那些沾着污渍的小东西一件件捡出来,握在手心。 糖粘腻的触感,书签冰凉的边缘,票根粗糙的质地…… 每一样都像是在嘲笑他之前的笃定。 她不是闹脾气。 她是真的……不要了。 连带着这些承载着过往五年点滴的‘垃圾’,一起扔掉了。 “手机……”霍寒山猛地抬头,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和慌乱,他看向韩晋,“我手机呢?” 韩晋连忙把他的手机递过去。 霍寒山拨了明嫣电话打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提示音一遍遍响起。 他挂断,再打。 依旧是打不通。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老霍!你去哪儿?!下午还有客户……”韩晋在后面大喊,可霍寒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电梯口。 …… 一路风驰电掣,闯了几个红灯霍寒山已经记不清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 必须马上找到她! 车子猛地停在明嫣公寓楼下,他几乎是用撞地推开车门,冲进电梯,用力地拍打着明嫣公寓的房门。 “明嫣!开门!明嫣!”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迫。 拍了半天,里面毫无动静。 就在霍寒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门锁‘咔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霍寒山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却在看见来人时瞬间被冻僵—— 开门的是一个围着围裙,拿着锅铲的陌生男人。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相敦厚,正疑惑地看着他。 “你找谁?”男人问。 霍寒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明嫣的房子里…… 为什么会有男人?!还围着围裙?! 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 一个荒谬又让他怒火中烧的念头猛地窜了出来——她这么快就找了别人?! 所以她决绝地离开,是因为早就有了下家?! 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背叛的疯狂瞬间吞噬了霍寒山所有的理智! 他那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明嫣呢?!”霍寒山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质问。 男人被吓了一跳,试图挣脱,“哎,你谁啊?你干什么?!放开!” “我问你明嫣呢?!”霍寒山彻底失控,一拳就挥了过去! 他练过跆拳道和散打,盛怒之下的力道根本不是普通男人能承受的。 那男人猝不及防,直接被这一拳打得踉跄着撞在门框上,嘴角瞬间见了血,锅铲也‘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神经病啊你!凭什么打人?!”男人也火了,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抡起拳头就要反击。 就在这时,一个系着同款围裙的女人惊叫着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眼前景象,吓得尖叫一声,连忙冲过来护在自己丈夫身前,对着霍寒山怒目而视,“你谁啊?凭什么打我老公?!我……我已经报警了!” 霍寒山挥到一半的拳头猛地僵在半空。 老公?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这对穿着同款围裙的陌生人,再环顾四周——客厅的摆设变了,沙发套换了颜色,玄关处放着陌生的儿童鞋…… 这里……完全没有明嫣生活过的痕迹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缓缓浮现。 “这……这里之前的住户呢?”霍寒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女主人又怕又气,语速极快地说道:“之前的业主?她把房子卖给我们了!我们昨天刚办完过户手续!你到底是什么人?再不走我真报警了!” 卖了…… 房子卖了…… 她不仅扔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辞了职,还卖掉了承载了五年记忆的房子! 她是要彻底抹去所有痕迹! 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霍寒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陌生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崩溃和……慌乱。 警察很快来了。 韩晋也紧随其后,调解,记录,道歉,所有的手续都是他忙前忙后。 而一贯在京都大杀四方,从未尝过败绩的霍大律师却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言不发。 直到双方达成和解准备离开时,那对夫妻一脸不情愿地上前。 韩晋还以为他们不依不饶,连忙迎了上去,“你们……” 可还没等他开口,女人已经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一脸没好气道,“那什么……这是我打扫房间时收拾出来的,应该是你朋友的东西,我现在联系不上她,你转交给她吧?” 那只不起眼的塑料袋被塞进霍寒山手中,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他几乎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袋内,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眼神瞬时阴沉有些可怕…… 第9章 她肯定是在跟我赌气 杂物之中,一个丝绒小盒子突兀地躺在那里,刺眼得让他心脏骤停。 呼吸在那一刻凝滞,周遭的声音全部褪去,世界只剩下无声的嗡鸣。 他认得那个盒子。 霍寒山的手指有些发颤,伸进袋子里,拿出了那个盒子。 “啪”的一声轻响,盒盖弹开。 里面是一枚钻戒,是明嫣精挑细选了几个月才确定下来的样式。 只是,此时的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折射出冰冷却绚丽的光。 而此时的韩晋打发走了那对夫妻后,刚转过身,就看到霍寒山死死盯着掌心里的戒指盒,下颌线绷得极紧,眼神里翻滚着他从未见过的汹涌。 韩晋心里那点不祥的预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老霍,这……是什么啊?” 霍寒山神色冷冰冰的,嗓音低沉,“婚戒。” “啊?”韩晋懵了一瞬。 婚戒? 明嫣连婚戒都扔了吗? 还是说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结结巴巴道,“她……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来真的?真要跟你……” ‘分手’两个字,韩晋还没说出口,霍寒山猛地合上戒指盒。 他攥紧了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可能。”他的声音冷硬得像淬了冰,没有丝毫温度,“她只是还在生我的气,气婚礼的事。” 韩晋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总觉得这事儿到处透着诡异。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明嫣到底有多喜欢霍寒山。 可是,他却也更清楚霍寒山的冷漠性子,若是喜欢在乎他的人,却往往会被伤得最深。 明嫣肯定是首当其冲。 “那你还不赶紧去哄哄人家?” 只不过,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过了好久,久到韩晋以为他不会再开口,霍寒山才嗓音冰冷地开了口,“你觉得明嫣会跟我分手吗?” “开什么玩笑?”韩晋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霍寒山缓缓地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手里的丝绒盒子上,“她肯定是在跟我赌气,她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有多生气。” 韩晋皱了皱眉,“那个……” 可还没等他开口,霍寒山却突然开口道,“买什么?” “啊?”这话题转得太过突兀,韩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道歉的话,买什么礼物她才会消气?” 韩晋一时语塞。 他看着霍寒山,总觉得明嫣这次不是赌气。 他是见过她生霍寒山的气,就算是再严重的过错,最多也就是一天不理人,第二天,她会找好台阶自己下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这种情况。 辞职…… 卖房…… 每一件事都是决绝的不留余地。 韩晋张了张嘴,那句‘这看起来真的不像赌气’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和担忧:“如果……如果真是赌气,那小明嫣这次这气性可真够大的。普通的东西恐怕不行了……她以前最喜欢你送什么?或者,一直很想要但你没给的?” 霍寒山闻言,眉头紧紧锁起。 最喜欢他送什么? 他似乎……从未真正用心送过她什么像样的礼物。 那些她视若珍宝的东西,不过是他无意间的施舍。 一直很想要但没给的? 他甚至想不起明嫣曾明确地向他索要过什么,她总是那样,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藏起所有期待,却热情地将全世界都捧在自己面前…… 韩晋看着霍寒山这副沉默着完全不得要领的样子,心里替明嫣感到一阵悲哀。 他只能含糊道:“……投其所好吧,或者,拿出点真正的诚意来,光靠买东西,恐怕……” 霍寒山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完全没有。 他紧紧攥着那枚戒指盒,转身大步走向电梯。 “哎,老霍,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 …… 而与此同时,市中心一家高级酒店大堂。 明嫣已经办理好了退房手续。 她只带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卖掉了房子和不需要的物品后,她的行囊轻简得仿佛只是出来短途旅行。 “明律师?” 而就在明嫣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大厅时,突然有人喊了她的名字,“还真是巧啊……” 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这才认出对方是明寒律师所的客户,姓王。 “王总,您好。”明嫣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笑着跟对方寒暄着。 两人站着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近况和行业动态,明嫣态度礼貌,但明显能看出心不在此。 王总也是人精,看见她拖着行李箱,便笑着问道,“明律师这是要出差吗?” 明嫣微微勾了勾唇,“我已经从明寒律师所辞职了,准备出去散散心。” “哦?离职了?”王总略显惊讶,但很快便笑道,“以明律师的能力,肯定是有更好的发展了吧?是换了哪家律所高就?” “还没有,暂时休息一下。”明嫣语气平静,并不愿多谈。 而就在两人寒暄时,不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赫然是刚刚跟朋友手挽手逛街的秦婉。 她眉头微蹙地将太阳眼镜往下拉了拉,望着酒店大厅的方向,只见明嫣正跟一个衣着得体,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相谈正欢。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拉着朋友往一旁的花坛躲了过去。 “哎,婉儿,你干嘛啊?”朋友被她拽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秦婉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小点声,别耽误我捉奸!” “捉奸?”朋友当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也认出来,“那……那不是明嫣吗?她……她怎么会跟一个男人从酒店出来?” 秦婉此时压根没空回答她,她的脑海里瞬间就脑补出‘明嫣不甘寂寞,跑出来跟老男人开房’的大戏。 她心中一阵窃喜,连忙掏出手机,找准角度,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尤其捕捉到明嫣微笑和两人看似靠近的瞬间。 她手指飞快地将照片发给霍寒山,配上极具煽动性的文字: 【寒山,你快来希尔顿酒店大堂!我好像看见明嫣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地从酒店出来,她不会被欺负了吧?你快来救她啊……】 第10章 你有本事跟男人开房,没本事承认啊! 而此时,明嫣跟王总聊了片刻,便委婉地表示自己需要赶飞机,准备告辞。 “好好好,那不耽误你了,旅途愉快,以后常联系!” “好,常联系。”明嫣笑着点头,拉着行李箱转身走向酒店大门。 而此时,刚刚发送信息成功的秦婉盯着明嫣即将离开的背影,心急如焚。 万一霍寒山来了看不到人,岂不是要怪她胡说? 不行! 必须拦住明嫣! 眼看明嫣就要走出旋转门,秦婉再也按捺不住,踩着高跟鞋快步冲上前,一把拦在了明嫣面前。 她仰着下巴,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鄙夷和挑衅,“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明嫣吗?怎么,刚被寒山甩了,就迫不及待地来酒店勾搭别的男人了?你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呀!刚才那个老男人给你多少钱?” 明嫣的脚步被拦住,看着突然出现的秦婉,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若是以前,碍于霍寒山,她或许还会维持表面上的客气,但如今,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聒噪又可笑。 “秦小姐,”明嫣的声音平静无波,“好狗不挡道。” 秦婉没料到她会直接骂回来,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更加尖厉:“你骂谁是狗?” “谁接话谁就是。” “你……”秦婉被气得脸都青了,却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可她却也知道,明嫣当年是法学系系花,那可不是单单靠一张脸就拿下来的,她那张嘴能说死人,跟她斗嘴,不会落什么好。 想到这里,秦婉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冷笑一声,“怎么,被我撞见你的丑事,心虚了?你有本事跟男人开房,没本事承认啊!” 她刻意拔高音量,吸引了大堂里零星几个客人和前台人员的注意。 明嫣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松开拉着行李箱的手,站直了身体,通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瞬间压倒了秦婉的虚张声势。 “丑事?”明嫣轻轻重复了一句,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在你这种满脑子龌龊思想的人眼里,正常的寒暄也能被意淫成丑事。正所谓淫者见淫,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你!”秦婉被戳中痛处,脸色涨红,“你少在这里牙尖嘴利!我亲眼看见你跟那个老男人从酒店里出来,笑得那么贱!你敢说你们没关系?” “我跟谁在一起,笑不笑,跟你有一分钱关系吗?” 明嫣向前逼近一步,眸光锐利如刀,“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质问我?霍寒山的未婚妻?好像不是吧。他妹妹?那更不是。你不过是一个死缠烂打,甚至需要靠搬弄是非来博取关注的小丑。” 这番话字字诛心,秦婉被噎得气血上涌,几乎失去理智,扬手就朝着明嫣的脸扇了过去:“我让你胡说八道!” 然而,她的手还在半空,就被明嫣精准地一把攥住了手腕。 明嫣的力气出乎秦婉意料的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怎么,道理讲不过,就想动手?”明嫣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只有浓浓的厌恶,“秦婉,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霍寒山,不会惯着你这些臭毛病。” 话音未落,明嫣空着的左手已然扬起——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秦婉那张写满错愕的脸上。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秦婉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的疼。 她彻底懵了,耳朵里嗡嗡作响,简直不敢相信明嫣竟然敢打她! 她身后的朋友也吓得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这一巴掌,是教你学会怎么好好说人话。”明嫣的声音依旧平静。 秦婉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像是疯了一样又要扑上来:“明嫣你个贱人!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但她刚有动作,另一边脸颊又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啪!” 声音比刚才更响,更狠。 “这一巴掌,是打你满嘴污秽,造谣生事。”明嫣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秦婉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边脸颊都红肿起来,看起来狼狈不堪。 巨大的屈辱感和疼痛让她几乎崩溃,她下意识就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撕烂明嫣的脸。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脑子里残存的理智突然提醒了她——她是为什么来的? 是为了拖住明嫣,等寒山来‘捉奸’啊! 如果她现在跟明嫣扭打在一起,等寒山哥来了,看到的就是两人打架,她还怎么扮演受害者? 怎么凸显明嫣的‘粗鲁恶毒’和自己的‘无辜可怜’? 对! 不能还手! 必须忍下这口气! 等寒山来了,看到她被打得这么惨,一定会心疼她,会更加厌恶明嫣这个泼妇! 想到这里,秦婉硬生生止住了想要反击的冲动。 她捂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说掉就掉,演技精湛,瞬间从方才的泼妇切换成了受尽欺凌的小白花模样。 她抽抽噎噎的,带着哭腔控诉:“明嫣……你……你怎么能打人?我只是好心问你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为什么要动手?呜呜呜……” 她这副样子,倒真像是被明嫣无故欺凌了。 明嫣冷眼看着她瞬间的变脸表演,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太了解秦婉这种伎俩了,无非是想博取同情,纯纯一个戏精,尤其是在霍寒山面前。 以前她太在乎霍寒山,所以明里暗里不知道吃了秦婉多少亏。 现在——犯贱就欠扇。 “你的戏,还是留给愿意看的人吧。”明嫣懒得再跟她浪费一秒时间,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秦婉,“滚开,别挡我的路。” 秦婉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高跟鞋一歪,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朋友扶住。 她看着明嫣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所有的伪装几乎在瞬间破功,对着明嫣的背影尖声大骂:“明嫣!你等着!寒山马上就到了!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第11章 明嫣的诊断报告 秦婉的声音很大,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然而,明嫣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利落地拉起行李箱往路边走去,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机场,谢谢。” 车门关上,将秦婉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彻底隔绝在外。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向着机场方向而去。 明嫣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这座城市承载了她五年的爱恋憧憬。 这里曾是她奋力想要扎根构建未来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废墟。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条已经确认好的航班信息,指尖轻轻划过屏幕。 再见了,京都。 再见了—— 霍寒山…… …… 而就在明嫣乘坐的出租车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时,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停在了希尔顿酒店门口。 霍寒山几乎是摔门而下,脸色阴沉得可怕,大步流星地冲进酒店大堂。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丝绒戒指盒,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寒山,你终于来了!” 这时,秦婉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地冲了上来。 她刻意将红肿指印清晰的脸颊仰起来,声音委屈又哽咽,“你看……你看明嫣把我打的,我好心问她一句,她不由分说就动手打我!呜呜呜……” 她期待看到霍寒山脸上的心疼和愤怒,期待他立刻为自己主持公道,然后去找明嫣那个贱人算账。 然而,霍寒山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停留超过一秒。 他的视线急切地扫过酒店大堂,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开口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格外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不耐:“明嫣呢?” 秦婉被他这完全无视自己伤势的态度噎了一下,心里更是恨极了明嫣,她连忙添油加醋,“她……她刚跟一个老男人走了!就是因为我撞破她和那个男人从酒店出来,行为亲密,她才恼羞成怒打我的!寒山,她……” “闭嘴!” 霍寒山猛地打断她,眼神终于落到她脸上,一字一句道,“她不可能做那种事,你再说一句她的不是试试?” 秦婉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厉色吓住了,瞬间噤声,只剩下委屈的呜咽。 她难以置信,自己都被打成这样了,霍寒山竟然还如此维护明嫣! 甚至不问青红皂白! 明明之前她不管怎么闹,霍寒山都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就连他跟明嫣的婚礼,他都抛下她来找自己。 现在怎么…… 霍寒山没再理会她,大步流星地走进酒店大堂。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冷冽,前台工作人员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离开的那位女士,明嫣,她住在哪个房间?” 前台小姐被他吓得有些结巴,“对……对不起先生,客人的信息我们不能随意……” 霍寒山直接拿出手机,直接翻出了这个酒店高层的电话,语气冰冷:“需要我让你们经理来跟你说吗?” 前台小姐认定他身份不凡,又被他此刻的状态吓到,权衡之下,只好战战兢兢地查了一下,“……明小姐已经办理退房了,先生。” “房间号!”霍寒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2808。”前台小姐低声报出房号,然后颤颤巍巍地递出了一张备用的房卡。 霍寒山一把抓过房卡,径直走向电梯。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霍寒山紧紧攥着那枚丝绒戒指盒和房卡,指节泛白。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28楼。 霍寒山快步走出,找到2808房间,刷开房门。 房间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打扫,但是却依旧整洁,空气里弥漫着酒店特有的香氛味道,冰冷而陌生。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床铺整齐,桌面干净,衣柜空空如也。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角落那个小小的垃圾桶上。 垃圾桶里很干净,只有一两张揉皱的纸巾,以及……一个折叠起来的白色纸团,看起来像是某种报告单。 霍寒山缓缓地蹲下身,将那个纸团捡了起来,一点点将揉皱的纸张展开。 纸张上方黑体粗字名称率先映入眼帘——【病理诊断报告】 他的视线急速下移,掠过那些冰冷的医学术语和数据,最终死死地定格在报告最下方的那行结论上。 诊断意见: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继发坏疽、穿孔。 手术名称:急诊腹腔镜下阑尾切除术+腹腔脓肿清除术。 手术日期……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霍寒山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一动不动,目光死死地盯在那行手术日期上。 一周前。 正是他和明嫣的婚礼那天…… 慢性阑尾炎急性发作……坏疽……穿孔…… 他即使对医学不甚了解,也知道‘穿孔’意味着什么——感染、腹膜炎、甚至危及生命。 急诊手术…… 他想象着她突然发作时的痛苦,独自一人拨打急救电话时的无助,被推进冰冷手术室时的恐惧…… 而那个时候,他在哪里? 他在生明嫣的气。 甚至让人放话出去要开除她…… “嗬……” 霍寒山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眼前甚至黑了一瞬,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一下,堪堪扶住旁边的墙壁才站稳。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然后用力拧绞,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恐慌,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灭顶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他一把抓起那张皱巴巴的诊断报告,像疯了一样冲出房间,甚至等不及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狂奔而下。 他的车还停在酒店门口。 他拉开车门,猛地坐进去,发动引擎,跑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他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连续闯了几个红灯,喇叭按得震天响,完全不顾交通规则。 那张报告单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几乎要被手心的汗浸湿。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 立刻! 马上! 他要去确认她当时的情况,他要知道一切! 第12章 她不要他了 市中心医院。 霍寒山像一阵狂风般冲进急诊大厅,他脸色煞白,眼神骇人,昂贵的西装外套甚至因为之前的奔跑而有些凌乱,与他平日里的冷峻矜贵判若两人。 他直接抓住一个路过护士的胳膊,声音嘶哑得厉害:“一周前,一个叫明嫣的病人,阑尾炎穿孔手术,是谁给她做的手术?!”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手:“先生,您冷静点!病人信息我们不能……” “告诉我!”霍寒山低吼着,眼底是一片赤红的疯狂,“她当时怎么样?严不严重?!” 他的样子太过吓人,另一个年长些的护士长见状连忙过来:“先生,请您先放手!您这样我们没办法帮您查!” 霍寒山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着几乎要失控的情绪,松开了手,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对方:“麻烦你,帮我查一下,明嫣,一周前左右的阑尾手术。” 护士长被他眼中的急切触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电脑前查询起来。 “明嫣……找到了。确实是上周三晚上入院的,急诊腹腔镜阑尾切除加脓肿清除术。主刀医生是张主任。她已经出院了。” “她当时……情况怎么样?”霍寒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诊断上写着坏疽穿孔并局限性腹膜炎,算是比较严重的阑尾炎了,手术及时,术后恢复还算平稳,但……”护士长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病人住院期间,好像一直没什么人来看望。你是她什么人?” 没什么人来看望……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霍寒山的心上。 “我是……”他张了张嘴,那句“我是她未婚夫”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个在未婚妻急诊手术时都不知踪影,不闻不问的未婚夫? 他算什么未婚夫? “张主任现在在哪?”他涩声问道。 “这个时间,张主任应该在住院部查房。” 霍寒山转身就往住院部冲去。 他一间一间病房地找,终于在外科病房走廊看到了一个胸牌上写着“主任医师张天仁”的医生。 “张医生!”霍寒山快步上前。 张主任正在跟病人说话,突然被人打断,有些不悦地抬起头,看到霍寒山的状态,皱了皱眉:“你是?” “一周前,你给一个叫明嫣的病人做了阑尾手术?”霍寒山急切地问,将手里那张皱巴巴的报告递过去,“她当时……到底怎么样?” 张主任看了一眼报告,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霍寒山,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谴责。 “哦,明嫣啊,记得。”张主任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些冷,“送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腹痛剧烈,体温也高,再耽误下去就很危险了。手术中发现阑尾坏疽穿孔,腹腔里有脓液,清理花了不少时间。” 张主任推了推眼镜,继续道,“她是慢性阑尾炎拖成的阑尾坏疽穿孔,这个病发时很疼,那种疼痛就连男人都受不了,也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霍寒山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她……这是怎么造成的?” “患者自述是陪客户喝酒,一开始是伤了胃,后面因为工作忙,才拖成了现在这样。” 陪客户喝酒…… 霍寒山突然想起来,明寒律师所创立初期,他连跟人握手都觉得厌烦,跟客户沟通时屡屡坏事,都是明嫣不厌其烦地在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 有一次他惹恼了一个大客户,原本他以为这个客户肯定丢了。 没想到明嫣去找了他们几次,后来又继续开始合作。 他当时知道明嫣是陪他们喝了酒还很生气,说她不顾身价…… 说她不择手段…… 霍寒山的手指攥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哑声开口,“手术……顺利吧?” “手术倒是顺利,但术后麻醉醒来,病人情绪很低落。” 张主任一顿,“她一直在看手机,好像是在等什么人的电话或者信息吧?不过好像一直没等到。小姑娘挺坚强的,疼也没怎么吭声,就是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霍寒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等在他的电话…… 等到的却是他的冷漠和忽视。 “她……还说什么了?” 主治医生抿了抿唇,“她说,如果有人来找她的话,就帮她转告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阑尾割掉就不会疼了,让那人不要找她了。” 霍寒山感觉心脏像是被彻底撕裂开来。 他想起明嫣丢掉的戒指,卖掉的家,辞职的信…… 那不是赌气,那不是逼他低头。 那是哀莫大于心死。 是他,在一次次的忽视和冷漠和误解,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亲手将她推开,彻底碾碎了她对他所有的爱和期待。 “噗——” 急火攻心之下,霍寒山只觉得喉头一甜,竟猛地咳出一口血来,殷红的血迹溅落在冰冷的光洁地板上,触目惊心。 “呀!”张主任脸色一变,上前一步:“你……你没事吧?” 霍寒山却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猛地一把推开试图扶他的张主任,一向沉稳的人忽然控制不住地捂住胸口,喘着气蹲了下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真的惹明嫣生气了。 她不要他了。 心里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 他必须找到她! 霍寒山握紧手里的丝绒盒子,缓缓地站起身来,踉跄着往医院外走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卑微和期望—— 她只是在生他的气,只要他好好跟她道歉认错,她会原谅他的,他们还会回到以前那样…… 想到这里,霍寒山像是突然找到了动力,他脚下的步子加快。 而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启动的时候,韩晋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 “老霍,大事不好了,小明嫣她订了张飞去M国的机票,现在已经起飞了……” 霍寒山的脊背瞬间变得僵硬,好似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起来,耳边嗡嗡作响,电话里的韩晋在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 明嫣出国了…… 她—— 真的不要他了…… 第13章 大哥的死对头——傅沉修 十月江南。 细密的雨像是掺了青黛,天地晕染成一片朦胧的烟青色。 明嫣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江南烟雨,恍惚间想起京都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好风景。 “真要穿成这样?”陆奉归扯了扯红色领带,后视镜里映出他皱成一团疙瘩的眉头,“感觉跟卖保险似的。” 明嫣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这是咱们律师所的第一个案子,必须要开门红。” 陆奉归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明嫣,绯红的唇釉,黑色西装掐出纤细的腰线,胸前点缀的是红色珊瑚状的胸针…… 好看是真好看。 可管用吗? 开始搞玄学了吗? 陆奉归撇了撇嘴,哪怕知道自己又在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但还是哭丧着脸道,“老大,跃华的法务部养着三支金牌律师团,他们的老板傅修沉去年刚把对手公司告到破产清算……” 似是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明嫣有一瞬的晃神。 傅修沉…… 她大哥明燃的死对头。 她自小就听说过这位天之骄子的名头,那是走到哪里都是风云人物。 据说他在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创办了跃华生物,如今不过区区三年,跃华生物即将上市,市值上百亿。 如今傅修沉的跃华生物风头正劲,这才引得一些投机取巧的公司妄图复制跟风,自此侵权案频发,跃华生物的法务部重拳出击,一记杀鸡儆猴誓要震慑住后面的宵小之辈。 所以,若不是所有律所都畏惧跃华的手段,这案子又怎会落到他们这种刚刚成立不到一个月的律师事务所头上。 明嫣抿了抿唇——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收回思绪,握拳鼓劲儿,一脸的志在必得:“所以我们要抢在他们提交诉状前,把赔偿金额压到一百万以内。” 陆奉归快速地扫了一眼后视镜,“难哪!” “闭嘴!” 话音未落,商务车已停在跃华大厦前。 玻璃幕墙映着流云,像是把整片江南的天穹都裁下来贴在墙上。 明嫣望着旋转门里匆匆掠过的西装革履,忽然想起五年前她第一次跟霍寒山见客户的情景,如今回忆起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您好,我们是明嫣律师事务所的,跟贵公司的法务部约好的十点见面。” “二十二层会议室。” “谢谢。” 明嫣和陆奉归进了电梯,轿厢镀着暗金纹路,数字不断攀升。 电梯镜面映出她鸦黑色的西装裙,像一枝插在钧窑瓷瓶里的白山茶。 瞥了一眼身旁,明嫣突然轻笑了一声,“陆奉归,你抖什么?” “……” 陆奉归垮着一张脸,“我……我能不抖嘛,咱们一会儿见的可是跃华法务部总监周慕言,那可是跟京都第一律师霍寒山齐名的人。” 骤然听见‘霍寒山’的名字,明嫣脸上的笑意敛了敛,脸上有一瞬的失神,随即勾了勾唇,“怕什么,他们都是肉体凡胎,不比我们多张嘴!” “老板,人家在律师界可是大佬。” “大佬都有病,咱不同情他们。” “……” 两人一路插科打诨地到了二十二楼。 会议室门打开的刹那,满室沉香扑面而来。 来之前明嫣虽然说了不怕他们,但是,看见周慕言身后的十几名西装革履的律师同行……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同周慕言握手,“周律师,您好。” “还真是明小师妹……”周慕言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握手,“看见名字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 见对方跟自己主动攀交情,明嫣这次笑得亲和力直接拉满,“周学长,好久不见。” “明嫣律师所……”周慕言似笑非笑地望着明嫣,“明小师妹终于幡然醒悟了,不跟着某人助纣为虐了。” 明嫣知道周慕言说的某人是谁。 若是论熟读律法条文,周慕言的确比不上霍寒山,但是论为人处世…… 十个霍寒山绑一起也斗不过周慕言。 只不过,那时的霍寒山身边总有一个帮他拼荆斩棘的明嫣。 周慕言当年离开京都,也是因为‘既生霍何生周’,如今在江南大杀四方,也是因祸得福。 倒是明嫣一转眼就入了周慕言的地盘讨生活,不得不说是这造化弄人。 一旁轻微抖着的陆奉归一听周慕言竟然跟自家老板认识,还是学长学妹的关系,心里顿时腾起一股希望——这官司有门儿了! 只是,等两人一落座,周慕言就直接亮出锋利的爪牙,直接把陆奉归给整自闭了。 “贵司侵权事实清楚,我们要求赔偿金额上浮30%。” “至于明律师提出的‘非主观故意’言论实在是无稽之谈,我们这边掌握的证据可不是这样,要不你们好好看看?” 一沓证据甩在明嫣面前。 这根本就用不着法律条文诡辩了。 直接可以称得上是犯罪证据。 明嫣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寻思着当年霍寒山怎么就不斗死他呢! 心里腹诽,可明嫣面上却是从容不迫,将案卷推向长桌对面,“贵司主张的惩罚性赔偿,需要证明我方存在主观恶意。根据《专利法》第六十二条,我当事人属于善意使用……” 双方你来我往,可谓是满室剑拔弩张。 而就在明嫣觉得今天这官司肯定不能善了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时间,法务部众人齐刷刷起身,明嫣看见周慕言瞬间绷直的脊背。 她下意识的回眸—— 男人背光而立,剪裁精良的黑西装裹着劲瘦腰身,抬手解开袖扣的动作露出腕间的手表,曜石黑映着冷白皮肤,有种莫名的禁欲感。 ——完球了! 傅修沉怎么来了? 明嫣在心中无声哀嚎,知道今天这案子不光不能善了,傅修沉八成还会迁怒,她今天代理的这个公司估计会被他告到破产! “傅总。”周慕言声音发紧,“您怎么过来了,这点小事交给我们法务部处理就好。” 傅修沉径自坐在主位,水晶吊灯在他眉骨投下阴翳。 他却没有搭理周慕言,垂着眸子翻动桌子上的文件,随着他的动作,腕间的表链磕在实木桌沿,忽然抬眸看向明嫣,“明……律师对吧?” “……” 第14章 这分明就是放水! 傅修沉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投聚在明嫣身上。 明嫣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您好,傅总……” 傅修沉向后倚靠在靠背上,穿着西装的修长双腿交叠,“明律师觉得怎样的证据能构成主观恶意?” 明嫣只觉得喉头发紧,其实所谓的主观善意还是恶意,这种才是律师可以插手诡辩的地方。 也是突破口。 但傅修沉一上来就直掐要害,简直半天活路都不给她留! 果然大哥说的没错——这死老狐狸不是好人! 她当初就不该财迷心窍接这桩诉讼! 只是半途而废也不是明嫣的性格。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一一列举。 这是她翻了三天三夜的资料才找出来的唯一漏洞。 不求逆风翻盘,只求别输得太惨。 “嗯,说得挺有道理。” “?” 看着明嫣满脸的懵,傅修沉忽地轻笑一声,屈指叩了一声桌面,“贵所接这个案子前,看过被告公司的财务报表吗?” 明嫣在他迫人的视线下点头,将文件推过桌面时,“跃华主张的五百万赔偿金,是基于近三年平均销售额的十倍计算。” 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傅修沉投过来的视线侵略感十足,让她忍不住的后背发麻,“但根据《专利法》第六十五条规定,可以在专利权人不愿意或者不能够实施其专利的情况下,允许其他人实施该专利,以促进技术的应用和推广。” “所以,就我司的主观善意来说,我的建议是将赔偿金控制在一百万以内才算合理……” 傅修沉摩挲着腕间的表盘,扭头去看周慕言,“周律师觉得呢?” 周慕言:“……” ——他不想觉得。 不得不说,明嫣找的角度的确刁钻,真不愧是跟在霍寒山身边这么多年,他真是小看这个小丫头了! 而就在周慕言默默腹诽的时候,傅修沉敲了敲桌子,“既然周律师也觉得没问题,那就按明律师的建议来……” “!!!” 周慕言简直要疯了。 他什么时候觉得没问题了? 明明优势在他们,就算明嫣诡辩之才了得,却也有再逼一步的余地,没必要妥协。 更何况,今天这事儿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这侵权案还不得翻天了? “傅总,我觉得……” 可还没等周慕言说话,傅修沉忽然勾起唇角看向明嫣,“最近跟你大哥联系过吗?”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就连明嫣都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只是单纯闲聊? 还是准备要出杀招弄死她了? 突然提她大哥干什么? 他跟大哥不是死对头吗? 见她不说话,会议室里的气氛不由得有些微妙起来。 陆奉归垂下眼眸,连忙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膝盖。 “还没……” “那你可以联系一下,我听说他最近春风得意,海外市场拓展顺利,名声已经传到国外了。”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傅修沉的几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周慕言自然是首当其冲。 他跟在傅修沉身边多年,太清楚自家大老板和明家大少爷那种王不见王、针尖对麦芒的关系了。 傅总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夸明燃? 提到他不阴阳几句都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狐疑的目光在傅修沉和明嫣之间来回逡巡,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难道……傅总这是看上了明家这位小姐? 不可能吧? 他跟在傅总身边这几年,就算是路过条狗都是公的,外头可一直在传他性取向有问题…… 他家傅总明牌厌女,更何况明嫣还是死对头的妹妹…… 而此时的明嫣被数十双眼睛盯着,只觉得后背发麻,只能硬着头皮道,“多谢傅总,我会的……” 傅修沉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那笑意极淡,却瞬间冲散了他周身部分的冷冽,让他眼尾那颗小小的朱砂痣都显得鲜活了几分。 他不再看她,转而看向周慕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表链,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周律师,就按照一百万拟和解协议吧。” “傅总……”周慕言几乎是脱口而出,脸上写满了不认同,“这……这不好吧?如果开了不好的先例,以后类似的案子……” “你刚才不是没意见吗?”傅修沉打断他,语气没什么起伏。 “……” 周慕言简直要吐血。 他哪儿是没意见啊? 他准备了一箩筐的杀招,铁定能杀得明嫣片甲不留! 可他家大老板压根没有给他机会说话好不好?! “傅总,我觉得……” 可还没等他说完,傅修沉就抬了抬手,“法理不外乎人情,明律师给出的法理和情理都足够充分,再说了,及时止损拿到确定的赔偿,比陷入一场冗长的诉讼更符合商业逻辑。”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既点了明嫣的专业能力,又抬出了商业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可周慕言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分明就是放水! 而且还是放了一整个太平洋的水! 周慕言内心哀嚎,却不敢再反驳。 他跟了傅修沉这么多年,太清楚自家大老板做决定时的神态了——看似随意,实则一言九鼎,绝无转圜余地。 他只能憋屈地应道:“是,傅总,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明嫣和陆奉归时,已经勉强恢复了专业律师的镇定,只是语气难免有些僵硬:“明律师,既然傅总发话了,那就按这个方案来。我们会尽快拟好和解协议,赔偿金额定为一百万,一次性支付。希望贵所的当事人也能尽快履行承诺,停止侵权行为并签署相关文件。” 峰回路转! 明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下一个潜在客户去哪里找,没想到……竟然真的成了? 巨大的惊喜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有些怔忡,她下意识地又看向傅修沉。 可男人却已经微微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摩挲表盘的手指上,只露出侧脸的线条锋利冷硬。 陆奉归终于满血复活,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当然!非常感谢傅总、周律师!我们这边一定会全力配合,督促当事人尽快签署协议,绝对不再给贵司添任何麻烦!” 接下来的流程变得异常顺利。 周慕言效率极高,很快就让助理准备好了初步的和解协议框架。双方就一些细节条款进行了简短磋商,基本上都在傅修沉默许的范围内快速达成一致。 明嫣全程都有些恍惚,签字的时候,手指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她努力集中精神,核对每一个条款,确认无误后,才在乙方代理律师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她落下最后一笔的瞬间,周慕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明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只见屏幕上跳跃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霍寒山。 第15章 霍寒山他疯了吧! 周慕言这会儿正满心不爽,正准备最后检查一下合同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冷不丁地震动了起来。 霍寒山? 周慕言挑眉,这可真是活久见了! 这人竟然还会给他打电话。 此时的明嫣已经签完合同,周慕言当即让身后的助理帮忙检查,然后拿着手机走到了会议室的落地窗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嘲讽:“哟,霍大律师?今天刮的什么风,竟然劳您亲自给我打电话?” 他还在等霍寒山像往常冷冰冰地反唇相讥,然后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你最近有见过明嫣吗?” 这话一出,周慕言愣了一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是霍寒山? 他什么时候学会好好说话了? 周慕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明嫣。 她正微微侧着头听陆奉归低声说着什么,侧脸线条柔和,仿佛自己这个电话与她毫无关系。 周慕言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压下那点不自在,故意拉长了语调,“明嫣?你说哪个明嫣?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那个跟前跟后,帮你收拾了无数烂摊子的小学妹?” 他这话刻薄又戳心窝子,本以为会激怒霍寒山,却只听到电话那头呼吸猛地一重,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示弱,“周慕言!我没时间跟你绕弯子!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你告诉我,你到底见没见到她?” 周慕言彻底愣住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霍寒山如此…… 不像霍寒山。 那层冰冷坚硬的壳仿佛碎掉了,露出了里面从未示人的鲜活。 这甚至让他一时忘了嘲讽,下意识地就想如实相告——人就在我这儿,刚签完合同。 “她……” 可他刚张开嘴,一个字还没吐完整,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傅修沉却突然开了口,“周律师……” 傅修沉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语气平淡无波,“这份补充条款,过来看一下。” 周慕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电话那头仓促地说了一句:“我这边有急事,回头再说!” 说着不等霍寒山那边反应,他已然飞快地挂断了电话,转身朝着傅修沉走去。 “傅总……” 周慕言原本还在胡思乱想,一对上傅修沉抬起的视线,那点心思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傅修沉的眼神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周慕言却无端地感到一股压力,总觉得自家大老板此刻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是因为这桩赔本的和解案? 还是因为…… 周慕言不敢细想,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俯身去看那份所谓的补充条款。 另一边,明嫣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方才周慕言话筒里的声音还是零星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不知怎么,心底那片自以为已经平静的湖面,终究还是被投下了石子,漾开一层层的涟漪。 霍寒山竟然还在找她?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她以为他早就该和秦婉双宿双飞了。 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任劳任怨,还能帮他挡掉无数麻烦的工具人,所以不习惯了? 还是说他想继续找她做秦婉的移动血包? 明嫣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点纷乱的思绪压回心底,拿起签好的协议,起身:“傅总,周律师,既然协议已经签好,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后续事宜我们会及时跟进。” 傅修沉的视线从文件上抬起,落在她脸上,他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嗯。” 明嫣不再停留,拿起自己的东西,带着还有些飘飘然的陆奉归,快步离开了会议室。 电梯一路下行。 陆奉归兴奋地搓着手:“老板!你太神了!一百万!居然真谈下来了!咱们律所这下算是开门红了吧?今晚必须庆祝一下!” 明嫣扯了扯嘴角,却没什么笑意,心里乱糟糟的。 电梯门打开,江南湿润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稍稍驱散了些许心头的滞闷。 两人刚走到大厦门口,陆奉归一边低头用手机软件叫车,一边习惯性地刷着新闻。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劲爆消息,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怪叫:“卧槽?!不是吧?!” 明嫣被吓了一跳,蹙眉看他:“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陆奉归猛地将手机屏幕递到明嫣眼前,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变了调:“老……老板!你看!京大校友论坛……这……这上面说的明嫣……该不会就是你吧?!” 明嫣疑惑地低头看去—— 只见京大校友论坛最热的一条帖子标题赫然写着:【重金悬赏寻人!明嫣,女,原京都明寒律师事务所律师……】 发帖人ID:霍寒山。 下面的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 【卧槽?!本人?!霍寒山师兄?!】 【真的是霍神本尊?他怎么会发这种帖子?】 【明嫣师姐?她不是跟霍神一起创业合开的明寒律师所吗?怎么了这是?】 【‘提供有效线索者重谢’……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看这语气不像吵架,倒像是人丢了……】 【一个月前就联系不上了?什么情况?失踪了?】 明嫣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瞬间涌向大脑,又急速褪去,让她耳边嗡嗡作响。 霍寒山这是疯了吗? 他竟然用这种近乎公开的方式,在京大论坛上……找她? 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为了彻底离开,做得那么决绝,辞了职,卖了房,切断了所有他能找到的联系方式,甚至故意买了出国的机票制造假象,最后辗转藏身于江南一隅。 她以为她已经表现得足够明白,她成全他和他的青梅,退出他那波澜壮阔的人生。 为什么? 为什么过去了一个多月,他还不肯放过她? “老板……这……这真是找你啊?”陆奉归看着明嫣骤变的脸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霍律师他……他这是……你们……” 明嫣将手机塞回陆奉归手里,面色如常,“不是我。” “啊?” “啊什么啊?走了,回律所了。” 陆奉归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帖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偶像霍寒山……和他老板明嫣……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第16章 我马上去江南 京都,明寒律所顶层办公室。 霍寒山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眉头紧锁。 周慕言最后那句仓促挂断的电话,像一根细刺,扎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 不对劲。 周慕言虽然一向跟他不对付,说话也惯常夹枪带棒,但方才电话里的反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尤其是当他问起明嫣时,周慕言那瞬间的停顿和下意识的反问,绝不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霍寒山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周慕言,你见过明嫣了,是不是?她在江南?】 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死对头可能施舍的回复上。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终于亮起。 周慕言的回复简短得近乎敷衍:【是。】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霍寒山心中连日来的阴霾和不确定。 她真的在江南! 周慕言见过她! 就在刚才…… 所以他接电话时语气才那么奇怪!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急切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抓起车钥匙和外套就往外冲。 “老霍?”一直等在外间的韩晋被他这阵势吓了一跳,连忙跟上,“怎么了?有消息了?” “她在江南!周慕言见过她!”霍寒山脚步飞快地走向电梯,“给我订最快一班去江南的机票!现在!马上!” 韩晋先是一愣,随即也松了口气,“太好了!总算有消息了!我这就订!” 他一边快速订票,一边忍不住念叨,“我说什么来着?明嫣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真舍得……你去了好好跟人家说,别再冷着脸了,女孩子是要哄的……哎,你等等我!” 霍寒山仿佛没听见他的絮叨,电梯门一开就疾步走了进去,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周慕言那个简单的“是”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希望灼烧着他。 他要去找她。 明嫣,你等我! …… 而与此同时,江南,跃华生物集团大楼会议室。 周慕言发完那个“是”字,便将手机随意地放在了会议桌上,转身去跟法务部的同事交代和解协议的后续执行细节。 他压根没把霍寒山这突如其来的追问当回事,只当是对方找不到人急疯了,偶然得知一点线索就来打听而已。 他更头疼的是眼前这桩被大老板强行“贱卖”的和解案,以及傅修沉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低气压。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新消息预览弹了出来。 发信人:霍寒山。 内容:【我马上去江南!】 这条信息恰好被坐在一旁尚未离开的傅修沉收入眼底。 傅修沉的眸色倏然深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光,像平静湖面下骤然涌动的暗流。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正背对着他的周慕言,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议室:“周律师。” 周慕言连忙回头:“傅总,您还有什么指示?” 傅修沉身体微微后靠,目光扫过会议室里尚未完全散去的工作人员,语气平淡无波,“通知法务部全体,今晚加班。” “啊?”周慕言懵了,下意识看向窗外还没下山的太阳,“傅总,是……有什么紧急案子吗?”今天除了明嫣这桩,没听说有什么急事啊? “嗯。”傅修沉淡淡应了一声,却并不解释是什么紧急案子,只是屈指敲了敲桌面,“把所有正在进行中和即将启动的侵权诉讼案卷,全部重新梳理一遍,尤其是赔偿金额的计算依据和主观恶意的证据链,我要最详细的报告,明早九点,放在我办公桌上。” “明……明早九点?”周慕言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 法务部手头光是重点诉讼就有七八个,普通维权案件更是多达几十个,一晚上全部重新梳理还要出详细报告?! 这是要通宵猝死的节奏啊! “傅总,这……时间是不是太紧了点?”周慕言试图挣扎一下。 傅修沉抬眸看他,眼神没什么温度:“有困难?” 周慕言瞬间把话咽了回去,头皮发麻:“没……没有!保证完成任务!” 他欲哭无泪,心里疯狂呐喊:到底是谁又惹这位祖宗不高兴了?! 这突如其来的加班地狱是为什么啊?! 傅修沉不再多言,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迈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周慕言和一众法务部精英们在原地哀嚎遍野。 …… 京都,机场高速。 韩晋开着车,风驰电掣地赶往机场。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后排一言不发、脸色紧绷却眼底带着光亮的霍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他算是亲眼见识了霍寒山是怎么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明嫣的。 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网,放下手头所有重要的案子,整个人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股偏执和急切,哪里还有半点平时冷静自持? 旁人都说霍寒山冷心冷情,可韩晋却觉得,他对明嫣,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种‘不一样’藏得太深,连霍寒山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或者说,不愿承认。 直到失去的那一刻,才如山崩海啸般反噬。 “找到人之后,好好说,别再端着你那臭架子了。”韩晋忍不住又嘱咐道,“明嫣那丫头看着软和,骨子里倔着呢,这次能做得这么绝,肯定是伤透心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霍寒山的手机响了起来。 霍寒山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律所前台的号码,他微微蹙眉接起:“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前台小姐小心翼翼的声音:“霍律师,秦婉小姐来了,说给您送晚餐,您看……” 霍寒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语气冰冷:“就说我不在,让她走。” 然而,电话还没挂断,话筒里便传来秦婉娇嗲的声音,“寒山?你还在忙吗?阿姨让我来看看你,我给你带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霍寒山已然挂断了电话。 秦婉听着话筒里响起的‘嘟嘟’忙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都怪明嫣那个贱人! 明明她是被自己捉奸在酒店没脸见人才跑的,可寒山却迁怒到她身上! 她招谁惹谁了? 第17章 别再自取其辱了 秦婉不甘心地又拨了过去,结果这次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 “啊!”秦婉气得尖叫一声,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桶砸在地上。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胸脯剧烈起伏着。 明嫣这个贱人,真是阴魂不散,走了都不让人安生! 秦婉铁了心要等到霍寒山回来,她就不信他不回律所! 她直接走到接待区的沙发上坐下,摆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对前台小姐颐指气使:“给我倒杯咖啡,要现磨的,不加糖不加奶。” 前台小姐认得这位经常来的秦小姐,也知道她和霍律师关系似乎不一般,不敢得罪,只好应声去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秦婉从最初的信心满满等到焦躁不耐,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不见霍寒山的身影。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秦婉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脸上堆起甜美的笑容迎上去:“寒山,你终于回……” 她的笑容和话语在看清来人时,瞬间僵在脸上。 来的不是霍寒山,是拎着公文包的韩晋。 韩晋显然也没料到秦婉竟然还在这里,他愣了一下,眉头下意识地皱起:“秦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秦婉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一脸的委屈和不忿:“寒山呢?他去哪儿了?我等他一下午了!” 韩晋心里不禁一阵烦躁。 他当然知道秦婉对霍寒山的心思,也更清楚霍寒山对她根本没那意思,以前不过是碍于她母亲的救命恩情,还有明嫣的懂事和包容,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现在明嫣都被她逼走了,她还在这里摆什么谱? “老霍出差了。”韩晋没什么好气地说道,绕过她就想往办公室里走。 “出差?”秦婉立刻拦住他,“去哪里出差?什么时候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韩晋停下脚步,看着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冷了下来:“秦小姐,老霍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好像没有义务向你汇报吧?” “你!”秦婉被他的话噎得脸色一变,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软了下来,“韩晋,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只是关心寒山,他最近状态那么差,我担心他……” “你担心他?”韩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秦婉,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自己不能趁虚而入?” 秦婉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她尖声道:“韩晋!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韩晋毕竟是律师,论起唇枪舌剑,十个秦婉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往前逼近一步,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秦婉,看在阿姨当年拼死救了老霍的份儿上,我好心劝你一句,趁早死了这条心。他心里装着谁,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明嫣那个贱人哪里比得上我?!”秦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撕掉了伪装,面目扭曲地吼道,“她不过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我才是跟寒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现在都滚了!滚得远远的了!寒山哥迟早会看清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 “适合?”韩晋冷笑一声,“适合天天搬弄是非?适合跑到别人女朋友面前耀武扬威?还是适合在人家婚礼当天闹自杀?” 秦婉的脸色瞬间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韩晋的眼神冰冷,“秦婉,给自己留点体面吧。老霍为什么躲着你,你难道真不明白?他以前容忍你,是看在你母亲救命的恩情上,现在明嫣走了,你那点情分也被你自己作没了。别再自取其辱了。” 这番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秦婉的心口,将她所有的伪装和幻想都撕得粉碎。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晋,‘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 韩晋他懂什么? 她跟寒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只有她跟霍寒山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明嫣她根本就配不上寒山! “韩晋!你……你浑蛋!”秦婉最终只能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毫无杀伤力的狠话,“你们都被明嫣那个狐狸精灌了迷魂汤了!你们会后悔的!” 韩晋看着她狼狈逃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看到霍寒山登机前发来的短信,眉头又皱了起来。 江南…… 希望老霍这次,能顺利把人找回来吧。 …… 另一边,秦婉哭着跑出明寒律所的大楼,坐进自己的车里,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巨大的屈辱感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帮着明嫣? 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哭了半天,她猛地抬起头,妆容早已哭花,眼神里却充满了怨毒和狠厉。 不行! 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寒山一定是去找明嫣了! 他刚才说出差…… 她擦干眼泪,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冰冷:“喂?帮我查一下霍寒山今天的航班信息……对,立刻!马上!我要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 江南,明嫣律师事务所。 虽然初创艰难,但凭借着从跃华虎口夺食的辉煌战绩,明嫣律师事务所在本地中小企业和创业圈里一夜之间打响了名气。 接连几天,咨询和委托的电话络绎不绝,办公桌上的案卷堆成了小山。 明嫣和陆奉归忙得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明嫣很享受这种忙碌,它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胡思乱想,去回忆那些不该回忆的人和事。 她正埋头研究一份新的合同草案,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先是一怔,随即眉头微微皱起—— 王梅。 霍寒山的母亲。 离开京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之前的手机号她一直都是关机状态,只是今天为了办理银行业务才临时插卡开机。 可她没想到,就这么点儿功夫,王梅竟然打来了电话。 明嫣抿了抿唇,抬手挂断了电话。 可是,没过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明嫣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摁下了接听键,“阿姨,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18章 霍寒山来了! “明嫣……” 王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你……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也不跟阿姨打个招呼,你……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回家了?”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明嫣觉得无比讽刺和陌生。 在过去五年里,王梅虽然认可她是霍寒山的女朋友,但态度始终是矜持甚至略带挑剔的,从未如此‘慈爱’过。 “我很好,谢谢阿姨关心。”明嫣的声音疏离而客气,“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王梅在那头似乎哽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软和,甚至带上了几分恳求:“明嫣啊,之前……之前是寒山不对,阿姨代他向你道歉。那孩子就是这样的性子,轴得很,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但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还辞了职卖了房,你这孩子……得多伤心啊……” 明嫣沉默地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 这些话若是在一个月之前听到,她保证会感动得稀里哗啦。 可现在—— 就只觉得讽刺。 “阿姨知道,婚礼的事是寒山混账,委屈你了。”王梅继续说着,“你回来吧,好不好?阿姨保证,这次一定让他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你们先去把证领了,婚礼咱们慢慢筹备,一定办得比上次还隆重,好不好?别再跟寒山赌气了,他这段时间跟丢了魂似的,天天不着家,就知道找你,人都瘦了一圈了……” 听着王梅的话,明嫣只觉得无比疲惫。 看,直到现在,他们都还以为她只是在赌气。 以为弥补给她一场婚礼,就能抹平所有的伤害和失望。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清明和决绝:“阿姨。” 她打断王梅的话,“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和霍寒山已经结束了,不是赌气,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请您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给我打电话了。也请您转告他,不要再找我了,各自安好吧。” 电话那头的王梅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愣了好几秒,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惯有的不满和急躁:“明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寒山他都这样找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非要他跪下来求你吗?他就天生这样冷淡的性子,对你已经很不一样了……” “阿姨!”明嫣加重了语气,再次打断她,心底最后那点因为对方是长辈而残存的客气也消失殆尽,“我很忙,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挂了。祝您身体健康。” 说完,不等王梅再开口,她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静了。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就在她努力平复心情,准备重新投入工作时,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陆奉归大惊小怪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板!老板!你快出来看看!猜猜谁来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兴奋,甚至有些变调。 明嫣被他吵得心烦意乱,还以为是他又拉来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大客户,勉强打起精神,一边起身一边无奈道:“来了来了,多大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她说着,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而此时的办公室门外,陆奉归一脸兴奋地侧身让开,他身后,那个西装革履却掩不住风尘仆仆的男人,赫然闯入了明嫣的视线。 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那双曾经冰冷淡漠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汹涌的情绪。 是……霍寒山。 明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握着门把的手猛地收紧,血液在刹那间涌向四肢百骸,又急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和一种近乎荒谬的眩晕感。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的声音都褪去,只剩下她骤然失控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她自认做得足够隐蔽,切断了所有过去的联系,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京都的旧友她的去向。 可她没有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霍寒山看着她的脸,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沙哑的低唤: “嫣嫣……” 霍寒山就那样站在那里,风尘仆仆,西装外套的领口微敞,露出里面一丝不苟却略显凌乱的衬衫领口。 他似乎清瘦了许多,下颌线更加锋利,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但那双向来冷冽的眸子此刻却像燃着两簇幽暗的火,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情绪——急切、悔恨、痛苦,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灼热。 陆奉归还在一旁激动得语无伦次:“老板!是霍律师!霍律师来江南了!他肯定是来找你的!我就说嘛……”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明嫣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她瞬间从巨大的震惊和僵滞中回过神。 不能慌。 她对自己说。 他们已经结束了。 明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她甚至没有看霍寒山,而是将目光转向一脸兴奋的陆奉归,语气平静无波,“以后无关人员不要随意带进来,下次注意。” “啊?”陆奉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他可是霍寒山! 享誉全圈的顶级律师! 他的偶像! “老板,他是霍……” “我知道他是谁。”明嫣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淡,“但这与我们律所目前的业务无关。陆律师,你手头有关于跃华的后续执行细节整理好了吗?客户下午就要。”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陆奉归所有的激动和热情。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明嫣的表情太冷了,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而霍寒山虽然站在那里,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极其压抑紧绷的气场。 这……不像久别重逢的喜悦,倒像是…… 陆奉归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噤声,不敢再多话,连忙低下头:“还……还没,我这就去整理!”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溜回了自己的工位,假装忙碌,却竖起了耳朵。 而此时的办公室门口,只剩下明嫣和霍寒山。 空气凝滞的可怕,落针可闻。 霍寒山看着她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看着她眼中彻骨的疏离和冷漠,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象过无数次找到她时的场景。 她可能会哭,可能会骂他,可能会打他,甚至可能会转身就跑…… 任何一种激烈的反应,他都有心理准备,他都愿意承受。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是这样一副样子。 平静。 是那种将他视为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平静。 这比任何指责和怨恨都更让他恐慌。 第19章 千里追妻 “明嫣……”他上前一步,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明嫣终于抬眸,正视他。 她的眼神清亮,却没有任何波澜。 霍寒山也望着她。 面前的少女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漂亮模样,若是再笑得眉眼弯弯地跟他说话,他肯定会以为这一个多月只是他大梦一场。 “霍律师,”她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你找我有事?” ‘霍律师’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霍寒山的心里。 她以前私底下,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叫他‘霍寒山’,生气的时候会叫,开心的时候会叫,偶尔撒娇时也会软软地叫…… “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干涩地挤出几个字:“嫣嫣,我找了你很久,终于找到你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去握明嫣的手腕,却被她下意识地躲过,“你找我做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没有同意。” 明嫣几乎要冷笑出声。 “分手这种事情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更何况,她现在很好。 没有那些无止境的失望和等待,没有需要她去揣摩和讨好的冷漠,更没有插足在他们之间上蹿下跳的小青梅,她好得不能再好。 她微微侧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如果霍律师没有其他公事,我还要忙,恕不奉陪了。” 她的冷漠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凌迟着霍寒山的神经。 他看着她转身就要回办公室,几乎是本能的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明嫣,我们谈谈好不好?” 明嫣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少女瓷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但那不是动容,而是浓浓的厌恶和愤怒。 霍寒山只觉得心口处被撒了一把羊毛针,让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因为天生的情感冷漠症,很多时候,他都无法与人共情,他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开心、生气、难过,更不会关心这些。 可如今,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一直以来,都是明嫣像只明亮的小太阳一样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转,他以前只觉得烦,可如今这个小太阳离开了他,却让他陷入无限的恐慌之中。 “明嫣,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霍寒山的眉头紧皱,他记得韩晋送他来机场前的嘱托,让他跟明嫣道歉。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韩晋既然反复嘱托的事情,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霍寒山!”明嫣连名带姓地叫他。 霍寒山的眼底燃起亮光,满脸希冀地望向她。 可是,此时少女的脸上却不是他预料之中的欢喜,而是极力压制的怒火,“请你放尊重点!这里是律师事务所!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你想忽略就忽略,想起来了就跑来纠缠!” “你的道歉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求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你看不见我吗?我现在过得很好!没有你,我非常好!” “不是的……明嫣,我不是……”霍寒山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刺得遍体鳞伤,心慌意乱地想要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想弥补,我想……” “弥补?” 明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你打算拿什么弥补?再许给我一场盛大婚礼的空头支票?还是又一句轻飘飘的‘下次不会了’?霍寒山,我们已经结束了!” 霍寒山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他无法反驳的事实,都是他亲手铸成的错。 “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猛地转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霍寒山彻底隔绝在门外。 巨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震得霍寒山耳膜嗡嗡作响。 他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 办公室里,明嫣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刚才强撑出来的冷静和强势在瞬间瓦解,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迟来的钝痛和酸楚。 她以为她早已放下,早已不在乎。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委屈、愤怒和失望,还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门外,久久没有传来离开的脚步声。 只有一片死寂。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渐行渐远。 他走了。 明嫣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吧。 …… 跃华生物大厦。 法务部总监办公室。 周慕言刚挂断一个客户的电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想到昨晚通宵达旦的加班地狱,他就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家傅总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搞这么一出,简直要了老命。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瞥见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周慕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慢悠悠地接了起来,语气拖得老长:“喂?霍大律师?又有什么指示啊?这是到江南了?需要我给你导航吗?” 电话那头的霍寒山沉默了几秒,呼吸声有些重,似乎正在走路,背景音里有隐约的车流声。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冷冰冰地反唇相讥,而是声音低沉地直接问道:“你昨天见到她了?” 周慕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悠哉悠哉地转着笔:“见到谁啊?霍律师,你说清楚点嘛,我昨天见的人可多了。” “周慕言!”霍寒山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几分急躁和压抑的火气,“你昨天是不是见到明嫣了?” “哦……明嫣小师妹啊!”周慕言故意拉长了语调,笑得不怀好意,“见到了啊,怎么?霍律师这是……千里追妻追到江南来了?动作够快的啊!” 第20章 活该! 周慕言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霍寒山此刻憋屈又不得不低头问他的模样,心里简直爽翻了天。 这么多年被霍寒山压一头的恶气,终于出了! 霍寒山再次沉默,默认了他的说法。 周慕言更来劲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说,你到底怎么人家了?能把那么死心塌地跟着你的人都给气跑了?这得是犯了多大罪过啊?该不会是出轨……” “没有!”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就冷声打断他,声音硬邦邦的,“是一些……误会,和我本身的问题。” 他显然不擅长解释和倾诉,语气干涩。 “误会?”周慕言才不信,“得了吧,就明小师妹那脾气,能因为你一点小误会就气成这样?” “要不你喊我一声学长,说不定我心一软,还能给你支两招呢?毕竟江南可是我的地盘,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他本是习惯性的调侃,并不觉得霍寒山真的会低头。 然而,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周慕言以为信号断了。 就在他准备再调侃两句时,霍寒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周慕言……”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学长。” “……” 周慕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霍寒山? 那个眼高于顶、冷漠寡情,从来只把他当空气的霍寒山? 竟然……叫他学长了?! 虽然是为了打探明嫣的消息被迫低头,但这破天荒的第一次,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让周慕言震惊! “卧槽……”周慕言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眼睛瞪得溜圆,“霍寒山,你……你来真的啊?那明嫣小丫头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竟然能让你这万年冰山低头喊学长?你这哪是栽了,你这是连人带冰山直接掉进马里亚纳海沟了吧?!” 霍寒山在那头没有反驳,只是呼吸声又重了几分,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又像是在默认。 周慕言消化了好一会儿这个惊天大瓜,才啧啧称奇地摇头,“行了行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说说吧,具体什么情况?见面了?吃闭门羹了?被骂得狗血淋头了?” 霍寒山言简意赅,声音沉闷:“她不想见我,让我滚。” “哈哈哈!”周慕言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活该!让你以前对人爱答不理!现在知道错了吧?我们明嫣小师妹那可是人间清醒,甩了你那是及时止损!” 他笑够了,才摸着下巴,开始搜肠刮肚地回想昨天见明嫣的情景,以及自己对情场认识的理论知识,准备好好“指点”一下这个感情上的白痴。 “要我说啊,你这事儿办得就蠢。直接冲上门堵人,是最下乘的做法。明嫣那性子,外柔内刚,你越逼她,她反弹越厉害。你得……”周慕言说得正起劲,唾沫横飞。 然而,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办公室桌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周慕言下意识地扭头,只见傅修沉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 周慕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挂断电话,却已经来不及了。 傅修沉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乎更冷了几分,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周律师。” 周慕言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站起身:“傅总……” 傅修沉的目光扫过他桌上堆积的文件,又落回他脸上,淡淡开口:“恒源的案子,对方提出了新的和解方案,法务部的评估报告我看过了,不够详细。” 周慕言一愣:“傅总,那个案子的评估报告昨天不是已经……” “重新做。”傅修沉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我要看到所有潜在风险的量化分析,以及最坏情况下的损失预估模型。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报告放在我桌上。” “明……明天早上?”周慕言眼前又是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恒源那个案子涉及复杂的跨境知识产权问题,光是理清法律关系就要耗费大量时间,还要做量化分析和建模?!这又是一个通宵的节奏! “傅总,这时间是不是……”周慕言试图挣扎。 傅修沉抬眸,眼神没什么温度:“有困难?” 周慕言瞬间怂了,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干笑一声,“没……没有困难!明天一早给您!” 傅修沉不再多言,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留下周慕言一个人欲哭无泪。 他有气无力地瘫回椅子上,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案卷,恨不得以头抢地。 他家大老板这是什么情况? 他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怎么天天就逮着他一个人往死里薅! …… 而另一边,明嫣律师事务所。 虽然被霍寒山的突然出现搅乱了心绪,但生活还要继续,工作更是最好的麻痹剂。 明嫣又接了一个新的委托案子,一家本地的小型设计公司被指控涉嫌抄袭一家大公司的广告创意。 对方来势汹汹,证据看似确凿,但明嫣在研究案卷时,发现其中有些蹊跷,很可能涉及对方公司内部人员的构陷和证据伪造。 而要找到突破口,关键证据可能隐藏在一次关键的商务应酬中——据说当时对方公司的负责人和这家设计公司的前员工曾在某个高端夜总会‘烟雨江南’有过秘密接触。 “老板,这……真要去啊?”陆奉归看着手里关于‘烟雨江南’的资料,脸色有些发怵,“那地方听说乱得很,背景也复杂,咱们两个人去,能行吗?” 明嫣正在整理微型录音设备和隐藏摄像头,闻言头也没抬:“不然呢?证据不会自己送上门。对方咬得很死,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放心,我们只是去假装客人,搜集一些环境和人证信息,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表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确实存在不确定性。 但为了当事人的清白,也为了律所的口碑,这个险值得冒。 第21章 她的手,是你能碰的? 傍晚华灯初上。 ‘烟雨江南’夜总会门口已经是霓虹闪烁,豪车云集。 夜总会内,光线暧昧迷离。 震耳欲聋的音乐撞击着鼓膜,舞池里人影攒动,空气中混杂着酒精、香水和某种躁动不安的暧昧气息。 明嫣深吸一口气,挽住了陆奉归的胳膊。 两人相携走入大厅,眩目的灯光切割着迷乱舞动的人群。 为了今晚的行动,她特意换上了一条平时绝不会穿的黑色吊带短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脸上化了稍浓的妆容,褪去了几分律师的干练,添了几分妖娆和妩媚。 陆奉归身体僵硬,手心都在冒汗,压低声音:“老板……我,我有点晕……” “镇定点。”明嫣掐了他胳膊一下,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可能与案卷描述相符的包厢或人物,“就当是来玩的,自然一点,别一副要上战场的表情。” “老……老板,我尽量……”陆奉归声音发紧,手心都在冒汗。 他这辈子都没来过这么纸醉金迷的地方。 明嫣按照之前打听到的信息,朝着据说那位前员工和对方负责人常去的VIP区域走去。 …… 而与此同时,二楼一间视野极佳的VIP包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这里隔音极好,将外面的喧嚣浮躁尽数屏蔽,氛围松弛而矜贵。 冰桶里镇着年份绝佳的酒液,空气中是高级雪茄的淡淡醇香。 几个男人散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姿态慵懒,谈笑风生。 他们衣着看似随意,却无一不是剪裁考究,质地精良,腕间不经意露出的手表更是价值不菲,通身透着一种居于食物链顶端的从容与矜贵。 “所以说,傅公子这是打算在江南扎根,彻底把‘沪圈太子爷’这名头拱手让人了?”一个穿着骚包印花衬衫的男人笑着打趣。 他是许宴清,许家的小儿子,如今在江南打理部分家族生意,也是这家‘烟雨江南’股东之一。 傅修沉慵懒地靠坐在真皮沙发上,长腿交叠,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 暖昧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平添几分难言的魅惑。 他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没接这话,反而踢了踢许宴清的鞋尖,“你小子倒是入乡随俗,把这‘副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旁边另一人笑道:“宴清这叫发挥特长,他这张脸,这身段,不去鸭店当头牌真是行业损失。” “滚蛋!” 许宴清笑骂一声,精准地接住傅修沉抛过来的金属打火机,在修长指间利落地转了个圈,动作潇洒不羁。 他挑眉,眼底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我这是给兄弟们提供一个放松的据点,懂什么?” 另一人将话题拉回正轨,看向傅修沉:“傅少,说真的,江南这边局面已经打开,傅氏根基也稳了,就没考虑过回京都?那边才是真正的风云际会。” 傅家在魔都根基深厚,称傅修沉一句“沪圈太子爷”都不过分,可他偏偏另辟蹊径,几年前就来江南独自开拓,硬生生将傅氏集团这块招牌在江南擦得锃亮,产业规模翻了几番。 原本大家都以为江南这边基业初成,傅修沉该挥师北上,剑指京都了,可他却似乎安于江南,丝毫没有北上的意向。 傅修沉神色淡漠:“京都太吵了,江南挺好的。” 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自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几人皆知他的性子,便也不再深劝。 很快,包厢里的人说说笑笑,话题从生意转到近况,又不可避免地提到了圈内的一些人和事。 不知是谁,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一个名字:“哎,你们听说了吗?京都那个赫赫有名的‘第一律师’霍寒山,最近好像来江南了。” “霍寒山?明寒律所那个?他不在京都坐镇,跑江南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听说在到处找人。不过他的业务能力确实是这个,”那人比了个大拇指,“谁家要是有棘手的商业案子,趁他在,赶紧去堵人,机会难得。” “霍寒山……”有人沉吟,“听说性格冷得很,不太好请。” “有本事的人嘛,总有点脾气……” 包厢里议论声渐起。 傅修沉靠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听着,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酒杯壁。 听到“霍寒山”三个字时,他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余的琥珀色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一丝莫名的烦躁悄然升起。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视线透过包厢那面巨大的单向透明玻璃墙,望向外面光怪陆离,人头攒动的舞池。 目光原本只是随意地扫过,却在下一秒骤然定格—— 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熟悉身影,正被一个举止略显局促的男人搂着腰,混在人群中跳舞。 那男人动作生硬,明显心不在焉,目光四处乱瞟。 是明嫣…… 和她那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助理。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穿成这个样子? 跟那个助理…… 傅修沉的眉头瞬间蹙起,眼底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厉。 …… 而此时的明嫣还在试图四处搜集证据。 只不过,她的容貌和身段在人群中太过惹眼,很快便吸引了几个明显喝高了的男人的注意。 那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嬉笑着围了上去,其中一个黄毛直接伸手,粗鲁地推开了笨拙的陆奉归,咸猪手就朝着明嫣的腰肢搂去。 “美女,一个人啊?陪哥几个喝一杯去?”流里流气的调笑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陆奉归被推得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后立刻想冲上去:“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可还没等他靠前,却被另一个壮汉轻易地搡开,差点摔倒在地。 明嫣脸色骤变,迅速后退一步,躲开那只手,厉声道:“请你们放尊重点!我们不认识你们!” “喝一杯就认识了啊!”黄毛嬉皮笑脸,再次逼近,旁边他的同伴也起哄着围上来,试图将明嫣和他们与陆奉归隔开,“哥哥们那桌酒好,保证让你开心!” “我是律师!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性骚扰,我可以告你们!”明嫣强迫自己冷静,试图用法律威慑他们,手悄悄摸向手包里的防狼喷雾。 “律师?哎呦,我好怕哦!”那几人显然喝多了,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更加兴奋,“律师妹妹更带劲!走吧走吧,别扫兴!” 说着,几人竟开始动手动脚,拉扯着明嫣就要往他们的卡座方向去。 陆奉归急得眼睛都红了,想冲上去却被死死拦住。 周围的音乐震天响,其他人要么没注意,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种场合下的骚乱似乎司空见惯。 明嫣的心沉到了谷底,奋力挣扎,却敌不过几个男人的力气。 就在她几乎要被强行拖走,准备掏出防狼喷雾拼个鱼死网破之际—— 一道冷冽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冰刃划破喧闹的音乐: “她的手,是你能碰的?” 第22章 不想欠我人情? 拉扯着明嫣的黄毛动作一僵,下意识地回头。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过那几个闹事的男人,最后落在被拉扯得衣衫微乱、脸色发白的明嫣身上。 那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无形压力。 “你他妈谁啊?少多管闲事!”黄毛被对方的气场慑了一瞬,随即酒意上头,壮着胆子骂骂咧咧,抓着明嫣手腕的手却下意识松了几分力道。 傅修沉没理会他的叫嚣,迈步上前。 他步伐沉稳,所过之处,围观的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分开,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径直走到明嫣面前,视线在她微微泛红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倏然转冷。 下一刻,他出手快如闪电——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听到黄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我的手!” 傅修沉修长有力的手指如同铁钳,精准地扣住了黄毛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反向一折! 清脆的骨节错位声被音乐淹没,但黄毛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扭曲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傅修沉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手,仿佛掸掉什么脏东西。 黄疼得抱着手腕蜷缩在地,冷汗涔涔,酒彻底醒了,只剩下惊恐。 其他几人见状,酒醒了大半,看着傅修沉通身的气派和干脆利落的身手,意识到这人绝非善茬,可能惹不起,顿时色厉内荏地虚张声势:“你……你等着!” 傅修沉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垃圾:“滚。” 那几人被他眼神中的寒意慑住,搀扶着惨叫的同伴,灰溜溜地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就这样被干脆利落地化解。 整个过程不过几十秒。 快得让明嫣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傅修沉,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惊吓和后怕而剧烈跳动,呼吸微促。 一场风波,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 音乐依旧喧嚣,但这一小片区域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陆奉归这才连滚爬爬地冲过来,脸色惨白:“老板!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明嫣惊魂未定,松开抓着傅修沉衣服的手,“我没事,谢谢傅总。” 傅修沉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明律师,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明嫣抿了抿唇,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陆奉归已经抢先一步,带着后怕和感激,脱口而出:“傅总,我们是来找证据的!有个案子……” “奉归!”明嫣急忙打断他。 但已经晚了。 傅修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瞬间明白了大概。 他脸色微沉,没再多问,只是淡淡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说完,不由分说,转身便朝着二楼VIP区域走去。 明嫣和陆奉归对视一眼,只好跟上。 穿过喧闹的大厅,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的楼梯,楼下的喧嚣被逐渐隔绝。 走廊安静而私密,与楼下的迷乱仿佛是两个世界。 傅修沉推开一扇厚重的包厢门,里面奢华的景象和几位气质不凡的男人让明嫣和陆奉归脚步一顿。 “傅少,这什么情况?英雄救美去了?”许宴清挑眉,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傅修沉身后的明嫣和陆奉归,目光尤其在明嫣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傅修沉没理会好友的调侃,对明嫣道:“进来坐。”随即对许宴清使了个眼色。 许宴清会意,虽然好奇,但还是笑着起身:“行,你们聊,我们换个地儿喝。” 说着,便招呼着其他几个朋友离开了包厢,顺便把一脸懵的陆奉归也半推半请地带了出去。 转眼间,喧闹的包厢里只剩下傅修沉和明嫣两人。 突然的安静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明嫣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过短的裙摆,低声道:“傅总,刚才的事真的非常感谢……” 傅修沉走到沙发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她坐。 他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什么案子,需要明律师亲自来这种地方冒险取证?”他开门见山,声音听不出情绪。 明嫣接过水,指尖微凉。 她犹豫了一下,想到方才他的出手相助,以及此刻的处境,便简略地将设计公司被诬陷抄袭,可能需要从‘烟雨江南’这里找到对方构陷证据的事情说了一遍。 傅修沉安静地听着,指间的雪茄轻轻转动。 “所以,就你们两个?”他听完,抬眸看她“没有任何安保措施,就敢来这种地方查这种事?明嫣,你是律师,不是警察。” 他的语气清冷平静,却让明嫣感到一阵无地自容的窘迫。 她知道这次行动确实欠考虑,太过冒险。 “我……”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起。 傅修沉看着她微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脖颈,与方才在楼下强装镇定,据理力争的模样判若两人,心头那点莫名的火气消散了些许。 他掐灭了根本没点燃的雪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锁住她。 “这件事,我来处理。” 明嫣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傅总,这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这是我自己的案子,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傅修沉打断她,“刚才如果不是我恰好看见,你打算怎么‘可以’?用你那瓶防狼喷雾对付四五个醉汉?还是指望你那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助理?” 他的话一针见血,毫不留情,让明嫣瞬间哑口无言,脸颊因为窘迫和一丝被看轻的恼怒而微微泛红。 她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 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刚才的情形确实危险,若非他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 “这里是‘烟雨江南’。” 傅修沉靠回沙发,语气平淡,却点出了一个冰冷的事实,“许宴清的地盘,水深得很。你一个外地来的小律师,单枪匹马想在这里挖证据,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顿了顿,看着明嫣微微变化的脸色,继续道:“就算你侥幸拿到了点什么,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地带出去?打草惊蛇之后,别说证据,你和你的当事人,甚至你的律所,都可能惹上更大的麻烦。”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明嫣的心上,让她刚刚升起的那点不甘和倔强一点点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后怕和无力感。 她只想着取证,却忽略了这背后可能牵扯的复杂势力和风险。 她太急于证明自己,以至于有些冒进了。 看着明嫣渐渐黯下去的眼神和微微咬紧的下唇,傅修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缓和。 他并非要打击她,只是必须让她看清现实。 “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是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方式。” 他的语气放缓了些许,“许宴清是我朋友,由他出面,调取当晚的监控,询问相关侍应生,比你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要有效得多,也不会引起对方警觉。” 明嫣沉默了。 她不得不承认,傅修沉说的是最优解。 以他的身份和与许宴清的关系,处理这种事轻而易举,而对她来说难如登天。 只是,无缘无故承受他这么大的人情…… 更何况还是她大哥的死对头…… “傅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试图保持距离,“这毕竟是我的工作,我不想……” “不想欠我人情?” 第23章 你这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 明嫣哪儿能料到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傅修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微微后靠,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明律师不必觉得是欠人情,生意场上,互惠互利而已。” 他抬眸,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傅氏集团在江南的部分产业,近期正好有一些知识产权维护和合同纠纷需要处理,之前的合作律所合约即将到期” “如果明律师的律所有兴趣,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你帮我处理这些案子,我帮你解决眼前的麻烦,很公平的交易。” 明嫣怔住了。 傅氏集团的业务?! 这对她这种刚起步的小律所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是足以让律所一跃跻身本地前列的巨大机遇! 她瞬间明白了傅修沉的用意。 以退为进,将一场可能的“人情债”变成了平等的“商业合作”。 这个男人…… 太懂得如何拿捏人心了。 见她沉默,傅修沉微微挑眉,“怎么?明律师是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没有信心,还是觉得傅氏的业务配不上你的律所?” “当然不是!”明嫣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落入了他的节奏。 傅修沉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稍纵即逝,“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后,可以让你的助理把律所的资料发一份给周慕言,后续他会跟你对接。” 他不再给明嫣犹豫的机会,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宴清,回来一下。” 没过一分钟,包厢门被推开,许宴清探进头来,笑得一脸暧昧:“哟,咱们的傅大公子跟美人儿谈完心了?” 傅修沉没理会他的调侃,“上个月十六号晚上,B区‘海棠’包厢的监控和侍应生名单,调出来,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李强’的人,以及当晚他和飞跃广告的人接触情况。” 许宴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收敛了玩笑神色,点了点头:“行,我马上让人去查。” 不得不说,许宴清的办事效率极高,一个电话打出去,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 挂断电话,他对傅修沉比了个“OK”的手势:“搞定了,最晚明天下午给你消息。” 傅修沉颔首,看向明嫣:“听到了?明天下午,等消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解决了明嫣奔波数日都未必能搞定的难题。 眼见着事情办完,明嫣不便久留,站起身来,“那……我就不打扰傅总了,先告辞了。” 她转身欲走。 “等等。”傅修沉忽然叫住她。 明嫣疑惑回头。 只见傅修沉站起身,拿起自己搭在沙发背上的西装外套,几步走到她面前。 男人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带着淡淡雪茄和冷冽木质香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明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傅修沉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将手中的西装披在了她肩上,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披着吧。” 西装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宽大得几乎将娇小的她整个裹住,裙摆下的风光被严严实实地遮住。 明嫣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了傅总,我……” “别动。” 傅修沉打断她,声音不高,只是在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似是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肩膀…… 他垂眸看着她,走廊的光线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阴影,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率先拉开了包厢门,“走吧,我送你下去。” 明嫣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她拢了拢身上过于宽大的西装外套,低声道:“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包厢。 傅修沉将她送到楼梯口,便停下了脚步,“我就不下去了,让许宴清的人送你们回去。” “好,再次感谢傅总。”明嫣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快步走下楼梯。 傅修沉站在原处,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缓缓收回视线,抬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刚才触碰过她肩头的指尖。 …… 楼下,陆奉归正坐立不安地等在大厅,一见明嫣下来,身上还披着件明显属于男人的昂贵西装,顿时瞪大了眼睛,连忙迎了上去:“老板!你没事吧?傅总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明嫣摇了摇头,“没事,走吧,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陆奉归又惊又喜,还想再问,却被明嫣用眼神制止。 许宴清安排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两人上了车,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而此时的二楼走廊,许宴清不知何时又晃了回来,胳膊搭在傅修沉肩膀上,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笑得一脸暧昧八卦。 “可以啊傅少,英雄救美,绅士送衣,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赶紧说说,这小美人儿是哪家的千金?以前没在圈里见过啊?长得是真绝色!你这万年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傅修沉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胳膊,转身往包厢走,语气淡漠:“明燃的妹妹。” “哦,明燃的妹妹啊……”许宴清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随即猛地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谁妹妹?!明瘸子还有妹妹呢?!靠!长这么好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跟他们从小斗到大,脾气又臭又硬,因为早年腿受过伤有点微跛被他们私下叫“明瘸子”的明燃,竟然有这么个水灵灵的妹妹?! 这基因突变也太离谱了吧! 傅修沉没搭理他震惊的怪叫,径自走回包厢,拿起之前那杯没喝完的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江南璀璨的夜景,流光溢彩,繁华如梦。 他的目光却仿佛没有焦点,只是透过玻璃,望着明嫣离开的方向,眸光深沉难辨,指间的酒杯微微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许宴清跟了进来,满脸坏笑:“傅少,要不你牺牲一下色相,去勾搭一下?你说,如果明瘸子知道你把他的宝贝妹妹给拐跑了,会不会扛着四十米大刀从国外杀回来跟你拼命?” 傅修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没有回答许宴清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走了。” 说完,不等许宴清反应,便拿起自己的东西,大步离开了包厢。 许宴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下—— 可有好戏看了。 第24章 霍寒山……也会去? 第二天下午,明嫣果然准时收到了许宴清那边发来的资料。 资料非常详尽,包括清晰的监控截图,以及当晚侍应生的证词录音,清楚地证明了飞跃广告的负责人确实通过明嫣当事人公司的那名前员工,意图构陷栽赃。 证据确凿,足以逆转整个案子。 明嫣立刻联系了当事人,将证据提交。 对方公司在铁证面前,态度立刻软化,最终同意撤诉并道歉,还象征性地赔偿了一笔名誉损失费。 案子圆满解决,嫣然律所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而紧接着,周慕言也主动联系了明嫣,正式就傅氏集团部分业务的法务委托进行洽谈。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傅修沉似乎早已交代过,周慕言完全没有刁难,很快便敲定了合作框架。 虽然只是傅氏庞大业务体系中很小的一部分,但对明嫣律师事务所而言,已然是质的飞跃。 明嫣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用忙碌麻痹自己。 至于霍寒山…… 那天之后,他并没有再直接出现在律所。 但他似乎并没有放弃。 明嫣会收到没有署名的花束,每天准时送到律所前台,卡片上只有简单的“对不起”三个字。 她会让陆奉归直接处理掉。 她偶尔会在律所楼下,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车静静地停在角落,一停就是很久。 她选择视而不见。 她甚至更换了律所的座机号码,只对少数重要客户公开。 她像是在自己的世界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坚决地将那个男人隔绝在外。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直到一周后,明嫣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她在京都读研时的导师,国内法学界的泰斗——陈清河教授。 “明嫣啊,没打扰你工作吧?”陈教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 “陈老师?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明嫣有些惊讶,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 “下周末在江南有个法学学术交流会,规格挺高的,来了不少业内顶尖人物,还有几个国外的专家。我记得你之前对跨境知识产权很感兴趣,这次有个相关的专题论坛,我想着你就在江南,有没有兴趣来听听?也算帮老师撑撑场面。”陈教授笑着发出邀请。 明嫣心中一动。 这样的高端学术交流会,对于拓宽眼界和积累人脉非常有帮助。 而且,更重要的是能见到导师和那么多前辈,机会难得。 她几乎没有犹豫:“好的,陈老师,我一定准时到!谢谢您想着我。” “好好好,那我把具体时间和地址发给你。对了,” 陈教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这次寒山也会作为青年律师代表做主题发言,你之前不是一直喜欢缠着寒山问东问西嘛,这次正好可以交流交流。” 明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霍寒山……也会去? 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 傅氏集团办公室。 傅修沉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手机响起,是许宴清。 “喂,我说傅少,周末有个法学交流会,给你留了张请柬,去不去?听说挺多大佬的,你家法务部不是正好要物色新的合作伙伴吗?去瞅瞅?” 傅修沉揉了揉眉心,对这种应酬性质的会议兴趣不大。 他刚要拒绝,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周慕言前几天随口提过的一句——明嫣律师事务所好像也收到了她导师的邀请…… 他的动作顿住。 沉默了几秒,他改变了主意,对着电话淡淡道: “时间地点发我。” …… 几天后,法学学术交流会如期在江南国际会议中心举行。 会场门口人头攒动,来自全国各地的法学专家、学者、律师精英们汇聚一堂,气氛庄重而热烈。 明嫣特意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套裙,妆容清淡,长发挽起,显得专业又干练。 她提前了十五分钟到达,在签到处领了参会证和资料,便径直走向主会场,找了个相对靠后且靠近过道的位置坐下。 她打算听完上午的主论坛,下午找个借口提前离开,尽量避开可能与霍寒山碰面的机会。 会场内灯光璀璨,座无虚席。 陈教授作为主办方之一,正在台上做开幕致辞,声音洪亮,充满激情。 明嫣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演讲内容上,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视着前排和入口处。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带着一种莫名的紧张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烦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论坛顺利进行。 几位国内外知名法学大咖的演讲精彩纷呈,引得台下掌声阵阵。 明嫣渐渐被学术内容吸引,暂时忘记了霍寒山带来的困扰。 就在上午的议程即将结束,主持人宣布茶歇的时候,会场侧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在一众人员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即使会场内人影攒动,明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霍寒山。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 他似乎清瘦了些,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锐利深邃。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和低声议论。 “看,是霍寒山!” “明寒律所的霍寒山?他居然也来了?” “听说他最近在江南,看来是真的……” “他下午有主题发言,期待一下……” 明嫣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翻看手中的会议资料,希望借助前面座位的遮挡,不被发现。 她能感觉到那道熟悉的视线似乎扫过会场,带着一种搜寻的意味。 她的脊背瞬间绷紧,手心微微出汗。 好在,霍寒山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向了前排的贵宾席。 明嫣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难受。 她站起身,准备趁茶歇时间出去透透气,避开可能发生的任何接触。 然而,她刚走到会场门口,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明嫣?” 第25章 剑拔弩张的修罗场 明嫣脚步一顿,回过头,只见陈清河教授正笑容满面地朝她走来,身边还跟着几位学界前辈。 “陈老师。” “来来来,正好给你介绍几位老师……” 陈教授热情地拉过她,“这位是张教授,这位是李院长,都是知识产权领域的权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明嫣,我最有灵气的学生之一,现在在江南自己开了律所,很有闯劲!” 明嫣连忙恭敬地跟几位前辈打招呼寒暄。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老师……” 明嫣的身体瞬间僵住。 是霍寒山。 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几位前辈显然都认识他,笑着回应:“寒山来了,正说明嫣呢,你们应该认识吧?据说一个人在江南开了一家律所,真是后生可畏啊!” 霍寒山的目光越过几位前辈,直直地落在明嫣的背影上,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是,明律师……很优秀。” 明嫣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烙在她的背上。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脸上维持着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迎上霍寒山的视线,语气疏离而客气:“霍律师,过奖了。” 四目相对。 霍寒山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而明嫣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眼神,比任何指责都更让霍寒山心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会场入口处又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傅修沉在一行人的陪同下,迈步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经典的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随性,却依旧气场强大,不容忽视。 “傅修沉也来了?” “跃华生物的傅修沉?他对法学交流也有兴趣?” “可能是来物色法务合作伙伴的吧……” 傅修沉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明嫣身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径直走了过来。 “陈教授,各位老师,好久不见。”他先跟几位学界泰斗打了招呼,态度谦和得体。 陈教授显然也认识他,笑着寒暄。 傅修沉这才像是刚看到明嫣和霍寒山一样,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最后落在明嫣身上,语气自然熟稔:“明律师,又见面了。” 明嫣没想到傅修沉也会来,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客气回应:“傅总,您好。” 霍寒山的脸色在傅修沉出现的那一刻就彻底沉了下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暴躁感让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傅修沉仿佛没有察觉到霍寒山身上散发的冷气,转而看向他,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霍律师。” 霍寒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连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维持,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几位前辈都是人精,立刻察觉到这三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场。 有点儿像某种剑拔弩张的修罗场…… 陈教授连忙打圆场:“哈哈,看来你们年轻人都认识啊,好好,年轻人多交流是好事!茶歇时间快结束了,我们先进去吧?” 众人纷纷附和,朝着会场内走去。 霍寒山下意识地想靠近明嫣,却被傅修沉不着痕迹地隔开。 傅修沉很自然地走在明嫣身侧,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你发给周慕言的方案我看过了,有些东西还需要再细化一下……”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尖,明嫣只觉得耳根微热,含糊地应了一声。 而这一幕,恰好被落后半步的霍寒山看在眼里。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 茶歇结束后,会议进入专题论坛环节。 明嫣刻意选了一个远离霍寒山的位置坐下,傅修沉则在她斜后方隔了几排落座,姿态慵懒,仿佛真的只是来旁听。 霍寒山的主题发言被安排在论坛后半段。 当他走上讲台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不得不说,霍寒山在专业领域的确有着非凡的才华和魅力。 逻辑清晰,观点犀利,引用的案例典型且分析透彻,整个演讲过程气场全开,牢牢吸引着台下听众的注意力。 就连明嫣,也不得不承认,抛开个人感情,霍寒山的专业能力是顶尖的。 她坐在台下,看着那个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男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的他,也是这般光芒万丈,让她心甘情愿地追随其后,为他披荆斩棘。 可是,只有真正靠近过的人才知道,那光芒有多冰冷。 他的世界里,似乎只有条理分明的法律条文和胜负分明的案件输赢,情感是冗余且需要被剔除的东西。 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 那些共同奋斗的日夜,那些她以为坚不可摧的感情,最终却抵不过现实的冷漠和一次次失望。 她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演讲结束,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霍寒山在掌声中微微鞠躬,目光却穿透人群,精准地找到了后排那个低着头的纤细身影。 他的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期待她能看他一眼,哪怕只是对他专业能力的认可。 然而,明嫣始终没有抬头。 霍寒山的眼神黯了黯。 茶歇时间再次到来。 明嫣几乎是立刻起身,想避开可能出现的纠缠,快步走向洗手间。 她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努力平复心绪。 不能被他影响。 已经过去了。 她对自己说。 走出洗手间,却看到霍寒山就等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似乎笃定了她会经过这里。 他手里拿着两杯咖啡,递过来一杯,声音低沉:“你喜欢的口味,双份奶,不加糖。” 明嫣的脚步顿住,看着那杯咖啡,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他还记得。 这种细节,他以前从来不会留意。 都是她追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告诉他自己的喜好,而他多数时候只是敷衍地“嗯”一声。 而现在—— 他却用这种他曾经不屑一顾的方式,笨拙地试图靠近…… 第26章 啧,有好戏看咯…… 明嫣移开视线,语气冷淡,“我早就不喝咖啡了。” 霍寒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无措。 为什么没用? 是哪里出错了? 理性分析出的步骤,在她身上统统失效。 他像是面对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所有的逻辑和推理都失去了作用。 这种感觉让他恐慌。 “明嫣,”他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生硬,“我们谈谈,五分钟就好。” “霍寒山,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我……”霍寒山张了张嘴,那些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的道歉和保证,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最终只是干涩地说:“我知道我错了,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弥补?”明嫣几乎要笑出来,眼眶却不受控制地发热,“你怎么弥补?霍寒山,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爱!” 她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霍寒山。 他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反驳:“我知道!我……” 他想说,他知道失去她有多痛苦,知道看不到她时心里空落落的,知道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时会烦躁得想毁掉一切…… 这些汹涌而陌生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这难道不是爱吗? 可是,这些话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情感认知是残缺的,他无法精准地描述和定义这种让他失控的感觉。 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明嫣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一个心生病了的人,她还能指望他什么? 遇见他,真是她这辈子最糟糕的一件事。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汹涌的往事便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明嫣记得,那时她刚刚上大学,她为了赶宿舍的门禁抄近路,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 就是在那条漆黑的小巷里,她遇到了抢劫,对方抢了她的包还不算,竟对她生了歹意,用沾了乙醚的手帕捂着她的嘴就往巷子深处拖。 她拼命挣扎,恐惧到了极点。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对方力气很大,动作狠厉。 混乱中,歹徒掏出了刀子,寒光一闪,她听到一声闷哼,接着是刀子落地的声音和歹徒仓皇逃跑的脚步声。 可那时药劲儿上来,她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晕了过去。 而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出院后,她到处寻找那晚的救命恩人。 可那个救她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直到半年后,她在一次校际模拟法庭大赛上,看到了代表学校主力出战的霍寒山。 他冷静、犀利、逻辑缜密,在法庭上光芒四射。 比赛间隙,她偶然听到他队友开玩笑地说:“寒山,你胸口那道疤还挺酷,什么时候弄的?今年夏天好像没见你有啊?” 霍寒山当时只是淡淡地回了句:“不小心划的。” 时间、位置……都对上了! 那一刻,明嫣的心跳几乎停止。 她几乎可以肯定,霍寒山就是那个在冬夜小巷里救了她的人! 从此,她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出现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图书馆、自习室、法学讲座…… 她偷看他,记录他的喜好,制造各种‘偶遇’。 她鼓起勇气,当面向他表白,却被冷冷拒绝:“我不需要恋爱这种浪费时间的情感。” 她不死心,依旧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帮他占座,给他带早餐,在他通宵准备案件时默默陪在门外…… 所有人都笑她傻,说她倒贴,说她热脸贴冷屁股。 可她不在乎。 因为她坚信,那个能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救她的人,内心一定是温暖的,只是被一层冰冷的壳包裹住了。 她要用自己的热情,去融化那层壳。 …… 回忆如同老电影般在脑海中闪过。 那些年卑微而炽热的爱恋,那些被忽视的委屈,那些无数个等待的夜晚…… 最终都化为了冰凉和绝望。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明嫣几乎站立不稳。 霍寒山看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恍惚,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又想伸手去扶她:“明嫣……”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明嫣手臂的瞬间—— “寒山!” 一个娇嗲又带着急切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秦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挽住霍寒山的胳膊,“寒山!我可找到你了!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她这几日在江南是吃尽了苦头,也是好不容易托人才打听到霍寒山会参加今天的法学会议,她这才跑来守株待兔。 “你怎么来了?”看见来人,霍寒山忍不住皱眉。 “我妈妈的情况突然不好,我又联系不上你……” 霍寒山身体猛地一僵:“秦姨怎么了?” 秦婉眼圈一红,带着哭腔:“医生说可能是出现了排斥反应,血压一直掉,我又联系不上你……” 霍寒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秦婉的妈妈当年为了救他被车撞成重伤,这些年一直躺在ICU里。 情感冷漠症让他对多数情感迟钝,但对血缘亲情和既定责任,却有着近乎刻板的执着。 这是他目前为数不多能清晰感知到的担忧和责任。 他看了一眼明嫣,眼神挣扎而混乱。 一边是可能危在旦夕的秦姨,一边是刚刚情绪明显不对的明嫣。 理性告诉他,秦姨那边情况危急,他必须立刻去。 可是……明嫣…… 秦婉见状,心中不安,面上却更加凄惶,用力拉着他:“寒山,快走吧!我妈等不了啊!明嫣都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她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需要你时时刻刻看着吗?” 是啊,明嫣是成年人,有自理能力。 而秦姨生命垂危,需要他。 两相比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我……”他看向明嫣,喉结滚动,最终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先回京都。”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明嫣的表情,几乎是半被秦婉拖着,匆匆离开了。 明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像是在一瞬间被彻底冻僵了。 连最后一丝因为回忆而产生的微弱动摇,也彻底消散。 看,这就是霍寒山。 在他的价值排序里,她永远是可以被轻易放弃和排在末位的选项。 她还在期望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转身,挺直脊背,朝着会场走去,拿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 她又拿起一杯。 就在这时,一个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托盘上的酒洒了一些在她裙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侍应生连忙道歉,手忙脚乱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又顺手从旁边拿过一杯新的香槟,“真是抱歉,这杯算我请您赔罪。” 明嫣心情糟糕,也没多想,接过那杯酒,点了点头:“没事。” 她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许宴清正倚在柱子上,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味。 他看见那个‘冒失’的侍应生离开后,悄悄对角落里的秦婉比了个‘OK’的手势…… 许宴清的唇角微勾,见明嫣毫无防备地将那杯被下了药的香槟,一饮而尽时,他这才慢慢地直起身,晃着酒杯朝着傅修沉所在的方向走去。 “啧,有好戏看咯……” 第27章 热……好热…… 此时的论坛会议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明嫣这会儿已然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了。 只是,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起初,她只是觉得有些闷热,以为是会场人多,空气不流通,她下意识地松了松领口,朝着人少的露台走去。 湿润的凉风吹拂而来,那股燥热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像星火燎原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连心跳都莫名加速,视野开始微微晃动,一种虚软无力的感觉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不对…… 这感觉太诡异了! 她酒量不算差,一杯香槟绝不可能有这么大反应! 电光火石间,她猛地想起了刚才那个侍应生…… 明嫣当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连忙去摸包里的手机,想要打电话求救,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发颤,连按亮屏幕都显得费力。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扶着墙壁,踉跄着朝会场出口走去。 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隔着一层水膜,听不真切。 她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呼吸困难,浑身滚烫。 “这位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切地上前询问。 明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胡乱地摇头,推开对方试图搀扶的手,继续艰难地往前挪动。 她不能留在这里,不能在这种状态下被任何人看到! 与此同时,会场另一角。 傅修沉正与一位海外法学专家低声交谈,目光却时不时状似无意地扫过明嫣之前所在的方向。 当他再次望去时,却发现那个位置空了。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几乎是同时,许宴清晃到了他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戏谑:“喂,傅少,看那边……你的小美人儿好像不太对劲啊,一个人往出口去了,脚步虚浮,脸色潮红……啧啧,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傅修沉的眸色骤然一沉,下意识地循着他手指地方向望去—— 果然,在通往出口的走廊尽头,他看到了明嫣踉跄虚浮的背影,她正扶着墙壁,几乎站立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软倒下去。 他甚至来不及跟正在交谈的专家说一句抱歉,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明嫣的方向追去! “哎?傅……”那位专家一脸错愕。 许宴清连忙笑着打圆场,目光看向傅修沉的背影时,眸底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啧,这下有好戏看了…… …… 傅修沉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越是靠近洗手间区域,他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安静,太安静了。 当他推开女洗手间虚掩的门时,里面的一幕让他的呼吸几乎停止。 明嫣瘫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背靠着墙壁,双眼迷蒙,脸颊是不正常的酡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皮肤上。 她身上的连衣裙领口被她自己无意识地扯开了一些,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细腻的肌肤,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明嫣!”傅修沉快步上前,蹲下身,试图扶起她。 他的触碰仿佛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明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本能地缠了上来,滚烫的身体紧紧贴向他,一双柔软无骨的手胡乱地在他胸前摸索着,最后猛地揪住了他一丝不苟的领带,用力向下一拉—— “热……好难受……”她仰起头,迷离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毫无章法地就要朝着他的唇凑上来。 傅修沉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绯色的薄唇蹭过了他的下颌线,留下一点湿濡滚烫的触感。 像电流窜过,带来一阵战栗。 傅修沉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身体瞬间绷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躁动,大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异常沙哑低沉: “明嫣!看清楚,我是谁?” 明嫣此刻早已被药物剥夺了理智,只觉得靠近这个男人能缓解那股焚身的燥热。 她不满地扭动着身体,哼哼唧唧地又要凑上来,嘴里含糊地嘟囔着:“……热……好热……” 傅修沉闭了闭眼,知道再待下去绝对要出事。 他不再犹豫,猛地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明嫣双臂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滚烫的薄唇贴在他颈窝上蹭动…… 傅修沉浑身肌肉又是一僵,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几乎是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她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住,遮住那些引人遐想的春光。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身体被怀里的少女蹭得像是着了火,声音却冷得能掉冰渣,“现在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的b2电梯口,立刻!马上!” …… 加长的豪华轿车内,气氛诡异而紧绷。 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将隔板升了起来,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后座,傅修沉试图将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明嫣稍微推开一些,固定在她旁边的座位上。 可药效发作的明嫣力气大得惊人,而且极其不配合。 她只觉得身边的‘凉源’要离开,更加用力地缠上去,小手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乱摸,从他紧绷的胸膛滑到结实的小腹,甚至还要往下…… 傅修沉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抓住她那只作乱的手,额头上青筋都跳了起来。 “别动!” 可明嫣根本听不进去,另一只手又攀上来,胡乱地扯着他的衬衫纽扣,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傅修沉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被一个意识不清的女人撩拨得几乎失控,却还必须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他只能一边费力地制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手,一边用身体将她半压在座椅上,防止她乱动伤到自己。 这段通往他名下近郊别墅的路程,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他身上昂贵的衬衫被她扯得皱巴巴,领带歪斜,颈侧甚至被她无意识地啃咬留下了几个暧昧的红痕。 每一下触碰,每一声嘤咛,都在挑战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第28章 草莓印 十几分钟后。 距离交流会场地最近的某处别墅门口,接到电话的私人医生和两名女佣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傅修沉抱着一个被西装裹得严实,还在不断扭动的女人下车时,医生立刻上前。 “傅先生。” “她被下了药,尽快处理。”傅修沉言简意赅,声音依旧带着未褪的沙哑。 他将明嫣小心地放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但明嫣的手依旧死死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医生连忙上前检查,初步判断后,迅速准备了镇静剂。 注射的过程并不顺利,明嫣极度抗拒,傅修沉不得不从背后半抱着她,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方便医生操作。 针尖刺入皮肤的细微痛感让明嫣呜咽了一声,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下去,迷蒙的眼睛缓缓闭上,最终瘫软在傅修沉的怀里,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药效和镇静剂的双重作用下,她终于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世界骤然安静。 傅修沉维持着抱着她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呼吸略显粗重。 怀中的身躯柔软而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还能感受到之前那灼人的温度。 她安静睡着的模样,褪去了清醒时的疏离,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脸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唇瓣微微张合,无意识地翕动着。 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酒气和一丝属于她的独特甜香,无声地萦绕在鼻尖。 傅修沉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久久没有移开。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掠过她挺翘的鼻尖,最终定格在那两片微微肿起的绯色唇瓣上。 就是这里…… 刚才在车上,无意识地蹭过他的脖颈,留下滚烫而柔软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眸色渐深,像化不开的浓墨。 指尖悬在半空,几乎要触碰到那诱人的唇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最终,他的指尖在距离唇瓣毫厘之差的地方停住,缓缓收拢成拳,手背上青筋微显。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暗潮已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克制。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走上二楼,将她安置在主卧的床上。 拉过被子,仔细地替她盖好,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安静睡颜。 ……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明嫣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她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奢华而冷硬的黑灰色调装修,巨大的落地窗,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大床。 这是哪儿? 她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让她差点又栽回去。 昨晚的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 学术交流会…… 霍寒山…… 秦婉…… 然后她喝了一杯酒…… 再然后…… 记忆变得模糊而混乱。 她只记得自己很难受,很热,好像……在洗手间? 然后……好像有人抱起了她…… 是谁? 而就在这时,零星的画面闪过——颠簸的车厢,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滚烫的触感…… 明嫣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检查自己——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这是一件宽大的男士丝质睡袍,明显不属于她。 睡袍下的身体……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除了宿醉般的头痛和浑身乏力。 但这并不能让她安心。 谁给她换的衣服?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男人…… “醒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明嫣猛地抬头,却正好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傅……傅修沉?! 所以昨晚……是他?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冷白的脖颈上—— 就在喉结侧下方,一个清晰而暧昧的红色印记,赫然映入眼帘! 那痕迹…… 明嫣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整个人直接傻掉了,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印记,脸颊不受控制地迅速烧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傅修沉顺着她的视线,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眸色微深,却并没有解释,只是将水杯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平静:“先喝点水,医生说你醒来可能会脱水。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洗漱一下下来吃吧。”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仿佛脖子上那个暧昧的痕迹根本不存在。 明嫣接过水杯,指尖冰凉,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昨晚……我……” 她想问,却又不敢问。 傅修沉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缝里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消失不见。 “你昨晚被人下了药,在会场洗手间晕倒了,我把你带了回来。”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避重就轻,“衣服是佣人帮你换的。” 下药? 明嫣的心猛地一紧! 果然! 那杯酒! 愤怒和后怕瞬间涌上心头。 是谁?! 但紧接着,更大的尴尬席卷了她——即使衣服是佣人换的,那……他脖子上的痕迹呢? 总不会是佣人弄的吧? 傅修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并不点破,只是淡淡道:“洗漱用品在浴室,都是新的。我在楼下等你。” 明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士睡袍,再回想刚才那个清晰的吻痕…… “啊——” 她哀嚎一声,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脚趾都尴尬地蜷缩了起来。 这下……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昨晚到底对傅修沉做了什么?! 浴室里,明嫣用冷水冲了足足十分钟的脸,才勉强让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一些。 她看着镜中自己依旧绯红的脸颊,恨不得时间能倒流。 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她才做足心理建设,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傅修沉正坐在餐桌旁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早餐。 中西合璧,香气诱人。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她。 明嫣穿着昨晚那套已经由佣人清洗烘干熨烫整齐的衣服,但整个人却显得极其不自在,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坐。”傅修沉放下平板,示意她用餐。 明嫣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味同嚼蜡。 餐厅里安静得只剩下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这种沉默让明嫣更加煎熬。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那个,昨晚……我可能做了……失礼行为,如果……如果给您造成了任何困扰,我……” “困扰倒没有……”傅修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抬眸看她,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不过,明律师,你昨晚一直抱着我不放,还咬了我一口,这该怎么算?” “……” 第29章 她要让秦婉坐牢! 傅修沉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可听在明嫣耳朵里,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噗——咳咳咳……”她直接被嘴里的粥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抱着他不放…… 还咬了他…… 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拼接出一些模糊却足以让她羞愤欲死的画面。 傅修沉见状,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动作自然到仿佛刚才那句逆天豪言只是他随口一提。 明嫣接过水杯,猛灌了几口,才勉强压下咳嗽,却不敢抬头看他,“我昨晚……意识不清……我不是故意的……”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修沉看着她连耳根都红透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是转瞬即逝。 他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视线落在她几乎要埋进碗里的头顶,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所以,明律师打算怎么补偿我的……精神损失和……肉体伤害?” “……” 明嫣猛地抬头,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眸里,一时间竟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补偿? 怎么补偿? 难道要她……负责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明嫣自己先吓了一跳,心跳骤然失序。 “那……那傅总您的意思是?”她硬着头皮问。 傅修沉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平板,滑动了几下,将屏幕转向明嫣。 “先不说这个。看看这个,或许是你现在更关心的。” 明嫣疑惑地看向平板屏幕。 上面是一段监控录像—— 正是昨天学术交流会会场,茶歇区域靠近酒水台的画面! 画面清晰地显示,那个不小心撞到她的侍应生,在离开后,确实悄悄走向了角落,和一个穿着精致套装的女人短暂交流,并隐晦地比了一个手势。 而那个女人,即使画面角度有些刁钻,只拍到了侧脸和部分背影,明嫣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秦婉! 果然是她! 明嫣握着勺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胸口剧烈起伏。 秦婉! 她竟然恶毒到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如果昨天不是傅修沉恰好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监控……”明嫣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她看向傅修沉,“您怎么拿到的?会场监控不是那么容易调取的吧?” 傅修沉收回平板,神色淡然,“恰好有朋友负责那边的安保。觉得你可能需要,就让人拷贝了一份。”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明嫣知道,会场的监控涉及隐私,绝非一般人能轻易拿到。 他必然是动用了关系和手段。 他为什么要帮她到这个地步? 他跟大哥不是死对头吗? 明嫣压下心头的疑惑和一丝异样,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谢谢,这份监控对我非常重要!” 有了这个,秦婉的罪行就证据确凿! “你打算怎么做?” “报警。”明嫣毫不犹豫,眼神锐利如刀,“故意给人下药,这已经涉嫌刑事犯罪!我是律师,我知道该怎么让她付出代价!我要让她坐牢!” 他微微颔首:“需要我帮忙吗?警方或者法院那边,我可以……” “不用。”明嫣打断他,“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 她不想再欠他更多人情。 而且,这次她要亲自把秦婉送进去。 “好。”他点了点头,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有需要随时开口。” “……谢谢。”明嫣低声道谢,心里却有些复杂。 这个男人…… 她有点看不透他。 早餐在一种微妙而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 饭后,傅修沉的司机已经等在别墅门口。 “我送你回去。”傅修沉拿起外套,对明嫣说道。 “不用麻烦了,傅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明嫣连忙拒绝。 傅修沉脚步未停,径直走向车门,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走吧,顺路。” 明嫣:“……” 跃华生物和她的律所明明在两个方向。 但看着他已然拉开车门等待的姿态,明嫣知道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了进去。 …… 而与此同时,京都。 霍寒山几乎是连夜赶回来的。 一路上,秦婉都在他耳边哭哭啼啼,说着母亲秦晓林病情如何危急,血压如何不稳定,医生如何下达病危通知云云。 霍寒山的心情沉重而复杂。 秦晓林阿姨是为了救他才变成植物人,在ICU里躺了这么多年。 这份恩情和责任,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上。 理性告诉他,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可明嫣…… 霍寒山的心绪烦乱。 他方才给她发信息解释,却发现已经被拉黑。 打电话,也是关机。 他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应现如今的明嫣…… …… 车子终于抵达医院。 霍寒山几乎是冲进了住院部大楼,直奔ICU病房所在的楼层。 秦婉跟在他身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然而,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秦晓林所在的ICU病房门口时,却惊讶地发现——病房里空空如也! 病床上整洁干净,各种监护仪器也都停止了工作,仿佛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霍寒山的心猛地一沉! 难道……来晚了? 秦婉也被吓了一跳,声音都带着哭腔:“妈!妈妈呢?寒山!我妈她……她是不是……” 她捂住嘴,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霍寒山脸色铁青,一把抓住路过的一个护士,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嘶哑:“住在这个病房的病人呢?秦晓林!她去哪里了?”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是他后,才松了口气,说道:“霍先生您别急,秦女士她……她醒了!” “醒了?”霍寒山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婉的哭声也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慌乱,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换上了惊喜交加的表情:“真的吗?护士小姐,你说我妈醒了?她在哪儿?” 第30章 秦晓林醒了! “是的,今天凌晨的时候,秦女士出现了明显的意识恢复迹象,经过专家团队紧急会诊和评估,确认她已经脱离了植物人状态,恢复了意识。因为生命体征已经平稳,所以今天早上已经转到普通VIP病房进行观察和康复了。”护士解释道。 醒了…… 秦姨醒了…… 霍寒山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多年,他几乎已经习惯了秦阿姨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甚至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松了口气的释然,有夙愿得偿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落。 仿佛一直紧绷着的、支撑着他的某根弦,突然松了一下。 “太好了!太好了!妈!妈你终于醒了!”秦婉的反应则要直接和夸张得多,她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寒山!你听到了吗?我妈醒了!我们快去看看她!” 霍寒山被她拉着,机械地朝着1806病房走去。 推开病房门,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 病床上,一个消瘦但眼神清明的中年女人靠坐在床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空洞无神。 正是秦晓林。 “妈!”秦婉立刻扑到床边,哭得真情实感,“妈!您终于醒了!您吓死女儿了!” 秦晓林似乎还有些虚弱,反应有些迟缓,她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女儿,又看向门口僵立着的霍寒山,嘴唇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寒……寒山……你也来了……” 霍寒山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胸腔里情绪翻涌。 “秦姨……”他开口,声音干涩,“您感觉怎么样?” “还……还好……”秦晓林虚弱地笑了笑,“就是……没什么力气……好像……睡了很久……” “妈,您都睡了五年了!”秦婉抢着说道,一边抹眼泪一边观察着霍寒山的表情,“您是为了救寒山才……这些年,寒山他一直很照顾我们,经常来看您……” 秦晓林目光慈爱地看向霍寒山,“辛苦你了,寒山……” 霍寒山摇了摇头:“秦姨,您别这么说,是我欠您的。” 而就在病房里的气氛正温馨时,主治医生敲门走了进来。 “秦女士目前她的身体机能还非常虚弱,需要长时间的康复治疗。记忆方面可能也会存在一些缺失或混乱,需要慢慢恢复。情绪上不宜有太大波动。” 霍寒山认真地听着,一一记下。 他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秦晓林,又看了一眼旁边喜极而泣的秦婉。 理性告诉他,秦姨苏醒是天大的好事,他肩上的责任似乎可以减轻一些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隐隐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而且,一想到明嫣…… 他拿出手机,再次尝试拨打明嫣的号码,依旧是关机。 他的眉头不由得蹙紧——必须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他要回江南去找明嫣! …… 江南,明嫣律师事务所。 明嫣一回到律所,就立刻开始行动。 她先是联系了昨天交流会的主办方,以律师身份正式提出调取监控的申请,并暗示此事可能涉及刑事犯罪,希望对方配合。 主办方一开始有些推诿,但在明嫣强硬的态度和专业施压下,最终还是同意提供协助。 接着,明嫣开始整理所有证据链:监控录像、侍应生的证词、她本人的报案陈述、证明她体内残留药物成分的检查报告…… 她要将这个案子做成铁案! 秦婉必须为她的恶行付出代价!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明嫣初步整理完材料,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身体的疲惫感阵阵袭来,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陆奉归发来的消息,询问她昨天后来怎么样,有没有事。 明嫣简单回复了一句“没事,在处理案子”,没有多说。 她不想让陆奉归卷入这件事。 放下手机,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办公桌一角。 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是之前霍寒山派人送来的,所谓的‘道歉礼物’,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她一直懒得处理,就扔在那里。 看着那条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项链,明嫣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曾经,她或许还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开心好长时间。 但现在,只觉得可笑。 真正的伤害,岂是一条项链就能弥补的? 她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奉归,帮我订一张最快回京都的机票。” 她要亲自回去,将报警材料递交上去。 有些账—— 也该当面清算了。 …… 就在明嫣紧锣密鼓地准备返回京都时,傅修沉坐在跃华大厦顶层的办公室里,接到了许宴清打来的电话。 “我说傅少,可以啊!动作够快的!这就登堂入室了?”许宴清的声音里充满了八卦的兴奋,“怎么样?昨晚战况激烈吗?” 傅修沉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聒噪,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 “你是故意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他早该想到,以许宴清的精明,他定然是看见有人给明嫣下药,只是他没有阻止,选择袖手旁观,看热闹。 电话那头的许宴清笑声戛然而止,顿了几秒,才讪讪地道:“咳……我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嘛……你看,效果不是挺好?英雄救美,美人倾心……” “许宴清。”傅修沉打断他,语气里带着警告,“没有下次。” 许宴清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收敛了玩笑:“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真的是……我还以为你能为了让明瘸子吃瘪,不会介意牺牲色相……” “许宴清!” 许宴清在那头夸张地“嘶”了一声,连忙告饶:“得得得,我错了,傅少您别动怒,我闭嘴,我这就滚蛋!” 电话被挂断,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傅修沉将手机扔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里,揉了揉眉心。 许宴清这小子,做事向来没个轻重,这次更是玩得过火了。 只是…… 想到昨晚那个在他怀里热情得不像话的少女,傅修沉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算了,下次收拾他! 第31章 说蚊子咬得没人信…… 江南机场,人流如织。 明嫣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坐在候机区的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手机屏幕,检查着已经发送到京都警方和检察院邮箱的举报材料副本。 陆奉归坐在她旁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瞟向自家老板,心里跟猫抓似的好奇。 昨天老板匆匆离开交流会后就联系不上,今天一早出现就雷厉风行地要回京都…… 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要去干一票大的! “老大……”陆奉归终于忍不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咱们这次回去,是不是……要跟霍律师那边……正面开战了?” 明嫣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隔着墨镜瞥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处理工作而已。” 陆奉归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问,但心里的八卦之火却越烧越旺。 他总觉得,昨天的论坛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候机厅入口处,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目光。 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大衣,里面是熨帖的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扣子,通身散发着一种低调而矜贵的气场。 他身后跟着助理模样的周慕言,两人正低声交谈着什么。 是傅修沉。 明嫣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想把脸埋得更低,假装没看见。 然而,傅修沉的目光却精准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她身上。 他脚步未停,径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奉归也看到了傅修沉,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傅总!周律师!好巧啊!” 周慕言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傅修沉的视线掠过陆奉归,直接落在试图降低存在感的明嫣身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明律师,好巧。” 避无可避。 明嫣只好抬起头,摘下墨镜,强挤出一丝笑,“傅总,周律师,好巧。” “去京都?”傅修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是,有点工作要处理。” “正好,我也去京都出差。”傅修沉微微颔首,“航班号是CA1857?” 明嫣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头:“……是。” “那很巧,同一班。”傅修沉语气平淡,“一起过安检吧,VIP通道快一些。”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明嫣拒绝的机会,便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周慕言。 周慕言立刻会意,上前对明嫣做了个‘请’的手势:“明律师,这边请。” “……” 明嫣干笑一声,“谢谢。” 而就在他们一行人走向VIP安检通道的同时,机场另一端的国内到达出口,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男人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容貌俊美非凡,眉眼间与明嫣有几分相似,只是线条更为冷硬锋利。 他走路时,左腿有极其细微的不协调,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但这微跛的步伐非但没有折损他的气场,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历经沉淀的冷峻和压迫感。 他一边走,一边接着电话,眉头紧锁,“……行了,知道了,我已经到江南了,放心,这次就算是捆也一定把嫣儿那小丫头给你捆回去!”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叮嘱着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地‘嗯’了声,“知道了!挂了!” 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已经跟正在VIP通道入口处的明嫣一行人错身而过…… …… 通过安检,进入VIP候机室。 明嫣刻意选了一个离傅修沉稍远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假装处理邮件,尽量避免与他有任何眼神交流。 傅修沉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周慕言正在低声向他汇报着什么,他偶尔颔首,侧脸线条冷硬专注。 好不容易熬到登机广播响起。 明嫣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准备去排队。 “明律师,”傅修沉却走了过来,神色泰然自若,“走吧,商务舱通道这边。” 明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傅修沉这种身份,出行必然是商务舱或者头等舱。 而她订的是经济舱。 “不用了,我们坐经济舱就好……”她下意识地拒绝。 傅修沉却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径自对地勤人员示意了一下,地勤人员立刻恭敬地引领他们从商务舱通道优先登机。 明嫣:“……” 直到跟着空姐来到宽敞舒适的商务舱,看着自己的座位竟然被安排在傅修沉的旁边时,明嫣才彻底反应过来—— 她的座位被升舱了! 而陆奉归的座位…… 则在机舱最后面,和一周慕言坐在了一起。 陆奉归看着身边这位跃华法务部活阎王,简直欲哭无泪。 …… 商务舱内,环境舒适安静。 座椅宽大舒适,空间私密性好,但对于此刻的明嫣来说,却如同刑具。 她一扭头,就能看到傅修沉近在咫尺的侧脸。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最要命的是,她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他脖颈侧方—— 经过一天一夜,那个原本鲜红的印记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淤青,在他冷白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她做完的‘罪行累累’…… 明嫣只觉得脸颊又开始升温。 真的是——太冒犯了。 偏偏这时,傅修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明嫣,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明律师,似乎也对我的脖子感兴趣……” “我没有!”明嫣立刻否认,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引得前排的乘客回头看了一眼。 她顿时更加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傅修沉低笑了一声,男人的笑音低沉,像是带着小钩子,挠得人心尖发痒。 他身体微微向她这边倾斜了几分,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属于他的那股冷冽木质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过来。 他看着她几乎要熟透的耳垂,“不过,这痕迹确实有点麻烦。” 明嫣屏住呼吸,不敢接话。 傅修沉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两天总有人旁敲侧击地问我是怎么弄的。我说是蚊子咬的,可惜……好像没人信。” 明嫣:“……” 这借口还能再烂一点吗? 谁家蚊子能咬出这种形状和位置的痕迹? 第32章 明嫣回京都了! 看着明嫣这副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窘迫模样,傅修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旋即又隐没在深沉的眸色里。 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逼得太紧,反而会吓跑这个小丫头。 “好了,不逗你了。”他嗓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平淡,顺势坐直了身体,从容地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 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消散,明嫣暗暗松了口气,可胸腔里那颗心却依旧不听使唤地怦怦直跳,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几乎要震聋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时,傅修沉倾身,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略显厚重的牛皮纸文件袋,无声地递到了她面前。 “看看这个。”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明嫣愣了一下,疑惑地接过文件袋。 入手有些分量,里面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她不解地抬头看了傅修沉一眼,对方只是用眼神示意她打开。 带着满腹的疑问,明嫣解开了文件袋上的绕线绳,从里面抽出了一沓文件和一些照片。 最上面是几张放大的彩色照片。 当看清照片上的人时,明嫣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定制套装,拎着限量款的手包,正从一辆豪华轿车上下来,背景是一家极其高档的私人会员制疗养院门口。 虽然她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明嫣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秦晓林! 那个为了救霍寒山而变成植物人,在ICU里躺了整整五年的秦姨! 她不是应该在京都的疗养院吗? 怎么会出现在高档会所? 而且看照片上的模样气色,哪里像一个昏迷五年的病人?! 明嫣的手指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她飞快地往后翻看。 后面还有几张不同角度、不同时间的照片,有秦晓林在做SPA的,有在高级餐厅用餐的,甚至还有一张是她和几个看起来像富太太模样的人一起打麻将的…… 照片的拍摄时间,清晰地标注着——就在一个月前! 霍寒山每年投入巨额医疗费,甚至因为这份恩情和责任,对秦婉诸多容忍…… 如果秦晓林早就醒了,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昏迷那么久…… 那这一切,算什么? 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明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一时间竟有些眩晕。 她猛地抬头,看向傅修沉,“这些照片……是真的?你……你怎么会有这些?” 傅修沉迎上她不敢置信的目光,神色平静,眸色却深不见底:“照片是真的,来源可靠。至于其他的,需要你自己去核实。” 明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她这五年,算什么? 一个被蒙在鼓里,被谎言和算计裹胁的傻瓜吗?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底最后一丝迷茫被凌厉所取代——看来,她真的有必要,好好地跟他们算算这笔账了! …… 数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京都国际机场的跑道。 与傅修沉一行人分开后,明嫣独自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您好,明小姐,您预定的两间单人间已经准备好,这是您的房卡,房间在28层。祝您入住愉快。”前台小姐带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递上房卡。 “谢谢。”明嫣刚接过房卡,一转身,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中。 “傅总?”她愣了一瞬,有些措手不及,“你怎么也……” 此时,周慕言已经自然地走上前,从前台取走了另一张房卡。明嫣瞥见卡面上标注的“总统套房”字样,更是困惑地眨了眨眼——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他们竟然也选择了同一家酒店? “周律师提前订的。”傅修沉面色如常,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刻意,“倒是没想到,这么巧。” “……” 这巧合,未免也太过刻意了。明嫣心中疑虑丛生,却不好多问。 “走吧,一起上去。”傅修沉示意道。 明嫣只得点头,拖着行李箱跟在他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而就在两人肩并肩往电梯间走的时候。 从酒店大门正好走进一个中年男人,他一眼就看见了这会儿正在等电梯的明嫣。 “明……” 可还没等他喊出口,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明嫣跟傅修沉等人进了电梯。 “那不是明律师吗?怎么……” 而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韩晋。 “喂,韩律师……”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眼见着韩晋要挂断电话,那人这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韩律师,我刚才好像看见明律师了……” “你说谁?明嫣?”韩晋的嗓音都提高了八度,“你在哪儿见都她的?” “京都啊……” 韩晋惊讶得合不拢嘴——什么情况? 明嫣回京都了? “真的假的?你这可不能骗人啊!”韩晋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我还能骗你吗?” 韩晋在电话那头激动得不行——他就知道,小明嫣自己会找个台阶把自己哄好! “太好了!太好了!老厉,这次真谢谢你了!改天我一定请你吃饭!我得赶紧告诉老霍这个好消息!” 那人张了张嘴,刚想补充一句明嫣好像是跟一个男人一起办的酒店入住时,那边韩晋已经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串忙音。 而此时的韩晋挂断了电话就第一时间给霍寒山打去了电话。 “老霍,跟你说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霍寒山的眉头微皱,嗓音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怎么了?” “明嫣她回京都了!” “什么?” “哈哈哈,我就说嘛!小明嫣她怎么可能真舍得离开你!这不,自己回来了。” “她肯定是想通了,我跟你说——明天,最晚明天,她肯定就来律所了!你们可得好好谈谈,这次千万把人家哄好了……” 第33章 就像韩晋说的,明嫣离不开他 霍寒山握着手机,听着韩晋在电话那头兴奋得语无伦次的声音,紧绷了数日的下颌线,终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几分。 明嫣回京都了…… 她到底还是回来了。 果然,他的判断没有错。 明嫣怎么可能真的离开他? 五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舍弃就舍弃? 她只是在赌气,用最激烈的方式表达她的不满。 而现在,气消了,她自然就回来了。 就像韩晋说的——她离不开他。 “老霍?老霍你听见了吗?明天可得好好准备一下!”韩晋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出谋划策,“要不要订束花?或者准备个礼物?女孩子嘛,总是要哄的……” “嗯。”霍寒山淡淡地应了一声,打断了韩晋的兴奋,“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挂断电话,霍寒山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沉吟片刻,按下内线电话。 助理很快敲门进来,“霍律师,您找我?” 霍寒山抬眸,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宣布重要事项的郑重:“明嫣明天回律所。今天下午茶我请,你去订最好的咖啡和甜品,律所所有人都有份。” 助理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几乎要欢呼出声:“真的吗?明嫣姐要回来了?!太好了!我这就去办!” 看着助理欢天喜地,几乎是蹦跳着出去的背影,霍寒山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很快,外面开放式办公区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和议论声。 “明嫣姐要回来了?!” “天啊!终于!这段时间霍律师低气压快吓死我了!” “太好了!所里终于能恢复正常了!” “我就说嘛,明嫣姐怎么可能真走!” “霍律师请大家喝下午茶!庆祝明嫣姐回归!” 喜悦的气氛如同涟漪般在整个明寒律所扩散开来,所有人都沉浸在拨云见日的轻松和期待中。 霍寒山听着外面的喧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个被他置顶却许久没有拨通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拨出去。 算了。 以明嫣一贯的性子肯定是要给他准备惊喜。 那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明天…… 等她明天回来,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他会跟她好好谈一谈。 他或许可以尝试做出的改变。 关于婚礼,关于未来,关于一切…… …… 京都的夜晚,华灯初上,流光溢彩。 明嫣入住的酒店房间在28层,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小半个城市的璀璨夜景。 她刚洗完澡,湿漉漉的长发用毛巾包裹着,正准备吹干。 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明嫣有些疑惑,陆奉归刚跟她汇报完工作回自己房间了。 这个时间会是谁? 她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门外站着的是傅修沉。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少了白日里的凌厉,多了几分随和,但通身的矜贵气度却丝毫未减。 明嫣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傅总?您……有事?”她站在门内,并没有完全让开。 傅修沉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她露出半截突出的锁骨,以及一小块深陷下去的颈窝…… 他目光自然地移开,随即将将手里一个精致的食盒递了过来。 “酒店送的夜宵,说是给VIP客人的。”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我不太饿,想着你可能需要。” 明嫣低头看去,食盒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粤式茶餐厅的logo,那家的点心以精致美味著称,需要提前很久预订。 酒店送的? 还这么巧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但还是接了过来,“谢谢傅总。” “不客气。”傅修沉的目光落在她还在滴水的发梢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头发不吹干容易感冒。” 他的语气自然,却莫名让明嫣觉得耳根微热,“正准备吹呢。” “嗯。”傅修沉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反而像是闲聊般问道,“明天有什么安排?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可以处理。”明嫣下意识地拒绝,她不想再欠他人情。 傅修沉也不坚持,只是淡淡道:“好,有事可以随时联系周慕言,或者直接找我。” 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她微湿的发梢,“早点休息。” 明嫣连忙点了点头。 待目送他离开,她这才关上门,手里捧着还带着温热的食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圈圈涟漪。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她读书时就很喜欢的虾饺皇和流沙包,还配了一碗温润的陈皮红豆沙。 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喜好? 是巧合吗? 还是…… 明嫣连忙甩了甩头,随即哑然失笑,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拿起一个流沙包咬了一口——嗯。 不错,好吃。 …… 第二天一大早,明寒律师事务所。 霍寒山比平时早到了半个小时,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连袖扣都换了一对新的。 他坐在办公室里,看似在处理文件,但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门口的方向,指尖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外面的员工们也都心照不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窃窃私语。 “明嫣姐怎么还没来啊?”、 “是不是想给霍律师一个惊喜,故意晚点到?” “肯定是!哎呀,好期待看到明嫣姐回来啊!所里没有她总觉得少了主心骨。” 韩晋更是坐立不安,一会儿跑到门口张望,一会儿又溜达到霍寒山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九点整…… 门口没有动静。 九点半…… 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十点…… 办公区原本兴奋的气氛渐渐冷却下来,开始弥漫起一丝不安和疑惑。 这……什么情况? 明嫣姐呢? 怎么还不来? 第34章 霍寒山早晚要追妻火葬场! 而此时的办公室里,韩晋找了个借口过来找霍寒山,见他脸上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凝聚的冰寒。 他周身的气压开始降低,连韩晋都感觉到了。 韩晋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关办公室门,干笑着打圆场:“老霍,别急别急,可能……可能路上堵车?或者明嫣在给我们准备什么更大的惊喜呢?好事不怕晚嘛!你想想,她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真不回来?” 霍寒山抬眸,眼神冰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那目光足以让韩晋头皮发麻。 “咳咳……”韩晋硬着头皮继续劝,“那个……要不,你主动点?去买束花,去酒店接她?女孩子嘛,总是要面子的,你亲自去请,姿态放低点,她肯定就……” “她不喜欢花。”霍寒山冷硬地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记得明嫣说过,觉得鲜花华而不实,凋谢得太快。 韩晋一噎,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法律条文,“大哥!这是喜不喜欢的问题吗?这是态度!是浪漫!是仪式感!女孩子说不要,有时候就是想要!” 霍寒山眉头紧锁,显然无法理解这种逻辑。 “不喜欢花可以送别的啊!珠宝?包包?她以前喜欢什么你总知道吧?”韩晋继续说道。 霍寒山沉默了。 他发现自己竟然答不上来。 明嫣喜欢什么? 她好像从未明确地向他索要过什么。 那些她曾经珍视的东西,不过是他偶尔出差顺手带回来的…… 或者压根就是随手送出去的…… 他从未真正用心去了解过她的喜好。 “其实我觉得吧……”韩晋拉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小明嫣她既然回京都了,肯定是消气了,要不你亲自去请她回来?她……” 可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只见来电显示跳跃着两个字是——秦婉。 霍寒山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紧,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寒山……你在哪儿啊?我妈她突然心口疼,有些喘不上气来,医生说是身体虚弱引起的……我有点儿害怕,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霍寒山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韩晋连忙拦住他,“老霍!你又去?秦姨那边不是有医生护士吗?明嫣今天可能就回来了!你这一走……” “秦姨情况不稳定,我必须去。”霍寒山语气不容置疑,“明嫣如果回来,让她等我。” 韩晋见状急得直跺脚,压低声音道:“老霍!你听我一句劝,秦婉她们母女俩没那么简单!你得多留个心眼……” 霍寒山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我知道分寸。” 然而,看他急匆匆离开的样子,韩晋就知道,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在霍寒山的价值排序里,对秦晓林的那份责任,似乎永远排在明嫣的前面。 韩晋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门口,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霍寒山早晚要追妻火葬场! 烧成灰的那种! …… 京都,某私立医院VIP病房。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鲜花的混合气味,安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细微声响。 秦晓林靠在摇起的病床上,脸色虽然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眼神却没有初醒时的浑浊茫然,反而透着一股经历世事的精明和算计。 她轻轻拍着趴在自己床边抽泣的秦婉的手背,声音温和,“好了,婉儿,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秦晓林抽出纸巾,递给女儿,“跟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寒山怎么对你冷淡了?” 秦婉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妆容都有些花了,她委屈地撇着嘴,添油加醋地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描绘明嫣如何‘耍手段’,而霍寒山又是如何被‘迷惑’,对她这个青梅竹马不闻不问。 “……妈,你是没看见,寒山现在眼里只有那个明嫣!为了找她,连京都都不待了,跑去江南……”秦婉越说越气,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秦晓林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等到秦婉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婉儿,你太沉不住气了。” 秦婉一愣:“妈?” “男人,尤其是像寒山这样出色又骄傲的男人,最讨厌的是什么?”秦晓林看着她,循循善诱,“是逼迫,是算计,是歇斯底里的纠缠。你越是这样,只会把他推得越远。” 秦婉有些不甘心:“可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明嫣那个贱人得意?” “谁说她得意了?”秦晓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她越是表现得清高,越是把寒山往外推,对我们越有利。” 她拉过女儿的手,轻轻拍了拍:“听妈的,从现在开始,收起你那些小性子。不要再去主动纠缠寒山,更不要在他面前说明嫣的不是。你要做的,是示弱,是表现得懂事。体贴和无辜。” “示弱?”秦婉不解。 “对。”秦晓林眼神锐利,“你要让寒山觉得,你才是那个受了委屈却默默承受的人。你是他的责任,是他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不是一个给他添麻烦的累赘。”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像寒山这种男人,外表冷漠,内心其实极度缺乏安全感,对认定的责任有着近乎偏执的守护欲。他吃软不吃硬。你越是柔弱无助,越是依赖他,他反而越无法轻易舍弃你。明白吗?” 秦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秦晓林继续教导:“至于那个明嫣……她既然选择用这种激烈的方式离开,就是在寒山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这根刺,会随着时间发酵,只要稍加引导,就会变成无法逾越的鸿沟。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当那个拔刺的人,而是时不时地,往那根刺周围撒点盐,让它溃烂、发炎……” 她的声音轻柔,话语里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妈,万一寒山他真的……”秦婉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有万一。”秦晓林打断她,语气笃定,“只要我们握着他欠我的这条‘命’,他就永远不可能彻底摆脱我们。这是我们的护身符,也是拴住他的最牢的锁链。” 她看着女儿,眼神带着一丝警告和期待:“婉儿,你要学会用脑子,而不是只会发脾气。霍寒山这样的男人,值得你花心思。把他牢牢抓在手里,将来霍寒山的一切,都会有你的一半。至于那个明嫣……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秦婉听着母亲的话,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是啊,她有妈妈在,有这份‘救命之恩’在,她怕什么? 明嫣拿什么跟她斗? 第3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而此时的医院的走廊,明嫣捏着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里装着的,是足以将秦婉送进监狱的报警回执和诉讼材料副本。 她今天来,就是要亲手将这纸诉状,甩在秦婉脸上。 刚走到VIP病房区,还没找到秦晓林的病房,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便从拐角处转了出来。 霍寒山。 他似乎是刚接完电话,眉头微蹙着,一抬眼,也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霍寒山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这儿了?怎么不去公司?” “?” 明嫣的眉头瞬间拧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去公司? 他在说什么鬼话? “寒山……” 而就在这时,只见秦婉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她显然也看见了明嫣,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和嫉恨,但转念想到方才秦晓林的叮嘱,便立马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走到霍寒山身边,像是有些害怕地瞥了明嫣一眼,然后轻轻拉住霍寒山的衣袖,“寒山,明嫣她怎么也来了?我妈妈她……她刚刚清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医生也说情绪不宜有太大波动,恐怕……恐怕受不了刺激,最好还是不要见陌生人……” 明嫣几乎要气笑了。 她看着秦婉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这话说的,好像她看秦晓林一眼就能把她看死似的! “怎么?莫不是心里有鬼?所以才怕见人?” 秦婉脸色一变,刚要反驳,霍寒山却沉声开口,“好了!” 他的眉头皱紧,“既然秦姨需要静养,那就不打扰了。明嫣,我们改天再一起来探望。” 他说着,就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明嫣的手腕,却被明嫣躲开。 “寒山……” 秦婉脸色难堪,万万没有想到霍寒山竟然这么不给自己脸面,当即委屈地红了眼眶,“你怎么……”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婉儿,在门口吵吵嚷嚷得像什么样子?是寒山来了吗?怎么不请人进来?” 只见秦晓林披着一件厚外套,脸色依旧苍白,倚在门框上,目光先是落在霍寒山身上,随即又转向明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秦婉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出来,连忙上前搀扶:“妈,你怎么出来了?医生让你好好躺着……” 秦晓林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着霍寒山和明嫣露出一个虚弱却得体的微笑:“寒山,这位是……明小姐吧?快,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坐吧。” 她的态度温和有礼,仿佛只是一个热情好客的长辈。 明嫣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若不是她之前看过资料,恐怕要被她这幅模样骗了。 她倒要看看,这对母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她也没推辞,跟着走了进去。 VIP病房宽敞明亮,设施齐全,更像一个高档酒店套房。 秦晓林在秦婉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坐回床上,靠着柔软的枕头,目光再次落到明嫣身上,带着一种长辈打量小辈的温和,率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婉儿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性子直,不懂事。之前她做的那些糊涂事,我都听说了……是她不对,破坏了您和寒山的关系。” 她叹了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在这里,代她向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更不要因此嫉恨她。”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霍寒山,“婉儿她……说到底,也是因为太在乎寒山了。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那份情分,自然是不比旁人的,感情深厚些也是难免……希望明小姐能理解。” 这番话,看似是在道歉,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明嫣——秦婉和霍寒山有着她无法比拟的过去和深厚情分。 她明嫣才是个后来者,是她嘴里的‘旁人’。 高明,真是高明。 比起秦婉那种低级的撒泼挑衅,秦晓林这种绵里藏针的段位,不知道高出了多少。 若是以前的明嫣,或许还会因为这番话而感到刺痛和不安。 但现在…… 明嫣只觉得可笑。 她抬起眼眸,迎上秦晓林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秦女士,您多虑了。” 她声音平静无波,“我跟霍寒山已经分手了……” 说到这里,她嗓音微顿,甚至勾了一下唇,“所以,我衷心祝愿霍律师和秦小姐——”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死寂。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输液管里药液滴落的声音都变得异常清晰。 秦婉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明嫣,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 秦晓林脸上的温和笑容也僵硬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阴沉,但很快又恢复自然,只是搭在被子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而霍寒山—— 他的脸色在明嫣说出‘分手’两个字时,就皱成了一团疙瘩。 可还没等他开口,倒是秦晓林率先开口。 她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满是歉意到,“明小姐,你别闹脾气啊,婉儿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都是被我惯坏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你也别生寒山的气,他跟婉儿就跟姐弟一样,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千万别误会……” 几句话没有说秦婉和霍寒山的半句不是,倒是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明嫣小题大做,不懂事! 手段真是高明啊! 秦婉跟她妈妈比起来,段位完全不够看的! “我很好奇——”明嫣歪了歪头,兀自轻笑了一声,“秦婉这个性子到底是被秦阿姨惯坏的,还是——” 她一字一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秦婉听到这话,气得脸色大变,刚想发作时,却被秦晓林一把拽住了手腕。 只见她满脸仓皇失措,“寒山,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看我昏迷了这么多年,话都不会说了……你赶紧帮我哄哄明小姐……” 第36章 不和解,不撤诉 霍寒山的眉头瞬间拧紧。 理性告诉他,秦姨是为了救他才变成植物人,昏迷五年,刚刚苏醒,身体虚弱,受不得刺激。 于情于理,明嫣都不该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尖锐的话。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明嫣,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主动退让。 然而,待看懂他脸上的表情,明嫣的唇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她以前还真是瞎了眼。 现如今想起来,秦婉凭什么敢一次次蹬鼻子上脸地欺负她? 凭什么能理直气壮地让她输九十九次血? 都是因为霍寒山…… 若不是他,她秦婉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明嫣!” 就在这时,秦婉突然红着眼护在秦晓林面前,“你有火气都冲着我来,别欺负我妈妈,她在病床上躺了五年刚醒,受不得刺激……” 她演得情真意切,而身旁的秦晓林也配合,露出一脸虚弱心痛的表情。 明嫣冷眼看着这对母女的表演,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她轻笑一声,“躺了五年?” 目光落在秦晓林苍白却保养得宜的脸上,“秦阿姨这气色,可不像在床上躺了五年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五年是出去逛街打麻将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秦婉猛地抬头尖声反驳,眼神却闪过一丝慌乱。 秦晓林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她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 那些事情做得极其隐秘,她怎么可能知道? 秦晓林的大脑飞速运转…… 明嫣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直接将牛皮纸文件袋甩给秦婉。 “别演了。”她冷声说,“好好看看里面的东西。” 秦婉被砸得一懵,下意识接住,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这……这是什么?” “报警回执,监控录像截图,证人证言,以及……诉讼状副本。”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你涉嫌在公共场合对我下药,证据确凿。我会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不和解,不撤诉。”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炬,盯着秦婉瞬间血色尽失的脸,“你最好祈祷法官能对你从轻发落,否则……” 明嫣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传达出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她会让秦婉把牢底坐穿。 这句话如同一个重磅炸弹,在病房里轰然炸响! 秦婉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文件袋扔了出去,纸张散落一地,露出上面清晰的“诉讼状”字样和警局的公章。 “不!不是的!你污蔑我!寒山,她污蔑我!”秦婉彻底慌了神,涕泪横流地抓住霍寒山的胳膊,“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是她故意陷害我的!” 秦晓林也彻底变了脸色,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婉虚弱的假面,声音尖锐起来:“明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婉儿她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这一定是误会!你不能因为跟寒山闹矛盾,就把气撒在婉儿身上啊!” 她转而看向霍寒山,语气带着哭腔和指责:“寒山!你看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明小姐这么欺负婉儿?我就婉儿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坐了牢,我……我也不活了!” 霍寒山的脑子一片混乱。 下药? 诉讼? 坐牢? 这些词汇像碎片一样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低头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诉讼状副本,白纸黑字,以及那个刺眼的警局公章,都在告诉他,这不是儿戏。 他弯腰,捡起一张纸,目光飞快地扫过上面的内容——时间、地点、监控证据、药物检测报告……逻辑清晰,证据链看似完整。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理性告诉他,如果证据确凿,秦婉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 但基于责任和过往认知形成的判断。 秦姨救过他,秦婉是秦姨唯一的女儿。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婉坐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寒山的声音低沉沙哑,压抑着怒火看向秦婉,“诉讼书上说的是真的?你真的……” “我没有!寒山,你相信我!”秦婉疯狂摇头,“是明嫣!一定是她伪造的证据!她要毁了我!寒山,你可是京都最厉害的律师,你帮帮我,我不能坐牢啊!” 秦晓林抓住他的袖子,老泪纵横:“寒山,阿姨求你了,就看在阿姨为你挡了那辆车的份上,你帮帮婉儿!她要是出了事,阿姨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哭求声让霍寒山头疼欲裂。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明嫣,“明嫣,这件事可能有什么误会。先把诉讼撤了,我们私下解决,没必要闹到法庭上,对谁都不好……” 明嫣看着他,她甚至懒得再去反驳。 她早就该知道的。 在霍寒山的世界里,她明嫣永远是那个权衡利弊后被放弃的那个! “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曾经愚蠢的期待。 “我们法庭上见!” 说着,她没有再看霍寒山一眼,也没有再看那对戏精母女。 她只是挺直了脊背,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明嫣!”霍寒山下意识地想追上去。 “寒山!”秦晓林却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声音凄厉,“你不能走!你走了婉儿怎么办?那个明嫣她要告婉儿啊!你答应过我的,会照顾好我们母女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秦婉也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寒山,你别走!我害怕!帮帮我!” 霍寒山的脚步被死死拖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嫣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走廊的光线在她身后合拢,仿佛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空落感瞬间席卷了他。 他猛地甩开秦婉的手,力道之大让秦婉踉跄了一下。 他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诉讼材料一张张捡起来,动作快得近乎粗暴。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锐利地看向还在抽泣的秦婉,声音冷得像冰: “秦婉,你给我说实话,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37章 大哥杀上门来了! 病房外,明嫣快步走着,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紧紧攥着手包,指节泛白。 霍寒山方才的姿态姿态,彻底斩断了她心底最后一丝牵连。 很好。 这样最好。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准备联系陆奉归,开始推进诉讼的下一步。 然而,一条新信息先一步跳了出来。 发信人:傅修沉。 【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明嫣的心微微一动。 她犹豫了一下,回复:【刚结束,不太顺利,但也在意料之中。】 短信发出去没几秒,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傅修沉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明嫣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接起了电话。 “喂,傅总。” 电话那头传来傅修沉低沉稳重的嗓音,“听起来,谈得不愉快?” 明嫣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何止是不愉快。霍寒山让我撤诉,私下解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声极轻的敲击声,像是傅修沉屈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需要我帮忙吗?”傅修沉问道,“周慕言在这方面也有人脉。” “不用了,傅总。”明嫣拒绝了他的好意,“这个案子,我想亲自来。我是受害人,也是律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该怎么打。” 傅修沉在那头似乎低笑了一声,可还没等他说什么,明嫣的手机有另一个电话插了进来——是陆奉归。 “傅总,我助理来电话了,可能律所有事,我先接一下。” “嗯,你去忙。” 挂断傅修沉的电话,明嫣立刻接起了陆奉归的来电。 电话刚一接通,陆奉归鬼哭狼嚎的声音就顺着话筒炸了过来,差点把明嫣的耳膜震穿: “老板!老大!救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律所来了个活阎王!不不不,比阎王还可怕!那气场简直了!我感觉咱们律所的小庙都快被他给拆了!” 明嫣被他吵得头疼,把手机拿远了一些,蹙眉道:“你冷静点,慢慢说,什么活阎王?客户吗?” “客户?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哪个难缠的大客户!” 陆奉归的声音都在颤,“那人一身黑西装,个子超高,脸是帅得人神共愤,可那眼神冷的啊……跟西伯利亚寒流过境似的!往咱们律所一站,我感觉空调都不用开了,直接省电!” 他语无伦次地描述着:“他一进来,也不说话,就那么扫了一眼,就直接问你人呢?我说明律师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业务可以跟我先谈谈,结果你猜怎么着?” “……” 明嫣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小子不去说相声真是屈才了。 应该送去某云社。 见明嫣没搭话,陆奉归却也不在意,“他就看了我一眼,真的,就一眼!我差点腿一软给他跪下!然后他说——‘让明嫣出来见我。’我的妈呀,那语气,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律所欠了他几个亿呢!” 明嫣听着陆奉归夸张的描述,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个子高,气场冷,脸帅,指名道姓找她…… 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人……走路是不是有点……不太自然?稍微有点跛脚?” “卧槽!”陆奉归在电话那头直接惊呼出声,声音都变了调,“老大!你真是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的?!没错!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不明显,要不是我观察入微……” 陆奉归后面的话,明嫣已经听不清了。 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完蛋了。 真的是他。 她大哥——明燃。 他怎么找到江南去了?! 还直接杀到了她的律所?! 明嫣咕噜一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 “老大?老大你还在听吗?”陆奉归还在电话那头心有余悸地叨叨,“那人到底是谁啊?也太吓人了!我说你去京都出差了,他脸色更沉了,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我感觉他不是来找你谈业务的,像是来……清理门户的?” 清理门户…… 明嫣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以她大哥的性子,还真有可能。 她当初执意要跟霍寒山来京都,几乎是跟家里闹翻了。 大哥明燃气得差点跟她断绝关系,放话让她以后在外面吃了苦头别回来哭。 这几年,她跟家里的联系少之又少,尤其是和大哥,几乎处于冷战状态。 现在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霍寒山,跑到了江南,还开了个律所…… 大哥肯定是知道了消息,杀上门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明嫣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没把律所怎么样吧?” “那倒没有,就是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陆奉归拍着胸脯,“老板,你赶紧回来吧!我感觉那位爷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肯定还得来找你!下次我可顶不住了!” “嗯,我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订明天的机票回去。”明嫣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我回去之前,如果他再来,你就说……说我去外地取证了,归期不定。” “啊?还来?”陆奉归的声音带着哭腔,“老板,你饶了我吧!我真扛不住啊!” “扛不住也得扛!”明嫣没好气地道,“好了,我先挂了,京都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不等陆奉归再哀嚎,明嫣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前有霍寒山和秦家母女纠缠不清,后有大哥明燃追杀而至…… 这日子,真是过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而与此同时,江南某高端私人会所内。 明燃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他脸色阴沉,左腿的旧伤在男方这种阴湿天气里隐隐作痛,让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查到了吗?”他看向站在对面的助理,声音冷硬。 “明总,查到了。”助理恭敬地递上一份资料,“小姐确实在江南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叫‘嫣然律师事务所’,注册时间不到两个月。地址就是您今天去过的那个地方。” 明燃接过资料,快速扫了一眼,当看到律所名字时,他先是挑了挑眉,随即冷哼了一声:“嫣……燃?倒是会起名字。” “另外……”助理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查到,小姐最近和傅……傅修沉走得比较近。” “傅修沉?” 明燃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锐利如刀,“哪个傅修沉?” “就是傅家的太子爷……跃华生物的创始人。”助理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明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给我订机票,我去京都!” “是……明总!” 第38章 霍寒山,我们法庭上见 与此同时的vip病房里。 霍寒山脸色阴沉地看着坐在对面,哭得眼睛红肿的秦婉。 他手里拿着那份明嫣留下的诉讼状副本,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秦婉,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任何温度,“明嫣指控你下药,是不是真的?” “寒山!你怎么能不相信我?!”秦婉的眼泪流得更凶,“是明嫣她陷害我!那些证据肯定是她伪造的!” 秦晓林适时地捂住胸口,咳嗽了两声,“寒山……婉儿她胆子小,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这一定是误会……明小姐她……她是不是因为和你分手,受了刺激,所以才……” 霍寒山烦躁地松了松领带。 理性告诉他,明嫣不是那种会无中生有,伪造证据的人。她是一名律师,比任何人都清楚伪造证据的后果。 而且,那份诉讼材料逻辑清晰,证据链完整,尤其是那份酒店监控和侍应生的证词,指向性非常明确。 “寒山,”秦晓林观察着他的神色,放缓了语气,“阿姨知道,这件事让你为难了。但是……你就看在阿姨当年为你差点把命都丢了的份上,帮帮婉儿,好吗?她还这么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她说着,又开始抹眼泪:“如果你不管她,我们母女俩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霍寒山闭了闭眼,他的大脑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试图在混乱中找出最优解,却发现所有的逻辑路径最终都指向一个死胡同。 “我会联系明嫣。”他最终沙哑地开口,“尽量说服她撤诉。但前提是,你们必须拿出诚意,向她郑重道歉,并做出足够的赔偿。”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既能保全秦婉,又能给明嫣一个交代的折中方案。 “道歉?赔偿?”秦婉顿时不乐意了,“我凭什么向她道歉?!我没做就是没做!” “婉儿!”秦晓林厉声喝止她,随即转向霍寒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该的,应该的……只要明小姐肯高抬贵手,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寒山,那就全靠你了……” 霍寒山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们等消息。” 他需要立刻找到明嫣。 …… 霍寒山几乎是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才查到了明嫣下榻的酒店。 他直接驱车赶到酒店,在前台亮明身份,软硬兼施,才问到了明嫣的房间号。 站在2808房间门口,霍寒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领带和袖口,这才抬手按响了门铃。 房间里,明嫣这会儿正翻阅着相关资料,听到门铃响,便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看去—— 霍寒山?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明嫣的眉头瞬间蹙起,心底涌起一股厌烦。 她不想见他。 可门铃却持续不断地响着,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明嫣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房门。 “霍律师,有事?”她的语气疏离而冰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霍寒山看着门内的明嫣。 她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脸上还带着水汽,素颜朝天,却依旧明艳动人。 只是那双看向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和星光,只剩下冰封的漠然。 “我们谈谈。”霍寒山的声音干涩。 “我以为在医院已经谈得很清楚了。”明嫣倚在门框上,丝毫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如果还是为了秦婉撤诉的事,那就免开尊口。” “明嫣!”霍寒山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我知道你生气,但这件事没必要闹到法庭上!秦姨她刚醒,身体受不得刺激,如果秦婉真的……秦姨她会受不了的!” 又是秦姨! 明嫣几乎要冷笑出声。 “她受不受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明嫣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霍寒山,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受害者!秦婉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受不受得了?” “那可能只是个误会!秦婉说她没有做……”霍寒山试图解释,却发现语言如此苍白。 “误会?”明嫣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霍寒山,你的理智呢?你的逻辑呢?都被狗吃了吗?证据摆在面前,你还要为她开脱?” 她向前一步,逼视着霍寒山,眼神锐利如刀:“霍寒山,你口口声声说秦姨对你有恩,你要报答。那我呢?我跟在你身边五年,为你付出一切,我得到的是什么?” 她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和委屈:“现在,秦婉涉嫌犯罪,你跑来让我这个受害者撤诉?霍寒山,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可以随意牺牲践踏的工具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霍寒山被她眼中的痛楚和质问刺得心口发慌,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她,“明嫣,我……” “别碰我!”明嫣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霍寒山,收起你那一套!你的道歉,你的弥补,我都不需要!我只需要法律给我一个公正!” 她看着霍寒山瞬间苍白的脸色,一字一句地宣告:“这个官司,我打定了。秦婉,必须为她做的事付出代价。至于你——”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致讽刺的弧度:“如果想帮你的‘青梅竹马’辩护,尽管放马过来。我们法庭上见真章!” 说完,她不再给霍寒山任何开口的机会,猛地关上了房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霍寒山的心上。 他僵在原地,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仿佛看着他和她之间那扇彻底关闭,再也无法开启的心门。 耳边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如果想帮你的‘青梅竹马’辩护,尽管放马过来。 她竟然……真的想跟他对阵吗? 她明明知道赢不了他的…… 一种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要彻底失去明嫣了。 第39章 我们重新开始 律师这个圈子原本就小得可怜。 很快,明嫣跟霍寒山可能在法庭上对垒的消息就迅速刮回了明寒律所。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大多是明嫣一手招聘进律所并培养起来的,对这位能力强,没架子,又处处维护下属的明嫣姐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可如今,他们却可能要站在她的对立面,帮着霍律师去对付她? 这……这算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一个年轻助理喃喃道,“明嫣姐要告秦婉?那个秦婉还给明嫣姐下药?这也太恶毒了吧!” “霍律师他……他竟然还想让明嫣姐撤诉?”另一人语气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懑,“明明明嫣姐才是受害者啊!” “这官司真要打起来,我们岂不是要跟明嫣姐对着干?” “那我们怎么办?这个案子……我们要参与吗?” 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敬佩霍寒山的专业能力,但更念及明嫣的情分。 帮霍寒山去打这个官司,对付明嫣? 他们良心上过不去。 韩晋看着办公室里一片愁云惨淡,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霍寒山办公室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门进去。 “老霍,你看……要不这个案子,你就别接了吧?让别的律师……” 霍寒山头也没抬,声音冰冷地打断他,“秦婉这个案子,我会亲自跟。” “可是……” “没有可是。”霍寒山终于抬眸看他,“做好你分内的事。” 韩晋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没用,只能无奈地退了出去。 中午时分,秦婉果然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袅袅婷婷地来到了明寒律所。 她今天特意打扮过,一身白色连衣裙,看起来清纯又无辜。 “大家好,我来给寒山送午餐,他人呢?”她声音娇嗲,试图展现她未来女主人的亲和。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片冰冷的沉默。 没有人抬头看她,没有人跟她打招呼。 几个正在休息区喝咖啡的律师,看见她过来,直接起身端着杯子回了自己工位,仿佛她是什么瘟疫。 甚至有人在她经过时,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清晰的冷哼。 秦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提着食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 她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以前她来律所,哪次不是被众人捧着、恭维着? 就算有人心里不服气,表面上也得对她客客气气! 现在,就因为她被明嫣那个贱人告了,这些下贱的东西就敢给她脸色看了?! 她强忍着怒火,快步走到霍寒山办公室门口,连门都没敲就直接推门进去。 “寒山!”她委屈地喊了一声,将食盒放在桌上,“你看你们律所的人!他们……他们都给我脸色看!” 霍寒山从文件中抬起头,眉头微蹙,显然对她的闯入和不加掩饰的抱怨感到不悦,“我在工作。” 秦婉满脸委屈,“我这不是怕你饿着,来给你送饭的嘛……” 霍寒山语气冷淡,“律所有工作餐,不用你来送。” “可是……” 霍寒山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烦躁,“出去,我要工作。” 秦婉看着他冰冷的脸,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到好,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外,无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秦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巴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 京都,明嫣下榻的酒店房间里。 她正对着电脑,仔细梳理着证据链,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手机响起,是她在京都法院的朋友打来的。 “明嫣,有个情况要告诉你……”朋友的声音有些凝重,“你提交的那份关于侍应生证词的录音,以及部分监控证据,被对方律师以取证手段不合规……存在诱导性提问为由提出异议,法院经过合议,决定不予采纳……” 明嫣的心猛地一沉,“什么?取证手段不合规?我当时……” “对方律师是霍寒山。”朋友叹了口气,语气也很无奈,“他太了解程序上的漏洞了。他指出你在询问侍应生时,没有第三人在场,且问题带有明显的指向性,不符合证据规则。而且,他那边还提交了非常专业的程序异议申请,引用的法律条文很刁钻……法官采纳了他们的意见。” 明嫣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 霍寒山…… 他果然出手了。 而且一出手就直击要害,废掉了她最关键的直接人证证据! “另外……”朋友犹豫了一下,“那个侍应生,刚刚翻供了。” “翻供?”明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他找到了新的律师,声称之前是受到你的威胁和恐吓,才被迫做了伪证。他说他根本不认识秦婉,也没有帮她下药。” 明嫣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一夜之间,关键的证人证言和录音证据双双失效! 明嫣手中的王牌,瞬间变成了废纸! 巨大的挫败感和愤怒几乎将她淹没。 “我知道了,谢谢。”明嫣的声音干涩,她挂断了电话,浑身发冷。 她坐在酒店的房间里,看着桌上那些辛苦整理出来的材料,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太了解霍寒山了,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雷霆万钧,不留任何余地。 他这是铁了心,要护秦婉周全! “叮咚——” 就在明嫣心乱如麻之时,房间的门铃突然响起。 明嫣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果然,又是霍寒山。 她猛地拉开门,冷冷地看着他。 霍寒山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冷静取代。 “看来你已经收到消息了。”他语气平静,“侍应生翻供,关键证据被排除。明嫣,这个官司,你打不赢的。” “是你搞的鬼?” 霍寒山抿了抿唇,“是你太心急了,我以前教过你,就算是有百分之百的胜率,也不能忽视百分之一的细节……” 明嫣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明嫣,别闹了……” 霍寒山抿了抿唇,“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秦婉那边,我会让她给你道歉,并做出赔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那枚明嫣曾经精挑细选的钻戒…… “我们重新开始,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 明嫣看着那枚戒指,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霍寒山,”她的声音清冷,“你到底是有多自信,才会觉得在你做了这一切之后,我还会要你这枚破戒指?还会跟你重新开始?” 她猛地抬手,狠狠打掉了他手中的戒指盒! “啪嗒!” 盒子掉在地上,戒指滚落出来,在光洁的地板上弹跳了几下,滚到了角落…… 第40章 十年暗恋…… 霍寒山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看着地上那枚孤零零的钻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明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别这样……” “别怎样?” 明嫣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这平静比任何激烈的情绪都更让霍寒山恐惧。 “霍寒山,收起你那一套。你嘴里的弥补所谓的重新开始,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明嫣,就算这辈子孤独终老,也绝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 “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将霍寒山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彻底劈碎。 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决绝,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冲上头顶。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回头? 他都已经低头了!他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她还想怎么样?! “嫣嫣?”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霍寒山和明嫣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傅修沉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不远处。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颀长,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文件袋,像是刚外出回来。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明嫣身上随即才转向脸色难看的霍寒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霍律师?有事?” 霍寒山在看到傅修沉的瞬间,脸色骤然阴沉到了极点,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他怎么在这里?! 又是他! 阴魂不散! 明嫣在看到傅修沉的刹那,心念电转。 一个大胆而决绝的念头瞬间形成。 与其被霍寒山继续纠缠,不如……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在霍寒山开口之前,明嫣忽然几步走到傅修沉身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抬眸看向霍寒山,“霍律师,忘了跟你介绍。” 她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傅修沉,我的……男朋友。” “……” 空气死寂。 霍寒山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难以置信的目光在明嫣和傅修沉之间来回逡巡。 男……朋友? 明嫣和傅修沉?! 这怎么可能?! 而此时的傅修沉显然也愣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主动挽住自己手臂的明嫣,少女纤细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甚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凉,透过薄薄的羊绒面料传递过来。 她靠得他很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傅修沉的眸色倏然深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明嫣的意图。 他并没有推开明嫣,反而极其自然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背上,指尖甚至安抚性地轻轻摩挲了一下。 明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傅修沉抬起眼眸,迎上霍寒山震惊而冰冷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的弧度。 “霍律师,又见面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霍寒山铁青的脸色,以及地上那枚孤零零的戒指,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嘲弄:“看来,霍律师似乎还对我女朋友……心存妄念?” “女朋友”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霍寒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明嫣挽着傅修沉胳膊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一股从未有过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不!不可能!明嫣她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傅修沉的眸色骤然转冷,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 “她怎么不能喜欢别人?”傅修沉冷笑一声,“霍寒山,我五年前就跟你说过,辜负真心的人,该吞一万根针!是你配不上她!” 五年前? 明嫣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傅修沉。 霍寒山的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色更加难看,拳头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傅修沉!你果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打她的主意了?!” 傅修沉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揽着明嫣的肩膀,转身带着她进了房间,然后当着霍寒山的面,缓缓关上了房门。 “砰。” 门关上的声音不重,却像是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霍寒山所有的希望。 他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 明嫣…… 明嫣她不喜欢自己了…… 她有男朋友了…… …… 房间内。 门关上的瞬间,明嫣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挽着傅修沉胳膊的手,迅速向后退开两步,拉开了距离。 刚才强装出来的镇定和亲昵瞬间瓦解,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连耳根都烧得厉害。 “对不起,傅总……”她低着头,“刚才……情急之下,利用了你……非常抱歉。” 傅修沉看着空落落的臂弯,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柔软触感。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插进大衣口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 “没事。”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能帮到明律师就好。” 他走到茶几旁,将手中的文件袋放下,状似随意地问道:“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我看霍寒山的样子,似乎不会轻易罢休。” 提到霍寒山,明嫣的眼神冷了下来,“关键证据被排除了,侍应生也翻供了。” 傅修沉闻言,眉头微蹙,“需要……” “不用。”明嫣打断他,抬起头,眼神已经恢复了锐利和坚定,“谢谢傅总,但这件事,我想自己解决。就算证据被排除,我也还有其他办法。这个官司,我打定了。” 傅修沉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点了点头,“好。” 他不再多言,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袋,“这是之前案子的后续补充材料,周慕言让我带给你。” “谢谢。”明嫣道谢,心里却还萦绕着刚才霍寒山的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傅总,刚才霍寒山说的……五年前,是什么意思?” 傅修沉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满是疑惑的脸上。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勾起唇角,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我说,我暗恋你十年,看他抢走了你,所以忍不住去收拾了他一顿,你信吗?” “……” ——鬼才信! 第41章 该不会就是明嫣吧? “不信。” 明嫣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拜托! 编也要编个像样点儿的啊。 还暗恋十年? 十年前,她那时候才多大? 更何况,逻辑上也说不通。 他可是傅修沉…… 沪圈傅家的太子爷。 从小到大优秀到有无数追求者,能这里排到魔都的黄浦江…… 这样的人能暗恋一个人十年? “傅总,就算编故事也编得像样一点行吗?” 傅修沉轻笑了一声,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交叠,姿态慵懒,“不信就算了。” 明嫣也没当一回事,自顾自地转过身,开始收拾桌面上散乱的案卷材料,将注意力拉回正事上。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傅修沉问。 “证据链断了,侍应生翻供,霍寒山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明嫣眉头紧锁,“我明天的飞机回江南。” 京都这边暂时僵住了,留在意义不大。 更何况,律所那边还有一堆事,而且…… 她大哥明燃杀到江南去了,她得回去应对。 傅修沉微微颔首,没再多问,“需要我帮你订机票吗?” “不用,我已经让陆奉归订好了。”明嫣摇头。 两人又聊了几句案子可能的突破口和后续策略,傅修沉给了几条很中肯的建议,明嫣一一记下。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明嫣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霍寒山竟然还站在那里! 他靠在对面的墙壁上,低着头,身影在走廊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明嫣的心猛地一沉。 他这是要守到天亮吗? “他还没走。”明嫣退回房间,眉头紧锁。 可如果傅修沉这会儿出去的话,那他们刚才的戏就白演了。 傅修沉走到她身边,也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外面如同石雕般的霍寒山,眸色微沉。 他收回视线,看向明嫣,语气平静:“我今晚不走。” “什么?”明嫣愣了一下。 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她订的是大床房,只有一张床! 傅修沉看着她一脸懵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指了指房间角落那张看起来还算宽敞的单人沙发,“我睡那里就好。” “那怎么行?”明嫣下意识地拒绝。 让傅修沉这么一个大男人蜷在沙发上睡一晚?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罪过。 先不说舒不舒服,这……这像话吗? 可是,让他睡床? 那更不可能!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经够尴尬了,还要同床共枕?! 明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怎么就脑子一热,把自己推进了这么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没关系。”傅修沉语气淡然,“非常时期,不必拘泥。总好过……功亏一篑。”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意味深长,目光扫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明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到门外固执的霍寒山,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傅修沉说得对,如果他现在出去,之前她拉他做挡箭牌的行为就毫无意义,霍寒山肯定会继续纠缠。 两害相权取其轻。 “……那……委屈傅总了。” “没关系。”傅修沉不再多言,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动作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似乎开始处理邮件,给明嫣留出了空间。 明嫣看着他这副坦然淡定的模样,自己反而更加不自在。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拿起换洗衣物,“那……我先去洗漱。” “嗯。”傅修沉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明嫣几乎是逃也似地钻进了浴室。 关上浴室门,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明嫣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心跳依旧有些失序。 和傅修沉共处一室…… 这感觉,比面对十个难缠的客户还要让她紧张。 她甩了甩头,打开花洒,试图用温热的水流冲散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 浴室外,傅修沉确实在处理邮件,但注意力却并不完全在屏幕上。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最细微的羽毛,不断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固定在手机屏幕上,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那晚她意识不清时,缠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触感……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许宴清’的名字。 傅修沉蹙了蹙眉,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起身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喂?” “傅少!重磅消息!” 许宴清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你猜怎么着?明瘸子杀到江南了!就今天下午,直接闯到你家小美人的律所去了!” 傅修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许宴清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哦对,忘了你消息灵通……” 他紧接着话音一转,坏笑几声,“怎么样?这几天有没有趁虚而入,一举拿下?” 傅修沉没理会他的不着调,语气平淡,“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啊!”许宴清嚷嚷道,“明燃那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既然亲自出马了,肯定是要把你家小美人抓回去的!你可得看紧点,别煮熟的鸭子飞了!” 傅修沉看着窗外京都璀璨的夜景,眸色深沉,“她不是鸭子。” “哎呀,我就是打个比方!” 许宴清嘿嘿一笑,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八卦起来,“哎,说到这个,我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傅修沉嗓音清冷。 他顿了顿,像是在努力回忆,“五年前,你是不是偷偷跑去过一趟京都?回来之后,就开始发起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 傅修沉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没有应声。 许宴清却越说越起劲,“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发烧那几天,我正好去看你,听见你躺在床上说胡话,来来回回就念叨那么几句——‘她为什么会喜欢那种人?’、‘她那么好,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傅少,”许宴清压低声音,带着十足的戏谑意味,“你当年嘴里那个‘她’……该不会就是明嫣吧?” 第42章 这也太暧昧了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沉默。 傅修沉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京都璀璨的夜景,万千灯火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 ‘咔哒。’ 浴室的门锁发出一声轻响。 傅修沉倏然回神,猛地转过头。 只见明嫣穿着一身棉质睡衣,用毛巾包裹着湿漉漉的长发,从氤氲着水汽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白皙的脸颊被热气蒸得泛着红晕,眼眸像是被水洗过的琉璃,带着几分洗漱后的慵懒和……魅惑。 她抬眼,正好对上傅修沉转过身来的视线。 傅修沉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他对着电话那头,嗓音淡淡地说了一声:“挂了。” 然后,不等许宴清在那头“喂喂喂”地抗议,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你洗好了?”他神色如常地看向明嫣,仿佛刚才那个电话只是寻常的工作交流。 “嗯。”明嫣点了点头,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那个沙发,“傅总,沙发有点小,您……真的没问题吗?” 傅修沉将手机收起,迈步走向浴室,“没关系。你早点休息。” 在与明嫣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带着水汽特属于少女的馨香。 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脚步未停,直接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明嫣看着浴室门关上,轻轻拍了拍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 她走到床边坐下,拿起吹风机,嗡嗡的声响盖过了浴室里隐约的水声,却盖不住心底那一丝莫名的异样感。 她总觉得,傅修沉刚才那个电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还有他五年前和霍寒山之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持续作响,明嫣甩了甩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理不清的乱麻。 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官司,还有……即将在江南面对的大哥。 今晚,先好好睡一觉吧。 至于傅修沉…… 明嫣看了一眼那个对于他来说明显过于狭窄的沙发——算了。 只能再委屈他一晚了。 …… 就在明嫣胡思乱想之际,浴室的水声停了。没过多久,傅修沉穿着酒店的白色浴袍走了出来。 他的浴袍带子系得一丝不苟,领口严实地合拢着,只露出一小截冷白色的锁骨。 湿漉的黑发被他随手向后捋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清晰的发际线,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额前,少了平日里的凌厉冷峻,多了几分随性的慵懒。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滑过喉结,没入浴袍领口…… 明嫣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好了。”傅修沉的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哦,好。”明嫣站起身,有些无措地指了指沙发,“那个……你真的……要睡那里吗?会不会太不舒服了?” 傅修沉走到沙发旁,用手丈量了一下,语气平淡:“还好。” 他抬眸看她,“总不能让你睡沙发。” 明嫣张了张嘴,想说她可以打地铺,但看着傅修沉已经坦然地在沙发上坐下的姿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打地铺好像……更奇怪。 “那……晚安。” “晚安。”傅修沉应了一声,拿起之前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似乎准备处理一些工作。 明嫣见状,也不好再打扰,默默地走到大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只留下傅修沉沙发旁边的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线。 房间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 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以及傅修沉偶尔滑动手机的细微声响。 明嫣背对着沙发方向,蜷缩着身体,努力让自己快点入睡。 可是,大脑却异常清醒。 身后不远处就是傅修沉,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仿佛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存在感极强的气息。 清洌的,带着沐浴后水汽的男性气息。 还有刚才他从浴室出来…… 明嫣猛地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试图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她强迫自己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数到不知道多少只的时候,她悄悄转过身,想看看傅修沉睡没睡。 昏黄的灯光下,傅修沉依旧靠在沙发上,手机的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他微垂着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专注。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忽然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明嫣像是做坏事被抓包一样,心脏猛地一跳,慌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傅修沉看着她僵硬装睡的侧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他放下手机,关掉了旁边的落地灯。 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明嫣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到傅修沉那边传来的,极其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他好像……调整了一下姿势。 沙发确实不太舒服吧? 他那么高的个子…… 歉疚感再次涌上心头。 时间在寂静和黑暗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明嫣终于有了一丝睡意,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极力压抑的沉闷咳嗽声。 是从沙发方向传来的。 她瞬间清醒,屏住呼吸仔细听。 隔了几秒,又是一声压抑的轻咳。 他感冒了? 是着凉了吗? 明嫣的心揪了一下。 她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口,在一片黑暗中问道:“傅总……你没事吧?是不是着凉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才传来傅修沉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没事,吵到你了?” “没有。”明嫣连忙道,“我还没睡着。”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那个,沙发太小了……要不……你还是到床上来睡吧?”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瞬间爆红,幸好在一片漆黑中无人看见。 天啊!她在说什么?! 邀请一个男人上床?! 虽然此‘上床’非彼‘上床’,但…… 这也太暧昧了! 第43章 同床共枕(加更) 傅修沉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黑暗中,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窒了一下。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就在明嫣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准备开口补救时,傅修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比刚才更加沙哑…… “不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体没关系,你睡吧。” 他的拒绝让明嫣松了口气,但心底那点歉疚却丝毫未减。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重新躺好。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她却再也无法入睡。 傅修沉压抑的咳嗽声隔一段时间就会响起一次,虽然他已经极力控制,但在寂静的夜里依旧清晰可闻。 每一次咳嗽,都像一根小针,轻轻扎在明嫣的心上。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模糊的轮廓,内心天人交战。 最终,她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良心。 她悄悄地坐起身,摸索着打开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调到最暗的光线。 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 “傅……傅总……”她看向沙发方向,声音很轻,“你到床上来睡吧。” 傅修沉似乎没想到她会再次提出,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深邃的眼眸看向她。 明嫣避开他的视线,飞快地说道:“床很大,我们……可以分两边睡。中间……中间用枕头隔开!这样总比你睡沙发生病强。” 她说着,也不等傅修沉回应,就手脚麻利地将床上多余的枕头和被子抱起来,在床的中间垒起了一道不算太高,但足够清晰的‘楚河汉界’。 做完这一切,她率先爬到靠窗的那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中间的那道屏障,闷声道:“我睡了!” 一副‘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准反驳’的架势。 傅修沉看着床上那道突兀的‘枕头墙’,又看了看背对着他,身体紧绷得像块石头的明嫣,眼底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他沉默地站起身。 脚步声靠近。 明嫣感觉到身后的床垫微微下陷,一股清洌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水汽笼罩过来。 她的身体瞬间僵直,连呼吸都放轻了。 傅修沉在床的另一侧躺下,中间隔着柔软的枕头屏障。 两人背对着背,谁都没有说话。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但这一次的安静,与之前截然不同。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缠绕,紧绷而暧昧。 明嫣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存在感。 即使隔着枕头,即使背对着,那种强烈的异性气息依旧无法忽视。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挣脱束缚蹦出来。 她死死地闭着眼睛,试图催眠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因为真的累了,也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明嫣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均匀,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睡着了。 听到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傅修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动作极轻地翻了个身。 昏暗的光线下,他能看到明嫣散落在枕边的乌黑发丝,以及一小段白皙脆弱的脖颈。 她睡得很沉,似乎还无意识地往枕头里蹭了蹭。 傅修沉的目光深邃,如同静谧的夜空,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她的脸侧。 但最终,他还是收回了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 他才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重新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有人酣然入梦。 有人…… 彻夜难眠。 …… 翌日清晨。 明嫣是在一阵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翻了个身,面向了房间中央。 而那道由枕头垒成的‘楚河汉界’…… 不知何时矮了一大截。 其中一个枕头甚至滚落到了地上。 而床的另一侧……空空如也。 傅修沉已经起来了。 明嫣猛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向房间。 只见傅修沉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是那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 他正站在小餐桌旁,将外卖袋里的早餐一样样拿出来摆好。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神色如常,“醒了?洗漱一下吃早餐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恢复了平时的清冷,鼻音也消退了不少。 明嫣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哦,好。”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张沙发——上面的毯子叠得整整齐齐。 所以他后来……还是睡在床上了? 那枕头…… 明嫣的脸颊微微发热,不敢细想,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我马上好。” 她几乎是逃也似地钻进了浴室。 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自己微红的脸颊,明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等她收拾好自己出来时,傅修沉已经坐在餐桌旁等她。 早餐很丰盛,中式西式都有,摆满了小半张桌子。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一点。”傅修沉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推到她面前。 “谢谢。”明嫣低声道谢,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明嫣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目光时不时偷偷瞟向傅修沉。 他吃得很快,但动作依旧优雅,看不出任何异样。 仿佛昨晚‘同床共枕’,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个……傅总,”明嫣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傅修沉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无波,“还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沙发舒服。” 明嫣:“……” 这话她没法接。 她低下头,专心对付碗里的豆浆,耳根却悄悄红了。 傅修沉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消失。 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你下午三点的航班?” “嗯。”明嫣点头。 “到时候我让送你去机场。” “不用麻烦了,傅总,我自己打车去就行。”明嫣连忙拒绝。 “顺路。” “……” 这又是顺的哪门子的路? 傅修沉语气平淡,“我上午还有个会,结束后直接去机场,也是三点的航班,我们一起回江南。” 明嫣:“……好,谢谢傅总。” 第44章 五年前救明嫣的是谁? 傅修沉先一步离开,房间里便只剩下明嫣一个人。她看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餐桌,又扫了一眼身后凌乱的大床—— 想到昨晚不仅是共处一室,甚至还是同床共枕…… 明嫣甩了甩头,将那些杂乱的情绪抛开,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下午就要回江南了,京都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虽然秦婉的案子遇到了阻碍,但她绝不会放弃。 收拾完行李,看看时间还早,明嫣便想起陆奉归这几天在江南忙前忙后,又是应付她大哥,又是处理律所杂事,辛苦得很,便决定去酒店附近的商业街转转,给他买点京都特色的点心带回去,算是犒劳。 走廊里空无一人,霍寒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明嫣心里松了口气,乘坐电梯下楼。 然而,她刚走出酒店旋转门,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便从旁边的立柱后闪了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霍寒山。 他显然一夜未眠,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外套有些褶皱,完全不见往日的冷峻矜贵。 他这是……在酒店外面等了一晚上吗?! “我们谈谈。” 明嫣的眉头瞬间拧紧,“霍寒山,你到底有完没完?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她试图绕过他,却被他再次挡住去路。 “就五分钟,说完我就走。” 明嫣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好,你说,我听着。” 她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昨天……傅修沉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他紧紧盯着明嫣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找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你怎么可能喜欢他?你是在气我,对不对?” 她冷笑一声,“霍寒山,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寒山,我告诉你!”明嫣直接打断他的话,“如果不是看在你五年前救过我的份上,就凭你和秦婉做的这些事,我连最后这点脸面都不会给你留!” 霍寒山望着她,一字一顿,“因为我……救过你?”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她如今对他只剩下厌恶,却依旧还是点了点头。 当时若不是霍寒山,她恐怕凶多吉少…… 霍寒山抿了抿唇,“我什么时候救过你?” “五年前,京都大学后巷,我被人抢劫,差点被……是你冲出来救了我,胸口还挨了一刀,留下了一道疤,对吗?” 不……不是他。 霍寒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他没有一点儿救人的记忆。 他胸口的那道疤是那年放暑假时,在山上被树枝划伤的…… 不知怎么,霍寒山第一次感觉恐慌的滋味。 他只觉得此时好事有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心脏,然后用力搅动,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见他的表情不太对劲儿,明嫣不由得眉头微皱,“你是不是没印象?” 霍寒山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当然记得……” 他的手掌贴在胸口,“伤疤还在……” 明嫣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他的胸口上,眸底闪过复杂的情绪,却是很快移开了目光。 霍寒山将微微颤抖的手插进口袋里,紧握成拳,“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救你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明嫣的眉头不由得皱紧,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 “不会。” 其实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霍寒山当初没有救她,或许,她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去…… 甚至不惜为了他跟家里撕破脸。 霍寒山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嫣没再理会他,径直绕过他朝着商业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寒山这才扭头望去,可此时的身后哪里还有明嫣的人影?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周围嘈杂的人声,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切。 霍寒山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空壳。 如果明嫣知道当年救她的那个人不是他…… 若是她找到了那个真正救他的人…… 是不是也会像她之前对他那样对那个人也那么好…… 为他尽心尽力,倾尽一切? 霍寒山不由得按住心口。 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心脏处就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的剧痛,痛得他弯下了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依旧觉得窒息。 原来…… 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 如此清晰,如此猛烈,如此…… 令人绝望。 他错了。 他一直都错了。 他以为明嫣的爱是理所当然。 直到此刻,他才惊恐地发现,那场持续了五年的盛大爱恋,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一个荒谬的误会之上。 地基是虚幻的,所以崩塌起来,才会如此彻底,如此……不留余地。 而他现在,连抓住那根救命稻草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那根稻草,从来就不属于他。 “嗬……嗬……”他发出痛苦压抑的喘息声,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扶着旁边的柱子,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霍寒山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因为手指抖得太厉害,几次都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他好不容易找到韩晋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 “老霍?怎么样?见到明嫣了吗?她……”韩晋急切的声音传来。 霍寒山打断他,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韩晋……帮我查一件事……” 他闭了闭眼,巨大的痛苦让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查一下……五年前,在京大后巷……救了明嫣的那个人……是谁?” 电话那头的韩晋明显愣住了,好几秒没反应过来,“……什么?五年前?救明嫣?老霍,你……你不就是……” “去查!”霍寒山猛地低吼出声,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和暴怒,“立刻!马上!我要知道……到底是谁!!” 吼完这一句,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挂断了电话,身体沿着冰冷的柱子,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抬起手,捂住脸,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绝望,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扎进他的心口。 原来…… 心真的会痛。 痛不欲生。 第45章 到底是不是明嫣? 京都国际机场,人流如织。 明嫣和傅修沉并肩走在VIP通道里,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气氛有些微妙。 傅修沉身高腿长,气质清冷矜贵,跟明嫣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漂亮得简直就像是一幅画,引得不少过往旅客回头张望。 而此时的明嫣一直低着头,压根不敢去看傅修沉的脸。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机场另一端的出口,一个身形高大,气场冷峻的男人正拖着行李箱,面色不虞地大步走出…… …… 飞机平稳降落在江南机场。 湿润微凉的空气透过舱门缝隙涌入,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柔气息。 明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狭小的空间,以及身边这个男人带来的无形压迫感。 整个飞行过程中,傅修沉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或者处理平板电脑上的文件,并没有过多与她交流。 可越是如此,明嫣就越是不自在。 昨晚共处一室的画面,以及清晨那顿气氛微妙的早餐,像电影片段般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他靠近时,身上那股清洌干净的木质香气…… “咳。”明嫣被自己的想法呛到,轻轻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傅修沉恰好睁开眼,深邃的目光捕捉到她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到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昨晚和今早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嗯。”明嫣连忙低下头,解开安全带,动作快得有些慌乱。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飞机。 傅修沉的司机早已等在廊桥出口,周慕言也准时出现,接过傅修沉的行李箱。 “明律师,需要送你一程吗?”周慕言公事公办地问道,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不用了,谢谢周律师,我打车就好。”明嫣连忙摆手拒绝。 她可不想再跟傅修沉同处一个密闭空间了。 傅修沉站在车旁,没有立刻上车,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明嫣微微泛红的耳根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明嫣转身,迅速招手搭了辆出租车,快速地上了车,几乎是落荒而逃。 没有注意到男人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出租车转弯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轻笑了一声,收回了视线。 “走吧,回公司。” …… 而与此同时,明嫣刚到律所,陆奉归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差点扑上来抱着她的大腿哭诉。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明嫣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那人人……后来又来了?” “那倒没有。” 明嫣暗暗松了口气。 “对了,老板,京都那边……怎么样了?”陆奉归小心翼翼地问道。明嫣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尤其是证据被排除和侍应生翻供的事情。 陆奉归听得义愤填膺,“霍律师他怎么能这样?!这也太过分了吧!他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在法律程序上,他做得没错。”明嫣语气冷静,“是我们取证时留下了漏洞。现在关键是找到侍应生翻供的直接证据,证明他受到了收买或胁迫。” “那我去查那个侍应生?” 明嫣点头,“对,查他最近的所有银行流水,查他的人际关系,看他最近有没有突然得到一笔来路不明的钱!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老板!”陆奉归也知道事情严重,立刻领命而去。 明嫣则开始重新梳理案卷,试图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找到被忽略的细节。 很快,陆奉归那边也很快有了进展。 “老板!查到了!”陆奉归顶着两个黑眼圈,兴奋地冲进明嫣的办公室,“那个侍应生,他母亲名下的一张银行卡,在事发后第三天,确实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明嫣精神一振,“资金来源呢?” “我顺着转账记录追查下去,”陆奉归将一叠打印出来的银行流水放在明嫣面前,“对方很狡猾,通过好几个空壳公司和海外账户进行洗钱操作,最后追踪到的源头……” 他顿了顿,脸色有些凝重,“是一个叫‘张伟’的人注册的皮包公司。” “张伟?”明嫣皱眉,这个名字太普通,也太刻意了。 “怎么会这样?”陆奉归瘫在椅子上,一脸挫败,“难道不是秦婉指使的?还是说,她们找了别人来做这件事?” 明嫣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名字,眉头紧锁。 不对。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跟秦家母女脱不了干系。 张伟……很可能只是一个障眼法,或者说,是一个被推出来的“白手套”。 “查这个张伟。”明嫣沉声道,“查他的社会关系,工作背景,所有能查到的信息!” “是,老板!”陆奉归重新打起精神。 …… 夜色渐深。 此时‘烟雨江南’夜总会的顶层最奢华的包厢内。 许宴清翘着二郎腿,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对面沙发上神色淡漠的傅修沉。 “我说傅少,你这趟京都之行,收获如何啊?”许宴清挤眉弄眼,脸上写满了八卦,“有没有把我们明大律师……一举拿下?” 傅修沉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我这不是关心兄弟你的终身大事嘛!”许宴清笑嘻嘻地凑近,“说真的,我看你对那明家小丫头可不一般。又是英雄救美,又是保驾护航,现在还亲自跑去京都给人当挡箭牌……你这要是没点心思,我把名字倒过来写!” 傅修沉抿了一口酒,没说话。 暖昧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过话说回来,”许宴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明瘸子如果知道你在打他妹妹的主意,怕不是要跟你拼命!” 傅修沉放下酒杯,语气平淡,“他打不过我。” 许宴清:“……” 这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吗?! “喂,说正经的,”许宴清收起玩笑的神色,压低声音,“我上次问你那事,你还没回答我呢?五年前,你发烧说胡话,嘴里念叨的那个‘她’……到底是不是明嫣?” 傅修沉摩挲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 第46章 五年前的真相(加更) 傅修沉没搭理他,仰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喂,别装死啊!”许宴清凑过来,胳膊搭在他肩膀上,酒气混合着香水味扑面而来,“下了药都忍着不动人家,挺会玩纯情啊……” 傅修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许宴清缩了缩脖子,但八卦之魂仍在燃烧,“说真的,老傅,你跟兄弟交个底,你是不是真对明家那小丫头有意思?从实招来!” 傅修沉晃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泽,他抿了一口,没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许宴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早就看出来了!五年前你从京都回来就不对劲!发烧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她为什么喜欢那种人’……当时我没多想,现在一琢磨,那时候明嫣是不是正好跟了霍寒山那小子?” 傅修沉握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难辨。 “我猜对了吧?”许宴清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兴奋地拍着大腿,“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暗恋人家的!对不对?卧槽!傅修沉你行啊!玩暗恋?还一玩就是五年?你可真能憋!” 傅修沉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后靠,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暖昧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看不清表情。 “不是五年。”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啊?”许宴清一愣。 傅修沉抬起眼眸,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喧嚣,落在了遥远的过去,他眼尾的那颗朱砂痣在灯光下红得妖冶。 “是十年。” …… “十年?!”许宴清猛地拔高音量,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你开什么玩笑?!十年前那丫头才多大?毛还没长齐吧?!傅修沉你……你他妈那时候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年前,明嫣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吧? 傅修沉这家伙……难道从那时候就盯上人家了? 这……这也太禽兽了吧?! 傅修沉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他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他刚上大学,跟着父亲去明家拜访。 江南的夏天闷热潮湿,明家老宅的庭院里却绿树成荫,凉爽宜人。 他嫌大人们谈话无聊,便独自一人走到后院透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少女。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小腿纤细白皙,在空中轻轻晃荡。 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得入神,偶尔有风吹过,拂起她颊边的碎发,她便会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将发丝别到耳后。 侧脸线条柔和,睫毛长而卷翘,像两把小扇子。 那一刻,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褪去了。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她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 傅修沉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打扰。 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少女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头,朝他这边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极其干净明亮的眼睛,像是浸在溪水里的黑色琉璃,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茫然和好奇。 四目相对的瞬间,傅修沉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移开了视线,转身离开了后院。 自那以后,那个坐在秋千上看书的少女身影,就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的心间。 他知道她是明燃的妹妹,知道她和明燃关系极好。 而他,和明燃是死对头。 所以,他将那点不该有的心思,死死压在了心底。 后来,他听说她考上了京都的大学,听说她喜欢上了一个叫霍寒山的男人,听说她为了那个男人跟家里闹翻,听说她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吃了很多苦…… 他看着她飞蛾扑火般奔向别人,却连上前阻止的立场都没有…… “十年……”许宴清消化了半天,才喃喃道,“傅少,你可真是……情种啊!” 他拍了拍傅修沉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同情和戏谑,“不过哥们儿得提醒你,你那大舅子明燃,可不是好对付的。” 傅修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弧度。 “那就让他来。” …… 京都,明寒律所顶层办公室。 夜色已深,整层楼只剩下霍寒山办公室还亮着灯。 “叮——”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霍寒山猛地一震,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瞳孔骤然收缩,当看清来电显示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摁下接听键,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说。” 电话那头传来韩晋小心翼翼的声音:“老霍……查到了……” 霍寒山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窒息。 “说下去。”他强迫自己发出声音,指尖却冰凉一片。 韩晋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五年前,京大后巷那个晚上……确实有人救了明嫣,打跑了那个混混……” 轰——!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真相被赤裸裸地揭开时,霍寒山还是觉得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炸得他魂飞魄散,四肢百骸都泛起冰冷的麻木感。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老霍?老霍你还在听吗?” 霍寒山死死攥着听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谁?” “我们找到了当年附近一个便利店损坏后刚刚修复的监控硬盘……虽然画面很模糊,角度也不好,但是……拍到了一点……” “拍到那个人的侧脸……还有,他扶着明嫣离开巷口时,被路灯照到的……一个比较清晰的画面。” “发给我。”霍寒山的声音冷得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老霍……”韩晋还想说什么。 “立刻!发给我!”霍寒山猛地低吼,情绪几乎失控。 “……好。” 电话挂断。 办公室里只剩下霍寒山粗重的呼吸声。 他猛地扑到电脑前,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操控鼠标,好几次才点开了邮箱,找到了韩晋发来的那封带着加密附件的邮件。 输入密码。 下载。 解压。 每一个步骤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播放器窗口弹出…… 第47章 竟然是他! 画面确实如韩晋所说——极其模糊。 而且因为是损坏后修复的,充满了噪点和跳帧。 角度也十分刁钻,只能看到巷子口的一小片区域,光线昏暗,勉强能辨认出人影。 时间显示是五年前…… 先是明嫣挣扎的身影,和一个男人粗暴的拖拽…… 霍寒山的瞳孔骤缩,即使画面模糊,他也能感受到明嫣当时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镜头外猛地冲了进来,一脚就踹在了那个混混的腰侧! 混混吃痛,松开了明嫣,骂骂咧咧地转身,掏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接下来的画面因为打斗和角度问题,更加混乱模糊。 混乱中,混混的刀子划过了那道身影的胸前…… 那人闷哼一声,一拳砸在混混的面门,夺过刀子,反手将混混死死按在地上! 而就在这时,因为打斗角度的变化,那人微微抬头的瞬间—— 一张模糊却足以辨认轮廓的侧脸,赫然闯入了霍寒山的视线! 尽管画面粗糙,光线昏暗,但那高挺的鼻梁,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尤其是……眼尾那颗即使在如此糟糕的画质下,依旧隐约可辨的……朱砂痣! 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声。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脸,瞳孔放大到极致,血丝迅速蔓延。 傅……修……沉…… 一时间,霍寒山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冲上大脑!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脸——怎么会是他? “嗬……” 霍寒山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冰冷的书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感觉不到疼痛。 心脏处传来的,是比刀割更尖锐的疼,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起明嫣最初看向他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带着的崇拜和爱意……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给他的…… 播放器窗口自动关闭。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霍寒山发出破碎的喘息,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猛地直起身,一把抓过桌上的手机,颤抖着再次拨通韩晋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霍寒山的嗓音低哑,“当年,他……为什么……” 哪怕他的话没说完,韩晋却明白他要问什么。 韩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我查过了……傅修沉当时应该伤得不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托关系查了当年的报警记录和医院记录,明嫣被送到医院后,因为受到惊吓和药物影响,记忆有些混乱,只模糊记得有人救了她,对方胸口受了伤……她醒来后,一直在寻找救命恩人……” 后面的话,韩晋没有再说下去。 但霍寒山已经明白了。 阴差阳错。 因为傅修沉受伤,没有出现。 因为明嫣记忆的模糊。 因为他胸口恰好有一道差不多位置的疤痕…… 所以,他这个“李鬼”,就这么顶替了“李逵”,占据了明嫣整整个五年的心和人生! “哈哈……哈哈哈……”霍寒山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 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不仅辜负了明嫣的真心,他甚至……没有资格去祈求她的原谅。 如今,他更是连站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了!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霍寒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背靠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京都璀璨繁华的夜景,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可这一切,在他眼中都失去了颜色。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他曾以为,他抓住了光。 现在才知道,他什么都没有抓到…… 一无所有。 ……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转眼间就淅淅沥沥地撒了下来,在玻璃上氤氲开一片朦胧的水汽。 明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匆匆避雨的行人,心思却全在眼前的白板上。 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中心位置贴着张伟这个名字,周围延伸出数条箭头,指向空壳公司、海外账户、五十万转账,但最终都停滞不前。 “老板,这个张伟也太干净了。”陆奉归挠着头,一脸苦恼,“我连他小学在哪上的都查了,愣是没找到任何跟秦家母女有直接关联的证据。” 明嫣用马克笔轻轻敲着白板上的张伟二字,眉头紧锁,“越是这样,越说明背后的人心思缜密。秦婉没这个脑子,肯定是她妈妈秦晓林的手笔。”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其实,换个思路……查不到张伟和秦家的直接联系,就查间接的,查秦晓林的社会关系网,尤其是……异性朋友。” 陆奉归眼睛一亮,“对哦!我这就去扒秦晓林的底!” 陆奉归领命而去,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明嫣一人。雨声淅沥,衬得房间格外安静。 很快,下班时间到了,雨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明嫣站在律所楼下,看着瓢泼大雨有些发愁。 她今天没开车,也没带伞。 正当她犹豫着是冒雨冲到路边打车,还是等雨小一点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缓缓停在了门口。 后车窗降下,露出傅修沉轮廓分明的侧脸。 “上车。”他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明嫣愣了一下,“傅总?您怎么……” “顺路。”傅修沉言简意赅,目光落在她被雨丝打湿的肩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又是顺路…… 明嫣心里默默腹诽,面上却是满是笑意,“不用了,我已经打车了,一会儿就来了……” 而她话音刚落,车门就被人推开,傅修沉撑开黑伞,几步就走到明嫣身边。 “?” 明嫣满脸莫名地看着他。 傅修沉撑着黑伞,身姿挺拔地站在明嫣身侧,伞面大半都倾向她那边,自己的肩头却很快被斜飞的雨丝洇湿了一片深色。 他垂眸,看着身旁微微瑟缩了一下的明嫣,利落地脱下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明嫣的肩上。 “穿上,别着凉。” 宽大的西装瞬间将明嫣整个笼罩,属于他的清冽木质香气混合着一丝淡淡的体温,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 衣服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熨帖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奇异的暖意和……心悸。 明嫣的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就想推拒,“傅总,不用……” “穿着。”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眸色深了深。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在雨幕中无声蔓延之时——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猛地撕裂了雨水的喧嚣,只见一辆黑色迈巴赫,猛地甩尾,横停在了律所门口,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险些泼到傅修沉笔挺的裤脚上。 车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迈步下车。 第48章 其心可诛! 男人面容冷峻,眉眼锋利,与明嫣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线条更为硬朗,此刻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更是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骇人怒气。 正是明嫣的大哥——明燃。 “哥?!”明嫣满脸的错愕,“你……你怎么来了?!” 明燃没有回答她,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无视了傅修沉,直接伸手,一把将明嫣肩上那件西装扯了下来,随手就扔回给傅修沉。 随即,脱下西装外套披在了明嫣肩上,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傅修沉接住被扔回来的西装,随手搭在臂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的弧度。 “明总,好久不见。”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撞,偏偏中间还隔了个明嫣,隔空嗞火花。 夹在中间的明嫣莫名被崩了一脸。 明燃冷笑一声,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傅总,真是巧啊,在这江南小地方也能遇见你。” ‘小地方’三个字格外的咬重。 傅修沉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神色不变,“江南自然是比不上国外的天地广阔,只不过听闻最近国外的天气多变,明总年纪不小了,可得注意保养。“ “……” 明嫣在一旁听着都感觉直冒冷汗。 她现在终于知道大哥为什么讨厌傅修沉了。 这张嘴是真的毒啊! 她大哥明明比傅修沉也就大了两岁…… 到了他嘴里,倒像是成了七老八十需要保养的老头子。 “不劳傅总费心!”明燃轻笑一声,“时间不早了,傅总还是赶紧回家吧,省得一会儿打雷……” 夹在中间的明嫣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甚至能感觉到雨滴砸在伞面上那密集的声响,都压不住这两人之间噼里啪啦的电光石火。 “哥!”她忍不住拽了拽明燃的袖子,试图缓和气氛,“雨下这么大,我们先上车再说吧?” 说着,还没等明燃说话,她已然不由分说地拉住明燃的胳膊,用力往迈巴赫的方向拽。 明燃被她拉着,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到底顾忌着妹妹,没有当场发作。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傅修沉,这才打开车门上了车。 而傅修沉站在原地,撑着黑伞,一动不动。 迈巴赫发出一声沉闷的引擎咆哮,溅起水花,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中。 直到车子彻底看不见,傅修沉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低头,看了一眼臂弯里那件被明燃扔回来的西装外套,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香气。 半晌,他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角,转身也上了车。 …… 而此时的迈巴赫车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明燃沉着脸开车,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明嫣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雨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她知道大哥生气了,而且是非常生气。 车子最终停在明嫣租住的高级公寓楼下。 “下车。”明燃的声音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明嫣乖乖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学生似的。 公寓是她精心布置过的,暖色调的软装,随处可见的绿植,阳台甚至还有一个舒适的吊篮椅,处处透着温馨和生活气息。 明燃站在客厅中央,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脸色却并未因此缓和多少。 “解释一下。” 明嫣动作一顿,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哥,解释什么呀?你就是来看我的对不对?爸妈都好吗?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别给我打马虎眼!”明燃厉声打断她,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我问你,你跟傅修沉,到底怎么回事?!” 他往前走了两步,逼视着明嫣,“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倒好,从姓霍的那个火坑里跳出来,转头就跟他搅和到一起去了?!明嫣,你是不是非要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才算完?!” “我没有!”明嫣被他吼得也有些委屈,声音不由得拔高,“我跟傅修沉就是正常的合作关系!他是我律所的客户!今天下雨,他只是顺路想送我一下而已!” “客户?顺路?”明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他傅修沉是什么人?傅氏集团的太子爷,一手创建的跃华生物在国外都是炙手可热,他会没有合作的律所?非要找你一个刚开业的小律所?还‘顺路’?他傅修沉的时间那么不值钱,专门‘顺路’来接你下班?!” “你动动脑子想想!他接近你,肯定是另有所图!” “他能图我什么?”明嫣也有些急了,“我一没钱二没势,就是个刚起步的小律师……” “图你这个人!”明燃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图你是明家的女儿!图你是我明燃的妹妹!他跟我斗了这么多年,现在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其心可诛!”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你知不知道傅修沉手段有多狠?心思有多深?你玩得过他吗?霍寒山起码只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傅修沉那就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你跟他走得近,迟早被他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哥!你对他偏见太深了!”明嫣忍不住反驳,“他帮我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任何条件,也没有利用过我……” “那是他放长线钓大鱼!”明燃低吼,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等把你骗到手,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明嫣,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让家里人替你操心?!” 他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明嫣心上。 她知道大哥是关心则乱,可这种全盘否定她判断和选择的方式,还是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委屈和窒息。 五年了。 她离开家五年,独自在京都打拼,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从来没有跟家里诉过一句苦。 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足够独立。 可在大哥眼里,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保护,容易被人骗的傻妹妹。 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她倔强地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客厅里的气氛僵持到了极点,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可就在这时,明嫣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 第49章 回魔都相亲(加更) 明燃满腔的怒火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他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地落在明嫣的脸上。 明嫣也没料到自己的肚子这么不争气。 可事已至此,跟大哥硬碰硬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 想到这里,她趁机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软糯:“哥……我饿了……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她悄悄抬起眼皮,轻轻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口,晃了晃,“你以前……不是最爱吃我煮的番茄鸡蛋面了吗?我给你煮面吃,好不好?” 这一招,从小到大,百试百灵。 明燃看着妹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所有的怒火和严厉,在这一刻,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有些粗鲁地揉了揉明嫣的头发“……没出息!就会来这套!” 这就是答应了。 明嫣心里悄悄松了口气,“那你等着,我这就去煮!保证还是原来的味道!” 她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转身就钻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忙碌起来。 明燃看着她在厨房里穿梭的纤细背影,眼神复杂。 他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冷硬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担忧。 他不是不相信妹妹的能力,他只是太了解傅修沉那个男人的危险…… 一个能将跃华生物发展到如此恐怖规模的男人,又怎么会是个善茬? 当年,明嫣被猪油蒙了心,一心要跟着姓霍的那小子,他无计可施。 可这次——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的妹妹一丝一毫。 ……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飘出熟悉的香味。 明嫣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走了出来,摆在小餐桌上。 “哥,面好了,快来吃!” 明燃掐灭了烟,走到餐桌旁坐下。 面条煮得恰到好处,红色的番茄汤底,金黄的炒蛋,上面还撒了一点小葱花,香气扑鼻。 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明嫣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吃下第一口,紧张地问:“怎么样?味道没变吧?” 明燃嚼了几口,咽下去,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明嫣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褒奖了。 她开心地拿起筷子,自己也吃了起来。 饿了大半天,此刻热汤面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吃完面,明嫣主动收拾了碗筷。 等她从厨房出来,明燃已经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神色恢复了之前的严肃,但语气已经平静了许多。 “嫣儿,”他看着她,“明天跟我回一趟家吧……” 明嫣擦手的动作一顿。 “爸妈都很想你。” 明嫣的眼眶瞬间又红了。 这五年来,她对父母的思念,何尝不是与日俱增。 只是当初她为了霍寒山,几乎跟家里闹翻,倔强地不肯低头。 现在…… 她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回去。” 明燃的脸色这才彻底缓和下来,他站起身,“我订明天的机票。” 他走到门口,拿起自己的外套,准备离开。 在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离傅修沉远点。” “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 明嫣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依旧没有停歇迹象的雨,心里乱糟糟的。 大哥的警告言犹在耳。 傅修沉…… 他接近自己,真的另有所图吗? …… 第二天一早,天光放晴,被雨水洗涤过的江南空气格外清新。 明嫣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跟着明燃下了楼。 迈巴赫早已等在楼下,司机恭敬地接过行李。 去机场的路上,兄妹俩之间的气氛比昨天缓和了许多,但依旧有些微妙的沉默。 明嫣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近乡情怯,五年未归,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明燃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放心,家里没人会说你。爸妈就是想你了。” “嗯。”明嫣轻轻应了一声,心里稍稍安定。 飞机冲上云霄,脚下的江南渐渐变成缩略的棋盘。 两个多小时后,航班平稳降落在魔都国际机场。 一走出到达口,明嫣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接机人群中的明父明母。 五年不见,父亲明庭峰的鬓角似乎多了几根白发,但身姿依旧挺拔,穿着熨帖的中山装,不苟言笑,只是那紧盯着出口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急切。 母亲苏婉晴则直接多了,一看到明嫣,眼圈立刻就红了,快步上前,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嫣儿!我的嫣儿……总算回来了!让妈妈好好看看……”苏婉晴的声音带着哽咽,上下打量着明嫣,心疼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瘦了,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 “妈,我挺好的,没瘦,最近还胖了两斤呢。”明嫣鼻子发酸,强忍着眼泪,笑着安慰母亲。 明庭峰也走了过来,威严的目光在明嫣脸上停留片刻,最终只是沉沉地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千言万语,都融在这四个字里。 明燃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冷硬的唇角也微微松动。 一家人上了车,朝着明家老宅驶去。 明家老宅位于魔都西郊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区,是有些年头的花园洋房,带着浓厚的老沪上风情。 车子驶入雕花铁门,穿过绿树掩映的车道,最终停在一栋红砖黑瓦的三层小楼前。 庭院里的花草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枝叶繁茂,一如明嫣记忆中的模样。 “小姐回来啦!”管家祥叔笑着迎上来,他是看着明嫣长大的老人,见到她激动得眼眶湿润。 “祥叔!”明嫣亲热地喊了一声。 走进客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中式风格的家具,博古架上摆放着父亲收藏的瓷器,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书香。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只是她离家太久了。 苏婉晴拉着明嫣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嘘寒问暖,事无巨细。 从工作累不累,到江南的饮食习不习惯,再到有没有人欺负她……仿佛要把这五年缺失的关心一次性补回来。 明庭峰虽然话不多,但也一直坐在旁边,时不时插一两句,询问她律所的情况,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虽然语气依旧带着商场大佬的审视意味,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明燃则坐在单人沙发上,拿着手机似乎在处理公务,但偶尔抬眼看向被父母围住的妹妹时,眼神是难得的柔和。 这种久违的,被家人浓浓爱意包围的感觉,让明嫣的心像是泡在温泉水里,暖洋洋的,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都舒缓了不少。 然而,这份温馨和谐并没能持续整个下午。 傍晚时分,明嫣正陪着母亲在花园里散步,欣赏她精心栽培的玫瑰,明燃接了个电话后,脸色微沉地走了过来。 “妈,晚上陈叔叔一家过来吃饭。”明燃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明嫣一眼。 苏婉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哦,对对,瞧我这记性,早就约好的。陈董和你爸爸是多年好友了,他们家的公子陈放,年纪跟嫣儿差不多,刚从国外读完MBA回来,一表人才,能力也很出众……” 明嫣瞬间明白了——这哪是普通的家宴? 这分明是……相亲宴! 第50章 联姻…… 傅家老宅。 与明家那种带着历史感的花园洋房不同,傅家的庄园是极致的现代与奢华,巨大的落地窗,流畅的线条,隐在繁茂林木之后,低调而威严。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入庄园大门,穿过精心修剪的草坪和景观水系,最终停在主宅门口。 车门打开,傅修沉迈步下车。 他依旧是那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显得矜贵且疏离。 “少爷回来了!”老管家福伯早已等候在门口,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喜悦,连忙迎上前。 “福伯。”傅修沉微微颔首,语气算得上温和。 福伯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 “您快进去吧,老爷子他们都在里面等着呢!”福伯一边引路,一边絮叨着,“刚接到你要回来的消息,夫人就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蟹粉狮子头……” 傅修沉脚步未停,走进挑高近十米的奢华客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巨大的波斯地毯柔软无声。 当看到傅修沉走进来时,傅母温静姝第一个站了起来,“修沉!” “妈。”傅修沉走上前,任由母亲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 “还知道回来?”傅老爷子放下茶杯,目光锐利地扫过孙子。 一旁的老夫人则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回来是高兴事,摆什么架子!修沉,快来让奶奶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傅修沉一一应对,态度恭敬却不失分寸。 这时,楼梯口传来二叔傅承平的声音,“哟,是修沉回来了?真是稀客啊!” 紧接着,便是小姑傅承慧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嘛!咱们傅家的大忙人,如今可是商界炙手可热的新贵,能抽空回趟家,真是不容易!” 话语里的酸意,几乎不加掩饰。 傅修沉面色不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扫了过去。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和冷冽。 二叔傅承平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小姑傅承慧更是被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后面准备好的恭维话卡在喉咙里,讪讪地闭上了嘴。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如今的傅修沉,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需要依靠家族荫蔽的傅家少爷。 他一手创立的跃华生物,估值惊人,技术壁垒极高,是国内外资本争相追逐的对象。 他在傅氏集团内部的话语权,甚至已经隐隐超过了父辈。 绝对的商业价值和雷霆手段,让他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拥有了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 无人再敢小觑,更无人敢轻易挑衅。 傅母连忙招呼大家入座,吩咐佣人上茶,气氛这才稍稍缓和。 一家人看似和睦地围坐在一起,聊着近况,话题无非是生意和时局,以及一些圈内的八卦。 聊着聊着,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魔都最近的商圈动态上。 小姑傅承慧似乎是想缓和一下刚才的尴尬,主动找了个话题,笑着对傅母说:“大嫂,你听说了吗?明家那个丫头,好像从京都回来了。” 傅修沉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吗?”傅母有些惊讶,“那孩子……得有五六年没见了吧?当年为了个男人跟家里闹翻,跑去京都,她爸妈可是气得不轻。” “谁说不是呢!”小姑傅承慧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不过据说现在好像是醒悟了,我听说陈家好像有意联姻呢!他们家公子陈放,刚从国外读完医学博士回来,一表人才,跟明家丫头年纪也相当……” 她本是无心之言,只想找个大家可能都认识的圈子里的八卦聊聊。 然而,这话落在傅修沉耳中,却让他的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 明家丫头…… 联姻…… 陈放…… 他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傅母没注意到儿子的细微变化,还顺着话头说:“陈放那孩子确实不错,温文尔雅的,是个医生,职业也好,跟明嫣那丫头倒是挺般配……” “砰。” 一声轻微的脆响。 傅修沉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上,力道不重,却让桌上的杯碟都轻轻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他。 只见傅修沉缓缓抬起眼眸,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凝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看向傅承慧,“小姑消息倒是灵通。” 傅承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笑两声:“也……也就是听人随口说的……” 傅修沉没再说话,但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客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度。 傅老爷子皱了皱眉,看了孙子一眼,没说什么。 傅老夫人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这都是别人家的事,咱们操什么心。修沉刚回来,肯定累了,先吃饭,先吃饭!”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傅修沉却突然开口,声音冷冽:“陈家……今晚要去明家做客?” 他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结合刚才的对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姑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啊?是……是吧,好像就是今晚,陈董夫妇带着陈放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修沉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我出去一趟。” 说完,他甚至不等众人反应,抓起刚刚脱下的大衣和车钥匙,转身就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修沉!你去哪儿?马上吃饭了!”傅母急忙喊道。 傅修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很快,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然后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迅速远去。 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傅母有些担忧地看向傅老夫人,“妈,修沉他这是……” 傅老夫人摇了摇头,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一旁的傅老爷子则是轻哼了一声,重新端起茶杯,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和兴味。 这小子…… 藏得挺深啊…… 第51章 傅修沉猥亵过你! 是夜。 此时的明家一片灯火通明。 今天的晚宴果然如明嫣所料,并非简单的家庭聚餐。 席间,气氛看似融洽和谐。 但是话里话外却都在撮合她和陈放。 而陈放却是如明母说的那般优秀。 他谈吐得体,学识渊博,既能在长辈面前侃侃而谈,又不会显得卖弄,对明嫣更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关注和距离,不会过分热络让她不适,也不会冷落了她。 “明小姐在江南开创律所,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陈放微笑着看向明嫣,眼神清澈,带着真诚的欣赏,“现在年轻人能有这样的闯劲和魄力,很难得。” 明嫣只能客气地回应:“陈医生过奖了,只是小打小闹,刚起步而已。” “起步阶段最是不易,明小姐能独自在江南站稳脚跟,能力可见一斑。”陈放语气温和,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我有个朋友也在江南做医疗器械,以后如果有法律方面的需求,或许可以介绍给明小姐。” “那先谢谢陈医生了。”明嫣礼貌道谢,心里却有些无奈。 平心而论,陈放条件极好,性格也好,和他相处没有任何压力。 如果放在以前,或许她会被这样的温柔体贴所打动。 但现在……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对于这种明显带着相亲目的的接触,只觉得疲惫和抗拒。 晚宴终于在看似宾主尽欢的氛围中结束。 送走陈家一行人,明嫣刚松了口气准备回房时,就被明母拉住了手,带到了二楼的偏厅小阳台。 夜风微凉,带着庭院里花草的清香。 “嫣儿,”苏婉晴拉着女儿在藤椅上坐下,“跟妈妈说说,觉得陈放这孩子怎么样?” 明嫣眨了眨眼,试图装傻:“什么怎么样?陈医生人挺好的,彬彬有礼,学识也好。” 苏婉晴嗔怪地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你还跟妈妈装糊涂?” 明嫣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避而不谈这茬,“妈,我有点累了……” “嫣儿,”苏婉晴的声音更柔了几分,她握住明嫣的手,低声在她耳边道,“妈妈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在某个男人里面做选择。你才刚回家,论起私心,妈妈更想你永远留在家里,当我们的宝贝女儿。”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微怔的神情,继续道:“妈妈说这些,只是要你知道,你有喜欢谁和不喜欢谁的权利。以后你的感情,你自己做主。陈放也好,别人也罢,妈妈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疼你、爱你、尊重你的人,而不是像……” 苏婉晴没有说完,但明嫣明白她未尽之语——而不是像霍寒山那样,让她受尽委屈。 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涌上明嫣的心头,她靠在母亲肩上,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的,妈。谢谢您。” “傻孩子。”苏婉晴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陈放那孩子,你若觉得还行,不妨接触看看,若实在没感觉,也不必勉强,我们只希望你开心。” …… 这一夜,明嫣睡得特别香,一觉到天亮。 刚洗漱完下楼,就看见大哥明燃正站在客厅里打电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回事?还没查清楚吗?……一群废物!”明燃沉着脸挂断电话,烦躁地松了松领带,额角的青筋暴起。 一看就被气得不轻。 “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明嫣疑惑地问道。 明燃转过身,脸色稍微缓和,但眉头依旧紧锁,“陈放昨晚被人打了。” “什么?”明嫣愣住了,“陈医生?他……伤得重吗?” “伤的不轻,住院了。”明燃语气冰冷,“鼻梁骨裂,肋骨断了两根,轻微脑震荡。” 明嫣倒吸一口凉气。 这下手可不轻! “怎么会这样?是遇到抢劫了吗?”她下意识地猜测。 陈放看起来就是文质彬彬的医生,不像会与人结仇的样子。 明燃冷笑一声,“不是抢劫,对方目标明确,他昨晚从我们家离开,开车回他自己公寓的地下车库,刚下车就被人打了,打完就走,现场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且……” 他的嗓音一顿,“问陈放是谁干的,他死活也不说。” 明嫣皱起眉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陈放刚回国,人际关系简单,怎么会无缘无故遭此横祸? 而且对方下手如此之重…… 她看着明燃难看的脸色,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哥,你……你该不会是在怀疑……” “傅修沉。”明燃斩钉截铁,吐出这三个字,眼神阴鸷。 明嫣先是一怔,随即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不可能吧?怎么会是他?他有什么理由……” “理由?”明燃冷笑一声,打断她,“他昨天也回魔都了。时间正好对得上!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就凭这个?”明嫣觉得不可思议,“这能说明什么?哥,你是不是对傅修沉成见太深了?” “我成见深?”明燃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胸膛因怒气而微微起伏,“明嫣!你到底是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傅修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他手段有多脏,心思有多深,你根本想象不到!” “他在你面前装得人模狗样,你就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了?我告诉你,他骨子里就是个疯子!偏执狂!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过节,他能把人逼到倾家荡产!现在,他看上的东西,有人敢碰,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一点都不奇怪!” 明嫣被他激烈的反应和笃定的语气震住了,但心里仍有一丝不愿相信,“可是……这没有证据……” “证据?”明燃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仅仅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吗?” 明燃紧紧盯着明嫣的眼睛,一字一句,“因为傅修沉他曾经……” 猥亵过你! 第52章 唯一的目击者(加更) 明燃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最后那几个字几乎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他死死地咽了回去。 他猛地背过身去,双手撑在冰冷的窗台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肩背的线条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哥?”明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惊住了,心高高悬起,“傅修沉他怎么了?” 明燃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什么。你只需要记住,离他远点!那狗东西不是什么好人!” 明嫣怔怔地看着大哥紧绷的背影,心中的疑团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 她了解大哥,他虽然脾气冷硬,但绝非无的放矢之人。 他如此讳莫如深,甚至不惜用这样激烈的言辞警告她,背后一定隐藏着极其严重的事情。 可……到底是什么事? 傅修沉……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大哥恨之入骨? “这里面还有陈放的事儿吗?”明嫣试探着问。 明燃的脸色阴沉,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唇,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傅修沉为什么会打陈放—— 因为陈放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者! 甚至陈放当年之所以匆匆出国,读的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医学,背后也少不了傅修沉的推波助澜! 那家伙就是个疯子! “……总之,你听大哥的,没错。”明燃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以后见到傅修沉,绕道走。如果他敢纠缠你,立刻告诉我。” 明嫣抿紧了唇。 大哥的态度如此坚决,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对傅修沉的观感复杂,有感激,有戒备,也有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 如今再加上大哥这番扑朔迷离的警告,更是让她心乱如麻。 “……我知道了。”她低声应道,垂下了眼眸。 看来——有些事,她需要自己去弄清楚。 …… 魔都的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陈放被打住院的消息还是悄无声息地传开了。 虽然明燃极力压制,没有牵扯到明家,但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苏婉晴看出女儿心事重重,以为她是因为陈放的事和外面的流言感到烦闷,便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 正好她一位交好的夫人新开了一家高级马术俱乐部,邀请她去捧场,苏婉晴便拉着明嫣一同前往。 “出去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别闷在家里。”苏婉晴温柔地替明嫣理了理衣领,“那家马场环境很好,你小时候不是也挺喜欢骑马的吗?” 明嫣不想拂了母亲的好意,便点头答应了。 马场坐落于魔都近郊,占地广阔,环境清幽。 现代化的会所与自然风光巧妙融合,绿草如茵,跑道专业。 苏婉晴和朋友在会所露台喝着咖啡闲聊,明嫣则换了骑装,在教练的陪同下,想去马厩选一匹温顺的马匹,随便溜达一下,散散心。 就在她专注地打量着一匹皮毛油亮的黑色骏马时,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这匹‘黑夜’性子比较烈,不太适合生手。” 明嫣的心脏猛地一跳,倏然回头。 只见傅修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他今天没穿正装,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定制骑术服,完美地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长腿笔直,脚蹬一双锃亮的马靴。 少了平日的商界精英的冷冽,多了几分矜贵的慵懒与野性。 他额前碎发随意垂下,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着她,深邃的眸底像是落入了细碎的光,唇角微勾:“明律师,好巧。” 而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马场经理,也是苏婉晴那位朋友的儿子,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内心疯狂腹诽——巧个屁! 傅少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也不知道是谁提前好几天就‘不经意’地问起明夫人最近的行程,又是谁‘刚好’对这家新开的马场表示了‘浓厚兴趣’,今天更是‘心血来潮’一早就在这里等着。 这埋线布局的功夫,简直比谈几个亿的并购案还上心!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面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笑。 明嫣并不知道这些背后的弯弯绕绕,“傅总……好巧。” 傅修沉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那匹名为‘黑夜’的骏马,“这是荷兰温血马,爆发力强,但需要很好的控马技巧。如果你是新手,我建议你选旁边那匹栗色的,它性格温顺,步态稳定。” “谢谢傅总建议,不过我骑想挑战一下这匹‘黑夜’。”明嫣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平静地说道。 傅修沉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并没有阻止,只是点了点头:“既然明律师有信心,那请便,不过,‘黑夜’确实性子傲,上马的时候小心些。” 明嫣不再多言,示意旁边的马工将‘黑夜’牵出来,准备去热身场。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穿着花哨骑术服的年轻男人,大概是想在明嫣这样的美人面前表现一下,也看中了‘黑夜’,咋咋呼呼地就要上前去拉缰绳。 “嘿!这马不错!归小爷我了!” 马工连忙阻止:“对不起,沈少,这匹马已经被这位小姐选……” “滚开!本少爷看上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先选?”那沈少嚣张地一把推开马工,伸手就要去抓‘黑夜’的笼头。 ‘黑夜’显然被这粗鲁的动作惊到了,顿时焦躁起来,扬起前蹄,发出一声不满的嘶鸣,眼看就要挣脱马工的控制! 明嫣离得最近,眼看那马蹄就要落下,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迅疾如风般挡在了她身前! 是傅修沉。 他一手稳稳地扣住了‘黑夜’的缰绳,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在那沈少的手腕上一拂—— “哎呦!”那沈少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傅修沉。 傅修沉甚至没有多看那沈少一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受惊的马匹和身后的明嫣身上。 他握着缰绳,手法娴熟地安抚着躁动的‘黑夜’,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焦躁的骏马渐渐平静下来,打着响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他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明嫣微微发白的脸上,眉头微蹙:“没事吧?” 明嫣惊魂未定。 “……没事。”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涩。 那个沈少此刻也认出了傅修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结结巴巴地道:“傅……傅少?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我……” “滚。” 第53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明嫣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当看清那个不顾工作人员阻拦,硬要闯进来的高大身影时,她的眉头微皱,脸上瞬间覆上一层寒霜。 霍寒山? 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的霍寒山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西装外套带着明显的褶皱,与他平日里的冷峻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他这几日几乎是连轴转地赶路,他先是去了江南,后来听说明嫣回了魔都,他又片刻不停地赶过来。 他其实没想过这么快就露面的…… 哪怕今日听说了明嫣回来马场,他也只是想要远远地看她一眼。 直到他看到傅修沉勒住缰绳救下明嫣—— 少女仰头看着男人,嘴角微微上翘,一股天真甜蜜的模样。 他脑海里的那根弦,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烫过,‘砰’地一声就断了!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拨开人群想要冲过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住。 “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 “滚开!”霍寒山猛地挥开阻拦的手,力道之大让那个工作人员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周围人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着明嫣的方向冲了过来,周身散发出的煞气让人纷纷避让。 明嫣看着他冲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眉头紧紧蹙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冰冷。 “霍寒山,你又来做什么?” 霍寒山的脚步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猛地顿住。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逡巡,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可当他对上她那双只有疏离和冷漠的眼睛时,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狠狠扎刺,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却只是用一种近乎执拗的冷静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已经退出了秦婉的代理律师团队,这个案子,我不会再插手。”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或许能让她愿意听自己说下去的话题。 也是他证明自己‘诚意’的方式。 明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被警惕取代,“所以呢?”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侍应生改口供的事,我没有参与。” 他顿了顿,“我找到了关键证据,证明那个侍应生收受了贿赂,他……” 他说着,下意识地想要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什么,似乎是准备好的文件或U盘。 “我问你,又来做什么?”明嫣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霍寒山掏东西的动作僵在半空。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的痛苦。 他来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只是想告诉她,他没有帮她讨厌的人。 他只是想把他能找到的,她可能需要的东西,捧到她面前。 他只是…… 无法忍受看不到她,无法忍受她身边站着别人。 尤其是傅修沉…… “我……”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厉害,“证据……你需要……” “我不需要。”明嫣再次打断他,语气平静,“霍寒山,收起你这一套。你的证据,你的帮助,我都不需要。秦婉的官司,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打下去。至于你——” 她微微抬着下巴,阳光落在她瓷白的脸上,“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霍寒山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泛起冰冷的麻木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掏出U盘递了过去,“拿着吧,你用得上……” 明嫣看着那个递到眼前的U盘,没有立刻去接。 她的内心充满了震惊和疑惑。 霍寒山……他不仅退出了秦婉的辩护,还反过来帮她搜集证据? 这太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明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怀疑,“你不是一直要护着她们母女吗?怎么突然改变立场了?” 霍寒山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吐不出一个字,所有的解释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只能干涩地说:“法律……应该公正。” 哪怕——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果然,明嫣的唇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霍律师现在才想起来法律应该公正?当初你运用程序漏洞排除我的关键证据时,怎么没想过公正?” 霍寒山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傅修沉忽然轻笑了一声。 “霍律师还真是……能屈能伸。” 傅修沉慢条斯理地开口,他向前半步,看似随意,却恰好将明嫣护在了自己身后半步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 “只是,现在才想起来递投名状……”傅修沉的语调拖长,“是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傅修沉!”霍寒山猛地抬头,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这是我和明嫣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哦?”傅修沉微微挑眉,眼尾那颗朱砂痣在阳光下红得妖冶。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气氛剑拔弩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傅修沉的声音压得很低,“明律师刚才似乎已经明确表示,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霍律师这样死缠烂打,未免有失风度,也更……惹人厌烦。” 他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精准地刺向霍寒山最痛的地方。 “更何况……” 傅修沉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霍寒山紧紧攥着的那个U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所谓‘证据’,就想来换取原谅?霍律师,你这套生意场上的等价交换,用在感情上,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你以为明嫣是什么?是你可以用条件交换的标的物吗?”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溃了霍寒山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不是! 他没有那么想! 他只是…… 只是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法靠近她,让她愿意看自己一眼! “霍律师……” 傅修沉微微弯了弯唇,嗓音清冷,“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第54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闭嘴!”霍寒山低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攥着U盘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 他死死地盯着傅修沉,眼神阴鸷得可怕,“傅修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不就是因为……” “霍寒山!”明嫣猛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从傅修沉身后走了出来,视线落在霍寒山手中的U盘上,“秦婉的案子,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至于你找到的证据……”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欠你任何人情。尤其是你的。” “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两清’两个字,像两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霍寒山的心上。 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她不要…… 她连他递出的救命稻草,都不屑一顾。 她是要彻底将他从她的世界里清除出去! 连一点痕迹都不留…… 霍寒山维持着递出U盘的姿势,僵在原地。 他看着明嫣冷漠的侧脸,看着她径直转身,跟傅修沉朝着马场会所的方向走去,没有丝毫留恋。 阳光将他们并肩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和绝望如同潮水灭顶。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马厩木柱上! “砰!” 一声闷响,木屑纷飞。 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可肉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周围传来压抑的惊呼声,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却无人敢上前。 霍寒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他死死盯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傅修沉! 那个真正救了她,却被他阴差阳错顶替了五年的人! 霍寒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马场的。 他开着车,在繁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 车窗外的霓虹闪烁,喧嚣鼎沸,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明嫣那句‘两清了’,以及她看着傅修沉时,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挛缩,痛得他不得不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他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原来,被真心爱过的人抛弃,是这种感觉。 原来,心痛…… 是这样的滋味。 明嫣想当初孤零零地躺在手术台上时,是不是比他现在还要疼…… 他曾经以为情感是冗余,是弱点。 可现在,这种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他撕成碎片的痛苦,却如此真实,如此…… 刻骨铭心。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韩晋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韩晋……”霍寒山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她连我找到的证据……都不要……她说……两清了……” 韩晋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老霍……放手吧。” 霍寒山极轻地笑了一声——放手? 不—— 他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 马场那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被傅修沉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魔都圈子里的人精们,但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傅家太子爷对明家那位小姐不一般。 没人会去触傅修沉的霉头。 消息被封锁得严严实实,仿佛那场争执从未发生。 回明家老宅的路上,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 苏婉晴几次悄悄打量女儿,见她只是偏头望着窗外,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有些疏离,便忍下了到了嘴边的询问。 她看得出,女儿心里藏着事…… 就在这时,明嫣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打破了沉寂。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陆奉归。 “喂……” “老板!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陆奉归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那股快要溢出来的兴奋,“我查到张伟那条线了!你绝对猜不到我发现了什么!” 明嫣精神一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快说!” “我按你说的,死磕秦晓林的社会关系网,尤其是异性朋友,还真让我挖到点东西!” 陆奉归语速飞快,“秦晓林有个远房表弟,叫赵老四,早些年是在道上混的,后来洗白做了点小生意,但底子不干净。这个赵老四,跟张伟是牌友!两人经常在一起打麻将!” 明嫣的心脏猛地一跳,“确定吗?” “千真万确!” 陆奉归激动道,“而且,我顺着赵老四的银行流水往下摸,发现他在侍应生翻供前一天,通过一个地下钱庄,往张伟母亲的那个账户里转过一笔五十万,时间、金额都对得上!虽然还不是直接指向秦晓林,但这绝对是一条铁链!只要撬开赵老四或者张伟的嘴,就不怕扯不出后面的秦晓林!” “干得漂亮!”明嫣眼底燃起亮光,多日来的阴霾仿佛被这道曙光驱散了不少,“把所有的证据整理好,我立刻订机票回江南!” 等挂断电话,明嫣深吸一口气,转向身旁面露关切的苏婉晴,“妈,律所那边有紧急情况,一个关键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我必须马上回江南处理。” 苏婉晴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眼底满是失落和不舍,“这……这刚回来还没两天……怎么就要走?什么案子这么急?不能让下面的人去处理吗?” “妈,这个案子对我很重要,我必须亲自去。”明嫣握住母亲的手,语气带着恳求,“等我处理完,一定尽快回来看您和爸爸。” 苏婉晴知道拦不住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性子还是这么拗。”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亮了起来,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的信封,塞到明嫣手里,“那你回去归回去,这个你得拿着。” 明嫣疑惑地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沓彩色打印的肖像照,每张照片下面还附带着详细的个人简介,家世、学历、职业、年收入…… 一应俱全。 “妈!您这是……”明嫣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差点把信封丢出去。 “喏,这是妈妈这几天帮你精挑细选出来的,”苏婉晴笑眯眯地,“你看看,个个都是青年才俊,家世清白,人品端正!你回去有空就看看,有合眼缘的就跟妈妈说,妈妈帮你安排见面……” 明嫣看着那厚厚一沓,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六十张的照片,眼前一阵发黑。 这要是挨个相亲见过去,她就是在江南待到明年年底也见不完! 情急之下,脑子一热,一句没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妈!不用了!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落下,车厢内瞬间安静。 第55章 背后的人是他?(加更) “什么?!” 苏婉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抓住她的手,“真的吗?是哪家的孩子?多大年纪?做什么的?人品怎么样?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妈妈看看?!”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明嫣头皮发麻。 她硬着头皮,“他……人挺好的,对我也很好……那个……等时机成熟了,我一定带回来给你们看看。” “好好好!” 苏婉晴笑得合不拢嘴,轻轻拍着明嫣的手背,“你们年轻人好好处,只要他对你好,真心实意地疼你,家世什么的都是次要的!等稳定了,一定带回来啊!” 危机解除! 明嫣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犯愁—— 话说,她要上哪儿找人交差? …… 第二天一早,明嫣便踏上了返回江南的航班。 飞机落地,江南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明嫣没有片刻停歇,直接拖着行李箱回到了律所。 哪成想刚进门,就见一个人影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 “明嫣!你个贱人!你到底对寒山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他为什么会突然拒绝当我的辩护律师?!” 她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伸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明嫣的鼻尖。 “秦小姐。”明嫣的声音清冷,“霍律师是成年人,他的职业选择,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至于手段……”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习惯了在阴沟里行事。” “你!”秦婉被这话噎得脸色涨红,扬手就想扇下去。 “婉儿!”秦晓林连忙开口,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她转向明嫣,脸上堆起无奈又歉疚的笑容,“明小姐,你别跟婉儿一般见识,她就是太着急了,口不择言。” 她顿了顿,“明小姐,我知道,之前是婉儿做得不对,她被我宠坏了,不懂事,之前多有得罪。你看,能不能……高抬贵手?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毁了呀……” 明嫣冷眼看着她表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母女俩的配合,还真是天衣无缝。 “秦女士,”明嫣打断她的话,“法律面前,没有高抬贵手这一说。秦婉做了什么,她心里清楚,证据也会说话。至于毁不毁……”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如炬,“那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她自己选择的。” 秦晓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搭在秦婉手臂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女儿的肉里。 秦婉痛得‘嘶’了一声,不满地看向母亲。 秦晓林却恍若未觉,她盯着明嫣,脸上的柔弱一点点褪去,声音压得极低,“明小姐,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有些事情,做得太绝,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微微眯起眼,意有所指,“毕竟,有些人,你得罪不起,有些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何必为了争一口气,把自己也搭进去呢?”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明嫣的眼神瞬间结冰。 “秦女士,”明嫣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斩钉截铁的冷硬,“你这是在威胁我?” 秦晓林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锐利和冰冷慑了一瞬,但很快稳住心神,“我不是威胁,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明小姐,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何必为了逞一时之气,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呢?只要你肯高抬贵手,放过婉儿,条件随你开,我们一定尽量满足……” “呵。”明嫣轻笑一声,“麻烦?我明嫣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她的视线扫过脸色铁青的秦婉,最终定格在秦晓林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至于条件?你们觉得,你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本,来跟我谈条件?” 她上前一步,通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竟让久经风浪的秦晓林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秦婉触犯的是法律!她必须为她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这不是你几句轻飘飘的道歉和毫无分量的威胁就能抹平的!” 明嫣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秦晓林,“还有你,秦女士。教女无方,纵容包庇,甚至可能参与其中……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 秦晓林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最清楚。”明嫣不再看她们,“现在,请你们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不介意直接报警,告你们骚扰和威胁。” 秦婉气得浑身发抖,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晓林死死拽住。 秦晓林深深地看了明嫣一眼。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拉着不甘不愿的秦婉,转身快步离开了律所。 明嫣站在原地,直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口,她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湿濡冰凉。 “老大,你没事吧?”陆奉归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明嫣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把张伟和赵老四的所有资料,全部拿到我办公室。” 她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情绪上。 敌人已经亮出了獠牙,她必须更快,更准,找到他们的七寸。 …… 办公室里,灯光雪亮。 明嫣埋首在堆积如山的资料里,仔细梳理着每一条线索。 陆奉归查到的信息非常详尽。 张伟,一个游手好闲的社会闲散人员,嗜赌,欠了一屁股债。 赵老四,秦晓林的远房表弟,早年在道上混过,身上背着几起不大不小的案子,后来跟了个“大哥”,洗白做了点运输生意,明面上是正经商人,暗地里依旧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那笔五十万的转账,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清晰地指明了方向。 但问题在于,如何证明这笔钱最终来自秦晓林,或者她背后的人? “老板,你看这里,”陆奉归指着赵老四近期的银行流水,“除了那笔五十万,他最近还有几笔大额资金流入,来源都是不同的空壳公司,但追查下去,最终都指向了……傅氏集团旗下的一个子公司,虽然关联很弱,几乎被洗得看不出原貌。” 傅氏? 明嫣的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会牵扯到傅氏? 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查看那些子公司的名称和法人结构。 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傅承平…… 傅修沉的二叔。 背后的人——是他? 第56章 明嫣醉酒 与此同时,江南一栋不显山露水的私人别墅内。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窥探,只留床头一盏昏黄的壁灯,勾勒出床上交叠翻滚的人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麝香与汗水的气息。 大床上,秦晓林趴在傅承平汗湿的胸膛上,“死鬼……刚才差点把我折腾散架了……” 傅承平喘着粗气,大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胡乱摩挲,凑在她脖颈间乱拱,“还不是因为你太浪了……” “讨厌!”秦晓林轻轻锤了下他的胸口,抬起眼,媚眼如丝地看着他,“那你说,是我好,还是你家里那位好?” 傅承平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用力揉了她一把,“提她干什么?那就是块木头,怎么弄都不出声,僵得很,哪像你……又骚又浪……” 这话取悦了秦晓林,她得意地哼了一声,身体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去。 两人很快又纠缠在一起。 良久,风雨停歇。 傅承平累得气喘吁吁,瘫在床上不动了。 秦晓林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他,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承平,那个叫明嫣的律师……她现在咬着婉儿不放,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傅承平闭着眼,“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个黄毛丫头,翻不起什么浪花。” “真的?”秦晓林稍稍安心,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你可一定要处理好,婉儿她可不能出事……” “知道了,啰嗦。” 傅承平打断她,睁开眼,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我要提醒你,最近给我安分点,没有我的消息,不要主动来找我。当初让你假装植物人躺在医院,就是为了安全方便。你倒好,擅作主张就‘醒’了!” 秦晓林嘟起嘴,委屈道:“我这不是为了婉儿嘛……她那边受了委屈,我哪儿还坐得住?” 傅承平冷哼一声,“反正要多加小心,不能出半点差错!” “嗯,都听你的。”秦晓林柔顺地应着,重新趴回他胸口,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明嫣…… 都是这个碍事的小贱人! 如果不是她,婉儿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寒山又怎么会…… 看来她得好好想个办法,彻底除掉这个隐患! …… 明嫣和陆奉归熬了三个通宵,眼睛熬得跟兔子似的,总算把张伟和赵老四以及那个翻供侍应生的资金往来、通讯记录扒了个底朝天。 证据链完美得能直接送去当法学教科书案例。 警方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雷霆出击,顺利控制了张伟和赵老四。 可还没等明嫣开心多久,负责案件的警官就打来了电话。 “明律师,情况……有点变化。” 明嫣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张伟和赵老四,还有之前那个侍应生,他们……他们口径一致,全都指认是受了一个叫马丽丽的人指使。说是马丽丽跟您有私怨,故意买通他们陷害秦婉小姐,目的是为了嫁祸,扰乱视线。” “马丽丽?”明嫣懵了,这名字她听都没听过! “我们查了,确实有这么个人,是个在夜场混的太妹,之前因为打架斗殴有过案底,张伟和赵老四咬死了就是她,连转账记录都能对上一部分,侍应生也改口说是莉莉威胁利诱他翻供的……证据链……闭环了。” 明嫣拿着电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她瞬间就明白了—— 金蝉脱壳! 弃车保帅! 秦晓林背后的人,手段太高明了! 用一个无足轻重女人,就轻飘飘地斩断了所以的线索! 秦婉被摘得干干净净,甚至成了被无辜陷害的受害者。 而她这么多天的奔波、查证、呕心沥血…… 全都成了笑话!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席卷了她,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老板……”陆奉归看着她煞白的脸色,担忧地上前一步。 明嫣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平静。 “走吧。” 陆奉归一愣,“啊?去哪儿?” “陪我喝酒。” “……” …… 江风带着水汽,轻轻拂过脸颊,已然有了初冬的凛冽。 小店是在街边,烟火气十足,热气腾腾的饭菜香味四溢,勾得人食指大动。 明嫣显然是这里的熟客,麻利地点了一大堆烤串,还要了好几瓶啤酒。 陆奉归看着她这反常的状态,心里直打鼓:“老……老板,你……你酒量……” 他话还没说完,明嫣已经灌下去大半杯啤酒。 “砰!” 一声闷响,明嫣把空酒杯重重撂在吧台上,震得旁边几碟花生米都跳了跳。 “老……老板,你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陆奉归起初还劝着,后来见明嫣眼神开始发直,说话舌头也大了,这才知道自家老板的的酒量那是——浅得感人。 知道她是真的喝多了,他心里也开始发愁。 正寻思着要怎么把人弄回去的时候,明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陆奉归一开始没想管,但是,见手机一直震个不停,生怕是有什么重要电话,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 当看清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时,他瞬间一个激灵——霍、霍寒山? 他家偶像?! 陆奉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已经趴在桌子上,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无意识划拉的明嫣,犹豫着该不该接。 电话执着地响着,仿佛他不接就不会罢休。 陆奉归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滑向了接听键。 “喂……霍律师?”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明嫣的电话里竟然会是个男声,“你是哪位?” “哦,我是陆奉归,我……” 可还没等他说完,霍寒山就嗓音低沉地问了一句,“明嫣呢?” “老板她……她有点喝多了……”陆奉归硬着头皮道。 “地址。” 陆奉归当即报出了的地址。 “看着她,我马上到。” 话音未落,电话已经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陆奉归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里的电话又像是催命一样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是——傅修沉。 陆奉归的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看着已经醉倒的明嫣,又看了一眼响个不停的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喂……傅总?” “陆奉归?”傅修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平稳,却莫名让人感到一股压力,“明律师呢?” “呃……老板她……我们在外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傅修沉似是听到了背景音里明嫣含混不清的嘟囔声,嗓音瞬时就沉了几分,“她喝酒了?” “啊……是,喝了点儿……”陆奉归头皮发麻。 “地址。” 同样是两个字,比霍寒山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威压。 陆奉归几乎是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地址。 “原地等着。”傅修沉扔下这四个字,便结束了通话。 陆奉归看着再次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看趴在桌上睡得毫无知觉的明嫣,彻底傻眼了。 一个……马上到。 一个……原地等着。 这……这可怎么办?! 他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57章 傅修沉,你长得真好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陆奉归坐立不安,时不时伸长脖子望向路口。 突然,巷口传来汽车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夜色,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停在了大排档门口。 车门打开,傅修沉迈步下车。 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系的长款大衣,身形挺拔,与这嘈杂油腻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的明嫣,以及旁边手足无措的陆奉归。 快步走过去,傅修沉的目光落在明嫣酡红的侧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喝了多少?”他问陆奉归,声音不高,却带着迫人的压力。 “也……也没多少,就一瓶啤酒……”陆奉归的声音越来越小。 傅修沉没再追问,他弯下腰,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明嫣?” 明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眼前的人,她傻笑了一下,伸出食指戳了戳傅修沉的脸颊,“咦?傅……傅修沉?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傅修沉抓住她作乱的手,眼神深沉地看着她,“还能走吗?” 明嫣摇了摇头,身体软绵绵地往旁边倒,“不……不行了……地球……在转……” 傅修沉不再多言,直接打横将她抱起。 明嫣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大衣领口上,舒服地蹭了蹭。 傅修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稳稳地抱着她,转身朝车子走去。 “傅……傅总!”陆奉归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 “不必跟着了。”傅修沉头也没回,声音冷淡,“我会送她回去。” 陆奉归僵在原地,看着傅修沉小心翼翼地将明嫣放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然后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 跑车发出一声低吼,迅速汇入车流,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中。 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了,陆奉归才猛地回过神,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完了…… 他好像……把老板给弄丢了? 而且是被傅修沉带走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车门猛地推开,霍寒山快步下车,目光急切地扫过大排档,却只看到陆奉归一个人傻站着,以及桌上狼藉的空酒瓶。 “明嫣呢?!”霍寒山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一团疙瘩。 陆奉归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戾气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老……老板她……被傅总接……接走了……” “傅修沉?!”霍寒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什么时候来的?!” “就……就在刚才……您来之前……”陆奉归的声音细若蚊蚋。 霍寒山转头看向他手指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 他又晚了一步! 每一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傅修沉每次总是能抢先一步?! “砰!”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 一声闷响,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陆奉归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霍寒山维持着砸墙的姿势,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肩膀微微颤抖。 他……还是错过了吗? …… 而此时,黑色的宾利车行驶在公路上疾驰。 车窗开了少许,夜风微凉,吹拂着明嫣散落的长发。 只不过,明嫣被安全带固定在副驾驶座上,却依旧不安分。 酒劲彻底上头,她只觉得浑身燥热,脑子里像是有一团浆糊,所有的理智和防备都被酒精冲刷得一干二净。 她歪着头,看着身旁专注开车的傅修沉。 路灯的光线透过车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昏暗光线下若隐若现,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傅修沉……”她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声音软糯带着钩子。 “嗯?”傅修沉目视前方,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你长得……真好看……”明嫣吃吃地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尖颤巍巍地碰了碰他的脸。 触碰的瞬间,像是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 傅修沉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方向盘差点打滑。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躁动,“明嫣,坐好,别乱动。” “哦……”明嫣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收回了手,但没过几秒,她又开始不安分。 她解开了安全带,像只慵懒的猫咪一样,整个人都朝他这边蹭了过来,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混合着酒香,尽数喷洒在他的颈侧。 “傅修沉……我头好晕……好难受……”她哼哼唧唧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住了他大腿侧的西裤布料。 傅修沉浑身一僵,差点一脚踩在刹车上。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热度,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混合着酒意,能感觉到她喷洒在脖颈的湿热呼吸…… 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挑战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马上就到了。”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脚下的油门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车子终于驶入明嫣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傅修沉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侧过身,试图将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明嫣稍微推开一些。 “明嫣,到家了,自己能走吗?” 明嫣迷迷瞪瞪地抬起头,眼神湿漉漉的,像蒙了一层水雾的黑色琉璃。 她似乎很不满意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双臂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胸口,哼哼唧唧地不肯松手。 傅修沉抱着她,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密闭的空间里,她的气息无处不在。 电梯镜面映出他紧绷的侧脸,以及怀中少女依赖的姿态。 他垂眸,看着怀里醉态可掬的明嫣,眼神复杂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好不容易到了公寓门口,傅修沉从她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他将她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想要起身去给她倒杯水。 然而,他刚有动作,明嫣却猛地收紧手臂,将他更紧地抱住。 “别走,好黑……”她喃喃着,仰起醉意迷离的小脸,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陪我……好不好?” 傅修沉的身体彻底僵住。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绯红唇瓣,那柔软的触感,诱人的色泽,像是在无声地邀请他品尝。 理智的弦,在这一刻,绷紧到了极致。 他俯下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沙发和自己胸膛之间方寸之地。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灼热的呼吸。 他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紧紧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明嫣,知道我是谁吗?” 第58章 小明嫣,吃干抹净就想跑?(加更) “明嫣,好好看看,我是谁?” 傅修沉的嗓音低哑得不像话,像陈年的酒,醺得人耳根发软。 他撑在她上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客厅光线下,浓稠得化不开,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明嫣醉眼迷蒙地仰望着他,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似乎努力在辨认。 半晌,她忽然弯起眼眸,绯红的脸颊上漾开一个甜得腻人的笑,像是盛满了蜜糖。 “你是……傅修沉。” 傅修沉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底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碎,翻涌起骇人的惊涛骇浪。 他不再犹豫,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 明嫣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似抗议,又似迎合。 起初只是唇与唇的厮磨,带着试探的轻柔。 但很快,这点轻柔便被燎原的野火取代。 他的吻变得深入而极具侵略性,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她无处可逃的柔软,汲取着她口中混合着酒香的清甜气息。 明嫣只觉得大脑更加昏沉,像漂浮在云端,又像沉溺在温暖的深海。 氧气变得稀薄,她本能地仰起头,承受着这个过于炽热的吻,原本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软软地滑落,无力地搭在他紧实的背部。 他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腰际游移而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滚烫和细腻的轮廓。 指尖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一簇簇细小的火苗。 空气变得粘稠而炙热,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暧昧的水声交织。 傅修沉的吻渐渐不再满足于唇舌的纠缠,细密地向下,落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留下点点濡湿的痕迹。 明嫣敏感地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小猫似的嘤咛,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残存的理智似乎在提醒他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 然而,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强行抽身离开这令人失控的甜美漩涡时—— 身下的明嫣却仿佛感知到了热源的远离,不满地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她忽然一个用力,凭借着酒醉后不知从何而来的蛮力,猛地翻身,竟将措手不及的傅修沉反压在了柔软的沙发里! “不准走……”她嘟囔着,骑坐在他腰腹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醉意朦胧的眼睛里带着一股执拗的娇憨,像个霸占心爱玩具的孩子。 傅修沉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一时怔住。 而明嫣已经俯下身,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笨拙而又毫无章法地吻上他的唇,他的下颌,最后停留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好奇地轻轻啃咬了一下。 “嘶——” 傅修沉倒吸一口冷气,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他眸色暗沉如夜,一个天旋地转,重新夺回主导权,将不安分的小女人牢牢禁锢在身下。 这一次,他的吻带着惩罚般的狠戾,却又在触及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时,化作无奈的温柔。 衣衫不知何时凌乱散落,客厅的灯光不知被谁按灭。 只有窗外稀疏的月光和远处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沙发上交叠起伏的模糊剪影…… …… 翌日清晨。 明嫣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她呻吟一声,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再熟悉不过的环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木质香气,夹杂着一丝……暧昧旖旎后的特殊气息。 她猛地意识到什么,僵硬地转动脖颈。 身旁,沉睡的男人侧颜映入眼帘。 傅修沉! 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冷白的皮肤在晨光中近乎透明,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冽锋芒,显得安静无害。 然而,那裸露在薄被外的宽阔肩背上,几道清晰的红痕,却昭示着昨夜的疯狂并非梦境。 明嫣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昨晚零碎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大排档的啤酒…… 车上的亲昵…… 沙发上纠缠的身体…… 她主动攀附…… 以及反客为主的强压…… 天旋地转! 她……她竟然和傅修沉…… 而且还是她主动的?! 她一把捂住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的衣服散落一地,皱巴巴的,显然已经不能穿了。 她手忙脚乱地捡起自己的衣物,飞快地套上,踮着脚尖,屏住呼吸,一步步朝着卧室门口挪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她无比尴尬和混乱的“案发现场”。 可就在这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从身后伸来,精准地攥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啊!”明嫣惊呼一声,整个人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后一拉! 天旋地转间,她重新跌回柔软得如同云朵的床榻,深陷其中。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沉重温热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将她牢牢困在方寸之间。 傅修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单手撑在她耳侧,另一只手仍握着她的脚踝,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细腻的皮肤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男人刚醒,嗓音带着慵懒的沙哑,贴着她敏感的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 “小明嫣,吃干抹净就想跑?” 明嫣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根本不敢看他。 傅修沉却不肯放过她,他微微支起身,空着的那只手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自己冷白脖颈侧方那抹新鲜而暧昧的咬痕,眼神幽暗,嗓音低哑得一塌糊涂: “你把我亲成这样,不打算负责了?” “我……我没有!”明嫣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细弱蚊蚋,毫无底气。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告诉她,昨晚……她好像确实……很过分。 怎么办? 她……竟然把傅修沉给……强睡了?! 第59章 你想带回来给妈妈看的人是他? 江南的深秋难得放晴,阳光透过薄云洒下来,带着几分暖意。 京都飞往江南的早班机上,明母苏婉晴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江南水乡轮廓,脸上满是期待。 她膝上放着一个精致的保温袋,里面是她让保姆起早现做的蟹黄汤包,还冒着丝丝热气。 飞机刚落地,她就迫不及待地开了手机打给了明燃。 “喂,妈?”明燃那边似乎正在开会,嗓音低沉。 “阿燃,我到江南了!你把嫣儿现在的住址发我一下,我这就过去看看她。”苏婉晴语气轻快,带着点准备给女儿惊喜的小雀跃。 电话那头的明燃沉默了两秒,语气有些无奈,“妈,您怎么突然跑过去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说什么说?说了那丫头肯定又找借口不让我来!我就偷偷看看她,给她送点吃的,保证不打扰她工作!” 苏婉晴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带了蟹黄包,她小时候一口气能吃好几个呢!” 明燃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拗不过母亲,只好妥协,“地址我微信发您,您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 “知道啦知道啦!你忙你的吧,我打车过去。” 苏婉晴乐呵呵地挂了电话,收到地址后,便提着保温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明嫣的公寓。 …… 而此时,明嫣的公寓内,气氛却与窗外的明媚截然相反,堪称冰火两重天。 明嫣看着傅修沉冷白脖颈上那几处新鲜又暧昧的咬痕和红印。 昨晚那些羞耻的记忆片段,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傅修沉……你长得……真好看…… ——不准走…… 她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笨拙地亲吻他的喉结…… 黑暗中交织的呼吸,滚烫的肌肤相贴……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得她头晕目眩,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傅修沉看着她爆红的脸,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指轻轻拉开了一点自己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清晰的痕迹,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明律师,”他嗓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就算知道你对我有贼心,但是,也不能专逮着我脖子祸害……明天还有个重要签约仪式,你让我怎么见人?” “我……我没有!” 明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踉跄着跳下地,语无伦次地解释,试图撇清关系:“我……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声音还在发颤:“傅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事……你情我愿……” “不是,是意外……纯属意外!我们就当……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根本不敢看傅修沉的眼睛。 “这么渣吗?”傅修沉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带着小钩子,挠得人心尖发痒。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床头,晨光勾勒着他精壮的胸膛和利落的腰腹线条,明明姿态慵懒,却散发着极强的侵略性,“明律师,你这提起裤子……哦不,你连裤子都没提,就不认账的作风,倒是比我们生意人还利落。” 明嫣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又羞又恼,偏偏无法反驳。 她只想赶紧把这个男人送走,然后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 “你……你赶紧穿衣服走人!”她指着卧室门,“昨天晚上的事,不许再提了!听到没有!” 她快步走到门口,然后门刚打开,就赫然看见苏婉晴站在门外! “……” 明嫣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感觉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了天灵盖上! 苏婉晴上下打量了一眼明嫣,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你这孩子,怎么慌慌张张的?这幅模样是要去哪儿?” 说着,她自然而然地就要往里走。 明嫣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门口,干笑着,“那个……妈,我正打算下楼买早餐呢!您……您要一起吗?” 她说着,就想去拉母亲的胳膊,想把她先支开。 苏婉晴却站着没动,目光越过女儿的肩膀,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略显凌乱的客厅,最后,视线精准地定格在沙发上的黑色西装…… 苏婉晴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笑着逗她:“嫣儿,你跟妈妈说实话……你这屋里,是不是藏了人?” “!!!” 明嫣顺着母亲的视线看去,当看到那件黑色西装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没有!”她急得舌头都快打结了,“那件西装……是干洗店送错了!” 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一边试图再次把母亲往门外带,“妈,我们快下去买早餐吧……”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手臂刚刚挽住苏婉晴的瞬间—— “咔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明嫣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她下意识地回眸—— 只见卧室的门开了。 三人在猝不及防的时刻,四目相对。 场面霎时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空气凝滞,落针可闻。 明嫣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让她死吧!就现在! 她低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红彤彤的耳尖,上面仿佛刻着几个——喝酒误事! 还是傅修沉率先反应过来,片刻的怔愣瞬间隐匿下去,他微微勾了勾唇,“伯母好。” 他的声音低沉,瞬间将房间里那诡异尴尬的气氛冲淡了几分。 苏婉晴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打量了一眼傅修沉,目光在他脖颈那抹暧昧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修沉?” 随即,苏婉晴目光转向明嫣,扬唇笑了,“所以……你想带回给妈妈看的人就是他?” 第60章 我那位好妹夫是谁? 京都国际机场,人流熙攘。 VIP通道出口,明庭峰和明燃并肩站着,父子二人俱是身姿挺拔,气质不凡,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明庭峰一身深色中山装,不怒自威,目光沉稳地落在出口方向。 明燃则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大衣,身姿挺拔,只是眉眼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车钥匙。 “老公!阿燃!” 苏婉晴推着行李箱走出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笑容,远远地就朝他们挥手。 明庭峰上前接过妻子的行李,“你说你,一声招呼不打突然就跑江南去了……” 苏婉晴迫不及待地挽住丈夫的胳膊,又看了眼儿子,眼底闪着光,压低声音,语气却雀跃无比:“我跟你们说,这一趟江南可没白去……” 明庭峰看着妻子难得如此开心的模样,冷硬的眉眼也柔和了几分,顺着她的话问道:“哦?见到嫣儿了?她怎么样?” “何止是见到了!”苏婉晴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激动和神秘,“我看啊,咱们家真是好事将近了!” 明庭峰挑了挑眉,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看向妻子,“哦?又是你看中了哪家的青年才俊了?” 他对自己夫人热衷于给女儿物色对象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 明燃更是没什么反应,只当母亲又是一时兴起。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敷衍,“妈,您就别瞎操心了,嫣儿才刚安定下来,感情的事急不得。” “这次不一样!”苏婉晴的声音都不自觉抬高了些,“是嫣儿自己找的!我看那样子,两人怕是正热乎着呢!” “嗯?”明庭峰这才来了点兴趣,一边示意司机去开车,一边笑着问,“怎么回事?你见着人了?” 苏婉晴用力点头,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我本来就想偷偷去看看她,给她个惊喜,送点蟹黄包。谁曾想啊,一大早就把他们堵在房间门口……” 这话一出,明庭峰和明燃不由得对视一眼。 成年男女。 共处一室。 清晨从同一个房间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明庭峰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滞,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他毕竟沉得住气,只是看向妻子,等待下文。 苏婉晴还沉浸在她家宝贝终于走出情伤开启新恋情的喜悦中,没注意到父子俩的脸色,继续笑着说道:“我看修沉那孩子就挺不错的,模样气度都没得挑,对嫣儿肯定也上心……” 她话还没说完,明燃突然开口打断,声音低沉沙哑,却又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冷冽,“妈,我刚才说那位‘好妹夫’……是谁?” 他问得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婉晴笑着拍了他一下,“你这孩子,刚才没听我说吗?是修沉,傅家的——傅修沉!” ‘傅修沉’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接连劈在明燃的头顶!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明燃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他竟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嘶哑,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好……很好。”他连说了两个好字,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翻涌的骇人戾气。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机场检票口的方向冲去,步伐又快又急。 “阿燃!”苏婉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喊道,“你干什么去?” “你们先回去,我去一趟江南!” …… 江南,跃华生物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傅修沉刚结束一个越洋视频会议,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让秘书送杯咖啡进来。 “砰——!!” 一声巨响。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只见一道携着满身戾气的黑影如旋风般卷入,速度快得惊人。 还没等他看清来人,衣领就被人猛地揪住,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直接从真皮座椅上拽了起来,一记裹挟着劲风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左脸上! “嘭——!” 拳头撞击血肉骨骼发出的沉闷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傅修沉猝不及防,腮帮子传来剧痛,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他偏过头,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灯光清晰地映进来人那双翻涌着骇人戾气的眼眸—— 是明燃。 傅修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眸底寒光凛冽,“明总大驾光临,就是来我这发疯的?” “发疯?”明燃嗤笑一声,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傅修沉,你他妈可真是够贱!连我妹妹都敢惦记是吧?!” 他说着,另一记拳头又狠又准地朝着他的腹部捣去! 傅修沉这次有了防备,侧身闪避,但拳风还是擦过了他的腰侧,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明燃眼底的血色疯狂翻滚,那股子凌厉的杀意沿着他的四肢百骸爆燃而起,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再次揪紧傅修沉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拳,完全是拳拳到肉的狠戾架势,朝着傅修沉的面门再次挥去! 然而,这一次,傅修沉没有再被动挨打。 他猛地抬臂,精准地格挡住了明燃砸下来的拳头,小臂与拳头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此刻都抛弃了所谓的格斗技巧和风度,像两头被激怒的雄狮,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扭打在一起。 拳头不断落在对方身上、脸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办公室内文件散落,椅子被撞翻,一片狼藉。 “傅总!怎么了这是?!” 外面的秘书和几名保安听到动静,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里面的的场景,更是惊得面无血色。 两个男人终于停了手,但胸膛依旧剧烈地起伏着,死死盯着对方,眼神凶狠得像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傅修沉喘着粗气,抬手示意,“出去!” 保安们面面相觑,犹豫地看向明显处于暴怒状态的明燃。 “滚出去!”傅修沉加重了语气,眼神冷厉。 保安们不敢再停留,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替他们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 明燃的嘴角破裂,渗着血丝,颧骨处一片青紫,他的狼狈并不比傅修沉少半分。 他大手粗暴地扯开早已凌乱的衬衫领口,崩掉的扣子弹落在地,发出细微的声响。 “在这之前的种种我他妈管不着,也懒得管。”他死死盯着傅修沉,一字一句,如同宣誓,“但从现在起——”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傅修沉鼻尖相抵,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警告你,傅修沉,离她远点。” 第61章 我那可是第一次……(加更) 傅修沉抬手,用指腹擦去唇角的血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对上明燃暴怒的视线。 他慢条斯理地摘下腕间那枚在打斗中表盘已然碎裂的机械表,随手扔在狼藉的办公桌上,动作间带着一种与此刻激烈氛围格格不入的平静。 而这平静,在明燃看来,无疑是最大的挑衅。 “我若是说不呢?”傅修沉抬起眼眸,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是吗?”明燃怒极反笑,“那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只要我明燃在一天,你傅修沉,就永远别想踏进我明家的门!” 说完,他像是再多看傅修沉一眼都觉得肮脏碍眼,猛地转身,一脚踹开旁边挡路的倾倒的椅子,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砰——!” 房门被他用力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面墙仿佛都随之震动。 办公室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满室狼藉。 傅修沉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他抬手,轻轻碰了碰红肿刺痛的颧骨,又松了松被扯得变形的衬衫领口,一颗扣子随之滚落。 他脸上那副刻意维持的平静面具,在明燃离开后,终于缓缓碎裂,露出一丝凝重。 明燃这人,虽与他从小斗到大,彼此看不对眼,但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早就习惯了戴着虚情假意的面具周旋,维持着表面那点可怜的和平。 像今天这样,不惜从魔都直接飞过来,当面动手,撂下如此决绝狠话的失控…… 是头一回。 太反常了。 傅修沉无意识地拧紧了眉头,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如同蝼蚁般穿梭的车流。 仅仅是因为看不惯他?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傅修沉无意识地拧紧了眉头,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疑虑。 他总觉得,明燃这超乎寻常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 而此时的明嫣送走苏婉晴后就直接回了律所。 哪怕强迫自己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可当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案卷资劳时,脑海中却不断地浮现出昨天晚上的混乱画面…… “老板……老板……” 陆奉归咋咋呼呼的声音由远及近,猛地推开办公室门,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明嫣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抬头,“跟你说了多少遍,稳重点……” 她的话音在看清跟在陆奉归身后的傅修沉时,戛然而止。 “!!!” 他怎么来了?! 而且…… 明嫣的眉头微皱——他脸上那明显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的傅修沉迈着长腿,旁若无人地走进办公室,目光直直地落在明嫣身上,仿佛整个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陆奉归还在一旁兴奋地充当背景音,“傅总说有事找您,我就……” 明嫣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啊?哦,好,好的!”陆奉归虽然八卦之魂在燃烧,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紧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 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微妙。 明嫣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傅修沉颧骨和嘴角的淤青上,那伤痕在他冷峻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你的脸……”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是刚脱口而出就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傅修沉走到她办公桌对面,很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微微挑了挑眉,却因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语气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托某位大舅哥的福。” 明燃?! 明嫣的心猛地一沉。 大哥去找傅修沉了? 还动了手? “我哥他……”明嫣张了张嘴,想替明燃道歉,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心底乱成一团麻。 傅修沉看着她脸上变换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隔着一张办公桌,目光沉静却极具穿透力地锁住她。 “明律师,”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我脸上的伤,可以先放一放。我们现在来谈谈,关于你……吃完就想跑,不打算对我负责的问题?” “轰——!” 明嫣的脸颊瞬间爆红,像是熟透的番茄,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他……他怎么能在办公室里,这么直白地说这种事?! “你……你胡说什么!”她又羞又急,下意识地看向紧闭的房门,生怕被外面的陆奉归听见,“谁……谁要对你负责了!那……那是个意外!” “意外?”傅修沉轻轻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明律师,法律上讲求证据。人证……” 他指了指自己,“物证……” 他意有所指地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脖颈上那个已经变成暗红色,但依旧清晰的咬痕,“可都还在。” 他看着明嫣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模样,慢条斯理地补充道,“而且,我那可是第一次……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你占了便宜,明律师却想翻脸不认账,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第一次?! 明嫣猛地抬头,撞进他看似认真又带着促狭的眼眸里,大脑再次宕机。 他傅修沉……怎么可能?! 可看他那副理直气壮又带着点控诉的模样,又不像是假的…… 巨大的信息量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待回过神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绕过办公桌,冲到傅修沉面前,伸手就去捂他的嘴! “你闭嘴!不许胡说八道!”她的声音又急又低,带着气急败坏的慌乱。 她的手心贴在他微凉的薄唇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和呼出的温热气息。 傅修沉似乎没料到她会直接上手,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眼底的笑意加深。 他非但没有躲开,反而就着她的手,轻轻在她掌心啄了一下。 “!!!” 明嫣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跳如擂鼓,脸颊红得几乎要冒烟。 “傅修沉!”她瞪着傅修沉,压低声音,凶巴巴地道:“我警告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那也是意外!意外你懂吗?” 傅修沉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就算那是意外,是明律师酒后失德……” 明嫣:“……” 谁失德了?! 第62章 跟我结婚…… 明嫣气得想咬人,偏偏又反驳不了,只能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又羞又恼地剜着他。 傅修沉眼底的笑意更深,却慢条斯理地话锋一转,“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明律师,抛开个人名誉损失不谈,我们来谈谈……商业影响?” “商业影响?”明嫣被他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警惕地看着他,“这跟商业影响有什么关系?” 傅修沉微微后靠,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膝上。 “明律师应该知道,跃华生物目前正处于Pre-IPO的关键阶段,估值近万亿,无数双眼睛盯着,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市场信心和最终定价。” 他顿了顿,“作为跃华生物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我的个人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说,与公司形象深度绑定。”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深沉,“一个稳定、可靠、私生活严谨的领导者形象,对于投资者来说,至关重要。” 明嫣的心随着他的话语,一点点往下沉,隐隐觉得不妙。 傅修沉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脖颈侧方那个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咬痕上,“可短时间内,我这脖子上……已经接连两次顶着这种引人遐想的‘蚊子包’出现在公司高管和重要投资人面前了。” 他微微蹙眉,“上次在京都,我勉强用‘蚊子咬的’搪塞过去,虽然没人信,但好歹维持了表面和平。这次这个……位置更刁钻,痕迹更重,恐怕再用这个借口是行不通了。” 他抬眸,目光沉静地看向已经有些傻眼的明嫣,“如果再有第三次,或者被某些别有用心的媒体拍到,加以渲染……‘跃华总裁私生活混乱,沉迷女色’之类的新闻一旦爆出,你觉得,会对跃华的上市估值,造成多大的影响?会让多少潜在投资者望而却步?” 明嫣彻底懵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这怎么……怎么就上升到了影响万亿市值公司上市的高度了?! 这顶帽子扣下来,她感觉自己瞬间成了可能搞垮一个商业帝国的罪魁祸首!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我……” “我知道明律师不是故意的。”傅修沉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但后果,并不会为此而消失。商业世界,只看结果,不问缘由。”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压低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明律师,你说……这潜在的,可能高达数百亿甚至更多的市值损失,该怎么算?” 数百亿?! 明嫣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差点没站稳。 她这个小律所,拼死拼活干一辈子,估计连这个数字的零头都赚不到! 就算是偌大的明家,这数百亿也不是个小数目…… “那……那怎么办?有什么解决方案吗?”她看向傅修沉,眼眸里隐含期待和忐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配合。” 傅修沉重新靠回椅背,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他指尖敲击桌面的笃笃声,像是敲在明嫣的心上。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明嫣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时,傅修沉才终于抬起眼眸,目光深邃地锁住她,薄唇微启,吐出了石破天惊的几个字—— “解决方案倒是有……” 明嫣连忙追问,“是什么?” “跟我结婚。”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明嫣瞪大了眼睛,嘴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因为昨晚宿醉还没清醒,产生了幻听。 结……结婚? 跟傅修沉?! 她是不是听错了?! 傅修沉看着她仿佛被雷劈中的表情,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但却转纵即逝。 “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解决这个问题最直接有效,也是……负面影响最小的方案。”他语气平稳,神色不变,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并购案。 “负面影响最小?!”明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因为震惊和荒谬,声调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傅修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结婚?!就因为我……我不小心在你脖子上留了个印子?!” 她简直要气笑了,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 “不仅仅是一个印子的问题。”傅修沉耐心地解释,像是在给她分析利弊,“这是潜在的,持续性的形象危机。只有将我们的关系合法化、公开化,才能将之前的‘桃色新闻’定性为正常亲密,彻底堵住那些可能会借此生事的嘴。这对于稳定投资者情绪,维护公司形象,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结婚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之前的种种,都可以解释为情侣间的正常互动,不会再有任何负面解读。这对于跃华的IPO,有百利而无一害。” 明嫣听着他这一套一套的“商业逻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为了公司上市,商业联姻什么的,在圈子里也不算罕见…… 可是…… 怎么绕来绕去,好像还是他吃了大亏,勉为其难接受她负责一样?! 不对! 这完全不对! “你……你这是在讹诈!”明嫣猛地反应过来,气得脸颊通红,“凭什么你公司的形象危机,要我用婚姻来弥补?!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是吗?”傅修沉微微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无辜,“可危机的源头,确实是明律师你一手造成的。难道明律师打算始乱终弃,不负责任,任由跃华和我独自承受可能到来的舆论风暴和商业损失吗?” 始乱终弃?! 不负责任?! 明嫣被他这几个词砸得头晕眼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明明是他占了便宜,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是个玩弄别人感情不负责任的渣女了?!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你……你强词夺理!”明嫣气得脸颊通红,连刚才那点心虚和罪孽感都被这股邪火冲散了,“我……我可以赔偿你!多少钱?你说个数!” 虽然她可能赔不起,但总比把自己赔进去强! 傅修沉闻言,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让明嫣毛骨悚然的从容。 “明律师觉得,跃华生物万亿估值,潜在的形象损失,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吗?”他慢条斯理地问道,“更何况,我看起来……很缺钱吗?” 明嫣:“……” 一句话,把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第63章 看在当年我救过你的份上 明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是啊,傅修沉缺钱吗? 他缺的是她这点卖身……啊呸,赔偿款吗? 他缺的是一个能帮他稳定公司形象,堵住悠悠之口的‘傅太太’! 而她,好死不死地,因为两次‘意外’,成了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明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傅修沉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也……复杂得多。 他大哥没说错——这老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提出的这个解决方案,简直称得上是荒诞离奇,甚至带着点趁火打劫的意味。 可偏偏,他用商业分析包装起来,让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强有力的理由去反驳。 难道……真的要…… 不! 绝对不行! 婚姻怎么能儿戏?! 怎么能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原因就…… “我……我需要时间考虑!”明嫣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需要冷静,需要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修沉对于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 “可以。”他语气微微勾了勾唇,“我给你时间考虑。”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微微俯身,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脖颈上的红痕,“希望在它彻底消失之前,给我你的答案。”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办公室里,只剩下明嫣一个人,呆立在原地。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男人身上那股清冽的木质香气。 她抬手捂住依旧发烫的脸颊,脑海里一片混乱。 跟傅修沉……结婚……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那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缺女人? 怎么会因为一个意外,就提出结婚? 难道……他真的像大哥说的那样,另有所图? 图明家? 可傅家的根基和实力,远在明家之上…… 图她这个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明嫣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出去,可傅修沉那句话却像魔音灌耳,反复在脑海里回荡。 那个痕迹…… 看样子,没个三五天恐怕消不下去。 也就是说,她只有三五天的考虑时间? 这算什么? 最后通牒吗?! 就在明嫣心乱如麻,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案卷资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时候,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我?!明嫣!你给我出来!” 是秦婉! 明嫣的眉头瞬间拧紧,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她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刚送走一个让她头疼的傅修沉,又来了一个胡搅蛮缠的秦婉!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办公室门走了出去。 “明嫣!你终于舍得出来了?”秦婉一看到她,立刻扬起下巴,脸上满是讥诮和幸灾乐祸,“我还以为你躲在里面不敢见人了呢!” 明嫣冷冷地看着她,“秦小姐,这里是我的律所,不欢迎你。请你立刻离开。” “离开?”秦婉嗤笑一声,双臂环胸,“我可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现在的惨状的!怎么样?费尽心机搜集了那么多所谓的‘证据’,结果呢?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早就警告过你,可你偏偏不听,非要撞南墙,现在头破血流了,舒服了?” 明嫣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底的怒火反而奇异地平息了下来。 她向前一步,通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瞬间压过了秦婉的虚张声势。 “关于你涉嫌下药犯罪的案子,目前只是证据链出现了一些波折,并未结案,法律最终会给出公正的裁决,不是你在这里空口白牙就能定性的,所以,别在这儿发疯!” “你!”秦婉被她堵得脸色一白。 明嫣却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冷声道:“最后,我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靠着歪门邪道,或许能得意一时,但绝不会得意一世。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条理清晰,字字诛心,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秦婉脸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明嫣的鼻子,尖声骂道:“明嫣!你个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她越说越激动,理智被怒火烧尽,扬起手就朝着明嫣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老板!”陆奉归惊呼一声,想要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然而,那只挥到半空的手,却被人从斜刺里猛地一把攥住了手腕! 力道之大,捏得秦婉腕骨生疼! “啊!”秦婉痛呼一声,下意识地回头,当看清抓住她手腕的人时,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交加的表情,“寒山?!你……你是来找我的吗?” 来人正是霍寒山。 他脸色阴沉,下颌线绷得极紧,眼神冰冷地扫了秦婉一眼,猛地甩开秦婉的手,力道之大,让秦婉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秦婉,”霍寒山的声音冷硬得像淬了冰,“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明嫣面前,更不要来找她的麻烦。” 秦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霍寒山!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妈妈还救过你的命!你为了这个贱人……” “闭嘴!”霍寒山额角青筋一跳,声音陡然拔高,“不要再提秦姨!更不要再用所谓的‘恩情’来绑架我!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秦婉耳边。 她看着霍寒山的眼睛,终于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慌让她浑身发冷,她死死地瞪了明嫣一眼,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明嫣!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色厉内荏的狠话,秦婉再也待不下去,捂着脸,哭着冲出了律所。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 律所里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却更加微妙。 “霍律师,麻烦已经解决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你可以离开了。”她语气冷淡,直接下了逐客令。 霍寒山看着她冷漠的侧脸,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狠狠扎刺,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更没有资格祈求她的原谅。 可是……他放不下。 他向前一步,声音干涩沙哑,“明嫣,我们……能谈谈吗?”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明嫣转过身,不想看他。 “就五分钟。” 霍寒山的的嗓音微顿,“看在……看在当年我救过你的份上。” 第64章 她是傅家千金小姐(加更) 明嫣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僵硬了一瞬。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霍寒山。 她可以恨霍寒山的冷漠,可以怨他的偏袒,可以彻底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除。 唯独对于那份‘救命之恩’,她无法做到全然硬起心肠。 那是支撑了她整整五年的信仰和光。 哪怕这光如今已经变得冰冷刺骨,但那份最初的感激,依旧存在。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疲惫的无奈。 “霍寒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寒山看着她终于肯正眼看向自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卑鄙,无耻。 利用一个他根本不配拥有的恩情,来绑架她,束缚她。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过自己。 可是……他别无选择。 只要能把明嫣留在身边,哪怕多一秒,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继续扮演那个他偷来的角色。 “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辜负了你的……心意。”霍寒山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但是……看在我当年救过你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好不好?”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这番话。 理性在疯狂叫嚣着停止,告诉他这是在饮鸩止渴,是在将她推得更远。 可情感…… 那陌生而汹涌的情感,却像失控的野兽,拖拽着他走向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死死地盯着明嫣,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明嫣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卑微的乞求,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霍寒山,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但这和感情是两码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她顿了顿,“你的弥补,我不需要。我只希望……我们以后,能做回普通的同行,各自安好。” 说完,她不再看霍寒山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转身走进了办公室,关上了门。 霍寒山僵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五脏六腑都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不要他的弥补。 甚至……连他无耻地搬出救命之恩都没有用。 各自安好…… “嗬……”他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抬手死死按住剧痛的心脏,踉跄着后退,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让她回到他身边? …… 而另一边,秦婉哭着冲出了嫣然律所。 她不明白,为什么霍寒山会变得这么绝情! 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明嫣那个贱人! 她要报仇! 她要让明嫣那个贱人付出代价! 她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报了她和母亲秦晓林暂时落脚的公寓地址。 车子很快抵达。 秦婉付了钱,红着眼睛,拿出备用钥匙,直接打开了公寓门。 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 没有人回应。 她疑惑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朝着二楼主卧的方向走去。 主卧的门紧闭着。 就在她准备抬手敲门时,里面却隐约传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像是……压抑的喘息,和肉体碰撞的细微声音…… 秦婉的心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悄悄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 “……死鬼……轻点……嗯……” 是母亲秦晓林的声音! 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娇媚和放浪! “怎么?刚才不是还嫌我不够用力?现在知道求饶了?”一个男人的调笑声紧接着响起。 秦婉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里面的动静似乎停了下来。 秦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卧室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只见男人随意披着一件睡袍,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精壮的胸膛,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汗珠。 当他看到的秦婉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撞破的惊慌,反而微微勾了勾唇。 “哟,是婉儿啊。”男人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不适的亲昵,“怎么?找妈妈有事?” 这个人…… 秦婉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是傅承平?! 傅修沉的二叔! 他和妈妈…… 而此时的秦晓林也匆忙裹着睡袍跟了出来,看到门口的秦婉,脸色微变,“婉儿?!你……你怎么来了?!” 秦婉看着眼前这对衣衫不整的男女,看着母亲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心虚,哪里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傅承平打量着秦婉那张与秦晓林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却更显娇艳的脸,笑了笑,“既然撞见了,那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他往前一步,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秦婉身上,“婉儿,叫爸爸。” “……” 秦婉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爸爸? 傅承平……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这怎么可能?! 秦晓林急得直跺脚,想要阻止,“承平!你胡说什么!” 傅承平瞥了她一眼,“婉儿是我傅承平的女儿,是傅家的血脉。以前是委屈你们母女了,以后……我会补偿你们的。” 傅家的血脉…… 傅家的千金大小姐…… 这几个字像是有魔力,瞬间冲散了秦婉所有的震惊、屈辱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巨大的虚荣感! 她……她竟然是傅家的女儿?! 那个跺跺脚整个商界都要震三震的傅家?! 那她岂不是……成了傅修沉的……妹妹?! 不,不对。 傅修沉是傅家长房长孙,她是二房的女儿…… 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真正的豪门千金! 之前所有的委屈不甘,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就知道! 她秦婉生来就该是人上人! 就该享受最好的一切! 什么明嫣! 她算个什么东西?! 看着女儿脸上迅速变换,秦晓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急切地嘱咐:“婉儿!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千万不能声张!听到没有?!” 傅承平也收敛了笑容,语气严肃了几分,“你妈妈说得对。傅家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在爸爸没有完全掌控局面之前,你的身份必须保密,否则……可能会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灭顶之灾!” 然而,此刻已经被‘傅家千金’这个身份冲昏头脑的秦婉,哪里听得进这些警告。 她是傅家的血脉! 是名正言顺的傅家小姐! 凭什么要藏着掖着?! 她应该光明正大地回到傅家,享受她本该拥有的一切! 让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都跪在她脚下颤抖! 尤其是明嫣! 她一定要让那个贱人,为今天对她的羞辱,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第65章 恋情曝光! 夜色深沉。 烟雨江南,顶层最奢华的包厢。 许宴清被一群衣着光鲜的阔少们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晃着手中的威士忌,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听着周围人的奉承和八卦。 直到包厢门被侍应生推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迈入。 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来人,带着敬畏和讨好。 “傅少!”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和讨好。 傅修沉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和腕间的银色腕表。 他神色淡漠,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通身那股疏离冷冽的气场与包厢里热情谄媚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径直走向角落相对安静的位置,立刻有人识趣地让出空间。 许宴清见状,咧嘴一笑,端着酒杯晃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傅修沉身边,胳膊熟稔地搭上他的肩膀。 “哟,咱们傅大公子可算来了,还以为你又被哪个小妖精绊住脚了呢!”许宴清凑近,压低声音,语气里的八卦意味毫不掩饰。 傅修沉没什么表情地拂开他的胳膊,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酒杯,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没接话。 许宴清也不在意,目光在傅修沉身上扫视,当视线落在他脖颈侧方那抹虽然淡了不少,但仔细看依旧能分辨出的暧昧红痕时,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 “卧槽!”许宴清用手肘撞了撞他,挤眉弄眼,声音压得更低,“可以啊兄弟!这战况……够激烈的啊!快跟哥们儿说说,跟明家那小美人儿发展到哪一步了?本垒打了?啧啧,这痕迹,够野的啊!” 傅修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喉结滚动,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他瞥了许宴清一眼,眼神没什么温度,“少打听。” “嘿!跟我还保密?”许宴清不满地嚷嚷,随即撇了撇嘴,“我说傅少,不是兄弟说你,喜欢就上啊!直接拿下!以你的条件,哪个女人能扛得住?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跟供着祖宗似的?” 傅修沉晃着酒杯,看着里面晃动的液体,眸光深邃难辨,“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女人嘛!”许宴清急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不是吧?傅修沉!你玩纯情啊?这都煮成熟饭了,你还跟她客气什么?直接拿下啊!夜长梦多懂不懂?” 他越说越急,“你暗恋人家十年,好不容易等到她跟姓霍的分了,现在又近水楼台,你还等什么?等她反应过来,或者被那个阴魂不散的霍寒山再缠上?” 见傅修沉依旧无动于衷,甚至眼神里带着警告让他闭嘴,许宴清气得直翻白眼。 得! 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跟傅修沉自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他更改了解他。 这人看着冷清,可一旦认定了谁,那是真的能把人放在心尖上,舍不得让对方受半点委屈。 劝不动,根本劝不动! 许宴清心里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好! 既然傅修沉下不了狠心。 那这个恶人,他来当! …… 第二天,明嫣是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进律所的。 她一夜辗转反侧,心乱如麻,各种念头交织碰撞,让她几乎彻夜未眠,连灌了两杯黑咖啡都压不下那股烦躁和……心虚。 “老板,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陆奉归抱着文件进来,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 “没事,昨晚没睡好。”明嫣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案卷整理得怎么样了?” “都在这儿了……”陆奉归将文件放下,眼神却有些躲闪,欲言又止。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明嫣蹙眉。 “那个……老板,你看今天的财经新闻了吗?”陆奉归小心翼翼地将一份刚送来的江南本地财经报纸,放到了明嫣的办公桌上。 明嫣疑惑地低头看去—— 只见报纸头版头条,用极其醒目的大字标题写着:【跃华生物Pre-IPO前夕,总裁陷桃色风波,与神秘女子夜会,公司形象受损?】 旁边配着一张角度刁钻却无比清晰的照片—— 正是那天她在学术交流会上被秦婉下药,傅修沉将她打横抱进车里的瞬间! 照片里,她整个人被傅修沉的西装裹着,只露出一段纤细的小腿和模糊的侧脸。 而傅修沉却恰好拍到了正脸! 文章内容更是极尽渲染之能事,什么‘跃华生物创始人夜会美女,共度春宵’,什么‘跃华形象大跌,股价震荡’…… 甚至隐晦地暗示跃华总裁私生活不检点,可能影响公司稳健形象,为即将到来的IPO蒙上阴影…… 明嫣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 她想起傅修沉昨天在办公室里,一脸严肃地跟她分析形象危机,说什么潜在市值损失数百亿…… 当时她觉得荒谬,觉得他在讹诈。 可现在…… 新闻是真的! 照片是真的! 潜在的危机…… 也成了真的! 明嫣拿着报纸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会…… 这张照片怎么会流出去?! 还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老板……老板你没事吧?”陆奉归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明嫣猛地回过神,放下报纸,几乎是扑到电脑前,颤抖着手打开财经网站和社交媒体。 果然! 【跃华总裁傅修沉深夜密会神秘女郎,疑似新恋情曝光?】 【Pre-IPO关键期,掌门人陷桃色新闻,跃华生物股价开盘波动!】 各种标题触目惊心,配图都是那张该死的照片! 评论区更是炸开了锅,有八卦看戏的,有质疑傅修沉人品的,有担心跃华上市前景的,当然,也少不了水军带节奏,将“私生活混乱”、“德不配位”的帽子拼命往傅修沉头上扣。 明嫣甚至看到了实时股价——跃华生物的股价,在开盘后果然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下跌! 虽然幅度还不算灾难性,但趋势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肉跳! 傅修沉昨天说的话,言犹在耳—— 【你觉得,会对跃华的上市估值,造成多大的影响?会让多少潜在投资者望而却步?】 【潜在的,可能高达数百亿甚至更多的市值损失……】 当时她觉得是天方夜谭,是危言耸听。 可现在…… 报纸白纸黑字,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数字,都在冰冷地告诉她——傅修沉没有开玩笑! 第66章 家法! 明嫣皱了皱眉头——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那天晚上被下药,如果不是傅修沉恰好出现救了她,如果不是…… 怎么会被人拍到这种照片?! 怎么会引发这样的舆论风暴?! 怎么会连累跃华生物股价下跌?!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明嫣压根没心思去接,直到对方打进来三四遍,她这才心神不宁地接起。 “喂?” “明小姐吗?我是许宴清……” 许宴清? 傅修沉的那个朋友? “许少?有什么事吗?” “明小姐,看新闻了吗?”许宴清的语气听起来很焦急,“出大事了!” 明嫣的心猛地一沉,“……看到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偷拍了照片还卖给媒体!现在所有人都在看跃华和傅家的笑话!”许宴清语速飞快,“股价跌了还是小事,关键是傅家老爷子那边!” “老爷子动了真怒,说要动家法!傅家的家法你怕是没听说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几十斤重的钢鞭沾了盐水往身上抽,上次有个旁支的子弟犯了错,三鞭下去差点没命!” “什么?!”明嫣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变了调,“家法?!怎么会……” “怎么不会?傅家最重门风!老爷子眼里揉不得沙子!”许宴清语气沉痛,“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傅少已经被押回老宅了!我现在人在外地赶不回去,明小姐,现在能救他的恐怕只有你了!” “我?我能做什么?”明嫣彻底慌了神,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你去京都!去傅家老宅!当着老爷子的面把话说清楚!”许宴清急切地道,“你就说……就说你和老傅是正经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那天晚上是个意外,但你们是两情相悦!只要老爷子信了,这顿家法或许就能免了!” “可是……” “别可是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许宴清打断她,“机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最近的一班航班,一个小时后就起飞!车就在你律所楼下,你现在立刻下楼,司机会直接送你去机场!” 明嫣被这接连而来的消息砸懵了,让她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和判断。 “好……” 她放下手机,手脚冰凉,也顾不上收拾什么,抓起包和手机就对陆奉归仓促交代了几句便冲出了律所。 陆奉归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那些刺眼的新闻标题,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 而与此同时,京都,傅家老宅。 古色古香的书房里,傅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拄着紫檀木拐杖,脸色阴沉,花白的眉毛紧紧拧着,确实动了怒。 “混账东西!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跃华正是关键时候,你给我闹出这种桃色新闻!股价一天之内蒸发上亿!傅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而他对面,傅修沉却老神在在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姿态甚至称得上慵懒。 他换了一身舒适的深灰色家居服,额前的碎发随意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显得没那么有攻击性。 对于老爷子的暴怒,他仿佛充耳不闻,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火上浇油,把傅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拐杖敲得震天响,“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就在这时,傅修沉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许宴清发来的信息,最后还附了一张照片。 傅修沉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然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傅老爷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举着的拐杖都忘了落下。 傅修沉没理会他,扭头看向侍立在一旁,同样一脸错愕的管家福伯,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福伯,去取家法。” “啊?”福伯直接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傅老爷子也愣住了,随即勃然大怒,“你这臭小子!你想干什么?!我说你几句,你还想对我用家法不成?!反了你了!” 福伯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苦口婆心地劝道:“少爷!使不得啊!老爷子也是一时气话,他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别……” “去取!”傅修沉冷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福伯被他眼神中的厉色慑住,下意识地应了声“是”,转身快步走出了书房。 傅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傅修沉,“你……你……” 没过多久,福伯捧着一根黝黑发亮的藤条回来了,藤条约有拇指粗细,表面光滑,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这就是傅家传承下来的家法,虽不是许宴清夸张的几十斤钢鞭,但抽在人身上,也绝对不好受。 傅修沉接过藤条,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后,在傅老爷子和福伯震惊的目光中,他将藤条直接塞到了傅老爷子手里。 “干……干什么?” 傅修沉利落地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将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满脸错愕的傅老爷子,薄唇微启,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打。” 傅老爷子:“!!!” 福伯:“!!!”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傅老爷子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藤条,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傅修沉,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 他刚才虽然生气,但也只是想训斥几句,吓唬吓唬他,根本没想过真动手啊! 更别提家法了! 怎么这小子自己主动要求上了?! 傅老爷子拿着藤条,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你……你小子到底搞什么名堂?!”看着跪得笔直的孙子,傅老爷子又气又急,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 傅修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抬眸看向傅老爷子,语气依旧平静无波,“打就行了,来吧!” 傅老爷子:“……” 活了这么大岁数,他什么风浪没见过? 可眼前这情形,他是真没见过! 自己要求挨打? 还求得这么……理直气壮? 这混小子,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 第67章 非她不可(加更) 傅老爷子手里攥着那根沉甸甸的藤条,嘴角抽搐了一下——打? 开什么玩笑! 且不说傅修沉如今已是傅家实际上的掌舵人,跃华生物更是他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威望和能力无人能及,由他接手整个傅家是早晚的事。 这家法,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一种象征,岂是能随便动在继承人身上的? 更何况,就为了这点捕风捉影的桃色新闻? 傅老爷子心里门儿清,那些财经小报惯会捕风捉影,夸大其词。 什么股价波动,市值蒸发一个亿? 在他这种经历过真正大风大浪的人看来,不过是水面上的小小涟漪。 市值这东西,今天能跌,明天就能涨回来,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摆出这副雷霆震怒的架势,纯粹是……欣慰啊! 他这大孙子都快三十的人了,身边别说固定女伴,连只母蚊子都少见! 外头传什么的都有,甚至一度让他这老头子怀疑孙子的性取向是不是有问题,每天防许宴清那几个俊俏小子跟防贼似的! 如今可好! 终于有绯闻了! 还被拍到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孙子取向正常! 是个正常男人! 别说只是蒸发一个亿,就算真蒸发上百亿,只要能换来一个孙媳妇,傅老爷子都觉得值! 所以,他刚才的‘暴怒’,七分是装,三分是试探,想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可傅修沉这反应……也太诡异了! 傅老爷子举着藤条,手臂僵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一分钟里,他手腕抖了抖,胳膊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假动作做了不下八百个,那藤条硬是没挨到傅修沉的边。 就在这尴尬僵持之际,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老管家福伯去而复返,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神色,凑到傅老爷子耳边,用气声低语:“老爷子,明家那位小姐来了,就在楼下客厅,说……说有急事要见您和少爷。”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书房里,足以让跪着的傅修沉也听得一清二楚。 傅老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扭头看向依旧跪得笔直,但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弧度的傅修沉! 电光火石间,傅老爷子恍然大悟! 好小子! 这是唱的苦肉计啊! 他就说嘛! 这混账东西怎么可能真跑来乖乖领家法!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算准了那姑娘心软,搁这儿演“负荆请罪”博同情呢! 一想到打一顿这皮糙肉厚的大孙子,就能换来一个香香软软的孙媳妇,傅老爷子瞬间觉得手里这根藤条都变得顺眼了起来! 刚才还觉得千斤重,现在只觉得轻飘飘! 这买卖,划算! “好!好你个混账东西!敢做就要敢当!今天老子就让你长长记性!”傅老爷子瞬间戏精附体,眉毛倒竖,须发皆张,仿佛真的怒不可遏,手中藤条高高扬起! 这一次,手臂不再是虚晃,那黝黑的藤条带着破空之声,结结实实地朝着傅修沉的背脊挥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书房里炸开,伴随着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 傅修沉闷哼一声,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依旧咬紧牙关,跪得笔直,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爷子!使不得啊!”福伯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推门进来,看到傅修沉背上瞬间浮现出的零星血色,老脸都白了。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傅老爷子正在“兴头”上,演技全开,一把推开福伯,再次扬起了藤条,“我今天非要让这孽障长长记性!” …… 而此时的客厅里,明嫣正坐立不安。 她被佣人引进来时,就隐约听到了书房方向传来的动静。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许宴清在电话里焦急的声音言犹在耳——傅家的家法……几十斤重的钢鞭沾了盐水……三鞭下去差点没命! 难道……他们真的在动家法? 她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循着声音就朝着书房方向冲去。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房门口,恰好看到傅老爷子高高扬起藤条…… 而那跪在地上的挺拔背影,西装外套早已脱下扔在一旁,只穿着单薄衬衫的后背上,一道刺目的红痕清晰可见,甚至隐隐渗出血丝! “住手!!” 明嫣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在藤条即将再次落下的瞬间,猛地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扑到了傅修沉的背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护住了他! 傅老爷子举着藤条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突然冲出来抱住傅修沉的明嫣,眼底迅速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面上却依旧是雷霆震怒:“你……你是明家丫头?让开!这是我们傅家的家事!这混账做出此等丑事,败坏门风,今天我必须执行家法!” “不是的!傅爷爷,不是他的错!”明嫣紧紧抱着傅修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和透过衬衫传来的灼热温度,还有那淡淡的血腥气…… 她的眼眶立马就红了,“那天晚上是因为我……是我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傅修沉他是为了救我才……我们……我们是正经在谈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 情急之下,她把许宴清教的话一股脑地喊了出来,只希望能平息傅老爷子的怒火,保住傅修沉。 被她紧紧抱住的傅修沉,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一抹极淡的弧度在他唇角稍纵即逝,快得无人察觉。 傅老爷子心中大定——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但他面上依旧不显,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手中的藤条却没有再举起,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点,“认真的?以结婚为前提?” “是!”明嫣用力点头,眼神坚定,虽然脸颊绯红,却没有任何闪躲。 傅老爷子目光锐利地在她脸上扫视片刻,然后又看向傅修沉,语气带着质问:“她说的是真的?你小子真是认真的?不是玩玩?” 傅修沉这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明嫣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转向傅老爷子,声音低沉却清晰:“是认真的。” 他顿了顿,嗓音低沉缱绻,“非她不可。” 第68章 订婚? 傅老爷子手中的藤条终于缓缓放了下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既然是认真的,那这次就暂且记下!” 傅老爷子将藤条往旁边一扔,目光扫过依旧跪着的傅修沉和护在他身前的明嫣,“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订婚仪式办了,也省得外面那些长舌妇再乱嚼舌根!” 一个月?订婚? 明嫣懵了,她刚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只想先保住傅修沉,完全没想过后续会发展成这样! “傅爷爷,这……这太仓促了……”明嫣试图挣扎一下,“我们……” “仓促什么?!”傅老爷子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一个月时间筹备订婚宴,时间充裕得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着,他转身对候在门口的福伯吩咐道:“阿福,去,把家庭医生叫来,给这臭小子处理一下伤口。再让人准备一下,我要亲自给明家打电话商量订婚事宜!” “是,老爷子!”福伯连忙应下。 傅老爷子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傅修沉,“还跪着干什么?等着我扶你起来?滚去上药!” 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傅老爷子拄着拐杖,心情颇佳地率先走出了书房。 一时间,书房里就只剩下明嫣和傅修沉两人。 空气仿佛凝滞了。 明嫣这会儿还在懵着,刚才情急之下的勇气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满脸的不知所措。 她……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谈恋爱? 奔着结婚? 还……还扑上来抱住他? 明嫣只觉得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脸颊烫得惊人,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男人反手轻轻握住了手腕。 他的掌心温热,甚至有些滚烫,熨帖在她微凉的皮肤上。 “现在知道负责任了?”傅修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明律师终于不渣了?” 他依旧保持着跪姿,但背脊挺直,侧脸线条在书房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清晰利落,额前凌乱的碎发不但无损他的俊美,反而添了几分野性的不羁。 明嫣触电般想抽回手,却没成功,只好强装镇定,但微微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兵荒马乱,“你……你闭嘴!” 她羞恼地瞪着他,“谁……谁渣了!我那……我那是在情急之下为了救你!权宜之计!懂不懂?”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公事公办的冷静面孔,“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傅修沉,你肯定也不想被这莫名其妙的订婚绑住吧?我们得想办法……” “不是什么莫名其妙……”傅修沉打断她的话,嘴角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视线投向书桌的方向,语气变得有些意味不明,“我没这么想过。” 没这么想过? 没想过什么? 明嫣一愣,下意识地歪头看他,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此时的傅修沉脸上没什么神情,零星碎发下是一双幽深明亮的眸子,眼尾处的朱砂痣更是为他这张脸平添了几分琦色。 明嫣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落在了书房一侧的红木书桌上。 那里摊开放着一份今天的江南本地财经报纸,头版头条正是那张模糊却刺眼的照片,以及关于跃华生物股价波动的报道。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 原来……他是在看这个。 刚刚有那么一秒,她还以为他说订婚不是莫名其妙,所以没那么想过…… 现在看到报纸,明嫣就立马清醒了。 也是。 他可是傅修沉。 一手创立跃华生物,矗立在沪圈商业帝国的最顶端的大佬,他真正在意的始终是跃华生物的声誉和股价。 所谓的订婚,在他眼里,恐怕和一场商业并购,抑或是一次危机公关没什么区别。 她的手指微微收拢,刚要压下心头乱七八糟的情绪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打破了书房里微妙的沉寂。 明嫣被铃声惊得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当看清屏幕上跳跃的“大哥”两个字时,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头皮一阵发麻。 完了! 大哥肯定也看到新闻了! 傅修沉下意识地扭头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随即微微勾了勾唇,转头看向窗外,仿佛对这通电话毫不在意。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划开了接听键。 “喂,哥……” 电话刚一接通,明燃声音就砸了过来,即便隔着听筒,也能感受到那股骇人的低气压:“嫣儿!今天的财经报道是怎么回事?!那上面跟傅修沉传绯闻的女人,是不是你?!” 因为书房太过安静,加上明燃的嗓门实在不小,即使明嫣没有开免提,那声音也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空气中。 明嫣心里叫苦不迭,下意识地就想捂住话筒走到角落去接。 “哥!你……你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我!你看错了!那照片那么模糊,连脸都看不清,你怎么就认定是我了……” “不是最好!” 明燃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告诉你嫣儿,傅修沉那小子,你离他越远越好!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阴险家伙!表面上一本正经,背地里不知道多少龌龊心思!” 明嫣听得头皮发麻,“好了,哥!我知道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明嫣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只见原本背对着她望向窗外的傅修沉,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 此时的他就站在书桌旁,修长的手指搭在衬衫的纽扣上,第一颗扣子已经被解开,露出了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冷白的胸膛…… 而他指尖的动作未停,正慢条斯理地,准备解开了第二颗纽扣…… “啊——!” 明嫣完全没料到会看到这一幕,吓得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捂住了眼睛,脸颊在刹那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嫣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 第69章 你、脱衣服干什么? 明嫣慌忙收回视线,脸颊烧得厉害,压根不敢往傅修沉那边瞟,舌头都像是打了结,“哥,我……我没事儿……刚才看见一只大蟑螂,吓死我了……已经跑掉了,那个,我这边还有事要忙,不说了,先挂了啊……” 说着,还没等明燃说话,她这边已然挂断了电话。 “傅修沉!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只见傅修沉依旧站在书桌旁,修长的手指还搭在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上,冷白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他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伸手指了指不知何时被放在书桌一角的一个打开的小医药箱。 “上药。”他言简意赅,语气坦然得仿佛刚才那个当着她面宽衣解带的人不是他一样。 “……” 明嫣一噎,这才注意到那个棕色的皮质药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碘伏、棉签和纱布。 可…… 可上药就上药,用得着…… 用得着在她面前现在就脱衣服吗?! 明嫣气鼓鼓地瞪着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怎么?要帮我上药吗?” 傅修沉慢条斯理的作势要解第三颗扣子…… 明嫣的呼吸一滞,蹭地一下转过身,快步朝着书房门口走去,“你自己上吧!” 她扔下这几个字,就头也不回地拉开书房门飞快地跑了出去,甚至差点被门口的地毯绊了一下。 “砰!” 书房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带上。 明嫣一路几乎是跑着下了楼,直到冲出主宅,来到庭院里,被微凉的晚风一吹,她才感觉自己滚烫的脸颊和耳根温度降下去了一点。 她停下脚步,靠在庭院里一棵高大的玉兰树下,微微喘息着,抬手用力拍打着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试图用手掌的凉意给自己散热。 可是……脑海里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刚才书房里的那一幕—— 男人修长的手指搭在纽扣上,慢条斯理的动作,解开的衬衫下逐渐露出的冷白皮肤,清晰的锁骨线条…… “啊——!”明嫣低叫一声,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从脑子里彻底甩出去。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打住!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 而就在明嫣兀自念叨着清心咒时,脑海中某个画面却像是定格的胶片,突然清晰地浮现出来—— 傅修沉左侧胸口的位置,靠近心脏的地方,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淡粉色的……伤疤? 明嫣甩头的动作猛地顿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那道疤…… 位置…… 她抿了抿唇。 霍寒山的胸口也有一道疤,是当年救她时被歹徒的刀子划伤的…… 可是,傅修沉胸口怎么也会有一道? 是巧合吗? 还是……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立刻否定了。 怎么可能? 应该是她看错了。 明嫣深吸一口气,将这点莫名的疑虑彻底抛诸脑后。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解决眼前这个订婚的烂摊子! …… 书房内。 听着门外仓促逃离的脚步声,傅修沉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靠近心脏处那道已经变得很浅的淡粉色疤痕,眸色深沉难辨。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五年前那个冬夜——昏暗的小巷,冰冷的刀锋,以及……温热血液溅在脸上的触感…… 医生当时说过,这匕首再深一寸就划破大动脉了…… 所幸,明嫣没事。 傅修沉抿了抿唇,走到医药箱前,拿起碘伏和棉签,简单地给后背的伤口消毒上药。 药液触及伤口的刺痛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处理好伤口,他拿起扔在一旁的干净衬衫,慢条斯理地穿上,一颗一颗系好纽扣,遮住了那道陈年旧疤,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矜贵冷峻的傅家掌权人模样。 他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目光向下望去。 庭院里,玉兰树下,那个纤细的身影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手拍打自己的脸颊,一副懊恼又无措的模样。 傅修沉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柔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十年前那个夏天,明家后院,秋千上那个捧着书本的少女侧影……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走到她身边。 可老天—— 到底待他不薄…… …… 而此时的明氏集团。 明燃望着刚刚被小妹挂断的电话,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框,金属的凉意渗进皮肤。 蟑螂? 江南深秋哪来那么大的蟑螂? 那丫头撒谎时尾音会不自觉上扬的毛病,从小到大都没改掉。 他烦躁地扯松领带,正要回拨,书房门被敲响。 “进。” 只见明父明庭峰拿着仍在通话中的手机走进来,面色有些微妙,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是,傅老,您说。” 明庭峰语气恭敬,听着电话那头中气十足的嗓音,眉头渐渐舒展开,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 明燃心头那点不好的预感骤然攀升。 “是,孩子们情投意合是好事……嫣儿这孩子是任性了点儿……好……哈哈哈……那订婚事宜您看着安排,我们明家一定配合……” 他站在原地,听着父亲不时应和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直冲天灵盖。 傅老? 能让父亲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整个沪圈只有一位! 电话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明庭峰挂断电话,转身看向面色铁青的儿子,“是傅家老爷子。说嫣儿现在就在傅家老宅,和修沉在一起。”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明燃一眼,“今天财经报上那绯闻,女主角就是嫣儿。傅老的意思,两个孩子是正经恋爱,打算结婚的。为了平息风波,也为了嫣儿的名誉,打算尽快给他们办订婚宴,就定在下个月。”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砸在明燃的耳膜上。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燃烧起来。 “我不同意!”明燃猛地抬头,声音嘶哑,眼底是压不住的骇人红丝,“这桩婚事,我绝不同意!” 明庭峰脸上的笑容淡去,眉头蹙起:“理由?” 第70章 明燃黑化!(加更) 明燃喉结剧烈滚动,嘴唇张了张,那些被他死死压在心底最深处,肮脏得让他齿冷的画面再次翻涌上来,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能说什么? 说傅修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是觊觎他妹妹多年,心思龌龊的禽兽? 说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早在多年前就曾对年幼的明嫣…… 他说不出口! 那个秘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也死死堵住了他的嘴。 “没有理由!”明燃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死紧,指节咯吱作响,“反正……反正就不能是傅修沉!他不是良配!嫣儿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 “胡闹!”明庭峰脸色沉了下来,“修沉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能力、品性,哪一样不是顶尖?跃华生物是他一手创办,如今估值万亿!傅家更是沪圈翘楚!他对嫣儿有心,傅家老爷子更是亲自打电话来商定婚事,显然是真的看重嫣儿……”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长子,语气放缓,“更何况,现在绯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嫣儿一个女孩子,名誉最重要!这件事,于公于私,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明燃死死盯着父亲,胸膛剧烈起伏。 他知道父亲说得有道理。 商业联姻,强强联合,平息舆论,维护名誉…… 每一条都无可指摘。 可他只要一想到妹妹要和那个心思深沉的禽兽绑在一起,他就恨不得立刻冲去傅家,把妹妹抢回来! “爸……” “够了!”明庭峰打断他,“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知道你疼嫣儿,但这件事,关乎她一生的幸福和名誉,由不得你任性!” 明燃阴沉着脸没再说话,碎发半遮眼睛,黑眸里的光冷而利。 他猛地转身拉开门…… “砰——!” 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 与此同时,傅家老宅。 明嫣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一旁的傅修沉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衬衫,身上隐约带着一股清冽的冷木香和药水味儿。 傅老爷子转头,对候在一旁的福伯吩咐道:“去,让厨房准备些点心,再把我珍藏的那盒明前龙井拿出来。” 他笑眯眯地看向明嫣,“嫣儿,陪爷爷去花房喝杯茶?那边新到了几盆十八学士,开得正好,你来看看喜不喜欢。” 明嫣哪里好意思拒绝,只能站起身:“好的,傅爷爷。” 傅修沉闻言,也自然而然地站起身。 “你跟着干什么?”傅老爷子立刻瞪了他一眼,“伤患就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别到处乱晃!” 傅修沉脚步顿住,目光淡淡扫过明嫣。 明嫣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傅老爷子像是没看见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乐呵呵地招呼明嫣:“走,嫣儿,跟爷爷来。” 明嫣只好跟着傅老爷子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宅子后方的玻璃花房。 花房内温暖如春,各色珍稀花卉争奇斗艳,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与茶香。 傅老爷子亲自沏茶,手法娴熟,一边和明嫣聊着花草,一边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了傅修沉小时候的趣事上。 “……别看他现在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小时候可皮了,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没少挨他爸的揍。” 明嫣捧着温热的茶杯,听着老爷子絮絮叨叨,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小时候的傅修沉会是什么模样。 “后来他爸意外去世,他就变了,话少了,心思也沉了……”傅老爷子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心疼和追忆,“一个人扛起傅氏,创立跃华,不容易啊……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明嫣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傅修沉当年创立跃华生物时,整个沪圈几乎没有支持他的,权当以为他是在玩票…… 毕竟人人都知,没有父亲荫庇,他一个半大的孩子不可能在傅家立足。 可他硬生生地以一己之力将跃华生物打造成如今的商业帝国,更是以绝对的影响力稳坐傅家接班人的第一把交椅! 她不用想都知道,傅修沉这一路走来有多艰难。 “嫣儿啊,”傅老爷子话锋一转,目光慈爱地看着她,“修沉这孩子,性子是闷了点,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他认定的事,认定的人,就会一根筋走到底。他既然选择了你,就一定会对你好,护着你。” 明嫣脸颊微热,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能和傅老爷子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都是为了应对危机的权宜之计? 她说不出口。 傅老爷子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只当是小姑娘害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便借口要去书房处理点事情,起身离开了花房,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明嫣多坐坐,欣赏欣赏花。 偌大的花房,顿时只剩下明嫣一个人。 她看着眼前开得正盛的十八学士,花瓣层层叠叠,洁白如玉,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 主宅二楼,书房。 傅修沉站在窗边,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落在花房里那个对着茶花发呆的纤细身影上。 他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眸色深沉。 福伯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道:“少爷,明燃少爷刚才……开车离开明家老宅了,买了去……江南的机票。” 傅修沉眸色未动,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早就料到明燃会坐不住。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明嫣和他订婚,肯定是要捣乱破坏。 “老爷子去了花房,和明小姐聊了一会儿,刚刚离开。”福伯继续汇报。 傅修沉掐灭了根本没点燃的烟,转身朝书房外走去。 “少爷,您的伤……” “无妨。” …… 花房里,明嫣正对着一株并蒂的十八学士出神。 “喜欢?” 低沉的嗓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吓了明嫣一跳。 她猛地回头,只见傅修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那股熟悉的冷冽木质香气。 “你……你怎么来了?”明嫣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抵在了冰凉的花架上。 “我的家,我不能来?”傅修沉微微挑眉,向前逼近一步。 花房内空间本就有限,他这一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呼吸可闻。 明嫣甚至能看清他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白色绷带边缘…… 第71章 你……别乱来 花房内,花香馥郁,暖意熏人。 明嫣后背抵着微凉的花架,退无可退。 傅修沉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清冽的木质香混合着淡淡的药味,霸道地侵占着她的呼吸。 “躲什么?”他嗓音低哑,修长指尖并未直接触碰她,而是轻轻捻起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慢条斯理地别到她耳后。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耳廓,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明嫣呼吸一窒,脸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想偏头躲开,下颌却被他用指尖轻轻抵住。 “傅修沉……” 明嫣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带着心跳失序,“傅爷爷刚走,你……你别乱来……” “乱来?”他低低重复,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冰雪初融,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怎样算乱来?” 他靠得极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脸颊,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垂,“是这样?” 明嫣浑身一僵,电流般的酥麻感从耳垂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腿脚一阵发软,险些站不住。 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腰侧的衬衫布料,入手是熨帖的温热和布料下紧实肌理的轮廓。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却被他更快地握住手腕,按在了自己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掌心。 “还是……”他目光沉静,锁住她慌乱的水眸,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痒意,“这样?” 明嫣只觉得血液全都涌上了头顶,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掌心的温度滚烫,透过皮肤,几乎要将她灼伤。 “你……你放开……”她声音细弱蚊蚋,带着羞恼,“我……我警告你,你这样涉嫌x……骚扰……” “x骚扰?”傅修沉微微挑眉,另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花架上,将她彻底困在自己与花架之间方寸之地,“刚才在书房,扑上来抱着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x骚扰?” 他提起书房的事,明嫣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嘴硬道:“我那……那是为了救你!” “哦?”他拖长了语调,眸色渐深,像是化不开的浓墨,“所以现在呢?一句‘为了救我’就想把一切都撇清?” 他的指控让她心慌意乱,偏偏他靠得这样近,气息交融,她甚至能数清他长而密的睫毛。 那股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感官,让她头脑发昏,思考能力急剧下降。 “我没有……”她无力地辩解,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没有?”他低笑,笑声像是带着小钩子,挠得人心尖发痒。 他微微偏头,唇瓣几乎要贴上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那证明给我看。” “证明……什么?”明嫣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腔。 “证明……”他目光落在她微微张合的唇瓣上,嗓音低哑地一塌糊涂,“你不是在撇清关系……”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唇瓣。 “唔……” 明嫣猛地睁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吻并不粗暴,甚至带着几分试探的轻柔,先是轻轻含住她的下唇,细细吮吻,像是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然而,这点轻柔很快便被更深的渴望取代。 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纠缠着她无处可逃的柔软。 不同于那晚酒醉后的模糊记忆,此刻的触感清晰得令人心惊。 他的气息,他的温度,他唇舌间不容抗拒的力道,都让她浑身发软,只能依靠着他攥住她手腕的那点力量和身后花架的支撑,才不至于滑落在地。 氧气变得稀薄,意识逐渐模糊。 她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炽热而深入的吻,原本抵在他胸口的手,不知何时软软地滑落,无力地搭在他紧实的臂膀上。 感受到她的顺从,傅修沉的吻变得更加深入,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掠夺。 他的大手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手腕滑落,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曲线和滚烫的温度。 意乱情迷中,明嫣恍惚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株依附于参天大树的藤蔓,在他的气息笼罩下,一点点失去力气,一点点沉沦…… 直到肺部的空气几乎被榨干,傅修沉才缓缓放开她的唇,但额头依旧抵着她的,呼吸有些粗重,灼热地喷洒在她脸上。 明嫣眼神迷离,双颊酡红,唇瓣被吻得微微肿起,泛着水润的光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像是离水的鱼。 看着她这副被自己亲得晕头转向的模样,傅修沉眼底掠过一丝暗芒,指尖轻轻抚过她红肿的唇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现在,还想要跟我撇清关系吗?” 明嫣猛地回过神,对上他深邃含笑的眼眸,在半瞬的卡壳后她恼恨得咬牙切齿。 老司机! 绝对是老司机! 居然撩到她身上来了。 “傅修沉!你……你混蛋!”她又羞又恼,用力想推开他,可手脚依旧软得厉害,那点力道像是欲拒还迎。 傅修沉任由她没什么力气地推搡,手臂依旧稳稳地圈着她的腰,低笑道:“嗯,我混蛋。只对你一个人混蛋。” 这近乎情话的低语,让明嫣的心跳再次失控。 花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佣人经过。 明嫣如梦初醒,猛地抽回手,一把推开傅修沉,踉跄着后退两步,脸颊红透:“我……我该回去了!”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连背影都带着仓皇。 傅修沉没有阻拦,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花房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唇瓣的香软触感…… 第72章 合作吗? 夜色如墨,入冬的江南越发的冷清。 一辆黑色迈巴赫撕破夜幕,引擎的低吼压抑着与车内主人同频的暴戾。 明燃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车窗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骇人的红丝。 车速骤降,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最终停在一处隐蔽性极佳的别墅门前。 别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冷清。 明燃叩响门环,不过片刻,佣人引他入内。 客厅极大,装修是冷硬的黑白灰风格,宋家家主宋青州穿着深灰色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独自品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 他对明燃的到来似乎毫不意外,甚至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空位。 “明总大驾光临,稀客。”宋青州嗓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明燃冷眼打量着宋青州,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宋总这会儿倒有闲情逸致喝茶?看来跃华 Pre-IPO的势头,还没烧到宋氏的门槛?” 宋青州执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明燃脸上那显而易见的戾气上。 “明总这话说的。”他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跃华风光,那是傅总本事。我们宋氏,偏安一隅,勉强糊口罢了。” “偏安一隅?”明燃嗤笑,几步走到沙发前,俯身,双手撑在茶几上,逼近宋青州,声音压得极低,“宋青州,这里没外人,收起你那套虚与委蛇。傅修沉踩着你宋家往上爬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他讲偏安一隅?” 宋青州面色不变,只眸色沉了沉。 明燃盯着他,继续往他痛处戳:“我听说宋氏上个季度的财报不太好看?几个核心实验室的负责人被跃华高薪挖走,滋味如何?” “明总消息灵通。”宋青州终于不再绕弯子,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沙发背上,与明燃拉开些许距离,“所以,你深夜来访,是来看宋某笑话的?” “看你笑话?”明燃直起身,“我是来给你送梯子的。” “哦?”宋青州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傅修沉要订婚了。”明燃吐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对象是我妹妹。” 客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墙壁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宋青州脸上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惊讶一闪而过,随即是更深的审慎。 他重新拿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没有说话。 明燃看着他这副模样,冷笑了一声,“怎么?宋总这是怕了?傅明两家联手,下一个被吞得骨头都不剩的,你说会是谁?” 宋青州抬眸,眼神锐利如刀:“明总这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陈述事实。”明燃扯了扯嘴角,“还是说,宋总就甘心一辈子被傅修沉压着,看着他名利双收,娇妻在怀,而你宋家基业,最终都成了他傅修沉商业版图上的点缀?” 这话像毒蛇,精准地咬住了宋青州最敏感的神经。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傅修沉的可怕。 那个年轻人,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老辣和精准到可怕的市场判断力,短短几年,就将宋氏几十年的积累冲击得七零八落。 若真让傅明两家联姻,傅修沉如虎添翼,宋氏恐怕…… 宋青州沉默着,空气仿佛凝固。 他需要权衡,需要判断明燃的真实意图,以及合作可能带来的收益与风险。 明燃也不催促,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雨丝斜打在玻璃上,蜿蜒滑落,如同他此刻晦暗难明的心绪。 他厌恶这种联手对敌的戏码,尤其对象是宋青州这种老狐狸。 但只要一想到傅修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可能落在明嫣身上,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就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宋青州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被烟草熏燎过的沙哑:“明总想怎么合作?” 明燃猛地回头,眼底翻涌着嗜血的光:“很简单,毁了这场订婚。” 宋青州轻笑,带着嘲讽:“说得倒是轻巧。如果明总有办法的话,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来江南跟我联手……除非……” 他挑了挑眉,想到今天一整天都闹得沸沸扬扬地绯闻,“舆论?” “舆论?”明燃走回沙发旁,坐下,长腿交叠,姿态重新变得慵懒,却透着更深的危险,“如果……不只是舆论呢?跃华生物 Pre-IPO,最怕的是什么?” 宋青州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数据造假?核心技术侵权?安全事故?” 他摇头,“傅修沉做事滴水不漏,这些方面,很难找到突破口。”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明燃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 宋青州眸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明燃的意图。 只是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评估,评估这件事的风险,以及…… 明燃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他可不认为明燃仅仅是因为兄妹情深。 “明总对傅总的敌意,似乎远超商业竞争范畴?”宋青州试探道。 明燃脸色骤然阴沉,眼底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控制的暴戾,却是转瞬即逝。 “……这你不必知道。”他掐灭烟头,瞥了他一眼,“合作吗?” 宋青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看来,明燃和傅修沉之间,还有更深层的,不为人知的宿怨。 这对他而言,是好事。 风险固然有,但收益…… 若能借此重创跃华,甚至将傅修沉拉下神坛,那点风险,值得一冒。 寂静在客厅里蔓延,只有两个男人沉重的呼吸声交错。 终于,宋青州缓缓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烈酒。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明燃。 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明燃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团毁灭的火焰。 宋青州看着明燃,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冰冷而算计的光。 新局已开。 “明总,愿闻其详……” 第73章 不喜欢人家还把人脖子亲成那样?(加更) 订婚宴的筹备紧锣密鼓地启动。 效率高得惊人。 请柬设计、场地勘察、菜单拟定……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 明嫣看着母亲苏婉晴拿来的厚厚一叠订婚流程草案,终于按捺不住,试图做最后一次挣扎。 “妈,”她斟酌着用词,眉头微蹙,“我觉得……这事是不是太急了点?我和傅修沉……我们其实……” “其实什么?”苏婉晴从流程册里抬起头,脸上带着疑惑。 明嫣心一横,豁出去了:“其实我没那么喜欢他!这订婚……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苏婉晴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白了女儿一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你呀,少跟我在这儿胡闹!不喜欢人家?不喜欢人家你能把人脖子亲成那副样子?” “我那天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过来人的揶揄:“那痕迹,没点狠劲可留不下来,跟你妈我还装?” 明嫣:“……” 她张了张嘴,脸颊瞬间爆红。 那种百口莫辩的憋屈,让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那是意外!我喝醉了!”她徒劳地挣扎。 “喝醉了就能随便亲人?”苏婉晴一副“我懂”的表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年轻人,情到浓时,妈妈理解。但咱们明家的女儿,敢做敢当,既然做了,就得负责。” “再说了,修沉那孩子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样有模样,能力更是万里挑一,对你看着也是上了心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明嫣语塞。 她能说什么? 说傅修沉是个步步为营的老狐狸? 说这场订婚本质是一场无关情爱的危机公关? 谁会信? 那可是傅修沉…… 站在沪圈最顶端的人物。 虽说明家也不差,但是比不上顶级豪门的傅家…… 眼见着苏婉晴甚至开始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起订婚宴上礼服的款式,仿佛她刚才的抗议只是小女孩家的羞涩别扭。 明嫣看着母亲满脸的期待兴奋——算了。 眼不见为净。 既然反抗无效,那她躲总行了吧? 于是,在订婚筹备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明大小姐干脆利落地订了机票,包袱款款,直接飞回了江南。 …… 与此同时,京都,明寒律所。 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所有员工都小心翼翼地做事,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动了顶层办公室里的那位。 霍寒山自从前几天从江南回来后,整个人就像被彻底抽走了最后一丝人气,变成了一块行走的万年寒冰。 以前的他只是冷漠,疏离,如同精密运转的机器。 现在的他,则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死寂的冷,眼神空洞得可怕,偶尔扫过人时,那目光能冻得人血液凝固。 韩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直叹气。 他自然也听到了傅明两家联姻的风声,下意识地就以为霍寒山是因为明嫣要订婚了才变成这样。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韩晋摇头晃脑地感慨,恰好手机震动,他点开微信,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因为工作关系,好友列表里躺着不少大佬,包括傅修沉。 这位爷的朋友圈向来干净得像高岭雪山,几年不见一条动态。 可今天,太阳像是打西边出来了! 傅修沉竟然发朋友圈了! 这个微信对于傅修沉而言,恐怕只是个商业工具,朋友圈常年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可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更新了! 配图是一张光线极好的照片,背景似乎是某个温暖的花房,焦点对在一株并蒂而生的十八学士茶花上,花瓣洁白,姿态缠绵。 这本身没什么,关键是图片后面,还跟着两个硕大的、红彤彤的爱心表情! ???? 韩晋揉了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加了个假号。 这……这画风是傅修沉?! 那个手腕狠厉、心思深沉的沪圈太子爷傅修沉?! 这扑面而来的近乎幼稚的暗戳戳炫耀感是怎么回事?! 跟他本人那冷峻矜贵的气质简直违和到了极点! 可偏偏又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发布者那藏都藏不住的愉悦心情。 韩晋嘴角抽搐,忍不住低声吐槽:“……这是被盗号了吧?” 他放下手机,心情复杂地咂咂嘴。 原来像傅修沉这样站在云端的大佬谈起恋爱来,也和普通人一样,会忍不住分享,会暗戳戳地炫耀,会变得…… 这么的……接地气? 果然,爱情这玩意儿,甭管多大佬,沾上了都一个样。 摇摇头,韩晋拿起一份需要霍寒山签字的紧急文件,走向他的办公室。 敲门前,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 “老霍,有个并购案的紧急文件需要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办公室里烟雾弥漫,几乎看不清人影。 韩晋捂着鼻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办公桌后。 霍寒山靠在椅背里,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青白色的烟雾中显得格外冷硬麻木。 “卧槽!老霍你……”韩晋惊了,连忙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让外面冰冷的空气涌进来,“你不是最看不起抽烟的人吗?还说这是在慢性自杀?怎么你自己抽上了?还抽这么凶!” 冷风灌入,吹散了些许烟雾,也让霍寒山的身影清晰起来。 他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浓重的颓废。 韩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急又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朋友圈,忍不住劝道:“就算……就算你知道明嫣要跟傅修沉订婚了,也不至于这样作践自己吧?你看看人家傅修沉,朋友圈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你再看看你……” 他本意是想刺激霍寒山振作一点,别沉溺在消极情绪里。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你说什么?!谁跟谁订婚了?!” 第74章 她得有多爱你…… “你……说什么?” 霍寒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谁……和谁订婚?” 韩晋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慌了:“不、不是……老霍,你……你不知道?傅修沉和明嫣啊!圈子里都传遍了,就、就下个月……” 他看着霍寒山瞬间煞白的脸,那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像是被人抽干了全身的血液,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 “不可能……”霍寒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桌上的烟灰缸,烟蒂和灰烬撒了一地,狼藉不堪。 “她喜欢的是我!怎么可能会跟别人订婚?!” 他像是要说服韩晋,更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对! 明嫣喜欢他,喜欢了整整五年,怎么可能转头就和别人订婚? “她一定是故意的……她在气我……”霍寒山喃喃自语,眼神狂乱,手忙脚乱地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我给她打电话……我跟她说清楚……” 他颤抖着手指解锁屏幕,找到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冰冷机械的女声传来。 霍寒山不死心,又拨了一遍。 依旧是同样的提示音。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手指僵硬地退出拨号界面,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明嫣的名字——【明嫣,订婚是怎么回事?回我电话。】 点击发送。 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下面一行小字清晰地写着:【消息未发送成功,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拉黑了…… 电话,微信……她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彻彻底底,不留一丝余地。 霍寒山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韩晋,“手机!把你手机给我!” 韩晋被他这样子惊得连连后退,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身后,“老霍,你……你冷静点儿……” “我现在很冷静。”霍寒山一字一句,每一个字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手机给我。” “……” 韩晋这会儿简直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你说他方才多什么嘴?! 可霍寒山压根不听他说什么,直接从他手里抢过了手机。 一串繁杂的数字解锁,屏幕亮起,赫然还停留在傅修沉的朋友圈! 霍寒山的想要拨电话的手指僵住—— 不知怎么,他鬼使神差地往下滑动…… 上一条,是昨天深夜。 一张模糊的侧影剪影,靠在车窗边,轮廓柔和,发丝被风吹起。 配文只有两个字:【我的。】 再往上翻…… 【遇见你,才算活着。】 【等到了。】 一条条,一桩桩,字字没有明嫣,却字字都是她。 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珍视和占有,像一把把烧红的利刃,凌迟着霍寒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死死盯着屏幕,眼球胀痛,呼吸变得粗重而艰难。 那些画面,那些文字,和他脑海中明嫣曾经望着他时,那双盛满星光和爱意的眼睛…… 她如今是不是也用这样一双眼睛看向傅修沉。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嫉妒、悔恨、恐慌、绝望…… 无数种情绪如同岩浆在他胸腔里翻涌,烧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猛地戳向语音通话的按钮,动作快得韩晋根本来不及反应。 “嘟——” 拨通音响起的一刹那,韩晋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扑上去一把抢回手机,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狠狠挂断! “霍寒山!你他妈疯够了没有?!”韩晋也火了,积压了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韩晋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震得霍寒山动作一滞,“当初明嫣全心全意喜欢你的时候,你他妈的干什么去了?!” 霍寒山抬眸,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韩晋却不管不顾,字字句句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霍寒山早已鲜血淋漓的心上。 “秦婉娇情病犯了说需要输血,你他妈问过明嫣一句没有?二话不说就让她去!一次两次,九十九次!她明嫣是移动血库吗?!抽到脸色发白差点晕倒,你关心过一句吗?!” “秦婉那边一哭二闹三上吊,电话打过来,你哪一次不是立马抛下明嫣就去哄她?!你把明嫣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明嫣跟你五年!整整五年!她最好的五年!她为你打理律所,为你应付难缠的客户,为你挡掉所有明枪暗箭!她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你后面,满心满眼都是你,可你呢?!你有看见过她吗?!” “她得有多爱你……得多他妈的爱你……才能任你这么磋磨她五年……才终于心灰意冷地离开……” 韩晋的声音也带上了哽咽,他是真的为明嫣感到心疼和不平。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霍寒山的耳膜上,砸进他空洞的胸腔里。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视为理所当然的过往,此刻被韩晋血淋淋地撕开,摊在他面前。 他以前看不懂…… 现在,他懂了。 那不是什么“懂事”,那是失望,是委屈,是被他一次次伤透心之后的麻木。 “呃……”霍寒山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呜咽,像是心脏被人活生生掏了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松开了抢手机的手,踉跄着向后倒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书架上。 “噗通”一声,他沿着书架滑坐在地上,蜷缩起来。 他抬手死死按住左胸口,那里传来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比他想象过的任何一种肉体伤害都要猛烈千百倍。 原来心真的可以这么痛,痛到无法呼吸,痛到浑身痉挛,痛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错过了。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明嫣,再也不会回来了。 霍寒山蜷在满地狼藉的烟灰和玻璃碎渣中,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混合着手背伤口渗出的血,砸在地上。 他后悔了。 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那个一次次伤害她的自己。 可是,晚了。 一切都晚了。 韩晋看着他这副样子,骂声戛然而止,胸口堵得发慌,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别开了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第75章 或者……我们都试试? 江南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一天一夜。 明嫣回到律所时,袖口还沾着潮湿的水汽。 她刚脱下大衣,陆奉归就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老大!不好了!” 明嫣皱眉,接过信封。 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 ——是一张法院传票。 原告:秦婉。 案由:名誉权纠纷。 明嫣捏着那张纸,只觉得一股火从心底猛地窜起,气极反笑,“她告我?” 陆奉归气得脸通红:“她还有脸告?!我们还没追究她下药的事,她倒打一耙!说您在公开场合散布她‘涉嫌犯罪’的不实言论,严重损害了她的名誉!” 明嫣盯着传票上秦婉的签名,唇角慢慢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啊。 真好。 她还没去找她算账,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个侍应生翻供,张伟赵老四把一切推给那个叫马丽丽的女人顶罪,证据链断得干干净净,她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秦婉这是觉得她明嫣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陆奉归忧心忡忡,“这案子虽然不难打,但恶心人啊!开庭审理,不管输赢,都会有人拿来做文章……” 明嫣轻笑一声,眼底却结了一层冰碴。 秦婉和她那个妈,真以为靠着傅承平那点关系,就能在江南一手遮天? 真以为找个替死鬼,就能高枕无忧? “把我们之前搜集的,所有关于秦婉、秦晓林,以及傅承平的资料,全部调出来。” 她声音平静,“包括但不限于银行流水、通讯记录、社会关系网……所有。” 陆奉归精神一振:“老大,您是要……” 明嫣拿起那张轻飘飘的传票,慢条斯理地撕成两半,再撕成四半。 碎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像一场小小的雪。 “她不是要告我吗?”明嫣抬眸,“那我就让她知道,撩火的下场。” 本来找不到直接证据钉死她,已经够憋屈了。 现在她自己把脸伸过来。 不打,都对不起她这份‘诚意’。 明嫣的行动力惊人。 再加上她之前就已经在准备相关证据链,当天下午,陆奉归已经将所有的资料摊在了桌面上,满脸兴奋道,“老大,我按照你之前说的线索去查,还真查到了!” 明嫣从案卷中抬起头。 “我交叉比对了秦晓林这半年的行程和消费记录!发现她多次在傅承平入住同一家酒店的时间点,也出现在那家酒店!虽然房间不是同一间,但……您懂的!” 婚外情。 明嫣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这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傅承平插手了秦婉的案子,但至少说明,秦晓林和傅承平的关系远比外人知道的密切。这层关系,足以让很多“巧合”变得耐人寻味。 “还有吗?” “有!”陆奉归压低声音,“我托了一个在私家侦探圈的朋友,他拍到一组照片……有点劲爆。” 他把一个密封的信封推到明嫣面前。 明嫣打开,里面是几张高清照片——秦晓林和傅承平在酒店地下车库拥抱、接吻的画面。 时间就在半个月前。 照片拍得角度刁钻,但两人的脸清晰可辨。 明嫣看着照片,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她并不意外。 秦晓林能“昏迷”五年安然无恙,醒来后还能维持优渥的生活,背后没人支持才怪。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傅修沉的二叔,傅承平。 “老板,这些照片……如果放出去,够他们喝一壶了!”陆奉归摩拳擦掌。 明嫣却把照片塞回信封,摇了摇头。 “不够。” 这些桃色新闻,最多让傅承平惹上一身骚,伤不了筋骨。 对秦婉的名誉权案子,也没有直接帮助。 她要的,是一击必中。 她需要更直接、更致命的证据。 让秦婉再也翻不了身。 只不过,她也知道,这很难。 对方做得很干净。 明嫣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所有线索。 突然,她睁开眼。 “以我个人名义,反诉秦婉。”明嫣微微勾了勾唇,“告她诬告陷害,并索赔精神损失费一元。” 陆奉归一脸懵地眨了眨眼——一元? “老大……这、这什么意思?” 明嫣回眸,阳光落在她侧脸,勾勒出清晰冷硬的线条。 “按照我说的做就行。” 陆奉归下意识地想要说话,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明嫣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明嫣垂眸扫了一眼——傅修沉。 她盯着那名字看了好几秒,指尖悬在红色拒接键上片刻,终究还是滑向绿色。 “喂。” 她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余怒,硬邦邦的。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傅修沉低缓的嗓音,透过电流,带着点说不清的磁哑,搔刮着耳膜。 “火气这么大?” 他像是笑了下,很轻,气息微微拂过话筒。 “谁惹我们明律师了?” 明嫣不想跟他废话,更不想提秦婉那摊烂事。 “有事说事。” 傅修沉也不绕弯子,语气依旧不紧不慢,“晚上一起吃饭,商量订婚的细节。” 男人的嗓音低沉,“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或者……我们都试试?” 这话说得没什么歧义,偏生他的嗓音带着几分暧昧,让明嫣瞬间就联想到某些不可言说的画面,气血“轰”地一下涌上头顶,又羞又恼:“我没空!不去!” 傅修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被拒绝的懊恼,反而笑意更深,“我五点去律所接你。” 明嫣气急,“我说了我不去!你听不懂吗?我晚上有……”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已然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他挂了。 他竟然就这么挂了?! 明嫣不敢置信地拿下手机,盯着已然暗下去的屏幕,胸口剧烈起伏。 她气得抬手就想把手机砸出去,临到半空又硬生生忍住,只能狠狠将手机拍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明嫣坐回椅子上,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心情比这江南的阴雨天还要糟糕。 傅修沉……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齿间都泛着莫名的恼意。 …… 与此同时,跃华生物顶层办公室。 傅修沉刚刚挂断电话,指尖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唇角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极淡弧度。 小狐狸炸毛了。 他能想象出她此刻气鼓鼓的模样,大概会微微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眸子,脸颊泛上薄红,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有点可爱。 他抬手,指腹轻轻按了按眉心,压下心底那点不易察觉的痒。 而就在此时,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办公室的门隔音极好,却依旧能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傅修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下一秒,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甚至没有敲门。 周只见几名穿着深色制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人亮出证件,“傅修沉先生,我们是药监局的。” 证件上的钢印在顶灯照射下反射出冷光。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跃华生物在新型抗肿瘤药物‘华愈’的临床试验数据上涉嫌造假。” 那人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傅修沉。 “请你立刻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第76章 跃华……很可能就完了(加更) 傍晚五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余下湿漉漉的地面映着渐次亮起的霓虹。 律所里安静得过分。 陆奉归和前台小妹早已下班,开放式办公区空无一人,只剩下明嫣办公室里还亮着一盏孤灯。 她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桌上的案卷,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视线却总忍不住瞟向静默无声的手机屏幕。 五点零五分。 傅修沉没来。 连个解释的电话或短信都没有。 这不像他。 那个男人,一贯是说一不二。 他说五点来接,就绝不会迟到。 即便真有变故,以他那掌控一切的性子,也定然会提前告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明嫣的心头。 她告诉自己,这不正好? 他不来,她乐得清静。 难不成还真要跟他去吃什么晚饭,讨论那荒谬的订婚细节? 混蛋! 她猛地合上案卷,抓起包和外套,决定不再等了。 爱来不来! 她拎着包,几乎是有些负气地快步走向电梯间。 指尖用力戳下下行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轿厢镜面映出她微蹙的眉头和抿紧的唇线。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外面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声,两个穿着职业套装,抱着文件的女人快步挤了进来,似乎是楼上公司的员工,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我的天,真的假的?跃华生物的总裁被带走了?” “千真万确!我闺蜜在跃华大厦对面的写字楼上班,亲眼看到的!好几辆车呢,阵仗可大了!” “药监局的人?是因为那个新药?” “听说问题很严重,临床试验数据造假!这可是惊天大丑闻啊!跃华这次怕是要完了……” “啧啧,真是想不到……” ‘嗡——’ 明嫣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尖锐的嗡鸣声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听觉。 那两个女人的议论声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膜,模糊不清,却又字字如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 傅修沉……被带走了? 药监局……数据造假…… 她猛地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瞬间失血的脸。 电梯数字不断跳动,下行。 “叮——” 一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那两个女人还在唏嘘感慨,并肩走了出去。 明嫣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手脚冰凉。 直到电梯门即将再次关上,她才猛地回神,有些踉跄地冲了出去。 律师事务所大楼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晚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吹在她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惊骇与冰冷。 她站在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第一次感到如此无措。 怎么会…… 数据造假? 这怎么可能? 以傅修沉对跃华生物的重视程度,以他那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和完美主义,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死局。 一旦坐实,不仅仅是傅修沉个人面临刑事责任,跃华生物声名扫地,Pre-IPO彻底泡汤,连带着傅家都会受到巨大冲击。 她想起他那天一脸严肃地跟她分析形象危机,说什么潜在市值损失数百亿…… 当时她觉得荒谬。 可现在…… 那点所谓的“桃色新闻”造成的股价波动,与眼前这涉嫌刑事犯罪的“数据造假”风波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明嫣死死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理智告诉她,她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这种级别的风波,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一个局外人,贸然插手,很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引火烧身。 可是……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傅修沉的脸。 冷峻的,含笑的,戏谑的,甚至是…… 在花房里,低头吻住她时,那深邃专注的眼神。 他帮过她很多次。 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是他伸出手。 在她被秦婉母女逼到墙角时,是他提供了关键线索。 哪怕他手段强势,心思难测,甚至“讹”她订婚…… 但在这一刻,那些纷杂的情绪都被巨大的担忧压了下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至少,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魔都! 对,傅老爷子! 这种时候,只有傅老爷子能稳住局面,或许能有转圜的余地! 明嫣几乎是立刻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订了最近一班飞往魔都的机票。 然后,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 两个多小时后。 飞机降落在魔都国际机场。 明嫣甚至没来得及回家,直接打车赶往傅家老宅。 夜色中的傅家老宅,比上次来时更显肃穆凝重。 巨大的铁门紧闭,门廊下的灯光幽冷,映照着门卫警惕而严肃的脸。 通报,等待。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明嫣站在初冬的夜风里,只觉得那股寒意从脚底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老管家福伯才步履匆匆地出来,对她微微躬身,“明小姐,老爷子请您进去。” 书房里。 傅老爷子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神色倒是看不出太多波澜,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嫣儿。” “傅爷爷,”明嫣顾不上客套,急切地开口,“傅修沉他……” “情况不太好。”傅老爷子打断她,语气沉缓,“药监局接到了非常详实的实名举报材料,证据指向性很强。现在人还在配合调查,暂时不能回来。” 他顿了顿,看向明嫣,目光锐利,“跃华的核心就是‘华愈’这个新药。数据造假一旦被认定,不仅仅是上市无望,之前投入的巨额研发资金打水漂,更会面临天价的投资者索赔和监管部门的严厉处罚。跃华……很可能就完了。”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明嫣心上。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我能做些什么?” 傅老爷子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历经风霜后的沉稳,却也透着一丝无力,“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傅家,盯着跃华。你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被过度解读,成为攻击修沉和跃华的新弹药。” 他深深地看着明嫣,问道:“嫣儿,你相信修沉吗?” 明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我信。” 她不信傅修沉会做出数据造假这种事。 那个男人,或许手段狠厉,心思深沉,但在商业上,他有他的骄傲和底线。 傅老爷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欣慰的笑意。 “那就好。” 他缓缓靠向椅背,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定力。 “相信他,就安心等着。” “可是……”明嫣还想再问,心口的焦灼让她无法安然等待。 傅老爷子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她,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里,此刻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轻轻吐出几个字,却像重锤定音—— “这也是修沉的意思。” 明嫣猛地怔住。 第77章 如果我说有呢? “你放心……” 见明嫣依旧没有紧皱,傅老爷子轻笑了一声,“他现在虽然在配合调查,暂时出不来,但吃住无碍,只是不得自由。” “给这个小子吃点教训也好,小小年纪爬到现在的位置就掉以轻心,不懂借力打力还四处树敌。”傅老爷子冷哼一声,“殊不知想拉他下神坛的牛鬼蛇神多的是。” 明嫣攥紧了手指,指甲陷进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 “那如果……如果他真的不慎被冤枉了呢?” 傅老爷子抬眸,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那也是他的命数。” 命数? 轻飘飘的两个字,就盖棺定论了傅修沉可能面临的万丈深渊。 明嫣喉咙发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傅老爷子已缓缓阖上眼,摆了摆手,姿态里是送客的意味。 她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心,沉沉下坠。 她不信傅修沉会数据造假,那个男人骄傲如斯,手段或许凌厉,却不屑于在这种根基上动手脚。 明嫣心不在焉地离开了傅家老宅。 初冬的夜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她却感觉不到冷。 车子驶向明家,窗外的流光碎影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 …… 明家别墅灯火通明。 车刚停稳,祥叔就满脸欢喜地迎了出来,“小姐回来了!先生和夫人出去应酬了,家里就少爷在。” 明嫣脚步微顿。 只有大哥在…… 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宽敞的客厅里空荡荡的,暖黄的灯光流淌下来,却驱不散那股莫名的冷清。 “小姐,要喝点热汤吗?厨房一直温着。”祥叔关切地问。 “不用了,祥叔,我不饿。”明嫣摇摇头,她现在没什么胃口。 她需要静一静,理一理混乱的思绪。 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着别墅后方的玻璃花房走去。 那是家里最安静的地方。 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湿润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巨大的弧形观景窗映出外面沉沉的夜色,以及室内错落有致的珍稀花卉。 而就在花房中央,那片盛放的蓝色绣球花旁,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背对着她,随意地坐在阶梯状的观赏台上。 明燃一条长腿曲起,手肘搭在膝上,另一条长腿随意地伸展开,跨了好几级台阶,姿态说不出的慵懒,侧影在层叠的花叶间半明半暗,指尖夹着半截烟,猩红一点,在朦胧的夜色里明明灭灭。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目光相撞的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几分。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审视,没什么情绪,却让明嫣的心莫名一紧。 “怎么舍得回来了?”明燃开口,声音低沉,没什么波澜,“不是喜欢待在江南吗?” 明嫣抿了抿唇,走到他下方几级台阶站定,仰头看他。 这个角度,更显得他身形挺拔,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纷乱,直接问道:“哥,傅修沉被药监局带走调查的事,你知道吗?” 明燃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语气漫不经心:“闹得满城风雨,想不知道都难。” “这件事……”明嫣斟酌着用词,目光紧紧锁住他,“你有没有参与……” 她问得直接,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 她想起大哥对傅修沉毫不掩饰的敌意,想起他激烈反对订婚的态度,想起他不久前才去过江南…… 明燃看着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暖意。 他将烟递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青白的雾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 “如果我说有呢?” 他如此直接,毫不遮遮掩掩,那双漆黑幽戾的眼睛就这样坦然盯着她。 倒把明嫣弄得愣了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设想过他否认,或者迂回,却没想到他承认得这般干脆。 她复又沉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为什么?” “呵,为什么?”明燃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 他掐灭了烟,站起身。 他身材高大,一起身便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几步就走到明嫣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他低头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离他远点?” “我是不是说过,他不是好东西?” “我是不是还说过——”他微微俯身,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这婚,订不成。” 明嫣被他逼得后退半步,脊背抵上冰凉微湿的玻璃墙面,寒意瞬间穿透薄薄的衣料。 “就因为这个?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毁了他?”她的声音拔高,带着质问,“你知道数据造假如果坐实,他会面临什么吗?哥,这不是儿戏!” “儿戏?”明燃嗤笑,眼底却毫无笑意,“你觉得我是在玩过家家?” “嫣儿,你太天真了。商场上你死我活,从来就不是儿戏。傅修沉倒下去,自然有别人站起来。至于他会面临什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那是他技不如人,活该。” 活该…… “就因为他要和我订婚?!”明嫣心头一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权利选择和谁在一起!” “权利?”明燃的眼底瞬间翻涌起骇人的戾气,他猛地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你的权利就是一次又一次往火坑里跳?以前是霍寒山,现在是傅修沉!你看男人的眼光什么时候能准一次?!” “傅修沉他不是火坑!” “他是!” 明燃低吼,额角青筋隐现,“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他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啊!”明嫣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却徒劳无功,“你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我明明白白地死心!” 明燃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红丝,“因为他……” 明嫣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78章 我怎么配不上明嫣了? 他嘴唇动了动,那几个肮脏的字眼几乎已经到了嘴边,却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说。 绝不能说。 那会毁了她。 良久,明燃的声音才响起,“嫣儿,信哥一次……就这一次……” 明嫣深吸了一口气——又是这样。 什么事情都瞒着她,却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嫣儿……” 明嫣打断他,心底一片冰凉,“你不说的那些事,我会自己查。”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快步离开了花房。 玻璃门在她身后合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明燃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咽下满腔的铁锈味和无力感。 …… 明嫣坐飞机回了江南,第一时间就去了跃华生物总部。 大厦楼下比往常冷清许多,但依旧聚集着一些闻风而来的记者。 她戴着墨镜,低着头,从侧门快速进入。 周慕言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在电梯口等她。 他脸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但还算镇定。 “周学长,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明嫣摘下墨镜,直接问道。 周慕言揉了揉眉心:“很糟。举报材料非常详尽,涉及核心临床试验的几组关键数据都被指证篡改。药监局已经封存了所有原始数据和实验记录,正在逐一核查。一旦认定造假,‘华愈’项目立刻终止,之前所有的投入和前期市场推广全部付诸东流,更别提后续的法律责任和天价赔偿。” 他顿了顿,看向明嫣,语气沉重:“而且,傅总的二叔现在很是活跃,似是想要控制跃华生物,趁机夺权……” 傅承平…… 那家伙果然是个不安分的! “我能做什么?”她问。 周慕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他斟酌了一下言辞:“明小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眼下……您最好还是置身事外。傅总之前吩咐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把您牵扯进来。” 又是这句话……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周律师,”明嫣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你老实告诉我,傅修沉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人动手?” 周慕言眼神微闪,避开了她的视线:“明小姐,傅总的心思,不是我们能揣测的。” 他的回避,反而让明嫣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傅修沉难道早就知道? “我需要‘华愈’项目公开的,不涉及机密的所有资料,还有……” 可还没等她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只见傅承平踱步而入,身后跟着两名面色冷硬的保镖。 他今日特意穿了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一抹志得意满的浅笑。 “周律师……”他扭头看向周慕言,“现在跃华正值多事之秋,闲杂人等,还是不要随意带入核心办公区为好。” 他的目光慢悠悠转向明嫣,“明小姐,这里是跃华生物,内部事务,自有我们处理,不劳外人费心。请回吧。” 明嫣看他那副得意的嘴脸,忍不住反唇相讥,“傅二叔还知道这里是跃华生物啊?” 傅承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嗤笑一声,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姿态悠闲。 “明小姐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当然知道这里是跃华生物,只不过,我这个侄子年轻气盛,犯了错,给公司带来如此巨大的危机,总得有人出来稳定局面,收拾烂摊子。董事会一致推举我暂代总裁一职,一切都合理合法……” 他往前踱了一步,逼近明嫣,“至于你,明小姐,看在明家的面子上,我给你留几分颜面。识相的,自己离开。否则,被我‘请’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周慕言脸色难看,上前一步想说话:“傅……” “周慕言!”傅承平厉声打断,眼神冰冷地扫过去,“做好你分内的事!别忘了,现在,谁才是跃华的主人!” 周慕言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隐现,但终究是颓然地闭了闭眼,没再出声。 明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彻底沉了下去。 傅承平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已经迅速掌控了局面。 连周慕言都被压制,她一个“外人”,此刻在这里确实毫无立锥之地。 她不再看傅承平那令人作呕的得意嘴脸,转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 明嫣一无所获地回了明家,刚进客厅,就看见大哥明燃坐在客厅,显然是在等她。 “回来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明嫣抿了抿唇,没说话。 明燃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一口,“去跃华了?” “嗯。”明嫣低低应了一声。 “碰壁了?”明燃的语气带着一种早已料到的了然,“傅承平那种老狐狸,既然动了手,就不可能给你留任何机会。” 他放下水杯,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现在死心了?” 他这副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彻底点燃了明嫣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和委屈。 明嫣猛地抬起头,“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傅修沉?” 明燃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告诉过你,他不是良配!他接近你目的不纯!你现在为了他,跟我大呼小叫?” “目的不纯?什么目的?!”明嫣往前一步,逼视着他,“你口口声声说他不是好东西,说他目的不纯,那你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什么?!你拿出证据来啊!” “证据?”明燃冷笑,胸腔因怒气而微微起伏,“有些事,不需要证据!你只要知道,我绝不会害你!傅修沉他配不上你!” 又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却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明嫣下意识地动了动唇,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意,“我倒是也想听听,我怎么配不上明嫣了……” 这声音…… 明嫣浑身猛地一僵,霍然转头! 只见傅修沉不知何时站在花房入口处,一身挺括的黑色大衣,肩头沾染着室外的寒意,身形挺拔如松。 他神色淡漠,暖黄的光线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衬得眼尾那颗朱砂痣妖冶得惊心。 他身后跟着一脸焦急无奈的祥叔,“少爷,小姐……傅少他……实在拦不住……” 而明嫣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形,一双眸子瞪得圆圆的,满是惊愕和茫然。 他…… 他不是应该在…… 这怎么回事儿? 第79章 谢谢老婆大人 “傅修沉?” 明燃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眉头紧皱,“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修沉迈步走进客厅,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真不好意思,让明总失望了。” 明燃眉头死死拧紧,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猛地窜入脑海,他脸色瞬间铁青,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傅修沉,几乎是咬着牙挤出那句话:“你……是宋青州……你们……” 傅修沉只是笑了笑,未置可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明燃瞬间全都明白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跳,他死死盯着傅修沉,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半晌,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好得很!傅修沉,你够狠!” 说完,他猛地拂袖,撞开傅修沉的肩膀,带着一身骇人的戾气,大步离开了客厅。 偌大的客厅里,瞬间只剩下傅修沉和明嫣两人。 而此时的明嫣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没能回神,看看被摔上的门,又看看近在咫尺的傅修沉,张了张嘴,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她仰起小脸,呆呆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第一反应竟是脱口而出:“你……你越狱了?!” “……” 傅修沉显然没料到她会冒出这么一句,怔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出声来,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像是冰雪初融。 他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指尖亲昵地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触感微凉。 “回神了,小明律师。”他嗓音里含着未散的笑意,低沉悦耳,“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小说?” 鼻尖传来他指尖微凉的触感,带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明嫣猛地回过神,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揽住腰肢轻轻带回。 “你……你放开!”她羞恼地瞪他,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失序。 傅修沉从善如流地松开手,但深邃的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像是带着钩子。 “听说你为了我,急匆匆从江南飞回来,又跑老爷子那里打探消息……” 他微微偏头,眼尾那颗朱砂痣在客厅暖光下显得格外妖冶,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却又莫名缱绻,“我们嫣嫣……这么担心我?” “谁、谁担心你了!”明嫣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颊红透,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我那是……那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她越说声音越小,底气不足。 傅修沉眼底的笑意更深,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的“嗯”,尾音拖长,带着说不清的宠溺和了然,“原来是这样。” 他忽然又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那就……谢谢老婆大人了?” “轰——!” 明嫣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整个人都快熟透了,又羞又气,抬手就想捶他,“傅修沉!你胡叫什么!谁是你老婆!” 傅修沉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砸过来的小拳头,包裹在掌心,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来一阵过电般的酥麻。 她瞪着他,试图用凶狠的眼神掩盖内心的慌乱,“傅修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快点说清楚!” 看着她炸毛的可爱模样,傅修沉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不再逗她,拉着她在沙发坐下。 “很简单。”傅修沉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哥想借宋青州的手扳倒我,可惜,他找错人了,我早就跟他通过气了……” 明嫣愕然:“你……你怎么知道大哥会去找他?” “猜的。”傅修沉侧头看她,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大哥反对我们订婚的态度那么激烈,绝不会坐视不理。而眼下,能给跃华造成足够大麻烦,又有动机和能力动手的,宋青州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你将计就计?”明嫣似乎明白了一些。 “嗯。”傅修沉颔首,“宋青州那老狐狸,确实想致我于死地。我们斗了这么多年,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跃华Pre-IPO成功,傅宋两家的差距将进一步拉大,他宋氏再无翻身之日。” 他顿了顿,“但他更清楚,跟我硬碰硬,他胜算渺茫。比起当敌人,当一个能从中获利的盟友,显然更划算。” “所以你们……”明嫣只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联手做了个局?那个实名举报……” “是真的举报,证据也是真的,只不过,是经过‘加工’的证据。”傅修沉淡淡道,“足够引起药监局重视,启动调查,造成舆论风波,但又不足以真正定罪。目的是引蛇出洞,顺便……清理一下跃华内部某些不安分的钉子……” 明嫣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所谓的“数据造假”风波,所谓的被带走调查,根本就是他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目的就是为了清理门户?! 傅修沉看着她变幻不定的脸色,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吓到了?”他问,声音低缓了些。 明嫣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难怪不管是傅老爷子还是周慕言,他们都跟她说过让自己不要插手…… 可她却偏偏往前凑。 傅修沉沉默了一下,随即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其实我挺意外你的态度的……”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沉。 明嫣怔住。 傅修沉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深邃墨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在所有人都认为我可能一败涂地的时候,你竟然还会相信我,还选择站在我这边……” 他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扬,“看来,我们明律师,比我想象的要……更喜欢我。” 明嫣的心跳漏了一拍,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喜欢你了?!” 傅修沉轻笑了一声,“对,胡说八道,是我喜欢你……” “……” 明嫣的脸这下红了彻底。 她没料到傅修沉连表白都这么明晃晃……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男人靠得很近,明嫣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冷木香,扰得她心绪不宁。 “所以,”明嫣抿了抿唇,试图转移话题,也问出心中的另一个疑惑,“你和我大哥……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他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就算商业上有竞争,大哥的反应也未免太过激烈,甚至到了不惜与宋青州合作也要毁了傅修沉的地步。 傅修沉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他移开视线,“我也不清楚……” 第80章 还有更混蛋的……想试试吗? 傅修沉说得云淡风轻,可明嫣的心却猛地一沉。 她看着他移开的视线,直觉他在说谎…… 这两个男人! 不是说死对头的吗? 这会儿倒是都是一模一样的讳莫如深! 到底在瞒什么? 傅修沉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眼珠子在薄薄的眼皮底下咕噜噜直转,就知道这小狐狸根本没信他的话,正自个儿琢磨呢。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忽然伸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瞎琢磨什么呢?”他嗓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缱绻,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下颌细腻的肌肤。 明嫣心跳漏了一拍,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得微微一颤,下意识想偏头躲开,却被他稍稍用力固定住。 “我……我没想什么!”她嘴硬,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升温,“你放开……” “没想什么?”傅修沉低笑,尾音拖长,带着点戏谑的意味,“那让我猜猜……是在想,我和你大哥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往?嗯?” 他最后一个“嗯”字,鼻音微重,气息拂过她的耳侧,带来一阵酥麻。 明嫣呼吸一窒,被他戳中心事,又羞又恼,偏偏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嗔视他:“傅修沉!你少自作多情!谁、谁在乎你们那些破事!” “不在乎?”他挑眉,俊脸又凑近了几分,近得她都能数清他浓密的长睫,“那怎么我一提,我们小明律师的脸就红得像熟透的桃子?” 他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脸颊和微微张合的唇瓣上,眸色渐深,像是化不开的浓墨,“让人……想咬一口。” “你……你混蛋!”明嫣被他露骨的话语撩得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脸上,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抬手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擒住,反剪到身后。 这个姿势让她不得不更加贴近他,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灼热体温。 “这就混蛋了?”傅修沉看着她羞愤交加却又无力挣脱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敏感的耳廓,压低了声音,用气声在她耳边低语,每个字都带着滚烫的热意,“还有更混蛋的……想试试吗,嫣嫣?” 那声“嫣嫣”叫得又低又磁,像带着小钩子,狠狠挠过明嫣的心尖。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他灼热的气息和暧昧的话语搅得一团乱。 就在她以为他会更进一步时,傅修沉却忽然松开了她。 他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体,理了理微皱的袖口,又恢复了那副矜贵冷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在她耳边说着浑话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好好休息。”傅修沉抬手,轻轻拂过她依旧滚烫的脸颊,“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明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抬手捂住依旧狂跳的心口,脸颊上的热度久久不散…… 这个混蛋…… 说好的禁欲高冷呢? 撩人撩成这样! 还让不让人活了?! …… 傅修沉的行动快得惊人。 数据造假风波在他“配合调查”结束后,迅速逆转。 药监局发布了正式公告,确认跃华生物“华愈”项目核心数据真实有效,所谓举报系部分人员捏造并恶意篡改证据,案件已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与此同时,跃华生物内部展开了一场无声却彻底的大清洗。 傅承平安插进来的钉子,那些在风波中跳得最欢,试图浑水摸鱼的中高层,被连根拔起,无一例外。 傅修沉甚至没有给他们申辩的机会,雷霆手段,干脆利落。 他借着这次假危机,将傅承平伸到跃华的手,剁得一干二净。 为此,傅承平元气大伤,可谓人财两空。 无法他跑到傅家老宅,在傅老爷子面前义愤填膺地哭诉委屈。 “爸!您看看修沉!他这干的是什么事?!我是他二叔!我还能害他吗?我那是担心他年轻,想帮他看着点公司!他可倒好,故意设局,把自己摘出去,反过来把我的人全清了!这……这简直是不讲情面,不把我这个二叔放在眼里啊!” 傅老爷子端着茶杯,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吹着浮沫,纹丝不动。 倒是一旁的傅老夫人看不下去了。 她这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年意外去世,只留下傅修沉这根独苗。 小儿子傅承平是她高龄产子,自幼溺爱,简直就是心头肉。 偏生傅承平与妻子感情极笃,两人约好了丁克,没给她留下孙子孙女,让她觉得自家儿子吃了大亏,她更是把一腔怜爱都倾注在了这小儿子身上。 此刻见小儿子如此委屈,傅老夫人忍不住抱怨道:“修沉这次确实是太胡闹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弄这么大阵仗,故意让自己去接受调查,趁机铲除异己?这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们傅家?说他二叔算计侄子?像什么话!” 她越说越心疼,拉着傅承平的手,嗔怪地看向傅老爷子:“老头子,你倒是说句话啊!承平再不对,那也是他亲二叔!修沉这么做,也太伤人心了!有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商量?” 傅老爷子被吵得心烦,重重放下茶杯,发出“铛”的一声脆响。 “商量?商量什么?”傅老爷子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一脸委屈的傅承平,“商量怎么把跃华掏空?还是商量怎么把你侄子拉下马,你好取而代之?” 傅承平脸色一白:“爸!我没有……” “你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傅老爷子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修沉这次做得没错!跃华是他一手创立的心血,容不得任何人染指!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清留着过年吗?!” 他顿了顿,看向还想说什么的老妻,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深深的无奈:“你啊,就是太惯着他了!慈母多败儿!” 傅老夫人被噎了一下,不满地撇撇嘴。 她知道自己小儿子能力不如大孙子,可那也不能这么不留情面啊! 想到傅修沉那冷硬的性子,再看看身边委委屈屈的小儿子,傅老夫人心里那点对明嫣本就微妙的不满,又冒了出来。 “我就是觉得,修沉现在做事越来越独断,越来越不近人情了……说不定就是被那个明家丫头给影响的!” 傅老夫人忍不住嘀咕,“那丫头,我看着就不像省油的灯!跃华在江南一家独大,谁敢无缘无故去招惹修沉,拍那种照片?我看呐,那绯闻满天飞,指不定就是那丫头自己搞出来的手段,逼着修沉对她负责呢!”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也带上了几分轻蔑:“哼,靠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攀上我们傅家,心机深得很!我们修沉那么优秀,什么名门闺秀找不到,偏偏被她给缠上了……” 第81章 得快些…… “够了!”傅老爷子沉声喝止,眉头紧锁,“嫣儿那孩子我看着挺好!懂事,明理,关键时刻能信修沉,这就够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傅老夫人被吼得一哆嗦,见老爷子真的动了怒,悻悻地闭上了嘴,但脸上依旧写满了不以为然。 傅老爷子看着老妻这副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老妻是心疼小儿子,加上对明嫣不了解,才有偏见。 可修沉的婚事,他乐见其成。 明嫣那丫头,眼神干净,骨子里有股韧劲,配修沉,正好。 至于那些小辈之间的恩怨和手段…… 只要不触及底线,他懒得管,也相信修沉能处理好。 他现在,只盼着家里能早点办场喜事,冲一冲这沉闷的气氛。 “修沉和嫣儿的婚事抓紧办,”傅老爷子一锤定音,“这才是我们傅家现在最大的喜事!” 傅老夫人撇了撇嘴,没再吭声,心里却对那个“心机深重”的未来孙媳妇,更添了几分不喜。 “老爷子,孙少爷回来了,在书房等您……” 就在这时,有佣人进来通传。 “知道了。”傅老爷子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书房,茶香氤氲。 傅老爷子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孙子,叹了口气,“你二叔那边你不用有什么顾忌,按照你的想法来。至于你奶奶,你别往心里去,她年纪大了,糊涂。” 傅修沉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眼睫低垂,遮住眸底深色,“我知道。” “只是,修沉,”傅老爷子语气沉凝,“宋青州,此人城府极深,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心里有数。”傅修沉抬眸,眼神锐利如初,“他蹦跶不了多久。” 傅老爷子看着他这副运筹帷幄的模样,知道无需多言,转而又道:“你和嫣儿的订婚宴,我看就定在下月初八,日子不错。” 傅修沉指尖微顿,随即颔首,“好。” 他脑海中浮现明嫣那张俏脸,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得快些。 免得他的小狐狸……被吓跑。 …… 而与此同时的江南。 接到法院传票时,秦婉正坐在江南新开的奢侈品买手店里。 她翘着刚做好水晶甲的手指,对着一面镶金边的试衣镜,来回比划着一条限量款丝巾。 店员跪在地毯上,为她试穿一双缀满碎钻的高跟鞋。 “秦小姐,您皮肤白,这颜色衬您。”店员谄媚道。 秦婉勾唇,享受着这种被捧着的滋味。 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 手机震动,是特设的提示音。 她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电子法院文书送达的通知。 点开。 【名誉权纠纷……】 【反诉……】 【明嫣?】 待她看清反诉请求最后那刺眼的【索赔精神损失费一元】时,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一……元?” 而此时店里还有其他正在挑选衣物的客人,不乏几位眼熟的江南名媛。 她们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交换着眼神,嘴角是压不住的讥诮弧度。 窃窃私语声,像针一样钻进秦婉的耳朵。 “这位就是最近火爆的‘一元’案里的那个秦小姐啊?话说她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一身……嗯,挺有‘特色’的。” “听说最近到处撒钱想挤进圈子,可惜啊……” “一元案?这可真是今年江南最大的笑话了,明律师这是杀人诛心啊……” 那些目光,或明或暗,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笑,上下扫视着她。 秦婉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攥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指甲几乎要掐进屏幕里。 明嫣那个贱人! 她怎么敢?! 她一把推开还在为她穿鞋的店员,踉跄着站起身,高跟鞋都顾不上换,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买手店。 身后,那些嗤笑声再也压抑不住…… …… “砰!” 江南某高档公寓内,一个限量款的手包被狠狠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婉胸口剧烈起伏,眼睛赤红地对着坐在沙发上揉着额角的秦晓林尖声咆哮: “妈!你看到明嫣那个贱人是怎么羞辱我的了吗?!一元!她居然敢索赔一元!现在整个江南都在看我的笑话!我成了所有人嘴里的笑柄!” 她挥舞着手臂,歇斯底里,“我不管!你一定要想办法弄死她!立刻!马上!我要她身败名裂!我要她跪在我面前求饶!” 秦晓林被女儿吵得头疼,放下手,眉头紧锁:“婉儿!你冷静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冲动!” “我冷静?!我怎么冷静?!”秦婉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被嘲笑的人不是你!被当众打脸的人也不是你!你当然能冷静!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 “你要是不管,我就去找爸爸!我是他女儿,他不能不管我!” “闭嘴!”秦晓林脸色骤变,厉声喝止,一把捂住秦婉的嘴,紧张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提他!更不能去找他!” 她用力将女儿按坐在沙发上,眼神锐利,“你以为你爸爸现在日子好过?他现在元气大伤,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更需要仰仗许家那边的势力稳住局面!这个时候,你去找他?是嫌他倒得不够快,还是嫌我们死得不够惨?!” 秦婉被母亲眼中的厉色慑住,哭声噎在喉咙里,但脸上的怨毒丝毫不减。 “那我怎么办?!我就活该被明嫣那个贱人踩在脚下吗?!”她死死揪着身下的真皮沙发,指甲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是傅家的女儿!凭什么我要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凭什么那个明嫣就能风光无限地嫁进傅家?!”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扭曲变形:“我受够了!我不要再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我要回傅家!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秦婉才是真正的傅家小姐!我要把明嫣踩进泥里!” 秦晓林看着女儿近乎癫狂的模样,心不断往下沉…… 明嫣…… 那个小贱人! 她的目的是这个吗? 第82章 傅家的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加更) “婉儿,明嫣她是想要激怒你。” 秦晓林一字一顿,声音沉冷,“她故意用这种近乎儿戏的方式挑衅你,羞辱你,就是想看你跳脚,看你发疯,看你像现在这样,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去找她麻烦。” “她算准了你沉不住气。” 秦晓林的眼睛微眯,“只要你一动,就必然会留下破绽。到时候,她就能抓住你的尾巴,顺藤摸瓜,将我们连根拔起!” 秦婉的脸色随着母亲的话,一点点变得惨白。 她不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只是被愤怒和虚荣冲昏了头脑。 此刻被秦晓林点破,她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她敢!”秦婉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她为什么不敢?”秦晓林冷笑,“她现在是傅修沉的未婚妻,背靠傅明两家。而我们呢?你爸爸刚在跃华折了人手,元气大伤,自身难保,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轻举妄动。我们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她抓住秦婉的手,力道大得让秦婉感到疼痛,“婉儿,听妈一句劝,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我们必须忍!忍下这口气,按兵不动!让她明嫣的拳头打在棉花上!只要我们不动,她就抓不到我们的把柄,时间久了,这事自然就淡了!” 秦婉看着母亲眼中深切的担忧和不容置疑,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她不甘心! 一万个不甘心! 可她也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 明嫣那个贱人,太狡猾了! “……我知道了,妈。”许久,秦婉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哑,她垂下头,长发遮住了她扭曲怨毒的表情,“我不会冲动的,你放心吧。” 秦晓林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见她似乎真的听进去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孩子,委屈你了。等风头过去,等你爸爸稳住局面,妈一定帮你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秦婉顺从地点点头,依偎进母亲怀里。 然而——忍? 她秦婉凭什么要忍? 她是傅承平的亲生女儿! 是傅家正儿八经的血脉! 傅家……她一定要回去! 而且要风风光光地回去! 这段时间在江南名媛圈看似漫无目的的厮混,她并非全无收获。 那些太太小姐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她听得比谁都认真。 她清楚地知道,傅家那位老夫人,对她父亲傅承平这个小儿子有多么溺爱,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突破口,就在傅老夫人身上!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她心底迅速成型…… …… 几天后,一个阳光晴好的午后。 城郊一家极负盛名的私人养生会所外,绿树成荫,环境清幽。 秦婉穿着一身价格不菲却并不张扬的米白色套装,拎着限量款手袋,看似随意地走在会所外的林荫小道上。 她掐算着时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会所门口。 当她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来时,心脏猛地一跳。 来了! 她立刻拿出手机,假装正在与人通话,声音刻意拔高,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愤懑: “……是!我是傅承平的女儿又怎么样?那是我能选择的吗?”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劳斯莱斯可能停靠的方向靠近,确保声音能清晰地传过去。 “他傅承平二十多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看我长大了,就想认回我?凭什么?!” “我告诉你,我秦婉不稀罕!我没有他这个爸爸,这二十多年我也过得很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装坚强:“你让他死了这条心!我绝不会回傅家!我不会认他!我就当从来没出现过这个父亲!” 说完这几句精心准备好的台词,她像是情绪崩溃般,猛地挂断电话,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无声啜泣。 然后,她捂着脸,快步朝着与劳斯莱斯相反的方向伤心离去,背影显得格外单薄又倔强。 她的一系列表演,分毫不差地落入了刚刚下车,正准备进入会所的傅老夫人眼中。 傅老夫人今天约了老姐妹来做养生护理,心情本来颇好。 然而,秦婉那几句石破天惊的话,像一道道惊雷,劈得她当场僵在原地,手里的佛珠都差点掉在地上。 傅承平的女儿? 二十多年不闻不问? 认回傅家? 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让傅老夫人血压瞬间飙升,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刚才……那个女孩……”傅老夫人声音发颤,抓住身边贴身佣人的手,“你听到了吗?她说她是承平的女儿?” 佣人也一脸震惊,连忙点头:“老夫人,我……我好像听到了……” “去查!”傅老夫人脸色铁青,呼吸急促,“立刻!马上去给我查清楚!那个女孩是谁?她妈妈是谁?她和承平到底什么关系?!” 她不敢相信,自诩丁克的小儿子,竟然在外面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私生女?! 还一直瞒着她?! 如果这是真的…… 那这个孩子,就是她傅家的血脉! 是她的亲孙女! 傅家的速度快得惊人。 很快,不过半天功夫,关于秦婉和秦晓林的所有资料,就摆在了傅老夫人的面前。 当看到秦晓林的照片,以及她与傅承平这些年隐秘的来往记录时,傅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了……是了……难怪承平以前总往江南跑……” 傅老夫人喃喃自语,手指颤抖地抚摸着资料上秦婉的照片,“是我的孙女……是我们傅家的血脉啊!流落在外二十多年,吃了多少苦……” 她想到小儿子承平这些年受得委屈,想到他膝下无子的遗憾,又看着资料上秦婉那张楚楚可怜的照片,傅老夫人心底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怜爱。 这是她的亲孙女啊…… 长得和承平真像…… 老天爷终究待她不薄! 只不过,她又想起秦婉那番“绝不回傅家”的决绝话语,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孩子,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了! 不行! 傅家的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 必须认回来! 第83章 掐坏了…… 江南的冬日,湿冷入骨。 明嫣裹紧了大衣,快步走向律所。 然而,就在她准备推门而入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街道对面,脚步猛地顿住。 对面那家原本空置的商铺,不知何时已经装修完毕。 巨大的落地窗擦得锃亮,里面是简约而专业的办公风格。 最刺眼的,是悬挂在门口的烫金招牌—— 明寒律师事务所(江南分部) 明嫣:“……” 跟在她身后的陆奉归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豆浆差点洒出来,舌头都打结了:“老……老板!对面!对面!是霍……霍律师他……” “看见了。”明嫣的语气平淡,推开律所的玻璃门,“干活。” 陆奉归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时语塞。 他总觉得自家老板这次从京都回来后,哪里不一样了。 像是……彻底把某些东西从心里剜掉了,连疤都没留。 “可这也太膈应人了……”陆奉归小声嘟囔。 明嫣放下咖啡杯,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电脑屏幕,“有功夫关注别人,不如把秦婉反诉案的证据链再梳理一遍。一元钱也是钱,得让法院判得明明白白。” 陆奉归:“……” 行吧,您狠。 …… 忙碌了一周,趁着周末休息,明嫣直接飞回魔都。 一大清早,明嫣裹着件柔软的羊绒开衫,蜷在客厅沙发里,脚趾陷进厚厚的长绒地毯,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膝上的法学期刊。 回到父母身边,连骨头缝里都透出懒洋洋的惬意。 “你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说,我好让厨房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苏婉晴嗔怪地看她一眼,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就想突然袭击,看看您和爸是不是背着我吃好吃的。”明嫣弯起眼睛,难得露出点小女儿情态。 明庭峰戴着老花镜看报纸,闻言哼笑一声:“明明是馋了。” 一家三口正说着闲话,院外隐约传来汽车引擎声。 明嫣没在意,以为是邻居。 直到祥叔略带诧异的声音在玄关响起:“傅少爷?您怎么来了?快请进。” 明嫣的手指一顿,倏地抬头。 逆着光,一道挺拔身影已迈步进来。 傅修沉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外罩深灰色长大衣,肩头沾着些许室外带来的清寒气息,越发显得眉眼深邃,气质清绝。 他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礼盒,先是对祥叔微微颔首,随即目光便落在沙发上的明嫣身上,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伯父,伯母。”他语气自然,目光随即落在明嫣身上,唇角微勾,“嫣嫣。” 她放下期刊,坐直身体,眼神带着无声的质问,飞向傅修沉。 傅修沉仿佛没看见,将礼盒交给祥叔,自然地在明嫣身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大衣都没脱,只是解开了纽扣。 他身形高大,瞬间让这片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你怎么来了?”明嫣声音不大,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更多的是不客气。 苏婉晴嗔怪地看她一眼,“嫣儿,怎么说话呢?” 傅修沉却低笑一声,视线掠过她腮边不小心沾到的一点糕屑,目光微柔,“来看看你。” 他顿了顿,补充,“顺便,和伯父伯母商量一下订婚宴的细节。昨天在电话里约好了……” “……” 合着就瞒着她一个人? “傅总日理万机,这点小事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她皮笑肉不笑。 “你的事,没有小事。” 明嫣一噎。 明庭峰和苏婉晴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笑意更深。 明嫣被他看得耳根微热,别开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决定不接茬。 佣人重新上了茶点。 傅修沉与明庭峰聊了几句最近的金融动向,又与苏婉晴说了些养生话题,言谈间分寸把握得极好,既显学识,又不失对长辈的尊重。 明嫣在一旁听着,偶尔被问到,才敷衍地应两声。 “……场地我看过了几个,都觉得不错,最终还是要看嫣嫣喜欢。”傅修沉话锋一转,又将话题引回她身上。 明嫣放下茶杯,语气硬邦邦的,“我没什么喜欢的,傅总决定就好。” “中式还是西式?”他耐心极好地问。 “随便。” “礼服呢?有没有偏好的款式或者设计师?” “都行。” “请柬的样式……” “你定。” 她句句堵他,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傅修沉非但不恼,眼底那点笑意反而深了些,纵容地看着她闹脾气。 苏婉晴看不下去了,轻轻拍了下明嫣的手背,“嫣儿,好好说话,别欺负修沉。” 明嫣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欺负他?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看着傅修沉那副‘我很好脾气你随便怎样都行’的模样,明嫣气不打一处来,那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趁着父母转头去吩咐祥叔准备午饭的间隙,她猛地伸手,在傅修沉结实的小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指尖隔着柔软的羊毛衣料,感受到紧实肌理的轮廓,用了十足的力道。 傅修沉肌肉瞬间绷紧,闷哼一声,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侧过头,幽深的眸子沉沉看她,压低了声音,带着气音:“掐坏了,订婚宴上你挽什么?” 那声音又低又磁,带着点暧昧的哑,钻进明嫣耳朵里。 她的脸“轰”一下全红了,又羞又恼,收回手,恨不得再补一下。 这一幕,恰好被回过头来的苏婉晴看在眼里。 她先是一愣,随即眼底漫上笑意和欣慰。 之前大儿子明燃激烈反对这桩婚事,她还担心是不是真的另有隐情。 如今看来…… 这小两口之间的眉眼官司,那股亲昵自然的劲儿,是骗不了人的。 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半。 午饭气氛倒是融洽。 傅修沉礼仪周到,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能恰到好处地接上明庭峰的话头,又不冷落苏婉晴。 明嫣埋头吃饭,尽量减少存在感。 刚放下碗筷,院外再次传来熟悉的汽车引擎声。 是明燃回来了! 一时间,客厅里的空气都像是瞬间凝固…… 第84章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明燃大步走进客厅,黑色大衣带着室外的冷冽,当目光触及坐在明嫣身旁的傅修沉时,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寒霜,周身气压骤降。 “哥,你回来了。”明嫣站起身。 明燃“嗯”了一声,视线在她和傅修沉之间扫过,最终落在傅修沉身上,唇角扯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傅总。” 傅修沉从容起身,姿态依旧矜贵,“明总,好久不见。”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一处,一个冷峻锋利,一个沉稳深邃,明明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空气中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噼啪作响。 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苏婉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笑着打圆场:“阿燃回来得正好,修沉在和我们商量订婚宴的细节,你也帮着参谋参谋。” 明燃脱下大衣递给祥叔,走到明嫣另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长腿交叠,姿态看似慵懒,眼神却寸寸刮过傅修沉。 “细节?”他嗤笑一声,指尖在扶手上轻点,“傅总手段了得,连宋青州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都能化为己用,借他的手清理门户,打了一场漂亮仗。区区订婚宴的细节,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话夹枪带棒,直指傅修沉前段时间的“数据造假”风波。 明嫣蹙眉,下意识看向傅修沉。 傅修沉摩挲着微烫的杯壁,眼睫都未抬,“明总过奖。不过是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不得不剁。比起明总暗中递刀,我这点自保的手段,算不得什么。” 他掀眸,目光沉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说起来,还要多谢明总成全。” 明燃脸色瞬间阴沉。 他利用宋青州不假,本想借刀杀人,却没料到傅修沉棋高一着,反而将计就计,把他和宋青州都算计进去,不仅清除了跃华内部的钉子,还让他白白做了恶人。 “牙尖嘴利。”明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鸷,“傅修沉,你也就只剩这点颠倒黑白的本事。” “比不上明总,”傅修沉淡淡回敬,“被人当枪使了,还自觉高明。” “你!”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苏婉晴连忙打断:“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都是一家人,以后要常来常往的,何必针锋相对。” 明庭峰也沉声道:“阿燃,修沉是客人。” 明燃胸膛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别开脸,不再看傅修沉。 傅修沉也见好就收,重新端起茶杯,敛眸品茶,仿佛刚才那场不见刀光的交锋从未发生。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又坐了片刻,傅修沉起身告辞。 明庭峰和苏婉晴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 明嫣跟着起身,想送他出去,却被明燃一把拉住手腕。 “嫣儿,”明燃声音低沉,“我有话跟你说。” 明嫣蹙眉,看向傅修沉。 傅修沉目光在明燃拉着明嫣的手上停留一瞬,眸色微深,随即对明嫣微微颔首,“外面冷,别出来了。” 等送走傅修沉,明庭峰和苏婉晴对视一眼,知道兄妹俩有话要说,便借口去了楼上书房。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明嫣和明燃。 明嫣甩开明燃的手,揉了揉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语气不太好:“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燃看着她手腕上那圈红痕,眼神复杂,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 黑色的迈巴赫驶出明家别墅,汇入冰冷的夜色。 车速快得惊人,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 明嫣系好安全带,看着明燃紧绷到极致的侧脸,那下颌线像是刀削斧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心里莫名地发慌。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家顶级私立医院门口。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明嫣心头的不安愈发浓重。 “哥,我们来医院干什么?” 明燃没说话,直接下车,绕过来拉开她的车门,眼神示意她跟上。 VIP住院部走廊,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明燃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脚步。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明燃推开门,拉着明嫣走了进去。 病房宽敞明亮,布置得如同高级酒店套房。 一个穿着蓝白色病号服的年轻男人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医学期刊。 当他抬起头,看清来人时,脸上明显掠过一丝错愕。 是陈放。 他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了些,脸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 最刺目的是,他左侧眉骨上方和颧骨处,依旧残留着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色淤痕,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缝合后的印记。 那些伤痕,无声地诉说着当初那场暴力的惨烈。 明嫣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陈放…… “明总?明小姐?”陈放放下期刊,温和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牵扯到嘴角的伤口,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好久不见。” 明嫣喉咙发紧,下意识地回应:“陈医生……你的伤……” 陈放抬手轻轻碰了碰额角,却并未多言。 明燃走到病床前,目光沉沉地看向陈放,声音压抑着某种剧烈的情绪:“陈放,你想必应该知道我带她过来找你是想做什么。” 陈放微微一怔,看了看面色冰寒的明燃,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明嫣,似乎明白了什么。 “告诉她!”明燃抿了抿唇,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额角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把你十年前亲眼看到的的事,一字不落地说出来!告诉她那个傅修沉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可陈放却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他避开明燃吃人般的目光,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极为难。 “说啊!” 明燃一拳砸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柜子上的水杯剧烈晃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他瞒着?!” 第85章 你,是这么跟他说的?(加更) 病房里死寂。 陈放终于抬起了头,张了张嘴,却是轻笑了一声,“明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明燃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转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 他像是没听清,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 陈放垂下眼眸,避开他吃人般的视线,“什么十年前?什么傅修沉?明燃,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轰——! 明燃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记错了? 他不知道? 他竟敢说不知道?! 明嫣也彻底懵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搞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十年前?陈医生他……”她忍不住开口。 明燃没理她,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陈放,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猛地俯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将陈放禁锢在方寸之间,脸逼近他,声音压得极低,“陈放,你看着我。” 陈放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抬头。 “看着我!”明燃厉喝。 陈放缓缓抬起眼,对上明燃那双赤红得几乎滴血的眼睛。 “当年,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明燃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就在你家后院,你吓得脸色发白,说……说你看见傅修沉他……” 可他的话没能说完,就被陈放打断,“明燃,我真的不记得有这回事。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产生了什么……错觉?或者,把别人的事记混了?” “……” 明燃撑在床沿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因为极度用力而剧烈颤抖着。 错觉? 记混了? 他看着陈放那张平静无波的脸,看着他眼底那丝若有若无的回避,一股从未有过的滔天愤怒,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时刻—— “嗡……嗡……” 明嫣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她连忙掏出手机,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来电显示——陆奉归。 “哥,我……我接个电话,律所有事……” 说完,明嫣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病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了。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男人。 空气仿佛凝滞成冰。 明燃的声音嘶哑,几乎一字一句道,“他威胁你了,是不是?” 陈放放在被子下的手,猛地攥紧了床单,“明燃……别问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明天……明天一早的飞机,去M国。机票已经定好了……以后,就在那边定居,不回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呵……” 明燃冷笑一声。 一切都明白了。 傅修沉…… 他果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唯一的目击证人,就要这样被逼走了。 远走他乡,永不回返。 他一步一步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没有再看陈放一眼,转身,拉开门,身影没入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里。 门,缓缓合上。 病房里,重新归于死寂。 陈放的眉头紧皱,眉眼低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 隔日清晨,天色未明,机场高速上雾气弥漫。 明燃一夜未眠,眼底布满血丝,指节死死攥着方向盘。 他不能就这样放陈放走——这是唯一能撕开傅修沉伪善面具的证人。 车速不断飙升,仪表盘指针震颤着划向危险区域。 国际出发厅入口处,他一眼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心脏骤然沉底——傅修沉竟然先到了! 而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那辆黑色宾利车猛地别停了一辆正准备驶入机场高速的出租车!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空气。 宾利车门打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迈步下车。 只见傅修沉穿着一身黑色长大衣,立在冬日灰蒙的天光下,像一座沉默的冰山,通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他几步走到出租车后座,猛地拉开车门,如同拎小鸡般将陈放从驾驶座拽了出来,狠狠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呃啊!”陈放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眼镜飞了出去,在路面滑出老远。 明燃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忙靠边停车,几步就冲了过去。 “傅修沉!你干什么?!”明燃怒目而视,“光天化日,你想杀人灭口吗?!” 傅修沉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质问,甚至没看他一眼。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脚下那个蜷缩颤抖的男人身上。 他抬脚,锃亮的黑色皮鞋底,毫不留情地碾上了陈放的胯下。 “啊——!!!” 陈放的惨叫瞬间拔高,变了调,身体像一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剧烈地弓起,双手死死捂住被踩踏的部位,整张脸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 明燃看得头皮发麻。 “住手!”他冲上前,试图推开傅修沉。 傅修沉甚至没用多大劲,只随意地一拂手臂,明燃就被一股巧劲带得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脊背重重撞在迈巴赫的车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就这眨眼的功夫,陈放竟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朝着路边绿化带爬去,想要逃离。 傅修沉眼神一戾,几步追上,大手猛地揪住陈放后脑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 “啊!”陈放痛得仰起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线。 傅修沉将他整个人拖拽回来,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 “呕……”陈放被打得干呕出声,胃里翻江倒海,胆汁都仿佛要吐出来。 “别……别打了……傅少……饶……饶命……” 明燃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冲上去,怒声道,“傅修沉!你他妈疯了?!” 傅修沉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他侧过头,看向明燃,“让开。” 只两个字,冰冷,不容置喙。 明燃的脸色阴沉,几乎咬牙切齿,“傅修沉,别以为你逼他闭嘴,你当年干的那点龌龊事就没人知道了!他早就告诉我了!十年前你是怎么对嫣儿的,我一清二楚!”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积压了十年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傅修沉的动作彻底停住。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明燃脸上。 那眼神里,是明燃读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裹挟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他松开了揪着陈放头发的手。 陈放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傅修沉弯腰,大手一把攥住陈放染血的衬衫前襟,将他上半身提离地面,迫使那双涣散惊恐的眼睛对上自己。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地狱传来,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第86章 我还是喜欢你几分钟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这话一出,明燃猛地扭头看向傅修沉,眼底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傅修沉的眼神冷得像冰,攥着陈放衣领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说。” 陈放被勒得脸色发紫,涕泪横流,崩溃地大喊:“我说!我说!十年前……不是傅少……是我!是我鬼迷心窍!” 明燃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陈放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悔恨,“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傅少就冲过来了……他把我拽开,狠狠揍了我一顿……警告我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杀了我……” 他痛哭流涕地看向明燃,“我……我害怕傅少……也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打死我!所以我……我就撒谎……说是傅少想对明嫣不轨……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刀,狠狠捅进明燃的心脏。 原来…… 这十年,他恨错了人。 他把救了妹妹的恩人,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而真正的禽兽,却被他视为好友! 巨大的荒谬感和蚀骨的悔恨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 明燃双目赤红地扑了上去,一拳狠狠砸在陈放脸上! “畜生!我他妈杀了你!” 他像是疯了一样,拳头如同雨点般落下,陈放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眼看陈放出气多进气少,傅修沉终于上前,一把握住了明燃再次挥下的手腕。 “够了。” 明燃猛地甩开他的手,血红的眼睛瞪着他,“放开!我要打死这个畜生!” 傅修沉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为了这种人渣脏了手,不值得。” 明燃的动作僵住,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陈放,最终还是喘着粗气,缓缓放下了拳头。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傅修沉,喉结滚动了几下,干涩地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他当年救了明嫣。 谢谢他这十年守口如瓶。 谢谢他……直到今天,才让真相大白。 傅修沉勾了勾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别,我还是喜欢你几分钟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明燃:“……” 这狗东西的嘴真是永远那么欠! 刚刚升起的那么一丁点感激和愧疚,瞬间被这家伙打散得七七八八! 他狠狠瞪了傅修沉一眼,甩开他的手,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但心底那根紧绷了十年的弦,却在这一刻,悄然断裂。 十年恩怨,冰释前嫌。 虽然方式如此戏剧性,甚至狼狈。 傅修沉没再理会地上半死不活的陈放,直接打了个电话,自然有人来处理后续。 他看了一眼脸色依旧难看的明燃,挑了挑眉:“喝一杯?” 明燃憋着一口气,闷声道:“喝!他妈的今天不醉不归!” …… ‘栩光’酒吧的贵宾包厢里,许宴清正窝在沙发里,跟几个狐朋狗友唾沫横飞地编排明燃。 “你们是不知道明瘸子那家伙有多讨厌!整天摆着张死人脸,好像谁都欠他几百万似的!仗着腿脚不利索,就知道在商场上耍阴招……” 正说得起劲,包厢门被推开。 许宴清眼睛一亮,立刻起身迎上去,“操,傅少!你……”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傅修沉身后那个高大冷峻的身影。 许宴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活像见了鬼。 其他几个人也面面相觑,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傅修沉像是没看到他们的震惊,很自然地走到主位坐下,对侍应生道:“开几瓶烈的。” 明燃冷着脸,无视许宴清那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的表情,直接在傅修沉旁边坐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但偏偏和傅修沉“很近”的诡异气场。 许宴清凑到傅修沉身边,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问道:“傅、傅少……这什么情况?你把他……绑来的?” 傅修沉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明燃听见了,冷哼一声,拿起刚倒满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 许宴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了挠头,彻底懵了。 这俩人……画风不对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明燃几乎是往死里喝。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地灌酒。 傅修沉也没拦着他,偶尔跟他碰一下杯,沉默地陪着他喝。 许宴清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这两个大佬在玩什么,包厢里的气氛诡异得让人坐立难安。 最后,明燃彻底醉得不省人事,瘫在沙发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畜生……王八蛋……” 傅修沉皱了皱眉,虽然有些嫌弃,但还是起身将他架起来,“我送他回去。” 许宴清连忙点头如捣蒜,看着傅修沉扶着明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爆了句粗,“操!” …… 明家别墅门口,傅修沉按响了门铃。 已经睡下的明嫣被吵醒,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地跑来开门。 当她借着门廊的灯光,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傅修沉,而他怀里还架着醉醺醺,已经不省人事的大哥明燃时,她瞬间呆若木鸡,眨了眨眼,甚至怀疑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出现了幻觉。 然后—— “砰!” 她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用力揉了揉眼睛。 一定是她看错了! 傅修沉怎么可能送她哥回家? 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砰砰砰!”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明燃含糊不清的吼叫:“开门!嫣儿!快开门!” 明嫣犹豫了一下,再次打开门。 醉醺醺的明燃立刻揪住她的耳朵,不满地嚷嚷:“你刚才为什么关门?啊?没看见傅修沉来了吗?这么没礼貌?!” 明嫣疼得龇牙咧嘴,一脸懵地看着自家大哥,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舍了。 他不是最讨厌傅修沉吗? 怎么现在反倒帮着他说话了? 傅修沉眉头微皱地上前拽开明燃的手,看到少女红彤彤的耳尖时,嘴角不自觉地抿平。 可下一秒,他的胳膊就被明燃一把抱住,“天……天这么晚了!你……你别回去了!就……就在我家睡!我家……客房多的是!” 明嫣:“……” 她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人,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今晚被彻底刷新了。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87章 傅修沉同父异母的……妹妹 隔日清早,闹钟尖锐作响。 明燃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宿醉的后遗症如同钝刀一下下凿着他的太阳穴。 他揉着发胀的额角,起身朝浴室走去。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勉强驱散了几分混沌。 他眉头紧锁,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和傅修沉喝了很多酒,后来…… 后来怎么了? 他甩甩头,试图将那些模糊的片段甩出去,胃里空得发慌,只想赶紧下楼找点吃的。 然而,他刚拉开房门—— 对面客房的门,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从里面拉开。 明燃:“……” 操! ——傅修沉?! 他怎么在这儿?! 傅修沉显然也刚起,额前碎发随意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但眼神依旧深邃。 他看着明燃一副见鬼的表情,眉梢微挑,没说话。 “你……”明燃指着傅修沉,手指都在抖,“你怎么在我家?!”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苏婉晴端着杯温水上来,看见对峙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都醒了?正好,下来吃早饭。” 她一脸嗔怪地看向明燃,“你还好意思问人家怎么在这儿?昨晚你喝得烂醉如泥,死活拉着他不让走,非要他留下来陪你……说客房多的是,随便睡……” 苏婉晴说着,还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喝多了就没个正形。” 明燃:“!!!” 他猛地扭头看向傅修沉,脸上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阵青一阵白,精彩纷呈。 他……他昨晚竟然拉着傅修沉……死乞白赖地让他留下来睡觉?! 这怎么可能?! 他是不是疯了?! 傅修沉迎着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对着苏婉晴微微颔首,“伯母,早。” 苏婉晴笑容温和,越看傅修沉越满意,“早餐准备好了,快下楼吃点东西,暖暖胃。” …… 早餐桌上,气氛诡异。 明庭峰偶尔抬眼扫过对面并排坐着的傅修沉和明嫣,又看看旁边脸色铁青,埋头猛喝粥的大儿子,眉头微挑,但也没多问。 苏婉晴则不停地给傅修沉夹菜,嘘寒问暖,那模样简直比亲儿子还亲。 明嫣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瞟向自家大哥和身边的傅修沉。 她心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这两人还势同水火,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怎么过了一晚上,就变得这么…… 和谐了? 而就在气氛微妙时刻,明燃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拿起手机,“我接个电话。” 说完,便起身走向客厅外的阳台,并顺手拉上了玻璃门。 阳台外,冬日的晨光熹微,带着几分清冷。 明燃背对着餐厅,接起电话,声音压得有些低。 餐厅里隐约能听到他模糊的应声。 “嗯……” “确定?” “知道了。” 不过短短几十秒,通话就结束了。 明燃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几秒,这才转身拉开玻璃门走回餐厅。 他脸上的表情看似与刚才无异,但细看之下,眼底却多了一层晦暗难明的神色,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阴翳。 他沉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勺子,却只是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已经微凉的粥,没了再动口的意思。 这细微的变化,坐在他对面的傅修沉尽收眼底。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手边的咖啡杯,抿了一口,视线淡淡掠过明燃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一顿各怀心思的早餐终于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苏婉晴招呼着佣人收拾餐桌,明庭峰起身去了书房。 明燃站起身,走到傅修沉身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眼神示意了一下通往花园的方向,“抽根烟?” 傅修沉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跟着站起身。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一前一后走出客厅,来到庭院一角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 初冬清晨的空气带着凛冽的寒意,呵出的气都成了白雾。 明燃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傅修沉,自己也叼上一支,低头,用手拢着打火机跳跃的火苗,先给傅修沉点上,再点燃自己的。 猩红的火点在微暗的晨光里明明灭灭。 两人都没说话,沉默地吞吐着烟雾,尼古丁的气息混杂着冷空气,有种别样的冷冽。 白色的烟圈缓缓散开,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明燃深吸一口烟,看着袅袅上升的青灰色烟雾,声音有些发沉,带着刚抽过烟的沙哑:“陈放那孙子……后来被人套麻袋扔黄浦江里差点淹死,捞上来的时候只剩半条命,是你做的吧?” 傅修沉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弹了弹烟灰,喉间溢出一个低沉的单音:“嗯。” 明燃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锋:“剩下的,我来。你别插手了。”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傅修沉却听懂了。 他指的是彻底料理陈放,以及可能牵扯出的后续麻烦。 傅修沉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在明燃紧绷的侧脸上停留片刻,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有些莫测。 他没多问,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随你。” 有些事,确实由明燃来做更合适,也更…… 解恨。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烟草静静燃烧的细微声响。 …… 而此时,客厅里,明嫣正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无聊地刷着社交媒体。 突然,一条加粗标红的爆炸性新闻推送猛地弹了出来,标题劲爆得让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惊爆!沪圈豪门秘辛!已故傅氏长子傅成业疑似流落在外私生女曝光!】 下面还配了一张模糊却依稀能辨认出五官的抓拍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名牌,正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不是秦婉又是谁?! 明嫣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方,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秦婉?! 她怎么会和傅修沉早已去世的父亲傅成业扯上关系?! 私生女?! 这……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傅承平的女儿吗? 怎么成了傅修沉同父异母的……妹妹? 第88章 怎么这么可爱……(加更) 而此时,傅修沉和明燃前一后回到客厅。 刚踏进门,傅修沉就看见明嫣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个手机,小脸皱成一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屏幕,连他们进来都没察觉。 傅修沉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刚想开口时,口袋里的手机却先一步嗡嗡震动起来。 他拿出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许宴清。 这个时候打来? 他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说。” 电话那头,许宴清的声音难得收起了平日的吊儿郎当,带着几分急促和严肃,语速飞快地说了些什么。 傅修沉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眼底掠过一丝冷芒。 “知道了。”他听完,只淡淡回了三个字,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他转头看向明燃和望向自己的明嫣,语气平静无波:“家里出了点儿事,我就不多留了。” 明燃正拿起水杯喝水,闻言动作一顿,挑眉看他,“行,回吧……” 傅修沉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明嫣一眼,这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傅家出事? 是不是她方才看见的那条媒体爆料? 明嫣抿了抿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好,趿拉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傅修沉!” 庭院里,冬日的阳光带着点虚弱的暖意,落在男人深灰色的大衣上。 傅修沉听到声音,脚步顿住,回身。 明嫣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因为跑得急,脸颊泛着红晕。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秦婉那个新闻?”她仰着头,语气急切,“我看到推送了!说她是你父亲的私生女?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傅修沉垂眸看着她,眼神深沉,没说话,似乎在等她继续。 明嫣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全说了出来:“秦婉应该是傅承平的女儿!我查到秦晓林和傅承平关系密切,他们有很多秘密往来,资金、行程还有开房记录都对得上!这肯定是他们母女搞的鬼,想混淆视听,趁机让秦婉认祖归宗,攀上傅家!” 她一股脑儿说完,紧张地看着傅修沉,生怕他不信,又补充道:“我有证据!虽然还不算特别充分,但指向性很明确!” 傅修沉安静地听她说完,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原本冷峻的眉眼不易察觉地柔和了几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向前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明嫣被他突然的靠近弄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伸手揽住了腰肢,往身前一带。 “我们小明律师,”他嗓音低沉,带着点戏谑的磁性,“这是在担心我?” “谁、谁担心你了!”她嘴硬,“我这是……这是维护法律公正!揭露事实真相!不能让坏人得逞!” “哦?”傅修沉挑眉,尾音拖长,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散落的发丝,动作暧昧又亲昵,“只是这样?”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到她敏感的耳廓,明嫣浑身一颤,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拍开他的手。 “傅修沉!我跟你说正事呢!”她又羞又恼,瞪圆了眼睛,“你认真点行不行!” 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傅修沉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非但没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低下头,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喷洒下来: “我很认真。”他声音压得更低,像大提琴般醇厚诱人,“认真地在想……我的未婚妻,怎么这么可爱。” “!!!” 明嫣的脸“轰”地一下彻底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这个老流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撩她! “你……你赶紧走吧!”她气急败坏地用力推他结实的胸膛,手感硬邦邦的,根本推不动,“回去处理你的家事!别在这儿耍流氓!” 傅修沉顺势握住她推拒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放心。”他收起玩笑的神色,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风浪。” 他微微用力,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短暂却坚实的拥抱。 明嫣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大衣面料上,能闻到清冽的木质香和淡淡的烟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悸的气息。 她的心跳瞬间失序,大脑一片空白,连挣扎都忘了。 “等我回来。”他在她耳边低语。 说完,他便松开了她,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停在院门口的黑色宾利走去。 明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门后,引擎发动,车子利落地驶离。 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了,她才缓缓抬起手,捂住依旧狂跳不止的心口。 脸颊滚烫,耳根发热,被他握过的手,被他揽过的腰,被他贴近的额头…… 所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像是留下了无形的烙印,灼热难耐。 “混蛋……”她小声骂了一句,嘴角却不自觉地,悄悄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 宾利车内,气氛冷凝。 傅修沉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握过明嫣手腕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细腻的触感和温热的体温。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傅总,回老宅?” “嗯。”傅修沉眼皮都没抬,淡淡应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查清楚,消息最初是从哪里放出来的。” “联系各大媒体平台,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相关讨论。” “准备好秦晓林和傅承平的所有往来记录,尤其是开房记录和资金流水。” “还有……通知老宅那边,我半小时后到。” 每一条指令都清晰明确,带着杀伐决断的凌厉。 挂掉电话,他重新闭上眼睛…… 傅承平—— 他这个好二叔…… 之前倒是小瞧他了! 第89章 你自己生的野种,不敢认吗? 傅修沉的黑色宾利驶入傅家老宅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老宅灯火通明。 他刚踏进客厅,就听见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混杂着七嘴八舌的议论。 “大嫂,您别太难过了,这事……唉,肯定是那些无良媒体胡说八道!”小姑子傅承慧拍着她的背,语气唏嘘,只是眉眼间遮不住地幸灾乐祸。 “就是啊,大哥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二婶许婷婷眉头紧皱,满脸的不信。 傅承慧抿了抿唇,又道,“可这照片,这时间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温静姝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哽咽:“我和成业夫妻十多年,他绝不是这种人!” 她与傅成业少年夫妻,恩爱半生,中年丧夫几乎击垮了她,全凭着对亡夫的思念和唯一的儿子才支撑到现在。 如今这莫名其妙的私生女传闻,无异于否定了她与丈夫半生的感情,往她心口最痛处捅刀。 “妈……” 就在这时,一道温沉清冷的嗓音响起。 温静姝下意识地回眸,连忙起身迎了过去,“修沉!你可算回来了…” 傅修沉伸手扶住她,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除了二婶许婷婷看得出是真心实意地担忧,其他人的皆是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他收回目光,扶着温静姝在沙发上坐下,声音沉稳,“妈,别急,事情还没弄清楚。”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就在这时,傅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偏厅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那孩子长得简直和成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况且人家姑娘根本就不想认咱们傅家!” 傅修沉眉梢微挑:“不想认傅家?” 傅老夫人叹了口气,“秦婉那孩子说了,她和她妈妈过得很好,不需要攀附傅家……哎,那倔强劲儿,跟老大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 温静姝的眼眶越发地红,眼见着眼泪就要涌出来。 傅修沉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转向傅老夫人:“奶奶,那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傅老夫人抬起眼皮,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还能怎么处理?人言可畏啊!再说了,时间也对得上……成业他……唉,也许当年是真的糊涂过一次……毕竟,男人嘛……” 她这话说得含糊其辞,看似在感叹,实则却是在无形中给已故的傅成业定了性。 温静姝听得浑身一颤,脸色更加难看。 傅修沉眸色微沉,心底冷笑一声。 果然。 他这位奶奶,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和上不得台面的孙女,真是连脸面和死去的长子名声都不顾了。 “奶奶的意思是,认下这个傅家血脉?”傅修沉语气听不出喜怒。 傅老夫人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若真是成业的骨血,那就是我们傅家的孩子,也算是你妹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总不能让她一直没名没分吧?再说,这事闹得这么大,我们傅家若是不闻不问,外面的人会怎么看我们?” 傅承平也跟着点头,“是啊,大嫂,妈说得也有道理。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们总不能让他的血脉流落在外……” 他说的情真意切,只是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 傅修沉将他们的表演尽收眼底,心中一片冰寒。 他正要开口,管家福伯匆匆走了进来,面色古怪地禀报:“老夫人,夫人,少爷……外面……外面那位秦婉小姐来了,说……说是老夫人让她过来的……” 客厅里瞬间一静。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傅老夫人。 “这事既然发生了,自然是面对面地说清楚……”傅老夫人挥了挥手,“行了,让她进来吧!” 傅修沉挽着母亲的胳膊坐在沙发上,长腿微搭,一张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很快,秦婉跟在福伯身后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与平日里那个张扬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看这孩子的眉眼,是不是跟老大小时候一模一样……”傅老夫人满脸激动地迎上去,紧紧地握着秦婉的手,“好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一模一样? 傅修沉微微挑了挑眉,别说跟他父亲傅承业长得一点儿都不像,甚至跟他那位好二叔都半点儿相似也无…… 相貌模样明显十成十地随了秦晓林。 “我今天来,是想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就在这时,秦婉深吸一口气,“我绝不是傅成业先生的女儿!请你们相信我!也请……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和我妈妈的生活了!” 这话一出,客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傅老夫人脸色微变,急忙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你放心,我们不会委屈你的,以后一定会好好弥补你……” 而就在这时,傅修沉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他。 只见傅修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踱步到秦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薄唇微启,语气轻飘飘的,“演完了?” 秦婉被他看得心底发毛,强装镇定地抬起头,“傅少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 傅修沉微微俯身,“那我提醒提醒你。君悦酒店1808号总统套房,过去五年里,你妈秦晓林和我那位好二叔在那里开了一百多次的房,需要我把具体的日期和时间,念给你听吗?” 秦婉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傅承平更是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惊怒交加:“傅修沉!你胡说什么?!” “胡说?”傅修沉直起身,语气依旧平淡,“银行流水,监控截图,甚至……几次私密的通话录音,二叔,你想先听哪一样?” 他每说一样,傅承平和秦婉的脸色就白一分,傅老夫人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傅承平额头上沁出冷汗,色厉内荏地吼道:“傅修沉!你竟敢调查我?!” “调查你?”傅修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二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生的野种,不敢认吗?” 一句‘野种’,让所有人的脸色皆是大变。 “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婷婷突然嗓音微颤地开了口,“承平,她……她是……” “婷婷,你听我解释……” “你闭嘴!你……你……”她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后倒去! “婷婷!” 一时间,整个客厅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第90章 你要不要脸? 傅老夫人被这接二连三的刺激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老脸涨红。 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傅修沉,嘴唇哆嗦着,“你……你……孽障!你是要气死我啊!” 然而,傅修沉却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他扶住身边温静姝,声音沉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妈,这里空气不好,我陪您上楼休息。” 温静姝担忧地看了一眼晕倒的弟妹和气得快背过气的婆婆,欲言又止。 但傅修沉已经不由分说地揽着她的肩膀,半护着她,径直穿过这一片鸡飞狗跳,朝着楼梯走去。 经过傅承平时,傅修沉脚步微顿,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嗓音微凉,“二叔,管好你的烂摊子,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许家知道得更详细一点。” 傅承平浑身一颤,看向傅修沉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怨毒,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傅修沉不再停留,当即扶着母亲朝楼上走去。 他眼眸微眯——他这位奶奶,专挑今天老爷子去寺庙斋戒的日子发难,打的是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 无非是想趁着老爷子这尊大佛不在,快刀斩乱麻地把秦婉这枚棋子塞进傅家,既全了她疼爱小儿子的私心,又不敢真得罪了许家,损了傅承平最大的靠山…… 毕竟,傅承平能在傅氏集团里混得人模狗样,这么多年没被彻底踢出局,仰仗的全是他岳家许家的势。 傅承平自己是个草包,却万万不敢真把许家得罪死了。 傅老夫人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以为能用自己的辈分和糊涂主意,左右傅家的格局。 真是——一如既往得蠢。 以前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他对这位偏心的奶奶尚存几分表面上的尊重,如今既然她亲手撕破了这层虚伪的和平,那他也无需再客气。 楼上主卧,温静姝坐在沙发上,依旧心绪难平,眼角带着泪痕:“修沉,你爸爸他……” “妈,”傅修沉打断她,递过一杯温水,语气笃定,“爸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外面的无稽之谈,不值得您伤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干净。” 她点了点头,接过水杯,轻轻啜饮。 …… 楼下,经过家庭医生一番急救,许婷婷总算悠悠转醒。 她一睁开眼,看到围在身边的傅承平,想起刚才那锥心刺骨的话,悲从中来,猛地抬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傅承平脸上! “傅承平!你不是人!”许婷婷声音嘶哑,眼泪汹涌而出,“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操持内外,打理上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在外面养女人不说,连野种都这么大了!你还想让她冒充大伯的种进门?!你要不要脸!” 傅承平被打得懵了一瞬,脸上火辣辣的疼。 倒是傅老夫人见小儿子被打,心疼得不得了,“婷婷,啊,这事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许婷婷猛地看向她,眼神锐利,“妈!事到如今,您还要帮着他骗我吗?那个女孩,到底是谁的种?!” 傅老夫人被儿媳难得一见的凌厉气势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老脸青白交错。” “傅承平,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们许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许婷婷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躲在傅老夫人身后瑟瑟发抖的秦婉,那眼神像是淬了毒,吓得秦婉往后一缩。 她不再看任何人,在保姆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上了楼,“砰”地一声甩上了客房的门。 傅承平捂着脸,心里把傅修沉骂了千百遍。 傅老夫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完美的计划,不但被傅修沉彻底搅黄,还让二房夫妻反目,让许家抓住了把柄…… 这下可怎么收场?! …… 就在傅家老宅乱成一团时,傅修沉已经回到了书房。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眸色比夜色更沉。 手机震动,是周慕言发来的消息:【傅总,所有证据已准备就绪,媒体那边也全部打过招呼,通稿随时可以发布。许家那边……许大少刚才来电话,询问他姑姑的情况。】 傅修沉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回复:【告诉许宴清,他姑姑受了点刺激,无大碍。顺便,把‘礼物’给他送一份过去。】 这份礼物自然是关于傅承平和秦晓林母女那些龌龊事的完整证据链。 许宴清虽然是个纨绔少爷,但极其护短,尤其疼爱他这个姑姑。 傅承平的好日子,到头了。 刚放下手机,内线电话响了,是楼下管家福伯,声音带着为难:“少爷,老夫人……老夫人让您下去,说是一家之主不在,您作为长孙,得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傅修沉眼底掠过一丝讥讽。 是想让他下去背书,强行认下秦婉吧? “告诉奶奶,”他声音平淡无波,“我现在没空。另外,请她把心思放在安抚二婶和收拾二叔的烂摊子上。至于那个姓秦的……” 他顿了顿,语气骤冷:“从哪里来的滚哪里去,傅家的门,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进的。” “……” 福伯在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被自家少爷这毫不留情的话震住了,半晌才应道:“……是,少爷。” 挂了电话,傅修沉揉了揉眉心。 还没等喘口气,手机又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待看清来电显示,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才摁下了接听键。 “喂……” 话筒里响起傅老爷子低沉的嗓音,“老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傅修沉的嗓音淡淡,“然后呢?”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修沉,这件事你做得太绝了……” 傅修沉的嗓音淡淡,“爷爷,有人想把脏水泼到我父亲头上,玷污他身后清名,这种事你也让我忍了?” “我知道你二叔不成器,你奶奶她……糊涂!”傅老爷子揉了揉眉心,“可你这样一来,许家那边……” “许家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一份‘大礼’。” 傅修沉淡淡道,“关于傅承平这些年是如何‘兢兢业业’为傅氏‘添砖加瓦’的。我想,比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许家更在意的是,他们扶持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傅老爷子一愣,瞬间明白了孙子的手段,这是直接毁了傅承平的根基啊! 他看着傅修沉,眼神复杂。 这个孙子,手段是越来越凌厉了。 “罢了罢了……”老爷子挥挥手,满是疲惫,“这事到此为止。你二叔那边,我会让他安分一段时间。你奶奶那里……你也别太跟她计较,她老了,更何况,你马上要订婚了,还是别闹得太僵得好……” 傅修沉不置可否。 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无论是谁。 更何况…… 他闹今天这一出,也是为了明嫣…… 他放在心尖上喜欢了十年的小丫头,以后真的娶进门,他容不得让她受半点儿委屈。 第91章 用我(加更) 傅家老宅那场闹剧,最终以傅承平被发配到海外考察项目暂告一段落。 而为了给许家一个交代,秦婉母女被切断所有资金往来,净身出户。 傅老夫人直接被气得卧床不起。 傅修沉手段雷霆,快刀斩乱麻,没给任何人留下反复横跳的机会。 但有些人,就像牛皮糖,甩掉了,风一吹,又黏糊糊地贴回来。 比如霍寒山。 明嫣觉得,霍寒山最近可能去报了某种死缠烂打进修班,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 她律所对面的明寒江南分部,俨然成了霍大律师的常驻办公点。 他每天都会准时往自己办公室送鲜花。 明嫣却连看都懒得看,直接让陆奉归处理掉。 陆奉归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麻木不仁,最后甚至开发了副业——把那些花分送给楼层的保洁阿姨和前台的漂亮妹妹,可谓赚足了人情。 可即使明嫣当他是透明,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却还是因为加班被霍寒山堵在了律所门口。 “让开!”明嫣冷冷地看着挡在面前的霍寒山,嗓音冰凉如水。 “太晚了不安全,我送你。” “不用!”明嫣想要绕开他,却被霍寒山又拦了下来。 她当即冷着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按下一串的电话号码,语气能甜出蜜:“亲爱的,我下班啦,你来接我好不好呀?” 然后,她就能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霍寒山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嫣嫣……” 明嫣脸色微沉,“霍律师,麻烦以后称呼我明律师,或者……傅太太。” 傅太太? 霍寒山默默地咀嚼着这三个字,眼底翻涌着痛苦,“你们还没订婚。” “迟早的事。”明嫣不欲与他多言,转身想走。 霍寒山却上前一步,再次挡住了她的去路,“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混蛋!你看,我把律所的分部开到这里,我每天都在你身边……我们再试试,好不好?就一次,最后一次……” 他说着,甚至试图去抓明嫣的手腕。 明嫣猛地后退,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霍寒山,你够了!别在这里发疯!” “我没有发疯!我很清醒!”霍寒山的声音提高了些,“傅修沉他根本不适合你!他那种家庭,那种背景,水太深了!他今天能为了利益算计他二叔,明天就能算计你!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我跟谁在一起会不会幸福,轮不到你来评判!” 明嫣彻底恼了,这人怎么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霍寒山深吸了一口气,“他了解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他知道你最喜欢吃草莓蛋糕吗?他知道你……” “我知道。”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打断了霍寒山的话。 傅修沉不知何时已经到来。 他没有看霍寒山,目光直接落在明嫣身上,几步走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带着他体温和清冽木质香的外套瞬间驱散了明嫣周身的寒意。 他这才抬眼,看向脸色难看的霍寒山。 “她半夜醒了要喝放了蜂蜜的温水,温度不能太高,四十度刚好。她不喜欢吃葱姜蒜,但喜欢吃用它们炝锅炒的菜。她表面看着强硬,其实胆子很小,怕黑,怕打雷,还怕……软体动物。” 傅修沉每说一句,霍寒山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细节,有些连霍寒山自己都模糊了,或许从未在意过。 可傅修沉却说得清晰而笃定。 “至于幸不幸福……” 傅修沉微微勾唇,伸手揽住了明嫣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动作亲昵而充满占有欲,“我的未婚妻,我自然会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不劳霍律师费心。”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嘲弄:“另外,提醒霍律师一句,死缠烂打这种行为,在法律上,可能构成骚扰。我的未婚妻是律师,想必很清楚这一点。如果需要,我的法务部很乐意提供相关法律支持。” “你!”霍寒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地盯着傅修沉搂在明嫣腰上的那只手,恨不得将其剁下来。 明嫣被傅修沉搂着,能感受到他掌心透过薄薄布料传来的温热,以及他话语里那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一股奇异的暖流悄悄划过心田。 她甚至配合地往傅修沉怀里靠了靠,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依赖又带着点小委屈的表情:“你怎么才来呀。” 这一声,又软又糯,跟刚才面对霍寒山时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傅修沉垂眸看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指腹在她腰间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路上堵车,我的错。”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互动,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霍寒山的心口。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才勉强克制住没有当场失态。 他知道,自己又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了明嫣一眼,转身离开。 眼见着人离开,明嫣下意识地想要从傅修沉的怀里退出来…… 可男人的手臂却像是钢钳一样牢牢地将她圈在其中,根本挣脱不了半分。 明嫣忍不住瞪他。 傅修沉轻笑了一声,这才松开她,却握住她的手往车上走,贴心地给她打开了车门。 明嫣上了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奇地看着傅修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怕软体动物?还有蜂蜜水四十度?” 她好像没跟他提过这些。 傅修沉挑眉,眼底带着戏谑:“想知道?” 明嫣点头。 傅修沉俯身,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蛊惑:“那就好好想想,你喝醉那晚,除了抱着我不放,还说了多少小秘密?” “轰——!” 明嫣的脸瞬间爆红! 喝醉那晚! 又是喝醉那晚! 她到底还干了多少丢人的事?! “傅修沉!你不准再提那天晚上!”她羞恼地跺脚,伸手想去捂他的嘴。 傅修沉轻易抓住她作案未遂的手,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连带着被他握住的她的手也感受到了那份愉悦。 “好,不提。”他从善如流,但眼里的笑意却明晃晃地写着愉悦。 他看着明嫣绯红的脸颊和因为羞恼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心头微动,揽着她腰的手收紧,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嫣嫣。”他唤她,声音低沉而认真。 “嗯?”明嫣下意识地应道,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以后离他远点儿……”他示意霍寒山离开的方向,“对付无赖,讲道理是没用的。” “那用什么?”明嫣下意识地问。 傅修沉眸色微深,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上,语气带着一种危险的暧昧: “用我。” 话音未落,他低头,吻出了她的唇。 第92章 说好的清冷禁欲呢? 车厢内,空气像是被点燃,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那个吻里还带着她向来觉得好闻的冷木香和薄荷气息…… 从舌尖开始渗透,炙热的气息铺面而来,极具侵略感的舌尖在她口腔里辗转厮磨,吮吸舔舐…… 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只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像是有电流窜过,四肢百骸都泛起酥麻感。 她下意识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指尖微微发颤。 就在意乱情迷之时,傅修沉的手掌顺着她脊背线条缓缓下滑,带来一阵战栗时—— “咕噜噜……”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的声音,突兀地从明嫣的腹部传了出来。 “……” 所有的动作瞬间定格。 傅修沉的唇停在距她唇瓣毫厘之处,呼吸微促。 明嫣:“……” 她恨不得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脸颊“轰”地一下爆红,连耳根都烫得惊人。 傅修沉微微撤开些许,垂眸看着她爆红的小脸和,眼底那浓稠的欲色渐渐散开,浮上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哑的嗓音带着未散的情动,揶揄道:“饿了?” 明嫣装死,不吭声。 傅修沉却不放过她,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烫得惊人的耳垂,“怎么不说话?刚才在律所门口不是还挺凶?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谁、谁害羞了!”明嫣猛地抬起头,“我那是……那是肠胃在抗议你耽误我吃晚饭!” “我的错。”傅修沉从善如流地认错,眼底却漾着明晃晃的笑意,“那现在带你去喂饱它?” “不去餐厅了,这个点好的地方都排队。”明嫣嘟囔,她实在不想顶着这张红透的脸去人多的场合。 傅修沉似乎早有预料,对前排司机报了一个江南顶级别墅区的地址。 “去哪儿?”明嫣疑惑。 “我们的婚房。”傅修沉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明嫣:“!!!” “傅修沉!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她抗议。 “迟早的事。”傅修沉单手松了松领带,另一只手依旧揽着她的腰,姿态慵懒又强势,“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免得我的傅太太以后在自己家迷路。” “……” ——迷你妹的路! …… 车子驶入一处环境清幽的别墅区,最终在一栋灯火通明的现代风格别墅前停下。 别墅是冷灰调的设计,线条利落,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室内温暖的灯光和简约却不失格调的装修。 走进去,明嫣才发现,这里并非她想象中那种冷冰冰的样板间。 客厅宽敞明亮,软装是温暖的米咖色系,巨大的沙发看起来柔软得能陷进去,地毯厚实,角落里甚至摆放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 最让她惊讶的是,开放式厨房里,各种厨具一应俱全,像是……被经常使用过。 “你……你会做饭?”明嫣像发现了新大陆。 傅修沉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背上,解开衬衫袖扣,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走到冰箱前,一边查看里面的食材,一边头也不回地道:“嗯,吃不惯外面的东西,自己学的。” 他动作熟练地拿出鸡蛋、番茄、青菜和一些鲜虾,侧头看她,“番茄鸡蛋面,加个白灼虾,可以吗?快一点。” 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认真的侧脸,少了平日里的冷峻疏离,多了几分居家的烟火气。 “嗯。”明嫣点了点头,靠在厨房的中岛台边,看着他把面条下进翻滚的水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看够了?”傅修沉头也没抬,声音带着笑意,“收费。” 明嫣回神,哼了一声:“傅总身价太高,看两眼倾家荡产。” “对你,”他忽然转身,将她困在流理台与他胸膛之间,手臂撑在她身侧,声音压低,“免费,终身VIP。” 太近了。 他身上的冷木香混着番茄的清甜,霸道地笼罩下来。 明嫣能看清他眼尾那颗朱砂痣,在灯光下红得妖冶。 她心跳漏拍,嘴硬:“谁、谁要你的VIP……” “不要VIP,”他俯身,鼻尖蹭过她的,唇瓣若即若离,“那要什么?嗯?” 最后一个“嗯”字,带着气音,搔刮着她的耳膜。 “你……你快做饭吧!”她红着脸伸手推开他的脸。 傅修沉微微勾了勾唇,倒是也没再逗她,借着她推开的力道起身,继续忙碌。 面条很快煮好,番茄汤底浓郁,鸡蛋嫩滑,上面还卧着几只粉嫩的虾仁,撒了点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明嫣是真的饿了,也顾不上形象,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吃起来。 傅修沉就坐在她对面,自己没吃多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她吃,眼神专注。 “你看我干什么?”明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秀色可餐。”傅修沉面不改色地吐出四个字。 明嫣差点被面条呛到,瞪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想堵我的嘴?”傅修沉微微勾了勾唇,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绯色的薄唇,“那你得换个东西来堵……” “……” 不是…… 说好的清冷禁欲呢? 明嫣没再搭理他,埋头继续吃面条。 很快,等吃完最后一口面条,她满足地放下筷子,可一抬头就撞进傅修沉深邃的眼眸里…… “吃饱了?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明嫣下意识地起身,可还没等她说完,手已经被男人牵住,拉着她朝二楼走去。 楼梯是旋转式的,铺着柔软的地毯,脚步无声。 明嫣的心却像揣了只兔子,砰砰乱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知道成年男女,深夜,独处一室,意味着什么。 “傅修沉,我……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乱来?”傅修沉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怎样算乱来?” 他顿了顿,脚步在二楼主卧门口停下,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滚烫的耳垂,“这样?” 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却带着燎原的火星…… 第93章 擦枪走火…… 明嫣连脖颈都红透了,羞恼地瞪他:“傅修沉!” “在呢。” 他应得从善如流,眼底笑意更深,伸手推开了主卧的门。 主卧比她想象中更大,设计延续了整体的简约风格,色调是沉稳的灰与白,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柔软的羊毛地毯踩上去仿佛陷入云端,空气里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冷木香气。 最显眼的是中间那张尺寸惊人的深灰色大床,柔软的羽绒被铺陈其上,像是在无声地暗示着什么。 明嫣的目光一触及那张床,就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脸颊热度飙升。 傅修沉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不点破,只揽着她走到落地窗前。 “喜欢吗?”他站在她身后,下巴几乎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就响在她的耳畔。 巨大的玻璃窗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窗外是流动的车河与霓虹,繁华又遥远。 而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还……还行吧。”明嫣强迫自己冷静,试图找点话题驱散这暧昧到极点的气氛,“你平时就住这里?” “嗯。”他的手臂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这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以后,是我们。” 他的气息完全将她笼罩,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明嫣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沉稳有力,和她失序的心跳形成鲜明对比。 “谁要跟你一起住……”她小声嘟囔,底气却不足。 傅修沉轻笑,侧过头,唇瓣几乎贴上她的脖颈,“马上都要订婚了,想反悔?” 明嫣一想到自己是稀里糊涂地被‘订婚’,就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根本是讹诈!” “哦?”他挑眉,环在她腰上的手开始不老实,指尖隔着毛衣,在她腰侧轻轻画着圈,带着撩人的痒意,“那现在……要不要坐实一下罪名?嗯?” 那声“嗯”拖长了尾音,像带着小钩子,狠狠挠过明嫣的心尖。 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更紧地禁锢在怀里。 “你放开……”她的抗议声淹没在他突然落下的吻里。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温柔试探,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灼热的欲望。 他一手牢牢固定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承受他的深入。 “唔……”明嫣的大脑瞬间空白,所有的思绪都被他霸道的气息搅乱。 他的舌在她口中攻城略地,汲取着她的甜美,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索取。 氧气变得稀薄,她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膀,被动地承受着这个令人眩晕的吻。 意乱情迷中,她感觉到他滚烫的手掌从毛衣下摆探入,微带着薄茧的指腹直接贴上了她腰间的肌肤。 那触感清晰得让她浑身战栗。 “别……”她含糊地抗议,声音却软得不像话。 傅修沉微微撤离她的唇,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眸色暗沉如夜,里面翻涌着骇人的惊涛骇浪。 明嫣心跳如擂鼓,被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和眼底毫不掩饰地欲望弄得手脚发软,大脑几乎停止运转。 就在她以为今晚注定要发生点什么,连呼吸都屏住的时候—— 傅修沉却却缓缓地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也将那只探入她衣内的手抽了出来,甚至还顺手帮她将毛衣下摆拉好,抚平。 他后退一步,与她拉开距离,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紧绷的宽阔背影,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去冲个澡。” 说完,转身大步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 “砰”的一声,浴室门被关上,紧接着,里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明嫣还僵在原地,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她刚才竟然……差点儿跟傅修沉擦枪走火了? 若不是他及时刹车…… 那他们…… 不对! 她在乱想什么? 明嫣红着脸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而就在这时,她的注意力突然被对面的照片墙吸引了…… 她下意识地走上前。 只见照片墙上错落有致地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粗略一看,至少有上百张。 而照片的主角,无一例外,全都是傅修沉。 有他穿着蓝白校服,在国旗下讲话的青涩模样,眉眼间已初现冷峻; 有他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起跳投篮的瞬间,阳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 有他穿着学士服,站在大学校门前,手捧鲜花,面无表情,却依旧帅得让人移不开眼; 还有他在各种商业场合,穿着熨帖的西装,从容不迫,矜贵清冷的模样…… 这简直是一部傅修沉的个人成长史! 明嫣看得啧啧称奇,没想到傅修沉还有这么…… 自恋的一面? 居然在自己的卧室里弄了这么大一面照片墙? 她的目光饶有兴致地一张张看过去,不得不说,这家伙真是从小帅到大,每一张照片都像是精心拍摄的画报。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忽然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顿住了。 那张照片似乎是抓拍的,背景是京都大学的林荫道,傅修沉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地走在路上,侧脸线条完美,眼尾那颗朱砂痣清晰可见。 他似乎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表情是难得的放松。 吸引明嫣的,不是照片中央耀眼的傅修沉,而是他身后不远处,那个被人群几乎挡住大半的、模糊的侧影——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扎着马尾辫,怀里抱着几本书,正微微仰着头,看着路边樱花树的…… 她自己?! 明嫣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凑近了些,几乎要把脸贴到墙上。 没错! 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但她认得出来,那就是她高中时候的样子! 那身校服,那个傻乎乎的马尾,还有侧脸的轮廓…… 她怎么会出现在傅修沉的照片里?! 明嫣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她努力回想。 是了,那年她刚上高一,学校组织去京都大学参观,说是感受顶尖学府的氛围。 她记得那天京都大学的樱花开了,很美,她走着走着就跟大部队走散了,然后就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看了好久…… 可是……傅修沉? 他那时候应该已经大四,快要毕业了吧? 他们竟然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还被同一张照片记录了下来? 这也太巧了吧! 第94章 我暗恋你?(加更) 明嫣看着照片里那个模糊的自己,又看看前方那个仿佛会发光的傅修沉,心里涌起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那时的傅修沉在她们高中,那可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张脸,更因为他那闪瞎人眼的履历——高考状元、学生会主席、数不清的竞赛金牌…… 学校的荣誉榜、宣传栏,恨不得每一寸地方都贴满他的照片和事迹。 她上高中的时候,他早已毕业,但学校里依旧流传着他的传说。 女生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他,把他奉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神。 谁能想到,几年后,他竟然成了自己的未婚夫,还在几分钟前……差点跟她滚上了床单? 命运还真是……奇妙。 “看什么这么入神?” 低沉沙哑的嗓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带着刚沐浴过后的水汽。 明嫣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傅修沉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丝质睡衣,头发湿漉漉地垂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和……性感。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滑落,流过凸起的喉结,没入睡衣领口。 他的目光落在照片墙上,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 明嫣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指向那张照片,“那个……这个人好像是我唉!”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带着点发现新大陆的惊讶:“好巧啊,我们竟然还同框过?我都不知道!” 傅修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视线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眸光微动。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吗?没注意。” 明嫣:“……” 没注意? 没注意你把这照片放大洗出来还挂自己卧室墙上? 骗鬼呢! 她撇撇嘴,故意调侃道:“没想到傅总还有这么……怀旧的一面?收集了自己这么多照片?是不是每天睡前还要欣赏一遍自己的绝世容颜?” 傅修沉挑眉,走近几步,身上清冽的沐浴露香气混合着他独有的男性气息笼罩过来。 他垂眸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戏谑:“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明嫣莫名其妙。 “吃醋我照片太多,没有你。”他说得一本正经。 明嫣直接被噎住,没好气地瞪他:“谁要吃这种醋!自恋狂!” 她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指着那张同框照片,“不过,这张照片是谁拍的啊?拍得还挺……自然的。” 把她拍得那么模糊,傅修沉却那么清晰! 差评! 傅修沉目光扫过照片,语气随意:“一个朋友随手拍的,觉得构图不错,就洗出来了。”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俯身,凑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蛊惑的磁性:“怎么?傅太太是嫌这张照片里你不够清楚?想拍点更清楚的……独家珍藏做坏事?” 意有所指的话语,让明嫣瞬间想起刚才的暧昧,脸颊“轰”地一下又红了。 “傅修沉!你……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健康的东西!”她羞恼地推开他凑近的脸。 傅修沉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连带着被他握住的手也感受到了那份愉悦。 他挑眉,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动作亲昵自然,“哪里不健康了?我的小明律师?” 他的指尖带着刚洗完澡的微凉,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明嫣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眼睛的余光却落在一张照片上…… “诶?”明嫣指着那张照片的背景,“这一张好像也有我……” 她歪着头,一脸惊奇,觉得这世界真是小得离谱。 这也太巧了吧? 可她明明没怎么见过傅修沉的…… 傅修沉站在她身侧,目光深邃地掠过墙上那一张照片,喉结微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低笑,没有回答。 明嫣没等到回答,狐疑地转头看他,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深邃眼眸里,那里面像是藏了钩子,要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笑什么?”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所以……”他俯身,再次拉近两人距离,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声音压得又低又磁,“分析出什么了?分析出我……暗恋你?” 他靠得太近,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刚沐浴后的水汽,强势地侵占着她的感官。 明嫣只觉得血液全往头顶涌,大脑缺氧,思考能力彻底罢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少胡说八道!”她羞恼地推他,手下是紧实温热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睡衣,触感清晰得吓人,“我要回去了!” 看着她红透的耳根,傅修沉知道不能再逗了,再逗小狐狸真要炸毛咬人了。 他见好就收,直起身,顺势牵住她推拒的手,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好,送你回去。” …… 第二天,嫣然律所。 明嫣正忙着时,陆奉归拿着一份文件敲门进来:“老板,有个新案子,你看看。” “什么案子?” “是一起医疗纠纷,当事人是位老太太,声称在医院用了某种药物后出现了严重副作用,但医院和药企互相推诿。”陆奉归将资料递过去,“证据有点复杂,而且对方是医院委托的是明寒律所,所以没什么人敢接这个案子……” 明嫣接过文件的手微微一顿,“明寒?” “对,就是霍律师负责的。”陆奉归挠挠头,“这案子接不接?会不会有点敏感?” 明嫣快速浏览了一下案件概要,眉头微蹙,“有什么敏感的?我们是律师,只对当事人和事实负责。联系当事人,约个时间详细谈谈。” “得令!”陆奉归立刻应下。 下午,明嫣和陆奉归按照约定,来到了当事人李老太太租住的筒子楼。 环境有些嘈杂,楼道里堆放着杂物。 两人刚走到楼下,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滚!你们都给我滚!什么狗屁律师!都是和那些黑心肝的一伙的!骗我们签字!骗我们的房子!”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男声怒吼着。 “老人家,您冷静一点,我们是来帮您的……”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声传来。 明嫣脚步一顿,不会吧? 霍寒山怎么也在? 第95章 替她挡刀! 明嫣皱着眉头探头望去,果然看见霍寒山绷着一张冷脸站在那里,西装外套上沾了些许灰尘,与他平日一丝不苟的形象大相径庭。 而他面前则是站着一个拿着扫帚,怒目圆睁的老大爷。 此时的霍寒山显然也看到了她,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唇,却被老大爷的怒吼打断。 “帮?帮个屁!上次那个律师也说帮,结果呢?拿了钱就跑!你们这些穿得人模狗样的,没一个好东西!”老大爷情绪激动,挥舞着扫帚,眼看就要往霍寒山身上招呼。 “老大爷,我们是嫣然律所的,之前和您联系过……” 明嫣见状快步上前,“我们可以先看看您的材料,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如果您觉得我们不合适,可以随时让我们离开。” 她的出现让老大爷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女娃娃?你也是律师?” 明嫣连忙点头。 旁边一个老奶奶抹着眼泪,“老头子,要不……就让这姑娘看看吧,咱也没别的办法了……” 老大爷哼了一声,态度依旧警惕,但总算没再挥舞扫帚。 霍寒山趁着间隙,低声对明嫣说:“情况比想象的麻烦,他们之前被骗过,戒备心很强。我这边查到医药方背景有点复杂,可能涉及……” 他话没说完,旁边一个一直阴沉着脸没说话的中年男人突然爆发了,“律师!都是骗子!就知道收钱!根本不管我们死活!你们这些吸血的臭虫!滚!都给我滚!” 男人情绪非常激动,眼睛赤红,“之前那个律师拍着胸脯说能赢,结果呢?屁用没有!骗了我们那么多钱!我妈的病更重了!你们这些律师,没一个好东西!就知道骗钱!” “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是想帮……”陆奉归试图解释。 “帮个屁!”男人猛地推了陆奉归一把,“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跟医院药厂一伙的!给我滚出去!”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明嫣蹙眉,知道这种情况下很难沟通,便对陆奉归使了个眼色,准备先离开,等对方情绪稳定再来。 然而,就在她转身欲走的瞬间,那个情绪失控的男人一眼瞥见了她放在桌上的律师证,更是像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经,突然暴起! 他双目赤红,猛地从旁边的旧木桌上抓起一把做手工用的大号剪刀,情绪彻底失控,“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明嫣只看到一道寒光直奔心口,瞳孔骤缩,身体却像是被定住,根本来不及躲避!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挡在了明嫣身前! “噗嗤——” 是利刃刺入血肉的,令人牙酸得闷响。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明嫣的脸上。 她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霍寒山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紧紧蹙着眉,胸口插着那把剪刀,鲜血迅速洇红了他浅色的衬衫,刺目惊心。 那个行凶的男人也吓傻了,握着剪刀柄,呆若木鸡。 “……霍寒山?”明嫣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霍寒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剪刀,又抬眼看向明嫣,似乎想确认她有没有事,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霍寒山!” 明嫣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入手是一片粘腻温热的潮湿。 陆奉归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大吼着“叫救护车!”,一边冲上来制服了那个吓傻的行凶者。 现场一片混乱。 明嫣半跪在地上,扶着霍寒山,手死死按在他流血的伤口周围,试图止血,指尖却冰凉一片,抖得厉害。 鲜红的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她的手。 霍寒山靠在她的臂弯里,意识似乎有些模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 “明嫣……”他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气若游丝,“这次……我终于……保护了你一次……” 明嫣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儿浓得能呛死人。 明嫣觉得自己像个被钉在长椅上的木偶,盯着手术室那扇门的眼神直勾勾的,每次门一开一合,她的心脏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猛地提到嗓子眼,又重重摔回谷底。 陆奉归买的粥和汤在她手边放着,早就凉透了。 她勉强喝了几口,胃里却翻江倒海,冲进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出来时腿软得像面条,差点直接给走廊行个大礼。 “老……老板!”陆奉归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一只手臂却稳稳地扶住了她,力道熟悉得让她心头一跳。 明嫣抬头,撞进傅修沉深邃的眼眸里。 他脸色不太好看,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另一只手直接穿过她的膝弯,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傅修沉?”明嫣有点懵,“你……你怎么来了?” 傅修沉没理她,把她放在长椅上,蹲下身,大手握住她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他手指温热,力道适中,酸麻感渐渐消退。 “我怎么来了?”他这才抬眸看她,眼神黑沉沉的,带着压不住的火气,“打你电话关机,律所没人,差点直接报警说你失踪。” 他语气硬邦邦的,明显在生气。 明嫣连忙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早就不知道什么关机了。 “对不起……” 可还没等她开口,傅修沉已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了,没事儿……下次记得提前充好电,或者直接打给我。找个人而已,没那么难。”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明嫣知道,以他的手段,想在偌大个城市迅速定位一个人,确实易如反掌。 她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里面是霍寒山?”傅修沉问。 明嫣点头。 “怎么回事?” 明嫣抿紧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傅修沉也没逼她,换了个问法:“他伤哪了?” “……胸口,剪刀刺的。”明嫣声音闷闷的,“那人本来是朝我刺过来的……” 傅修沉揉捏她小腿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语气听不出情绪,“他替你挡的?” 明嫣没吭声,算是默认。 傅修沉眸色沉了沉。 他没空去细究心里的那点不舒服是为什么,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霍寒山要是真出了事,他家小姑娘这辈子心里都得留下个疙瘩。 “刚才护士说他失血过多,血压一直上不来……”明嫣吸了吸鼻子,“要是他……” 话没说完,傅修沉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左胸膛上。 隔着一层衬衫布料,能感受到底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听着,”他看着她的眼睛,“我这以前也挨过一下,现在不也活蹦乱跳?” 傅修沉嗓音淡淡,“放心,他死不了……” 第96章 她又欠了他一次…… 明嫣愣愣地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真的?” “嗯。”傅修沉面不改色心不跳。 假的。 他是运气好没伤到要害,但生死一线的凶险他比谁都清楚。 霍寒山能不能挺过去,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明嫣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表情还算平和:“手术很顺利,剪刀偏离心脏主要血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失血过多,肺部也有轻微划伤,需要观察24小时。” 明嫣悬着的心猛地落回实处,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傅修沉在她身后稳稳扶住了她的腰。 “谢谢医生。”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 几个小时后,霍寒山被推进了VIP病房。 麻药劲还没过,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明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这样的霍寒山,心里五味杂陈。 她想起他扑过来时毫不犹豫的背影,想起剪刀刺入他身体时那声沉闷的声响,想起他倒下前说的那句话,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胀。 傅修沉靠在门口的墙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目光淡淡地落在明嫣身上,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失魂落魄的样子,眸色深沉难辨。 他没进去,也没离开,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守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渐亮。 霍寒山的麻药劲慢慢过了,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要醒来。 明嫣连忙凑近些,低声唤他:“霍寒山?” 霍寒山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视线起初有些涣散,慢慢聚焦在她脸上。 “明……嫣……”他声音干涩沙哑,几乎听不清。 “是我。”明嫣连忙拿起旁边的棉签,蘸了水小心地润湿他的嘴唇,“你别动,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霍寒山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庆幸,有释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似乎想抬手。 明嫣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握住,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横插过来的大手截住。 傅修沉不知何时走到了床边,自然地握住了明嫣的手,十指相扣,然后才看向床上的霍寒山,语气平淡无波:“霍律师,感觉怎么样?” 霍寒山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声音微弱却清晰:“死不了……劳傅总费心。”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明嫣夹在中间,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傅修沉更紧地握住。 “霍律师舍身救人,这份情我和嫣嫣记下了。” 傅修沉语气依旧平淡,但‘我和嫣嫣’四个字却咬得格外清晰,“后续的治疗和康复,跃华会负责到底,务必让霍律师恢复如初。” 霍寒山冷笑一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明嫣看得心惊,忍不住道:“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傅修沉垂眸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散落的发丝,动作亲昵自然:“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 明嫣此刻哪有什么胃口,但被他这么一问,又看着病床上脸色难看的霍寒山,只觉得这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便胡乱点了点头。 傅修沉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这才转身离开病房。 他一走,病房里的空气似乎都流通了不少。 明嫣松了口气,一回头,却对上霍寒山幽深的目光。 “你和他……”霍寒山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真的要订婚吗?” 明嫣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只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霍寒山却像是没听见,执拗地看着她:“是因为他逼你,还是……你真的喜欢他?” 明嫣被他问得心头一乱,有些恼火:“霍寒山,你现在问这些有意义吗?” “有。”霍寒山目光灼灼,“如果是因为他逼你,或者因为任何其他原因,我……” “没有如果。”明嫣打断他,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是我自己的选择。” 霍寒山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他闭上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 病房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明嫣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想起他胸口那道为了救她而留下的旧伤…… 如今,她又欠了他一次…… “明嫣……”霍寒山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她,“如果没有傅修沉……我们之间,有没有一点可能?” 明嫣的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皱了皱,“霍寒山,我们之间的问题跟傅修沉无关……” 霍寒山的身体瞬间僵硬——是啊,当初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他时,她身边还没有傅修沉这个人…… “那……”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能看在我救你两次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明嫣怔楞了一瞬,似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 一时间,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她没看见,病房门外,傅修沉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景。 他脸色没什么表情,只是唇线抿得有些紧,眼神深得像潭水。 刚刚顺路过来探望的陆奉归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 傅修沉看了半晌,忽然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霍律师的苦肉计用得挺熟练。” 陆奉归:“……” 老天爷啊! 这话让他怎么接啊! 傅修沉没再说话,而是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给我查一下,霍寒山什么时候救过明嫣……】 收起手机,傅修沉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 他脸色阴郁——自己这伤看来是伤早了,否则也能不要脸地跟他家小姑娘卖卖惨…… 第97章 我会给她全世界的偏爱(加更) 接下来的几天,明嫣几乎天天往医院跑。 毕竟,霍寒山这一刀窟窿是为她挨的。 于是,下了班,她认命地提上果篮,再次踏入了VIP病房区。 只是,刚一推开病房门,她的脚步就顿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儿,还有…… 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 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床头柜上——昨天还空着的玻璃花瓶里,此刻正插着一束生机勃勃的…… 菊花? 明嫣:“……” 这操作是不是有点过于清新脱俗了?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霍寒山靠在床头,显然也看到了那束花,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唇线抿得死紧。 “这花……”明嫣指了指,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霍寒山闭了闭眼,嗓音干涩:“傅修沉……刚走。” 明嫣瞬间悟了——傅修沉! 你可真行! “他……有心了。”霍寒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听起来不像感谢,倒像诅咒。 明嫣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把果篮放在远离菊花的地方。 霍寒山看着她微妙的表情,声音放得更软:“嫣……明嫣,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明嫣把果篮放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你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还好……”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就是伤口还有点疼。” 明嫣“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霍寒山却像是抓住了机会,继续道:“我记得以前我生病,你总会给我熬粥……” 明嫣打断他,“那是以前。” 她起身想去给他倒杯水,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然而,她刚拿起水壶,病房门又被推开了。 傅修沉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他像是没看见霍寒山瞬间僵硬的脸色,径直走到明嫣身边,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水壶,顺手将她鬓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 “就知道你在这儿。”他嗓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还没吃饭吧?让周慕言送了点清淡的过来。” 他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然后像是才注意到床头那束醒目的菊花,微微挑眉,语气平淡无波:“霍律师,这花还喜欢吗?觉得挺衬这房间氛围的。” 霍寒山胸口起伏了一下,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脸色更难看了。 明嫣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傅修沉却已转向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香气四溢的鸡丝粥和小菜。 “趁热吃。”他把勺子递到她手里,完全无视了床上那个正牌病号。 明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我……我去下洗手间。” 而她前脚刚离开病房,后脚,房间里的空气就瞬间降至冰点。 傅修沉脸上的那点温和瞬间消失无踪,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落在霍寒山身上。 “戏演够了?”他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霍寒山强撑着坐直了些,眼神阴鸷:“傅修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收起你那套苦肉计。” 傅修沉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如鹰,“挨一刀就想让她回心转意?霍寒山,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低估她了。” “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 傅修沉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以前你不知道珍惜,把她对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把她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现在她不要你了,你倒开始演起情深似海了?给谁看?” 他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在霍寒山最痛的地方。 霍寒山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伤口处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色:“你懂什么?!我跟她之间五年的感情……” “五年?” 傅修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打断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讥诮,“五年的有眼无珠,五年的肆意伤害?这就是你所谓的感情?霍寒山,你配提这两个字吗?”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诛心:“我会给她全世界的偏爱,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她想要星星,我绝不会摘月亮。她皱一下眉头,我就能让惹她不快的人消失。” 傅修沉直起身,眼神睥睨,“这些,你做得到吗?” 霍寒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心脏处传来的剧痛远比伤口更甚。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想要嘶吼,说他也做得到! 可那些苍白无力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过去的五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他给她的,只有无尽的等待、一次次的忽略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他拿什么跟傅修沉比? 就在他脸色灰败,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 “砰!” 病房门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紧接着,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妇女,在秦婉的搀扶下,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寒山!” 王梅一眼就看到儿子惨白的脸和胸口渗出的血迹,顿时心疼得肝儿颤,几步扑到床前,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伤成这样?!吓死妈了!” 她的出现太过突兀,瞬间打破了房间里两个男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霍寒山看到母亲,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她身旁一脸担忧的秦婉身上,眉头狠狠拧起:“妈?你怎么来了?秦婉,是你……” 秦婉连忙抢白,语气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阿姨听说你受伤了,担心得不得了,非要立刻过来看你!我……我实在拦不住……” 王梅紧紧抓着儿子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妈!要不是婉儿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妈可怎么活啊!” 霍寒山被母亲哭得心烦意乱,加上伤口的疼痛和刚才与傅修沉对峙的憋闷,脸色越发难看。 而这时,明嫣也正好从洗手间回来,站在门口,看着病房里这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眉头微微皱紧—— “明嫣?” 王梅这会儿听见动静,一扭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明嫣,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怎么在这儿?寒山他不会是因为你受的伤吧……” “妈!”霍寒山猛地打断母亲的话,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你胡说什么!不关她的事!” 王梅被儿子一吼,愣了一下,随即更加委屈:“你都这样了还护着她?寒山,你醒醒吧!她都要跟别人订婚了!” 第98章 再叫一声,很好听…… 明嫣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得额角青筋跳了两下。 霍寒山脸色铁青,伤口疼,头更疼,“妈!你少说两句!” 王梅被儿子一吼,委屈得眼圈更红了,但看着儿子苍白的脸,终究是心疼占了上风,只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梅姨,您先别激动,寒山他现在需要静养……”秦婉在一旁扶着王梅的胳膊,“而且,明嫣她肯定是要探望寒山的啊,毕竟那一刀是替她挡的。” 这话听着是劝和,实则是在暗暗煽风点火。 王梅果然被带偏,看向明嫣的眼神更添了几分不满。 傅修沉原本靠在墙边,一副闲人勿扰的冷漠模样,闻言,终于动了。 他没看王梅和秦婉,长腿一迈,径直走到明嫣身边,手臂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动作行云流水,占有欲十足。 “霍伯母是吧?”他开口,嗓音低沉平淡,“您放心……” “霍律师见义勇为,精神可嘉。他的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跃华会全额承担,并且会额外给予一笔丰厚的见义勇为奖金,聊表谢意。” 他几句话,直接把霍寒山的舍身相救定性为见义勇为,抹平了所有的私人恩情。 霍寒山的脸色阴沉,只觉得胸口一堵,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而一旁的王梅懵了一瞬,张了张嘴,满脸疑惑,“你是……” 岑薄的唇微微勾了勾,“傅修沉,明嫣的未婚夫。” 王梅的脑子“嗡”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傅修沉? 那个沪上傅家的傅修沉? 跃华生物的掌权人? 她只知道明嫣跟她儿子分手后去了江南,后来又听说她要订婚了,心里还曾暗暗嗤笑,离了她儿子,明嫣能找到什么像样的人家? 多半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或是小开。 可眼前这个男人…… 身姿挺拔,容貌俊美惊人,通身的气度是久居上位的矜贵与冷冽,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来时,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让她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竟有些不敢直视。 这……这哪里是一般人? 这分明是她们这种人平时连边都摸不到的顶级存在! 霍寒山是优秀,年纪轻轻就在律界闯出名堂,可跟眼前这位傅家太子爷比起来…… 王梅心里第一次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恐慌。 傅修沉却并没多看王梅脸上变幻的神色,他的目光淡淡掠过病床上脸色铁青的霍寒山,揽在明嫣腰间的手臂收紧,是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 “霍律师的英勇行为,我们很感激。但也仅限于感激。” 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却疏离,“后续事宜,法务部的周慕言会全权负责与霍律师对接。至于其他……” 他顿了顿,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就不劳外人费心了。” ‘外人’两个字,他咬得清晰而平静。 噎得王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傅修沉说完,不再理会病房里神色各异的三人,低头看向明嫣,嗓音瞬间柔和了几个度,满脸的宠溺:“累了,我们回家。” 不是询问,是陈述。 明嫣被他揽着,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冷木香,方才那点烦躁更是奇异地被抚平了。 她甚至没再看霍寒山一眼,只轻轻“嗯”了一声,顺从地被他带着转身。 霍寒山眼睁睁看着明嫣被傅修沉带走,她甚至没有回头。 身后,是霍寒山死死攥紧床单,骨节泛白的手…… …… 傅修沉没有带明嫣回律所,而是直接驱车回了江南的那栋婚房别墅。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傅修沉专注开车,侧脸线条冷硬,明嫣则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乱糟糟的。 今天医院这一出,让她觉得疲惫又荒谬。 明明想跟霍寒山撇清关系,可如今却又欠了他一次……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傅修沉率先下车,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 明嫣看着伸到面前骨节分明的大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将她微凉的手指完全包裹,牵着她走进别墅。 室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傅修沉脱下大衣随手挂好,转身便将明嫣轻轻抵在了玄关的墙壁上。 “还想着他?”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相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明嫣被他困在方寸之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和隐隐传来的压迫感。 她别开脸,“没有。” “那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的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眸深邃得像夜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明嫣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反驳:“谁魂不守舍了?我那是在想别的事情!” “那就好……”傅修沉似乎对她的反驳很满意,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下巴皮肤,带着点暧昧的痒。 “因为我会吃醋……” “你……” 可还没等明嫣说完,男人却突然附身吻住了她的唇。 明嫣被他抵在玄关的墙壁上,背后是冰凉的墙面,身前是他炽热坚实的胸膛,冰火两重天的刺激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肩膀,仰着头承受他近乎掠夺的吻。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温柔试探或强势掠夺,带着一种宣示主权的意味,细细碾磨,深入探索,直到明嫣气喘吁吁,身体发软。 “傅修沉……”她含糊地抗议,声音软糯,毫无威慑力。 “嗯?”他微微撤离,鼻尖蹭着她的,呼吸灼热,“再叫一声,很好听。” 他的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入怀中,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曲线和热度。 他的吻再次落下,这次顺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留下细密濡湿的痕迹。 明嫣被他吻得晕头转向,意乱情迷间,感觉到他滚烫的手掌已经从毛衣下摆探入…… 第99章 看来不想吃饭,想吃我? 一时间意乱情迷,空气灼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就在明嫣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要被这焚身烈焰彻底吞噬,身体软得快要化成一滩水时——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如同冰水般猛地浇下! “嗡嗡嗡——嗡嗡嗡——” 是傅修沉的手机,在寂静的玄关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铃声像是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明嫣被情y笼罩的混沌大脑。 她猛地清醒过来,意识到两人此刻近乎赤诚相对的姿势,脸颊“轰”地一下爆红。 “电……电话!”她慌乱地偏头躲开他灼热的亲吻,双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用力想要推开他。 可傅修沉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薄唇惩罚性地在她敏感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不管它!” 然而,那铃声却像是跟他杠上了一样,顽固地响个不停,大有不接听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明嫣趁着他分神的瞬间,用尽力气猛地将他推开了一些,手忙脚乱地拉扯着自己被他揉搓得凌乱不堪的毛衣,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诱人的绯色。 “你……你快接啊!” 看着她这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傅修沉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强压下躁动,深吸一口气,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看都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滑向接听键,放到耳边,从喉骨里挤出的声音低沉危险,“周慕言,你最好是真有要命的事,否则明天就给我滚去非洲挖煤!” “!!!” 电话那头的周慕言显然被这劈头盖脸的怒火砸蒙了,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他那边的低气压。 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连忙结结巴巴地汇报,“傅……傅总!对、对不起!打扰您了!是……是您之前让我查霍律师救明小姐的事,有……有结果了……” 傅修沉眉头瞬间拧紧,声音冷得像冰,“说。” 周慕言不敢怠慢,赶紧把自己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傅总,我……我仔细查证了……但是,很奇怪,我明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可完全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霍律师在五年前,或者更早时候,有过类似救下明小姐的记录或者传闻……一次也没有!” “……”傅修沉眸色骤然转深,握着手机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没有? 一次也没有? 那霍寒山口中的“两次”从何而来? 一次是前几天的挡刀,另一次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而就在傅修沉凝神思索时,周慕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还有一件事,傅总……之前持刀伤人的那一家,就是捅伤霍律师的那家人……他们……他们跑了!” 傅修沉的思绪被打断,注意力瞬间被拉回,眼神锐利如刀:“跑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是……是的。” 周慕言咽了口唾沫,感觉压力山大,“我们的人晚到了一步,去到他们租住的地方时,已经人去楼空,东西都收拾得很干净……估计是怕霍律师追究,担不起责任,所以……” “明寒律所的人呢?”傅修沉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霍寒山手下那帮人都是吃干饭的?当事人跑了都没发现?这种低级错误也会犯?” 当时现场那么混乱,霍寒山生死未卜,作为他的律师团队,第一时间控制住行凶者及其家属,获取口供,固定证据,这是最基本的操作。 怎么会让人跑了? 周慕言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连忙解释:“这个……我们也觉得奇怪。按道理说,明寒律所的人反应不应该这么慢。但当时情况太危急了,霍律师被送去抢救,生命垂危,可能……可能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霍律师身上,方寸大乱,所以就……没顾得上那家人?” 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说得通,人在极度慌乱和担忧的情况下,确实可能会忽略一些事情。 但傅修沉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得更紧。 那可是明寒律所,是明嫣想当年一手带出来的团队…… 就算主帅倒下,下面的人也绝不会乱成一盘散沙,连最基本的善后都做不好。 更何况,这案子又牵扯到霍寒山,他的人更应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 傅修沉微微眯了眯眼,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寒芒…… “继续查。”他冷声下令,声音里不带丝毫温度,“查清楚那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帮他们跑的,跑到哪里去了。还有,霍寒山那边……也给我盯紧了。” “是,傅总!”周慕言连忙应下,不敢有丝毫耽搁。 傅修沉挂了电话,周身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一抬眸却正好看见不远处正背对着他,慌乱整理衣服的明嫣。 女孩纤细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耳根依旧通红。 傅修沉心头那股因被打断而升起的燥郁之火,奇异地被这一幕抚平了些许。 他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她身后。 明嫣听到脚步声,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整理衣领的动作更快了,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衣领里。 傅修沉伸出手,没有碰她,只是将她颊边一缕汗湿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滚烫的耳廓。 明嫣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躲。 “躲什么?”傅修沉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沙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刚才不是还挺主动的?” “……” 说得是她方才意乱情迷之下的回应…… 明嫣的脸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又羞又恼地转过头瞪他,“傅修沉!你……你不准再提了!” 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娇嗔模样,傅修沉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心底那点阴霾,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他不再逗她,转而握住她微凉的手,牵着她往客厅走去。 “饿了没有?”他语气自然,仿佛刚才那个在玄关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男人不是他一样,“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明嫣被他牵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手心里沁出薄汗。 她偷偷抬眼瞟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流畅完美,眼尾那颗朱砂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可偏偏就在这时,傅修沉倏地回眸,正好抓包她偷看的模样。 “看我干什么?”男人微微勾了勾唇,“看来不想吃饭……” 他刻意停顿,视线缓缓扫过她微微张合的唇瓣,“……想吃我?” “!!!” 第100章 订婚又如何?结婚都能离!(加更) 几天后,霍寒山终于可以出院了。 他换下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穿上了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衬得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但眉宇间那股冷峻的气息已然回归,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秦婉一早就来了,忙前忙后,帮着收拾零散的物品。 “寒山,手续我都去办好了,你坐着休息就好,千万别牵动了伤口。”她将最后一件洗漱用品收进包里,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的王梅。 王梅今天穿了一件暗紫色的紧身毛衣,外面罩着羊绒披肩,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绪和一丝隐隐的愤懑。 她看着儿子瘦削的脸颊,心疼得不行,又瞥见秦婉那副殷勤备至的模样,再对比某个连面都没露的人,心里的天平更是倾斜得厉害。 “是啊寒山,听婉儿的,你伤的是胸口,可不是小事,得好好养着。”王梅叹了口气,走到霍寒山身边坐下,欲言又止。 霍寒山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一时有些安静。 秦婉眼眸微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啊”了一声,状似无意地对着王梅开口道:“阿姨,您看今天的财经新闻了吗?好像……挺热闹的。” 王梅对这些向来不感兴趣,摆了摆手,“什么新闻不新闻的,我哪有心思看那个。” 秦婉抿了抿唇,声音压低了些,“就是……关于傅修沉和明嫣的……新闻上说傅修沉昨晚在苏富比拍卖行,拍下了一枚粉钻戒指,据说是送给明嫣的订婚礼物,成交价好像……八个亿。” “八个亿?!”王梅猛地拔高了声音,眼睛瞬间瞪圆了,“买个戒指?!八个亿?!”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这……这明嫣她……她怎么敢要的呀?!这不是乱花钱吗?!傅家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烧啊!” 秦婉连忙上前轻轻拍抚王梅的后背,柔声劝道:“阿姨,您别激动,可能……可能是明嫣要的吧?毕竟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她这话看似在劝,实则更是往王梅心头的火苗上浇了一瓢油。 王梅的眉头越皱越紧,当即一把抓住霍寒山的手臂,“寒山!你听见没有?!八个亿!买个戒指!我的老天爷啊!这明嫣……我以前真是看错她了……怎么这么虚荣啊!幸亏你跟她分了!这要是真进了我们霍家的门,我们霍家这点家底,够她买几个戒指的?!” 霍寒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搭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底阴鸷得吓人。 “妈,”他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王梅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儿子异常难看的脸色。 “照我说,还是婉儿好!懂事,体贴,知道心疼人!你看看你这几天住院,都是婉儿忙里忙外地照顾着,多踏实一孩子!哪像那个爱慕虚荣的明嫣,除了会勾着男人给她花钱,还会什么?!” “她不是那样的人!” 霍寒山猛地低吼出声,胸口因激动而传来一阵闷痛,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脸色又白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爱慕虚荣,唯独明嫣不会! 她连自己随手送的一张电影票根都小心翼翼地当宝贝收藏起来…… 哪怕那只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想到这里,一股又酸又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死死咬着牙关,才勉强将那阵汹涌的泪意逼退回去,但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了骇人的红。 王梅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寒山!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她都要跟别人订婚了……” “订婚又如何!” 霍寒山像是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胸口的伤,一阵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忍着剧痛,站直身体,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结婚都能离!” 说完,他不再看王梅瞬间愕然煞白的脸,猛地转身,大步朝着病房外走去。 …… 而与此同时,嫣然律所。 明嫣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衬得她肤白胜雪,腰细腿长。 “老板早!”前台小妹笑容灿烂地打招呼,目光却像装了雷达,精准地扫过明嫣纤细的手指。 空无一物。 陆奉归正好抱着一叠文件从工位起身,见状也凑了过来,挤眉弄眼,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八卦:“老大,早啊!我们昨天看到新闻了!” 前台小妹点头如啄米,“傅总也太浪漫了吧!苏富比拍卖行!八个亿的粉钻!我的天呐!” 她双手捧心,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八个亿啊!那得是多少个零啊!我们这种凡人简直无法想象!新闻上说那粉钻有鸽子蛋那么大,纯净度还是顶级的,是不是真的呀?” 陆奉归赶紧接腔,搓着手,一脸谄媚:“就是就是!老大,您就行行好,让我们开开眼呗?” 明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一直蔓延到耳根。 八个亿…… 她现在听到这三个字就腿软腰酸。 连带着昨晚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胡说八道什么!”明嫣强装镇定,板起脸,“哪有八个亿的戒指?新闻都是捕风捉影,瞎写的!赶紧干活去!” 她撂下狠话,转身就想逃回自己的办公室。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律所的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道高大却略显消瘦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室内轻松调侃的气氛瞬间凝滞。 陆奉归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地收敛了神色。 明嫣的脚步也顿在原地,看着门口那个不速之客,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是霍寒山。 第101章 只是……她不爱了 霍寒山站在律所门口,身形比之前清瘦了许多,深灰色的休闲装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些空荡。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单薄的轮廓。 明嫣微微皱了皱眉,“霍律师,有事?” 霍寒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厉害,“能……单独谈谈吗?” 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与从前那个冷峻疏离的霍寒山判若两人。 明嫣看了一眼律所里竖着耳朵的众人,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沉默了几秒,目光越过他,指了指斜对面那家安静的咖啡厅,“去那里说吧。” 霍寒山黯淡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微光,连忙点头,“好。” 明嫣没再看他,率先走了出去。 霍寒山跟在她身后,脚步有些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但他依旧强撑着,目光贪恋地落在她纤细挺拔的背影上。 ……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咖啡厅,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照进来,在铺着米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明嫣点了一杯热美式,给霍寒山要了一杯温牛奶。 侍应生离开后,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窗外的车流声模糊地传进来,更衬得这一隅安静得令人不适。 “你的伤……医生怎么说?”明嫣率先打破沉默。 “还好……”霍寒山的声音低沉,“死不了。” 明嫣搅拌咖啡的动作微顿,抬起眼看他,“霍寒山,我很感谢你那天救了我。这份恩情,我记着。但是……” “我不要你的感谢!”霍寒山猛地打断她,情绪有些激动,牵扯到胸口的伤,他忍不住蹙眉闷咳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明嫣,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眼瞎,我把你的真心当成草芥……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可笑,很无耻……但是,你看,我差点把命都赔给你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明嫣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又酸又胀,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霍寒山,你别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我们之间早就过去了。感激不是爱情,你救我,我很感激,但这不代表我们还能回到从前。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霍寒山猛地抬头,眼底的血色蔓延开来,“为什么之前那次可以,这次就不可以了?!” 明嫣不由得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五年前巷口救自己的那件事…… 她握着咖啡杯的指尖微微收紧——他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霍寒山紧紧盯着她,胸口因激动和伤痛而微微起伏,他执拗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答案。 “为什么……明明都是救你,五年前那次,你就可以因此……喜欢上我,留在我身边整整五年!为什么这次不行?!是我这次伤得不够重?还是……” 明嫣看着他近乎偏执的眼神,沉默了几秒,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那不一样。”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块冰,砸在霍寒山炽热而混乱的心上。 “哪里不一样?!”霍寒山几乎是立刻追问,身体前倾。 明嫣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经倾注了全部热情和爱恋的男人,如今却要用这种方式来索求一份早已熄灭的感情。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悲,为他也为自己。 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因为那时……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空气死寂。 霍寒山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时……喜欢……”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眼前发黑。 那时的喜欢,所以他的出现如同英雄,照亮了她整个世界,让她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那……现在呢? 明嫣没有说,但那未尽的言语却刺穿了他所有的侥幸和期盼。 现在…… 不喜欢了。 所以,哪怕他豁出性命,在她眼里,也只是一份需要偿还的恩情,一份沉重的负担,再也无法与爱情挂钩。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破碎的喘息,眼眶迅速泛上骇人的红,血丝弥漫,像是下一刻就要滴出血来。 原来…… 不是时机不对,不是方式不对。 只是…… 她不爱了。 …… 与此同时,咖啡厅外不远处的街角。 一辆极其拉风的亮红色法拉利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了路边的临时车位上,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 驾驶座上,许宴清嘴里叼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俊朗的脸上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正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街景,视线掠过那家格调不错的咖啡厅落地窗时,猛地顿住。 “哟呵?”他挑了挑眉,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副驾驶座上,一个妆容精致的漂亮女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窗边那对容貌出众年轻男女。 尤其是那个穿着白色西装的女人,侧脸线条优美,气质清冷,让她莫名生出一丝嫉妒。 “许少,看什么呢?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女伴嘟着嘴,带着点酸意,轻轻推了他一下,“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正闹别扭呢吧……” “男朋友?”许宴清嗤笑一声,拿下嘴里的烟,那双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兴奋,“什么狗屁男朋友?”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落地掏出手机,调整焦距,对着窗边那两人,“咔嚓”“咔嚓”就是好几张连拍,角度刁钻,看起来竟有几分……纠缠不清的意味。 “老子这叫——捉奸。” 许宴清邪气地笑了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着,点开傅修沉的微信,毫不犹豫地将刚拍下的照片发了过去…… 第102章 别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情圣 【图片】…… 【图片】…… 【图片】…… 发完照片,许宴清还附带了一条唯恐天下不乱的语音:“傅少!快看你家后院着火啦!姓霍的这孙子还是不死心,拖着半条命又来撬墙角了!这你能忍?!” 发送成功。 许宴清叼着烟,眯着眼,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电话那头傅修沉的反应。 然而,左等右等,手机安静如鸡,连个‘正在输入’的提示都没有。 许宴清拧起了眉头,有些沉不住气了。 难道在开会? 没看见? 他干脆一个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边传来傅修沉一如既往低沉平稳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说。” “我给你发的照片你收到没有?!”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傅修沉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收到了。” 许宴清:“???” 就这? “然后呢?!”许宴清音调拔高,差点破音,“你就没点反应?!你家明律师都要跟人跑了!” 电话那头,傅修沉似乎轻笑了一声。 “她不会。”他的语气笃定得令人发指。 “不会?你怎么知道不会?!霍寒山那小子可是为她挨了一刀!现在正虚弱着呢!女人最是心软,万一明嫣一个感动,旧情复燃……” “我家小姑娘,”傅修沉淡淡打断他,嗓音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只要是她自己决定放弃了的,就绝不会再回头。” 许宴清被他这稳坐钓鱼台的架势给噎住了,半晌才悻悻地撇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啧……不愧是暗恋了人家十多年的老男人,知道的真多,这么有信心?” 他正说着,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背景音,似乎是引擎启动的声音,还有轻微的风声。 许宴清敏锐地捕捉到了,疑惑地问:“诶,你那边什么声音?你在哪儿呢?” 傅修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道:“没什么事我挂了。” “哎你……”许宴清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靠!” 许宴清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收起手机,对着身旁的嫩模吐槽,“看见没?这就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呸!老子才不是太监!” 他嘟囔着,准备发动车子。 然而,就在他刚拧动车钥匙,跑车引擎发出低沉咆哮的瞬间—— 一阵低沉而充满力量的马达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压过了他跑车的声响。 许宴清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辆线条流畅凌厉,通体漆黑的宾利轿车滑到了他的红色法拉利旁边,稳稳停下。 车窗是深色的,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那独一无二的车牌号和车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许宴清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许宴清:“……” 服了! 电话里倒是平稳得跟什么似的,结果挂电话才几分钟? 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吧?! 怕是接到他的信息就直接油门踩到底杀过来现场了吧?! …… 而此时的咖啡厅里。 霍寒山胸口剧烈起伏,眼眸此刻布满骇人的红血丝。 “那时喜欢……那现在呢?现在就连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他声音嘶哑得厉害,“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明嫣……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你……我只求你……再看看我……” 他说着,情绪彻底失控,竟然猛地握住明嫣的手腕—— 明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霍寒山!你放开我!”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吓人,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明嫣,就一次……最后一次机会……求你……” 就在明嫣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摆脱这令人窒息的一幕时—— “砰!” 咖啡厅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门上的风铃被撞得发出一连串急促而凌乱的脆响。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傅修沉迈步而入,径直朝着明嫣走去,带着一股迫人的低气压。 他长臂一伸,强势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她护在了身后。 “霍律师,”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嘲弄,“你这唱的是哪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苦肉计用到这个份上,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霍寒山死死瞪向傅修沉,那目光里的恨意和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傅修沉!”霍寒山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破碎,“你少在这里得意!你以为你就赢了吗?!你不过是……” 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戛然而止。 傅修沉眉头微挑,“只不过是什么?霍律师倒是说啊?” 他向前半步,逼近霍寒山,强大的压迫感让霍寒山呼吸一窒。 “霍寒山,别把自己伪装得像个情圣。”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需要我提醒你吗?是你不懂得珍惜,亲手弄丢了她。现在她不要你了,你倒跑来演深情?省省吧,你这副样子,只会让她更恶心。” “你闭嘴!”霍寒山被他的话刺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胸口剧烈的起伏牵动了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强撑着,猛地挥拳就朝着傅修沉的面门砸去! 然而,他重伤未愈,体力不支,动作在傅修沉眼里更是慢得可笑。 傅修沉甚至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只是揽着明嫣腰的手臂微微收紧,空着的另一只手擒住了霍寒山砸来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如同铁钳般死死箍住。 “呃……”霍寒山闷哼一声,手腕处传来骨骼欲裂的剧痛,让他额角的冷汗瞬间涔涔而下。 胸口的伤处也因为这番剧烈动作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傅修沉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手腕猛地用力一拧一推—— “噗通!” 霍寒山根本无法抗衡那股巨大的力量,整个人被掼得踉跄着向后倒去,脊背重重撞在旁边的咖啡桌上,杯碟哗啦啦摔了一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狼狈地蜷缩在地上,捂着胸口,疼得浑身痉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有破碎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 傅修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霍寒山,看在你替我未婚妻挡过一刀的份上,这次只是警告。” 他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道,“别再肖想你不该碰的人。” “否则,我不介意让明寒律所,彻底滚出江南。” 傅修沉直起身,不再看地上的霍寒山,揽着明嫣转身离开。 咖啡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霍寒山压抑痛苦的喘息。 侍应生和其他客人都吓得噤若寒蝉,远远看着,不敢上前。 第103章 叫老公……(加更)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回别墅的路上。 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傅修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有些紧,显然心情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明嫣偷偷瞟了他好几眼,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打破了沉默,“那个……你是不是生气了?” 傅修沉没回头,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 明嫣伸出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口,晃了晃,“我也不知道他会那样……我都吓死了,还好你来了。” 这小丫头倒是难得的哄人…… 傅修沉紧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丝,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映着他的影子,心底那点醋意和怒火,奇异地被抚平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痒意…… “哄人就这么没诚意?” 他挑了挑眉,方向盘一打,将车子稳稳地靠边停下。 “啊?” 明嫣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傅修沉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侧过身,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里面像是燃着两簇暗火。 “那你想怎么样?”明嫣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后背抵在了车门上。 傅修沉就着这个姿势,指尖顺着她的小臂缓缓向上,带着燎原的火星,最终停留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垂,轻轻捏了捏。 他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一字一句地诱哄:“叫哥哥。” 明嫣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羞恼地瞪他,水盈盈的眸子里满是嗔怪:“傅修沉!你……你……谁要叫你哥哥!” “不叫?” 傅修沉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靠得更近,鼻尖几乎要蹭到她的,视线落在她微微张合的唇瓣上,眸色渐深,“那……叫老公。” “!!!” “傅修沉!”她羞恼地低吼,抬手就想捶他,“你……你要不要脸!” 什么老公! 他们还没订婚呢! 看着她爆红的脸颊和又羞又恼的眼神,傅修沉眼底的笑意更深。 傅修沉轻而易举地擒住她砸过来的小拳头,顺势将她两只手腕都扣住,拉高,按在了她头顶的车窗上。 这个姿势让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和染满红霞的脸颊。 “不要脸?”他低笑,俊脸逼近,鼻尖蹭着她的,呼吸交融,语气里带着一种痞坏的诱惑,“要脸怎么追得到老婆?” 灼热的气息交织,车内狭小的空间里温度骤然升高。 明嫣被他逼得后退,脊背抵在微凉的车窗上,退无可退。 “你……你人设崩塌了!” 明嫣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瞪着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控诉他,“说好的清冷禁欲呢?都是骗人的!” 傅修沉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加恣意,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妖冶,像是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夺人心魄。 他低头,用高挺的鼻梁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动作亲昵得令人心尖发颤。 “禁欲?”他重复着这四个字,嗓音低沉喑哑,“那是对别人。”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瓣,带来一阵阵战栗。 “对你……”他顿了顿,“只有欲。” 说完,他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俯身吻住了她的唇瓣。 “唔……” 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一丝惩罚性的啃咬,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与占有。 他勾着她的舌尖,肆意吮吸,仿佛要将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都掠夺殆尽,要将她灵魂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明嫣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和抗议都被这个炽热深入的吻搅得粉碎。 氧气变得稀薄,意识逐渐模糊,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身体软得一塌糊涂,全靠他扣住她手腕的力量和抵住她的身体支撑着,才不至于滑落。 意乱情迷间,明嫣感觉到他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牵引着,缓缓地贴上了他衬衫下紧实灼热的腹肌。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那壁垒分明的触感,带着惊人的热度和力量,烫得明嫣指尖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他的唇移到她的耳畔,喘息粗重,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极致的诱惑,一遍遍地诱哄:“叫老公,给你摸腹肌……嗯?” 他的气息灼热,喷洒在她最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阵过电般的酥麻。 手心下是他紧绷的腹肌线条,耳边是他低沉磁性的诱哄。 明嫣只觉得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个流氓! 混蛋! 老司机!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你……你放开……”她声音细弱蚊蚋,带着羞愤地颤抖,被他抓着的手指尖都在发烫。 “不放。”傅修沉看着她羞得无处可藏的模样,眼底的欲色更浓,像化不开的浓墨。 他再次低头,吻了吻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带着安抚,却又更像是一种煽风点火。 “嫣嫣,”他唤她,声音低哑缱绻,带着无尽的诱惑,“还有十天……” 他的唇流连到她的耳畔,含住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吮吸啃咬,带来一阵阵灭顶的酥麻。 “十天太久了……”他叹息般低语,滚烫的呼吸钻进她的耳廓。 “要不……”傅修沉微微抬起头,“我们直接改结婚吧?” “!!!” “傅修沉!你……你别闹!”她用力推拒着他紧实的胸膛,气息不稳,“说好的订婚!哪能说改就改!” 傅修沉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因为羞恼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兔子,可爱得让人心痒难耐。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连带着被他半拥在怀里的明嫣也感受到了那份愉悦和……不容忽视的灼热。 “我没闹。”他语气认真,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汗湿的碎发,目光温柔而专注,“你都不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多久……” ——想早点把她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