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广漂之我的异能是扫码求生》 末日广漂:我的异能是扫码,队友是吐槽 第三年。 我蹲在「小蛮腰」扭曲的钢铁骨架顶端,用生锈的望远镜扫视这座死去的城市。珠江浑浊如汤,曾经车水马龙的猎德大桥断成三截,几只变异的巨型白鹳正在啄食桥墩上某种黑乎乎的东西——希望不是我没抢到的最后一盒隆江猪脚饭。 我叫陈默,二十七岁,前互联网大厂码农,现广州天河区幸存者,业余拾荒者,职业苟命人。超能力是扫码——能扫描一切物品二维码读信息。这能力在末世前顶多让我在超市买个临期食品占点小便宜,但现在,它是神技。 “叮!”我对手腕上改装的扫码器对准脚下半截广告牌。 【物品:XX整形医院广告牌】【成分:铝合金、喷漆(部分含铅,有毒)】【状态:严重损坏】【隐藏信息:背面用油性笔写着“救命!他们把我老公变成了机器人!地址在……”字迹后半段被腐蚀。】【价值:可回收金属3.5公斤,约等于半块压缩饼干。】 啧,又是这种没头没尾的悲剧。末世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我熟练地撬下金属边条塞进背包,正准备溜下去,突然—— “呜——嗡——!” 一阵极其刺耳、完全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尖啸声划破死寂!我头皮瞬间炸开,是「哭泣女妖」!一种靠声波攻击猎物的变异体! 我连滚带爬地想找掩体,却看见下方废墟里,一个穿着破旧白色连衣裙(虽然裙角破了几个洞,但居然洗得挺干净)的身影正一边S型走位狂奔,一边嘴里还在嚷嚷着什么。她身后,一个三米高、浑身焊接着生锈金属板的「铁皮屠夫」正挥舞着绑满钢筋的巨臂追赶她! “大哥!追女生不是你这个追法啊!彩礼不要了行不行?我请你饮茶啊!”那女孩一边跑一边喊,声音清亮,带着一股莫名的广式脱口秀味儿。 我下意识用扫码器对准她。 【目标:???】【状态:极度话痨(隐藏)、逃亡中、体力即将耗尽】【隐藏信息:最高优先级加密协议Protect_Her_At_All_Costs(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价值:疑似携带重要物资,但主要价值可能是提供单口相声。】 什么鬼?!我这破扫码器居然还会评价人家是话痨? 眼看铁皮屠夫的钢筋就要砸中她,我脑子一热,掏出珍藏的「大杀器」——一罐用无人机马达和辣椒粉自制的「地狱胡椒粉炸弹」,拉环,精准投掷! “嘭!”一声闷响,红色的辛辣烟雾瞬间笼罩屠夫的头颅。它发出沉闷的怒吼,暂时失去了方向。 “靓仔!这边!搭救一下啊!回头给你发好人卡!”那女孩眼睛一亮,瞬间判断出形势,嘴上不停,动作却极其敏捷地躲开屠夫乱挥的手臂,冲向我的方向。 我放下绳索,她嗖嗖爬上来,快得像只猴子。 我们缩在钢架缝隙里,听着下方屠夫的咆哮和女妖的尖啸渐渐远去。 她喘着气,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而是:“哇!兄弟你这辣椒弹配方卖不卖?劲儿真大!能开网店了,店名我都帮你想好了,叫‘辣哭末日铁皮人’怎么样?” 我:“……谢谢,暂时没这个打算。你是谁?那铁皮罐头为什么追你?” “我叫林薇,”她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结果拍起一阵烟尘,自己呛得直咳嗽,“咳…至于为什么追我?可能因为我拿了它的‘快递’没给钱?”她摊开手心,那是一枚银色的、不断变换着复杂立体编码的芯片。 我的扫码器再次疯狂震动:【物品:“潘多拉”核心协议芯片】【状态:激活中】【隐藏信息:内含“创世纪”/“审判日”双模式启动代码。来源:第七研究所。】【价值:可能导致人类灭绝或重生,或者……引发一场关于快递费的血案。】 我差点手一抖把扫码器扔下去!“这玩意儿听起来就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啊姐姐!” “淡定,靓仔。”(冷静,帅哥)林薇把芯片揣回兜里,动作随意得像揣了颗糖,“这是我爸的‘遗产’,据说能结束这破末日。但我觉得它更像是个麻烦精投胎,走哪儿哪儿炸锅。刚才那大铁块,还有之前遇到的机械蟑螂大队,都跟闻着味儿似的追过来。哎,你说它是不是过期了,散发着一股子‘快来打我呀’的欠揍味儿?” 我懂了,我不小心救了个移动的麻烦源泉,外加脱口秀演员。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极其…吵闹。我和林薇结伴同行,为了躲避各方追杀,也为了寻找她父亲提到的、可能能安全使用芯片的“方舟”服务器。 我们遇到过: ·自称“天河城主”的滑稽军阀,他占领了正佳广场,用玩具枪改造成武器,要求所有进入者用奢侈品手袋或游戏卡带交税。林薇上去就跟人讨价还价:“城主大佬,你看我这包辣条抵多少税?卫龙的!绝版了!”(城主老大,你看我这包辣条值多少,限量版的) ·在珠江底秘密活动的“艇仔帮”,帮主是个痴迷粤剧的老伯,交换物资非要你先听他一曲《帝女花》。林薇听得眼泪汪汪(主要是憋笑憋的),完了还鼓掌:“好!老伯唱得真是…一个字,魂飞魄散!再来一首《分飞燕》刺激下呗?” ·第七研究所派出的纳米机械虫群,它们像银色沙尘暴一样吞噬一切。林薇一边跑一边喊:“哇!银色风暴特效!五毛还是五块?兄弟们把经费打在公屏上!” ·林薇身上不时出现的异常:她有时会在睡梦中用四川话、东北话、英语等多种语言吐槽(“这瓜保熟吗?”“你瞅啥?”“Oh, shit!”);伤口愈合速度快得惊人,她本人解释:“嗐,可能就是新陈代谢快,容易饿,老板,再加份肠粉!”;有一次她徒手挡住射向我的流弹,手心浮现出的能量屏障让我扫码器直接死机,她看着冒烟的手心愣了两秒,然后说:“哇哦…这美甲效果…挺别致啊?就是有点费手。”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这种鸡飞狗跳中变化。从互相提防,到在一次次生死关头彼此依靠(主要是我负责扫码制定计划,她负责执行和吐槽)。在某个断电的雨夜,躲在冰冷的地铁隧道里分享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时,她靠在我肩膀上,叹了口气:“默哥,说真的,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我们也许会在咖啡厅相遇,你会找我要微信吗?” 我心跳漏了一拍,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机油和灰尘的味道(以及一丝倔强保留的草莓味洗发水残留),哑着嗓子说:“会。还会推荐你扫码点单,第二杯半价。” 她猛地坐直,眼睛在黑暗中发光:“第二杯半价?!那你得请!不然我就在地上写‘陈默骗杯’!” 我:“……”刚刚那点暧昧气氛喂了变异狗。 然而,欢乐时光总是短暂。我们最终找到了“方舟”的入口——隐藏在华南植物园深处的一个地下掩体。但就在我们即将进入时,追兵到了。 不仅是铁皮屠夫、纳米虫群,还有一群穿着完整高科技装备、行动如鬼魅的特种士兵——“公司”的人。 枪林弹雨,爆炸轰鸣。我用手头所有材料制造的破烂武器勉强抵抗,林薇则一边试图破解入口的加密锁一边嘴炮输出:“喂!那边的铁皮大哥!你工资多少啊?有五险一金吗?跳槽考虑一下我们这边呗?福利一般但老板傻…啊不是,老板人好!” “快一点!林薇!”我打空了一个辣椒粉炸弹,呛得自己眼泪直流。 “就快了!密码是……是我父亲的生日!哦豁,他生日真好记,双十一!怪不得他当年总说‘剁手’……”她喊道。 突然,一声狙击枪响!我眼睁睁看着林薇的肩膀爆出一团血花,她惨叫一声倒下。 “不!”我扑过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是那群特种士兵的头目。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冷峻的脸。 “林薇,把芯片交出来。还有你,”他看向我,眼神漠然,“你那可笑的扫码能力,对我们有点用。” 我握紧手里唯一能当武器的扫码器,脑子飞速运转。扫描他!快! 【目标:公司高级执行官-代号“判官”】【状态:高度义体化(75%机械)、网络连接中】【隐藏信息:核心指令——夺取“潘多拉”,启动“审判日”模式。生理弱点:后颈第三节脊椎处存在过热缺陷(需持续冷却)。】【价值:极度危险,建议立即逃离或…给他降降温。】 逃?往哪儿逃?林薇还受伤了! 就在绝望之际,我忽然想起扫到的弱点!过热缺陷? 我猛地抬起扫码器,不是扫他,而是对着旁边还在冒烟的设备残骸大喊:“林薇!干扰他的网络连接!用最大功率!让他卡机!” 同时,我掏出最后一样东西——那瓶没送出去的浑浊过滤水,用尽全身力气,精准地砸向他的后颈! “判官”显然没料到这毫无攻击性的举动,愣了一下。水淋湿了他的颈部接口。 几乎是同时,林薇不知哪来的力气,半躺在地上,双手对着“判官”的方向,一股无形的电磁脉冲爆发开来!她还抽空喊了一句:“给你…给你来个…物理降温!不用…谢!” “判官”身体猛地一僵,颈部接口处冒起阵阵白烟,发出噼啪的电流声!他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不断抽搐。 “走!”我拉起受伤但还在龇牙咧嘴笑的林薇,冲向她刚刚打开的门。 身后传来“判官”愤怒的咆哮和过载的机械嗡鸣。 沉重的防爆门在我们身后关闭,将一切喧嚣隔绝。 门内,是冰冷的金属通道,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寂静无声,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以及林薇吸着冷气的声音。 她靠在我身上,脸色苍白,但眼睛还在努力地眨巴:“默哥…通关了…奖励…我的肠粉…加蛋…双份…” 我看着前方深不见底的通道,又看了看怀里受伤却还在惦记吃的她,哭笑不得:“行,加蛋,加双份。要是这副本不掉蛋,我去跟变异鸡商量。” 她虚弱地笑了,脑袋一歪,靠在我怀里,嘴里还嘟囔着:“扫码…好评…” 我搂紧她,深吸一口气,走向未知的黑暗。 这末日,因为有个逗逼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撬开售货机与激光机 防爆门在身后沉重闭合,将“判官”愤怒的咆哮和纳米虫群的嘶鸣彻底隔绝。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光明未来或超级避难所,而是一条幽深冰冷、弥漫着淡淡机油和消毒水气味的金属通道。应急灯带在头顶延伸,发出幽蓝色的冷光,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咳…咳…”林薇在我怀里咳嗽了两声,肩膀处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她那件破旧的白色连衣裙,“默哥…这装修风格…挺性冷淡的啊…租金肯定不贵…” 都这时候了,她的吐槽人设依旧屹立不倒。 我赶紧把她轻轻放在墙边,从背包里翻找医疗用品——得益于我的扫码能力,我的背包就像个移动杂货铺,总能找到最有用的东西。 “叮!”【物品:初级急救包(轻微过期)】【状态:可用,消毒水效力剩余78%】【隐藏信息:内含一片止痛药,藏在绷带卷里。】【价值:救命。】 “忍着点。”我拿出消毒水,看着她苍白的脸,手有点抖。 “来吧,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嘴上硬气,但当消毒水碰到伤口时,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嘶…这酸爽…堪比上次喝你煮的变异蘑菇汤…” 我熟练地给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最后果然从绷带卷里摸出那枚小小的白色药片。 “来,吃了。”“啥呀?不会是‘含笑半步癫’吧?想劫色就直说…”她虽然嘟囔着,还是就着我递过去的水一口吞下。 处理完伤口,我们才有空仔细打量四周。通道很长,一眼望不到头,两侧是冰冷的合金墙壁,没有任何标识,只有规律的通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 “现在咋整?向前走?”林薇试着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 “不然呢?退回去给那个‘判官’加钟吗?”我架起她,“跟紧我,我扫扫看有没有陷阱。” 我举起手腕上的扫码器,小心翼翼地对着前方通道。【环境:高强度合金通道】【状态:稳定,低度能源供应,无可见威胁】【隐藏信息:通道内含动态压力感应及生物扫描装置(未激活)。建议沿中线行走。】【价值:通往未知区域。】 “走中间,别碰两边。”我提醒道。 我们俩像蹒跚学步的孩子,慢慢沿着通道中线向前挪动。寂静的通道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喂,默哥,说点什么呗,太安静了,我害怕。”林薇小声说。“你还会害怕?刚才不是还要给人唱《分飞燕》吗?”“那不一样!那种是物理伤害,这种是精神攻击!像极了周一早上的例会!”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右各一条一模一样的通道。 “点算?”我看向林薇。“男左女右?”她提议。“严肃点!”“那就…小公鸡点到谁…”她真的抬起没受伤的手开始点,“…就到谁!右边!” 我无语地白了她一眼,举起扫码器。【左通道:通往能源核心区(高风险,高回报?)】【右通道:通往生活保障区(可能存在基础物资)】 “右边。”我说,“先去搞点吃的喝的,给你补充点体力。”“你看!我就说小公鸡永远的神!” 我们转向右侧通道。又走了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扇普通的气密门,旁边有一个身份识别装置,但已经黯淡无光。门似乎有点卡住。 我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让开,让专业的来!”林薇示意我后退,然后在她那堆乱七八糟的随身小包里摸索起来——那里面以前可能装的是口红粉饼,现在全是螺丝刀、扳手、还有半块板砖(她说用来防身兼砸核桃)。 她掏出一根细长的金属丝,对着锁孔鼓捣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以前大学宿舍偷摸煮火锅,练就了一手开违禁电器锁的绝活…哎,有了!” “咔哒”一声轻响,门松动了。 我们合力推开沉重的门,门后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了一下。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区或生活舱。有几张固定的桌子椅子,角落甚至有台落满灰尘的自动售货机!另一边还有几个紧闭的舱门,标识着“宿舍”、“卫生单元”等字样。 “发达了!”(发财了)林薇眼睛瞬间亮了,挣脱我的搀扶,几乎是扑向那台自动售货机。 “叮!”【物品:老旧自动售货机】【状态:电力微弱,部分商品可能过期】【隐藏信息:投币口已损坏,但侧面维护面板可强行打开(需要技巧)。库存:纯净水x3,压缩饼干x5,神秘肉罐头x2(谨慎!),电池x1。】【价值:雪中送炭。】 “默哥!快!扫码看看有没有暗格或者漏洞能白嫖!”林薇兴奋地拍着售货机。 我扫了一圈,把隐藏信息告诉她。 “看我的!”她又掏出那根万能金属丝,开始鼓捣侧面的维护面板。几分钟后,面板真的被她撬开了!她像掏宝贝一样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 “水!饼干!罐头!电池!哇哈哈哈!”她抱着一堆东西,笑得像个五十斤的孩子,完全忘了肩膀的伤。 我们坐在落满灰尘的椅子上,分享着纯净水和压缩饼干。那饼干硬得能崩牙,但此刻简直是人间美味。 “这罐头…”我拿起那罐标识模糊的“神秘肉罐头”,扫码。【物品:未知肉类罐头】【状态:密封,过期27个月】【隐藏信息:成分分析显示含有60%的蛋白质,30%的淀粉,以及10%的…无法识别有机质。吃不死人,但后果自负。】【价值:建议作为最后储备。】 “这个…还是先放着吧。”我默默地把罐头推远了一点。 林薇狼吞虎咽地吃完饼干,又喝了半瓶水,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她好奇地打量四周:“你说,这里以前是什么人住的?搞出这么大麻烦的那帮科学家?” “可能吧。去看看那些房间。”我拿起那节宝贵的电池,给我的扫码器和手电补充了一点能量。 我们推开“宿舍”的舱门。里面是几个小小的单人舱室,有床、书桌和小型终端。一切都保持着主人匆忙离开时的样子。 我扫了一下书桌上一本落满灰尘的日志本。【物品:研究员的日志】【状态:纸质,部分字迹模糊】【隐藏信息:记录了大量关于“潘多拉”前期实验的数据和…研究员的恐惧与不安。最后几页被撕毁。】【价值:了解真相的碎片。】 林薇则在另一个舱室的床头柜发现了一张合影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笑容和蔼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十几岁的、笑靥如花的女孩——仔细看,那女孩的眉眼,分明就是林薇! “这…这是我爸…”林薇的声音有些颤抖,手指轻轻拂过照片,“原来他以前在这里工作过…” 她翻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给最爱的薇薇,愿你的世界永远阳光灿烂。——爸爸”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伤感。 突然,我手腕上的扫码器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生物信号快速接近!来源:通道入口方向!】【警告!防御系统已被触发!通道压力感应装置激活!】 几乎同时,整个生活舱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红色的警示灯开始旋转闪烁! “ 核心惊魂与肠粉外交 耀眼的白光如同实质,瞬间淹没了整个通道,那嗡鸣声震得我耳膜生疼,几乎以为自己的扫码器要超载爆炸了。 预想中被激光网格切成碎片或者被“判官”一枪带走的结局并没有出现。 光芒逐渐散去,我和林薇惊魂未定地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身后——那步步紧逼的红色激光网格和电击抑制器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通道尽头,“判官”那个铁皮疙瘩的身影也不见了,似乎被某种力量挡在了门外。 “结…结束了?”林薇喘着气,还紧紧抓着我胳膊。 “好像…暂时安全了?”我不太确定地看向前方。 那扇巨大的能量大门已经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了门后的景象。那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极高,投射下柔和的模拟天光。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控制台,无数光屏悬浮其上,流淌着瀑布般的代码和数据流。四周墙壁全是某种液态晶体屏,显示着复杂的星图、地球模型以及…广州塔的实时监控画面?(看来这系统对地标情有独钟) 整个空间一尘不染,安静得能听到我们自己的心跳声。 “哇塞…”林薇张大了嘴巴,“这地方…租下来开网吧得多赚钱啊!全市最高配!” 我:“…你的商业头脑总是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我们小心翼翼地走进这个核心控制室。脚下的地面是一种温润的发光材料,踩上去会荡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叮!”我下意识地扫了一下中央控制台。【物品:“方舟”核心主控终端】【状态:待机中,等待最终指令输入】【隐藏信息:内置AI“艇仔粥”(命名者恶趣味)已激活,正观察使用者。可通过语音或芯片交互。】【价值:可能控制着全球纳米机械网络的终极权限。】 “艇仔粥”?这命名风格怎么透着一股子广式早茶味儿? 突然,一个温和但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在空间中响起,说的还是纯正粤语: “欢迎光临,两位生面口嘅客人。唔该,出示一下你哋嘅会员卡,或者…嗰块芯片。”(欢迎光临,两位客人我从没见过,麻烦出示一下会员卡,或者芯片) 我和林薇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处张望。 “谁?谁在说话?”林薇叉着腰(忘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出来!装神弄鬼!我告诉你,我默哥扫码器专治各种不服!” “鄙人系呢度嘅管理AI,你可以叫我…‘粥主任’(在下是这里的管理AI)。”那个声音依旧不紧不慢,“鉴于两位非法闯入,启动‘滴茶’防御程序定系‘蒸包’谈判程序,请选择。”(鉴于两位非法闯入,启动“泡茶”防御程序或者“蒸包子”谈判程序) 屏幕上真的出现了两个选项:【滴茶】和【蒸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哭笑不得,“粥主任?你们这儿的AI都跟吃的过不去是吗?” 林薇却来了兴致:“‘蒸包’!必须是‘蒸包’!有叉烧包吗?豆沙包也行!实在不行奶黄包也能凑合!” 我:“……” “收到。启动‘蒸包’谈判程序。”粥主任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谈判基础:请将‘潘多拉’芯片放入控制台凹槽。否则,‘滴茶’程序将会用一百度嘅沸水帮你哋冲个凉。”(否则,泡茶程序将会用一百度开水帮你洗澡) 看来没得选。我看了看林薇,她点点头。我深吸一口气,将那只银色芯片重新放入控制台中央的凹槽。 芯片严丝合缝地嵌入,整个控制台瞬间亮起!无数光屏数据疯狂刷新! “芯片验证通过。权限等级:最高。欢迎回来,林薇小姐。”粥主任的声音突然变得恭敬了许多,“以及…旁边位靓仔。” 林薇愣住了:“你…你认识我?” “根据林博士预留信息,您系唯一继承人。本系统部分设计理念,据说来源于您小时候提出嘅‘用虾饺打败机器人’嘅伟大构想。”(根据林博士预留信息,您是唯一继承人,本系统部分设计理念,据说来源于您小时候提出的“用虾饺打败机器人的违法构想”) 林薇:“???”(她小声对我说:“我小时候这么有才的吗?”) 我:“……”(我扫了一眼控制台,隐藏信息显示:【林薇小姐五岁时曾认为机器人吃了虾饺会短路。林博士觉得可爱,将此概念抽象化后融入了部分底层代码。】) 好吧,父爱如山…体滑坡。 “那么,林薇小姐,请下达指令。”粥主任说,“启动‘创世纪’模式,全球纳米机械网络将执行修复指令,重建秩序。或者启动‘审判日’模式,彻底格式化所有变异体及失控AI。” 巨大的选择界面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决定太沉重了。我和林薇面面相觑。 “呃…有没有…预览功能?”林薇试探地问,“比如先修复一下珠江新城看看效果?或者帮我把我家楼下那家好吃的肠粉店先复原了试试水?” 粥主任沉默了几秒:“…暂无此试用功能。但检测到林薇小姐血糖偏低,情绪焦躁,建议先补充能量再做决定。” 控制台旁边的一块地板突然滑开,升起来一个…微波炉?还是复古机械旋钮款的! “本系统连接紧急物资库,可提供加热服务。”粥主任解释道。 林薇眼睛又亮了:“这个AI能处!有吃的它真给热!快快快!默哥,那个神秘肉罐头!” 我无语地把那个过期罐头递给她。她兴奋地放进微波炉,设定时间。 “叮!”几分钟后,她拿出热腾腾的罐头,迫不及待地打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弥漫开来…有点像午餐肉,又夹杂着一股…莲蓉味? “这啥啊?”林薇用勺子挖了一勺,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嘴里,“嗯?!味道…有点怪,但好像…还能吃?” 我也尝了一口,口感粉粉的,味道咸中带甜,确实很诡异,但饿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俩就在这决定人类命运的核心控制室里,分食着一个过期的、味道诡异的“莲蓉午餐肉”罐头。 “话说,‘判官’呢?”我边吃边问,“还有‘公司’的人,他们进不来吗?” “防御系统已暂时封锁所有入口。”粥主任回答,“但对方拥有高级别权限碎片,正在尝试破解。预计完全破解时间:23分钟57秒。” “噗!”林薇差点把罐头喷出来,“那还不赶紧想办法!选哪个模式啊?!” 就在我们纠结是“创世纪”还是“审判日”时,控制台突然弹出一个新的界面,标题是:【广府特供·隐藏选项】。 下面只有一个按钮,写着:【饮啖茶,食个包,慢慢唸】。 “这又是什么?”我懵了。 “检测到最高权限者决策困难,且地理位置位于广州,”粥主任解释,“触发本地化应急方案:启动‘茶楼’模拟程序,缓解焦虑。” 周围场景瞬间变幻!我们竟然瞬间坐在了一个热闹的广式茶楼里!周围是嘈杂的聊天声、推车滚轮声、碗碟碰撞声!隔壁桌还有几个虚拟阿伯在争论哪家的普洱茶更正宗! “唔该,虾饺、烧卖、凤爪、排骨、萝卜糕、流沙包…”林薇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点单了。 一个虚拟的推车阿姨笑着停在我们旁边。 我彻底服了。这个“方舟”系统的设计者,绝对是个广州吃货! “粥主任,”我忍着扶额的冲动,“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虚拟茶楼里思考怎么拯救世界?” “系嘅。研究表明,饮茶有助于冷静思考。”粥主任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得意,“(是的,研究表明,喝茶有助于冷静思考)仲有最后17分钟,请慢用(还有最后17分钟,请慢用)。”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虽然是假的)的点心,和林薇已经伸向“虚拟虾饺”的筷子,我忽然觉得… 这末日,或许真的还有救。至少,很有趣。 倒计时与叉烧营救计划 虚拟虾饺的热气还没碰到嘴唇,周围茶楼的喧嚣景象就像信号不良的电视一样剧烈闪烁了几下,啪一声消失了!冰冷的金属控制室瞬间回归,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莲蓉午餐肉”怪味提醒着我们刚才的荒诞。 刺耳的警报声取而代之,红光疯狂旋转! “警告!外部防御突破70%!检测到多个高强度敌对信号已进入通道!”粥主任的电子音失去了之前的淡定,语速快得像报菜名,“预计完全突破时间:8分42秒!” “丢!”(粗口x)我猛地跳起来,“‘判官’那群铁皮疙瘩闯进来了!” 林薇手里的“虚拟筷子”还没消失干净,她看着空荡荡的手,哀嚎一声:“我个虾饺啊!仲未食到啊!”(我的虾饺啊,我还没吃到呢)但下一秒她就蹦起来,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伤员,“粥主任!有冇武器?!攞啲劲抽嘅出嚟!”(粥主任,有没有武器,把厉害的拿出来) “武器系统需授权。林薇小姐,请立即选择最终协议!”粥主任催促道,中央大屏上【创世纪】和【审判日】两个按钮疯狂闪烁。 “拣条铁咩!睇唔到人哋打上门啦?开咩模式都未等到生效就被人一锅端啦!”(还选个毛线啊,没见到别人都打上门了?开什么模式还没生效就被人一锅端了)林薇急得粤语都蹦出来了,“授权授权!所有权限开给我同呢位靓仔!默哥,扫它!睇睇有乜嘢即食即用嘅嘢!”(授权授权,所有权限都给我和这个帅哥打开,默哥,扫他,看看有什么可以马上吃马上用的东西) 我立刻举起扫码器对准控制台。 【物品:“方舟”核心紧急协议】【状态:最高权限激活】【隐藏信息:可启动“走鬼”模式(本地化代号),暂时释放所有非致命性抑制气体(口味:随机),并解锁所有非核心区域舱门(包括:装备库、厨房、娱乐室)。】【价值:制造混乱,争取时间。】 “有‘走鬼’模式(流动小贩)!放气体!开所有门!”我立刻喊道。 “收到。启动‘走鬼’模式。随机气体选择中……选中:浓缩凉茶味。”粥主任的声音甚至带上一丝诡异的期待。 “噗——”整个控制室的通风口瞬间喷出大量浓郁到令人发指的棕黄色气体!那味道……简直是十杯二十四味凉茶浓缩后再加热挥发!苦中带甘,甘中带涩,还特么提神醒脑! “咳咳咳!”我和林薇瞬间眼泪直流,“顶!呢个时候仲饮凉茶?!呢个AI真系痴线噶!”(这个时候还喝中药?这个AI真是神经病)林薇一边咳一边骂。 但别说,这味道冲得……连控制台的光屏都似乎扭曲了一下。 通道里立刻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和金属碰撞声!显然,“判官”和他的手下也没见过这种生化攻击! “装备库!粥主任,装备库点去?!”(装备库怎么去)我忍着喉咙里的苦涩喊道。 “左侧第三通道!标识为‘仓’!”粥主任快速回应,同时一个三维地图弹出,标注了路线。 “冲!”我拉起林薇就往那边跑。冲出控制室,通道里弥漫着浓郁的凉茶气体,能见度极低,但能听到远处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咳嗽声。 我们捂着口鼻,凭着地图记忆猛冲!很快看到一个打开的舱门,里面闪着各色光芒! 冲进去一看,我们俩都傻眼了。 这装备库……画风有点清奇。 左边挂着一排看起来很高科技的激光枪、能量盾,右边则堆着……电磁叉烧钩(说明:远程夺取敌方武器,附带焦香)、防弹不锈钢点心笼(说明:全方位防御,可叠加)、动能双节棍(材质:老火靓汤煲汤骨)、便携式早茶手推车(说明:内置小型力场屏障,可冲撞)。 林薇眼睛放光,一把抓起电磁叉烧钩:“呢个啱我!”(这个适合我)又把一个防弹点心笼扣头上,“默哥,你要乜?(默哥,你要什么)” 我快速扫码。【物品:高周波肠粉刀】【状态:能量充足】【隐藏信息:采用最新材料技术,切割力惊人,且自带米香。】【价值:近战利器,兼能怀念旧日时光。】 “…就它了!”我抓起那把看起来像刮板,但闪着寒光的肠粉刀。又捡起一个能量盾,盾牌表面居然印着“陶陶居”的logo。 我们俩武装完毕:我,头戴防弹点心笼,手持肠粉刀和陶陶居盾牌;林薇,头顶……没什么(她说影响发型),手持电磁叉烧钩,腰挂那罐没吃完的“莲蓉午餐肉”。 “粥主任!‘判官’到边了?”(判官到哪了)林薇对着空气喊。“已突破最后防线,进入主通道!30秒后抵达控制室!” “够钟开台!”(到打麻将的时间了)林薇怪叫一声,推起那辆早茶手推车就往外冲!“掩护我!” 我们冲出装备库,正好看到“判官”和他几个手下刚从凉茶雾气中冒头,被这浓郁的味道呛得动作迟缓。他们看到我们的造型,明显愣了一下。 “请你食叉烧啊!”(请你吃叉烧啊)林薇大喊一声,电磁叉烧钩嗖地飞出,精准地钩住了“判官”手里的能量步枪,猛地拽了过来! “点心笼冲锋!”我把盾牌顶在前面,推车猛撞向另一个士兵! 那士兵下意识举枪射击,能量光束打在“陶陶居”盾牌上,漾开一圈涟漪,居然没破! “看我打狗棒法!”我挥舞着肠粉刀,高周波刃轻松切开了他手臂上的装甲!带起一串火花和…一丝诡异的米香。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味道复杂:凉茶味、米香味、金属烧焦味、还有“判官”愤怒的电子咆哮声。 我们且战且退,利用对手对环境和我們奇葩装备的不适应,勉强又拖了几分钟。 “不行!他们人太多了!”我挡开一波射击,手臂被震得发麻。 “粥主任!冇计啦!启动最终协议!随便啦!是但啦!”(粥主任,没办法了,启动最终协议,随便吧,随便)林薇一边用叉烧钩干扰对方,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 “最终协议启动需返回主控台确认!”粥主任回应。 “顶!”我们被火力压制回控制室门口。 “判官”一步步逼近,颈部接口还在冒烟,电子眼闪烁着红光:“游戏结束。交出芯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头顶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基地剧烈摇晃!一块天花板砸下来,差点砸中“判官”! 然后,一个粗犷无比、带着浓重广府口音的大喇叭声从天而降: “下便嘅友仔听住!你哋已经被我哋‘天河飞虎队’包围啦!速速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我哋有热辣辣嘅煲仔饭同冰冰凉嘅菠萝啤!反抗嘅,请你们食豉椒炒镬气!”(下面的人听着,你们被我们天河飞虎队包围了,快快放下武器,举手投降,我们有烫烫的煲仔饭和冷冷的菠萝啤酒,反抗的话,我们不客气了) 我和林薇,以及“判官”和他的手下,全都愕然地抬头。 只见被炸开的大洞处,垂下几条绳索,十几个身影速降下来!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装备:有穿防弹衣的,有穿篮球服的,甚至有个阿叔穿着人字拖!但他们手里拿着的家伙……全是改装过的重火力! 领头的是个戴着摩托头盔、头盔上还贴着小猪佩奇贴纸的壮汉,他手里端着一挺……加了瞄具的高压水枪?里面装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蓝色荧光。 “睇咩啊!‘艇仔帮’个死老鬼收咗我哋三条烟先话呢度有好嘢!果然冇呃我!”(看什么?艇仔帮那个坏老头收了我三条香烟才透漏这里有好货,果然没骗我)头盔壮汉对着我们,主要是对着“判官”吼道。 “判官”显然没料到这出,一时间有点CPU过载。 林薇却突然兴奋地大叫:“坚叔?!系唔系坚叔啊?!我系阿薇啊!上次帮你修好个电磁炉那个啊!”()坚叔?!是不是坚叔啊?!我是阿薇啊!上次帮你修好个电磁炉那个啊!) 那头盔壮汉愣了一下,掀开面罩,露出一张粗犷的脸:“嗯?真系阿薇你个女啊?咁啱啊?呢度开紧P啊?”(嗯?真是啊薇你个丫头啊,这么巧?在这里举办聚会?) 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末日人际关系! 但不管怎样,救兵来了!而且看起来非常能打且不太靠谱! “坚叔!打佢!呢个铁皮佬欺负我!还想抢我芯片!”林薇立刻指着“判官”告状。(坚叔,打他,这个铁疙瘩欺负我,还想抢我芯片) “咁大膽?当我天河区没人啊?兄弟們!开佢波台!”(这么大胆?以为我们天河区没人?兄弟们,动手)坚叔大吼一声,端起高压水枪就射!那蓝色液体碰到“判官”的装甲,立刻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其他“飞虎队员”也各显神通:有用渔网枪的,有用改装电鱼器的,还有个阿姨拿着个大喇叭循环播放《胜利双手创》…… 场面彻底失控,变成了大型街头混战。 我趁机拉起林薇:“快!回控制台!” 我们在一片混乱中冲回控制台。大屏幕上,【创世纪】和【审判日】还在闪烁。 “点拣啊默哥!”(怎么选啊,默哥)林薇看着我。 我看着外面混战的人群,又看了看屏幕。扫码器快速扫描两个选项。 【创世纪:修复过程可能需数年,期间现有秩序将继续混乱。】【审判日:瞬间清除所有变异及AI,但…也可能误伤部分高度依赖机械生存的“半义体人”。】 没有完美选项。 我的目光突然扫到屏幕角落一个极小的、几乎透明的图标,样子像……一盘干炒牛河? “粥主任!那个是什么!”我立刻指着的。 “…本地隐藏终极协议:【牛河】模式。启动需消耗‘潘多拉’芯片全部能量。”粥主任沉默一秒后回答,“效果:全球纳米网络超载释放一次强效但短暂的‘重置’脉冲,清除所有主动攻击性的变异和AI指令,之后芯片失效,网络瘫痪。世界…回归原始混乱,但保留文明火种。风险:成功率78.5%。” 短暂重置,不完美,但给了所有人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没有立刻的屠杀。 “就它了!”我和林薇异口同声。 “确认启动【牛河】模式。倒数:3…” 外面,坚叔的水枪和“判官”的能量武器对轰。 “2…” 林薇紧紧抓住我的手。 “1…” 我看着她,笑了笑:“出去后,我请你食真嘅干炒牛河。”(出去后,我真的请你吃干炒牛河) “好!加底!” 嗡——!!! 芯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淹没了所有一切。 寂静回声与崭新疮痍 “牛河”协议释放的纯白脉冲,并非狂暴的毁灭洪流,而更像一场无声的净化之雨。它温柔却不可抗拒地漫过广州塔扭曲的钢铁骨架,浸透猎德大桥断裂的混凝土,拂过珠江浑浊的水面,以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瞬间席卷全球。 在那极致的光芒中,时间仿佛凝固。 核心控制室内,我和林薇下意识地紧握彼此的手,感受着那光芒穿透身体,却奇异地不带任何痛苦,反而有一种暖洋洋的、涤荡尘埃的舒适感。耳边所有嘈杂的警报、“判官”的电子咆哮、甚至基地深处机械的嗡鸣,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邃的、宇宙诞生之初般的宁静。 光芒持续了大约十秒,然后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控制室内,“潘多拉”芯片早已化为控制台凹槽里的一小撮晶莹剔透的尘埃,仿佛从未存在过。周围数以百计的光屏绝大部分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星辰。只有寥寥几块屏幕还顽强地闪烁着零星、混乱的数据流,像垂死者的呓语。粥主任那带着广式风味的电子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协议…完成…能量…耗尽…全球纳米网络…强制休眠…攻击性指令…清除…本系统…核心功能…关闭…仅存…基础环境维持…” “祝…好运…各位…后会有…” “期”字未能出口,声音便彻底消失,仿佛最后一点电力也被抽空。控制室的照明系统大部分失效,只留下几盏功率极低的应急灯,在头顶投下惨淡而孤寂的光圈,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凉茶气体的苦涩味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金属冷却后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结…结束了?”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在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她依然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肉里。 “芯片…没了。粥主任…也没声了。”我盯着那撮芯片尘埃,喉咙有些发干,“外面…好像也安静了。” 我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茫然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我们小心翼翼地挪到控制室门口,向外望去。 通道里,先前那令人窒息的红色激光网格和闪烁的电击抑制器已然消失无踪。那些公司士兵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玩偶,以各种僵硬的姿势倒在地上或靠在墙边,手中的能量武器黯淡无光。那个给我们带来巨大压迫感的“判官”,单膝跪地,低垂着头,眼中的红光彻底熄灭,颈部接口处的电火花也消失了,变成了一具极其逼真却毫无生气的金属雕塑。 “他们…真的都没电了?”林薇小声问,带着试探。 我捡起地上一块小金属碎片,朝“判官”扔过去。碎片砸在他的头盔上,发出清脆的“铛”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是的。”我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和虚脱感。 “哇!!!”林薇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猛地跳起来,却忘了肩膀的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嘶…疼疼疼…但系好嘢!我哋赢啦!默哥!我哋真系得咗啊!”(疼疼疼,但真棒,我们胜利了,默哥,我真的做到了) 她兴奋地摇着我的手臂,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一丝红晕。 这时,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坚叔那标志性的大嗓门:“下面点啊?啲铁皮佬点啊?阿默!阿薇!你哋冇事啊?”(接下来怎么做,拿着铁疙瘩怎么样了,啊默,啊薇,你们没有事吧?) 只见被“判官”之前强行突破炸开的大洞处,坚叔戴着那个贴着小猪佩奇的头盔,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他身后是几个同样好奇又紧张的“飞虎队”队员。 “坚叔!我哋冇事!呢班铁皮佬全部死火啦!”(坚叔,我们没事,这些铁疙瘩全部熄火了)林薇兴奋地朝上面挥手。 坚叔几人顺着绳索速降下来,落地后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通道里横七竖八的“雕塑”。 “叼…真系全部冚唪唥瘫咗?”(哇。真的全部瘫痪了)一个队员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公司士兵,对方毫无反应。“我哋啲神仙水咁劲抽?定系你哋两个搞掂嘎?”(我们的神仙水这么厉害?或者是你们两个办到的) “当然系我同默哥犀利啦!”(当然是我和默哥厉害啦)林薇立刻开始吹嘘,仿佛刚才那个躲在我身后的人不是她,“我哋启动咗终极武器!一招就秒杀佢哋!”(我们启动了终极武器,一招必杀)她巧妙地忽略了芯片和协议的具体细节。 坚叔将信将疑,但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信。他走到“判官”面前,仔细检查了一下,甚至用他那高压水枪的枪口戳了戳对方冰冷的装甲。 “真系死硬了。”(真是死了)坚叔终于确认,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发达啦!呢身铁皮!呢啲武器!拆咗佢哋,够我哋用好耐啦!兄弟们!搬!睇下乜嘢用得着嘅!”(发财了,这身铁皮,兄弟们,搬,看看什么用得着的东西) “飞虎队”的队员们立刻兴奋起来,开始七手八脚地尝试拆卸那些装备。 “等等!”我出声制止,“坚叔,呢度唔安全,粥主任…即系呢度嘅控制系统已经关闭咗大半,话唔定有乜嘢隐藏嘅陷阱或者结构问题。我哋最好快啲离开。”(坚叔,这里不安全,粥主任,也就是这里的控制系统基本关闭了,说不定有隐藏的陷阱或者结构问题,我们最好快点离开) 我举起扫码器,对着周围扫描。【环境:“方舟”基地核心通道】【状态:结构稳定性下降37%,能源供应中断,多个区域气压失衡。】【隐藏信息:建议一小时内撤离。部分休眠中的维护机械可能因能源波动被异常激活。】【价值:危险,不宜久留。】 “睇到啦?”(看到了?)我把扫描结果给坚叔看。 坚叔虽然看着那些装备眼热,但还是分得清轻重:“屌!仲以为捡到宝!撤!快啲撤!阿强斌仔!你两个睇住后面,有乜唔对路就大叫!”(哼,还以为捡到宝贝,快撤退,啊强斌仔,你们两个殿后,有情况就大叫) 我们不再耽搁,沿着原路快速撤离。经过那间小小的生活舱时,林薇还不忘冲进去,把之前没吃完的压缩饼干和那几瓶纯净水扫进包里。 “呢啲系战利品!唔好嘥!”(这些是战利品,不要浪费)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们一行人沿着坚叔他们炸开的顶棚缺口,重新回到了地面。 当久违的、毫无遮挡的阳光照射在脸上时,我们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甚至有种灼烧感。空气不再充斥着硝烟和辐射尘的刺鼻味道,而是带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清新气息,甚至…有一丝甜味?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们刚刚升起的喜悦迅速冷却。 华南植物园依然是一片废墟,断壁残垣,破碎的温室外壳反射着阳光。但是,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变异生物的嘶吼、无人机群的嗡鸣、能量武器的呼啸声…全都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只有风吹过破碎玻璃和金属片的呜咽声,以及我们这些人粗重的呼吸声。 “真系…静到有啲可怕。”(真是安静的可怕)一个队员喃喃道,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静还静!”坚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永远是现实的那个,“大嘅威胁好似冇咗,但系你哋睇下四周!水?食物?药品?我哋有排都未可以训安稳觉!而且,你点知冇咗啲大怪兽,会唔会冒出啲细嘅、更阴湿嘅嘢?呢个世界,而家先至系真正嘅开始!”(大概威胁没有了,但你看看周围,水?食物?药品?我们接下来很长时间会睡不着,而且,你怎么知道没有大怪物,会不会出现小的,更阴险狠毒的东西,这个世界,现在才刚开始)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还沉浸在胜利中的人们。没错,毁灭之后的生存,重建秩序,应对新的未知挑战,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目光所及,依旧是文明的疮痍,生存的难题丝毫未减,只是换了一种形式。 我和林薇对视一眼,她的手悄悄伸过来,再次握住了我的。未来的路注定漫长而艰难,但至少,我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慢吞吞”的初现与广式应对 坚叔的据点位于琶醍一个由大型地下酒窖改造而成的避难所。这里优势明显:结构坚固,入口隐蔽且易守难攻,原本储存的大量酒类(虽然大部分在战乱中被破坏或消耗)也意味着这里曾经有完善的仓储环境。更重要的是,旁边就是珠江支流,之前依靠一套复杂的雨水收集和过滤系统,以及偶尔冒险从江心取水(需 heavily净化),勉强维持着水源供应。 回去的路上,我们第一次亲眼见证了“牛河”协议未能完全净化的“遗留物”,也是末日新纪元里最先遇到的麻烦。 穿过一片废弃的创意园区时,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阿强突然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蹲下,借助残破的雕塑和花坛隐蔽起来。 顺着他指的方向,我们看到一个“人”。 它曾经应该是个年轻男性,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渍的某互联网公司文化衫,身材微胖。但此刻,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健康的、如同蜡封般的僵黄色,缺乏弹性和光泽。双眼完全浑浊,只剩下惨白的眼仁,毫无焦点地转动着。它的四肢关节似乎有些僵硬,行动迟缓,正漫无目的地在破碎的咖啡杯和显示器碎片间徘徊,喉咙里持续发出一种“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漏气声。它的嘴角咧开着,挂着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丝和可疑的涎水。 它显然嗅到了我们的气味,迟钝地转过身,那双空洞的白眼似乎“看”向了我们藏身的方向。然后,它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咆哮,踉跄着、一步一顿地朝我们扑来。速度不快,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执拗的、令人不安的蛮力。 “丧尸啊?!!”林薇下意识地低呼一声,声音里惊讶多过恐惧,甚至还带着点…莫名的兴奋?“哇!真系有嘎!同电影里嘅差唔多喔!终于见到活嘅啦!”(哇,真是有的,和电影里差不多,终于见到活的了)她说着,反手就摸向腰后的电磁叉烧钩,跃跃欲试。 “丧你个头!”蹲在一旁的坚叔低声骂了一句,动作却比她更快。他熟练地端起那挺经过改装的高压水枪,瞄准、击发! 一道淡蓝色的水柱激射而出,精准地淋了那东西满头满身。水枪里装的似乎是某种强效生物麻痹剂和弱腐蚀性液体的混合物,一接触到它的皮肤,立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并冒起缕缕白烟。 那“慢吞吞”(我们后来才知道坚叔的命名)的动作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迟缓,仿佛关节里被灌满了铅,但它仍然执拗地、一步一顿地继续靠近,喉咙里的咆哮声变得更加焦躁。 “屌!呢啲‘慢吞吞’系最麻烦嘅一种!”(哼,这些慢吞吞是最麻烦的一种)坚叔一边快速给水枪更换备用液罐,一边语速极快地给我们科普,“唔系乜嘢丧尸!系最初级嘅基因病毒同纳米机械结合失败嘅产物!‘牛河’脉冲搞掂咗啲劲嘅,呢啲漏网之鱼反而因为结构简单扛过来了!力气大得离谱,头壳又硬!最紧要系,唔好畀佢咬到或者抓到,伤口会感染,好难搞!打佢关节!或者个头!”(不是什么丧尸,是初级基因病毒和纳米机械结合失败的产物,牛河脉消灭了厉害的,这些漏网之鱼因为结构简单反而扛过来了,别给他咬到或者抓到,伤口会感染好麻烦,打他关节或者头部) 几乎在坚叔开口的同时,我已经举起了扫码器,对准那个蹒跚靠近的怪物。 【目标:迟钝型感染体(本地俗称:慢吞吞)】【状态:低活性,依靠残余原始病毒驱动,肌肉力量异常强化,感知系统严重退化,主要依赖嗅觉和基础热感应。】【弱点:膝关节结构脆弱,颈椎防护不足,神经系统混乱,对强烈感官刺激(如强光、特定声波、极端温差)反应剧烈。】【价值:无。建议物理清除。】 “打膝盖!或者用强光、噪音干扰它!”我立刻将扫描结果简化后喊出。 话音未落,身边一道身影已经窜了出去!是林薇!她似乎完全忘了肩膀的伤,动作敏捷得像只猎豹,或许是刚才的胜利给了她巨大的勇气。 “睇我嘅!”她娇叱一声,并没有直接冲上去,而是利用地形的废墟作为掩护,快速绕到了那“慢吞吞”的侧翼。 那东西的感知果然迟钝,直到林薇接近到三五米内,它才迟钝地试图转向。 但已经晚了!林薇手臂一挥,电磁叉烧钩带着轻微的嗡鸣声飞出,目标并非钩取物品,而是像一枚奇特的流星锤,前面的金属钩爪收拢,形成一个小锤头,狠狠地砸向那“慢吞吞”的右腿膝盖侧后方! 砰!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细微的骨裂声! 那“慢吞吞”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右腿瞬间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跪倒在地,但它仍然挥舞着手臂,试图抓挠近在咫尺的林薇。 “阿薇!小心!”我心头一紧,立刻挥着高周波肠粉刀冲上前去帮忙。 另一个队员也反应极快,举起一把改装过的强光手电(可能是从某个汽修店废墟找到的),猛地照射那“慢吞吞”的双眼! 强烈的光柱让它发出了更加狂躁而混乱的嘶吼,挥舞的手臂也失去了方向。 就是现在!我一个滑铲,从它挥舞的手臂下方滑过,肠粉刀带着一丝熟悉的米香,精准地横切而过! 嗤啦!高周波刃轻松地切开了它左腿膝盖后方的肌腱和部分韧带! 这下,它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和发出嗬嗬的咆哮。 “搞定!So easy!”林薇得意地收回叉烧钩,潇洒地甩了一下并不存在的长发,结果又扯到了肩膀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嘶…哎呀…阴公…”(哎呀,惨了) 坚叔走过来,用脚踢了踢那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慢吞吞”,确认它不再构成威胁,然后看向林薇,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和赞赏:“哇,阿薇,睇唔出你身手咁敏捷,胆子咁大喔。”(哇,啊薇,看不出来你的身手这么敏捷,胆子这么大) 林薇立刻又嘚瑟起来:“哼,都唔够我当年系体育西地铁站早高峰抢位十分一难度咯!”(都不够我以前在体育西地铁站早高峰抢位置难度的一成)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到她身边:“没事吧?伤口有没有裂开?” “安啦安啦,小意思。”她摆摆手,但额头渗出的细汗出卖了她。我检查了一下,还好,包扎没有松动,只是难免牵动。 “呢啲嘢,”坚叔面色凝重地看着地上还在蠕动的“慢吞吞”,又看了看周围寂静的废墟,“以后肯定唔会少。可能仲会有其他奇奇怪怪嘅嘢冒出来。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要习惯。”(以后肯定不会少,可能还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出现,大家不要大意,要习惯) 处理掉这个“慢吞吞”后(过程不便详述),我们继续赶路。气氛明显变得有些沉默和压抑。“牛河”协议带来的短暂狂喜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重的认知:末日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个阶段,而在这个新阶段里,威胁同样无处不在,只是变得更加原始和…恶心。 回到琶醍据点,虽然大家为我们的归来和带来的“判官”小队装备(虽然大部分还没运回来)而欢呼,但坚叔和我带来的关于“慢吞吞”的消息,像一层阴霾,笼罩了刚刚轻松片刻的气氛。 生存的挑战,从未离去,而且露出了它更加多样和狰狞的獠牙。 水荒与“肠粉佬”的逆袭 回到琶醍据点,短暂庆祝的啤酒沫子还没完全消散,一个更现实、更迫在眉睫的危机就浮出了水面——水。 坚叔据点赖以生存的那套雨水收集过滤系统,在经历了三年末日的高强度运转、缺乏专业维护和滤芯更换后,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出水量锐减,而且流出来的水带着一股可疑的铁锈色和难以形容的腥味,连用来洗澡都让人心里发毛,更别说饮用了。 “顶佢个肺!”坚叔对着那吭哧吭哧、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过滤装置踹了一脚,结果疼得自己抱着脚跳,“呢个扑街!早唔坏迟唔坏!而家先嚟坏!”(这个混蛋,早不坏迟不坏,现在才坏) 林薇凑过去,用没受伤的那边胳膊肘捅了捅我,小声说:“默哥,快,扫扫它,看它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靓仔靓女?” 我无奈地举起扫码器对准那套复杂的管道和滤芯。【物品:超负荷雨水过滤系统】【状态:核心滤芯彻底堵塞并破裂,泵体磨损严重,多处管道锈蚀。】【隐藏信息:已无法修复。最后净化的35升水建议仅作冲洗用途(除非想体验喷射式腹泻)。】【价值:可拆解回收部分金属和塑料。】 “没救了,”我宣布噩耗,“核心挂了,最后那点水也不能喝。” 据点里顿时一片哀嚎。水是生命线,没水,别说坚持,几天就得崩溃。 “附近嘅水源呢?(附近的水源呢)”有人问。 “珠江啲水?你想变铁血战士咩?”坚叔没好气地说,“几个地下井要么干咗,要么被其他扑街占咗,重兵把守,一桶水要换半条命!”(几个地下井要么就干了,要么就被其他混蛋霸占了,重兵把手,一桶水要半条命)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刚刚干掉“判官”、解决“慢吞吞”的士气,瞬间被这最原始的生存需求打击得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林薇突然“啪”地打了个响指(结果因为肩膀疼龇牙咧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街坊!唔使惊!”(各位街坊,不要怕)她跳到一个小木箱上,模仿着电视购物主持人的腔调,“水源问题,包喺我同我嘅首席技术顾问——肠粉王子陈默身上!”(水源问题,包在我和我的首席技术顾问——肠粉王子陈默身上) 我:“???”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外号? 她继续声情并茂:“我哋刚刚从那个超级无敌秘密基地出来,你以为我们只带回来一身疲惫和这个帅哥(指指我)吗?错!我们带回了希望!带回了地图!带回了……呃……默哥,我们带回了啥来着?” 我捂着脸,小声提示:“……水务设施的备用仓库可能位置。” “哦对!”她一挥手,仿佛那个地方是她家开的一样,“一个战前嘅超级水务秘密备用仓库!里面嘅滤芯多到可以当积木玩!水多到可以请大家游冬泳!而家!只需要9998!唔系!只需要你哋嘅支持同埋几个猛男保镖,我哋就能将其收入囊中!”(一个战前的超级水务秘密备用仓库里面的滤芯很多到可以当积木玩,水多到可以请大家游冬泳,现在,只需要9998,不对,只需要你们的支持和几个猛男保镖,我们就能让它改姓) 众人被她这通忽悠搞得一愣一愣的。 坚叔皱着眉头看我:“真嘅?”(真的?) 我点点头,调出扫码器里存储的残缺地图信息和我之前扫描一些遗留文件得到的线索,投影到墙上(扫码器还有这功能我也是刚发现不久):“在黄埔古港附近,有一个标记点,大概率是。但路上肯定不安全,而且仓库本身可能有防御措施。” “怕乜嘢!”(怕什么)林薇叉着腰(单边),“我有叉烧钩,你有肠粉刀,坚叔有神仙水!仲有乜嘢能难倒我哋‘广式求生三人组’?代号我都想好了:‘虾饺’、‘烧卖’同‘凤爪’!坚叔你系凤爪!”(“我有叉烧钩,你有肠粉刀,坚叔有神仙水!还有什么能难倒我哋‘广式求生三人组’?外号我都想好了:‘虾饺’、‘烧卖’同‘凤爪’!坚叔你是凤爪!”) 坚叔:“……我可唔可以选择做排骨?”(我可不可以选择排骨) 最终,一支精干的远征小队组建完毕:我(肠粉王子·扫码担当),林薇(叉烧女王·气氛担当),坚叔(神仙水大师·火力担当),还有两位经验丰富、沉默寡言的队员阿强和斌仔(工具人担当)。 出发前,林薇在她的百宝袋里疯狂翻找,最后掏出了几个五颜六色的……儿童防走失牵引绳! “来来来,人手一条!”她热情地分发,“绑手上!防止走丢!呢个系最新款,仲带夜光同BB叫功能哦!”她演示了一下,一拉,牵引绳发出刺耳的“哔哔哔”声。(绑手上!防止走丢!这个是最新款,而且带夜光和BB叫功能哦!) 我们四个大男人看着手里卡通图案的牵引绳,陷入了沉默。 “阿薇……”坚叔嘴角抽搐,“我哋系去冒险,唔系去幼儿园秋游。”(我们是去冒险,不是去幼儿园秋游) “安全第一嘛!”她理直气壮地把自己那根粉色的绑在我手腕上,另一头绑自己手上,“默哥,睇实我哦!我咁可爱,好容易被人拐走嘎!”(默哥,盯紧我,我这么可爱,好容易就被人拐跑了) 我:“……”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路途果然不太平。我们遇到了比“慢吞吞”速度更快、感知更敏锐的“疾走型”感染体,它们像跛脚的猎豹一样在废墟间穿梭。还遭遇了几只变异的巨型罗非鱼(看来珠江的污染确实造就了一些怪物),它们居然能短暂上岸扑腾,嘴里长满了锯齿状的牙。 每次遭遇战,画风都是这样的: “哇!呢条鱼好丑啊!肯定唔好食!“哇!这条鱼好丑啊!肯定不好吃!坚叔喷它!坚叔喷它!”“左边左边!有个快的!默哥快扫它有没有痔疮!哦不是,扫弱点!”“哎呀我的牵引绳勾住垃圾桶了!默哥救我!哔哔哔哔哔——!”“……” 得益于我的精准扫描(提前预警、指出弱点)、坚叔的神仙水控场、阿强斌仔的稳健输出,以及林薇那看似胡闹实则 often能歪打正着的叉烧钩骚扰和噪音攻击(牵引绳的BB声功不可没),我们总算有惊无险地接近了目标地点。 在一个废弃的码头仓库区,我们找到了那个半地下的秘密入口。厚重的合金大门紧闭着,旁边有一个复杂的机械锁和密码盘,看起来就很不友好。 “睇我嘅!(看我的)”林薇再次掏出她那根万能金属丝,跃跃欲试。 “等阵!”我赶紧拦住她,扫码器显示:【隐藏信息:机械锁连接着压力感应自毁装置。暴力破解或三次密码错误将触发足以炸塌入口的爆炸。】【建议:从侧面通风管道进入,管道内壁有休眠的安保机械蜘蛛(共6只,可通过热源感应规避)。】 “有炸弹同蜘蛛啊大佬!”我赶紧把情报分享。 林薇一听,眼睛更亮了:“蜘蛛?几大只?可唔可以烤咗来食?”(蜘蛛,有多大?可以烤来吃吗) 坚叔一把将她拽回来:“食食食,你就识食!阿默,点规避?”(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啊默,怎么办?) 我指挥道:“把身上嘅发热源,比如电池、电筒,都暂时用隔离袋装起嚟。然后快速通过,不要停留。” 我们悄无声息地爬进通风管道,里面阴暗潮湿。果然,没爬多远,就看到管道壁上附着着六只拳头大小、金属质感、腿部是锋利刀臂的机械蜘蛛,它们的复眼黯淡无光,处于休眠状态。 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爬过。林薇爬在最后,经过最后一只蜘蛛时,她突然恶作剧地对着蜘蛛的复眼做了个鬼脸。 结果那只蜘蛛的复眼突然微弱地闪了一下红光! 吓得她“嗷”一嗓子,手脚并用疯狂往前爬,牵引绳把我勒得直翻白眼。 幸好,那蜘蛛只是闪了一下,并没被激活。 有惊无险地进入仓库内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里面堆满了未开封的滤芯、一箱箱的瓶装水、净水药片,还有好几套便携式净水设备!简直是个水处理天堂! “发达啦!!!”(发财了)所有人同时欢呼起来。 林薇直接扑到一箱瓶装水上,幸福地打滚:“啊啊啊!是水!是能喝的水!不是神仙水!默哥!快!帮我跟它合个影!我要发朋友圈……哦,没朋友圈了。”她瞬间又蔫了下去,但马上又抱起一瓶水,“不管!先喝为敬!” 我们开始尽可能地打包能带走的物资,主要是滤芯和便携净水设备。瓶装水太重,只带少量。 回去的路因为有了收获,虽然疲惫,但心情轻松了不少。林甚至开始用叉烧钩钩着瓶装水当流星锤玩,哼着跑调的《财神到》。 然而,就在我们快要回到据点视野范围时,我的扫码器突然发出警报! 【警告!检测到多个生命信号埋伏在前方废墟!带有敌意!武器:冷兵器为主,少量自制火药武器。】 “有埋伏!”我立刻低声示警。 所有人瞬间找掩体躲藏。 只见从前面的断墙后,走出来七八个面黄肌瘦、眼神凶狠的男人,手里拿着砍刀、铁棍,甚至还有一把自制的猎枪。领头的是个刀疤脸。 “兄弟,”刀疤脸声音沙哑,“睇来收获唔少喔。见者有份,留低啲水同装备,我哋放你哋走。”(看来你收获不少,见者有份,留下水和装备,我们放你们走) 坚叔脸色阴沉,刚要开口。 林薇却突然从我身后探出头,一脸惊讶地说:“哇!大佬!你把自制猎枪好有型喔!系唔系用下水管同单车链条整嘎?可唔可以借我睇下?我可以用呢个同你换!”(哇,大哥,你的自制猎枪好酷啊,是不是用水管和自行车链条做的?可以借我看一下?我可以用这个和你换)她举起了手里那瓶喝了一半的瓶装水。 刀疤脸和他的同伙都愣住了,显然没见过这种路数。 刀疤脸皱眉:“你玩嘢啊?”(你耍我?) “边有玩嘢!”(哪有耍你)林薇一脸真诚,“我系真心欣赏!你睇你,嘴角干到起皮啦!肯定好渴啦?饮半瓶水先啦!枪借我玩下嘛!我细个就好钟意玩玩具枪嘎!”(我真的欣赏,你看你,嘴角都干到起皮了,肯定口干了,先喝半瓶水吧,枪借给我玩下,我小时候就很喜欢玩玩具枪的)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往前走,那半瓶水在她手里晃悠,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芒。那几个男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那水,喉咙明显滚动了一下。 就在刀疤脸注意力被水和林薇的胡言乱语吸引的瞬间! 坚叔和阿强斌仔如同猎豹般从两侧掩体猛地扑出!神仙水精准地喷向拿猎枪那人的脸,阿强的铁棍和斌仔的砍刀也架到了另外两人脖子上! 战斗几乎在瞬间就结束了。刀疤脸等人完全没料到我们这边战斗力这么强,更没料到对方会用半瓶水作为 distrag tactic(干扰战术)。 被缴械后,刀疤脸面如死灰。 林薇走过去,捡起那半瓶水,拧开,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叹了口气:“唉,都话咗啦,好好商量唔得嘅咩?非要搞到咁难看。”(哎,我都说了,好好商量不可以吗?非要搞得这么难看)她把剩下的水丢给刀疤脸,“呐,话咗给你就给你。下次抢嘢之前,记得先问下对方系唔系‘肠粉佬’同‘叉烧女’嘅人哦!””(都说了给你就给你,下次抢东西前,记得要先问对方是不是肠粉佬和叉烧女的人哦) 刀疤脸接着那半瓶水,表情复杂得像吃了过期罐头。 我们押着这几个俘虏,带着宝贵的物资,终于安全回到了据点。 当干净的清水从新的滤芯中潺潺流出时,整个据点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林薇被大家抛了起来,她吓得哇哇大叫,却笑得无比开心。 “睇到冇!默哥!”(看到没?默哥)被放下后,她兴奋地拍着我,“我就话我哋得嘎啦!叉烧钩配防走失绳,神仙水加肠粉刀,仲有我呢个天才少女!简直无敌!”(我就说我们可以的,叉烧钩配防走失绳,神仙水加粉肠刀。) 我看着她那得意洋洋、仿佛拯救了全世界的表情,再看看周围人们脸上久违的笑容和希望,忽然觉得,有这个逗逼在身边,或许再艰难的末日,也能过得……有点欢乐? 至少,不会无聊。 人心叵测与“煲仔饭”谈判 水源危机的解除,让琶醍据点的士气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点。干净的水不仅意味着生存的保障,更带来了一种久违的、近乎奢侈的“正常感”——人们终于可以痛快地喝水,简单地擦洗,甚至奢侈地讨论着要不要尝试发点豆芽。 林薇自然成了英雄之一,虽然她的英雄事迹被自己添油加醋传播成了“叉烧女独战百斤变异罗非鱼,肠粉王子智取万顷碧波水”,听得我脚趾抠地。但她带来的欢乐是实实在在的,据点里甚至有人用捡来的破吉他,给她即兴编了首跑调的歌。 然而,正如坚叔常说的,末日里最不缺的就是麻烦。旧的刚去,新的就来,而且往往来自同类。 占据着附近一个大型地下停车场改造的避难所的“肌肉帮”,对我们新获得的水资源眼红不已。他们的头目,一个外号“坦克”的前健身教练,仗着人多(主要是肌肉块头大)和一股子蛮横劲儿,之前就和我们有过几次小摩擦。这次,他们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 一天清晨,放哨的队员急匆匆跑回来报告:肌肉帮的人来了,不止十几个,而且……他们抓了我们出去拾荒的三个老人和两个孩子! 所有人都炸了! “屌佢老母!‘坦克’你个死扑街!有本事同我单挑!捉老人家同细路!算乜嘢本事!”(粗口,坦克你个混蛋有本事和我单挑,抓老人小孩算什么本事)坚叔气得眼睛都红了,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张饱经风霜的木桌发出痛苦的呻吟。 “冷静!坚叔!”我拉住他,“佢哋就系想激怒我哋!”(他们就是想激怒我们) “点冷静啊!阿婆同明仔佢哋喺佢哋手上啊!”一个队员急得直跳脚。(怎么冷静,阿婆和小明在他们手上啊) 据点里群情激愤,喊打喊杀声一片,几乎要失控。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又带着点夸张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睇睇我哋嘅‘谈判专家’出马!”(各位,稍安勿躁,看看我们的谈判专家出马) 只见林薇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副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戴上,手里拿着个卷起来的纸筒当话筒,另一只手还拎着个……不锈钢保温饭盒? 她走到人群中央,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镜框,一本正经地说:“呢个时候,就需要运用智慧同策略!暴力系解决唔到问题嘎!睇我哋用爱同道理去感化佢哋!”(这个时候,就是需要运用智慧和策略,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看我们用爱和道理去感化他们) 众人:“???” 坚叔捂着额头:“阿薇,你係唔係头先撞亲啊?”(啊薇,你是不是撞伤了头) “Nonono!”林薇摇晃着手指,“坚叔,你睇唔出我而家係哈佛大学谈判学博士咩?代号‘煲仔饭’!而家,我哋就去同‘坦克’先生进行友好嘅双边磋商!”(坚叔,你没看出来我现在是哈佛大学谈判学博士吗?外号煲仔饭,现在,我们就去同坦克先生进行友好的双边磋商。) 我大概猜到她想干嘛了,低声问:“你饭盒里装的什么?” “终极谈判武器!”她神秘兮兮地打开一条缝,一股浓郁的、混合着腊味香和焦香的米饭味飘了出来——居然是煲仔饭!虽然米饭有点夹生,腊肠也切得大小不一,但在这末日里,这味道简直是核武器级别的诱惑! “你几时搞的?”“嘿嘿,今早用净水和新找到的小米偷偷煮的,本来想同你烛光晚餐……”她冲我眨眨眼。 最终,由我、林薇(谈判专家)、坚叔(武力威慑)以及两个队员,押着一个之前被我们俘虏的肌肉帮小喽啰,前往对方指定的“谈判”地点——一个废弃的篮球场。 “坦克”带着二十几个肌肉虬结的手下,已经等在那里了。三个老人和孩子被绑在对面,嘴上贴着胶布,眼神惊恐。 “坦克”是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光着头,穿着紧身背心,露出夸张的肌肉线条,脸上带着倨傲和残忍的笑容:“坚叔,好耐不见。点啊,我份大礼唔错啊?”(坚叔,好久不见,怎么样,我送的大礼不错吧?) 坚叔额头青筋暴起,我赶紧按住他。 林薇却上前一步,举起她的“话筒”(纸筒),用播音腔说道:“‘坦克’先生,你好。我係今日嘅主谈判官(我是今天的主谈判官),代号‘煲仔饭’。关于贵方非法扣押我方人员一事,我哋表示强烈谴责同严重关切。我方主张,立即无条件释放人质,并对此恶劣行为进行道歉同赔偿。” “坦克”和他手下都愣住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薇。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煲仔饭’?你个痴线女!你係唔係饿懵咗啊?仲谈判?赔你老母!”(煲仔饭?你个傻丫头,你是不是饿傻了?还谈判?赔个毛线)坦克笑得前仰后合。 林薇面不改色,继续道:“‘坦克’先生,请注意你嘅言辞。谈判系需要诚意同尊重嘎。为表我方诚意,我特意带来咗一样礼物。” 她示意我打开那个保温饭盒。 当煲仔饭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时,对面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肌肉帮的人,包括“坦克”,眼睛都直了,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着。那浓郁的腊肉香、焦香的饭焦味,对于常年靠压缩饼干和罐头度日的他们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呢…呢係乜嘢?(这是什么)”“坦克”的声音有点干涩。 “哦,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林薇故作轻松地说,“新鲜出炉嘅腊味煲仔饭啫。用水呢,就係我哋新滤出来嘅、干干净净、清甜甘洌嘅水煮嘅。呢种水呢,我哋据点而家日日有,量管够。”(新鲜出炉的辣味煲仔饭,用水呢就是我们刚滤出来的干干净净的,清甜的水煮的,这种水呢,我们据点现在天天有,量管够) 她的话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插在对方最渴望又最缺乏的地方。 “坦克”脸色变幻不定,眼神在煲仔饭和人质之间来回扫视。他的手下们更是躁动不安,眼巴巴地看着那盒饭。 “你…你想点?”(你想怎么样)“坦克”的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好简单。”林薇收起玩笑的表情,“放人。然后,我哋可以坐下来,好好倾下。比如,用水换你们收集到的金属、燃料,或者劳力。大家合作,好过打生打死,唔係咩?呢个世界已经够烂啦,何必再烂下去?”(放人,然后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比如,用水换你们收集的金属,燃料,或者劳力,大家合作,比打来打去好,不是吗?这个世界已经够糟了,何必再糟糕下去?) 她指了指那盒煲仔饭:“打,你可能抢到一点点水,但你会死好多兄弟。和,你嘅兄弟可以日日有干净水饮(你的兄弟可以天天有干净水喝),偶尔,可能还有加餐哦。”她说着,又晃了晃饭盒。 “坦克”死死盯着那盒饭,又看了看身后明显已经失去战意、只想喝口干净水吃口热饭的手下,最后目光扫过我们这边虽然人少但装备精良(肠粉刀、叉烧钩、神仙水)且同仇敌忾的队伍。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篮球场上静得可怕,只有风的声音和……某些人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最终,他颓然地挥了挥手:“……放人。” “大佬!”旁边有小弟不甘心。 “我叫你放人啊!聋咗啊!”“坦克”烦躁地吼道。 老人和孩子被松绑,跌跌撞撞地跑回我们这边。 林薇走上前,将那盒依旧温热的煲仔饭递给“坦克”:“呐,请你嘅。合作愉快哦,‘坦克’先生。” “坦克”接过饭盒,手指甚至有些颤抖。他深深地看了林薇一眼,眼神复杂,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手下和那盒珍贵的煲仔饭,默默地退走了。 回去的路上,坚叔重重地拍了拍林薇的肩膀(没受伤那边):“阿薇!今次真係多得你啊!冇谂到你呢招‘煲仔饭外交’真係得食!”(啊薇,这次真是全靠你了,没想到这招煲仔饭外交能成事) 林薇得意地推了推空气眼镜:“哼,都话咗我係专家咯。对付呢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嘅,就要攻其胃,再攻其心!一盒煲仔饭换和平,呢笔数点计都划算啦!”(哼,我都说了我是专家,对付这种思想简单,空有蛮力的要攻他的胃,再攻他的心,一盒煲仔饭换和平,这个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她凑到我身边,小声说:“默哥,我係唔係好犀利?係唔係应该奖励多一盒煲仔饭?我要双倍腊肠嘎!”(默哥,我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应该奖励我多一盒煲仔饭?我要两倍腊肠) 我看着夕阳下她那双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行,双倍腊肠。你係最犀利嘅‘煲仔饭’博士。”(你是最厉害的煲仔饭博士) 或许,末日生存,除了力量和勇气,真的还需要一点不一样的智慧,和一颗哪怕在废墟里,也能捣鼓出煲仔饭的、永不熄灭的逗逼之心。 东北帮与水源拉锯战 煲仔饭换来的和平,没撑过半个月。 那天早上,天刚亮,放哨的阿强连滚带爬地冲下来,脸都白了:“坚叔!唔好啦!外面!外面好多车!好多人!唔系肌肉帮那班蛋散!睇个款,系…系东北帮!”(坚叔,外面好多车,好多人,不是鸡肉棒那群混蛋,看样子是东北帮) “东北帮”三个字像块冰,砸进了每个人心里。这帮人比“坦克”那伙人难缠多了。他们人高大,能动手就不瞎bb,占着以前的一个物流仓库,据说里面改得跟个小堡垒似的,平时很少出来,但一出来就没什么好事。 所有人都抄起了家伙,冲到据点入口的掩体后面。我也举起望远镜往外看。 心里顿时一沉。 废弃的琶醍广场上,停着四五辆焊满了铁皮、车窗钉着木板的改装车。车旁边,黑压压站了得有三四十人,个个穿着厚实,手里拿着的家伙五花八门,但明显更精良,有正经的砍刀、消防斧,甚至还有几把自制的长矛和弩箭。领头的是个穿着旧军大衣的高大男人,脸膛黑红,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来,旁边站着的,正是点头哈腰的“坦克”! “妈的!”坚叔骂了一句,“‘坦克’呢个反骨仔!肯定系把水源嘅事捅过去了!”(坦克这个叛徒肯定是把水源的事情透露过去了) 军大衣男人上前几步,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口音:“里头的!听着!俺们是东北帮的!不为难你们!把水交出来,还有那能净水的玩意儿,咱们掉头就走!不然,就别怪俺们不客气了!” 他的话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沉甸甸的。 坚叔探出头,吼了回去:“交你老母!有本事自己来摞!”(不交,有本事自己来拿) 谈判破裂。军大衣男人一挥手,后面的人立刻散开,借着废墟的掩护,开始朝我们逼近。他们没有一窝蜂冲上来,而是很有章法,几个人一组,互相掩护,推进得虽然慢,但压力极大。 “打!”坚叔一声令下。 我们的火力首先开火。坚叔的“神仙水”喷倒了一个冲得太前的,阿强的弩箭射中了另一个人的大腿,引发一声惨叫。斌仔和几个队员用自制的火药枪砰砰地开着火,声音很大,但烟雾弥漫,准头差得可怜。 东北帮的人立刻趴下找掩护,几把弩箭嗖嗖地射过来,钉在我们掩体的木板上,箭尾嗡嗡直颤。他们的弩箭比我们的土枪准多了,压得我们不敢轻易冒头。 “默哥!扫他们!”林薇躲在掩体后喊着,她手里紧紧攥着电磁叉烧钩,但对方离得远,钩子够不着。 我赶紧举起扫码器,透过掩体的缝隙扫描。 【目标:东北帮成员】 【状态:战术队形分散推进,装备冷兵器与远程弩箭为主,防护薄弱。】 【隐藏信息:后方车辆藏有简易投石车(可投射燃烧物),正在组装。弱点:缺乏重火力,依赖近战。建议:阻止投石车组装,优先打击弩手。】 “坚叔!他们后面在装投石车!想烧我们!”我立刻大喊。 “屌!”坚叔骂了一句,“阿强!斌仔!瞄着他们后面那辆车,给我打!别让他们装起来!” 几声枪响和弩箭射过去,对方后面一阵骚乱,组装进度果然慢了下来。但前面的压力一点没减。他们的人借着地形,已经推进到离我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了。弩箭越来越密,压得我们抬不起头。 一个队员稍微露头想看看情况,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吓得他赶紧缩回来,脸色煞白。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火药枪打不了几发就要装填,弩箭数量也有限。对方人多,耗也能耗死我们。 “坚叔!这样不行!得想办法干掉他们的弩手!”我喊道。 “点搞啊?冲出去食弩箭啊?”(怎么办?冲出去中弩箭?)坚叔也是急得满头汗。 林薇突然眼睛一转,拉了拉我:“默哥,你记不记得我们扫到的那几个……‘大宝贝’?” 我愣了一下,立刻想起来。之前扫荡一个烟花仓库时,我们找到几个没受潮的、巨大的“礼花弹”,个头跟水桶似的,当时觉得没啥用又危险,就塞在最里面的角落了。 “你想……”我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心里有点发毛。 “嘿嘿,”她咧嘴一笑,“请他们睇大烟花!” 我和坚叔对视一眼,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和另一个队员冒着弩箭,弯腰快速跑回据点深处,把那几个沉甸甸的“大宝贝”滚了出来。这玩意儿太重了,根本没法和发射。 “怎么点?扔也扔不远啊!”坚叔急了。 林薇却指着坚叔那辆改装过、车头焊了铁铲的小货车:“用那个!当炮弹射出去!” 时间紧迫,没工夫细想。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一个“礼花弹”抬上车斗,用绳子勉强固定住,车头对准外面。 “谁去开车?”坚叔问。 没人吭声。这根本就是自杀式攻击。 “我去!”林薇突然喊道,“我车技好!当年科目二一次过!” “你去条铁!”(你什么也不懂)我和坚叔同时吼道。 最后是斌仔,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汉子,一咬牙:“我来!” 小货车猛地发动,发出咆哮,朝着掩体缺口冲了出去!东北帮的人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弩箭纷纷调转方向射向货车! 斌仔把油门踩到底,车子疯狂加速,在冲出去一段距离后,他猛地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就地几个翻滚。无人驾驶的货车歪歪扭扭地朝着东北帮的人群冲去! 就在此时,坚叔举起一把自制的信号枪(也是烟花仓库捡的),对着那车斗里的“礼花弹”,大致瞄了一下,扣动了扳机! 信号弹拖着尾焰飞出,精准地(或者说运气极好地)打中了车斗里的“礼花弹”!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地面都晃了一下!那爆炸的威力远超我们想象,小货车直接被炸成了碎片,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破片和里面填充的彩珠四处乱飞!虽然没有直接炸到多少人,但那声势太吓人了,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爆炸声在废墟间来回震荡! 东北帮的队伍瞬间大乱!他们根本没遇到过这种阵仗,还以为我们有什么重炮!前面的人吓得连连后退,后面组装投石车的人也抱头鼠窜。 “打!打他们弩手!”坚叔抓住机会大吼! 我们所有火力立刻朝着那些慌乱的弩手倾泻过去!这下准头高多了,好几个弩手中箭或被土枪打中,惨叫着倒地。 军大衣男人大声吼叫着想稳住队伍,但爆炸的惊吓和弩手的损失让他们失去了进攻的节奏。 “撤!先撤!”军大衣男人不甘心地吼了一声,带着手下拖着伤员,狼狈地退回了车上,引擎轰鸣着,飞快地消失在了废墟后面。 广场上只留下燃烧的车架子、一地的狼藉和几具尸体。 我们这边,所有人都瘫坐在掩体后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湿透了,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斌仔瘸着腿走了回来,刚才跳车时崴了脚。 赢了。暂时赢了。 但没人欢呼。大家都清楚,东北帮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人比我们多得多,这次是被吓退了,下次再来,肯定会有备而来。 水,带来了生机,也带来了更大的麻烦。这场拉锯战,才刚刚开始。坚叔看着东北帮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林薇靠在我身边,小声说:“默哥,我嘅大烟花……係唔係好劲?”(默哥,我的大烟花,是不是好厉害?) 我看着她同样沾满黑灰却带着点小得意的脸,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劲。下次唔好再咁玩了。”(厉害,下次别再这样玩了) “知道啦知道啦。”她笑嘻嘻地应着,但眼神里也多了份之前没有的凝重。 废墟重归寂静,只有那车架子还在噼啪地燃烧着,像一个不祥的警告。 东北帮的凶狠另有隐情? 东北帮的暂时退却,并没让据点里轻松多少。气氛反而更压抑了。人人都知道,那声爆炸吓不退他们多久,下一次来的,肯定是更凶狠的报复。 “不能坐系度等死。”坚叔咬着牙,眼里全是血丝,“必须先摸清他们的底细,找到他们的老窝。要是能先下手,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派人去跟踪侦查,是冒险,但必须做。我、阿强,还有另一个叫老鼠的队员(因为他特别擅长潜行和躲藏),接下了这活儿。 我们仨借着废墟的掩护,远远吊在东北帮撤退的车队后面。他们的车开得不快,似乎并不怕我们跟踪,或者说,根本没想到我们敢跟出来。 七拐八绕,开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到了黄埔区边缘一个废弃的大型物流园。园区外围拉着锈蚀的铁丝网,里面仓库林立。东北帮的车队径直开了进去,消失在一个巨大的仓库后面。 “就系呢度了。”老鼠压低声音,像只真正的耗子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铁丝网一个破口处,“里面肯定有暗哨,我进去睇睇。” 我和阿强在外面紧张地等着。时间过得很慢,风吹过空荡荡的园区,发出呜呜的响声,听得人心慌。 过了好久,老鼠才从另一个方向溜了回来,脸色有点奇怪,不像发现敌情的紧张,倒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点样?有几多人?武器点分布?”阿强急问。 老鼠喘了口气,眼神复杂:“人…系好多,起码四五十。家伙也唔少。但系…唔系咁样…” “有屁快放!”我催他。 “佢哋…佢哋个仓库里面,唔净系得佢哋嘅人…”老鼠组织着语言,“我睇到…有老人家,坐喺度晒太阳。有几个细路仔喺度追来追去玩。仲有…仲有人喺度煎紧药,我闻到味了…好似,好似有个临时嘅…诊所?” 我和阿强都愣住了。 “你系唔系睇错啊?”阿强不敢相信,“东北帮乜嘢时候变成善堂了?” “千真万确!”老鼠急了,“我睇得清清楚楚!那些老人小孩,穿得破,但干干净净,唔似被逼嘎。还有个女人喺度喂个细路食粥…”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心里的震惊难以言喻。那个凶神恶煞、上来就抢水、能组织起有效进攻的东北帮,老巢里竟然藏着老人和孩子?看来另有隐情? 晚上,我们把这个发现带回了据点。 所有人都沉默了。原本群情激愤、喊着要主动出击彻底解决威胁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点会…咁样?”坚叔揉着太阳穴,显然也懵了。 林薇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哦…即系话,佢哋抢水,可能唔净系为自己?系为咗啲老人同细路?” 这个猜测,让整个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 “如果系真嘅…”坚叔沉吟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呢场仗,就打唔落手了。” 第二天,我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还是我、坚叔、林薇,这次没带武器,只推着一辆手推车,上面放着两桶我们刚刚过滤出来的、清澈的淡水,还有林薇一大早起来熬的一锅白粥(她用最后一点米表现的诚意),再次来到了那个物流园外围。 我们没敢直接进去,站在铁丝网外,大声喊话。 很快,那个军大衣男人带着十几个人冲了出来,个个手持武器,面色警惕甚至带着愤怒。“你们还敢来?!找死是不是!”军大衣男人吼道,眼神像要吃了我们。 坚叔上前一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大佬,唔好误会!我哋唔系来打架嘅!系来…倾偈嘅。” “有啥好唠的!滚!”旁边一个汉子骂道。 林薇却指着我们车上的水桶和那锅还冒着热气的粥,大声说:“各位东北的大哥!我们带了水和粥来!给老人家和孩子们喝的!没有下药!不信我可以先喝!” 这话让对面的骚动停了一下。军大衣男人眯着眼,打量着我们,又看了看那清澈的水和热粥,眼神复杂。 僵持了几分钟。里面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地走出来,扯了扯军大衣男人的袖子:“大军啊…吵吵啥呢?娃都吓着了…” 叫大军的军大衣男人脸色变幻,最终叹了口气,挥挥手:“进来吧。别耍花样。” 我们推着车,跟着他们走进了仓库。 仓库里面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虽然简陋,但用隔板分出了不同的区域。一角铺着地铺,老人和孩子们坐在那里,好奇地看着我们。另一角确实支着几个药罐子,散发着苦涩的中药味。中间生着几个铁桶做的炉子,上面架着锅,煮着些糊糊状的东西。 看到我们带来的清水和白粥,那些孩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老人们也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大军看着这一幕,脸上的凶悍终于慢慢褪去,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奈。“俺们…也是没法子了。”他声音低了下来,“原先百十来号人,病的病,死的死,就剩下这些老弱病残…能打的就俺们这几个。水井干了,河里的水不敢喝…再没水,就真熬不下去了…” 他告诉我们,他们之前也尝试过去更远的地方找水,但损失了两个人,还遇到了可怕的变异怪物,不敢再走远了。“坦克”投靠过来后,说你们有稳定的水源,还很多…他们就动了心思。 “俺知道抢东西不对。”大军低着头,“但看着娃渴得哭,老人嘴起皮…俺不能眼睁睁看着…” 坚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都是在这末日里挣扎求存的人,谁又比谁容易? 最后,我们达成了一个简单的协议。我们定期向他们提供过滤后的清水,他们则用收集到的金属、燃料、以及其他有用的物资来交换。并且,约定共同防御周边的变异怪物和其他可能的威胁。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没人说话,心情都有些沉重,又有些莫名的释然。 林薇轻轻哼起了歌,走了一会儿,她突然说:“默哥,坚叔,我哋咁样…算唔算係做咗件好事?” 坚叔哼了一声,没回答,但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 我看着远处沉落的夕阳,点了点头。 “算。至少,今晚那些孩子能喝上干净水了。” 末日或许很暗,但人性里的那点微光,有时候,也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珠江魅影与“电子祖孙”的救赎 与东北帮的“水资源贸易”刚走上正轨,还没等我们嗦完一桶庆祝的泡面(过期三年,主打一个仪式感),新的幺蛾子就来了。这次,麻烦出在珠江。 先是江边放哨的兄弟连滚爬爬跑回来,脸白得跟A4纸似的,说话都带颤音:“家人们谁懂啊!水里……水里有东西!超大只!还会冒绿光!我直接一个瞳孔地震好吗!” “是不是你看错了?变异罗非鱼Pro Max版?”林薇一边给她的叉烧钩抛光一边问。 “绝对真嘟!它还会发出那种……那种金属摩擦的‘哕——’声,我CPU直接干烧了!” 坚叔是坚决不信的,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停在码头那艘破得快散架的取水快艇,侧面被啃了个巨大的豁口,铝合金边缘留着可怕的锯齿状咬痕,还挂着某种冒着泡的、散发下水道味儿的黏液。 “我艹……”坚叔看着那惨状,直接一个痛苦面具,“这啥玩意儿?珠江哥斯拉来探店了?” 我默默举起扫码器对准黏液。 【物品:未知生物(暂命名:珠江老六)残留物】 【成分:纳米机械残渣+生物酶+强酸,buff加满】 【状态:持续腐蚀中…】 【隐藏信息:疑似战时纳米清道夫(基建狂魔版)失控,在污染水体里疯狂DIY,把鱼啊、机器零件啊胡乱缝合整出的狠活。】 【价值:纯纯的版本陷阱,建议远离!】 “破案了,”我宣布,“水里刷精英怪了,还是带腐蚀攻击的那种。” 压力给到了我们这边。这玩意儿不处理,取水别想了,说不定哪天半夜就爬上来给我们表演一个“贴脸开大”。 我们用土制声呐(捡来的)探测,信号差得像是用2G网看视频,只能模糊看到水下有几个巨大的、移动缓慢的红色高亮区,堪称“水下三幻神”。尝试用一大块变异鱼肉当诱饵,准备了几捆自制深水炸弹(炸药包绑石头,主打一个力大砖飞),结果炸弹刚下水,就被一个迅捷的黑影“啪”一下撞飞,在远处炸出个寂寞,水花倒是有五米高。 “6,”林薇放下望远镜,“这老六走位还挺风骚!难道要本小姐下水跟它solo?它不会真有霸体吧?” 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方舟”基地里那个已经掉线的AI“粥主任”提过一嘴的——“艇仔帮”。 “兄弟们,你们说,‘艇仔帮’会不会不是人类,而是……赛博艇仔?”我大胆假设。 我们再次摸进了阴森森的“方舟”基地。给控制台接上东北帮换来的充电宝(大容量版),屏幕挣扎着亮起,雪花点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文字: 【ZZZ…唔系…粥…系…艇仔…七号…备用机…快没电…了…救…命…】 “电子宠物要噶了!”林薇惊呼,“快!给它续费!啊不是,续电!” 我们手忙脚乱地找到物理接口。想起之前和“艇仔帮”交易时,那个粤剧老伯用的、能让人耳朵流产的老式水下喇叭,赶紧让人回去取。 接上喇叭。一阵电流嘶吼后,传来一个虚弱又带点老广口音的电子音,仿佛随时会噶: “…边…位…靓仔靓女…call…我…呢条…老频道…都…长草…咯…” “是‘艇仔帮’的电子老伯吗?”我赶紧问,“珠江里刷BOSS了!能帮开个团吗?” 老伯AI似乎卡顿了一下:“…稍等…加载一下…你说…‘融合怪’…啊…唉…都系…当年…那帮…老六…纳米机器人…整的…狠活…我们…以前…还能…用BGM…压制一下…现在…没电…又断网…躺平了…” “那现在咋整?它都快把我们船啃光了!” “…莫慌…让我…扫描一下…哦豁…好像…还有…两只…‘小虾艇’…在…附近…挂机…也许…能…诈尸一下…需要…亿点点…能量…和…一个…超级…WIFI…信号…” 根据老伯AI的导航,我们在一个淹了一半的地下车库里,捞出来两艘盖满淤泥、长得像摩托艇焊了机械臂和太阳能板的“小虾艇”,扫码显示:【设备休眠中,电量0%,求充电,求包养】。 充上电。下一步,需要超强信号激活它们。老伯AI给出了一个抽象又炸裂的方案:“最好…能…覆盖…全图…比如…蹭一下…广州塔…顶楼的…WiFi…” 爬广州塔?!这跟直接开荒地狱难度副本有啥区别?! 但没辙。我和坚叔、阿强,还有两个主动请缨的东北大哥(“必须安排!还你们人情!”),组成了“捅塔敢死队”。林薇想跟着直播,被我们严词拒绝:“姑奶奶你歇着!这塔强度太高,你血条太脆!” 爬塔过程堪称极限运动。楼梯扭曲得像麻花,风大得能表演原地起飞。中途还惊动了几只变异得像蝙蝠侠战衣成精了的飞行怪,一场空中CS后,我们人均残血,磕了仨急救包才顶住。 终于摸到顶楼。看着那个巨大的、居然没完全坏掉的广播天线,我眼泪都快下来了。 “家人们!到顶了!现在给你们表演一个‘手动连接5G’!”我一边哆嗦一边把老伯AI给的、用零件现搓的“信号增强器”怼进主接口。 “地面指挥部!听到请回答!Over!”我对着对讲机喊。 对面传来林薇夹杂电流的声音:“收到收到!默哥你是我的神!老伯说准备启动‘全服广播’了!你们趴好别掉下去!” 突然,整个“小蛮腰”顶端亮起炫酷的幽蓝色光效!一阵低沉但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席卷四方,堪比大型科幻片现场! “卧槽!特效拉满了属于是!”东北大哥惊呼。 几乎同时,珠江水面下,两艘“小虾艇”眼睛(摄像头)猛地亮起蓝光!【设备激活成功!正在连接服务器…】 呜——! 一种次声波炮弹打入水中!江面瞬间沸腾!一个目测起码十米长的庞然大物猛地炸出水面一半!那造型……简直是克苏鲁看了都直呼内行!鲶鱼头机械眼,身上焊着乱七八糟的金属板还漏着电,尾巴像个疯狂旋转的螺旋桨!它被声波轰得痛苦翻滚,发出指甲刮黑板般的“哕——”声! “小虾艇”直接开启狂暴模式!走位躲技能,机械臂“咻”地弹出高压电叉!“滋啦!”狠狠给BOSS上了个电疗! 电光四溅!水浪滔天!那画面,特效值几个亿! 经过一番恶战,那“珠江老六”终于血条见底,浑身冒烟,缓缓沉底,估计是回去读秒复活了。两艘“小虾艇”亮着蓝光,开始自动巡航模式。 对讲机里传来老伯AI欣慰又虚弱的声音:“…搞定…收工…这段江…安全了…‘小虾艇’…会…自动巡逻…我…这点…算力…也…该…退环境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无论我们怎么喊“老伯你再坚持一下!”“电子宠物不能噶啊!”,频道里只剩下一片沙沙声。 这位赛博老伯,用最后一点电量,完成了他的使命。 我们精疲力尽地回到地面。林薇第一个冲过来,直接挂我身上:“呜呜呜默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被那BOSS当小点心嘎嘣脆了!” 虽然代价是又双叒叕没了一个AI伙伴,但我们清除了水下威胁,白嫖了两艘自动巡逻艇,还解锁了广州塔顶楼“信号基站”的临时使用权。 看着恢复平静的江面,再看看塔顶还未完全熄灭的蓝光,林薇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突然来了一句:“这波……算是赛博爷孙联手拯救世界了?电子宠物也有春天啊!泪目了家人们!” 塔顶信号与“天外来客” 成功激活广州塔顶的广播天线,干掉了“珠江老六”,还白嫖了两艘自动巡逻的“小虾艇”,这波操作堪称血赚。据点里洋溢着一种“版本答案在我手”的乐观气氛,连压缩饼干吃起来都像在米其林三星就餐——主要是心理作用。 林薇甚至开始规划“珠江夜游”项目:“家人们!以后咱们可以坐‘小虾艇’兜风啊!左边是末日废墟,右边也是末日废墟,这沉浸式体验,绝对地狱级!门票只收一瓶盖矿泉水!” 然而,广州塔顶那持续散发着的、覆盖范围极广的幽蓝信号,就像黑暗森林里的一盏千瓦大灯泡,不仅照亮了我们,也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别的目光。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我正在尝试用扫码器解读从“方舟”基地带回的一块损坏数据板(上面有些奇怪的符号),突然,扫码器发出了一阵急促的、不同于往常的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非友好协议无线电信标正在快速接近!来源:高空!速度:极快!预计抵达时间:7分32秒!】 【信号特征匹配:……“公司”残余网络……】 “我艹!”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公司’的余孽!被塔的信号引过来了!” 整个据点瞬间炸锅!警报声(用铁桶敲的)响彻夜空!所有人睡眼惺忪却动作迅速地抄起武器,冲向防御岗位。 “我就知道!帅不过三秒!”坚叔一边套着他的防弹衣(其实是焊了铁板的摩托车夹克)一边骂骂咧咧,“天上来的?无人机群?还是他妈的空投仓?” “天上掉屎!”一个东北兄弟言简意赅地总结。 我们紧张地盯着漆黑的夜空,手心冒汗。林薇凑到我旁边,举着她那个自制的、用可乐罐和玻璃片做的望远镜:“默哥,是啥?高达来查水表了吗?” 几分钟后,夜空中传来了不同于风声的微弱嗡鸣,并且迅速放大。几个高速移动的黑影出现在月光下,它们没有翅膀,而是依靠某种脉冲喷射引擎悬浮,造型像是放大了几十倍的、线条凌厉的金属昆虫,腹部闪烁着不祥的红色指示灯。 “是‘公司’的‘清道夫’无人机!”我认出了扫码器资料库里的型号,“艹!还是武装巡逻型!它们肯定是顺着塔的信号来找‘潘多拉’芯片的!” 咻——! 一道炽热的红色激光束毫无征兆地从领头的无人机腹部射出,精准地打在我们据点外围的一个瞭望塔上!木质塔楼瞬间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 “开火!打它下来!”坚叔怒吼着,端起他的“神仙水”高压枪就喷,但射程根本够不着! 其他队员的火药枪和弩箭更是只能听个响,子弹和弩箭在夜空中徒劳地划出轨迹,离无人机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玩尼玛啊!制空权完全被碾压!”阿强气得捶地。 无人机群开始在我们头顶盘旋,像秃鹫审视着猎物。它们并没有立刻进行毁灭性打击,而是不断地用激光灼烧我们的外围设施,摧毁天线,打坏探照灯,仿佛在有步骤地拆除我们的防御。 “它们在挑衅!在玩我们!”林薇气得跳脚,“有本事下来跟我的叉烧钩单挑啊!玩空中压制算什么好汉!”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就是活靶子。必须想办法! “默哥!扫它们!有没有弱点?”坚叔一边躲避着偶尔扫下来的激光(幸好准头似乎一般),一边喊道。 我举起扫码器,冒着被激光照脸的风险对准天空。 【目标:“清道夫-IV型”武装无人机】 【状态:能量护盾开启,AI自主索敌模式。】 【隐藏信息:依赖高强度信号指引(目前信号源:广州塔)。对强电磁脉冲抗性极低。机动性高,但悬停攻击时略有延迟。】 【价值:打下来或许能捡点高科技垃圾。】 “它们怕电磁脉冲!”我大喊,“而且它们靠塔的信号指引!如果能干扰信号或者干掉塔……” “干掉塔?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林薇惊呼。 “或者……干扰信号!”我看向之前从“艇仔帮”老伯AI那里弄来的、那个老旧的水下扬声器,“那玩意儿能发出多种频段的声波和电磁信号!也许能暂时干扰它们!” “死马当活马医了!”坚叔吼道,“斌仔!去把那个大家伙搬出来!接上最大的电池!”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那个沉重的老古董扬声器推出来,接上我们最大的蓄电池组。我快速调整着输出频率,试图找到能干扰无人机通讯的波段。 “给它来个土味DJ!音量拉到满!”林薇在一旁指挥。 我猛地推上电闸! 呜嗷——!!!! 一阵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高和极低频、堪比一千只猫抓黑板加上重金属摇滚的恐怖噪音,从那个大喇叭里爆发出来!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向四周扩散! 空中那些优雅盘旋的无人机猛地一滞,像是喝醉了酒一样,飞行轨迹变得歪歪扭扭,身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 “有效果!”我们惊喜地大叫。 但好景不长,无人机群的AI似乎很快适应了这种干扰,或者自动跳频到了其他波段,它们很快恢复了稳定,并且似乎被激怒了!领头的无人机猛地俯冲下来,红色的激光束精准地射向那个大喇叭! 轰! 大喇叭直接被炸成了碎片!飞溅的零件差点崩到我们。 “我的音响!!!”林薇发出痛心疾首的哀嚎,“它陪我从体育西杀到珠江新城!你赔我!!” 无人机的威胁再次降临。而且这次,它们似乎失去了耐心,开始降低高度,激光束更加频繁地射向我们藏身的掩体!碎石飞溅,情况危急! “妈的!跟它们拼了!”坚叔眼睛红了,就要带着人冲出去肉搏。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夜空中突然闪过几道更快、更细微的蓝白色流光!它们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场,精准地撞向那些“清道夫”无人机! 砰砰砰! 连续的轻微爆炸声响起!那些不可一世的“清道夫”无人机,像是被点了死穴一样,纷纷冒着黑烟,旋转着从空中坠落,砸在远处的废墟里,爆成一团团火球! 剩下的几架见势不妙,立刻拉升高度,仓皇地向远方逃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我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张大嘴巴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逆转。 “发…发生了甚么事?”林薇茫然地问,“友军?路过的奥特曼?” 我举起扫码器,对准那些正在空中悬停、散发着柔和蓝白色光芒的、造型更加流畅精巧的飞行器。 【目标:未知飞行器(信号特征:友好?)】 【状态:悬浮中,无明显敌意。】 【隐藏信息:科技水平远超“公司”造物。能量签名与“方舟”基地、“艇仔”AI有微弱相似。】 【价值:???】 它们没有攻击我们,也没有降落。只是静静地悬停了一会儿,仿佛在观察。然后,其中一架飞行器的底部射下一道柔和的光柱,光柱中,一个银白色的、小巧的金属罐缓缓降落,精准地掉在了我们据点中央的空地上。 完成这一切后,那些神秘的飞行器蓝光一闪,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们警惕地围上前。我小心翼翼地用扫码器扫描那个金属罐。 【物品:高密度能量电池】 【状态:满能量,安全。】 【隐藏信息:附有一行微缩文字:“信号太招摇。电池拿去。谨慎使用。”落款是一个抽象的莲花状符号。】 【价值:雪中送炭。】 我们面面相觑。 “这……这是哪个神秘大佬看不下去,出手帮了我们?”阿强喃喃道。 “还送了块电池……”林薇戳了戳那个金属罐,“这算打赏吗?谢谢大佬送的火箭?” 坚叔抹了把脸上的灰,心有余悸地看着满地无人机残骸和远处还在燃烧的广州塔尖:“塔的信号不能再开了……今晚能活下来,真是祖宗保佑……还有不知哪路的神仙帮忙。” 危机暂时解除,但留下的谜团更多了。那些神秘的飞行器是谁?“公司”还有多少残余力量?这枚电池背后,又代表着什么? 末日的水,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广州这片废土上,似乎还隐藏着更多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和秘密。 林薇捡起一块无人机碎片,叹了口气:“唉,还以为能开空中派对了呢……结果差点被派对策划公司给扬了。默哥,下次咱们能触发点阳间任务吗?” 我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这末日,真是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能量电池与“早茶”防御系统 神秘飞行器送来能量电池后,整个据点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面对未知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所以……”林薇蹲在那银光闪闪的电池旁边,用手指戳了戳,“乜来嘎?新手大礼包?定系边个神秘组织发的‘末日扶贫’物资?” 坚叔皱着眉头,捡起一块还在冒烟的“清道夫”无人机碎片,又看看电池:“扶乜鬼贫!人哋话我哋信号太招摇!意思即系话我哋太高调,迟早挨打!呢旧电,可能系叫我哋收声嘅掩口费?” “掩口费都唔错啊!”林薇倒是很乐观,“呢旧电睇落好劲抽嘎!默哥,快扫扫佢能唔能带动啲乜嘢大宝贝?” 我再次举起扫码器,这次更仔细地扫描电池和那张写着字的纸条。 【物品:高密度能量电池(“莲花”制)】 【能量等级:极高,相当于‘方舟’基地主能源核心衰退前5%的出力。】 【隐藏信息:内置智能接口,可适配多种旧世界设备。附言笔迹分析……与‘粥主任’、‘艇仔老伯’AI的底层代码有微弱的同源特征。莲花符号……检索中……匹配到战前某顶级秘密科研项目‘净土’的标识。】 【价值:这不仅是电池,更像一把钥匙。】 “‘净土’项目?”我皱起眉,“和‘方舟’、‘艇仔’可能同源?这‘莲花’到底是什么来头?” “唔通系扫地僧咁嘅存在?暗中观察我哋好耐了?”林薇脑洞大开,“见我哋又惨又锺意作死,终于忍唔住出手?” “都有可能。”坚叔沉吟道,“但係,佢哋讲得啱,个塔嘅信号太招摇。我哋要即刻关咗佢。” 我们切断了广州塔的能源供应,那幽蓝色的光芒渐渐熄灭,夜空重归寂静。失去了强信号指引,剩余的“公司”无人机应该很难再精准定位我们了。 但防御不能只靠躲。有了这块超级电池,我们终于有能力启动一些之前只能眼馋的“大玩具”了。 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之前扫码头废墟时发现的一套废弃的集装箱吊装系统。那玩意儿原本是电驱动的,因为能源问题一直闲置着。坚叔早就念叨着要是能把它改造成可移动的防御平台就好了。 现在,有了“莲花电池”,工程师出身的坚叔眼睛都亮了:“叼!等我同佢整个大嘅!” 接下来几天,据点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坚叔带着几个懂技术的队员,把电池接上吊装系统的主电机,又不知道从哪里拆来一堆液压杆、钢板和废弃的船用钢板。 我和林薇也没闲着。我负责用扫码器扫描每一个零件,找出最优化改造方案和潜在弱点。林薇则负责……气氛组和监督(添乱)。 “坚叔!左边个支液压杆好似唔多稳阵啊!我扫到有裂纹!” “收到!换!” “坚叔!呢块钢板够唔够厚啊?顶得住激光唔?唔好慳皮啊!” “顶得住!再厚就行唔郁啦大小姐!” “坚叔!可唔可以喺上面加个自动旋转嘅烧烤架?防御之余整串鸡肾叹下?” “……阿薇,你行开下,唔该。”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爆改,一个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码头边——它由一个巨大的集装箱改造而成,底部是强化过的吊装系统底盘,可以缓慢移动。四面焊接着厚实的钢板,开了几个射击孔。顶部平台架着两样东西:一边是坚叔那挺“神仙水”高压枪的超级加倍版——“凉茶喷射塔”(储液罐大了五倍,加了压力泵,射程和覆盖面暴增);另一边,则是我和林薇从“方舟”基地武器库里翻找出来的、之前因为耗能太大而无法使用的——“虾饺型”声波迫击炮!这玩意儿发射的不是炮弹,而是压缩的声波震荡弹,对生物体和精密电子设备都有奇效,而且爆炸效果是一团巨大的、如同虾饺蒸熟时蒸汽般的白色冲击波,故得名。 整个平台看起来不伦不类,充满了废土朋克和广式早茶的混搭风,但我们把它命名为——“点心号移动防御平台”! “哇!型到爆炸啊!”林薇围着“点心号”又蹦又跳,“以后我哋就系珠江上最靓嘅仔!边个唔开眼就请佢饮凉茶同食虾饺!” “莲花电池”提供的能量远超想象,驱动“点心号”绰绰有余。我们进行了几次测试。“凉茶喷射塔”能将麻痹液体喷射到百米开外,形成一片雾气区。“虾饺炮”一发射,巨响之后,目标区域像是被无形的巨拳砸中,碎石飞溅,声波震荡让远处观望的我们都感到胸闷。 有了这大杀器,据点安全感陡增。连东北帮的大军过来交易时,看到“点心号”都目瞪口呆,直呼:“卧槽!你们这整的是末日版变形金刚啊?也太卷了!” 然而,就在我们沉浸在拥有“点心号”的喜悦中时,新的危机已悄然临近。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负责监听无线电波的队员(我们用捡来的设备凑了个简易监听站)突然收到一段断断续续、背景嘈杂的求救信号: “…求救…任何收到信号的人…我们在…南沙…十九涌…‘丰穗’农业实验基地…遭到攻击…重复…不是丧尸…是…是植物!活的植物!啊——!” 信号在一片凄厉的惨叫和某种像是藤蔓急速生长的“窸窣”声中戛然而止。 监听站里一片死寂。 “植物?”林薇打了个寒颤,“乜嘢植物咁巴闭啊?食人花啊?” 我立刻用扫码器尝试追踪信号源并检索“丰穗基地”。 【信号源确认:南沙区十九涌附近,信号强度微弱。】 【“丰穗”农业实验基地:战前重点农业科技项目,致力于高抗逆、高产量转基因作物研发。传闻其末世前研究方向转向极端环境下的快速生长与生物防御。】 【隐藏信息:基地深层实验室曾申请调用大量纳米有机合成剂。危险等级:高。】 【价值:可能存在未被污染的种子库或食物储备,但极度危险。】 “纳米有机合成剂?快速生长?生物防御?”我念出这些词,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结合求救信号里的“活的植物”…… “唔通……”坚叔脸色发白,“唔系净系得动物同机器会变异?连植物都嚟搞事?” “救命……”刚才负责监听的队员声音发抖,“我唔想去一个被植物占领嘅地方啊……我细个最怕《豌豆射手》嘎!” 据点里刚刚提升的士气,瞬间又被这未知的、听起来更加诡异的威胁笼罩了。 南沙……活的植物……这听起来比面对丧尸和无人机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林薇却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又露出了那种作死的好奇心:“植物啊……唔知用我嘅叉烧钩钩唔钩得动呢?定系要用除草剂版嘅‘神仙水’?”其他人倒没林薇这么乐观,全部陷入了寂静的沉思中…… 病毒“穗静”与全城“静默” “点心号”的威慑力让据点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林薇甚至搞起了“珠江末日游”体验,坐在“小虾艇”上拿个喇叭对着岸边喊:“左边系著名景点‘猎德断桥’,右边系豪华江景‘废墟楼盘’,而家报名送坚叔特调‘凉茶’一杯!”虽然没人真敢报名,但她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好景不长。一种新型危机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悄然逼近。 起初,只是零星有人出现低烧、咳嗽,肌肉无力。大家都没太在意,末日里小病小痛太常见了。但很快,情况急转直下。感染者数量迅速增加,症状加剧,高烧不退,呼吸道出现严重炎症,最可怕的是——感染者会陷入一种全身麻痹的清醒状态!意识清醒,能看能听,但身体无法动弹,连眼球转动都困难,如同被冰封一般。 “这……这是什么新型瘟疫?”坚叔看着临时隔离点里躺着的一排排“冰雕”,脸色铁青。恐慌情绪在据点迅速蔓延。 我立刻用扫码器对一名重症患者进行扫描。 【目标:人类(感染状态)】 【状态:高烧,严重呼吸道炎症,神经系统被抑制,运动功能瘫痪。】 【隐藏信息:检测到新型高传染性病毒(暂命名:穗静-01型)。该病毒具有纳米机械载体,疑似针对特定基因序列激活瘫痪特性。传播途径:空气飞沫、接触传播。】 【价值:无。极度危险。】 “是病毒!新型病毒!带有纳米机械特性!”我惊呼,“传播很快!” “顶你个肺!‘公司’的残留手段?”坚叔怒吼,“定系个天都唔钟意我哋把声太吵?” 就在这时,那台老旧的无线电监听设备里,传来了一段断断续续、却让所有人精神一绷的信号。信号背景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咳嗽和喘息声: “…这里是…荔湾区人民医院…临时救助点…我们…也爆发了…同样的…瘫痪瘟疫…药品…严重不足…需要…支援…重复…需要…支援…” “不止我们!”林薇跳起来,“连医院据点都中招了!” 几乎是同时,扫码器接收到了一条来自“莲花”电池的、经过加密的简短信息:【病毒“穗静”溯源:疑似“公司”残余势力释放之生物武器。目标:制造混乱,削弱幸存者力量。部分解毒剂成分可能存在于战前“广药集团”废弃实验室。坐标:……警告:该区域信号被屏蔽,内部情况未知。】 信息戛然而止。 没时间犹豫了!必须拿到解毒剂成分! 我、林薇、坚叔,以及自愿前往的东北帮大军,穿上能找到的所有防护装备(主要是雨衣、摩托头盔和用滤芯改装的防毒面具),开着加装了一层简陋钢板防护的货车,冲向“莲花”提供的坐标——位于白云山脚下的广药集团旧研发中心。 研发中心周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连变异生物的叫声都听不到。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大楼破败不堪,但入口明显有被近期加固过的痕迹。 “小心有诈。”大军端着猎枪,低声提醒。 我们小心翼翼地进入大楼内部。里面昏暗阴森,到处是散落的文件和破损的仪器。扫码器显示这里的空气病毒浓度极高。 根据“莲花”提供的模糊地图,我们朝着核心实验室的方向摸索。突然,前方走廊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嗡鸣! 只见几个造型奇特、如同金属蜘蛛般的机器人,正拖着几个被麻醉(或瘫痪)的人体,往走廊深处运!那些人穿着白大褂,显然是这里的科研人员! “是‘公司’的自动化捕获单位!”我立刻识别出来,“他们在抓研究员!” “救人!”坚叔二话不说,举起“神仙水”喷枪就射! 蓝色的麻痹液体喷在金属蜘蛛身上,发出滋滋声,却效果甚微!它们的装甲显然比“清道夫”无人机厚实! 金属蜘蛛的红眼立刻锁定了我们,放下俘虏,伸出尖锐的机械臂冲了过来! “食我大叉烧啦!”林薇娇叱一声,电磁叉烧钩飞出,钩住一只蜘蛛的腿,猛地一拉!火星四溅!那蜘蛛失去平衡,撞在墙上。 大军和另一个兄弟的火力也同时开火,子弹打在蜘蛛装甲上叮当作响。 我则快速扫描,寻找弱点:【目标:“收割者”捕获机器人。弱点:腿部关节连接处、头部光学传感器。建议:使用EMP或高强度声波攻击。】 “打它们的腿和眼睛!”我大喊,同时掏出了最后仅剩的一枚“虾饺”声波手雷(缩小版),“林薇!掩护我!” 林薇收回叉烧钩,又猛地掷出,干扰另一只蜘蛛的视线。我趁机拉开手雷保险,朝着蜘蛛最密集的地方滚了过去! “捂耳朵!” 嗡——!!! 强烈的声波冲击在狭窄的走廊里爆发!几只金属蜘蛛的动作瞬间僵直,光学传感器噼啪炸裂,冒起黑烟! “搞定!”我们趁机集火,终于将这队“收割者”解决。 我们救下了那几名奄奄一息的研究员。其中一位年长的博士艰难地告诉我们:“病毒…是‘公司’放的…他们…想要幸存者的人口数据…和特定基因样本…实验室最深处…有…我们未完成的…广谱抗病毒剂…原型…需要…‘岭南黑草’的提取物…才能激活……” “岭南黑草?”我愣了一下,那是什么? “是…一种…战前发现的…极珍稀药用植物…据说…只在…岭南科技论坛的…生物样本库…有少量储存……”博士说完便晕了过去。 岭南科技论坛?我想起了战前看到过的新闻。难道它的遗址里,还保存着希望? 我们拿到了未完成的抗病毒剂原型,但还需要关键的“岭南黑草”。 时间不等人!我们留下大军照顾研究员,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位于天河区的岭南科技论坛旧址。 论坛旧址同样被破坏严重,但我们根据扫码器的指引,最终在地下深处的恒温样本库里,找到了那株被封存在特殊容器里的、叶片漆黑如墨的植物——“岭南黑草”。 就在我们拿到样本,准备撤离时,整个论坛旧址的警报突然响起! 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窃取公司财产者,死。” 更多的“收割者”机器人,以及几个穿着全封闭防护服、手持能量武器的“公司”士兵从阴影中涌出!我们被包围了! “妈的!中埋伏了!”坚叔骂了一句,我们背靠背,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砰! 几声精准的狙击枪响从高处传来!瞬间击倒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公司”士兵!他们的头盔被直接洞穿! 紧接着,一阵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声响起——是那种神秘的蓝白色飞行器!它们如同鬼魅般出现,发射出数道牵引光束,精准地将那些“收割者”机器人抓起,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它们砸向墙壁,变成一堆废铁! 剩余的“公司”士兵见状,惊恐地后退,迅速消失在通道尽头。 又一次……被“莲花”救了? 我们惊魂未定,看着飞行器悄然离去。 “佢哋……究竟系咩人?”林薇喃喃自语。 “不管是谁,他们又帮了我们一次。”我握紧手中的“岭南黑草”提取器,“快!我们回去!救人要紧!” 带着完整的解毒剂成分,我们火速返回据点。经过日夜不停的赶工和东北帮带来的一位老中医的帮助下,解毒剂终于被批量生产出来。 第一批解毒剂优先注入重症患者体内。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高烧迅速消退,麻痹的肌肉开始恢复知觉。几天后,最早接受治疗的人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行走。 笼罩据点的死亡阴影,终于开始消散。 这次事件让所有幸存者据点都损失惨重,但也促使分散的力量更加紧密地联合起来。荔湾区人民医院据点、我们琶醍据点、东北帮的物流园据点、甚至更远的一些小型团体,都通过无线电达成了互助协议,共享情报和资源。 “莲花”的存在,以及他们与“公司”残余的对抗,也成为了幸存者之间口耳相传的神秘传说。 林薇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据点,又看了看手里那株“岭南黑草”的复制样本(我们尝试种植),突然冒出一句:“默哥,你话……我哋像唔像游戏里嘅玩家,不停做任务,解锁新地图,打怪升级,还有神秘NPC送装备?” 我苦笑一下。如果这是游戏,那这体验也未免太真实、太沉重了。 但只要还活着,只要希望还未断绝,这场末日生存的游戏,就得继续玩下去。 地底轰鸣与“早茶”防御系统 “穗静”病毒的阴霾逐渐散去,据点里恢复了往日的……呃,嘈杂。林薇正在试图教东北帮那几个汉子用粤语唱《处处吻》,效果堪比大型语言车祸现场,但她本人乐在其中,并表示这是“文化融合的第一步”。 然而,末日就像个孜孜不倦的策划,总在不经意间给你上新活。 起初是偶尔的、微弱的震动,像是远处有重型机械在施工。但很快,震动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强烈,甚至晚上都能感觉到地面在嗡嗡作响,桌上的罐头会自己移动。 “又嚟?!”坚叔烦躁地踹了一脚墙,“今次又系咩啊?地底哥斯拉定系巨型穿山甲啊?有完没完啊!” 我立刻举起扫码器,调整到地质传感模式,对着地面扫描。 【环境:琶醍区域地下】 【状态:检测到异常剧烈且规律的地层震动,深度约-50米至-100米。震源非自然构造运动,疑似大型机械掘进活动。】 【隐藏信息:震动模式匹配度最高——战前“大湾区地下物流管网”深层隧道掘进机。该网络部分路段因战争废弃。】 【价值:高度危险。未知势力正在地下快速接近。】 “不是怪物,”我脸色凝重地告诉大家,“是机器!很大的挖掘机器!正在从地底下朝我们这边挖过来!” “挖隧道?”林薇停止了她灾难性的音乐课,凑过来,“地铁终于要通到咱这儿了?末日福利?以后出门更方便了?” “方便条铁!”坚叔吼道,“你睇个深度!-100米!咁深挖过来,肯定唔系益街坊!系想来掏我哋老巢啊!” 恐慌再次蔓延。天上刚消停,地底下又不安宁!这真是立体式打击,全方位遭罪。 “点算?落去同佢打地道战?”阿强一脸绝望,“我幽闭恐惧症嘎!” “打个屁!”坚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哋唔落去!等佢上来!佢总要挖出地面嘎!就喺佢出来个阵,俾份大礼佢叹下!” 一个疯狂的计划迅速形成。我们要在据点和珠江之间的空地上,给这个不速之客,准备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所有人力物力都被调动起来。坚叔负责总指挥,发挥他工程师的专长,根据我提供的震动源移动轨迹,精确计算可能的出口位置。 “呢度!呢度系最薄弱嘅地方!佢最大机会喺呢度爆上来!” 我们在预估的出口区域周围,疯狂地挖陷坑、埋设尖锐的铁桩和自制的反坦克拒马(用钢筋和汽车大梁焊的)。东北帮带来了大量的燃油和化学品,帮忙配置成了简易的燃烧陷阱和烟雾弹。 林薇则带着一帮人,把“点心号”移动防御平台开了过来,调整好“凉茶喷射塔”和“虾饺炮”的角度,炮口直指那片死亡区域。 “等阵!”林薇看着正在拉电线的工程队,又有了新想法,“默哥!你记唔记得我哋之前扫到个‘全息投影仪’?就系酒楼门口企岗个只迎宾企鹅啊!”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了,那是个战前某酒楼用的老旧全息投影仪,能投射出一个穿旗袍的虚拟迎宾小姐,我们觉得没用就扔仓库了。 “拎出来!接上电!等阵佢一爆上来,我就投影个迎宾小姐出去,同佢讲‘欢迎光临,入嚟坐低饮杯茶啦!’,然后你哋就开火!效果绝对拉满!”林薇兴奋得手舞足蹈。 所有人:“……” 虽然很无语,但……好像有点道理?至少能吓对方一跳,制造混乱。 我们甚至把之前从“公司”无人机和“收割者”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激光发射器和小型导弹(大部分已损坏,但少数经过坚叔魔改还能用)也布置在了周围制高点上,组成了一个交叉火力网。 整个欢迎仪式现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狂麦克斯和广式茶楼的结合体,既危险又滑稽。 震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甚至能听到地下传来沉闷的金属摩擦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握着武器,埋伏在预设好的位置上。 咔嚓——轰隆!! 终于,预估区域的地面猛地向上隆起,然后塌陷下去,泥土和碎石飞溅!一个巨大无比的、旋转着的、布满超硬合金齿的钻头,如同恶龙的巨头,猛地从地底探了出来!扬起的尘土有十几米高! 紧接着,一个庞大无比的、如同钢铁巨虫般的隧道掘进机机身,缓缓地从地洞中升起!它的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侧面印着一个模糊的、从未见过的标志——一个被齿轮环绕的鹰头。 “就系而家!”坚叔怒吼! 林薇第一时间启动了那个破投影仪!一个穿着破旧旗袍、信号还不太稳定的虚拟迎宾小姐出现在掘进机前方,用带着杂音的电子音说道:“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掘进机显然顿了一下,似乎它的传感器无法理解这突然出现的、毫无威胁的奇怪信号。 就是现在! “开火!!” “点心号”上的“凉茶喷射塔”率先开火,大量的麻痹液体像下雨一样覆盖过去,淋在掘进机的装甲和观察窗上! “虾饺炮”发出沉闷的巨响,一团白色的冲击波狠狠砸在掘进机刚冒出来的钻头上,砸得它火星直冒,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周围制高点的激光器和导弹也同时开火!一道道炽热的光束和拖着尾焰的爆炸物撞在掘进机的装甲上,炸开一团团火光和浓烟! 陷坑和铁桩发挥了作用,让这个庞然大物无法顺利完全爬出地洞,行动受阻。 第一轮打击似乎效果不错!掘进机表面被打得坑坑洼洼,冒起阵阵黑烟,它的钻头也停止了旋转。 “打得佢唔识郁!”一个队员兴奋地大叫。 然而,还没等我们高兴多久,那掘进机突然发出一阵更加低沉的轰鸣!它侧面的装甲板突然打开,露出了十几个发射孔! 咻咻咻——! 无数冒着白烟的、如同啤酒罐大小的圆柱体被发射出来,天女散花般落在我们阵地周围! “系烟雾弹!小心毒气!”有人大喊。 但下一刻,那些“啤酒罐”突然爆开,释放出的却不是烟雾,而是强烈无比的、各种食物混合的香气!有烧鹅的油腻、榴莲的甜臭、酸笋的酸爽、还有某种过期奶酪的醇厚……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难以形容的、直冲天灵盖的嗅觉核弹! “哕——!” “我顶!乜嘢味道啊!” “救命!我个鼻啊!” “边个放毒啊!太阴险了!” 我们的阵地瞬间一片混乱!所有人都被这可怕的“香气攻击”熏得头晕眼花,眼泪直流,胃里翻江倒海,战斗力瞬间归零!连“点心号”上的操作员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林薇一边吐一边骂:“叼!呢个系咩生化武器啊!比‘公司’嘅病毒仲离谱啊!” 那掘进机似乎很满意这效果,趁机轰隆隆地完全爬出了地洞,庞大的身躯展露无遗,几乎有一座小楼那么大。它前方的钻头再次开始缓缓旋转,对准了我们的据点! 它顶部的装甲打开,升起一个平台,上面站着一个穿着密封驾驶服、戴着防毒面具(看来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武器缺德)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用一种带着奇怪口音的电子合成音喊道: “愚蠢的地面佬!见识到‘饕餮帮’的厉害了吧!乖乖交出所有食物和能源!否则,下一轮就不是‘百味弹’,而是‘真·钻头伺候’了!” 饕餮帮?百味弹?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们被熏得七荤八素,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钻头再次轰鸣,对准了我们…… 残忍的饕餮帮 “百味弹”的可怕气息尚未散去,那被称为“饕餮帮”的巨型掘进机已然完全爬出地洞,如同从地狱钻出的钢铁巨兽,庞大的身躯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它前端的巨型钻头再次疯狂旋转,发出撕裂耳膜的轰鸣,对准了我们据点的核心区域! “顶住!唔好散!”坚叔被那混合臭气熏得眼泪直流,却仍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但许多队员已经丧失战斗力,趴在地上干呕不止,阵型已然散乱。 “点心号”移动防御平台上的炮手强忍着恶心,操控“虾饺炮”再次充能,试图进行第二轮射击。 然而,那站在掘进机顶部的驾驶员,似乎早已料到。他狞笑一声(即使隔着面罩也能感受到那份恶意),猛地一挥手。 掘进机侧面的装甲再次打开,这次露出的不是发射孔,而是数十个高速旋转的、如同圆锯般的切割盘! “咻咻咻——!” 那些致命的圆锯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死亡的蜂群,向着我们的人群和“点心号”铺天盖地地射来! “躲避!!”我声嘶力竭地 warning! 但太迟了! 噗嗤!噗嗤! 利刃切割肉体的闷响接连响起,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一个正在努力装填弩箭的队员,被高速旋转的圆锯直接拦腰斩过!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上半身就滑落在地,鲜血和内脏瞬间染红了泥土! “阿明!!”旁边的战友目眦欲裂,嘶吼着想要扑过去,却被另一片飞来的圆锯削掉了半个肩膀,惨叫着倒地。 另一个东北帮的汉子,试图用厚重的钢板保护身后的老人,一片圆锯却如同切豆腐般穿透了钢板,深深嵌入他的胸膛!他低头看着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张了张嘴,重重倒下。 死亡如同收割的镰刀,瞬间席卷了我们的前沿阵地!鲜血飞溅,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刚才还充满生机的防御工事,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不——!”林薇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和她学唱粤语歌的几个东北小伙倒在血泊中。 就连庞大的“点心号”也未能幸免!数片圆锯狠狠地砸在它的装甲上,迸射出刺眼的火花!虽然主体结构未被摧毁,但顶部的“凉茶喷射塔”被一片飞旋的圆锯精准地切断了供液管道,绿色的麻痹液体如同血液般喷涌而出!另一片圆锯则嵌入了“虾饺炮”的基座,导致炮口无法转动! 我们的最强防御平台,瞬间被废掉了大半武功! “哈哈哈哈!”掘进机顶部的驾驶员发出嚣张的狂笑,“地面佬!知道厉害了吧!这只是开胃小菜!钻头才是主食!” 那巨大的钻头再次加速,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据点的围墙猛冲过来! “拦住它!死都要拦住它!”坚叔眼睛彻底红了,脸上混合着泪水、汗水和血污,他抄起一捆自制炸药,就要冲上去! “坚叔!唔好!”我死死拉住他,“咁系送死!” “唔通睇住佢拆咗我哋个家吗?!”坚叔咆哮着,力气大得惊人。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们每一个人。伤亡惨重,最强武器被废,我们似乎已经无力阻止这头钢铁巨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嗷——!!! 那熟悉又恐怖的、混合了无数噪音的地狱交响乐再次响起!而且音量比之前大了数倍! 是那个被我们遗忘的、接在最大电池上的老旧水下扬声器!虽然本体被之前无人机的激光毁了,但它的功放系统和连接着的、遍布据点各处的几个辅助喇叭还在!林薇不知何时爬到了控制台,将所有的输出功率推到了极限! 难以形容的恐怖音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地撞向那庞大的掘进机! 这声音对人类是折磨,对精密机械更是灾难! 那掘进机猛地一颤,前进的势头骤然停止!它表面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各种传感器显然受到了严重干扰!顶部的驾驶员痛苦地捂住了头盔(虽然隔着面罩),身体摇晃不定。 就连那巨大的钻头,旋转也变得极其不稳定,发出了刺耳的、仿佛要散架的摩擦声! “有用!”我惊喜地大喊,“林薇!继续!唔好停!” 林薇咬着牙,将功率杆推到了底,巨大的电流过载让功放设备冒起了青烟,但她不管不顾! 掘进机像喝醉了酒的巨人,在原地踉跄、摇摆。这短暂的停滞,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打它的钻头连接处!打它的观察窗!”坚叔反应过来,指着掘进机最脆弱的部分嘶吼。 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将最后的怒火和弹药,倾泻向那暂时失去控制的巨兽!子弹、弩箭、甚至石块,如同雨点般砸向它的弱点! “虾饺炮”的操作员不顾基座损坏,强行调整了一个微小角度,最后一发声波炮弹呼啸而出,狠狠地砸在了钻头与机身的连接处! 轰! 一声巨响!那巨大的钻头上竟然被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缝!旋转彻底停止! 掘进机顶部的驾驶员似乎被这一击震伤了,他晃了晃,差点从平台上摔下来。 他显然没料到我们还有这一手,更没料到这“噪音攻击”如此有效。看着受损的钻头和下方虽然伤亡惨重却依旧死战不退的我们,他犹豫了。 继续硬冲,即使能拆掉据点,他的宝贝掘进机恐怕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哼!算你们走运!”驾驶员通过扩音器恶狠狠地骂道,“这破地方,除了点穷酸粮食,也没什么油水!饕餮帮瞧不上了!我们走!” 说完,那庞大的掘进机竟然开始缓缓后退,重新缩回那个它钻出来的巨大地洞!只留下满地狼藉、滚滚烟尘和一地的鲜血与尸体。 我们……守住了? 但没有欢呼。幸存的每一个人,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惨状,看着昨天还一起说笑的同伴如今冰冷的躯体,看着被鲜血浸透的土地,看着冒着黑烟、几乎瘫痪的“点心号”。 悲伤和死寂,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林薇从控制台上滑落,瘫坐在地,望着那片修罗场,失声痛哭。 坚叔默默地走到一个牺牲的队员身边,缓缓跪下,用颤抖的手合上了他未能瞑目的双眼。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扫码器从无力的手中滑落也浑然不觉。 胜利的代价,太过惨烈。这顿“饕餮帮”带来的“开胃小菜”,让我们品尝到了末日最深沉的苦涩。 地洞深处,掘进机远去的轰鸣声渐渐消失,仿佛一场噩梦的尾声。 但我们都知道,这场噩梦,远未结束。这片废土之上,又多了一个以掠夺为生、手段残忍的敌人——“饕餮帮”。 而逝去的生命,再也回不来了。 余烬悲歌与“莲花”低语 掘进机的轰鸣声彻底消失在地底深处,如同噩梦初醒后耳边残留的嗡鸣。废墟之上,死寂笼罩,唯有风声呜咽,吹拂着浓重的血腥与硝烟气味,卷起地面上的尘埃与破碎的布片。 “点心号”歪斜地瘫在阵地中央,“凉茶喷射塔”断口处仍在滴滴答答地流淌着残液,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虾饺炮”的基座扭曲变形,炮口无力地垂向地面。这座凝聚了众人心血与希望的移动堡垒,在它的第一场真正恶战中便遭受重创,沉默地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惨烈。 坚叔佝偻着背,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默默行走在狼藉的战场上,颤抖的手一次次拂过牺牲同伴未能闭合的双眼。阿强,那个总是冲在最前面的弩手,半个身子被切开,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支未射出的箭。斌仔,沉默可靠的战士,为了推开一个吓呆的年轻队员,自己被旋转的圆锯切中了后背,伤口狰狞。还有那几个东北帮的汉子,几天前还憨笑着学习粤语骂人,此刻却冰冷地倒在异乡的土地上,再也无法回去。 每确认一个熟悉的身影,坚叔的肩膀就塌下去一分。他没有哭嚎,只是那压抑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比任何痛哭都更令人心碎。他最终停在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队员身边,那孩子是末世后出生的,对旧世界只有模糊的印象,总是对一切都充满好奇。此刻,他苍白的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不解,胸口是一个巨大的血洞。坚叔缓缓脱下自己那件焊着铁板的摩托夹克,轻轻盖在了少年的脸上。 林薇早已哭得脱力,瘫坐在控制台旁,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被泪水冲花。她不再发出声音,只是肩膀不住地抽搐,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些被迅速遮盖起来的遗体。她那把心爱的电磁叉烧钩掉在身边,钩尖还沾着敌人的机油和同伴的血迹。以往的活泼与跳脱被巨大的悲伤和茫然彻底取代。 我弯腰捡起掉落的扫码器,屏幕沾上了泥土和血点。我机械地擦拭着,目光扫过这片被鲜血浸透的焦土。扫码器微弱的光芒映亮我毫无血色的脸。【环境扫描:生命信号锐减67.8%,高浓度血红蛋白污染,结构损伤严重……】冰冷的数字和术语,此刻读来却字字诛心。 清理工作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进行。幸存的人们强忍着悲痛,默默地将同伴的遗体一具具抬到一旁,用能找到的干净布单覆盖。伤员被迅速转移到据点内临时扩大的医疗区,痛苦的呻吟和压抑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药品再次变得紧缺,“穗静”病毒消耗了大量储备,而这次的伤者大多是需要手术和大量抗生素的重伤员。 那位曾帮助我们配制病毒解毒剂的老中医,熬红了双眼,带着几个略懂包扎的妇女,竭尽全力地处理着一个个可怕的伤口。锯伤、穿刺伤、冲击伤……医疗条件简陋得可怜,每一次手术都像是在鬼门关前抢人。不断有人因为伤势过重或在手术中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据点的气氛沉重得如同铅块。失去了亲人、朋友、战友的悲痛,如同瘟疫般蔓延。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交谈,只有麻木的劳作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啜泣声。之前因为水源、因为击退敌人而建立起来的信心和凝聚力,在这场惨烈的胜利中,几乎被摧毁殆尽。 我、坚叔、林薇,我们三人站在据点的最高处,望着下方死气沉沉的景象,无人开口。失败的阴影和沉重的负罪感攫住了我们每一个人。 深夜,我无法入眠,独自一人坐在修复了一部分的通讯监听站里,对着布满雪花的屏幕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莲花”电池冰凉的表面。 突然,电池表面那个抽象的莲花符号微微亮起,一行细小的文字无声地浮现在旁边的辅助屏幕上,不再是之前那种程序化的提示,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人性化的沉重: 【伤亡统计已感知。哀悼。生存的代价,总是如此。】 我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它……它知道?它一直在观察? 文字继续浮现,速度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能量: 【“饕餮帮”……并非孤例。深地层掘进,是“公司”末日方舟计划的延伸。他们掠夺资源,不为生存,只为囤积,等待虚无缥缈的“新纪元”。】 【他们的科技……部分源自“净土”的早期废弃方案。我们……曾是同行者,道路不同。】 【警惕更深的地底。也警惕……星空。】 文字在这里停顿了许久,最后才缓缓出现最后一句: 【活下去。并非只为活着。勿忘今日之痛,亦勿失明日之望。】 光芒熄灭,电池恢复冰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字。“公司”的末日方舟?“净土”的废弃方案?更深的地底?星空? 信息量巨大,却又迷雾重重。“莲花”似乎透露了什么,却又隐藏了更多。他们与“公司”竟有渊源?他们究竟是谁?是守护者?观察者?还是……另有所图? 然而,那句“勿忘今日之痛,亦勿失明日之望”,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我冰冷的心湖中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我走出监听站,凌晨的寒风吹在脸上,刺骨的冷。眺望远方,黑暗依旧浓重,但天际线似乎已经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 伤亡的数字无法改变,逝去的生命无法挽回。但“莲花”的警告和那些未解的谜团,以及身后这片需要守护的、伤痕累累的家园,都在提醒着我,悲伤不能是终点。 我找到依旧呆坐在牺牲少年身边的坚叔,将“莲花”的信息告诉了他。 坚叔沉默了良久,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渐渐亮起的天色,沙哑地开口道:“……个天,就快光了。” 我又找到蜷缩在角落里发呆的林薇,将同样的话告诉她。 林薇抬起哭肿的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正在被仔细掩埋的同伴坟墓,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慢慢地、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却带着一丝微弱的、不肯熄灭的力量。 第二天,当太阳再次升起,阳光勉强穿透厚厚的云层,照亮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时,坚叔召集了所有幸存者。 他没有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只是用沙哑而沉重的声音,宣布了阵亡者的名字,每一个名字念出,都像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然后,他宣布将开始修建一道更深、更坚固的地下掩体,以应对可能来自地底的再次袭击。 “我哋输咗好多野,”坚叔看着下方一张张悲伤而麻木的脸,“但系,我哋仲未输晒。为咗唔会再输,为咗对得住死咗嘅人,我哋要企硬。”(我们输了很多,但我们还没输光。为了不再输,为了对得起死去的人,我们要站稳。) 没有人欢呼,但一种沉默的、带着伤痛的决心,开始在人群中凝聚。人们开始默默地行动起来,清理废墟,加固工事,照顾伤员。 林薇捡起了她的叉烧钩,仔细地擦去上面的污迹,然后走向仓库,开始清点剩余的武器和零件,试图找出修复“点心号”的方法。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但眼神里多了一份此前未曾有过的坚毅。 我则再次举起了扫码器,开始更仔细地扫描据点的每一寸土地,分析“饕餮帮”掘进机留下的每一块碎片,试图找出它们的弱点,同时也在寻找着任何可能关于“更深的地底”和“星空”的线索。 悲伤并未远去,它沉淀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底,化为了更深的警惕和更坚韧的生存意志。昨日的惨烈牺牲,如同一道深刻的伤疤,疼痛提醒着我们末日的残酷,也催促着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行。 净水悲歌与深喉之秘 “饕餮帮”钢铁巨兽遁地而逃留下的巨大疮口,如同大地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血肉,裸露着焦黑与破碎的岩层,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到令人窒息的攻防战。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复杂得令人作呕:尚未散尽的“百味弹”那诡异甜腻的腐败食物气息、浓烈刺鼻的机油与金属烧灼味、以及那无论怎么用沙土掩盖都无法彻底祛除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这味道钻入每一个幸存者的鼻腔,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化作噩梦的燃料和无声的哽咽。 据点里往日的喧闹被一种沉重的静默所取代。人们机械地忙碌着,清理着战友支离破碎的遗体,将被“饕餮帮”圆锯切割得面目全非的残肢小心收敛,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往往是他们自己都舍不得用的、从废墟里淘来的略微完整的床单或衣物——仔细包裹。每一个被白布覆盖的隆起,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昨日还在并肩说笑、互相调侃的伙伴。坚叔佝偻着背,像一头受伤的老狮,沉默地行走在这片刚刚被血与火洗礼过的焦土上。他的脚步异常沉重,每在一具遗体前停下,那布满血丝和深陷的眼窝都会剧烈地抽搐一下,然后用那双布满老茧和新鲜伤口的大手,极其轻柔地,为逝者拂去脸上的尘土,合上未能瞑目的双眼。他没有流泪,但那深切的悲恸却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能感染人,仿佛他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名为绝望的浓雾里。 林薇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她不再叽叽喳喳,不再搞怪逗趣,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点心号”受损的装甲板旁边,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她那把心爱的电磁叉烧钩就躺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钩尖上暗红色的血迹和墨绿色的机油混合凝固,变得斑驳不堪。有人试图给她递水,她只是茫然地摇摇头,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巨大的伤亡,尤其是那几个跟着她学唱粤语歌、总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的东北小伙的惨死,给了这个在末日里依旧试图保持乐观的女孩一记沉重的精神重击。 我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悲伤和负罪感中挣脱出来,重新举起了扫码器。现在不是沉湎于痛苦的时候,生存的威胁并未解除。我仔细地扫描着“饕餮帮”遗留下来的一切:掘进机钻头上崩落的超硬合金碎片、圆锯切割盘的残骸、甚至那些已经失效的“百味弹”金属外壳。【材料成分分析:特种钢材序列号与战前“三菱重工(广州)特种材料研究所”备案产品高度吻合。】【机械结构逆向推演:掘进机液压传动系统设计与日本小松制作所某型深海钻探平台原型机有82%相似度。】【“百味弹”残留物生化检测:发现特定酶催化剂,与日本某高校战前发表的“信息素行为干扰”论文中提及的实验样本高度同源。】 一条条线索汇集,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结论逐渐清晰:这股自称“饕餮帮”、装备精良、战术狠辣、纪律严明的敌人,其核心成员和技术根源,极可能来自于一批从小在中国长大、甚至可能就出生在广州、却深受日本极端右翼思想和军国主义熏陶的日裔后代。他们将掠夺与杀戮包装成所谓的“武士道荣光”和“为生存而战的必要之恶”,其组织性和目的性,远比我们之前遭遇的任何敌人都要可怕。 就在我们试图消化这一惊人发现,并加紧修复工事、救治伤员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伴随着一辆浑身弹痕、摇摇晃晃冲进据点的东北帮吉普车而来。 开车的是一名浑身是血的年轻队员,他几乎是滚下车的,带着哭腔嘶吼:“坚叔!默哥!我们……我们据点没了!那帮天杀的畜生偷袭了我们!” 原来,就在“饕餮帮”主力猛攻我们琶醍据点的同时,另一支精锐小队利用某种我们尚未查明的地道技术,突然出现在东北帮物流园据点的核心区域!他们显然有备而来,动用了专门针对地下掩体的大功率次声波共振器。虽然大军带领兄弟们拼死抵抗,甚至用上了肉搏战,但可怕的次声波无视掩体防护,直接作用于人体内脏。多位原本就身体虚弱、行动不便的老人和重病患者,没能扛过这无形的攻击,内脏破裂出血,在极度痛苦中离世。更致命的是,震荡波彻底摧毁了由我们帮助搭建、被视为生命线的核心净水循环系统,过滤装置破裂,储水罐被震漏,宝贵的净水流失殆尽。 消息传来,我们据点刚刚稍有缓和的悲痛气氛瞬间再次凝固,继而转化为滔天的怒火。东北帮的兄弟们听闻噩耗,许多铁打的汉子当场就红了眼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怒吼声和压抑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大军带着剩余不足五十人的队伍,以及仅存的、惊魂未定的十几名老弱妇孺,撤离了已成一片狼藉、无法居住的物流园,艰难地抵达了我们这里。再见时,这位曾经豪爽豁达的东北汉子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脸上混合着油污、血痂和未干的泪痕,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他大步走到坚叔面前,两双同样粗糙、同样沾满战友鲜血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暴起。 “老坚,”大军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家没了,老伙计没了不少……水也没了。这笔血债,必须用血来偿!从今天起,没二话,俺们这帮人,这条命,就跟你们绑死了!同进同退,干死那帮狗娘养的小鬼子!” 生存的危机从未如此迫近。两大据点力量的合并,带来了更多能战斗的人手,但也带来了指数级增长的资源消耗压力——最关键的就是水。我们自己的大型净水装置在之前的战斗中受损,效率大减,勉强维持原有人员已属不易。如今一下子增加近百张口,几乎瞬间就将我们本就不充裕的储水消耗见底。工程师出身的坚叔带着人日夜不休地试图修复净水系统,但损坏严重,关键部件缺乏,进度缓慢。 断水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个人的头顶。分配到的饮水份额一减再减,嘴唇干裂起皮成为常态,孩子们因为口渴而发出的微弱哭泣声像针一样扎着每个人的心。士气低落到了谷底,绝望的情绪在无声蔓延。所有人都清楚,没有水,不需要“饕餮帮”再来攻打,我们自己就会在几天内崩溃。 “不能坐以待毙!”在一次气氛凝重到几乎凝固的联合会议上,坚叔猛地一拍桌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等,就是渴死!守,就是等死!那帮杂种躲在地下,以为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必须把他们挖出来!砸烂他们的龟壳!” 反击的念头如同地狱之火,在绝望的灰烬中点燃。目标直指那台被击伤后废弃的“饕餮帮”掘进机。大军带领几个以前在重型机械厂干过的老师傅和年轻学徒,冒着可能还有残留敌人或者未爆弹药的风险,对那庞然大物进行了极其细致和危险的逆向拆解与研究。 “妈的,这小鬼子的东西是做得刁钻,”一个老师傅抹着脸上的油汗,指着复杂的液压管路和控制系统,“但这玩意儿不是凭空动的,它得听指挥!看这里,超高频信号接收器,功率大得吓人,地下穿透力极强!还有这个,”他敲了敲一个加固的黑匣子,“自毁装置拆了,里面的导航数据硬盘虽然加密了,但物理接口还在!这说明啥?说明它有个老巢!有个总指挥部在给它发信号、定路线!” “我们需要找到它的‘深喉’,”我接口道,举起扫码器,将逆向工程得到的数据流进行分析,“扫描显示它的通讯协议有特定的握手频率和加密涟漪。只要能捕捉到它主动联系上级的信号,哪怕无法完全破译,也能通过三角定位法,大致反向推算出信号源的方向和深度!甚至……如果能冒险接入,或许能欺骗它的系统,让它以为我们是友军!”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自杀式的反击计划逐渐成型:组建一支代号“深喉”的精锐特遣队,利用这台修复的、被我们重新命名为“穿山甲”的掘进机,沿着“饕餮帮”来时挖掘的隧道,反向掘进,直插其心脏地带!与此同时,地表队伍由阿强带领,整合所有还能动的车辆和武器,包括修复中的“点心号”,在我们预估的“饕餮帮”其他可能的地面出口或敏感区域大张旗鼓地佯动,制造主力准备正面强攻的假象,尽可能地为地底下的尖刀分队吸引和牵制敌人注意力。 计划提出时,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进入那幽深黑暗、完全属于敌人的地下王国,一旦被发现,就是十死无生,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去。”林薇第一个站了起来。她的声音不再清脆,带着一丝沙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那是一种将巨大悲痛转化为冰冷决意的眼神,“我熟悉‘穿山甲’的部分操作(逆向工程时她主动学的),我的叉烧钩在狭窄地带也许能派上用场。我要亲手……为那些孩子们报仇。” “算俺一个!”大军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老子倒要看看,这帮数典忘祖的杂种老窝里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这条老命,豁出去了!” “我带队。”坚叔的声音不容置疑,“没人比我更懂这铁疙瘩怎么勉强能动起来。阿默,你负责技术支持和信号追踪,你是我们地底下的眼睛。” 很快,一支由我、坚叔、大军、林薇以及二十名自愿报名的、最精锐也最无畏的队员(其中近半是誓要雪耻的东北兄弟)组成的“深喉”特遣队集结完毕。没有人知道此行能否归来,简单的告别沉重得如同永诀。我们带上了所能筹集到的最好的武器、尽可能多的炸药、以及寥寥无几的干净饮水。 在地表部队故意制造的引擎轰鸣和零星枪声(佯攻开始)的掩护下,庞大的、伤痕累累的“穿山甲”发出不甘的咆哮,再次钻入那漆黑的地洞,朝着未知的、极可能布满死亡陷阱的敌人巢穴,义无反顾地掘进。 黑暗、压抑、震耳欲聋的噪音瞬间吞噬了一切。掘进机内部空间狭窄,充满了浓重的机油味和金属摩擦产生的焦糊味。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汗水浸透了衣背。林薇紧抿着嘴唇,操作着在她看来依旧复杂无比的 trols,坚叔则像熟悉自己手掌纹路一样,监听者每一个异常声响,生怕这拼凑起来的大家伙半路趴窝。大军和东北兄弟们则检查着每一处舱门和射击孔,如同即将冲入狼群的猛虎。 我死死盯着扫码器的屏幕,上面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不断向前延伸的、由“饕餮帮”掘进机留下的隧道扫描图,同时全力捕捉着任何异常的信号频段,试图从中剥离出那通往“深喉”的蛛丝马迹。 死亡近在咫尺,希望渺茫如星。但我们别无选择。要么找到水源,摧毁威胁,要么,就永远埋葬在这黑暗的地底,用生命为地上的同伴换取最后一线生机。地底烽火,已然点燃。 地底烽火与“玄武”秘库 “穿山甲”掘进机在黑暗逼仄的地底隧道中艰难地反向行进,其内部仿佛一个正在经历严重湍流的金属棺椁。巨大的噪音无孔不入,震得人牙齿发酸,内脏都跟着一起颤抖。冰冷的金属舱壁上凝结着水珠,混合着机油和汗水,不断滴落。空气污浊不堪,充满了柴油燃烧后的刺鼻废气和无休止的金属摩擦产生的微细粉尘,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味道。 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林薇坐在主控位,脸色苍白,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那些闪烁不定、大多标识着日文的仪表和屏幕,双手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方向杆和速度阀。这庞然大物远非她几天恶补就能熟练驾驭的,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稳d,阿薇,就快到了。”坚叔站在她身后,一只手紧紧抓着舱壁的扶手以稳定身形,另一只手则按在耳边简陋的通讯器上,努力分辨着夹杂在巨大噪音中、来自地表阿强队伍的零星汇报——他们正在按照计划制造混乱,试图吸引“饕餮帮”的注意力。 大军和几名东北兄弟则如同雕塑般守在通往后方货舱和气密门的通道口,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任何可能产生异响的地方,自动步枪的枪口随着视线微微移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隧道壁或其他隐藏出口冲出来的敌人。 我则蜷缩在角落,膝盖上放着扫码器和一台连接着“穿山甲”数据端口的改装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和根据逆向工程得到的不完整地图生成的3D隧道模型。我的任务是最关键的:实时监控掘进机的状态,捕捉任何来自“饕餮帮”总部的信号,并尝试破解其导航核心,找到那条通往“深喉”的正确路径。 【警告:前方三百米出现多重岔路。根据残余导航数据比对,可信度低于30%。】扫码器发出冰冷的提示。 “停!”我立刻喊道。 林薇猛地拉下制动阀,掘进机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停下,巨大的惯性让所有人都向前踉跄了一下。 “又点啊?”大军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带着焦躁。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停下来了,每一次停顿都意味着暴露的风险增加一分。 “导航数据到这里就乱了,”我盯着屏幕,眉头紧锁,“前面像个迷宫,有至少四条岔路,能量信号都很微弱,无法判断哪条是主路,哪条是陷阱。” 我们仿佛闯入了一个巨大的、深入地底的反派巢穴,隧道网络错综复杂,远超想象。有些通道宽阔整齐,显然是主干道;有些则狭窄粗糙,像是临时挖掘的应急通道或未完成的区域;甚至还有一些通道的岩壁上镶嵌着奇怪的、发出幽幽绿光的晶石,扫码器显示含有微量的未知辐射。 有一次,我们误入了一条死胡同,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印着骷髅标志的合金大门,门上还用日文写着“立入禁止”和“高危样本”。扫码器检测到门后传来极其危险的生物能量信号和强酸性腐蚀气息,我们立刻小心翼翼地倒车退出,生怕惊动里面的东西。 还有一次,我们捕捉到一阵微弱的哭泣和哀求声,顺着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寻去,发现了一个被铁栅栏封死的洞穴,里面竟然关押着几十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他们看到我们的掘进机,先是惊恐,随后露出绝望的哀求神色。从他们断断续续、夹杂着哭诉的叙述中,我们得知他们都是从不同据点被“饕餮帮”掳来的,被迫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开采地底某种发光的矿物,稍有懈怠就会遭到毒打甚至处决。 “那帮畜生!根本不拿人当人!”大军气得一拳砸在舱壁上,双目喷火。我们无法带走他们,只能留下少量食物和饮水,并告诉他们尽可能躲藏起来,等待我们或许能带来的救援。离开时,那些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刻在我们每个人心里。 这些发现让我们对“饕餮帮”的残忍和这个地下王国的规模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让我们更加坚定了摧毁它的决心。 随着不断深入,我捕捉到的信号逐渐清晰起来。除了日常的调度指令,偶尔还能截获到一些加密等级更高的通讯片段。破译需要时间,但一些关键词不断重复出现:【“玄武岩之心”】、【“净水储备”】、【“神代计划”】、【“本土支援”】。 “‘玄武岩之心’?‘净水储备’?”我喃喃自语,将这些信息分享给大家,“听起来像是一个代号,或者一个地方的名字。而且似乎和净水有关。” “难道这帮杂种抢了那么多水,就藏在这里地底?”坚叔猜测道。 “有可能。‘神代计划’……‘本土支援’……”林薇反复念着这几个词,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默哥,你记唔记得,之前扫码话佢哋嘅技术,同日本嘅公司有关?‘本土支援’……系唔系指……日本本土?” 一个惊人的猜测浮出水面:“饕餮帮”并非孤军奋战,他们很可能与日本本土的某些残余势力保持着联系!而那个“玄武岩之心”,或许就是他们储存掠夺来的宝贵水资源,甚至可能是某个与日本本土计划相关的关键节点! 这个猜测让我们既感到震惊,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这里真的有大量的净水储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听着我们分析、外号“博士”的那个年轻队员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 “等等!‘净水储备’……‘日本本土’……我……我好像想起件事!战前,好多年前了,大概2020到2023那段时间,网上就有过新闻,说日本政府一边顶着全世界的骂名,死活要把福岛的核污染水排海;另一边,却偷偷摸摸地,在他们本土,好像是什么岐阜县的山底下,挖了深得吓人的洞,建了巨大的储存设施,囤积了天文数字级别的超纯净水!” 他越说越快,仿佛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当时新闻还说,那些水纯净度极高,叫什么‘超纯水’,是给一个叫‘超级神冈’(Super-Kamiokande)的物理探测器用的,用来探测什么中微子……但储量远远超出了科研需求!好多人都看不懂这波操作,一边拼命污染全球海水,一边自己偷偷囤积战略级的纯净水……这他妈……这他妈是不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饕餮帮’在这里抢水,是不是就是为了补充或者呼应他们本土的那个‘超级水庫’?那个‘玄武岩之心’会不会就是……” “博士”的话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得我们头晕目眩! 一边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污染全球之恶;另一边却处心积虑,深挖洞广积“水”,囤积战略资源!这种极端自私且富有预谋的双标行为,其背后的意图令人不寒而栗!如果“饕餮帮”的掠夺行为与日本本土的这个战略储备计划有关,那么其性质就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恶劣和深远!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更加炽烈的怒火和一种揭露真相的决心。 “妈的!原来是一脉相承的缺德!”大军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响。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坚叔的声音冰冷,“找到那个‘玄武岩之心’,毁了它,或者……占了它!” 就在这时,扫码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尖锐的警报!【检测到高强度、定向能量扫描!来源:正前方主通道深处!已被发现!重复,已被发现!】 几乎同时,前方隧道深处传来刺耳的警报声!肉眼可见的红色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穿山甲”的装甲!前方百米处,一道极其厚重、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型闸门开始轰隆隆地迅速落下!两侧的岩壁上,突然打开了数十个隐藏的射击孔,粗大的能量武器枪口瞬间伸出,炽热的光芒开始汇聚! “被发现了!冲过去!撞开那道门!!”坚叔声嘶力竭地怒吼! 林薇脸色煞白,却毫不犹豫地将动力推杆猛地一推到底!“穿山甲”的引擎发出濒临崩溃的恐怖咆哮,庞大的机体剧烈颤抖着,像一头发狂的钢铁巨兽,朝着前方那正在快速闭合的死亡之门猛冲过去! “所有人!抓稳!准备撞击!!”坚叔的吼声淹没在震耳欲聋的警报和引擎的嘶鸣中。 密集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砸在“穿山甲”的装甲上,炸开一团团耀眼的火花和浓烟!整个机体被打得叮当作响,剧烈摇晃!舱内红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几乎要撕裂耳膜!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穿山甲”以决绝的姿态,狠狠地、野蛮地撞上了那扇尚未完全闭合的巨型闸门! 黑暗、撞击、巨响、火光……以及未知的前路。 地底烽火,在这一刻,彻底点燃! 玄武之心与净水悲歌 天崩地裂般的撞击! “穿山甲”以近乎自杀的姿态,狂暴地撞上了那道尚未完全落下的巨型合金闸门!难以想象的巨大冲击力让整个掘进机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舱内所有未被固定的事物瞬间抛飞,狠狠砸在舱壁和人体上!尖锐的金属扭曲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以及舱内凄厉的警报声混合在一起,震耳欲聋! 我被巨大的惯性狠狠掼在冰冷的金属壁上,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扫码器和笔记本电脑脱手飞出,屏幕瞬间碎裂,数据流戛然而止。林薇尖叫一声,被安全带勒得几乎窒息,额头磕在控制台上,鲜血顿时涌出。坚叔和大军凭借惊人的核心力量死死抓住固定物,才没有被甩飞,但脸色都煞白如纸。其他队员更是东倒西歪,惨叫声和闷哼声不绝于耳。 掘进机的前端钻头部分在撞击中彻底扭曲变形,甚至崩裂了大块,但它的牺牲换来了宝贵的通道——那扇厚达近半米的合金闸门被硬生生撞得扭曲、卡死,留下一个足够“穿山甲”残破主体勉强挤过去的缝隙! “冲!冲过去!”坚叔咳着血沫,嘶声吼道。 林薇忍着剧痛和眩晕,再次推动操纵杆。掘进机发出垂死挣扎般的呻吟,履带疯狂转动,摩擦着扭曲的闸门边缘,迸射出大股火星,终于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挤进了闸门之后的空间! 就在我们挤过闸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更加巨大的、令人绝望的轰响!那扇被撞变形的闸门终于承受不住,或者说被敌人主动爆破,彻底坍塌下来,无数吨的岩石和合金结构将我们的退路彻底封死! 我们被困住了! 但此刻已无暇顾及退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透过舷窗或射击孔向外看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暂时忘却了疼痛和恐惧。 闸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战斗通道或军事设施,而是一个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地下空腔!其规模甚至超过了我们见过的任何体育场或火车站枢纽!穹顶极高,由巨大的、发出柔和白光的穹顶灯板照亮,看不到岩壁,仿佛置身于一个地下世界。 而在这巨大空腔的中央,最为震撼的——是整整六个巨大无比的透明圆柱形容器!它们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的直径都超过五十米,高度更是望不到顶,没入穹顶的阴影之中。容器壁是某种超厚的强化玻璃或透明聚合物,其内荡漾着清澈到令人心醉的、微微泛着蓝光的液体! 是水!是纯净水!如此巨量,如此清澈,在这个末日里,简直是神话般的景象! 容器下方连接着无数粗大的管道和复杂的净化、循环设备,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带着一丝臭氧和绝对洁净感的味道,与我们刚才经历的污浊血腥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警告:检测到超高纯度H?O大量富集。放射性指标:未检出。污染物指标:未检出。纯净度:99.9999%】即使屏幕碎裂,扫码器依旧顽强地给出了扫描结果。 这就是“玄武岩之心”!这就是“饕餮帮”或者说其背后势力处心积虑想要保护和可能正在掠夺的终极战略资源! “我……我吊……”大军张大了嘴巴,发出了无意识的惊叹,手中的枪都不自觉垂下了几分。其他队员也大多如此,被这末日中不可能出现的景象震撼得失去了语言。 然而,美好的景象转瞬即逝。刺耳的警报声在这个巨大的空间内回荡起来。从四周阴影中以及容器基座后方,涌出了数十名穿着统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饕餮帮”士兵。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战术动作娴熟,迅速依托巨大的水罐基座和各类设备作为掩体,能量武器的枪口纷纷对准了我们这辆闯入的不速之客。 更让人心惊的是,两台造型怪异、如同巨型机械蜘蛛般的防御机器人,从高处降下,多管旋转机炮锁定了“穿山甲”。 “地面佬!你们竟敢玷污圣域!”一个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带着浓重日语口音的中文怒吼声在空间内回荡,“为了‘神代’的纯净!消灭他们!” 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能量光束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而来,打在“穿山甲”本就受损严重的装甲上,凿出一个个深坑,冒起阵阵青烟。那两台机械蜘蛛的机炮更是恐怖,子弹洪流敲击在装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连续巨响,眼看就要被打穿! “开火!还击!打掉那些机器人!”坚叔声嘶力竭地命令,同时操起一挺架设在射击孔的重型激光枪,对着一名冒头的敌人猛烈射击,瞬间将其汽化。 幸存的队员们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复仇的怒火瞬间压倒了惊叹。他们依托掘进机残破的躯体作为掩体,用手中的一切武器向敌人倾泻怒火!激光、子弹、甚至弩箭,在巨大的空间内交错飞舞。 林薇不顾额头的鲜血流进眼睛,操作着“穿山甲”仅存的一门小型近防炮(位于机体顶部),对着空中那两台机械蜘蛛疯狂扫射!炮弹打在机器人厚重的装甲上,迸射出密集的火花,暂时压制了它们的火力。 我则艰难地爬向摔坏的电脑和扫码器,试图将它们重新连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不能被困死在这里当靶子! “大军!带人左翼迂回!炸掉他们的能量节点!”坚叔一边射击一边指挥。 大军吼叫着,带着几名东北兄弟,借着巨大水罐基座的掩护,猛地冲了出去,一边移动一边开火,试图接近那些为防御设施供能的粗大电缆。 战斗异常惨烈。“饕餮帮”士兵的战斗素质极高,配合默契,火力凶猛。不断有队员在冲锋途中被能量光束击中,惨叫着倒下。一名队员试图用炸药包爆破一个射击点,却被机械蜘蛛的机炮瞬间打成了碎片。 但我们没有退路!身后是死路,眼前是敌人和……活下去的希望! “博士!扫描那些水罐的控制系统!找到注入端口!”我对着那个年轻队员大喊,同时终于将扫码器重新接上了掘进机残存的数据接口,虽然屏幕碎了,但音频输出还能用。 【正在尝试接入本地网络……遭遇强力防火墙……】扫码器的合成音断断续续。 “博士”则冒着枪林弹雨,用他随身携带的简易探测仪扫描着最近的一个水罐基座。【找到了!有个维护接口!但是需要物理连接和高级权限!】 权限?我猛地想起之前截获的通讯中的加密信号模式! “尝试用‘穿山甲’的识别码模拟他们的高层指令!频率调制到Gamma-7波段!”我几乎是凭直觉喊道,将之前破译的一小段代码通过数据线传输给“博士”的设备。 就在这时,一台机械蜘蛛突破了林薇的火力封锁,一发机炮炮弹精准地命中了“穿山甲”脆弱的顶部舱盖! 轰! 舱盖被炸开一个大洞,破片和冲击波席卷舱内!惨叫声中,两名队员当场牺牲,林薇也被震得从操作位上摔了下来,生死不知! “阿薇!”坚叔目眦欲裂! 与此同时,“博士”那边似乎取得了突破!【指令……指令好像被接受了!接口灯绿了!】他惊喜地大叫。 “就是现在!把我们的‘礼物’送进去!”我吼道。出发前,我们将最后剩余的所有“神仙水”浓缩麻痹剂和一种强效的、能破坏纳米过滤系统的化学药剂混合,装进了一个特制的压力罐里,就是为了这种时刻! 一名离得最近的东北兄弟怒吼着扛起那个沉重的压力罐,冲向“博士”打开的接口,猛地将注入管插了进去,打开了阀门! 嗤——! 高压药剂混合着我们的愤怒与决绝,被疯狂注入那象征着“纯净”与“希望”的巨大水罐中! “不——!”通过扩音器传来的日语惊呼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几乎是立刻,最近的那个巨大水罐中,那原本清澈湛蓝的“超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浑浊,泛起诡异的泡沫! 我们不知道这能造成多大破坏,但这无疑击中了敌人的痛处!他们的火力出现了瞬间的慌乱和停滞! “撤!找掩体!”坚叔抓住机会,大吼着命令幸存的人离开即将被集火的“穿山甲”。 我们连滚爬爬地跳下掘进机残骸,借着水罐基座和管道的掩护,与残余的敌人展开了更残酷的近身巷战。能量武器不再适用,砍刀、刺刀、甚至工兵铲成了主角。怒吼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 我拖着受伤的腿,爬到林薇身边,她还有呼吸,但昏迷不醒,额头的伤口触目惊心。坚叔和大军如同疯虎,带着剩下的人死死顶住敌人的反扑。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我们找到了“玄武岩之心”,并给予了它沉重一击。但如何活着出去,如何将这里拥有巨量净水(哪怕已被部分污染)的消息带回去,成了下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那个关于日本本土深埋的、战略级“超纯水”储备的念头,如同幽灵般,在我脑海中再次浮现。这里的“玄武岩之心”是否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源头,是否远在海外? 绝境中的讯息 “穿山甲”的残骸如同被开膛破肚的巨兽,冒着滚滚浓烟,成了我们在这巨大地下净水工厂中唯一的、并不稳固的掩体。战斗从最初的激烈对射迅速演变成了围绕一个个巨大水罐基座和粗大管道的残酷近身肉搏。能量武器的嘶鸣被冷兵器碰撞的铿锵、怒吼与濒死的惨嚎所取代。 每一寸地面的争夺都付出了血的代价。一名东北兄弟用砍刀劈开了一个“饕餮帮”士兵的脖颈,温热的血液喷溅在他脸上,他还来不及抹去,就被侧面射来的能量光束洞穿了胸膛。大军如同暴怒的棕熊,用一截拆下来的钢管将一个敌人砸得脑浆迸裂,自己腰间也被军刺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半身。 坚叔背靠着冰冷的水罐壁,大口喘着粗气,手中的激光枪已经过热报废,他换上了一把沾满粘稠液体的工兵铲,眼神如同被困的野兽,扫视着每一个可能冒出敌人的角落。我拖着受伤的腿,将昏迷的林薇紧紧护在一个相对凹陷的设备检修口后面,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牺牲队员身上捡来的手枪,子弹寥寥无几。 我们注入的药剂正在发挥作用。最近的那个水罐里的水已经变得如同浑浊的泥汤,并且还在不断恶化,刺鼻的化学味道开始弥漫。这显然极大地刺激了敌人,他们的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试图夺回那个被污染的接口。 “顶住!他们越急,说明我们做对了!”坚叔嘶哑地鼓劲,但谁都知道,我们已是强弩之末。伤亡太惨重了,还能战斗的人不足十个,且个个带伤,弹药即将耗尽。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我那屏幕碎裂、但核心似乎仍在运作的扫码器,突然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不同于警报的提示音! 【检测到…微弱…加密数据流…来源:中央控制台(预估)…协议类型:超远程卫星通讯…部分内容强制破译…】 一个极其微弱、失真的声音从扫码器的扬声器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夹杂着大量的静电噪音和明显的日语用语,但关键部分似乎被自动翻译了: “……‘玄武岩之心’…遭受…地面老鼠…入侵…G区净化阵列…重度污染…请求…‘本土’…指示…是否启动…‘最终净化’协议?重复…是否启动…最终净化?” 短暂的静默后,另一个更加冰冷、不带感情的声音(似乎是电子合成音)回应,同样被翻译: “……确认收到。‘最终净化’协议否决。污染可控。优先确保‘神代’核心样本库安全。‘出云之舟’将于72标准小时后抵达预设坐标点接收最后批次样本……本土‘超级神冈’二期储备库已完成扩容,无需担忧净水短缺……清除老鼠,恢复‘玄武岩之心’运作。为‘神代的复苏’,武运昌隆。” 通讯戛然而止。 这段无意中截获并破译的短暂通讯,如同在黑暗的战场上投下了一颗震撼弹! “最终净化”?他们难道有能力瞬间摧毁整个“玄武岩之心”?只是为了消灭我们这几只“老鼠”?这种疯狂的念头让人脊背发凉!更让人心惊的是“出云之舟”、“接收样本”、“神代的复苏”这些词语! 而最关键的是最后那句——“本土‘超级神冈’二期储备库已完成扩容,无需担忧净水短缺!” “博士”战前的记忆被证实了!日本本土果然有!而且规模远超想象!他们已经完成了“扩容”!他们真的拥有一个甚至多个战略级别的、深埋地下的巨型净水储备库!这里的“玄武岩之心”对他们来说,或许重要,但绝非唯一!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前哨站或样本采集点! 这个消息让我们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线疯狂的光亮,却又陷入了更深的无力感。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布局更深远。我们拼死换来的,可能只是对方战略棋盘上的一次微小扰动。 “妈的……这帮小鬼子……到底想干什么……”大军捂着流血的腰腹,喘着粗气骂道,语气中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被巨大阴谋笼罩的悚然。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坚叔的眼神却重新燃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他们越不想让我们知道,越说明我们捅对了地方!‘出云之舟’?72小时?样本库?听见了吗?他们要把最重要的东西运走!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但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一个队员绝望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敌人身影。 “那就让他们也别想好过!”坚叔猛地看向我,“阿默!还能不能找到那个样本库的位置?还有那个‘出云之舟’的预定坐标?” 我咬着牙,忍着腿上的剧痛,再次尝试操作破损的扫码器。【信号源已消失…尝试追踪残余信号向量…估算大致方向…深度修正…】屏幕上没有任何显示,但音频输出依旧断断续续地报着数据,【样本库可能位于…当前空间…西北象限…更下层…需要物理接入…‘出云之舟’坐标…加密等级过高…无法破译…但信号发射源…应位于…工厂最高点…或地表对应位置…】 西北象限!更下层!工厂最高点! 就在这时,敌人的攻势突然减弱了!他们似乎接到了新的指令,开始有秩序地向西北方向收缩,并加强了对某些通道的防御,仿佛在优先保护什么。 “他们慌了!他们要保护样本库!”坚叔敏锐地察觉到了敌人的变化,“我们的机会来了!必须在他们把东西运走前,要么毁了它,要么把消息送出去!” 但如何做到?我们只剩下寥寥数人。 “分头行动!”坚叔迅速做出决断,“大军,你带还能动的兄弟,在这里继续制造混乱,吸引他们注意力!阿默,你和我,去找那个样本库!就算炸不掉,也要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那林薇呢?”我看着昏迷不醒的她。 “把她藏好!藏到最隐蔽的地方!”坚叔眼神痛苦却坚定,“如果我们回不来……至少……她也许能撑到……”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这是无比残酷的决定,但也是唯一的选择。 我们将林薇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之前发现的一个狭窄的、布满废弃管道的检修深井里,用杂物尽可能掩盖好入口。 随后,我和坚叔,拖着伤体,借着敌人收缩防御产生的短暂混乱和大型设备的阴影,朝着西北象限摸去。而大军则怒吼着带领剩余的两名队员,向着敌人收缩的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枪声和爆炸声再次激烈响起,为我们争取着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每前进一步,腿上的伤口都钻心地疼。坚叔的状况也很糟,失血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我们心中都憋着一股火,一股想要揭开这巨大阴谋一角、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让他们好过的怒火! 根据扫码器最后提供的模糊方向和敌人防御的强度,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向下的、守卫极其森严的升降梯入口。硬闯是不可能的。 “还有别的路吗?”坚叔喘着粗气问。 我扫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旁边一条巨大的、用于排放净化废水的管道上。管道直径足够一人爬行,入口有栅栏,但已经锈蚀。【管道通向…下层污水处理区…可能靠近样本库辅助单元…】扫码器微弱地提示。 “走这里!”我和坚叔合力撬开锈蚀的栅栏,一股浓烈的、混合着化学药剂和腐败物质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们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毅然钻入了那黑暗、肮脏、未知的管道之中,向着“神代”秘密的最终藏匿处,艰难爬去。 而在我们身后,大军他们的枪声,正在变得越来越稀疏…… 撤离广州与“净水猎犬” 地下样本库的探索以惨痛的代价告终。我和坚叔穿过污秽的管道,目睹了“饕餮帮”所谓的“神代核心样本”——那并非我们想象中的武器或技术,而是大量经过低温保存的中国各地特有动植物的基因种子、微生物菌株,甚至还有部分人类基因样本!其目的不言而喻:在毁灭现有生态和文明后,用他们筛选的“样本”进行所谓的“神代复苏”,重塑一个符合他们意图的生态圈!我们试图破坏,却触发了更强的防御机制,坚叔为掩护我,被自动防御系统的能量射线击中后背,伤势极重。 我们拖着濒死的身体,凭借最后一点运气和林薇意外苏醒后的接应(她竟顺着管道爬了出来),从一条紧急排气通道侥幸逃出生天。回到据点时,大军及其率领的断后队员无一归来,永远留在了那片地下净水地狱。 “饕餮帮”遭受重创,特别是样本库被我们窥探并试图破坏后,他们似乎暂时收缩了力量,忙于内部整顿和样本转移。但这短暂的平静,是用无数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且所有人都明白,这平静绝不会长久。 更严峻的是,据点的净水系统在连番恶战和“饕餮帮”之前的针对性破坏下,终于彻底崩溃了。工程师们看着完全损毁的核心滤芯和破裂的主管道,无奈地摇头。所有的储备水也已消耗殆尽。 缺水,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继续留在广州,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走!”伤势稍稳的坚叔,在联合会议上做出了痛苦却无比坚定的决定,“广州已经没法待了。那帮杂种的老巢在日本,他们的水也在日本!他们要毁了我们活下去的希望,我们就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这个决定疯狂而大胆,却也是绝境中唯一能看到一丝光亮的方向。目标:想方设法,跨海东渡,前往日本,寻找并摧毁(或夺取)日本本土深藏的战略净水储备,彻底粉碎“神代计划”的根基! 撤离行动在悲壮的氛围中展开。我们放弃了固守多年的琶醍据点,只携带尽可能多的武器、弹药、燃料、药品以及那块珍贵的“莲花”电池。幸存者们最后望了一眼这片浸满鲜血和回忆的废墟,毅然转身。 队伍变得庞大而臃肿,包含了琶醍和东北帮的所有幸存者,以及途中收容的少量其他幸存者,总数接近两百人,其中还有不少伤员和老弱。我们如同末日的吉普赛人,车队沿着破碎的沿海公路,向着东北方向,开始了前途未卜的漫长迁移。 旅途艰难远超想象。道路大多被废弃的车辆和倒塌的建筑堵塞,不得不频繁绕行或艰难清理。变异生物的骚扰从未停止,从体型硕大、性情凶暴的野狗群到能喷射毒液的奇异昆虫,每一次遭遇都是一场战斗。 然而,最大的威胁,却来自于人。 就在我们离开广州地界,进入粤东沿海区域时,我们遭遇了第一股截然不同的敌人。那是一个盘踞在某处废弃海产加工厂的小型势力。他们行动敏捷,装备混杂但保养得当,战术风格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精准和狠辣。他们伏击了我们的先头侦察车队。 战斗爆发得突然而激烈。这些敌人极其狡猾,利用地形优势,专打轮胎和油箱,试图瘫痪我们的车辆。他们的枪法很准,而且……他们似乎对破坏我们的储水罐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 “他们的目标是水!”一名队员在电台里嘶吼,“他们不想抢,就想打漏它!” 我们最终击退了这次袭击,但损失了几辆车的物资,更重要的是,宝贵的储水车被击穿了一个洞,虽然及时修补,但仍损失了相当一部分水。 “妈的!又是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大军包扎着胳膊上的新伤,骂骂咧咧。 我则在战斗结束后,用扫码器仔细检查了敌人的尸体。【装备来源:混杂,但部分刀具和光学瞄具为日制。】【身体特征:发现大面积旧纹身(被部分灼烧或切割掩盖),图案风格与日本极道组织相关。】【随身物品:发现印有日文片假名(“タカマ”)的能量棒包装袋。】 “不是‘饕餮帮’,”我沉声道,“是另一股。但他们同样针对我们的水。”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陆续遭遇了数次类似规模的袭击。有时是盘踞在港口废墟里的狙击手,专门狙杀取水队员;有时是驾驶着快艇、如同海盗般冲击我们沿海岸线行进队伍的小股部队;甚至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一处本可能还有少量干净水源的山泉,却被提前投放了强效化学毒剂! 这些敌人不像“饕餮帮”那样拥有庞大的地下基地和重型装备,他们更像是一群群接受了指令、被激活的“休眠细胞”,分散在沿海各地,执行着单一的、恶毒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破坏一切可能的水源,阻止任何大型幸存者团体获得稳定的供水,尤其是阻止可能存在的、向海上发展的趋势! “他们像是……‘净水猎犬’,”林薇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甚至更甚),她看着地图上我们被袭击的地点,做出了判断,“散落在各处,接到命令就扑上来咬一口,不求全歼,只求放血,特别是把我们的水耗干。” “博士”补充道,语气沉重:“而且他们很可能都是……像‘饕餮帮’核心一样,是战前就潜伏在我们国家、在各个日资企业、学校、甚至社区里长大的日本后裔。平时看不出,一旦接到来自本土的指令,就会立刻行动起来。” 这个推断令人毛骨悚然。原来威胁不仅仅来自地下的“饕餮帮”和远在海那边的日本本土,更来自于我们身边这些早已被埋下、如今被激活的“钉子”! 这些袭击虽然未能彻底消灭我们,却像慢性放血一样,不断消耗着我们本就不多的人手、物资和最重要的——水。我们的车队如同在沙漠中跋涉,每一次找到点滴水源,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储存的水却在无可避免地一天天减少。 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前往日本看起来像一个越来越遥远的、不切实际的梦。我们甚至连下一个能安全装水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 一天傍晚,车队在一片荒芜的盐田旁艰难扎营。夕阳如血,映照着破败的景象和人们疲惫绝望的脸庞。水,又一次几乎见底了。 坚叔望着远处灰黑色的大海,久久不语。最终,他转过身,对我和大军、林薇说道:“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们得像尖刀一样,不能再带着所有人一起走。目标太大,很容易被这些‘猎犬’嗅到。” 他提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计划:组建一支绝对精锐的快速小队,脱离大部队,轻装简从,沿着海岸线寻找一切可能出海的工具——废弃的渔船、甚至军用船只的残骸,想办法修复它。大部队则化整为零,分散隐蔽行动,定期在预定地点汇合,或者……等待我们从海上可能传来的消息。 这是无奈之下唯一的办法。如同壮士断腕,只为换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经过艰难的选拔和更艰难的道别,一支由我、坚叔、大军、林薇、以及另外五名最精锐、最擅长机械和航海技术的队员组成的“寻船小队”脱离了主力。我们将大部分物资留给了大部队,只携带了必要的武器、工具、少量的食物和那块“莲花”电池。 我们如同幽灵,利用夜色和复杂海岸地形,快速穿梭,躲避着那些无处不在的“净水猎犬”的耳目,寻找着任何可能带我们跨越茫茫大海的希望之舟。 目标:找到船,去日本! 而与此同时,关于日本本土那深埋的、巨量的“超纯水”储备的念头,如同最诱人的毒苹果,在我们心中疯狂生长。那是绝望尽头的唯一幻光,支撑着我们在这条染血的沿海之路走下去。 海岸孤影与大疆飞行器 离开大部队的“寻船小队”,如同被抛入狂野丛林中的细沙,瞬间被无尽的危机感和孤独感所吞没。我们放弃了所有车辆,只依靠双腿和夜色的掩护,沿着破碎不堪、被海风咸腥气息笼罩的海岸线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仅要避开塌陷的路基、缠绕的水草变异体,更要时刻提防那些如同幽灵般徘徊的“净水猎犬”巡逻队。 目标明确:寻找任何可能漂浮的、能被修复的船只。从锈蚀得只剩骨架的拖网渔船到倾覆的快艇,甚至半埋在海沙中的游轮残骸,我们都不放过。然而希望一次次破灭。大部分船只要么被彻底摧毁,要么关键发动机和导航设备被洗劫一空,船体上布满了弹孔和巨大的裂口,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我们的徒劳。浩瀚而灰暗的大海,这片曾经的蓝色通途,如今成了令人绝望的天堑。 补给,尤其是淡水,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食物尚能通过设置陷阱捕捉变异程度较低的海鱼、撬食礁石上的贝类(需扫码确认无毒)来勉强补充,但饮水问题无法解决。我们携带的那点存水早已见底,只能依靠收集坑洼里的雨水和寻找岩缝中渗出的、带着浓重咸涩味的点滴液体维持,每人每天只能分到几小口,干裂的嘴唇和灼烧般的喉咙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所有人的意志。 更让人心神不宁的是,我们总感觉有一双,或者说好几双不属于“猎犬”的眼睛在暗处窥视。一次,大军发现了一处看似干净的岩缝积水,刚要用容器去接,却被我强行拉住——扫码器显示水下被设置了极其隐蔽的压力感应式微型毒剂囊,一旦水位下降便会破裂。另一次,夜间宿营时,外围警戒的队员莫名其妙昏睡过去,醒来后发现我们手绘的沿海地形草图不翼而飞,周围却无任何足迹或强行闯入的痕迹,仿佛被无形的幽灵取走。 这些事件阴险而精准,带着一种冷静的、实验室般的残忍,绝非“净水猎犬”那种狂热直接的风格。这股新出现的势力,手段更加诡异高超,他们似乎并不急于杀死我们,更像是在…观察、评估、收集数据,并偶尔出手,巧妙地破坏我们的补给,或者将我们驱赶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叼!究竟还有几多方神圣啊?”坚叔烦躁地低吼,伤势未愈加上缺水的折磨,让他眼窝深陷,脾气也越发暴躁。 我尝试用扫码器深度分析这些事件留下的细微痕迹。【毒剂囊:合成配方奇特,缓释技术精湛,非普通作坊产物。】【致昏手段:疑似高频声波定向投射,设备尖端。】 【隐藏信息(碎片化):捕捉到极微弱的、多重加密的短波信号残留,信号特征与已知所有势力均不匹配。行为模式分析指向高度专业化的情报窃取与心理战术团队。文化符号模糊关联:六芒星、橄榄枝?】 “六芒星?橄榄枝?”林薇蹙着眉,虚弱地靠在一块岩石上,“听起来不像日本佬的风格…” “博士”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惊疑:“…这手法…听起来有点像战前传闻里的…‘摩萨德’?或者说,接受过类似训练的超精英特工?据说三战爆发前夜,有一大批这样的幽灵以各种身份渗透进来,专门收集各方顶尖科技和末日应对情报,为他们自己的国家留后路…这些人为了情报可以不择手段,冷酷无比…如果传言是真的,他们肯定活到了现在,并且还在‘工作’…” 犹太特工!这个名词让所有人脊背发凉。一个完全独立于日本势力、但同样危险且目的莫测的第三方!他们像隐藏在阴影里的高明的猎手,冷眼旁观着我们的挣扎,偶尔伸出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弄一下命运的天平。他们究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仅仅是情报?还是另有所图? 这种被未知且强大的眼睛时刻窥视的感觉,比直面“饕餮帮”的钻头更让人感到窒息和无力。我们不仅在和口渴、日本“猎犬”赛跑,还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智慧而残忍的对手下着一盘盲棋。 就在这种多重压力几乎要将小队彻底压垮时,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那是一个暴雨过后的清晨,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润的咸味。我们沿着一段异常陡峭、被海浪千年冲刷形成的海蚀崖壁艰难挪动,希望能找到一处可以补充雨水的洼地。突然,大军指着下方一处被巨大礁石半掩着的、平时根本不会被注意的狭窄洞口喊道:“看!那里面!是不是有反光?不像石头!” 透过渐渐平息的浪花泡沫,隐约可以看到洞穴深处,似乎有一抹不同于暗沉岩石的、流畅而富有科技感的灰黑色几何轮廓! 冒险攀下湿滑的悬崖,涉过冰冷齐胸的海水,我们艰难地钻进了那个隐蔽的洞穴。洞穴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且干燥,显然有空气流通的暗道。 而当手电筒的光芒彻底照亮那抹轮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呼吸为之一窒! 那赫然是一架小型地效飞行器!它安静地停放在这个天然的机库里,一半机体似乎经历过剧烈的冲击,表面有烧蚀和破损的痕迹,但另一半机体,包括完整的驾驶舱和紧凑的动力系统,却保存得相对完好!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其相对完好的尾翼上,清晰地印着一个虽然蒙尘却依旧可辨的商标——DJI(大疆)!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鹏翼-7型地效侦察平台”。 “大疆?!地效飞行器?”林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挣扎着上前,抚摸着那冰冷的复合材质机身,“我吊……战前只知道大疆搞无人机,乜嘢时候连呢种黑科技都整出来嘎?”(我靠……战前只知道大疆搞无人机,什么时候连这种黑科技都搞出来了?) 我立刻举起扫码器。 【物品:“鹏翼-7型”地效飞行器(大疆创新)】 【状态:严重受损(右侧升力体断裂,动力输出不稳定),主能源耗尽,部分模块待机。】 【隐藏信息:战前“超地平线”计划试验品,结合无人机技术与地效原理,可遥控/手动驾驶,最大贴海飞行高度1-5米,有效规避雷达,设计航程300公里(满载)。乘员:2人。内置简易环境扫描与应急信标。】 【价值:跨越海域的关键可能。】 “鹏翼……这名字倒是贴切。”坚叔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微微颤抖,“能修吗?只要能修好,哪怕只能飞一趟……”这意味着我们有可能绕过“净水猎犬”的重重封锁,直接跨海! 希望如同强心针,注入了每个人濒临绝望的心。但几乎同时,一个巨大的疑云笼罩上来:这样一架先进的、本该处于高度保密状态的试验型飞行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看似天然的洞穴里?它的损毁是意外,还是人为?它的存在,和那些神秘的、疑似犹太特工的活动有关吗?是巧合,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我仔细检查着飞行器周围,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后面,发现了一个被刻意放置的、密封极好的金属小盒。盒子没有锁,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的字条,上面用英文写着一句话: “债务已清。路需自择。” 没有落款,没有标志。 债务?什么债务?谁欠谁的?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更像是一句谜语,或者…一个评判。 希望与巨大的疑虑交织在一起。我们找到了可能是唯一能带我们跨越海洋的工具,一个来自祖国顶尖科技公司的遗珍,但这份“礼物”的到来方式,却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谜团。暗处的“第三只眼”,似乎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干预了我们的命运。 他们清的是什么债?为我们指的路,又通往何方?修复“鹏翼”,是我们通往希望的门票,还是打开另一个陷阱的钥匙? “鹏翼”难题与暗流赠礼 发现“鹏翼-7型”地效飞行器的狂喜,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很快便被冰冷的现实所淹没。这架代表着跨越海洋希望的科技造物,此刻更像是一座沉默的、布满伤痕的金属雕塑,其修复难度远超想象。 坚叔围着飞行器转了一圈又一圈,眉头拧成了疙瘩,时不时用手敲敲冰冷的复合材料外壳,发出沉闷的响声。“右侧升力体基本废了,这玩意儿不是敲敲打打就能补上的。动力核心看样子是超导电池组,电量耗尽了,这鬼地方去哪找充电桩?还有这控制系统……一大堆线头露着,看着就头大。” 大军试着扳动一下扭曲的辅助翼,纹丝不动。“妈的,锈死了。这玩意儿真能再飞起来?”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更多的是对眼前这堆“破铜烂铁”能否担起如此重大使命的焦虑。 希望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到硌人。我们这支小队里,虽然各有本事,但面对如此精密的专业设备,都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坚叔是机械工程师,但主要擅长重型设备和土法改造;大军是好的战士和领导者;林薇脑子活络,动手能力强,但也仅限于民用设备级别;我更多依赖扫码器提供信息;“博士”理论知识丰富,但缺乏实践。没有人真正精通航空器维修,更何况是这种战前可能都处于试验阶段的黑科技。 “试试看吧,死马当活马医。”坚叔最终叹了口气,开始分配任务,“大军,带你的人,清理周围,扩大洞口,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零碎或者工具。阿默,用你的扫码器,把它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扫一遍,把所有结构图、线路图、能源接口标准,所有能扫出来的数据都弄出来!阿薇,‘博士’,你俩跟我一起,我们先想办法把外面这层破壳子拆了,看看里面伤成什么样了。” 工作艰难地展开了。大军带人冒着被海浪卷走的危险,清理洞口礁石,搜寻可能被潮水冲进来的有用物品,但收获寥寥。我则举着扫码器,像做CT扫描一样,一点点地覆盖“鹏翼”的每一个角落。屏幕虽然碎了,但音频输出和存储功能还在,我将扫描到的海量数据——复杂的三维结构图、密如蛛网的线路走向、烧毁的元件型号、以及那块已经彻底休眠的超导电池的详细参数——全部储存起来。 坚叔、林薇和“博士”则小心翼翼地拆卸着破损的外壳。工具只有简单的扳手、螺丝刀和液压剪,过程极其缓慢且危险,生怕造成二次损坏。林薇的手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开了好几道口子,但她只是简单包扎一下,又继续埋头工作,往日里的话唠属性在极度的专注下消失无踪。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的淡水几乎完全耗尽,全靠收集那点可怜的雨水和露水维持。绝望的情绪如同海雾般再次弥漫开来。修复工作进展缓慢,核心的动力和结构问题几乎无法解决。 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准备另寻他法时,转折发生了。 那是一个深夜,轮到我守夜。海风呼啸,洞穴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如同永恒的悲歌。我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看着黑暗中“鹏翼”模糊的轮廓,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突然,洞口方向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我瞬间警觉,端起枪,无声地移动到阴影里,屏息凝神。 没有脚步声,没有人影。仿佛刚才那声只是错觉。 几分钟后,我小心翼翼地摸到洞口附近,用手电照射检查。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在我准备返回时,脚边似乎踢到了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完全密封的、哑黑色的金属管,约莫手臂粗细,一头有着标准的数据接口,另一头则印着一个极其细微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浮雕图案——那是一个六芒星与橄榄枝交织的徽记! 我的心猛地一跳!是他們!那些犹太特工! 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我迅速将金属管带回洞穴深处,在微弱的应急灯下,用扫码器谨慎地扫描。 【物品:高密度能源模块/数据存储器(复合功能)】 【状态:满能量,未激活。接口协议:自适应通用型。】 【隐藏信息:内含超高效率能源核心(疑似微型化聚变电池技术),可输出足以驱动“鹏翼-7型”主系统并完成一次短途飞行的能量。同时存储有加密数据包,需特定密钥解锁。外壳徽记与历史记载中的某情报组织标志高度相似。】 【价值:雪中送炭,但其意图不明,风险极高。】 能源!是“鹏翼”急需的能源!而且其技术水准高得吓人!他们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而且还“送”给了我们! 但……为什么?那句“债务已清”又是什么意思?这数据包里又藏着什么?是陷阱吗?一旦接入,会不会直接引爆,或者被植入什么追踪程序、病毒? 我将所有人叫醒,展示了这个神秘的金属管。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妈的!果然是那帮家伙!”大军一脸警惕和厌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谁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鬼东西!炸了怎么办?” “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林薇看着那块电池,眼神复杂,“没有能源,这‘大鹏鸟’就是一堆废铁。” 坚叔沉默着,拿起金属管掂量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徽记,最后目光投向洞外无边的黑暗。“他们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轻易干掉我们,但没有。他们偷地图,下毒,警告,现在又送能源……他们不像想我们死,更像是在……引导,或者说,利用我们去做什么。” “博士”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或许,‘债务’是指某种他们认为欠下的人情或需要达成的交换条件?而‘路需自择’意味着他们提供了工具,但具体怎么走,后果如何,他们不负责?” 最终,决定落在了我的手上。因为只有我的扫码器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评估风险并进行安全接入。 我深吸一口气,将扫码器的数据线连接到金属管的接口上。【检测到高能量源…尝试握手协议…协议识别…自适应完成…开始安全检测…扫描底层代码…】扫码器的音频输出着冰冷的进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寂静。 几分钟后,扫码器传出结果:【未发现明显恶意代码及爆炸物痕迹。能源输出稳定,接口兼容。加密数据包需独立密钥,暂无法访问。风险等级:中(基于未知意图)。】 没有炸弹,没有明显的病毒。能源是可用的。 “接!”坚叔最终拍板,眼神决绝,“是陷阱也认了!赌一把!大不了同归于尽!” 我小心翼翼地,将金属管的另一端,接入了“鹏翼”飞行器裸露出来的主能源接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力量的嗡鸣声从飞行器内部响起!驾驶舱内,原本一片死寂的控制面板,瞬间亮起了数排幽蓝色的指示灯!柔和的光芒驱散了洞穴的部分黑暗,也照亮了我们脸上难以置信的惊喜! 动力!真的有动力了! 虽然右侧机体依旧破损严重,虽然控制系统还需要大量调试,但最关键的能源问题,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了! 然而,喜悦之余,那份沉重的疑虑丝毫未减。犹太特工,这群神秘的“第三只眼”,他们究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他们清的是什么债?为我们指的路,尽头又是什么? “鹏翼”的引擎发出了复苏的低吟,但我们前方的迷雾,却似乎更加浓重了。我们获得了一张跨越海洋的潜在门票,却也无疑踏上了一条被无形之手安排的、吉凶未卜的航路。 抉择之痛与“鹏翼”初啼 犹太特工留下的高能电池如同潘多拉魔盒,静静地连接在“鹏翼”的能源接口上,幽蓝的指示灯散发着诱人而又危险的光芒。洞穴内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永恒噪音从洞口传来,更衬得气氛压抑。 “接,还是不接?”这个问题像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坚叔捂着依旧作痛的后背,眼神在电池和破损的飞行器之间来回扫视,满是挣扎。“妈的,这玩意儿要是炸了,咱们全都得给这铁鸟陪葬。” “但不接,它就是一堆废铁!”大军喘着粗气,腰间的伤口让他脸色苍白,“咱们没时间了!外面的‘猎犬’不会永远找不到这里,大部队也等不起!” 林薇小心翼翼地用工具检测着电池接口周围的能量读数,额头渗出汗珠:“能量输出非常稳定,扫码器也没报错……技术上看起来,好像……没问题。” “可他们为什么帮我们?”“博士”提出了最核心的疑虑,他警惕地看着洞外无边的黑暗,仿佛那些神秘的“第三只眼”随时会出现,“摩萨德……他们从不做赔本买卖。这能源,这数据包,代价是什么?那个‘债务已清’到底指的是什么?我们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他们棋盘上的棋子?” 争论持续着,恐惧、疑虑、对生存的渴望以及对未知的警惕激烈交锋。 最终,我开口了,声音因缺水和紧张而沙哑:“我们没有选择了。”我举起依旧破损的扫码器,“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快的希望。风险始终存在,呆在这里不动,同样是等死。不如赌一把,赌他们暂时还需要我们活着去达成某个目的。能源,我们先用了。至于数据包,没有密钥之前,绝对不碰。”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充满了不确定性。但末日之中,往往没有万全之策。 赌了! 坚叔一咬牙:“好!就按阿默说的!激活它!所有人退后,找掩体!” 我们小心翼翼地退到洞穴深处的岩石后面,心脏怦怦直跳。我远程通过扫码器发送了微弱的激活指令。 嗡…… 一声低沉平稳的嗡鸣声从“鹏翼”体内响起,远比之前柴油发电机的噪音要小,却充满了澎湃的力量感。驾驶舱内的灯光更加明亮,控制面板上更多的数据流开始滚动,甚至那台严重受损的右侧升力体引擎也发出了尝试启动的微弱电流声,虽然很快又因为物理损伤而熄灭。 没有爆炸,没有陷阱。能源,被成功接纳了! “成功了!”林薇忍不住低呼一声,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我们从掩体后走出,看着这台重新获得“心脏”的机器,希望再次燃起。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投入了全部精力进行修复。坚叔带领大家,根据我扫描出的结构图,用能找到的一切材料——断裂的渔船龙骨、汽车钢板、甚至是从其他废墟里找到的碳纤维材料——笨拙却异常顽强地修补着右侧升力体的巨大破损。虽然外观丑陋不堪,充满了废土拼凑风格,但结构强度似乎勉强达到了最低要求。 大军带着人日夜不停地清理和扩大洞口,为“鹏翼”的出航创造条件。林薇和“博士”则一头扎进复杂的飞行控制系统里,尝试理解大疆的操作逻辑和地效飞行的特性。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飞行控制系统的核心程序似乎有部分损坏,许多传感器读数异常,自动驾驶功能完全失效。 “不行,系统自检通不过,”林薇疲惫地揉着眼睛,“很多数据链路是断的,它无法正确感知自身状态和外部环境。这样强行起飞,跟瞎子开飞机没区别,秒炸。” “能不能手动操控?”坚叔问。 “理论上可以,但地效飞行器在贴海飞行时对操控精度要求极高,稍有偏差就会失控坠海或者撞上浪峰。我们没有任何模拟训练的机会……”“博士”面露难色。 就在我们为操控难题一筹莫展时,那个神秘的金属管上的数据接口指示灯,突然自己闪烁了起来!一份未经请求的数据包,被强制传输到了“鹏翼”的主系统里! 【接收到外部数据包:‘风浪校准参数’、‘基础手动操控指引’、‘紧急迫降协议’……】飞行器的扬声器传出冰冷的电子音。 又是他们!他们竟然能远程强行注入数据?! 这份数据包像是一份及时的“操作手册”,虽然基础,却正好弥补了我们最欠缺的飞行常识和紧急情况处理程序。它没有修复自动驾驶,却大大降低了手动操控的门槛和风险。 这份“馈赠”没有带来喜悦,反而让我们感到一阵寒意。我们的一切,似乎都在对方的监视和掌控之下。 没有时间多想了。洞口清理完毕,天气相对平稳,是我们所能等到的最好时机。 “鹏翼-7型”地效飞行器,这台凝聚了祖国战前科技、历经战火摧残、又被我们用废土方式勉强修复、最后灌注了神秘第三方能源和数据的造物,终于要被推入海浪之中。 我们将仅剩的宝贵物资搬入狭窄的驾驶舱(最多只能容纳两人),最终的人选成了另一个残酷的抉择。必须有人留下,照顾伤员,并等待可能(但渺茫)的后续汇合。 最终,坚叔做出了决定:“我留下。我伤没好利索,跟着也是累赘。大军,你也留下,带好剩下的人,保护好自己。阿默,阿薇,你俩上去!一个懂技术,一个反应快!‘博士’也去,你脑子好使,关键时刻能出主意!” “坚叔!”林薇急了。 “这是命令!”坚叔吼道,随即语气又软了下来,“一定要找到那个鬼水库……然后,活着回来。” 没有过多的告别,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山。我和林薇、“博士”三人,毅然踏入了“鹏翼”的驾驶舱。舱门关闭,将坚叔、大军和其他队员担忧、期盼、决绝的目光隔绝在外。 林薇坐在主驾驶位,深吸一口气,按照“手册”指引,逐一启动系统。我负责导航和扫描监控,“博士”则在旁辅助。 “推进引擎启动……功率提升……30%……50%……”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操作还算稳定。 “鹏翼”发出越来越强的轰鸣,尾部喷出淡蓝色的离子流(那高能电池的技术远超我们理解),开始缓缓滑出洞穴,驶入波涛起伏的大海。 颠簸!剧烈的颠簸!即使是地效飞行,在离开岸边的初始阶段也如同疯狂的过山车。每一次浪头拍打在机体底部,都让整个飞行器剧烈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稳住!稳住高度!别拉太高!”“博士”看着高度表大喊。 林薇紧握操控杆,手背青筋暴起,全力维持着飞行器的平衡。我们贴着海面,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东北方向,向着那片笼罩在迷雾和危险中的岛国,开始了前途未卜的冲刺。 身后,是我们浴血奋战的故土和生死未卜的同伴。 前方,是深不可测的敌人、谜一般的“盟友”以及那传说中能决定未来的“水之秘钥”。 “鹏翼”悲鸣,初啼东征。等待我们的,将是更加汹涌的暗流与未知的彼岸。 怒海孤帆与“海龙”之谜 “鹏翼”贴着灰黑色的海面疾驰,引擎的轰鸣被呼啸的海风撕扯成碎片。离开海岸庇护后,大海立刻展现了它狂暴的一面。虽然地效飞行器理论上能利用地面效应获得额外升力,减少颠簸,但现实是,失去了精密传感器和自动驾驶系统的辅助,在这变幻莫测的末日之海上手动驾驶,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个浪头都像是一次沉重的撞击,飞行器剧烈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无形的巨手拍入深海。林薇双手死死握着操控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紧紧盯着前方翻滚的海浪和高度表,不敢有丝毫分神。我和“博士”则死死抓住舱内一切能固定的东西,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紧盯着扫描器和简陋的海图。 “左舷三十度!大浪!”我嘶声喊道,声音淹没在噪音中。 林薇猛地一拉操纵杆,“鹏翼”险之又险地擦着一个巨大的浪峰边缘掠过,溅起的冰冷海水泼在驾驶舱玻璃上,视线瞬间模糊。 “高度太低了!要撞上了!”“博士”看着几乎触底的高度报警,声音发颤。 “不能高!高了失去地效,能耗剧增,这破电池撑不住!”林薇咬着牙回应,艰难地将飞行器再次压低。 我们就像一片无助的树叶,在狂暴的海洋中挣扎前行。那神秘的犹太特工提供的“操作手册”只能保证最基本的不立刻坠毁,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航程过半时,新的危机出现。扫码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前方大规模水下生物集群!能量反应强烈!非友好模式!】 【识别:疑似变异海洋生物(代号:掠食性樽海鞘集群?)融合未知纳米机械结构…高速接近中!】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前方原本就汹涌的海面突然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无数条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如同巨大蟒蛇般的触手破开海浪,直直朝着“鹏翼”抽打、缠绕过来!它们的主体隐藏在浑浊的海水下,只能看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布满吸盘和锋利骨刺的触手! “我吊!海怪啊!”林薇尖叫一声,猛地推动操纵杆试图爬升规避! 但太迟了!一条最粗壮的触手如同钢鞭般狠狠抽打在“鹏翼”的左侧机翼上! 砰! 一声巨响!飞行器如同被击中的羽毛球,瞬间失去平衡,疯狂旋转着向海面坠去!警报声凄厉到极致! “拉起来!拉起来!”我大吼着,徒劳地试图帮忙稳住机身。 林薇拼尽全力向后拉杆,同时将剩余动力疯狂输出到尾部引擎!“鹏翼”在即将砸入海面的最后一刻,堪堪拉起了机头,贴着浪尖再次蹿升,但左侧机翼已经严重变形,冒着黑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更多的触手从四面八方袭来,试图将我们拖入深渊! “开火!妈的!有什么用什么!”我对着后舱大喊,虽然我知道那里只有我们三人。 “博士”挣扎着爬到后舱,那里有一挺原本用于自卫的、改装过的激光发射器(功率很小)。他对着下方追来的触手疯狂射击!炽热的光束打在触手上,烧灼出焦黑的痕迹,似乎起到了一些驱赶作用。 林薇则驾驶着受损的“鹏翼”,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她猛地将飞行器侧倾,利用变形的左翼如同刀片般,狠狠切向一条正试图缠绕上来的触手! 嗤啦!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那触手竟被硬生生割断了一截,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喷溅得到处都是!下方的海水瞬间如同炸锅般剧烈翻腾,传来一声沉闷而愤怒的嘶鸣! 似乎被这反击激怒,又或是受伤吃痛,水下的怪物暂时缩回了触手。我们趁机将动力推到极限,拖着黑烟,歪歪扭扭地逃离了那片死亡海域。 惊魂未定。左侧机翼受损严重,飞行稳定性大降,能耗也急剧增加。扫描显示,那高能电池的电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不行了……必须迫降……找地方修……”林薇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地看着电量报警。 祸不单行。就在这时,扫描器再次捕捉到异常信号!但这次,并非生物信号,而是规律的无线电信号!使用的是某种老旧的、但广泛用于海上遇险求救的公共频率! “……SOS……这里是‘希望方舟’……我们遭遇攻击……重复……我们遭遇‘海龙帮’攻击……请求附近任何船只援助……坐标……” 信号断断续续,夹杂着激烈的枪声、爆炸声和惊恐的呼喊。 “海龙帮?”我和“博士”对视一眼,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坐标离我们不算太远……”我看着海图,心情复杂。自身难保,如何去救别人? 然而,那求救信号中的绝望,以及“遭遇攻击”这几个字,触动了我们敏感的神经。是否是那些“净水猎犬”在海上也有分支? “去看看!”林薇突然说道,眼神坚定,“如果是那帮小鬼子在海上杀人越货,不能不管!而且……万一他们有好船呢?” 这是一个冒险的决定,但并非没有道理。我们调整方向,朝着求救信号的大致坐标艰难飞去。 很快,远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景象:一艘改装过的、看起来像是大型远洋渔船的船只正在冒着浓烟,它的周围,是三艘速度快得多的、焊接着装甲和撞角的武装快艇,正在如同鲨鱼般绕着它攻击,不断用机枪和火箭弹倾泻着火力。那艘大船虽然也在还击,但明显处于下风,船体多处起火。 “是‘海龙帮’!”“博士”指着那些快艇上喷涂的狰狞海怪图案。 “打哪个?”林薇问道,语气带着一丝跃跃欲试,仿佛刚才被海怪追杀的憋屈找到了发泄口。 “打最快的!打它的引擎!”我迅速判断。 “鹏翼”虽然受伤,但速度依旧远超那些快艇。林薇操控着飞行器,一个俯冲,冒着被流弹击中的风险,对准了一艘正试图撞击大船侧舷的快艇尾部! 后舱那挺小功率激光器再次开火!虽然威力不大,但精准地射中了快艇的引擎部位! 那快艇尾部猛地冒起黑烟,速度骤然下降,失去了威胁。 另外两艘快艇显然没料到空中会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明显慌乱了一下,攻击节奏被打乱。 大船上的人似乎看到了希望,反击的火力更加猛烈起来。 我们如法炮制,利用空中优势,不断骚扰另外两艘快艇,虽然无法直接击沉,但成功牵制了它们,为大船赢得了喘息之机。 最终,那两艘快艇见讨不到便宜,或许也是忌惮这架突然出现的、能飞的神秘飞行器,扔下那艘瘫痪的同伴,掉头高速逃离了。 海面上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燃烧的船只和漂浮的碎片。 “鹏翼”盘旋着,最终选择在那艘受损相对较轻的大船——“希望方舟”号——那相对宽敞的甲板上进行了极其艰难且粗暴的迫降。起落架在撞击中彻底报废,机体又添新伤,但总算……暂时安全了。 我们三人几乎是爬出驾驶舱的,腿都是软的。 甲板上,一群拿着各种武器、面带惊惧和警惕的幸存者围了上来。他们看起来面黄肌瘦,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常年在海上搏命形成的彪悍。 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皮肤黝黑、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男人走上前,目光在我们和那架冒着黑烟、造型古怪的“鹏翼”之间来回扫视,最终用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普通话谨慎地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那铁鸟……是你们开的?” 海风卷着硝烟和血腥味吹过甲板。 我们刚刚逃离一场海怪之灾,又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海战。这艘“希望方舟”和所谓的“海龙帮”又是什么来头?这片看似无边无际的海洋,似乎也并非净土,反而隐藏着更多的势力与纷争。 东渡之路,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波澜云诡。 方舟暗流与东瀛谍影 “希望方舟”号的甲板上,海风裹挟着硝烟、血腥和浓烈的鱼腥味。我们三人——我、林薇、“博士”——背靠着冒着黑烟、已然报废的“鹏翼”,面对着围拢上来的、手持鱼叉、砍刀和简陋枪支的船员们。他们眼神中的警惕多于感激,长期的海上挣扎显然让他们对任何外来者都充满戒备。 那个脸上带疤、被称为“老陈”的船老大,目光锐利地在我们和那架奇特的飞行器之间扫视,最后定格在我们身上。“后生仔,哪条道上的?这铁鸟儿……够威水啊。”(年轻人,哪条道上的?这铁鸟够厉害啊。)他的闽南口音很重,但语气还算克制。 林薇抢先一步,尽管脸色苍白,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她标志性的、带着点虚张声势的笑容:“大佬,我哋系广州过来嘅,畀班日本仔逼到走投无路,坐住呢只‘大鹏’想飞过海揾条生路,点知遇到海怪同你哋呢单嘢。”(大哥,我们是广州过来的,被日本鬼子逼得走投无路,坐着这‘大鹏’想飞过海找条生路,谁知遇到海怪和你们这档子事。) “日本仔?”老陈眉头一皱,旁边几个船员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显然这个词触动了他们的某根神经。 “系啊,‘净水猎犬’,听过冇?专系搞破坏,唔畀人饮水嘎!”林薇继续解释道。 老陈和几个老船员交换了一个眼神,警惕似乎稍减,但疑虑未消。“‘海龙帮’……那帮杂碎,最近确实跟一些来路不明、说话叽里呱啦的人勾搭上了,抢船抢物资,特别盯着淡水……”他啐了一口,“你们真是从广州飞过来的?这玩意儿……”他指着“鹏翼”,“还能修好吗?” 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结构损伤太重,核心部件也坏了,基本报废了。”这话让船员中几个似乎对机械感兴趣的人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老陈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我们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海平面上已经消失的“海龙帮”快艇,最终挥了挥手:“先下舱里说话吧,这里不安全。阿水,带几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看看那铁鸟还有没有能拆下来用的零件。” 我们被带下了甲板,进入“希望方舟”号的内部。这里更像是一个漂浮的贫民窟,拥挤、杂乱,空气中混合着汗味、机油味和食物腐败的味道。人们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眼神麻木或警惕。但也能看到一些自制的净水装置(效率很低)和晾晒的鱼干,显示着他们有一套独特的海上生存方式。 在船长室(一个稍大点的舱室,挂着简陋的海图),老陈给我们倒了点浑浊的、带着咸味的“茶水”。“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说的‘日本仔’,还有,你们飞过海想去干嘛?” 我们斟酌着词语,大致说明了“饕餮帮”、“净水猎犬”以及我们怀疑日本本土有大量战略储水、意图东渡的目标。隐去了犹太特工和“鹏翼”动力的具体来源。 老陈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妈的,果然是那帮小鬼子在搞鬼!”他狠狠一拍桌子,“‘海龙帮’以前也就是群海盗,抢点东西,最近半年越来越嚣张,武器也好了,明显是有人背后撑腰!我们还纳闷哪来的冤大头,原来是倭寇!” 他告诉我们,“希望方舟”原本是由几艘逃难的渔船和货船组成的松散联盟,在沿海挣扎求生,躲避变异海怪和海盗。但“海龙帮”的崛起,尤其是他们似乎有目的性地攻击任何试图储存淡水或向远海发展的船只,让他们的生存空间被急剧压缩。 “你们想去日本?”老陈看着我们,眼神复杂,“胆子够肥。知道那片海现在多凶险吗?除了海怪,还有比‘海龙帮’更狠的角色,听说有些岛都被武装到牙齿的疯子占了。而且,你们怎么去?这铁鸟不是废了吗?” 这正是我们面临的困境。“鹏翼”报废,我们困在了这艘自身难保的船上。 “我们需要一艘船,”坚叔(通过我们携带的、信号极差的短距无线电得知我们情况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能远航的……可靠的船……” 老陈苦笑一声:“可靠的船?‘希望方舟’自己都快要散架了,燃料也快没了。其他几条船情况更糟。”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不过……如果你们真想搞船,也不是完全没路子。” 他告诉我们,据被俘的“海龙帮”喽啰交代,他们有一个秘密的锚地,在东北方向一座较大的荒岛背面,那里停靠着几艘他们掳掠来的、状况较好的船只,包括一艘改装过的、可能具备远航能力的运输船。 “但那地方守卫森严,‘海龙帮’主力都在那边。”老陈看着我们,“就凭我们现在这些人,去硬抢就是送死。” 机会与风险并存。那个锚地可能有我们需要的船,但无疑是龙潭虎穴。 就在这时,负责检查那艘被我们击伤俘获的“海龙帮”快艇的船员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一些文件和一个奇怪的电子设备。“老大,有发现!” 文件是些日常记录和航海日志,没什么特别。但那个电子设备,像是个加固的平板电脑,虽然屏幕碎了,但似乎还能运作。我接过它,尝试用扫码器连接。 【设备:加固型战术平板(“海龙帮”制式?)】 【状态:屏幕损坏,部分功能受限。】 【隐藏信息:恢复部分数据碎片……发现加密通讯记录片段……关键词:‘净化使者’、‘水源标记’、‘坐标定期上报’……最新接收坐标:北纬XX度XX分,东经XXX度XX分(指向日本九州岛以西某海域)……通讯对象标识:模糊的浪花与武士刀交叉图案。】 “净化使者”?“水源标记”?“坐标上报”?还有那浪花武士刀的图案! 这证实了我们的猜测!“海龙帮”果然与日本的“净水猎犬”是一伙的,或者至少是受其指挥的下级组织!他们不仅在沿海破坏,还负责监视和上报可能向日本方向移动的目标! 而那个最新接收的坐标……会不会是某个集结地?或者……是通往日本本土的某个秘密航路节点? 信息碎片逐渐拼凑,指向越来越清晰,却也预示着前方的危险远超想象。我们不仅需要一艘船,还需要面对一个组织严密、横跨海洋的敌对网络。 “那个坐标……”我看着老陈和林薇,“可能是关键。” 老陈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如果能把那艘运输船搞到手,再顺着这个坐标摸过去……说不定真能捅到那帮倭寇的老窝里去!” 但如何夺取运输船?如何突破“海龙帮”的防御?我们这群残兵败将,加上“希望方舟”上这些挣扎求生的船员,能成功吗? 海上的夜幕缓缓降临,“希望方舟”在微弱的月光下随波逐流。甲板上,“鹏翼”的残骸如同一个巨大的墓碑。船舱内,一场关于冒险、复仇与生存的激烈讨论,才刚刚开始。东渡之路,从空中转到了海上,但波涛之下,暗流更加汹涌。 鬼牙礁的血色黎明 浓雾如同厚重的灰色裹尸布,将海面与天空黏连在一起,吞噬了所有的光与声。“希望方舟”号率领着几条小船,如同送葬的队伍,在死寂中向着“鬼牙礁”的方向缓慢潜行。引擎被压到最低转速,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咽。船身随着缓慢的涌浪轻轻起伏,每一道木板的吱嘎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我和林薇、“博士”以及老陈等核心人员聚集在“希望方舟”的驾驶室里,紧紧盯着那台从“鹏翼”上拆下、经过紧急修复勉强能工作的声呐屏幕。绿色的扫描线缓慢旋转,勾勒出前方水下狰狞的礁石轮廓和一个个代表危险水雷的小红点。 “左满舵五度……慢,再慢……”老陈对着掌舵的儿子(一个沉默寡言却技术精湛的年轻渔民)低声下达指令,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船头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处密集的雷区,最近的一个红点几乎擦着船舷而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薇抱着那台已经完成超载改装的激光发射器,手指反复摩挲着冰冷的扳机护圈,嘴唇紧抿,平日里跳脱的眼神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专注。我则不断检查着那个临时拼凑的EMP装置——一个缠满了粗劣线圈、连接着高能电池和几个大电容器的金属箱子,看起来简陋得像个土炸弹,却是我们计划的关键。扫码器连接在上面,监控着能量的稳定性,任何异常的波动都可能意味着提前爆炸。 时间在极度的紧张中缓慢流逝。终于,声呐屏幕上,鬼牙礁那如同恶兽利齿般的入口轮廓隐约可见。入口两侧高耸的峭壁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地狱的门户。 “到达预定位置。”老陈的声音干涩,他看了一眼怀表,凌晨三点四十分,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刻。 他拿起一个简陋的、只能进行短距通讯的对讲机,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鱼叉’号,行动!” 远处,一艘加装了额外马达的小型快艇——“鱼叉”号,突然如同离弦之箭般冲破浓雾!艇首加装的探照灯瞬间亮起,刺目的光柱如同利剑直刺入口的瞭望塔!艇上的几名敢死队员用所能找到的一切武器——老旧的步枪、土制的喷火器——向着入口方向疯狂开火!枪声和爆炸声骤然打破了死寂,在峭壁间激起巨大的回声! “敌袭!敌袭!入口方向!”瞭望塔上立刻响起了声嘶力竭的警报声和重机枪拉枪栓的金属撞击声!岸防工事里也亮起了灯光,人影憧憧,火力瞬间被“鱼叉”号吸引了过去! “就是现在!全速前进!”老陈怒吼一声,猛地将油门推到底!“希望方舟”号那老旧的柴油机发出咆哮,带着其他几条小船,如同挣脱缰绳的野马,朝着入口猛冲过去! 我们的船队暴露在敌人的火力视野下!子弹如同冰雹般打在船体上,木屑纷飞!一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呼啸而来,擦着“希望方舟”的桅杆飞过,在后方海面炸起冲天水柱! “EMP!准备!”我对着负责装置的船员大喊,自己则死死盯着扫码器屏幕上的距离读数和能量曲线。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引爆!” 那名船员猛地合上了电闸!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低沉却让人心脏骤停的嗡鸣!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电磁脉冲以“希望方舟”号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扩散开来! 瞬间,瞭望塔上那挺正在喷吐火舌的重机枪哑火了,枪管徒劳地旋转着,指示灯全部熄灭!岸防工事里的探照灯齐齐爆裂,陷入黑暗!嘈杂的无线电通讯频道里响起一片刺耳的电流噪音后,彻底沉寂! EMP奏效了!敌人最致命的远程火力被暂时瘫痪! “冲进去!”老陈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形。 船队趁着这宝贵的混乱期,险之又险地冲过了狭窄的入口,驶入了鬼牙礁的内部锚地! 锚地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大,像一个被环形山包围的黑色湖泊。几艘“海龙帮”的快艇正慌乱地启动,试图拦截。而我们的目标——“黑潮号”,那艘庞大的、船体加装了厚重装甲的运输船,就静静地停泊在最深处的码头上,如同沉睡的巨兽。 按照计划,林薇带着两名身手最好的船员,乘坐一条小舢板,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朝着“黑潮号”的船尾滑去。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解决守卫,为登船创造条件。 主力船队则与反应过来的“海龙帮”快艇展开了惨烈的接舷战!钩锁飞舞,双方船员跳帮互砍,枪声、怒吼声、惨叫声在封闭的锚地里回荡,鲜血瞬间染红了船舷边的海水。 我留在“希望方舟”上,一边用扫码器监控战场,寻找敌方指挥节点或薄弱环节,一边紧张地关注着林薇那边的进展。扫码器显示,“黑潮号”上有不少生命信号,但分布稀疏,似乎真的如情报所说,兵力不足。 突然,“黑潮号”的船尾传来一声短暂的惨叫,随即是激光发射器特有的、尖锐的充能发射声!一道耀眼的红色光束一闪而逝! “林薇得手了!”我心里一紧。 果然,对讲机里传来林薇压抑而急促的声音:“船尾清理完毕!正在尝试打开舱门!但激光器过载烧了!” “加快速度!我们撑不了多久!”老陈在那边怒吼,他的船正被两艘快艇夹击,情况危急。 我必须做点什么。我注意到一艘体型稍大、天线密集的“海龙帮”快艇,似乎是指挥船,正躲在战场边缘用无线电呼叫着什么(虽然大部分通讯被EMP干扰,但显然他们有备用手段)。我立刻将扫码器的被动探测模式开到最大,锁定了那艘船的通讯频率。 【检测到微弱加密信号……尝试干扰……】我手动输入指令,将扫码器的能量输出调到通讯干扰波段。 一阵刺耳的噪音通过扫码器放大器传了出去,目标快艇的通讯指示灯疯狂闪烁,然后熄灭了。那艘船的指挥官气急败坏地探出头来,正好暴露了位置。 “老陈!三点钟方向,那艘带天线的!是头目!”我立刻通报。 老陈闻言,毫不犹豫地指挥“希望方舟”号撞开纠缠的敌船,朝着指挥船猛冲过去,船头的撞角(一根粗大的包铁原木)狠狠撞在了对方船舷上!接舷战再次爆发,但这次是斩首行动! 与此同时,林薇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舱门打开了!正在清除内部抵抗!需要支援!” “博士”立刻带着一队人,乘着小艇靠上了“黑潮号”,加入了内部的清剿战斗。战斗在狭窄的船舱和走廊里进行,更加残酷和血腥。 锚地里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我们的人虽然英勇,但“海龙帮”的亡命之徒在最初的混乱后,也开始组织起有效的反击。不断有船只被点燃,有人落水,伤亡在迅速增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际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浓雾正在渐渐散去,这意味着敌人的视野将恢复,援军也可能随时到来。 “必须尽快拿下‘黑潮号’!”我心中焦急万分。 就在这关键时刻,“黑潮号”的船桥上突然升起了我们的旗帜——一面用鲜血染红的布条!同时,巨大的船锚开始哗啦啦地升起! “成功了!我们控制驾驶室了!”“博士”兴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虽然夹杂着剧烈的喘息和咳嗽。 “所有还能动的人!撤向‘黑潮号’!”老陈浑身是血,站在“希望方舟”的船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 幸存的人们开始不顾一切地向“黑潮号”撤退。小艇来回穿梭,接应着伤员和战斗人员。 “希望方舟”号和其他几条作为掩护的小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断后,死死堵在入口附近,与追击的“海龙帮”船只做最后的搏杀,为“黑潮号”的启动争取时间。 柴油机轰鸣,“黑潮号”这头钢铁巨兽,缓缓调转船头,朝着入口方向开始加速。它庞大的身躯碾过试图阻拦的小船,势不可挡! 我最后看了一眼在晨曦微光中燃烧、沉没的“希望方舟”号,看到了老陈站在船头,挥舞着鱼叉,直至被火焰吞没的身影……眼眶瞬间湿热。 “黑潮号”冲出了鬼牙礁的入口,将那片血与火的炼狱甩在身后。朝阳终于挣脱了海平面,将金色的光芒洒在伤痕累累的船体和甲板上幸存的人们身上。 我们成功了,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我们夺得了航向日本的船只,但失去的战友和伙伴,如同这晨曦般刺眼。 林薇瘫坐在驾驶室的地板上,脸上混杂着硝烟和泪痕。“博士”正在紧张地检查船只的各项功能。我走到船舷边,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鬼牙礁和那片染血的海域,握紧了手中的扫码器。 东渡之路,用鲜血铺就了下一段航程。而更广阔的、危机四伏的海洋,以及那个隐藏着巨大秘密的岛国,正等待着我们。 黑潮东渡与“海神之怒” “黑潮号”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犁开墨蓝色的海水,将鬼牙礁那片浸透鲜血的锚地远远抛在身后。初升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斑驳的甲板上,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幸存者之间的沉重与悲凉。甲板上,伤员们的呻吟声低低地交织在一起,活着的人们默默地清理着战斗的痕迹——凝固的血渍、扭曲的弹壳、以及同伴们空出来的位置。 控制室内,气氛同样凝重。老陈的儿子,那个名叫阿海的年轻舵手,接替了他父亲的位置,双手紧紧握着轮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与年龄不符的坚毅。林薇瘫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额头和手臂都缠着渗血的绷带,她失神地望着窗外无垠的大海,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博士”则和几个略懂船舶操作的船员一起,紧张地查看着“黑潮号”的控制台和航海图,试图尽快熟悉这艘抢来的船只。 我靠在舱壁上,扫码器连接着“黑潮号”的终端,尝试读取这艘船的数据。船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左侧轮机舱在突围时被火箭弹击中,虽然没完全瘫痪,但功率输出不稳定,航速受限。燃油储备虽然比“希望方舟”充足,但也仅够维持不到十天的正常航行。最麻烦的是淡水,船上自带的淡化系统在战斗中被流弹打坏,无法使用,我们仅有的饮水就是从“希望方舟”上抢救下来的寥寥几桶,必须严格配给。 “航向东北,保持目前速度。”阿海的声音沙哑,打破了沉默,“按照那个坐标……如果海图没错,大概需要六到七天。” 六到七天。这是对我们意志和生存能力的又一次残酷考验。我们不仅要面对可能出现的“海龙帮”残部追击、神出鬼没的变异海怪,还要应对缺水和船只本身可能出现的机械故障。 最初的几天相对平静。大海展现了她温和的一面,风和日丽,波平浪静。我们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修复船只:堵漏、加固受损部位、尝试修理那台瘫痪的淡水淡化器(但缺少关键部件,进展甚微)。我和“博士”则反复研究那个从“海龙帮”快艇上获得的坐标,以及“净化使者”、“水源标记”这些关键词。 “这个坐标点,在公海上,周围没有明显的岛屿或航道标记。”“博士”指着海图,眉头紧锁,“像是个中转站,或者……汇合点。” “‘净化使者’……听起来像是某种执行特定清除任务的小队或船只。”我推测道,“他们标记水源,然后由‘海龙帮’这样的外围组织进行破坏?那这个坐标,会不会是‘净化使者’的母船或者补给点?” 这个猜测让人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前往的不仅是一个坐标,更可能是直插敌人心脏地带的一把尖刀。 平静在第四天夜晚被打破。 深夜,我正在值班,扫码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检测到大规模水下声呐脉冲扫描!模式识别:主动声呐探测!来源:正前方,深度约200米,高速接近中!】 “敌袭!水下有东西!”我立刻拉响了警报! 控制室内瞬间灯火通明,所有人都被惊醒。阿海猛地扑到舵轮前,林薇和“博士”也冲了进来。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船体猛地一震!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水下狠狠撞了上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令人牙酸! “是鱼雷吗?!”有人惊恐地大喊。 “不像!没有爆炸!”阿海努力稳住船身,但“黑潮号”已经开始倾斜! 扫码器的屏幕上,一个巨大无比、形状不规则的红点紧紧贴着我们的船底!【目标识别:超大型未知生物(暂命名:深渊巨鱿?)融合高强度合金结构……体长预估超过80米……携带机械臂与钻探装置……】 “是海怪!和之前袭击‘鹏翼’的一样!但更大!而且有钻头!”我嘶声喊道! 话音刚落,船底再次传来可怕的撞击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钻孔声!这家伙想从船底钻进来! “左满舵!甩开它!”阿海拼命转动舵轮,同时将引擎功率推到最大! “黑潮号”发出痛苦的呻吟,在海面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试图甩掉船底的怪物。但那东西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吸附着,钻孔声持续不断,海水已经开始从破损处涌入底舱! “这样不行!船底会被它钻穿的!”林薇喊道,“有什么办法把它弄开?” 常规武器对水下的目标几乎无效。我快速扫描着船体结构和水下那个怪物的连接点。【怪物主要依靠数条巨大的、带有吸盘的合金触手吸附……吸附点位于船体中后部龙骨两侧……若能在吸附点附近制造剧烈爆炸或强冲击……】 “炸药!需要在水下船体吸附点附近引爆!炸断它的触手!”我立刻提出方案。 但谁去?怎么放? “我去!”林薇再次站了出来,眼神决绝,“给我炸药,我从小艇上摸下去!” “太危险了!下面全是它的触手!”阿海反对。 “没时间了!等它钻穿我们都得喂鱼!”林薇已经开始在找可用的炸药了。 就在这时,船体的震动和钻孔声突然停止了。那个巨大的红点也从扫码器屏幕上消失了。 怎么回事?它放弃了? 我们惊疑不定地等待着,紧张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几分钟后,就在我们稍稍放松警惕时,距离“黑潮号”约一海里远的海面,突然炸开一团巨大的浪花!那个庞然大物猛地从水下探出半截身躯!在月光和船头探照灯的照射下,我们终于看清了它的部分真容——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恐怖造物,巨大的、布满疤痕的鱿鱼状头部上镶嵌着冰冷的机械复眼,下方是无数挥舞着的、末端带着旋转钻头或切割锯的金属触手!它的部分躯体覆盖着厚重的、像是从沉船上扒下来的锈蚀装甲! 它发出一种低沉而充满愤怒的嘶鸣,震得人耳膜发疼。然后,它那巨大的触手猛地拍击海面,激起冲天巨浪,整个庞大的身躯再次潜入水中,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我们冲来!它这次的目标,显然是船身侧舷! “它要硬撞!规避!”阿海大吼! 但“黑潮号”庞大的身躯转向笨拙,根本来不及躲闪! 轰!!! 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船体右侧遭受了毁灭性的撞击!整个船身几乎被撞得倾斜了三十度!甲板上的杂物和人被抛飞出去!坚固的船舷钢板被撞得向内凹陷、撕裂!冰冷的海水如同瀑布般从破口涌入! 撞击之后,那怪物并没有离开,而是用几条触手死死缠住“黑潮号”的右舷,另外几条触手则如同巨大的打桩机,开始疯狂地锤击和撕扯那个破口,试图将整艘船撕开! “右舷破口!大量进水!堵不住啦!”底舱传来船员绝望的呼喊。 “弃船!准备弃船!”阿海看着迅速倾斜的船体和不断扩大的破口,发出了痛苦的命令。 绝望再次笼罩了所有人。我们千辛万苦夺来的“黑潮号”,难道就要葬身于此? 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异变再生! 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了两道极其耀眼、如同流星般疾驰而来的白光!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白光精准地命中了正在疯狂攻击“黑潮号”的深渊巨鱿! 没有爆炸,而是爆开了两团巨大的、闪烁着强烈电光的蓝色网兜!那电网瞬间收缩,紧紧包裹住怪物的头部和主要触手!高压电流噼啪作响,怪物发出了痛苦而狂怒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它松开了“黑潮号”,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摆脱电网的束缚。 那两道白光来源的方向,一艘造型流畅、科技感十足、通体暗灰色的三体战舰,如同幽灵般悄然无声地滑出了黑暗,舰首的武器平台还在闪烁着未散去的能量光芒。 这艘船……不是“海龙帮”的,也不是我们见过的任何势力! 它静静地悬浮在不远处,没有任何标识,没有任何通讯信号,只是冷漠地“注视”着正在垂死挣扎的深渊巨鱿,仿佛在执行一次例行的清理任务。 是谁? 幽灵船与谜之援手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金属撕裂声仍在耳边回荡,“黑潮号”巨大的船体倾斜得令人心悸,右舷那个狰狞的破口如同巨兽的嘴巴,贪婪地吞噬着冰冷的海水。甲板上一片狼藉,幸存者们死死抓住任何固定的物体,才没被甩进波涛汹涌的大海。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阿海“弃船”的命令似乎已经成了唯一的结局。 然而,那两道突如其来的白光和紧随其后的电光网兜,如同神迹般逆转了局势。深渊巨鱿那恐怖的嘶吼和剧烈挣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它被那强大的电网束缚,暂时放过了我们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紧接着,那艘如同从科幻电影中驶出的暗灰色三体战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冰冷、流畅、充满压迫感。它没有旗帜,没有舷号,静默地悬浮在不远处,舰首的武器平台泛着幽光,冷漠地“注视”着它的猎物。 得救了?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更大的疑虑和不安所取代。这艘船是谁的?为什么救我们?它那精准而高效的攻击,明显是针对这种变异海怪的,这意味着他们对这片海域的威胁了如指掌。 “保持警戒!所有能动的人,准备防御!”阿海最先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嘶哑着下令。虽然对方刚刚出手相助,但在这末日之海上,没有任何善意是无缘无故的。 船员们挣扎着爬起来,拿起所剩无几的武器,紧张地盯着那艘幽灵般的战舰。林薇捂着伤口,凑到舷窗边,瞪大了眼睛:“我吊……这船……好靓仔啊!比‘鹏翼’还威!”(我靠……这船……好帅啊!比‘鹏翼’还厉害!) “博士”则更关注技术层面:“三体船型……静音推进系统……那种电击武器……这科技水平,绝对远超战前任何国家的公开技术!” 我立刻举起扫码器,对准那艘三体船。【警告:目标船体覆盖强效反扫描涂层……信号特征模糊……无法识别所属势力……能量等级:极高……威胁评估:未知(暂定中立偏友善?)】 连扫码器都无法穿透它的伪装!这艘船的来历神秘得可怕。 就在我们惊疑不定之时,三体船侧舷的一个舱门无声滑开,一艘小型交通艇被释放出来,轻盈地划过海面,朝着倾斜的“黑潮号”驶来。交通艇上站着三个人,都穿着统一的、贴合身体的深蓝色作战服,戴着全覆盖式的头盔,看不清面容。他们没有携带明显的武器,但那种训练有素的姿态让人不敢小觑。 交通艇靠近“黑潮号”,为首一人通过扩音器,用一种略带电子合成感、但异常清晰标准的普通话说道:“‘黑潮号’,我们是‘深蓝守护者’。你们船体受损严重,即将沉没。我们可以提供临时维修和救援,请放下武器,接受我们的帮助。” “深蓝守护者”?又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他们的普通话标准得不像是在海上漂泊已久的幸存者。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阿海隔着船舷喊道,手中的枪握得紧紧的。 “如果我们要对你们不利,刚才就不会出手。”对方的声音平静无波,“你们的右舷破口 below the waterline(在水线以下),按照进水速度,最多还能支撑三十分钟。选择权在你们。” 他说的是事实。“黑潮号”正在不可逆转地下沉。我们别无选择。 阿海与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们接受帮助!但请表明你们的真正意图!” “意图是生存,和你们一样。”对方回答得滴水不漏,“请准备接驳。” 交通艇靠上“黑潮号”相对完好的左舷,那三名“深蓝守护者”动作敏捷地登上我们的甲板。他们的动作高效而专业,迅速评估了船体损伤和人员情况。为首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亚裔面孔,大约三十多岁,眼神锐利而冷静,他自称“琉璃”(这显然不是真名)。 “破口太大,常规方法无法在沉没前堵住。我们需要用速凝泡沫和纳米修补膜进行紧急处理。请让你们的人配合,撤离到甲板高处。”琉璃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他带来的另外两人立刻从交通艇上搬下几个银色的箱子,打开后里面是各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工具和材料。他们开始像外科医生一样,清理破口边缘,然后喷涂一种灰色的泡沫,泡沫接触到海水迅速膨胀固化,紧接着又覆盖上一层闪着金属光泽的薄膜。整个过程快得惊人,效率远超我们认知中的任何维修手段。 与此同时,琉璃的目光扫过我们这群残兵败将,最后落在了我手中的扫码器上,眼神微微一动。“有趣的设备。看来你们并非普通的幸存者。”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扫码器往身后藏了藏。“捡来的破烂而已。” 琉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能在那只‘深渊掘进者’的袭击下撑到现在,还抢到了‘海龙帮’的船,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你们的目标,是东边吧?” 我们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他怎么会知道? “不用紧张。”琉璃似乎看穿了我们的想法,“‘海龙帮’最近的活动异常频繁,目标明确指向任何试图东进的船只。再加上你们船上的战斗痕迹和航向,不难猜。而且……”他指了指还在海面上挣扎的巨鱿,“这种被纳米机械深度改造的‘共生体’怪物,通常只在那片海域的核心区域活动,它们被某种东西吸引,或者……驱赶。” 他的话语里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他知道“海龙帮”,知道东进的目标,甚至知道这种怪物的来历和名称——“深渊掘进者”、“共生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薇忍不住问道,“‘深蓝守护者’?守护什么?” 琉璃看向她,眼神依旧平静:“守护一种平衡,或者说,延缓某种不可避免的结局。具体的,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你们只需要知道,在彻底净化这片海洋的威胁之前,任何大规模、不受控的跨越行动,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他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却更显得神秘莫测。 就在这时,他的一个手下过来汇报:“琉璃队长,紧急修补完成,船体暂时稳定,但需要进干坞彻底维修。另外,在底舱发现一些东西,可能需要您看一下。” 琉璃点了点头,对我们说:“船暂时不会沉了,但已经失去远航能力。如果你们还想继续东进,需要换船。或者……接受我们的安排。” 他示意我们跟他一起去底舱。在底舱一个隐蔽的储物间里,我们发现了一些被“海龙帮”遗留下来的物资——几箱密封良好的罐头、一些燃料,以及……几个带有浪花武士刀标志的金属箱。 打开箱子,里面不是武器,而是一台台精密的仪器和很多密封的样本管。仪器上贴着标签,写着日文和英文:“水体微量元素分析仪”、“生物组织采样器(惰性气体环境)”、“基因序列快速测序仪(便携式)”。 样本管里,则装着不同颜色、来自不同地点的水样和生物组织切片! “这是……他们在采集样本?”“博士”震惊地看着这些设备,“分析水质和生物基因?” 琉璃拿起一个标注着“九州以西-点位γ”的水样管,对着灯光看了看,冷笑道:“不仅仅是采集。他们是在绘制‘污染图谱’和‘基因资源分布图’。一方面标记哪些水源需要‘净化’(也就是破坏),另一方面,搜寻有价值的、在辐射和纳米污染下发生特殊变异的基因序列,为他们那个可笑的‘神代复苏’计划提供素材。” 他转向我们,眼神变得严肃:“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我们之前要警告和阻止一些盲目的东进尝试了吗?那片海域,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场和资源掠夺地。冒然闯入,要么成为被‘净化’的目标,要么……被抓住当成实验品。” 真相如同冰山一角,缓缓浮出水面,其下的庞大与黑暗令人不寒而栗。日本势力的野心和手段,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系统和可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阿海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茫然。船坏了,目标海域如此危险,前路似乎再次被堵死。 琉璃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窗外渐渐平复的海面,那只“深渊掘进者”已经被三体船彻底制服,拖在船后。“我们有一处前进基地,可以提供维修和补给。至于下一步……”他顿了顿,“取决于你们是否愿意相信我们,以及……你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水源’的情报。” 他抛出了一个诱饵,也设置了一个考验。这艘突然出现的“深蓝守护者”战舰,究竟是拯救我们的诺亚方舟,还是将我们引向另一个深渊的幽灵船? “黑潮号”在三体船的拖曳下,开始缓缓移动,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海面上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复杂的抉择和更深层的谜团,已经摆在了我们面前。东渡之路,再次偏离了预想的航道,驶入了一片充满未知的迷雾。 深蓝基地与破碎的棋局 “黑潮号”如同一个重伤的巨兽,被那艘幽灵般的“深蓝守护者”三体战舰用牵引光束稳稳地拖着,航行在逐渐平静下来的海面上。劫后余生的感觉并未带来多少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面对未知的忐忑。甲板上,幸存者们默默地照顾着伤员,清理着战斗的痕迹,气氛压抑得如同海上积聚的乌云。 我和林薇、“博士”、阿海被邀请登上那艘三体战舰——它有一个代号,“逐波者”。战舰内部与“黑潮号”的破败杂乱形成天壤之别,一切都是银灰色调,简洁、高效、冰冷,充满未来感。通道墙壁是柔软的发光材质,空气循环系统带来恒温恒湿的新风,几乎听不到引擎的噪音。引领我们的琉璃依旧沉默寡言,只是偶尔用简洁的指令引导方向。 我们被带到一个类似简报室的舱室,弧形墙壁瞬间变成巨大的透明屏幕,外面是飞速掠过的海面。“坐。”琉璃示意我们坐在符合人体工学的悬浮座椅上。 “你们救了我们,谢谢。”阿海率先开口,语气谨慎,“但我们需要知道,你们是谁?目的是什么?还有,那个‘深渊掘进者’……” 琉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在屏幕上调出了一幅动态的全球海域图。图上,大片区域被标红,显示着高辐射或强污染,只有少数几条曲折的“走廊”显示为相对安全的淡蓝色。其中一条,从中国东南沿海延伸,穿过东海,指向日本九州方向,但这条走廊在许多节点上都闪烁着警告的红点。 “我们是‘深蓝守护者’,”琉璃终于开口,声音平稳,“一个在战后自发形成的组织,成员……来自各个领域,拥有一些战前遗留的科技。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监测和清除海洋中因战争失控的纳米机械污染和变异生物,维持海洋生态不至于彻底崩溃,为未来保留一丝火种。” 他指向屏幕上的红色区域:“这些地方,是污染的重灾区,也是各种变异‘共生体’的巢穴。你们遇到的‘深渊掘进者’,就是纳米机械与深海巨鱿基因结合的产物,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和环境改造能力(打洞)。它们通常被更高阶的污染源吸引,或者……被某种信号驱赶。” “更高阶的污染源?信号?”我立刻抓住了关键词。 琉璃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根据我们的监测,日本列岛及其周边海域,存在着一个异常强大且不断扩散的污染核心。其能量特征……与战前日本进行的某些秘密海洋工程,以及他们战后疯狂排放的污染物高度相关。” 他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些卫星图和深水探测器传回的模糊影像——那是日本海岸线的轮廓,但许多地方被一种诡异的、散发着荧光的墨绿色藻类覆盖,海水中悬浮着难以名状的絮状物,隐约可见巨大的、扭曲的生物阴影在其中游弋。 “这……这是……”“博士”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净水猎犬’和‘海龙帮’想要掩盖的真相的一部分。”琉璃冷冷地说,“他们破坏水源,阻止幸存者东渡,不仅仅是为了掠夺资源,更是为了阻止外界窥见他们本土这场……生态灾难的规模。他们所谓的‘神代复苏’,很可能是一场建立在彻底污染和毁灭现有生态基础上的、极端危险的基因实验。” 这个推断如同重锤,敲得我们头晕目眩。我们一直以为日本本土储存着巨量的纯净水,是末日中的希望之地,却没想到那里可能已经是人间地狱?那他们到处掠夺水资源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维持实验?还是……另有所图? “不对,”林薇皱起眉头,提出了质疑,“如果他们老家已经烂透了,为什么还要派那些‘猎犬’到处搞破坏?专心收拾自己家烂摊子不好吗?” “问得好。”琉璃赞许地点点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们认为,他们的计划是双重的。一方面,在本土进行激进的、可能已经失控的‘净化’与‘重塑’实验;另一方面,则系统性地削弱乃至消灭其他可能的幸存者势力,确保未来不会有任何力量干扰他们的‘新世界’秩序。掠夺水资源,可能既是为了实验所需,也是为了进一步扼杀其他人生存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而且,我们有理由怀疑,日本本土的某些势力,并非铁板一块。可能存在倾向于与外界隔离、独自进行危险实验的‘净化派’,也可能存在更激进、意图对外扩张的‘征伐派’。‘饕餮帮’、‘净水猎犬’、‘海龙帮’这些,可能只是不同派别伸向外界的触手。” 棋盘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复杂。我们不再仅仅是面对一个掠夺资源的敌人,而是可能卷入一个关乎全球生态和人类未来的、更加黑暗和庞大的阴谋。 “那你们呢?”阿海直视着琉璃,“你们‘深蓝守护者’在这场棋局里,扮演什么角色?仅仅是‘清洁工’?” 琉璃沉默了片刻,屏幕上的图像再次变化,这次显示的是一张古老的星图,其中几个星座被特别标注出来。“我们守护的,不仅仅是海洋。我们相信,人类文明的火种不能以彻底毁灭自然为代价。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找到彻底净化污染、平衡生态的方法。而日本本土的那个污染核心,以及他们进行的实验,无论是其毁灭性的后果,还是其中可能蕴含的、危险的‘技术’,都是我们必须面对和阻止的威胁。”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和你们的目标,在阻止日本某些势力的危险行径这一点上,是一致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出手救你们。你们的行为,虽然冒险,却意外地搅动了局势,让我们看到了更多的线索。” “你们想和我们合作?”我问道。 “是提供一种选择。”琉璃纠正道,“我们可以为‘黑潮号’提供彻底的维修和升级,让它具备更强的生存和隐蔽能力。我们可以共享我们掌握的关于日本周边海域的情报,包括相对安全的航线、已知的威胁分布、甚至……那个你们得到的坐标点可能的意义。” “代价呢?”林薇直截了当地问。 “代价是,你们需要成为我们的‘眼睛’和‘手臂’。”琉璃的声音不带感情,“深入那片危险的海域,验证我们的情报,收集更多关于污染核心和对方实验的数据。必要的时候,执行一些……干扰任务。” 这无异于让我们去当探路的卒子,甚至是敢死队。 “如果我们拒绝呢?”阿海沉声问。 “那么,我们会为你们提供足够的燃料和补给,你们可以自行选择方向离开。”琉璃的回答很干脆,“但‘黑潮号’的维修将仅限于保证它能勉强航行。而你们将要面对的,是缺乏情报、危机四伏的未知海域,以及可能随时追来的敌人。”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接受,意味着获得强大的支持和珍贵的情报,但也意味着被卷入一个更深的漩涡,承担巨大的风险。拒绝,则意味着继续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在迷雾中挣扎求生。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简报室里只有屏幕上海图流动的微光。 就在这时,琉璃手腕上的一个通讯器轻轻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对我們说:“我们快到基地了。你们可以亲眼看看,再做出决定。”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成了前方的实时影像。只见在夕阳的余晖下,一片巨大的、如同海上城市般的浮动平台群出现在视野尽头。平台由多个模块组成,之间由宽阔的通道连接,上面有植被覆盖区、太阳能板阵列、风力发电机,甚至还有停机坪和船坞!几艘大小不一的、风格与“逐波者”类似的船只停泊在附近。 这就是“深蓝守护者”的基地!其规模和科技水平,远超我们的想象。 “深蓝守护者”……他们拥有的力量,似乎远比他们表现出来的更强大。他们真的只是“守护者”吗?他们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黑潮号”跟随着“逐波者”,缓缓驶向那座神秘的海上堡垒。我们的命运,仿佛在这一刻,又被推到了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东渡之路,在经历了海怪袭击和神秘援手之后,似乎通往了一个更加错综复杂、也更加危险的方向。 堡垒阴影与失控的“净化” “深蓝守护者”的浮动基地“海渊之城”在夕阳下展现出令人震撼的全貌。它并非简单的船只集合,而是一个高度模块化、功能齐全的海上小型社会。银灰色的合金平台错落有致,之间由封闭式的透明通道连接,上方覆盖着大面积的太阳能电池板和模仿自然光的农业温室。风力发电机的叶片缓缓旋转,几艘造型流畅的巡逻艇如同梭鱼般在基地周围巡弋。与其说是避难所,不如说是一座精心设计的海上要塞。 “黑潮号”被牵引至一个巨大的干船坞,机械臂立刻开始对其进行全面扫描和维修。我们这些幸存者则被安排到生活区进行休整。干净的热水、充足的食物(虽然是合成营养膏,但足以果腹)、安全的床位……这些久违的“正常”生活元素,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却也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感。 琉璃安排我们见了基地的几位负责人——负责技术的工程师“磐石”,一位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的老者;负责医疗和生态的“青囊”,一位气质温和但举止干练的中年女性;以及基地的最高指挥官,一位代号“望舒”、坐在轮椅上、面容被半张金属面罩覆盖、声音经过处理的的神秘人物。他们的接待礼貌而克制,带着一种程序化的效率,仿佛在评估一件件物品的价值。 “望舒”通过面罩上的扬声器,用那平板的电子音肯定了我们的“勇气”和“搅动局势”的作用,并再次提出了合作的意向,条件与琉璃所说大致相同:基地提供维修、补给、情报,我们则需前往指定海域执行侦察和样本采集任务。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阿海作为我们的代表,谨慎地回应。 “当然,”“望舒”的声音毫无波澜,“基地对你们开放部分区域,你们可以自由活动。七十二小时后,给我们答复。”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像是在参观一个高科技的动物园。基地的科技水平令人咋舌:高效的海水淡化系统、垂直农业塔、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生态圈模拟器,里面试图培育抗辐射的作物和鱼类。一切都井井有条,充满秩序,但这种过度的秩序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压抑。基地里的成员各行其是,很少交流,眼神中带着一种共同的、近乎狂热的使命感,但缺乏普通幸存者那种劫后余生的鲜活感。 林薇私下里对我说:“默哥,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太干净了,太安静了,好像每个人都被编程好了一样。” “博士”则对基地的技术来源充满好奇,但他试图与工程师“磐石”交流时,对方要么避而不答,要么用极其专业的术语搪塞过去。 我利用扫码器,尝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扫描基地的结构和能量流动。【结构稳定性极高,模块化设计,可分离机动……能源核心位于基地中央深处,能量签名复杂,包含未知技术……内部通讯网络高度加密,存在多个隔离区域……】 最让我在意的是,扫码器在基地深处探测到一种低频、有规律的脉冲信号,这种信号与海洋中变异生物的躁动,以及之前“饕餮帮”地下基地的某种背景辐射,有微弱的相似之处。当我试图深入扫描信号源时,却立刻触发了基地内部的安全警报,一股强大的干扰信号迫使扫码器中断了探测。 “请遵守基地规定,不要进行未经授权的扫描活动。”琉璃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语气平静,但眼神带着警告。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基地,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第三天,就在我们即将做出决定前,不可控的因素突然爆发了。 基地内部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不同于之前的战斗警报,这次是更加急促、代表内部重大故障或生化泄漏的最高级别警报!红色的灯光在整个生活区闪烁! “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返回舱室!重复,立即返回舱室!基地第七区发生‘净化’单元过载泄漏!危险等级:极高!”广播里传来“望舒”依旧冷静但语速明显加快的声音。 “净化单元?”我们面面相觑。 紧接着,我们感到脚下的平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从通道窗户可以看到,位于基地边缘的一个圆柱形结构(第七区)顶部冒出了浓密的、带着诡异荧光的绿色气体!那气体接触到平台的金属表面,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更可怕的是,附近通道的通风系统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一丝丝淡淡的绿色气体开始渗入我们所在的生活区! “关闭通风口!”阿海大吼,但我们根本找不到手动开关! “是强腐蚀性和可能带有基因诱变特性的气溶胶!”“博士”看着窗外那恐怖的绿色气体,脸色煞白,“吸入或者皮肤接触都可能造成严重伤害!” 混乱瞬间爆发!基地成员们训练有素地穿戴防护装备,冲向事故区域,但普通区域的人们则陷入了恐慌,试图寻找安全的避难所。我们几人被混乱的人流冲散! “去找救生艇!”阿海在对讲机里喊道,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咳嗽声。 我和林薇、“博士”一起,沿着指示牌向最近的救生艇停放区跑去。通道里已经弥漫着淡淡的绿色雾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而刺鼻的气味。我们用手臂捂住口鼻,眼睛被刺激得流泪。 跑到救生艇区,这里已经挤满了惊慌失措的人。更糟糕的是,由于平台倾斜和电力波动,部分救生艇的释放装置似乎失灵了! “让开!”林薇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挤到一艘救生艇旁,用随身携带的工具猛砸手动释放阀的保护盖!火星四溅! 就在这时,我看到在混乱的人群中,有几个穿着基地制服的人,动作却有些诡异。他们不像其他人那样惊慌逃命,反而在有目的地……破坏一些关键的控制面板和消防系统!其中一人的手臂上,隐约露出一个被灼烧过的、模糊的浪花武士刀纹身的痕迹! 内鬼!基地里有日本势力的渗透者!他们趁机在制造更大的混乱! “有内鬼!”我大声喊道,但声音淹没在警报和哭喊声中。 突然,更大的爆炸声从第七区方向传来!整个平台剧烈倾斜!我们所在的救生艇区一侧的舱壁被炸开一个口子,冰冷的海水和绿色的气体一起涌了进来! “艇放了!”林薇终于砸开了阀门,救生艇猛地坠入下方汹涌的海面! “跳!”我拉着“博士”,紧随林薇,抓住绳索滑了下去! 救生艇上瞬间挤满了人。阿海和其他几个幸存者也设法从其他地方跳了下来。我们拼命划动船桨,想要远离正在发生连环爆炸和泄漏的“海渊之城”。 回头望去,那座不久前还代表着秩序与希望的海上堡垒,此刻已被绿色的毒雾和火光笼罩,部分结构开始断裂、倾覆。巨大的混乱中,可以看到“逐波者”号等战舰正在试图救援和稳定局势,但显然情况已经失控。 我们这群刚刚脱离虎口的人,再一次被抛入了冰冷的大海,而这一次,救我们的“方舟”本身也变成了炼狱。 “妈的……这算什么事……”阿海看着身后地狱般的景象,喃喃道。 “不可控的因素……”“博士”苦笑着,抹去脸上的海水和不知是泪水还是雾水的液体,“这就是末日……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绿色的毒雾在海面上弥漫,带着死亡的气息。我们的小救生艇在波涛中起伏,前途未卜。深蓝守护者的基地崩溃了,合作计划泡汤,我们还意外发现了基地内的渗透者。东渡之路,在看似找到强大外援的时刻,再次被无情地打断,并蒙上了一层更加浓重的阴谋色彩。 下一个落脚点在哪里?那股绿色的毒雾会扩散多远?基地里的内鬼是谁指使的?这场“意外”的泄漏,真的只是意外吗? 无数的问题,伴随着海风中的刺鼻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我们的心头。 毒雾迷航与“方舟”残影 救生艇在弥漫着诡异绿雾的海面上剧烈颠簸,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对生存意志的残酷考验。身后,“海渊之城”的爆炸火光将天际染成不祥的橙红,绿色的毒烟如同巨蟒般扭动着升腾、扩散,刺鼻的甜腻气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仍随风阵阵飘来,灼烧着喉咙和眼睛。我们挤在狭小的艇内,清点人数,心沉到了谷底——从“黑潮号”和基地逃出来的人,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个个带伤,神情惊惶。 “清点物资!”阿海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是我们这群残兵败将中,唯一还能保持核心领导力的人。 结果令人绝望。艇上仅有的物资是几瓶淡水、少量应急口粮、一个简陋的医疗包,以及我们随身携带的武器(弹药所剩无几)。最重要的导航设备——罗盘,在混乱中丢失了。 “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毒雾区!”“博士”捂着被轻微灼伤的手臂,看着身后不断逼近的绿色烟云,语气焦急,“这种未知成分的气溶胶,长时间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往哪个方向?”林薇看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被雾气笼罩的灰暗海面,一脸茫然。失去了太阳和参照物,我们如同掉进墨缸里的蚂蚁。 我举起扫码器,屏幕依旧碎裂,但基本功能尚存。【环境检测:空气中含有高浓度氟化氢衍生物、未知有机溶剂及纳米级金属颗粒……具有强腐蚀性及潜在基因毒性……建议立即脱离。】【方向传感器失效……尝试根据地磁残余波动定位……误差极大。】 “地磁紊乱……可能是刚才爆炸或泄漏物影响的。”我无奈地报告。我们彻底迷失了方向。 只能凭感觉,朝着与毒雾扩散相反的方向拼命划桨。体力在迅速消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侵蚀着每个人。伤员的情况开始恶化,缺水和吸入毒雾导致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就在我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扫码器突然捕捉到一个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信号!【检测到周期性低频声波信号……模式识别:老旧声呐信标……编码方式:国际通用遇险频率(已停用多年)……信号源:东南方向,距离未知。】 “有信号!东南方向!可能是遇险信标!”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喊道。 这个消息点燃了最后一丝希望。我们调整方向,朝着信号来源奋力划去。划了不知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毒雾似乎被我们甩开了一些,但海上的风浪却开始大了起来。小型救生艇在浪涛中如同树叶般飘摇,随时可能倾覆。 突然,一个巨大的阴影在前方的暮色中浮现。那不像岛屿,而是一艘……船?一艘巨大无比的船!随着距离拉近,我们看清了,那是一艘早已锈蚀不堪、似乎已被遗弃多年的超级油轮!它歪斜地半浮半沉在海面上,庞大的船体如同搁浅的巨鲸,大部分没入水下,只有部分上层建筑露出海面,上面布满了海洋生物附着的痕迹和巨大的破洞。而那微弱的声呐信标信号,正是从这艘油轮的船桥方向传来的。 “是……‘海洋绿洲’号?”一个原“希望方舟”号的老船员颤声叫道,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天哪……它竟然还在这里……我以为它早就沉了!” “‘海洋绿洲’号?”我们看向他。 “战前最大的邮轮之一……战争爆发时,它正在太平洋航行,后来就失踪了……传说它成了海上难民的‘方舟’,但没人知道它最终去了哪里……”老船员激动地解释。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这艘庞然大物。它寂静得可怕,没有任何灯光,只有海浪拍打锈蚀船体的空洞回响。信标信号就是从船桥顶部一个破损的雷达罩里发出的,似乎只是某个尚未完全失效的电路在苟延残喘。 “上去看看!也许里面有能用的东西,或者……能暂时躲避风浪。”阿海做出了决定。这艘废弃巨轮虽然破败,但至少能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栖身之所。 我们找到一处相对低矮、可以攀爬的舷梯,艰难地登上了这艘“幽灵船”。甲板上湿滑无比,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海藻和贝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腐烂物和海腥的混合气味。巨大的游泳池干涸见底,里面堆满了垃圾;豪华客舱的窗户大多破碎,像空洞的眼窝;曾经灯红酒绿的娱乐大厅里,只剩下歪倒的桌椅和破碎的吊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日的繁华与突如其来的毁灭。 我们不敢分散,聚集在相对开阔的主甲板上,点燃了有限的应急照明棒。昏黄的光晕在死寂的巨轮上摇曳,更添几分诡异。 “搜一下船桥和轮机舱,看有没有地图、燃料,或者还能发动的发电机。”阿海吩咐道,同时安排人手警戒。 我和林薇、“博士”跟着几个胆大的船员,小心翼翼地沿着黑暗的走廊,向船桥摸去。走廊两侧的舱门大多锈死或虚掩着,偶尔能看到里面散落的白骨和腐烂的衣物,提醒着我们这里曾发生的悲剧。 船桥内部更是混乱不堪,仪器仪表破碎,海图腐烂成泥。那台发出信号的古老声呐设备,只是一个还在凭借残余电力闪烁的指示灯罢了,并无实际用处。 失望之际,林薇却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锁着的、相对完好的金属柜。她用工具撬开,里面竟然是一些密封的航海日志、一台老式的卫星电话(早已没电),还有几张相对清晰的、标注着战前太平洋航线和几个手写备注点的海图! “有发现!”林薇兴奋地低呼。 我们如获至宝,将这些东西带回甲板。在应急灯下仔细研究,发现手写备注点中,有一个位于日本以东海域的点,被特别圈出,旁边用英文写着:“异常能量波动源-避免接近-‘海神之眼’?” “海神之眼”?又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异常能量波动源”这个描述,与琉璃提到的日本附近的“污染核心”似乎隐隐对应。 就在这时,负责在船艉高处警戒的船员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呼喊:“下面!水里有东西!好多!朝我们游过来了!” 我们冲到船舷边,向下望去。只见在昏暗的海面上,无数个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身影,正如同潮水般从油轮四周的海水里浮现,并开始沿着船体向上攀爬!它们看起来像是人形,但动作扭曲怪异,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在磷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是……是水鬼吗?!”一个年轻船员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我立刻举起扫码器对准最近的一个正在攀爬的身影。【目标:人类(高度变异)……肌肉组织僵化……皮肤角质增厚……视觉器官退化……感知系统依赖声波与化学信号……状态:极具攻击性……】 “不是鬼!是变异体!长期生活在辐射和污染环境下的幸存者后代!”我大声喊道,“他们把我们当成入侵者了!” 话音未落,第一个变异体已经翻上了甲板!它发出一种如同砂纸摩擦的嘶吼,张开长满利齿的嘴,朝着我们扑来!它的手指关节异常粗大,指甲锋利如刀! “开火!”阿海怒吼道! 枪声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幽灵船上显得格外刺耳。但这些变异体数量极多,而且对普通子弹似乎有很强的耐受力!它们从四面八方涌上甲板,我们瞬间陷入了包围! “退回室内!找狭窄的地方防守!”阿海且战且退,指挥大家退向最近的一个大型舱室——曾经的餐厅。 我们撞开锈蚀的舱门,退入黑暗的餐厅,用桌椅堵住门口。变异体在外面疯狂地撞击着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嘶吼。 “妈的……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大军骂了一句,给打空的步枪换上最后一个弹夹。 我们被困在了这艘漂浮的棺材里,外面是无数疯狂的变异体,内部是未知的危险。刚刚获得的海图和信息,似乎也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希望。 “不能死在这里!”林薇背靠着冰冷的舱壁,手中紧握着鱼叉(她的电磁叉烧钩早已遗失),眼神中重新燃起火焰,“一定有办法出去!” 绝境,再次将我们逼到了极限。而这艘名为“海洋绿洲”的幽灵船,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些变异体又是如何形成的?“海神之眼”到底指的是什么? 求生之路,在茫茫大海上,又一次与未知的危险和古老的谜团交织在了一起。 归墟与起点 我们被困在“海洋绿洲号”这艘钢铁坟墓的餐厅里,门外是如同潮水般不知疲倦、疯狂撞击的变异体。腐臭的空气混合着铁锈味和外面那些东西身上散发的、难以形容的腥甜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应急照明棒的光线摇曳不定,在每个人惊恐或绝望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顶住!睇下有无第二个出口!”(顶住!看看有没有第二个出口!)一个同伴的声音已经嘶哑,他和大军、阿杰几人用身体死死抵住被撞得砰砰作响的舱门。门板上已经出现了裂痕,金属铰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和林薇、“博士”以及剩下的几个人立刻在昏暗的餐厅里搜寻。我举起扫码器,屏幕裂纹像蛛网,但依旧顽强工作。 【扫描环境:邮轮主餐厅……结构完整性中等……后方通道通往厨房及后勤区域(大概率堵塞)……头顶通风管道(尺寸较小,成年男性难以通过)……】 “通风管道!”我喊道。 我们冲到餐厅后方,发现一个通风口盖板,螺丝锈死。林薇掏出她那个奇迹般幸存的小工具包,用螺丝刀和钳子开始拆卸,嘴里还念叨着:“顶!实喺啦,呢个时候先至嚟玩密室逃脱!”(妈的!真是的,这种时候才来玩密室逃脱!) “快点!门要撑不住了!”大军回头吼道,一声巨响,一根粗壮的、带着利爪的灰白色手臂猛地撞破门板上的裂缝,胡乱抓挠! “砰!”阿海一枪打碎了那条手臂的关节。但更多的裂缝出现了! “得咗!”(好了!)林薇撬开了盖板,“快啲捐入去!”(快点钻进去!) “博士”和几个船员率先爬入狭窄的管道。 “女人细路先!”(女人小孩先!)阿海命令道,这次用了更通用的喊法。 林薇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默哥,跟住嚟!”(默哥,跟着来!)随即钻入。我紧随其后。管道内充斥着陈年油污和灰尘的味道。 外面,撞击声和枪声越来越密集,夹杂着惨叫声!门被攻破了! “海哥!大军!”我在管道里用普通话大喊。 “快走!唔好理我哋!一直向前!”(快走!别管我们!一直向前!)阿海的声音被交火和嘶吼淹没。 我心如刀绞,只能拼命向前爬。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声音渐微,前方出现光亮和海风。我们踹开锈蚀的百叶窗,下方是十几米高的漆黑海面。 “跳唔跳?”(跳不跳?)一个船员颤声问,这次他用了粤语。 “唔通留喺度等佢哋请食饭啊?”(难道留在这里等它们请吃饭啊?)林薇咬牙道,“一、二、三!” 我们相继跃入冰冷的海水。浮出水面后,清点人数,只剩下我、林薇、“博士”和另外两个船员。五人。 “睇下嗰边!”(看那边!)一个船员指着油轮。磷光点点的变异体正向下爬,远处绿色毒雾再次缓缓飘来! “一定要离开呢度!”(一定要离开这里!)“博士”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恐惧地说。 我们抓住附近的漂浮物——木板、塑料桶、救生圈。暴风雨骤然降临,巨浪将我们打散。失去意识前,我死死抓住救生圈…… …… 我呛咳着醒来,趴在陌生的沙滩上。阳光刺眼。我还活着。 “林薇!”我连滚带爬找到不远处趴着的她。 “咳咳……”她醒来,眼神迷茫,“默哥……我哋……呢度系边度?孟婆桥啊?碗汤可唔可以加辣?”(默哥……我们……这里是哪儿?孟婆桥吗?那碗汤能不能加辣?) 还能开玩笑,说明没事。我松了口气。“唔知,但睇落,我哋好似……返咗大陆。”(不知道,但看起来,我们好像……回到了大陆。) 我们互相搀扶站起,除了虚弱、脱水、皮外伤,暂无大碍。但装备尽失,扫码器黑屏,林薇的工具包也没了。“博士”和另外两人失踪。 沿海岸行走半天,近乎虚脱时,发现了一个小型幸存者聚落。几个持简陋武器的男人围上来警惕打量。 “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首刀疤男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粗声问。 我尽量用平静的普通话回答:“我们……海上遇难的,船沉了,漂流过来。没有恶意,想要点水和食物。” 刀疤男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尤其在林薇的连衣裙上停留。“海上来的?最近海上可不太平。”他挥手,“搜一下!” 我们身无长物,他们只摸出我的坏扫码器,看了看扔回。 “看来真是两个穷光蛋。”刀疤男撇嘴,“水可以给点,食物紧缺。除非,能交换或干活。” “我哋可以做事!”(我们可以干活!)林薇立刻用粤语说,见对方皱眉,马上切换成磕磕绊绊的普通话:“我们……能做!什么事,都行!” 刀疤男想了想:“正好,缺人手去西边‘拾荒者集市’。明天有队人过去,你们跟着搬运,到了集市,能不能找到活路,看你们自己。” 我们只能答应。那晚,我们分到一点浑水和硬鱼干。聚落的人对外来者疏远。从他们交谈的片段中,我们得知这是中国东南沿海某处,势力混杂,生存艰难。 第二天跟小队出发。领头的是干瘦的“老烟斗”。队伍沉默,背着各种破烂。路途危险,需穿辐射区,绕开危险山谷,提防土匪和变异野狗。废弃村镇的残骸诉说着往昔。 林薇体力未复,但努力用蹩脚普通话搭话打听。我拼凑出信息:“拾荒者集市”在废弃物流园,由“瘸虎”控制,可换物资乃至“车票”“船票”信息。 几天后抵达集市。人声嘈杂,各色人等穿梭。老烟斗去交易,让我们自由活动。 身无分文,我们闲逛。一冷清摊位,戴厚眼镜的年轻摊主正在和顾客争论地图不全。 “信息具有时效性,先生!购买须知写明‘售出不退’!”眼镜男推眼镜坚持。 顾客骂咧咧走后,眼镜男嘟囔:“唉,世风日下,懂知识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走过去,用普通话问:“你好,请问有关于海外,比如日本的信息吗?” 眼镜男抬头打量:“日本?那地方可邪门。要去送死?” 林薇插话,先流利粤语:“兄弟,有冇路数啊?价钱好商量。”(兄弟,有没有路子啊?价钱好商量。)见对方愣住,她赶紧切换成生硬普通话:“路子……有没?价格,好说。” 眼镜男压低声音:“路子……不是没有。但贵。而且,得知道你们是不是‘公司’或‘兄弟会’的人。” “我们不是,”我立刻用普通话否认,“只是想……找人。”我下意识摸黑屏的扫码器。 眼镜男眼神一闪:“你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像战前技术,但改过?” “坏了。”我简短答。 他若有所思:“如果真想去东边,光信息不够,要船,要装备。我知道有个人可能有办法,但他脾气怪,需要帮手完成‘委托’。” “什么委托?”林薇用普通话问。 “清理‘垃圾’。”眼镜男指集市外,“镇西老图书馆,盘踞一窝变异‘书虫’,还有更麻烦的。他想拿地下室的老硬盘。你们能拿出来,他或许愿谈船的事。” 风险与机会。我们一无所有。 “那个人在哪?”我问。 眼镜男指集市边缘破帆布棚子:“那儿。他叫‘老铁’,以前船匠。不过提醒,他那活儿……折进去好几波人了。” 我和林薇对视,决绝。 “多谢。”(谢谢。)我用粤语说,随即和林薇走向破棚子。 新的危机,新的可能。大陆生存法则残酷,但为渺茫希望,只能再踏荆棘路。阿海他们身影闪过,我握紧拳。活下去,找答案。 --- (第六章完) --- 改写说明: ·增加粤语对话与普通话切换表现:将林薇与陈默之间的私人对话及部分情绪化表达改为粤语,面对其他角色时切换为生硬普通话,突出语言身份和情境差异。 ·保留关键情节与叙事结构:完整保留原有章节的主要情节、环境描写和人物行动线,仅对对话语言进行调整以符合要求。 ·强化语言切换的自然性与趣味性:通过角色在紧张、私下场合用粤语,面对外人时别扭切换普通话,增强真实感与人物特色,同时用“旁人听不懂”的设定制造轻微喜剧效果。 老铁与图书馆的“书虫” 那个破帆布棚子孤零零地立在集市边缘,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走近了,一股浓重的铁锈、机油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棚子门口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几个大字:“维修、改造,价格面议,嫌贵滚蛋。” 我深吸一口气,掀开了脏兮兮的帆布门帘。棚子里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难以辨认的金属零件、工具和半成品的古怪装置。一个身材高大、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男人背对着我们,正蹲在地上,用一个火花四溅的电焊枪捣鼓着什么,刺鼻的烟味弥漫开来。他头发灰白杂乱,身形壮硕,露出的手臂上肌肉虬结,布满伤疤。 “谁?没事滚蛋!”男人头也不回,粗声粗气地吼道,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用的是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 “是眼镜仔介绍我们来的。”我尽量让声音保持镇定。 听到“眼镜仔”三个字,男人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他关掉电焊枪,摘下护目镜,缓缓转过身。他的脸饱经风霜,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划过左眼(那只眼睛是浑浊的白色),一直延伸到下巴。那只完好的右眼锐利地扫过我和林薇,带着审视和怀疑。 “就你们俩?”他嗤笑一声,“眼镜仔跟你们说了要干什么吗?” “说了,”林薇抢着回答,切换成了她那不太灵光的普通话,“图书馆,书虫,拿硬盘。你,帮我们,搞船。”她语速放慢,努力把字咬清楚。 老铁(看来就是他)那只独眼盯着林薇,又看看我,特别是留意了一下我手腕上黑屏的扫码器。“你们,看起来,不像能打。之前去的几批人,有的没回来。回来的,也残了。凭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必须展示点价值。“我懂技术,能扫描环境,发现陷阱和弱点。”我晃了晃扫码器,“虽然现在坏了,但我能修好。她,”我指了指林薇,“身手灵活,经验也丰富。” 林薇立刻点头,用普通话补充:“我们,在海上,打过变异体,也躲过公司的人,不是新手!”她表情认真,试图增加说服力。 老铁沉默了片刻,独眼在我们身上来回逡巡。棚子里只有远处集市的隐约喧哗和风扇嗡鸣。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图书馆,镇西头,三层,灰房子。地下室入口,在儿童阅览区后面。我要的硬盘,黑色,老式,贴红标签,‘航行日志04’。” 他走到杂物桌旁,翻出两样东西扔给我们:一把锈迹斑斑的消防斧,一把磨尖的长螺丝刀。 “武器,借你们。能活着回来,是你们本事。拿回硬盘,回来这里。我老铁,说话算数。回不来……”他哼了一声,没再说下去,转身重新戴上了护目镜,电焊枪的蓝光和烟雾再起。 我们拿着简陋的武器走出棚子。阳光有些刺眼。 “哇,呢个老铁,块面恶过舞狮个鼓皮,但把声沙到好似我阿爷。”(哇,这个老铁,脸比舞狮的鼓皮还凶,但声音沙哑得像我爷爷。)林薇立刻切换回流利的粤语,小声对我说,还夸张地做了个鬼脸。 “别贫了,看着是有真本事的人。”我提醒她,“怎么说?这活儿干不干?” “唔通坐喺度等运到咩?”(难道坐在这里等运气降临吗?)林薇一扬下巴,挥了挥螺丝刀,“行啦!为咗只船,龙潭虎穴都要闯啦!”(走吧!为了船,龙潭虎穴也要闯了!) 我们向集市里的人打听了方向,然后朝着镇西图书馆走去。废弃的小镇死寂无声,破败的房屋矗立在杂草中。风吹过空窗框,发出呜咽。我们很快找到了那栋三层的灰色图书馆。大门洞开,里面黑洞洞的,散发着纸张腐烂和某种酸味的混合气息。 我尝试按了下扫码器的电源键,屏幕依旧漆黑。看来海水浸泡的损伤比想象中严重。 “看来得靠原始方法了。”我叹了口气,握紧了消防斧。 “无有使惊,我对眼就系雷达!”(不用怕,我的眼睛就是雷达!)林薇倒是挺乐观,小心翼翼地迈进了图书馆大门。 内部一片狼藉。书架大部分倒塌,书籍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许多书本被啃噬得残缺不全,上面布满了细小的牙印和干涸的、带有腐蚀痕迹的粘液——这显然是“书虫”的杰作。 光线从破碎的窗户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柱。我们踩着厚厚的书页和杂物,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格外刺耳。 根据老铁的提示,我们朝着儿童阅览区摸去。一路上,能听到墙壁和天花板夹层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无数小爪子爬过,让人头皮发麻。 “喂,默哥,”林薇压低声音,用粤语说,“你话啲书虫,系咪净系食书嘎?我哋啲肉,啱唔啱佢哋胃口?”(喂,默哥,你说那些书虫,是不是只吃书啊?我们的肉,合不合它们胃口?) “不知道,最好别试。”我紧张地注视着四周。 终于,我们找到了儿童阅览区。这里相对开阔,但同样混乱。一些卡通形象的壁画已经剥落。按照老铁所说,地下室入口应该在后面。我们绕过几个倒塌的书架,果然在后面墙上发现了一个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个钥匙孔,但门缝边缘有明显的撬痕和腐蚀痕迹,看来之前有人尝试强行打开过。 “就是这里了。”我检查了一下门,“看来很结实,得撬开。” 林薇拿出她那根宝贝金属丝,开始尝试开锁。我则负责警戒,听着周围越来越清晰的窸窣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吱吱”声从旁边一个书堆里响起!紧接着,十几只拳头大小、外形类似蟑螂但甲壳苍白、长着巨大口器的生物猛地窜了出来!它们速度快得惊人,口中滴落着透明的酸性粘液,落在书本上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并冒起白烟! 书虫!而且被惊动了! “小心!”我大喊,同时挥动消防斧,将一只扑向林薇的书虫拍飞!那虫子撞在书架上,甲壳碎裂,流出绿色的体液,但更多的书虫从四面八方涌来! “顶!咁多!”(妈的!这么多!)林薇尖叫着,用螺丝刀猛刺一只爬到她脚边的书虫。螺丝刀刺穿了虫子的身体,酸性血液溅出,腐蚀了她的鞋尖! 这些虫子个体威胁不大,但数量极多,而且它们的酸性体液非常麻烦!我们背靠背,奋力挥舞着简陋的武器,不断有书虫被击碎或刺穿,但它们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因为同伴的死亡和体液的气味吸引了更多同类从隐藏处涌出! “不行!数量太多!顶不住!”我吼道,斧头挥舞得越来越吃力。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耗尽体力。 “个门!快啲搞开个门!”(那门!快点弄开门!)林薇一边抵挡一边喊。 我瞥了一眼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又看了看潮水般涌来的书虫,一个念头闪过——这些虫子怕什么?它们以书为食,酸性体液……火!它们应该怕火! “火!想办法生火!”我大喊。 林薇眼睛一亮,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之前集市上,老烟斗队伍里一个人给她的、用塑料和破布自制的简易火把,浸过某种油脂,但当时没有点燃! “火机!你有没有火机?”她问我。 我下意识摸遍全身,没有!末日里,火源极其宝贵,我们之前都丢失了! 就在绝望之际,我看到地上散落的一些被虫酸腐蚀的书籍纸张,突然想起化学知识——某些金属粉末遇水(或酸)可能会产生热量甚至火花!书虫的酸液! “把火把扔到虫堆里!让酸液滴上去!”我急中生智。 林薇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将未点燃的火把用力扔向虫群最密集的地方!几只书虫被砸中,酸性体液立刻溅到火把头部的油脂布料上! 奇迹发生了!酸性液体与油脂布料中的某些成分发生了剧烈的放热反应,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一股白烟升起,紧接着,火把竟然“轰”地一下燃烧了起来! 火焰的出现立刻起到了效果!书虫们显然畏惧火光和高温,攻势顿时一滞,纷纷后退,发出惊恐的“吱吱”声。 “得咗!”(成功了!)林薇惊喜地喊道。我趁机上前,捡起燃烧的火把,挥舞着驱赶虫群。书虫潮水般退去,躲回了阴影和缝隙中。 我们趁机喘息。林薇赶紧尝试撬锁,这次没了干扰,她全神贯注。几分钟后,伴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金属门锁被撬开了! 我们用力推开沉重的门,一股更加浓重的霉味和尘埃味扑面而来。门后是一段向下的水泥台阶,深入黑暗。 “落去?”(下去?)林薇举着燃烧的火把,看向我。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握紧斧头,率先踏下了台阶。图书馆的冒险,才刚刚开始,而地下室里,等待我们的恐怕不仅仅是硬盘那么简单。 搁浅的“铁鸟”与解码的线索 地下室楼梯并不长,大约十几级台阶后,我们踏入了一个相对宽敞但更加阴暗潮湿的空间。火把的光芒摇曳,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映照出堆积的杂物和满是灰尘的服务器机架轮廓。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 “呢度睇落似系机房同档案室嘅混合体。”(这里看起来像是机房和档案室的混合体。)林薇举着火把四下照射,粤语在封闭空间里带着回音。 “小心点,老铁说可能有更麻烦的东西。”我握紧斧头,警惕地扫视着阴影处。除了我们的呼吸声和火把的噼啪声,四周一片死寂。 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地下室面积不小,被一些倒塌的货架分隔成几个区域。很快,我们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几台老式的台式电脑和一堆散落的硬盘。大多数硬盘已经损坏严重,外壳破裂,电路板裸露。 “分头找,黑色的,贴红标签,‘航行日志04’。”我压低声音说。 林薇点点头,我们开始在一堆电子垃圾中翻找。灰尘飞扬,呛得人直咳嗽。突然,我听到林薇那边传来一声低呼:“揾到啦!系呢只!”(找到了!是这只!) 我赶紧走过去,看到她从一堆杂物底下抽出一块相对完好的黑色硬盘,上面果然贴着一张褪色的红色标签,手写着“航行日志04”。硬盘表面有些划痕,但看起来没有明显物理损伤。 “就是它!”我松了口气,接过硬盘,沉甸甸的,“任务完成,快撤。” 我们不敢多留,迅速沿原路返回。楼梯口,那些书虫似乎还对火光心有余悸,只是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发出窸窣声,没敢再围攻。我们顺利冲出图书馆,重新回到阳光之下,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呼!搞掂!快啲返去揾老铁!”(呼!搞定!快点回去找老铁!)林薇兴奋地说。 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回集市边缘的棚屋。老铁依旧在捣鼓他的东西,看到我们回来,尤其是看到我手里的硬盘时,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这么快?”他放下工具,沙哑地问。 “运气好。”我把硬盘递给他。 老铁接过硬盘,仔细检查了一下标签和接口,点了点头。“嗯,是它。”他走到一个布满油污的工作台前,台子上有一台看起来像是用各种零件拼凑出来的老旧电脑主机。他接上电源和硬盘,开机,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一阵读盘的噪音后,屏幕上开始滚动代码和一些模糊的日志条目。 我们屏息等待着。老铁熟练地操作着,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过了大约十分钟,他猛地一拍桌子(吓了我们一跳):“果然!这条航线记录……‘飞翔的荷兰人’号……它最后失踪的位置,就在日本海靠近本州岛的一个异常磁场区域!” “飞翔的荷兰人?”我疑惑地问,“那是什么?一艘船?”这和我们找飞机去日本有什么关系? “不,”老铁转过头,独眼闪烁着兴奋的光,“那不是船!那是一架飞机!战前最先进的超高空战略侦察机,‘飞翔的荷兰人’是它的代号!传说它能在接近太空的边缘持续飞行数周,拥有极强的隐身和生存能力!” 飞机!我和林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重新燃起的希望。 “你的意思是……这架飞机可能还……存在?而且可能在日本?”我急切地问。 “硬盘里的数据不全,但根据这条最后的航行日志和当时的紧急信号分析,‘荷兰人’号很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也许是那个异常磁场,也许是攻击)迫降或坠毁在了日本本州岛的某个区域,具体坐标缺失,但大致范围有了。”老铁指着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和模糊的海岸线图,“而且,日志里提到,飞机在失联前,其生命维持系统的最后一次自检显示,核心的‘水循环净化模块’仍处于近乎满负荷的优化运行状态。” 水循环净化模块!我立刻想起了那个关于日本深挖大坑储存净水的传闻!难道这架飞机的技术,或者它迫降的地点,与那个传闻有关? “老铁,”我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们不想找船了。大海太危险,我们见识过了。我们想找这架飞机,或者至少,利用这个信息,找到去日本的其他空中途径。” 老铁盯着我们,沉默了片刻,然后指了指屏幕:“想法不错。但你们以为开飞机是开玩具车?首先,你们得能到达那个可能的位置,其次,就算飞机还在,怎么修?怎么飞?谁去飞?” “总有办法的,”林薇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插嘴道,眼神坚定,“比,在海里,喂鱼好。” 老铁哼了一声:“倒是有点胆色。不过,光有胆色不够。这硬盘里的数据是加密的,而且损坏严重,我需要时间和技术才能完全解码,提取出更精确的坐标和可能有用的技术信息。” 他顿了顿,看着我们:“这样吧,硬盘我先留着解码。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们指条路。往北走,大约三天的路程,有一个叫‘废铁镇’的地方。那里是更大的黑市和情报交换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据说,战前有个空军基地就在那附近,虽然现在肯定废了,但偶尔会有懂行的‘寻宝者’在那里活动,甚至……有一些偷偷修复老旧飞行器的家伙。你们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打听消息。” 废铁镇?空军基地?这听起来确实比茫茫大海更有方向性。 “另外,”老铁从工作台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扔给我,“这里面有点东西,算是对你们拿回硬盘的额外酬劳。在废铁镇能用上。”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看起来成色尚可的集成电路板和小瓶未知液体(可能是燃料或润滑剂),以及一小卷相对干净的绷带和几片消炎药。在末世,这算是相当实用的“硬通货”了。 “多谢。”我真诚地说。 “别谢太早,”老铁摆摆手,重新戴上了护目镜,“废铁镇比这里乱十倍,能不能活着找到你们想要的‘铁鸟’,看你们自己造化。解码有进展了,我会通过集市里的眼镜仔通知你们——如果你们还能回来的话。” 离开老铁的棚屋,我们再次站在了集市的喧嚣中,但心情已然不同。目标从飘忽不定的大海转向了可能存在的天空之路。 “默哥,你话架飞机……会唔会真系仲喺度?我哋真系可以揾到佢?”(默哥,你说那飞机……会不会真的还在?我们真的能找到它?)林薇用粤语问,眼中既有期待也有不安。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但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了。老铁说得对,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和准备。废铁镇,必须去一趟。” 我们找到老烟斗的队伍,表示不随他们回海岸聚落了,并感谢了他们之前的帮助。老烟斗只是咂咂没点着的烟斗,说了句“一路小心”,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我和林薇用老铁给的一点“硬通货”在集市上换了些必要的补给:一点干净的水、能撑几天的食物、一个破旧但还能用的指南针,以及一把更称手些的砍刀。我的扫码器依旧沉默,只能小心收好。 休整一夜后,我们按照老铁指的大致方向,向北出发,踏上了前往“废铁镇”的旅途。这条路同样充满未知,但至少,我们有了一个看似更可能抵达目标的方向。天空,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而日本深埋的净水秘密,仿佛也与那架代号“飞翔的荷兰人”的神秘飞机,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 (第八章完) --- 接下来的故事走向提示: ·废铁镇:将是一个比之前集市规模更大、更混乱的幸存者据点,可能遇到新的盟友和敌人。 ·空军基地与“寻宝者”:可能会找到一些残破的飞机、飞行手册,甚至遇到试图修复飞行器的技术狂人。 ·老铁的解码进展:可能会通过某种方式(比如无线电?)传递更精确的坐标或关于飞机上“水循环技术”的关键信息。 ·“飞翔的荷兰人”号: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不仅关乎交通工具,也可能隐藏着关于末日起因或日本净水计划的更深层秘密。 ·林薇的芯片:与飞机或日本目标的关联可能需要进一步揭示。 慢吞吞围城 离开集市向北,地貌逐渐从沿海的平缓变得崎岖。废弃的公路裂缝里长出顽强的灌木,两旁是连绵的、沉默的丘陵。根据老铁粗略绘制的地图,我们需要沿着这条几乎被遗忘的旧国道走大约三天才能接近“废铁镇”的区域。 头一天还算顺利,除了偶尔窜出的变异野狗和需要小心绕过的、辐射标志模糊的区域,并没遇到太大麻烦。我和林薇轮流守夜,在路边废弃的车辆或桥洞下度过两个紧张的夜晚。我的扫码器依旧毫无反应,这让我感觉像瞎了一只眼睛。 第三天下午,当我们翻过一个布满通信塔架的山坡时,前方的景象让我们的心沉了下去。 只见远处山谷中,依稀可见一片规模庞大的建筑群,由高矮不一的楼房和纵横交错的街道构成,许多建筑外墙斑驳,甚至坍塌,但整体的城镇轮廓仍在。那应该就是“废铁镇”了。然而,真正让我们头皮发麻的,是城镇外围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跛行的潮水,缓慢而执着地围绕着城镇的边界移动。它们数量之多,远远看去就像给废铁镇镶上了一条缓慢蠕动的、灰黄色的边。即使隔得很远,那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压迫感也扑面而来。 “系‘慢吞吞’!点解呢度会咁多?!”(是“慢吞吞”!为什么这里会这么多?!)林薇失声叫道,用的是粤语,语气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恐惧。我们之前在逃亡路上零星遇到过这种行动迟缓、皮肤蜡黄的不死生物,坚叔管它们叫“慢吞吞”,形象又贴切,但这规模远超以往所见。 我眯起眼睛,心脏也是一紧。没错,就是那些东西。皮肤蜡黄僵化,眼珠浑浊惨白,行动迟缓,发出“嗬嗬”漏气声的“慢吞吞”。它们似乎被某种无形的界限阻挡在废铁镇外围,只是漫无目的地徘徊着。镇子的一些制高点上有人影晃动,偶尔有冷枪响起,精准地放倒某个过于靠近障碍物的“慢吞吞”,但枪声并未引起尸群的骚动,它们依旧执着地绕着圈子。 “睇嚟废铁镇有办法挡住佢哋,但系都清唔晒。”(看来废铁镇有办法挡住它们,但也清不干净。)我观察着,“我哋要谂办法穿过去。”(我们要想办法穿过去。) 我们在山坡的隐蔽处潜伏下来,仔细观察。“慢吞吞”们主要集中在平坦易行的道路、铁路线周围,而那些陡峭崖壁、废墟堆积的难行区域,数量就稀少很多。 “佢哋好似真系净系识行平地。”(它们好像真的只会走平地。)林薇也看出了门道。 我们决定绕到镇子西侧,从一处靠近山崖、堆满废弃汽车和建筑垃圾的复杂地形尝试渗透。这里的“慢吞吞”果然只有零星几只。 我们像幽灵一样在汽车残骸和混凝土碎块间穿行,尽量不发出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混合着“慢吞吞”身上特有的、如同陈年蜡像馆般的怪味。 然而,就在我们试图悄无声息地穿过一片开阔地时,林薇不小心踩断了一根隐藏在白骨下的枯枝。 “咔嚓!”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环境里却格外清晰! 附近那几只原本在原地缓慢晃荡的“慢吞吞”猛地一顿,惨白的眼仁齐刷刷转向我们!喉咙里的“嗬嗬”声瞬间变得急促,它们僵硬但坚定地开始朝我们挪动! “弊!惹咗佢哋!”(糟!惹到它们了!)我低骂一声。 更糟糕的是,如同连锁反应,更远处的“慢吞吞”也开始转向,如同受到无形磁力吸引的铁屑,从四面八方向我们汇聚过来!虽然它们速度慢得令人焦躁,但那种缓慢而持续的包围,带来的心理压力巨大! “快!去嗰个水塔顶!”(快!去那个水塔顶!)我指着不远处崖边的一个锈蚀水塔,那是唯一的制高点。 我们拼命冲刺,身后是越来越近的“嗬嗬”声。几只动作稍快的“慢吞吞”已经逼近,伸出僵黄的手臂抓挠。我挥动砍刀,狠狠劈开一只抓住我背包带的手,感觉就像砍在坚韧的湿皮革上,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溅出。林薇也用螺丝刀刺穿了一个挡路“慢吞吞”的眼窝,但那东西只是晃了晃,依旧伸着手臂。 我们连滚带爬地冲上水塔锈迹斑斑的梯子,爬到顶部平台。暂时安全了。但向下望去,心沉到了谷底——水塔下方,越来越多的“慢吞吞”聚集过来,仰着蜡黄的脸,伸着无数手臂,形成了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尸林”。我们被彻底困住了。 “默哥……咁多慢吞吞……点算啊……”林薇看着下方越聚越多的丧尸,声音带着绝望。 我强迫自己冷静,环顾四周。水塔很高,它们上不来。但我们也下不去。废铁镇的方向,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 “唔可以坐以待毙。”(不能坐以待毙。)我喘着气,目光落在水塔连接崖壁的一排粗大锈蚀管道和其金属支架上。那支架沿着崖壁延伸,似乎通往镇子边缘一栋较高的楼房楼顶。 “我哋由上面过!”(我们从上面过去!)我指着那狭窄危险的空中通道。 “吓?由呢度行过去?会跌落去嘎!”(啊?从这里走过去?会掉下去的!)林薇看着那离地十几米高、锈蚀不堪的支架,脸都白了。 “无其他路啦!跟实我!”(没其他路了!跟紧我!)我率先踏上了摇晃的铁架,伸出手。林薇咬了咬牙,战战兢兢地跟了上来。我们像行走在深渊之上的钢丝,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下是成百上千蠕动的“慢吞吞”,它们的“嗬嗬”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合唱。 就在我们艰难行走到一半时,废铁镇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砰!”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我们刚刚离开的水塔梯子顶端,溅起一串火星! 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浓重的口音和不容置疑的警告: “喂!上面那两个!不想被‘慢吞吞’啃了,就继续往前走!别回头!到了楼顶,放下武器,举手进来!敢耍花样,老子把你们打下去喂那些鬼东西!” 我们心中一凛,但别无选择。看来,废铁镇的“欢迎仪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直接。 废铁镇的暗流 头顶扩音器里的警告声还在锈蚀的水塔支架间回荡,脚下是密密麻麻、伸着僵黄手臂的“慢吞吞”。我和林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决绝——我们没有选择。 “慢慢行,唔好望下面!”(慢慢走,别往下看!)我深吸一口气,用粤语对身后的林薇说,同时更加小心地在那窄窄的、摇晃的锈蚀铁架上挪动脚步。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生死线上,金属支架发出的轻微“吱呀”声都让我心跳漏拍。 林薇脸色苍白,紧紧跟在我后面,一只手抓着我的衣角,另一只手死死握着那把磨尖的螺丝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盯着脚下。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们终于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废铁镇边缘那栋废弃楼房的天台。脚踩到坚实(虽然同样布满碎石)地面的瞬间,我们几乎虚脱。 “楼上那两个!丢掉武器!双手抱头!慢慢走过来!”那个通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不容置疑。声音来源是斜对面一栋更高建筑上的狙击哨位,我能感觉到瞄准镜的反光正对着我们。 我示意林薇照做。我们把消防斧和螺丝刀扔在脚边,双手抱头,沿着天台边缘走向通往楼内的楼梯口。楼下,几个穿着混杂了军装和自制护甲、手持改装步枪的人早已等在那里,眼神警惕而冷漠。 “外来者?干什么的?”为首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粗声问道,枪口微微抬起。 “找飞机的。”我尽量言简意赅,避免刺激他们,“老铁介绍来的,说这里有懂行的人。” “老铁?”刀疤男挑了挑眉,似乎认识这个名号,但警惕性并未放松,“他还在捣鼓他那些破铜烂铁?哼……搜身!” 他们上前仔细搜查了我们全身,除了我那台依旧黑屏的扫码器、林薇口袋里的一些小零碎(包括那根万能金属丝)和老铁给的那点“硬通货”,我们一无所有。刀疤男拿起我的扫码器看了看,又嫌弃地扔回给我。 “跟我来。别耍花样。”他挥了挥手,带着我们走下楼梯,进入废铁镇内部。 废铁镇比我们想象的要大,也更混乱。街道狭窄拥挤,两旁是用废弃集装箱、破旧车辆和建筑材料搭建的棚屋和店铺。空气中混杂着机油、汗水、食物烹煮和垃圾腐烂的复杂气味。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有眼神凶悍的武装人员,有面黄肌瘦的普通幸存者,还有人在摆摊交易各种物资——从武器零件到发霉的食物,应有尽有。嘈杂的人声、金属敲打声、偶尔的争吵声不绝于耳。与外面“慢吞吞”的死亡寂静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充满了一种病态的、挣扎的活力。 我们被带到一栋相对完好的五层楼房里,这里似乎是某个势力的据点。经过几道盘查,我们被领进一间窗户被封死、只点着油灯的房间。一个看起来是头目的人坐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后,他大约四十多岁,一只眼睛戴着黑色眼罩,另一只眼睛锐利地打量着我们。他旁边站着的,正是那个刀疤男。 “我是疤脸,这是咱们‘铁匠帮’的头儿,独龙。”刀疤男介绍道。 独龙没说话,只是用那只独眼在我们身上扫视,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老铁叫你们来的?找飞机?说说看,怎么回事。”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将我们如何从老铁那里得到关于“飞翔的荷兰人”号的情报,以及我们想寻找空中途径去日本的想法(隐去了林薇芯片和日本净水的核心目的)简要地说了一遍。 独龙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飞翔的荷兰人’……有点印象,战前的传说。”他沉吟道,“你们知道现在天上飞的都是什么吗?除了变异的鸟,就是某些大势力遥控的无人机。载人飞机?哼,那玩意儿比船还难搞,目标大,需要燃料、跑道、维护,最重要的是,需要会开的人。你们有吗?” “我们没有,”我老实承认,“但我们听说废铁镇消息灵通,也许能找到线索,或者……找到能合作的人。” “合作?”独龙嗤笑一声,“在这里,合作的前提是你能拿出别人想要的东西。你们有什么?除了老铁那点破烂人情。” 我沉默了一下,知道必须展现价值。“我懂技术,能修复和破解很多设备。”我再次举起那个黑屏的扫码器,“包括这个。她能打,运气好,而且……我们是从东边海上活着回来的,见过‘公司’和第七研究所的手段。”我故意透露一点信息,增加我们的分量。 “‘公司’和第七研究所?”独龙的独眼微微眯起,似乎来了兴趣,“你们惹上他们了?” “可以这么说。”我没有详细说明。 独龙盯着我们看了半晌,似乎在权衡利弊。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头儿,”疤脸低声说,“最近镇子里不太平,那帮‘净水破坏者’活动越来越频繁,咱们的人手有点紧。这两个家伙看起来不像‘公司’的探子,也许……可以让他们去碰碰运气?” “净水破坏者?”我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 独龙看了我一眼,语气阴沉:“一帮疯子,主要是些极端日本裔的杂碎,也有其他一些脑子坏掉的家伙跟着起哄。他们信奉一种狗屁理论,认为现在的人类是‘污染’,需要‘净化’。到处破坏幸存者据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水源净化设施,散播疾病。他们认为只有他们自己,或者他们想象中的‘纯净民族’,才配活下来。” 我心里一动,这似乎和日本深埋净水以及某种极端思潮有关联。林薇也用粤语小声嘀咕:“痴线噶,同我哋听到嘅日本啲嘢好似有关?”(疯子哦,跟我们听到的关于日本的事情好像有关?) 我示意她噤声。 独龙继续说道:“除了这帮杂碎,镇子里还有另一股隐藏的势力,更神秘,行事也更狠辣。我们怀疑是战前就潜伏下来的犹太特工组织,他们似乎也在执行某种‘净化’计划,但目标更不明确,破坏性更大。他们认为地球上只有他们民族才配生存,其他都是……需要清除的障碍。” 犹太特工?战前潜伏?我的心跳加速了。老铁提到的飞机,日本的净水,极端日本裔的“净水破坏者”,还有神秘莫测的犹太特工……这些碎片似乎正在拼凑成一个更大、更危险的图景。 “我们可以帮忙。”我立刻说道,“对付这些破坏者,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作为交换,我们只需要关于飞机的信息和必要的补给。” 独龙盯着我,那只独眼仿佛能看透人心。“好。给你们一个机会。镇子南边的旧水处理厂,是我们‘铁匠帮’的重要水源之一。最近那里不太平,守夜的弟兄说听到怪声,设备也出过小问题。我怀疑是那两股老鼠中的一股在搞鬼。你们去那里守一夜,如果平安无事,或者能抓住搞鬼的人,我就信你们,并且给你们想要的信息。” 这显然是一个试探,也可能是一个危险的陷阱。但我们没有退路。 “成交。”我毫不犹豫地答应。 独龙对疤脸点了点头:“带他们去领点像样的装备,然后送去南厂。” 疤脸带着我们离开房间,去仓库领了两把状况稍好一些的砍刀、几个火把和一点食物饮水。路上,我试探着问疤脸关于犹太特工和日本裔破坏者的更多信息。 疤脸倒是没太多隐瞒,或许觉得我们反正可能回不来:“那帮犹太佬,神出鬼没,下手黑得很。他们好像对技术,特别是跟水、能源有关的技术特别感兴趣,要么偷,要么毁。至于那些日本裔杂碎,脑子都被武士道洗坏了,见不得别人有好水喝,觉得那是亵渎了他们‘神圣’的净水理念。哼,都是群该下地狱的玩意儿。” 他的话印证了独龙的说法,也让我的心情更加沉重。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废墟和变异生物,还有这些怀着极端目的、高度组织化的敌人。 傍晚时分,我们被送到了镇子南边的旧水处理厂。这里由几栋高大的厂房和巨大的沉淀池组成,周围有简易的围墙。厂区内堆满了废弃的管道和机器零件,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阴影,显得格外阴森。只有几个“铁匠帮”的人在入口处守卫,看到疤脸带我们来,交接了一下便离开了。 “就是这里了。祝你们好运——如果能活到明天早上的话。”疤脸丢下这句话,带着人走了。 厂区大门在我们身后关闭,偌大的地方只剩下我和林薇,以及那些沉默的、锈迹斑斑的机器。 “默哥,我点觉得……我哋好似又俾人摆上台咯?”(默哥,我怎么觉得……我们又被人当枪使了?)林薇看着空旷的厂区,缩了缩脖子。 “无办法,要想得到情报,就要付出代价。”我检查着手中的砍刀,“今晚小心点,我总觉得这里不对劲。” 我们选择了一个位于厂房二楼、视野相对开阔的控制室作为据点。这里有一扇破窗户可以观察大半个厂区,只有一条楼梯通往楼下。天色迅速暗了下来,黑夜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了废铁镇,也笼罩了这个孤零零的水处理厂。远处镇子的零星灯火和隐约喧哗,反而更衬托出此地的死寂。 我们轮流守夜。前半夜平安无事,只有风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慢吞吞”的嗬嗬声。但到了后半夜,轮到我守夜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听到楼下传来细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很轻,但持续不断。我立刻摇醒林薇,两人屏息倾听。声音似乎来自厂房深处的泵房区域。 “系咪老鼠?”(是不是老鼠?)林薇小声问。 我摇摇头,不像。老鼠的动静没这么有规律。我示意她跟着我,我们悄无声息地摸下楼梯,朝着声音来源摸去。 泵房大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我点燃一个火把,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火光摇曳下,我看到几个黑影正围着一个巨大的水泵底座忙碌着,他们动作敏捷,手法专业,似乎是在……安装什么东西!他们穿着深色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紧身衣物,脸上戴着防毒面具般的装备。 不是“慢吞吞”,也不是普通的拾荒者!他们的装备和行动方式,透着一种专业和冷酷。 是“净水破坏者”?还是……犹太特工?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其中一个黑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防毒面具下的眼睛,在火把的光照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抬手就射出了一支弩箭! “小心!”我拉着林薇猛地向后一躲,弩箭“夺”的一声钉在了我们身后的铁门上! “被发现了!撤!”那个黑影用某种听不懂的语言低吼了一声(但语调听起来不像日语),其他几人迅速停止动作,如同鬼魅般向泵房深处退去,速度极快! “追!”我知道不能让他们跑了,否则独龙不会相信我们。 我们举着火把追进泵房,但那几个黑影已经消失在复杂的管道迷宫中。地上只留下一些奇怪的工具和一个……银色的、不断变换着复杂立体编码的芯片的残骸?看起来和林薇那块“潘多拉”芯片有些相似,但更小,而且编码方式似乎不同。 我下意识想用扫码器扫描,但它依然黑屏。我只好小心地将芯片残骸捡起来收好。 “佢哋装咗乜嘢?”(他们装了什么东西?)林薇紧张地问。 我回到那个水泵底座旁,借着火光仔细检查。在水泵的一个关键阀门连接处,我发现了一个小巧的、正在倒计时的装置!上面显示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分钟! 是炸弹! “有炸弹!快拆掉它!”我头皮发麻,这些家伙是想彻底炸毁这个水处理厂的核心设备! 我试图辨认炸弹的结构,但它非常精巧,线路复杂,根本不是我能轻易理解的。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 “等我嚟!”(让我来!)林薇突然挤过来,她拿出那根万能金属丝,眼神专注地盯着炸弹,“我以前同老豆学过啲呢啲……”(我以前跟我爸学过点这个……)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金属丝探入炸弹的一个细小接口,耳朵贴近,仔细聆听着什么。她的手指极其稳定,动作轻柔而准确。 时间还剩一分钟……三十秒…… 就在我以为要完蛋的时候,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炸弹上的倒计时停住了!停在了最后两秒! 我们俩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拆……拆掉了?”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薇。 林薇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好似系……好彩我老豆当年惊我乱搞佢啲实验,教过我点拆简易爆炸装置……”(好像是……还好我爸当年怕我乱搞他的实验,教过我怎么拆简易爆炸装置……) 她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天快亮时,疤脸带着人来了。看到被拆除的炸弹和我们在泵房的发现,尤其是那个芯片残骸,他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妈的,果然是这帮老鼠!还是最棘手的那种!”他骂了一句,看向我们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复杂,“独龙老大要见你们。你们……干得不错。” 我们知道,我们暂时通过了考验,但也卷入了一场远比寻找飞机更复杂、更危险的漩涡之中。废铁镇的暗流下,隐藏着关乎生存根源的激烈斗争,而我们,似乎正被推向这场斗争的中心。 废铁镇的交易与阴影 水泵房的危机过后,我和林薇在“铁匠帮”眼中的价值显然不同了。独龙那只独眼里的审视依旧,但多了几分实际的考量。疤脸带我们回到那间昏暗的办公室时,气氛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充满怀疑的压迫感。 “芯片残骸呢?”独龙开门见山。 我将那枚小巧的、边缘有些烧灼痕迹的银色芯片碎片放在他桌上。独龙用两根手指捏起来,对着昏暗的油灯仔细看着,那只独眼里闪过锐利的光。 “是‘清算者’的风格。”他放下芯片,语气肯定,“精密,高效,喜欢用这种带有自毁编码的玩意儿。” “清算者?”我捕捉到这个新名词,“是那些犹太特工的组织?” 独龙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他们比那些只会搞破坏的日本裔杂碎‘净水 purify(净化)教团’更难缠。‘清算者’认为这场末日是上帝(或者他们心目中的某种最高意志)对人类的‘清算’,只有经过他们筛选的、‘纯净’的族群——通常特指他们自己——才有资格继承地球。他们不单单破坏水源,他们破坏一切可能让‘非纯净’族群恢复元气的关键设施和技术,有时也会……秘密收集某些他们觉得有价值的技术。” 他指了指那芯片残骸:“这东西的技术水平,不是一般幸存者团体能拿出来的。他们在找什么?或者……他们在阻止别人找到什么?”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我和林薇。 我心里一紧,想到了林薇身上的“潘多拉”芯片和老铁正在解码的飞机坐标。难道“清算者”的目标也与此有关? 林薇用粤语小声嘟囔:“啲犹太佬同日本仔都系癫嘅,一个唔俾人饮水,一个想独占个地球。”(那些犹太佬和日本仔都是疯的,一个不让人喝水,一个想独占地球。) 我没有接话,而是对独龙说:“我们按约定完成了守夜,还拆除了一枚炸弹。关于飞机的情报……” 独龙摆了摆手,打断我:“我独龙说话算话。不过,关于那架‘飞翔的荷兰人’,我知道的也不比老铁多多少。废铁镇鱼龙混杂,消息真真假假。北边那个废弃的空军基地,确实偶尔有些‘天空爱好者’在那里捣鼓,但成功的没听说。倒是最近,有一条比较特别的流言。”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有人说,在战前,有一支秘密的‘国际科研小组’,成员背景复杂,包括日本和以色列的顶尖科学家。他们似乎在进行一项关于‘极端环境生存’和‘水资源再生’的联合研究,据说和某种高空或深空飞行器有关。末日爆发后,这个小组就消失了。但最近,有迹象表明,他们可能还有人在活动,或者说……他们留下的遗产,正在被某些势力寻找。” 这个信息让我和林薇都屏住了呼吸。国际科研小组、日以科学家、水资源再生、高空飞行器……这些关键词几乎完美地串联起了我们手中的线索和遇到的敌人! “您认为,‘清算者’和‘净水 purify教团’在找的,可能就是这些东西?”我试探着问。 “可能性很大。”独龙点头,“‘净水教团’的疯子们认为纯净的水资源只该由‘神圣的血脉’(他们自指)掌控,而‘清算者’则想抹掉所有竞争者复兴的希望。如果存在一种能大规模净化水或是在恶劣环境下保障生存的技术,必然是他们的眼中钉,或者……肉中刺,必须拔掉或夺走。” 他顿了顿,看着我们:“所以,你们要找的飞机,可能不仅仅是交通工具。它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源泉。即便找到了,你们能保住它吗?就算保住了,你们知道怎么用它吗?” 独龙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在我们心上。前景似乎更加迷雾重重,危险也放大了数倍。 “无论如何,我们得试试。”林薇用坚定的普通话说道,虽然发音仍有些生硬,“留在哪里,都是等死。” 独龙看了她几秒,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在他疤痕累累的脸上显得有些怪异:“有点意思。好吧,情报给你们。首先,空军基地的具体位置在这里——”他拿出一张手绘的简陋地图,在上面指了一个点,“其次,镇子里有个老家伙,别人都叫他‘老鹰’。他战前是地勤人员,对飞机懂得比一般人多,而且……他好像和那个‘国际科研小组’有点间接的关系。你们可以去找他碰碰运气,他就住在基地外围的废弃雷达站里。不过,那老家伙脾气古怪,能不能让他开口,看你们本事。” 他递过地图:“这是我承诺的信息。作为额外的回报,”他指了指那芯片残骸,“这个小玩意儿留给我研究研究,或许能找出点‘清算者’的弱点。” 我们同意了这笔交易。拿到地图和新的线索,我们离开了独龙的据点,重新回到废铁镇喧嚣而混乱的街道上。 接下来几天,我们一边利用老铁给的那点“硬通货”换取必要的补给(主要是食物、水和一些基础工具),一边尝试修复我的扫码器。我找到镇子里一个摆弄电子垃圾的摊主,用一小块集成电路板换了些工具和一点可能有用的替代零件。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拆卸、清理和更换,在接上一个老旧汽车电池尝试供电时,扫码器的屏幕竟然闪烁了几下,微弱地亮了起来! 虽然屏幕上的裂纹依然明显,功能似乎也受损严重,但至少不再是块废铁了。我尝试扫描一块金属,屏幕艰难地显示出模糊的字样:【物品:未知合金……成分分析……错误……部分功能缺失……】。尽管不完美,但基本的扫描和识别功能似乎恢复了一部分,这让我们信心大增。 休整完毕后,我们按照地图指示,前往镇子北边的废弃空军基地。这一次,我们更加小心,尽量避开人多眼杂的主干道,选择偏僻的小路。废铁镇外围的“慢吞吞”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游荡,但我们已经掌握了绕过它们的技巧。 经过大半天的跋涉,一片广阔的、布满锈蚀飞机库、破损跑道和雷达设施的废墟出现在我们眼前。这里比废铁镇更加荒凉死寂,风穿过破洞的机库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我们很快找到了那个建立在矮坡上的废弃雷达站。雷达站的圆顶已经坍塌了一半,天线歪斜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一个用废旧铁皮和木板加固的小屋依附在雷达站主体建筑旁,烟囱里正冒着淡淡的炊烟。 我们警惕地靠近小屋,门口挂着一串用子弹壳做的风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有人吗?”我敲了敲用旧轮胎做的门。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一个苍老但警惕的声音响起:“谁?如果是来换零件的,今天不营业!” “是老铁和独龙介绍我们来的!”我大声回答,“我们想打听关于飞机的事!”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胡子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人探出头来,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改成的外套,手里还拿着一把扳手。 “老铁?独龙?”老人打量着我们,目光在我手腕上的扫码器和林薇身上停留了一下,“哼,那两个家伙还没死啊?进来吧,外面风大。” 我们走进小屋,里面堆满了各种航空书籍、图纸和零件,虽然杂乱,却别有一种秩序。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烟草的味道。 老人——正是“老鹰”——示意我们坐下,直接问道:“你们对飞机知道多少?为什么找飞机?” 我们将寻找去日本方法、遭遇“净水教团”和“清算者”的经历(有所保留地)告诉了他,并提到了“飞翔的荷兰人”号和可能存在的水资源技术。 老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上的一个飞机模型。当我们提到“国际科研小组”时,他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 “你们……居然知道那个小组?”他深吸一口气,“看来你们卷入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深。”他站起身,从一个锁着的铁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模糊的日志本。 “我当年,只是基地的一个普通地勤中士。”老鹰缓缓说道,“那个小组在这里进行过短暂停留,借用过我们的高空模拟舱。我负责一些外围的辅助工作。他们很神秘,成员之间都用代号,但我记得,里面有两位科学家,一位是日本人,姓‘小林’,另一位是以色列人,叫‘伊莱’。“他们似乎……在研究一种基于极端环境(包括高空、辐射、缺水)的水-气循环再生系统,据说效率极高,甚至能实现近乎永续的循环。他们离开后不久,战争就爆发了……” 他翻动着日志本,里面有一些模糊的照片和潦草的笔记。“关于‘飞翔的荷兰人’,我印象不深。但那个小组离开时,似乎带走了一批重要的实验数据和设备。传言说,他们可能将一部分成果隐藏了起来,或者……试图用某种方式将其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比如……海外。” 海外?日本?我们的心跳加速了。 “老鹰先生,您觉得,那架飞机和这个研究小组有关吗?”我问。 “不确定。”老鹰摇摇头,“但时间点上很接近。而且,如果‘荷兰人’号真的拥有那种先进的生命维持系统,它无疑会是那个小组研究成果的最佳载体,或者……最佳目标。” 他合上日志本,神情严肃地看着我们:“年轻人,如果你们真想继续追查下去,就要做好面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净水教团’和‘清算者’不会放过任何与那种技术有关的线索。你们接下来的路,会比穿越‘慢吞吞’的包围圈危险十倍。” 离开老鹰的雷达站时,我们心情沉重,但也更加明确。我们不仅是在寻找一架飞机,更是在触碰一个可能引发更大风暴的秘密。废铁镇只是中途站,真正的冒险,或许才刚刚开始。而下一个目的地,就是那片布满谜团和危险的空军基地深处。 公路悲歌与“归墟”的阴影 离开废铁镇,那辆破旧摩托车的引擎发出如同患了痨病般的嘶吼,载着我和林薇,沿着坑洼遍布、杂草丛生的旧国道,向着西北方向艰难前行。扫码器勉强修复后,功能依旧不稳定,屏幕上的裂纹像蛛网般盘踞,显示的信息时常闪烁、跳跃,如同我此刻忐忑的心绪。获得“方舟”坐标的兴奋,很快被前路的茫茫未知与老鹰的警告冲淡。 “默哥,你话嗰个‘方舟’,会唔会好似电影里边咁,有个超大嘅地下城,有干净嘅水同埋食唔完嘅罐头啊?”(默哥,你说那个“方舟”,会不会像电影里那样,有个超大的地下城,有干净的水和吃不完的罐头啊?)林薇坐在后座,为了压过引擎噪音,不得不提高音量,用粤语在我耳边喊着。她的手臂自然地环着我的腰,脑袋靠在我背上,似乎这样才能在这荒芜的世界里找到一丝安全感。 “希望吧。”我谨慎地操控着车把,避开一个深坑,“但老鹰话,坐标所在嘅区域,旧世界时就好复杂,多山多废墟,而家肯定更加危险。我哋唔好谂得咁美好。”(但老鹰说,坐标所在的区域,旧世界时就很复杂,多山多废墟,现在肯定更加危险。我们别想得太美好。) “知道啦,默哥你成日都咁冷静。”她嘟囔着,“不过我信你,你扫码好叻仔嘛。”(知道啦,默哥你总是这么冷静。不过我信你,你扫码很厉害嘛。) 这话听起来像是调侃,却让我心头一暖,也更觉责任重大。 头两天的行程相对平静。我们昼行夜伏,尽量沿着相对完整的公路片段前进,遇到实在无法通行的路段,就推车绕行。沿途是望不到尽头的破败景象:废弃的村庄、锈蚀的车辆长龙、被风沙半掩的白骨。我们遇到过小股游荡的“慢吞吞”,依靠摩托车的速度和地势勉强摆脱;也远远瞥见过其他幸存者的身影,但双方都默契地保持距离,互不打扰。末世之下,信任是奢侈品。 第三天下午,我们按照地图指示,试图穿过一片绵延的丘陵地带。这里曾经是风景优美的地区,如今只剩下枯死的树木和裸露的岩石。天气也开始变坏,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土腥味。 “要落雨了,要快啲揾个地方避雨。”(要下雨了,要快点找个地方避雨。)我加速前行,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点。 就在我们沿着一条盘山公路行驶时,意外发生了。前方一处山体明显发生过滑坡,大量的泥土和巨石挡住了大半幅路面,只留下靠近悬崖边缘的一条狭窄通道。我不得不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在湿滑的路面上操控。 “抓紧我。”我提醒林薇。 然而,就在摩托车即将通过最狭窄路段时,异变陡生!右侧靠山体的滑坡堆积物中,突然弹出几条带着倒钩的金属缆索,如同毒蛇般瞬间缠住了摩托车的车轮和前叉!与此同时,左侧悬崖下方,猛地升起一张巨大的、用破烂渔网和绳索编成的网兜,兜头向我们罩来! 是陷阱! “小心!”我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声,摩托车就被缆索绊得失去平衡,猛地向悬崖方向侧滑!林薇的惊叫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拼命想控制住车身,但一切发生得太快,我们连人带车被那张大网裹住,一起朝着悬崖下方坠去! 天旋地转中,我只感觉身体多处传来剧痛,然后重重地摔落在什么东西上,缓冲了一下,但依旧摔得七荤八素。摩托车在我们旁边摔得粉碎,油箱泄漏,刺鼻的燃料味弥漫开来。 “林薇!林薇!”我挣扎着从破烂的网兜里爬出来,不顾浑身疼痛,大声呼喊。 “咳咳……我……我喺度……”(咳咳……我……我在这儿……)旁边传来林薇虚弱的声音。我寻声爬过去,发现她被卡在几块岩石和网兜之间,脸上有擦伤,但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我们摔落的地方是悬崖中部一个突出的平台,距离上面的公路有十几米高,下方则是更深的山谷。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平台救了我们一命。但没等我们庆幸,上方就传来了人声和脚步声。几个穿着混杂了迷彩和破烂衣物、脸上涂着油彩的人出现在悬崖边缘,探头向下望来,手里拿着简陋的武器,眼神里充满了掠夺者的贪婪。 “嘿,逮到两只肥羊!还有个娘们!”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 是土匪!我们落入了专门在此地设伏的土匪手中! “默哥……”林薇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臂。 我迅速扫视四周,平台不大,几乎没有藏身之处。扫码器在刚才的坠落中似乎又受到了撞击,屏幕彻底黑了,怎么按都没反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上面的土匪开始放下绳索,准备下来抓我们。绝望之际,我注意到平台内侧靠近岩壁的地方,似乎有一个被藤蔓遮掩的、黑黢黢的洞口! “那边!去那个山洞!”我拉起林薇,踉跄着冲向洞口。 洞口不大,刚好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一片漆黑,散发着潮湿和动物巢穴的气味。我们顾不上那么多,拼命往里钻。身后的土匪已经顺着绳索滑了下来,叫骂着追进山洞。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要深,而且岔路很多。我们慌不择路,只能凭着感觉往深处跑,试图摆脱追兵。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喘息声和身后不远处土匪的脚步声和叫喊。 “分开找!他们跑不远!”土匪头子的声音在洞内回荡。 我们躲进一个狭窄的岩石缝隙里,屏住呼吸。脚步声从附近经过,渐渐远去。暂时安全了,但我们也被困在了这个未知的洞穴迷宫里。 “而家点算?”(现在怎么办?)林薇小声问,声音带着颤抖。 “等。”我压低声音,“我哋要保存体力。”(我们要保存体力。) 我们在黑暗中默默等待,时间过得异常缓慢。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似乎安静了下来,土匪的搜索可能停止了,或者转向了其他岔路。 我尝试再次启动扫码器,依旧毫无反应。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林薇却轻轻“咦”了一声。 “默哥,你睇下嗰边……系咪有光?”(默哥,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光?)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在洞穴深处的一个拐角,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光线透出,是一种淡淡的蓝白色冷光。 有光就意味着可能有人,或者……有其他东西。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任何变数都可能是机会。 “过去看看,小心点。”我做出决定。 我们小心翼翼地朝着光源方向摸去。越靠近,光线越明显,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类似臭氧的奇特味道。拐过弯,眼前的景象让我们惊呆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竟然建立着一个小型的、充满科技感的临时营地!几顶银灰色的帐篷围着一台正在低声运行的、看起来像是发电机和空气净化器一体的设备,那蓝白色的冷光正是从设备上的指示灯发出的。营地整洁得与末世的混乱格格不入,帐篷外甚至还摆放着几张折叠桌椅,上面放着一些精密的仪器。 更让我们震惊的是,营地里有五六个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面料特殊的深蓝色制服,动作干练,神情冷漠。他们的装备远超我们见过的任何幸存者团体,甚至比“清算者”看起来更加精良和专业。这些人似乎正在整理装备,准备撤离。 当我和林薇如同两个泥猴般突然出现在他们营地边缘时,双方都愣住了。 那些深蓝色制服的人反应极快,几乎瞬间就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那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流线型的能量武器,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不许动!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看似头领的男人用冰冷的声音喝道,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几乎不带任何口音。 “我们……我们是路过的,被土匪追,不小心闯进来的……”我连忙举起手示意没有恶意,同时大脑飞速运转。这些人是谁?绝对不简单!他们的科技水平太高了,而且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的洞穴里,目的何在? 那头领锐利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我手腕上彻底黑屏的扫码器和林薇身上停留了片刻。他的眼神似乎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冰冷。 “检查他们。”他对手下示意。 两个持枪者上前,粗暴地对我们进行了搜身,除了些零碎杂物,一无所获。 “头儿,看起来就是两个普通的倒霉蛋。”一个手下报告。 那头领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林薇面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然后又瞥了一眼我手腕上的扫码器。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林薇的手腕!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林薇甚至没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我厉声喝道,想冲上去,却被另外两人的枪口死死逼住。 那头领没有理会我,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扫描仪,对着林薇的手腕内侧扫描了一下。扫描仪立刻发出了轻微的“嘀”声,屏幕上闪过一连串快速滚动的数据。 头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狂热的表情,虽然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Protect_Her_At_All_Costs……”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我似乎听到了这几个熟悉的英文单词!那是我当初扫描林薇时看到的隐藏信息! 他知道了!他 somehow知道了林薇的价值!是因为那个扫描仪,还是因为……我坏掉的扫码器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被他们识别了? “带走她。”头领松开林薇的手腕,对手下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凭什么带走她!”我奋力挣扎,但无济于事。 “默哥!”林薇惊恐地尖叫。 两个深蓝色制服的人上前,用一种特制的束缚带绑住了林薇的手脚,动作熟练而粗暴。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我目眦欲裂地吼道。 那头领终于正眼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这个女孩,对我们‘归墟’有极高的价值。至于你……”他顿了顿,似乎在评估我的价值,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处理掉,干净点。” “归墟”?又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而且听起来比“清算者”更加神秘和可怕! “不!放开她!”我看着林薇被他们像货物一样架起来,朝着营地深处一个像是小型运输舱的设备走去,她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刺穿我的心。 我想冲过去,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但后颈遭到一记重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冰冷的岩石上醒来。后颈剧痛,洞穴里一片死寂。那个神秘的营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连一点垃圾都没留下。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臭氧味,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噩梦。 林薇不见了。 被那个叫做“归墟”的神秘组织带走了。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我。我疯狂地在洞穴里寻找,嘶吼着林薇的名字,回应我的只有空洞的回声。我找到了我们摔落的那处平台,土匪也不见了,或许是被“归墟”的人顺手清理了,或许是被吓跑了。那辆破摩托车彻底报废,零件散落一地。 我瘫坐在悬崖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混合着我脸上的污垢和泪水。寻找“方舟”?寻找去日本的飞机?拯救世界?所有这些宏大的计划,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林薇被带走时那双绝望的眼睛,和她平时吵吵嚷嚷、用粤语跟我斗嘴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她重要。 我捡起地上半截扭曲的金属车把,死死攥在手里,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迹。 “归墟……”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 所有的计划都必须搁置。 所有的道路都指向一个方向。 我要找到她。 不惜一切代价。 即使要踏遍整个地狱,即使要与全世界为敌。 我站起身,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坚定。第一步,先回到废铁镇。独龙和老鹰或许听说过“归墟”,或者,那里有能找到他们蛛丝马迹的线索。 营救林薇,成了我生存下去的唯一意义。 孤狼的回归与废铁镇的暗涌 雨水冰冷地打在脸上,混合着悬崖边的泥土,糊住了视线。我瘫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四肢被寒意浸透,麻木取代了最初的剧痛和狂怒。大脑从一片空白和嘶吼中渐渐冷却下来,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决心,像一块沉入深渊的铁。 林薇被带走了。被一个叫做“归墟”的神秘组织,因为那个该死的、她父亲留下的芯片,或者说,因为她本身可能隐藏的秘密。而我,被像垃圾一样丢弃在这里,唯一能证明那段短暂吵闹又温暖旅程的,只有身边这堆摩托车的残骸和空气中几近消散的臭氧味。 “归墟……”我再次默念这个名字,它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尖。所有关于“方舟”、关于日本、关于未来的计划,瞬间变得苍白无力,如同被雨水打湿的灰烬。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找到她,救回她。无论她在哪里,无论要面对什么。 我挣扎着站起来,浑身每一处关节都在抗议。检查了一下身体,多是擦伤和淤青,幸运的是没有骨折。那辆摩托车彻底报废了,零件散落一地,燃料泄漏的味道还在弥漫。我在残骸中翻找,找到了一小袋尚未开封的压缩饼干、一个水壶(幸好没破)、以及那把已经砍出缺口的砍刀。我的扫码器依旧黑屏,像一块死去的石头挂在手腕上。 没有了交通工具,只能靠双腿。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陡峭的山坡,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必须回到上面的公路。雨水让岩石变得湿滑,几次险些失足坠落。每一次滑倒,膝盖和手掌擦过粗糙的岩面带来的刺痛,都让我更加清醒,更加愤怒。 终于,我爬回了公路。陷阱的缆索和破网还留在原地,像是对我无能的嘲讽。土匪已经不见了踪影,或许是被“归墟”的人清理了,或许是看到更可怕的存在而望风逃窜。四周只剩下雨声和死寂。 回废铁镇。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第一步。独龙和他的“铁匠帮”是附近最大的地头蛇,消息灵通。老鹰见多识广。他们或许听说过“归墟”,或者能从“归墟”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什么。我必须回去,哪怕那里同样危险重重。 接下来的路程,是我经历过的最漫长、最孤独的跋涉。雨水时停时下,道路泥泞不堪。我避开可能有危险的地方,靠着压缩饼干和收集的雨水维持体力。夜晚就找个岩缝或废弃车辆蜷缩起来,不敢生火,警惕着黑暗中的任何声响。没有了林薇在身边吵吵嚷嚷,寂静变得如此可怕,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我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慢吞吞”或者更坏的东西扑出来。脑海里反复播放着林薇被带走的画面,她的眼神,她的尖叫,还有我们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用粤语吐槽的样子,她面对危险时强装的勇敢,她靠在我肩膀上时淡淡的洗发水味……这些回忆像钝刀子割肉,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 几天后,当我拖着疲惫不堪、满身泥泞的身体,再次看到废铁镇外围那些游荡的“慢吞吞”时,竟然产生了一种扭曲的“亲切感”。我绕到之前和林薇潜入的那个偏僻角落,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极度的谨慎,再次沿着那危险的管道支架,艰难地爬回了镇子内部。 废铁镇依旧喧嚣、混乱、充满活力,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在我眼中,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滤镜。我直接朝着“铁匠帮”的据点走去,脸上的表情和身上的狼狈引来了不少侧目。 在据点门口,我被疤脸拦下了。他看着我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样子,皱了皱眉:“是你?那个找飞机的?你的妞呢?” “被带走了。”我的声音沙哑干涩,“我要见独龙。” 疤脸打量了我一番,似乎看出了我的状态不对,没再多问,挥挥手让人放行。 再次见到独龙,他依旧坐在那张破办公桌后,独眼锐利如鹰。“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弄得这么狼狈。找到‘方舟’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没有。”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寒暄的兴趣,“我们遇到了袭击。林薇被一个叫‘归墟’的组织抓走了。” “归墟?”独龙的独眼微微眯起,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旁边的疤脸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你听说过他们?”我急切地追问。 独龙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听说过一些传闻,很少,也很模糊。据说是一个比‘清算者’更古老、更神秘的组织,他们的起源甚至可以追溯到战前很久。他们行事极其隐秘,目标不明,但据说拥有远超我们想象的科技力量。他们很少直接介入地面冲突,更像是在……观察,或者收集。” 他顿了顿,看向我:“你们怎么会惹上他们?” 我简略说了遭遇土匪陷阱、坠崖、发现洞穴营地以及林薇被带走的经过,隐去了林薇芯片的具体细节,只说他们认为林薇有“特殊价值”。 “装备精良,科技先进,行动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听起来确实像‘归墟’的风格。”独龙沉吟道,“但他们通常对普通的幸存者不感兴趣。你的那个妞……看来不简单啊。” “我要找到他们。”我斩钉截铁地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需要情报,需要线索。任何关于‘归墟’的信息,他们可能的活动区域,任何可能找到他们的方法。” 独龙靠在椅背上,独眼审视着我:“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方舟’,放弃去日本?值得吗?你可能面对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没有她,一切都没有意义。”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独龙看了我很久,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倒是个情种。好吧,看在你帮我们揪出过‘清算者’钉子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条路。但这条路,比你去‘方舟’还要危险十倍。” “你说。” “在废铁镇,有一个地方,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也是各种见不得光的消息交易场所。它叫‘漏勺酒吧’。”独龙压低了声音,“那里的老板是个叫‘玛莎’的女人,背景很深,据说和战前的情报机构有点关系。她那里流通的消息,有些连我都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关于‘归墟’这种隐秘组织的事情,去‘漏勺’碰碰运气,或许比在我这里有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要提醒你。‘漏勺’里没有朋友,只有交易。你想得到消息,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而且,那里也是‘清算者’和‘净水教团’眼线出没的地方,你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漏勺酒吧……玛莎……”我记下了这个名字。“我怎么找到它?” “疤脸会告诉你位置。”独龙示意了一下,“另外,这个给你。”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拿着这个,玛莎或许会愿意跟你聊两句。算是还你上次的人情。” 我接过金属牌,入手冰凉。“谢谢。” “不用谢我。”独龙摆了摆手,“我只是给你指了个可能更早送死的地方。能不能活下来,找到你的妞,看你自己本事了。” 离开独龙的办公室,疤脸带我走到据点外,指了一个方向:“沿着主街往东走,看到一家门口挂着破旧霓虹灯招牌,画着一个漏底勺子的就是。小心点,那里龙蛇混杂。”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转身融入了废铁镇喧嚣而肮脏的街道。此刻的我,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心中只有复仇和营救的火焰在燃烧。废铁镇的暗涌,“漏勺酒吧”的未知,以及“归墟”的阴影,都将是我必须面对的挑战。但无论如何,第一步已经迈出。 我握紧了口袋里的那个金属牌,朝着“漏勺酒吧”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感觉离林薇近了一些,也离更深邃的危险近了一些。 漏勺酒吧的暗语与镇外的死寂世界 废铁镇的主街,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一条被各种废弃物、临时棚屋和熙攘人流挤占得水泄不通的泥泞通道。空气中永远混杂着劣质燃料的刺鼻味、食物烹煮的油腻香气、人体汗臭以及垃圾腐烂的酸臭。声音的洪流无处不在——金属敲打的叮当声、摊贩嘶哑的叫卖、粗鲁的争吵、偶尔爆发的枪响,还有永远作为背景音的、镇外那些“慢吞吞”无休无止的“嗬嗬”低吟。这是一种病态的、挣扎的、在悬崖边缘疯狂起舞的“活力”。 我穿行在这片混沌之中,与周围为了生存而奔波、交易、乃至搏命的人们格格不入。他们脸上或麻木,或贪婪,或警惕,而我,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燃烧在眼底的焦灼。独龙说的“漏勺酒吧”在东边,需要穿过最拥挤的集市区域。 沿途的景象,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后人类文明溃烂的缩影。曾经或许繁华的商铺,如今只剩下空洞的门脸,里面挤满了用破布和塑料纸搭窝棚的家庭,孩子们衣不蔽体,在泥地里追逐打闹,眼神早熟得令人心碎。一个失去双腿的男人坐在路边,用一块锈铁皮敲击着地面,嘶哑地乞讨,但过往行人行色匆匆,鲜少驻足。几个面黄肌瘦、眼神凶悍的人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扭打在一起,引来一片麻木的围观和几声下流的起哄。 废铁镇之所以能维持这种畸形的繁荣,据独龙说,是因为镇子底下有一处战前遗留的、相对完好的深层地下水脉,并且镇子中央有一座依靠地热和破烂太阳能板勉强运转的小型水净化厂。这是“铁匠帮”能够在此立足、并建立起一定秩序的根本。食物则主要依靠镇子边缘用污水(经过初步过滤)和可怜阳光艰难培育的苔藓、真菌,以及组织狩猎队冒险外出猎杀变异程度较低的动物(比如巨型老鼠或某些辐射蟑螂),偶尔也能从过往的流浪商人那里换到些压缩军粮。即便如此,饥饿依然是大多数人的常态。在这里,一口干净的水,一块能充饥的食物,往往就能引发一场流血冲突。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不必要的接触,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砍刀上。疤脸给我的那个刻着奇怪符号的金属牌在口袋里硌着我的手心,像是一块通往未知区域的冰冷钥匙。 终于,在一条更加阴暗、散发着浓重尿骚味的小巷尽头,我看到了独龙描述的那个招牌——一个用破烂霓虹灯管弯曲成的、勉强能看出是漏底勺子形状的灯箱,只有零星几段灯管还在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门口挂着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厚重门帘,隔绝了内外的声音和光线。 我深吸了一口气,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门帘后的世界,与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几盏挂在墙上的油灯投射出摇曳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廉价烟草和某种奇特香料混合的浓烈气味,呛得人想咳嗽。声音压得很低,窃窃私语声、酒杯碰撞声、还有角落里一台破旧留声机发出的、嘶哑扭曲的旧时代爵士乐,共同构成了一种压抑而诡异的氛围。 酒吧不大,摆着几张歪斜的木桌和长凳。零散的客人坐在阴影里,大多独处,或者两三人低声交谈,眼神在昏暗中闪烁,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新进来的人。他们的穿着五花八门,但普遍比外面集市上的人要整齐一些,甚至能看到几件相对完好的旧世界服饰。这里的人,身上带着一种外面那些挣扎求生的普通人所没有的、更深沉的危险气息。 我走到吧台前。吧台后面,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皮质围裙、手臂上满是刺青的光头男人,正默默地擦拭着一个玻璃杯。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了我一眼,没有任何表情。 “喝什么?”声音低沉沙哑。 “我找玛莎。”我直接说道,同时将口袋里的金属牌拿出来,放在吧台上。 光头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拿起金属牌,对着油灯看了看,然后又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等着。”他放下杯子和金属牌,转身掀开身后一道布帘,走了进去。 我靠在吧台上,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若有若无的视线,如芒在背。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但内心的焦虑如同沸水般翻腾。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无比漫长。 过了一会儿,布帘再次掀开,出来的却不是酒保,而是一个女人。她看起来大约四十岁上下,身材保持得很好,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甚至称得上优雅的暗红色旧世界连衣裙,与这个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的头发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近乎疲惫的微笑,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像鹰隼,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她应该就是玛莎。 “新面孔。”玛莎走到吧台后,拿起那块金属牌把玩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能压过酒吧里的杂音,“独龙很少给人这个。你想知道什么?” “归墟。”我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我要知道关于‘归墟’的一切,他们在哪里,怎么找到他们。” 玛莎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那副淡然的表情。“‘归墟’……”她轻轻吐出这个词,像是在品味某种稀有的事物,“那可是个……昂贵的话题。而且,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年轻人。” “代价是什么?”我追问。 玛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在我破损的衣物、疲惫的面容和手腕上那个黑屏的扫码器上停留片刻。“你看起来……不像能付得起价钱的样子。除非,你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交换?信息?或者……你本身有什么特别的价值?” 我心中一凛。她似乎对我,或者对我的扫码器有所察觉?难道“归墟”带走林薇,真的和我这破扫码器有关? “我只有一条命,和救回一个人的决心。”我避开她的试探,坚持道,“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做事,任何事。” 玛莎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或者说,是看透了世情的冷漠。“决心……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不过,看在你拿着独龙的牌子,又这么……执着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她示意我靠近,声音轻得几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归墟’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们并非完全没有痕迹。他们对一种东西特别感兴趣——旧世界遗留下来的、涉及‘深层地质构造’和‘异常能量场’的数据和地点。特别是……与某种全球性的、代号‘锚点’的古老网络有关的东西。” 深层地质构造?异常能量场?锚点网络?这些陌生的词汇让我皱紧了眉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 “因为最近,镇子里来了几个生面孔。”玛莎的目光扫过酒吧的角落,“他们打听的事情,和你问的有点类似。但他们……更危险。我觉得,你可能和他们要找的东西,或者要找的人,有点关系。”她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扫过我的扫码器。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是“归墟”的人?还是其他势力? “他们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玛莎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这就不是免费信息了。而且,我建议你……量力而行。有些人,不是你惹得起的。”她将金属牌推回给我,“这个提示,算是给独龙一个面子。想要更多,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换。或者,证明你有值得投资的价值。”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掀开布帘,回到了后间。 我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块冰冷的金属牌,心中充满了挫败感和新的疑问。玛莎的话像是一团迷雾,看似指明了方向,却又更加扑朔迷离。“深层地质构造”、“异常能量场”、“锚点网络”……这些和“归墟”带走林薇有什么关系?和“潘多拉”芯片又有什么关系?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漏勺酒吧”,重新回到废铁镇肮脏的街道上。阳光有些刺眼,但无法驱散我心中的阴霾。玛莎的提示太模糊了,我需要更具体的方向。也许,她提到的那些“生面孔”是一个突破口? 我在镇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寻找玛莎所说的那些“生面孔”的踪迹。但废铁镇人流量不小,寻找几个特定的人如同大海捞针。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镇子的边缘,靠近防御工事的地方。 从这里望去,景象与镇内的“繁华”形成地狱般的对比。铁丝网、路障和简陋的瞭望塔之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色彩灰败的死寂世界。大地干裂,植被枯死,只剩下扭曲的黑色树干指向天空。废弃的车辆锈成了红色的土堆,残破的建筑如同巨兽的骨骸,散落在荒原上。远处的地平线被一种永恒的、带着毒素的昏黄色雾霭所笼罩。风卷起沙尘,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慢吞吞”的身影在远处漫无目的地移动。这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世界,文明被彻底碾碎后留下的巨大伤疤,寂静得令人窒息,唯有死亡和 decay(腐朽)是永恒的主题。 废铁镇,不过是这片死亡之海中一个微不足道、随时可能倾覆的孤岛。而林薇,被带往了这片死亡之海深处,某个我无法想象的角落。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我吞噬。但我不能倒下。我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嵌进掌心的伤口,疼痛让我保持清醒。 玛莎的提示是线索,镇外的死寂世界是现实。无论前路多么渺茫,多么危险,我都必须走下去。下一步,或许该从打听那些“生面孔”开始,或者……想办法修复我的扫码器,它可能隐藏着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我转身,重新走向废铁镇那病态的喧嚣之中。孤狼的旅程,才刚刚开始,而这片残酷的废土,还将用更多的磨难来考验我的决心。 孤狼的獠牙与废铁镇的阴影 雨水沿着锈蚀的棚檐滴落,在泥地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坑洼。废铁镇在连续几日的阴雨中被浸泡得愈发腐朽,连空气中那股混杂着燃料、汗臭和腐烂食物的气味都似乎变得黏稠起来。我蹲在“铁匠帮”据点外围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透过缝隙望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手腕上的扫码器依旧沉默,屏幕的裂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提醒着我那场坠崖和林薇被带走的绝望。 独龙给的金属牌在指尖转动,冰凉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玛莎的提示——“深层地质构造”、“异常能量场”、“锚点网络”——像一堆破碎的密码,与我脑海中“潘多拉”芯片、“飞翔的荷兰人”以及“归墟”的线索纠缠在一起,理不出头绪。但有一点很清楚:要找到“归墟”,必须先弄明白这些陌生词汇背后的含义,而突破口,或许就在玛莎提到的那些“生面孔”身上。 废铁镇在这雨天显得格外压抑。街道上的人流稀疏了些,但暗流涌动。雨水冲刷着污泥,却冲不散弥漫在镇子里的紧张感。独龙加强了对水源和关键设施的守卫,疤脸的人频繁巡逻,显然,“清算者”在空军基地的出现和“归墟”的介入,让这位地头蛇也感到了不安。 我不能再等下去。林薇在“归墟”手中多一秒,就多一分危险。我必须主动出击。 夜幕降临时,我再次走进那条散发着尿骚味的小巷,“漏勺酒吧”的霓虹招牌在雨水中闪烁,像一只窥视的眼睛。推开厚重的门帘,里面依旧昏暗嘈杂,但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几个穿着深色防水外套、面孔陌生的人坐在角落,低声交谈着,他们的装备看起来普通,但坐姿和眼神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警惕。吧台后的光头酒保看到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独龙的金属牌让我获得了一点基本的通行证。 我走到吧台,要了一杯兑水的劣质酒浆,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对话碎片。大部分是毫无意义的抱怨、吹嘘或交易试探,但角落那桌“生面孔”的谈话片段引起了我的注意。 “……信号源最后消失的方向,确认是西北山区,那个老雷达站附近……” “……‘锚点’的扰动值还在升高,必须赶在‘潮汐’之前……” “……‘钥匙’还没找到,但载体可能已经激活……”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用的词晦涩难懂,但“雷达站”、“锚点”、“钥匙”、“载体”这些词像针一样刺进我的脑海。老鹰的雷达站?难道老鹰知道得比他告诉我们的更多?或者,他也成了目标? 我正凝神细听,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满口酒气地嚷嚷:“喂!新来的?看你小子鬼鬼祟祟的,打听啥呢?” 他的声音很大,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包括角落那桌“生面孔”。我心中暗骂,面上却不动声色:“找点活干,混口饭吃。” “活儿?”大汉嗤笑一声,重重拍着我的肩膀,“这年头,活儿可不好找!除非你去外面跟那些‘慢吞吞’跳舞!哈哈哈!” 他的举动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我看到角落那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悄悄离开了座位,向后门走去。不能让他走!直觉告诉我,这些人可能知道“归墟”的线索! 我猛地站起,装作被大汉激怒的样子,一把推开他:“滚开!别烦我!” 大汉被推得踉跄一下,顿时火了:“妈的!敢动手?”他抡起酒瓶就砸过来! 酒吧里瞬间乱成一团。我趁机向那个离开的“生面孔”追去,身后是大汉的叫骂和酒瓶破碎的声音。冲出后门,是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雨水让地面泥泞不堪。那个身影正在巷子尽头拐弯! 我拔腿就追!脚步声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回响。拐过弯,是一条更暗的死胡同,那个身影却不见了! “嗡——” 突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我差点栽倒在地!是某种声波或电磁干扰!我扶住墙壁,看到死胡同尽头的地面上,一个下水道井盖被移开了少许! 他们从下水道跑了! 我冲到井口,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下面漆黑一片,只有水流声。没有犹豫,我纵身跳了下去! 冰冷、污浊的水瞬间淹到腰部。我打开一个防水手电(这是用最后一点物资换的),光束在狭窄、黏滑的管道中晃动。前方传来急促的涉水声!我咬牙追去,顾不上污水中可能存在的辐射和病菌。 追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一点微光,似乎是一个较大的汇流池。我冲出管道,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边缘。这里像是旧时代的排水枢纽,空间开阔,穹顶很高,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沉淀池,池水黝黑,散发着浓烈的化学药剂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池子对面,有几个穿着类似“归墟”制服(深蓝色,但款式略有不同)的人正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金属平台上,操作着一些仪器。而刚才我追踪的那个人,正在向他们汇报! 平台中央,竖立着一个约一人高的、不断闪烁着蓝色电弧的复杂装置,它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正是这种声音让我刚才感到眩晕!装置的顶端,指向穹顶的某个方向,似乎在进行某种扫描或能量发射。 “锚点校准完成……扰动值稳定……可以尝试连接……”一个冷静的女声从平台传来。 我躲在一根粗大的管道后面,心跳如鼓。这是什么?他们在干什么?“锚点”?难道这就是玛莎说的那个“锚点网络”的一部分? 我尝试举起扫码器,但它依旧黑屏。该死!如果有它在,或许能读出这些设备和能量的信息! 就在这时,那个女操作员突然厉声喝道:“有入侵者!能量信号被干扰了!” 平台上的所有人瞬间警惕起来,武器齐刷刷地对准了我藏身的方向!被发现了! 我立刻关掉手电,潜入污水中,向另一个管道口游去!身后传来了枪声,能量光束击中水面,激起恶臭的水花! “抓住他!不能让他泄露‘锚点’的位置!”女声命令道。 我拼命游动,肺部火辣辣地疼。污水灌入口鼻,令人作呕。我知道,我撞破了某个巨大的秘密,一个可能与“归墟”、与全球能量场、甚至与末日真相相关的秘密!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林薇的价值紧密相连! 冲出汇流池,我钻进另一个管道,凭着求生的本能胡乱穿行。身后的追兵紧不舍,他们的脚步声在管道中回荡。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前方有光亮透出——那是另一个出口,通往镇子边缘的一条干涸河床。 我奋力爬出井口,瘫倒在泥泞的河床上,大口喘息着,浑身沾满恶臭的污物。雨还在下,冲刷着我身上的污秽,却冲不散内心的震撼和焦虑。 我活下来了,但行踪已经暴露。“归墟”或者与其相关的势力,现在一定在全力搜捕我。废铁镇不再安全。 然而,我并非一无所获。“锚点”、“能量扰动”、“雷达站”……这些碎片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老鹰的雷达站,那里可能藏着更关键的线索! 我必须立刻去找老鹰!在他可能遭遇不测之前! 挣扎着爬起来,我望向西北方向,那片被雨幕笼罩的、隐藏着废弃空军基地和雷达站的丘陵。林薇,等着我,无论“归墟”是什么,无论“锚点”意味着什么,我都会掀翻这个地狱,找到你! 孤狼舔舐着伤口,獠牙在雨中闪烁着寒光。废铁镇的阴影深处,更巨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我的脚步,不会停歇。 破碎的代码与往昔的回响 雨水变成了冰冷的雾霭,悬挂在废铁镇锈蚀的骨架之间,如同天地间一张巨大的、湿漉漉的灰色蛛网。我蜷缩在镇子西北角一个半塌的车辆维修铺里,这里远离主街的喧嚣,只有风穿过破洞铁皮的呜咽声和远处“慢吞吞”永恒的、令人焦躁的“嗬嗬”背景音。身上下水道的恶臭已经被雨水冲刷掉大半,但那股混合着化学药剂和腐烂物的刺鼻气味似乎已渗入鼻腔深处,提醒着我昨夜地下汇流池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锚点”、“能量扰动”、“校准”、“连接”……这些词语如同鬼魅般在我脑海中盘旋,与“归墟”、“潘多拉”、“飞翔的荷兰人”交织成一团乱麻。但此刻,一个更迫切、更贴近自身的问题占据了我的思绪——我的扫码器,这个在末世前期给予我巨大优势,如今却时灵时不灵,甚至彻底黑屏的“异能”。 它不仅仅是工具,某种程度上,它是我认知这个崩溃世界、寻找生路的重要延伸。它的失效,如同夺走了我的一只眼睛,让我在面对“归墟”这种拥有远超时代科技的敌人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林薇被带走的那天,它彻底罢工;昨夜在地下,面对那个诡异的能量装置,它同样沉默。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我抬起手腕,看着那块布满裂纹的屏幕。在废土世界挣扎三年,它承受了太多的撞击、雨水浸泡和电磁干扰。是因为单纯的物理损坏吗?我回忆起最初获得这能力的情景——并非天生,而是在战争爆发初期,一次躲避空袭时,我躲进了一个即将被摧毁的物流中心仓库,被某种泄露的、用于新型智能标签的强效扫描液剂泼溅到,随后发现手腕上出现了这个如同植入皮肤般的微型扫描器接口。它本质上,或许是一种基于生物耦合的、未完全成熟的工业技术产物。 物理损坏是肯定的。但最近的失灵,尤其是面对“归墟”相关事物时的彻底沉寂,让我怀疑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是不是这种扫描技术,与“归墟”所掌握的能量形式,或者说与那“锚点网络”之间存在某种干扰或压制关系?就像收音机在不同频段会受到干扰一样? 我拆下扫码器——这需要一点技巧,它几乎与我的腕骨贴合。它的背面并非完全光滑,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像是生物神经接口的触须状结构,曾经与我的皮肤下微血管和神经末梢建立过连接,但现在有些触须已经萎缩或断裂。主体部分,那些微小的芯片和回路,肉眼无法看清,但外壳上的裂纹确实深入内部。 没有专业工具,我无法进行微观维修。但我记得老铁。那个脾气古怪的改装匠人,他那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和零件。他或许能看出点什么。而且,老鹰的雷达站就在空军基地附近,我本就要去那里。可以先找老铁试试。 下定决心后,我离开了藏身的维修铺,再次融入废铁镇泥泞的街道。雨水让本就糟糕的路况更加难行,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大多带着疲惫与麻木。镇子里的紧张气氛似乎更浓了,疤脸手下的巡逻队明显增加了频率,眼神也更加警惕。昨夜地下的事情,可能已经引起了“铁匠帮”乃至其他势力的注意。 我压低帽檐,避免与人对视,朝着老铁那个位于集市边缘的破棚屋走去。棚屋依旧,门口那块“嫌贵滚蛋”的牌子在雨中显得格外冷漠。我掀开门帘,里面依旧是那股熟悉的铁锈、机油和烟草的混合气味。老铁正背对着我,在一个冒着火花的工作台前忙碌着,电焊的蓝光闪烁,映照出他壮硕的背影。 “谁?”他头也不回,沙哑的声音被电焊噪音掩盖了大半。 “是我,陈默。”我提高音量。 电焊声戛然而止。老铁关掉设备,摘下护目镜,转过身,那只独眼落在我身上,又扫了一眼我空荡荡的手腕(扫码器被我握在手里)。“你又来干什么?找到你的飞机了?”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耐烦。 “没有。遇到了麻烦。”我将扫码器递到他面前,“这东西,最近时灵时不灵,尤其是……遇到一些特殊状况的时候,会彻底失灵。你能看看是怎么回事吗?” 老铁的独眼眯了起来,接过扫码器,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屏幕上的裂纹和接口处的细微结构。“这东西……不简单。”他喃喃道,走到工作台前,打开一盏亮度很高的台灯,又拿出一个带有多种镜头和探针的放大镜,仔细检查起来。 “外壳破损,内部元件肯定有损伤。浸过海水,腐蚀是免不了的。”他一边检查一边说,“但你说遇到‘特殊状况’会失灵?什么样的状况?”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信息:“比如,靠近一些……能量异常的区域,或者,遇到某些装备特别先进的人。”我没有直接提“归墟”和地下的事情。 老铁的手停顿了一下,独眼透过放大镜锐利地看了我一眼:“能量异常?先进装备?你小子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东西了?” “可能吧。”我含糊道,“关键是,它能修好吗?或者,至少搞清楚它失灵的原因。” 老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一个万用表一样的简陋仪器,接上几个探针,小心地触碰着扫码器的接口。仪器上的指针疯狂跳动了几下,然后归零。“内部能量回路不稳定,有短路和断路点。但核心……好像有种奇怪的惰性。”他皱起眉头,“不像完全是硬件问题。” 他放下工具,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用废旧硬盘磁头改造成的精细镊子,试图拨开接口处一些细微的附着物。“咦?”他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这东西……接口深处,有非常微弱的、非标准的生物电信号残留。不像是你身体产生的……更像是一种……外来的印记或者干扰。” 外来的印记?我的心猛地一沉。难道是“归墟”?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对扫码器动了手脚? “能清除吗?”我急切地问。 “很难。”老铁摇头,“这种信号层级非常低,几乎与设备本身的背景噪音融为一体,而且似乎与你的生物神经接口有某种耦合。强行清除,可能会彻底毁掉它,甚至伤到你的神经。” 他放下镊子,看着我:“你这玩意儿,恐怕不只是个扫码器。它可能被某种更高阶的技术标记了,或者……它本身就对某种特定能量场敏感。你遇到的‘特殊状况’,很可能就是触发了这种敏感或干扰。” 老铁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扫码器的失灵,并非偶然,而是与“归墟”及其背后的技术力量有关。这既是坏消息,也是线索——或许,通过研究扫码器的失灵规律,我能反推出“归墟”的一些活动特征或技术弱点。 “那……还有修复的可能吗?哪怕是暂时性的?”我不甘心。 老铁沉吟片刻,走到一个堆满杂物的架子前翻找起来,嘴里嘟囔着:“试试看吧……死马当活马医……也许加点‘屏蔽’……或者‘缓冲’……”他找出一小罐银色的导电凝胶、几段比头发丝还细的特殊合金丝,还有一些我根本不认识的微型元件。 他重新坐回工作台前,开始极其精细的操作。他用合金丝尝试桥接内部断开的线路,用导电凝胶涂抹在可能短路的区域形成隔离,更换了几个明显烧毁的微型电容。整个过程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只独眼专注得可怕。 终于,他长出一口气,将修复(或者说临时处理)过的扫码器递还给我。“只能做到这样了。物理损伤暂时稳定了一下,但核心问题没解决。它现在可能比以前更不稳定,在某些环境下或许能工作,但遇到强干扰,肯定还会趴窝。你自己小心点用。” 我接过扫码器,将它重新贴合在手腕上。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传来,那是生物接口重新建立连接的感觉。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虽然裂纹依旧,但不再是彻底的黑屏。屏幕上跳出几个残缺的字符:【系统……自检……部分功能……恢复……错误……】 “谢谢!”我由衷地说道。尽管不稳定,但至少有了希望。 “别谢太早。”老铁摆摆手,拿起他的烟斗(依旧没点燃),“修这东西,让我想起一些老掉牙的传闻。战前有些顶尖实验室,在研究‘生物-信息场’的直接交互技术,据说能让人脑直接读取或影响特定环境下的信息流。你这扫码器,原理上有点像那种技术的……极度简化和阉割版。如果‘归墟’真的掌握了更完整的版本……”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我的扫码器,可能触及了某个我远远无法理解的科技领域的边缘。而“归墟”,可能就站在那个领域的中心。 离开老铁的棚屋时,雨已经小了,但天色依旧阴沉。手腕上的扫码器传来微弱的温热感,它活了,但像一个罹患重病的病人,随时可能再次倒下。老铁的话在我心中回荡。“生物-信息场”、“直接交互”、“归墟的完整技术”……这些概念让我不寒而栗。 我没有时间慢慢适应。我必须立刻去老鹰的雷达站。昨夜那些“生面孔”提到了“雷达站”和“锚点扰动”,老鹰很可能处于危险之中,而他那里,可能藏着连接所有谜团的关键。 我检查了一下装备:砍刀、几块压缩饼干、水壶、还有老铁刚刚帮我稳定过的扫码器。孤身一人,面对未知的强敌和诡谲的科技迷雾。但我没有退路。每一条线索,无论多么微弱,都可能是指向林薇的灯塔。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空气,迈开脚步,向着镇外那片被死亡笼罩的荒原,向着西北方向的丘陵地带,坚定地走去。扫码器的屏幕在我行走间微微闪烁,像一颗不安的心跳,伴随着我,踏入更深的阴影。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陷阱,但为了那个在记忆中鲜活的身影,我义无反顾。 数据残片与血肉之路 废铁镇在身后缩小成一片模糊的锈色轮廓,如同一个即将溃烂的伤疤黏附在灰黄的地平线上。我独自一人,行走在无边无际的荒原。风卷起沙砾,抽打在脸上,带着金属和辐射尘的涩味。天地间只剩下两种颜色:头顶铅灰的天空,和脚下蔓延至世界尽头的、毫无生机的焦土。偶尔能看到扭曲的枯树骨架,或半埋在沙土中的车辆残骸,像巨兽的尸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繁华与最终的寂灭。这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后的世界,一个被彻底“格式化”的星球,幸存者如同病毒般在文明的废墟上苟延残喘。 我的目标明确:老鹰的雷达站。那是目前唯一的、与“锚点”、“归墟”直接相关的线索地。但我的内心却如同这荒原般纷乱。手腕上,经过老铁粗糙修复的扫码器屏幕微弱地亮着,裂纹如同蛛网般盘踞,显示的数据时断时续,跳动着残缺不全的信息:【环境辐射:γ波段,低强度……生物信号:无……错误:信号同步率17%……】 同步率17%。这个冰冷的数字刺痛了我的眼睛。老铁的话在耳边回响——“它可能被某种更高阶的技术标记了,或者……它本身就对某种特定能量场敏感。”这种不稳定,不仅仅是因为物理损坏,更像是一种……排斥反应?我的异能,这个在末世初期让我占尽先机、甚至一度以为是上天眷顾的能力,其本质究竟是什么? 我回忆起获得它的那个下午。空袭警报凄厉地响起,我随着慌乱的人流跌跌撞撞冲进那个巨大的物流中心仓库,寻求庇护。炸弹落下时地动山摇,货架倒塌,我被某种容器里溅出的、冰凉刺骨的液体泼了个正着。那不是水,带着一股奇特的化学甜腥味。随后是手腕处灼烧般的剧痛,等我从眩晕中醒来,就发现了这个如同生长在皮肤上的扫描接口。当时只以为是某种工业事故,现在想来,那液体或许是某种未成熟的、用于强效信息识别的生物耦合剂?它的目的是让机器更高效地识别物品,却阴差阳错地与我的神经系统产生了诡异的融合,赋予了我这种“扫码”的能力。 它本质上,是一种粗暴的、不完美的“嫁接”。它让我能读取物品表层甚至深层的编码信息,但这些信息流原本是为机器解读设计的,强行输入人脑,必然存在巨大的损耗和误读。就像一台老旧的收音机,勉强接收着来自不同频段的信号,杂音远大于清晰的乐章。 而“归墟”所掌握的技术,很可能是一种更高级、更完善的“生物-信息场”交互技术。他们或许能直接感知、甚至操控某种底层的信息流,如同海洋之于溪流。我的扫码器在这种强大的能量场附近,就像溪流遇到了海啸,被彻底干扰、压制,甚至可能触发了其内部某种不稳定的保护机制,导致宕机。 我尝试主动去“感受”扫码器的状态,而不是被动地等待它显示结果。我放慢脚步,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腕那个微微发热的接口上。起初只是一片混沌,伴随着扫描失败时熟悉的刺痛感。但当我努力排除焦躁,试图去“聆听”那信息流的细微差别时,似乎能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的、如同耳鸣般的背景噪音。这噪音并非完全无序,当我把目光投向远处一个废弃的通讯塔时,噪音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增强;而当我把注意力放在脚下一块普通的岩石上时,噪音则趋于平缓。 这不是精确的扫描,更像是一种模糊的直觉,一种对环境中信息密度或能量残留的粗糙感知。是因为老铁的修复起了一点作用,还是我在绝境中逼出了自身潜能?我不知道,但这或许是目前唯一能依仗的、与我的异能相关的“指南针”。 一路上,我避开了一些小股的“慢吞吞”和变异野狗的巢穴。遇到零散的幸存者,我也尽量隐藏行踪。现在的我,如同惊弓之鸟,任何不必要的接触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食物和饮水迅速消耗,我不得不依靠扫码器(在它偶尔工作的时候)寻找一些辐射较低的苔藓或挖掘地下勉强能饮用的脏水。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几乎达到极限,但营救林薇的念头是支撑我走下去的唯一燃料。 几天后,那片熟悉的、布满锈蚀机库和断裂跑道的空军基地废墟再次映入眼帘。与上次和林薇一起来时不同,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加凝重的气氛。我没有贸然进入基地核心区域,而是绕到外围,朝着老鹰雷达站所在的那个矮坡摸去。 靠近雷达站时,我手腕上的扫码器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蜂鸣,屏幕疯狂闪烁,然后再次彻底黑屏!与此同时,那种熟悉的、被强大能量场干扰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不好!这里刚发生过什么!或者,“归墟”的人还在! 我伏低身体,借助废墟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雷达站比上次见到时更加破败,圆顶坍塌的部分更多,那个依附在主建筑旁的小屋门板碎裂,里面一片狼藉!打斗的痕迹很明显,地面上有能量武器灼烧的焦痕和几点已经干涸的、不像是人类的暗蓝色血迹。 老鹰出事了! 我的心沉到谷底。冲进小屋,里面如同被飓风席卷过一般,工具、书籍、零件散落一地。那张破桌子被劈成两半,老鹰珍藏的航空日志和图纸大多被烧毁或撕碎。我疯狂地在废墟中翻找,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 在一个被砸扁的铁柜角落里,我摸到了一个硬物。是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有些融化的黑色金属片,上面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漩涡般的图案——与我在废铁镇下水道那个“锚点”装置附近捡到的芯片残骸上的图案类似,但更复杂! 我下意识地想用扫码器扫描,但它依旧死寂。我只好将它紧紧攥在手心,试图用我那不稳定的“直觉”去感知。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侵略性和秩序感的信息残留如同细针般刺入我的脑海,虽然模糊,但我仿佛能“看到”一些碎片化的影像: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动作如同机械般精准的身影……老鹰挣扎反抗……一道耀眼的蓝光……然后是运输舱起飞的模糊景象…… “归墟”!他们来过了!他们抓走了老鹰,或者……杀了他?为了灭口?还是为了他可能知道的关于“锚点”和“飞翔的荷兰人”的信息? 线索又断了。不,或许没有完全断。这个金属片,这个漩涡图案,是“归墟”的标志吗?它是否蕴含着某种定位信息或组织标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搜查整个雷达站。在倒塌的雷达基座下方,我发现了一处松动的砖块。撬开后,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防水油布包。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本页面泛黄、边角卷曲的薄薄笔记本,以及一张更加古老、绘制在特殊合成材料上的星图,星图的一角,用红笔圈出了一个陌生的星座,旁边标注着几个模糊的字母——“Acheron”。 笔记本是老鹰的私人记录,字迹潦草,记录了他战后在这些废墟中的发现和一些零散的思考。大部分内容是关于废弃飞行器的维修设想和观测数据,但有几页提到了特别的内容: “……‘锚点’并非自然形成,疑是前文明(或地外?)遗留的全球能量网络节点,用于稳定某种……时空结构?‘归墟’在激活它们,目的不明,但能量读数显示极度危险……” “……‘方舟’并非单纯避难所,其核心代码与‘锚点’网络有深层耦合……林正雄(林薇父亲?)的‘潘多拉’协议,或许是关键……” “……‘清算者’与‘净水教团’,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真正的棋手隐藏在更深沉的黑暗里……他们争夺的,是末日后的‘定义权’……”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迟早会找到这里。如果后来者发现这本笔记,记住,‘Acheron’……冥河渡口……或许是‘归墟’的一个入口或重要据点……坐标隐藏在……古老的航标里……” Acheron!冥河渡口!这很可能就是“归墟”的一个重要基地的名称或代号!而坐标隐藏在“古老的航标”里?是指这张星图吗?我仔细查看那张星图,上面的星座标识与我认知中的任何星图都对不上,似乎是一种完全独立的坐标系。那个被红圈标记的“Acheron”星座,由几颗暗淡的星辰组成,排列成一个类似锁孔的形状。 如何解读这张星图?古老的航标又指向何处?一个个谜团接踵而至,但方向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归墟”的面纱正在被一点点揭开,虽然依旧朦胧,但至少有了一个名字,一个可能的方位。 我将笔记本和星图小心翼翼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充满悲伤和谜团的废墟。老鹰生死未卜,林薇身陷囹圄。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神秘的“Acheron”,那个被称为“冥河渡口”的地方。 我没有时间悲伤,也没有时间犹豫。前方的道路注定布满荆棘,但我知道,我必须去。为了林薇,也为了揭开这末日后世界背后隐藏的、可能关乎所有人生死的巨大秘密。 我转身,再次投入那片无边无际的、绝望的荒原。这一次,目标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方舟”或日本,而是直指黑暗心脏——“Acheron”。我的扫码器依旧沉默,但我的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铁,在绝望的废墟上,燃起了冰冷的火焰。这条路,将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而我,义无反顾。 异能本源的追溯与“冥河”的召唤 废铁镇的轮廓在身后逐渐模糊,最终彻底被漫天的黄沙和辐射尘吞噬。我独自跋涉在死寂的荒原上,每一步都踩在文明破碎的尸骸之上。焦黑的土地、扭曲的金属骨架、以及远处如同墓碑般林立的废弃城市剪影,构成了一幅永恒的末日画卷。风声是这片土地唯一的哀歌,卷起地上细碎的骨粉和辐射尘,打在防尘面罩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 手腕上,经过老铁二次处理的扫码器屏幕依旧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但此刻却散发出一种极不稳定的、微弱的淡蓝色光芒。它不再完全黑屏,而是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不定,显示出的信息也支离破碎,夹杂着大量乱码和错误提示。【环境辐射:β/γ混合……强度波动……错误:基准信号丢失……】【前方地质结构……深度扫描失败……信号同步率提升至23%……不稳定……】 23%的同步率。比离开雷达站时高了6个百分点,但这增长并非线性,而是伴随着一阵阵针扎般的头痛和短暂的视觉模糊。我逐渐意识到,这种“同步率”的提升,并非源于扫码器硬件的修复,而是与我自身的精神状态,或者说,与我对自身异能的“理解”和“适应”有关。 老铁的话点醒了我。这异能并非恩赐,而是一场事故的产物,一种工业扫描液剂与人体神经系统的粗暴嫁接。它本是为机器解读信息流设计的,强行加载于人脑,必然存在巨大的排异和损耗。其不稳定性,不仅源于外部的物理损伤和能量干扰,更源于内在的、生物体与机械信息流之间的根本性不兼容。 我尝试放空思绪,不再被动地等待扫码器给出结果,而是主动去“引导”它,去“感受”那涌入脑海的信息流的质地和方向。这很困难,就像试图用意念去引导一股混乱的电流。起初只有更强烈的眩晕和刺痛,但当我强忍不适,将注意力集中在远处一座异常高大的通信塔残骸时,脑海中那片混沌的噪音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指向性”。扫码器屏幕上的乱码跳动了一下,短暂地显示出【大型金属结构……残余微波信号……弱……】的字样,虽然瞬间又被错误代码覆盖。 这是一种模糊的直觉,一种对环境中特定信息特征的粗糙感知。它无法提供精确的数据,但或许能像指南针一样,在我完全迷失方向时,指出一个可能存在线索的大致方位。我回想起获得异能的那一天,空袭、混乱、物流中心、泼溅的冰凉液体……记忆的碎片中,是否隐藏着关于这异能本质的更多线索?那个物流中心,是属于哪家公司的?那液体的具体成分是什么?这些答案,或许早已淹没在战火和时光中,但也可能,在某个未被完全摧毁的数据库里,还留存着记录。 数日的跋涉后,我抵达了一片更为荒凉的区域。这里曾经是重要的工业地带,如今只剩下连绵不绝的、被酸雨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厂房外壳和如同迷宫般的管道废墟。根据老鹰笔记中隐晦的提示和星图上“Acheron”(冥河渡口)与某些古老航道标识的对应关系,我推测“归墟”的据点可能隐藏在这片工业废土的深处,或许依托于某个战前的大型地下设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化学污染物气味,即使戴着面罩也感到呼吸道灼痛。这里的辐射指数也明显高于其他地方,扫码器不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我不得不更加小心,依靠那不稳定的直觉和残存的地图碎片,在钢铁巨兽的尸骸间穿行。 这天傍晚,我在一个相对完好的大型变电所外壳内寻找宿营地。变电所内部空旷而阴暗,巨大的变压器早已被拆解得只剩下空壳,地面上散落着烧焦的电线和各种零件。我选择了一个二层的控制室,这里视野相对开阔,只有一个楼梯通往楼下。 就在我准备休息时,那种熟悉的、被强大能量场干扰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之前在雷达站和下水道时更加强烈!手腕上的扫码器屏幕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警报覆盖,然后彻底黑屏!与此同时,我听到楼下传来了沉重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一种低沉的、如同引擎空转般的嗡鸣! 不是“慢吞吞”!是某种机械装置,或者……经过高度机械化改造的生物! 我立刻熄灭了手中的微小光源,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控制室的破窗边缘,向下望去。 只见变电所空旷的大厅内,出现了三个身影。它们的身高超过两米五,外形大致保持人形,但四肢和躯干的大部分都被一种暗沉色的金属装甲覆盖,装甲上布满了粗大的管线和小型武器接口。它们的头部被完全包裹在棱角分明的头盔里,只留下一个发出暗红色光芒的独眼传感器。它们移动时步伐沉重而协调,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或者……被某种中央意识统一控制。其中一人的肩上,扛着一个不断闪烁着电火花的、似乎是从某个大型机器上强行拆卸下来的能量核心。 “掠夺者”?不,它们的装备和纪律性远非普通的土匪或掠夺者可比。是“清算者”?还是……“归墟”的外围武装? 它们似乎正在执行某种回收或侦察任务,并没有发现楼上的我。但它们停留的位置,恰好堵住了我唯一的出口。 我心中焦急,林薇可能就在某个类似的设施中受苦,而我却被困在这里。必须想办法离开!我仔细观察着它们的行为模式和环境,寻找突破口。 这时,我注意到其中一个机械士兵走到变电所的墙边,伸出覆盖着装甲的手臂,按在了墙壁的一个特定位置。墙壁上竟然亮起了一个淡淡的、几乎与锈蚀墙面融为一体的复杂符号——那是一个由三个同心圆和贯穿其中的闪电状线条组成的标志! 就在那个标志亮起的瞬间,我手腕上原本死寂的扫码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疯狂闪烁,竟然在没有我操作的情况下,自行投射出一片微弱的全息光影!光影中浮现出的,正是那个墙壁上的符号,但旁边还伴随着大量飞速滚动的、我完全无法理解的代码和几何图形! 更令我震惊的是,一股庞大的、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强行涌入我的脑海!那不再是模糊的直觉,而是极其具体、却又无法理解的图像和数据碎片——巨大的地下空间、排列整齐的休眠舱、闪烁着幽光的控制台、还有……林薇苍白而惊恐的脸一闪而过! “呃啊!”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抱住几乎要炸开的头颅,跪倒在地。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过载远远超出了我大脑的处理能力,鼻腔和嘴角渗出了温热的液体。 楼下的机械士兵显然捕捉到了这异常的能量波动和我的声音!三双暗红色的电子眼瞬间锁定了我所在的控制室! “发现未授权神经链接波动!清除威胁!”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沉重的脚步声立刻朝着楼梯口逼近! “该死!”我强忍着颅内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扫码器依旧在不受控制地投射着光影,那些混乱的代码仿佛具有某种魔力,让我感到一阵阵恶心和眩晕。我意识到,这个符号,这个地点,与我的扫码器异能之间,存在着某种极其深刻的、我尚未理解的关联!甚至可能,“归墟”带走林薇,也与我这异能的本质有关! 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我抓起背包和砍刀,冲向控制室的另一端。那里有一排早已断裂的通风管道口。我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不顾一切地向深处爬去。 身后传来了爆破声和金属被撕裂的巨响!它们正在强行突破! 通风管道内狭窄而黑暗,充满了陈年的灰尘和某种啮齿动物的粪便味。我拼命向前爬,扫码器不受控制发出的光芒在管道内壁上投下诡异跳动的影子,那些代码如同诅咒般萦绕不散。我能感觉到,随着我远离那个符号,信息流的冲击在逐渐减弱,但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却攫住了我——我的异能,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 不知在管道里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我奋力钻出管道,发现自己来到了变电所的后方,一片堆满工业废料的洼地。此时已是深夜,荒原的夜空难得地清澈,繁星点点,却无法带给我任何宁静。 我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废料上,大口喘着气,擦去脸上的血迹。扫码器终于恢复了平静,屏幕再次变得暗淡,只剩下裂纹。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我抬起手,看着手腕上这个既是工具又是枷锁的装置。那个符号……它是什么?“归墟”的标记?还是某种更古老的、与异能本源相关的密钥? 冥冥之中,我感觉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一张巨大阴谋网络的边缘。林薇的失踪、老鹰的笔记、星图的指引、神秘的符号、不受控制的异能……所有这些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共同的、深不可测的源头。 “Acheron”……冥河渡口。那里等待我的,或许不仅仅是拯救林薇的希望,更是关于这个世界为何毁灭、我的异能从何而来,以及“归墟”真正目的的终极答案。 我望向远方黑暗中更加深邃的阴影,那里是工业区的心脏地带,也是星图隐约指示的方向。内心的恐惧前所未有地清晰,但决心却更加坚定。无论前方是地狱还是真相,我都必须去。为了林薇,也为了解开缠绕在我命运之上的谜团。 孤狼的嚎叫在荒原上回荡,我站起身,再次迈开了脚步,向着“冥河”的召唤,踏入了更深的黑暗。这一次,我携带的不再是简单的求生欲望,还有一份必须揭开的、关于自身与这个世界真相的沉重使命。 数据深渊与血肉代价 废弃变电所的惊魂一夜,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深深刻在我的灵魂上。那些不受控制涌入脑海的数据洪流、林薇惊恐面容的刹那闪现、以及机械士兵冰冷的追杀指令,都清晰地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我的扫码异能,与带走林薇的“归墟”组织,存在着某种我无法理解、却致命深刻的联系。 不再仅仅是寻找,而是追溯。追溯异能的根源,或许才能找到通往“归墟”心脏的路径。 根据老鹰笔记中破碎的提示和那张诡异星图的模糊指向,我离开了那片危险的工业区,向着更偏远的西南方向跋涉。老鹰曾提到,战前有一个高度保密的“生物信息耦合”前沿实验室,代号“菩提树”,可能就隐藏在这片区域的山脉深处。笔记里潦草地写着:“‘菩提树’下,或见本源。”这或许是我理解自身异能的唯一机会。 路途愈发艰难。地貌从工业废墟逐渐变为辐射变异丛林,扭曲膨胀的植被散发着荧光的孢子,奇形怪状的生物在阴影中窸窣作响。我必须时刻警惕,不仅要避开显眼的威胁,还要防范空气中无形的毒素和辐射热点。扫码器在这种高辐射、高生物活性的环境中变得更加不稳定,屏幕上的读数疯狂跳动,同步率在15%到30%之间剧烈波动,带来的头痛和幻觉也愈发频繁剧烈。我不得不减少使用它的次数,更多地依赖原始的本能和那点模糊的直觉。 几天后,在一片被紫色苔藓覆盖的山谷深处,我终于发现了异常。山谷的岩壁上,有一个伪装得极好的金属门户,几乎与周围的岩石融为一体,只有靠近时,扫码器才会发出极其微弱的、指向性的能量反应。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需要特定认证的扫描面板。 “菩提树”实验室?找到了入口,但如何进去? 我尝试了各种方法,用砍刀撬、用找到的酸性植物汁液腐蚀,甚至试图用扫码器去模拟信号,但都失败了。门户坚不可摧,扫描面板毫无反应。就在我几乎绝望,考虑是否要冒险寻找其他通风口或薄弱点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一群穿着破烂、但眼神凶狠的幸存者发现了我的踪迹。他们显然是这片区域的“土著”,熟悉地形,并且对我的装备(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就很特别的扫码器)产生了贪婪。他们的人数有七八个,手持磨尖的骨矛和自制的弓弩,将我堵在了山谷里。 “外来者!留下你的东西,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烧伤疤痕的壮汉,他舔着干裂的嘴唇,目光死死盯住我的手腕。 退无可退。我握紧了砍刀,心脏狂跳。面对这些在绝境中蜕变成野兽的人类,任何交涉都是徒劳。一场血腥的遭遇战瞬间爆发。 我利用地形和速度周旋,砍刀划开一个袭击者的喉咙,温热的鲜血喷溅在紫色的苔藓上。但对方人数太多,我的肩膀被骨矛刺中,剧痛差点让我晕厥。另一个袭击者从背后扑来,将我死死按在地上,肮脏的手伸向我的扫码器。 “是我的了!”他发出兴奋的嚎叫。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扫码器冰冷的屏幕那一刻,异变再生! 也许是生死关头的肾上腺素爆发,也许是袭击者接触时带来的某种生物电干扰,我的扫码器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震动!这一次,没有投射全息光影,而是释放出一股无形的、尖锐的脉冲波! “啊!”压在我身上的袭击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般猛地弹开,身体剧烈抽搐,口吐白沫,眼睛翻白,瞬间失去了意识。 其他袭击者被这诡异的一幕吓住了,惊恐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什么怪物。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扫码器竟然能主动攻击?这是它隐藏的功能,还是又一次失控? 短暂的僵持给了我一线生机。我强忍肩膀的剧痛,抓起砍刀,趁机冲出了包围圈,头也不回地冲向那个金属门户。身后传来袭击者们愤怒又恐惧的叫喊,但他们似乎不敢再追近。 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户,大口喘气,鲜血从肩头的伤口不断渗出。刚才那瞬间的脉冲攻击,似乎消耗了扫码器大量的能量,屏幕变得极其暗淡,同步率读数暴跌至10%以下,并且不断闪烁警告。我的大脑也像被抽空了一样,阵阵眩晕。 然而,就在这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当我沾满鲜血的手无意中按在那个认证扫描面板上时,奇迹发生了。 扫描面板突然亮起了柔和的绿光!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检测到高优先级生物特征印记……生命体征不稳定……权限临时授予……门户开启。】 “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金属门户缓缓向内侧滑开,露出后面幽深黑暗的通道。 我愣住了。生物特征印记?我的血?还是……我这个人本身,就是进入这里的“钥匙”? 顾不上细想,求生的本能驱使我踉跄着冲进了门户之内。门户在身后迅速关闭,将外面的危险和光线彻底隔绝。 门内是一条向下的斜坡通道,墙壁是光滑的合金,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冷光,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与门外那个野蛮绝望的废土世界形成了天壤之别。这里的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一尘不染,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我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下行,肩膀的伤口还在流血,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通道尽头,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树根般盘根错节的透明容器,里面充满了淡蓝色的营养液,但容器是空的。四周是各种我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和操作台,虽然大部分屏幕都暗着,但显然这里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能源供应。 这里就是“菩提树”实验室?那个研究“生物信息耦合”的地方? 我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主控台的位置,尝试启动。屏幕亮起,要求输入权限密码。我自然不知道密码,但当我将受伤的手腕(戴着扫码器)靠近一个感应区时,屏幕上的密码输入框竟然自动跳过,直接进入了系统界面! 【欢迎回来,Dr. 。系统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微弱,建议立即接受治疗。】 Dr. ?陈博士?我姓陈,但这……怎么可能?我战前只是一个普通的码农! 巨大的谜团如同冰山般浮出水面。我强忍着震惊和眩晕,快速浏览着系统里可访问的资料。大部分文件都需要更高权限,但一些基础的日志和介绍性文件可以打开。 随着阅读,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逐渐揭开面纱。 “菩提树”计划,确实是一个高度机密的“生物-信息场”交互研究项目,旨在突破人机接口的极限,实现意识与数字世界的直接对话。而项目的首席科学家之一,就是一位名叫陈远桥的华裔博士——我的父亲。 我童年记忆中的父亲,是一个常年在外、模糊而沉默的工程师形象,母亲则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工作。现在,这些冰冷的文字告诉我,他从事的是如此前沿甚至危险的研究。 日志显示,在战争爆发前,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他们成功开发出了一种名为“灵犀”的原型接口技术,可以通过特殊的生物诱导剂,让特定基因序列的个体初步感知和交互信息场。但同时也发现了巨大的风险:这种接口极不稳定,容易受到强大外部信息场的干扰,甚至可能导致使用者精神崩溃或被反向控制。 战争爆发后,“菩提树”实验室转入地下,但最终还是未能幸免。最后一份日志条目写道:“……‘灵犀’原型数据已封存……诱导剂样本……销毁……远桥决定携带关键数据离开,寻找……新的希望……愿上帝保佑我的孩子……”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父亲带着数据去了哪里?他后来怎么样了?而我,显然就是那个“特定基因序列的个体”——他的儿子。当年物流中心的那场“事故”,恐怕并非偶然!那泼溅在我身上的液体,极有可能就是未完全销毁的“灵犀”诱导剂!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异能,而是一场延续了二十多年的、由我父亲主导的、未完成的实验在我身上的意外激活! 我的扫码“异能”,就是粗糙版的“灵犀”接口!它的不稳定性,正是这项技术本身固有的缺陷!而“归墟”,很可能掌握了更完善、更危险的同类技术,甚至可能与“菩提树”计划的后续或敌对研究有关! 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我的父亲!林薇的失踪,老鹰的笔记,“归墟”的追捕……所有这些,似乎都与我身上这该死的“天赋”紧密相连!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让我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看到主控台屏幕上,因为我的接触,自动弹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的图标,标签是——“Acheron:冥河档案”……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父亲,你到底给我留下了怎样的一个遗产?而林薇,我又该如何用这具承载着宿命和缺陷的身体,去将你从“冥河”彼岸带回? 遗产与枷锁 黑暗!并非虚无,而是充斥着数据流残影的、冰冷的黑暗。父亲模糊的面容、破碎的实验室景象、林薇惊恐的眼神、还有那冰冷的“Acheron”字样,如同幽灵般在意识的深渊里旋转、碰撞。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冰凉的触感将我从昏迷中拉回现实。是实验室的自动医疗系统。一个纤细的机械臂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着我肩膀的伤口,喷洒着带有奇异清香的生物凝胶。伤口传来一阵酥麻感,疼痛大为缓解。我躺在一个简易的医疗床上,身处一个狭小但设备齐全的医疗隔间内。 “您已恢复基本生命体征,陈默先生。”一个温和的电子合成音响起,不同于之前冰冷的系统提示,“检测到您与‘灵犀’原型存在深度绑定,权限自动提升至Level 2。” 陈默先生。它知道我的名字。我坐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无力的手臂。医疗凝胶的效果惊人,伤口已经初步愈合。我看向手腕,扫码器屏幕依旧暗淡,裂纹如故,但那种时刻存在的、与大脑神经的刺痛连接感,似乎清晰了一些。这不是修复,而是……某种程度的“认知”加深。我知道了它的本质,它是我血脉的一部分,是我父亲留下的、福祸难料的遗产。 “系统,调出‘Acheron:冥河档案’。”我声音沙哑地命令道。 主控台屏幕亮起,那个加密文件夹图标闪烁了一下,随后展开。权限提升后,我看到了更多内容。档案主要由三部分组成: 1.地理坐标与结构图:并非一个简单的经纬度,而是一系列复杂的、基于地磁异常和深层地质结构参照的点位数据。位置指向一片远离大陆架的、被认为是“无人区”的深邃海沟。结构图显示,“Acheron”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建筑,而是一个依托于海沟天然地貌建造的、规模极其庞大的水下综合体,其深度和结构复杂度超乎想象。 2.能量场分析报告:“菩提树”项目后期似乎监测到了“Acheron”的存在。报告指出,该地点存在着一个异常强大的、稳定的“信息奇点”,其能量 signature(特征)与“灵犀”技术试图交互的底层信息场同源,但强度和组织度天差地别。“归墟”很可能利用了这个奇点,建立了他们的基地,并进行着某种“信息场操控”实验。 3.最高警报日志:这是最令人不安的部分。日志提到,“菩提树”团队怀疑“归墟”的前身是一个名为“彼岸”的极端科学教派,他们追求的不是生存,而是某种形式的“集体意识上传”或“信息永生”。他们认为末日的“净化”是必要的,旨在创造一个“纯净”的信息环境,供他们“升华”。而“潘多拉”芯片,被标记为可能蕴含了“逆转”或“控制”这种升华过程的關鍵协议。林薇,作为芯片的携带者和可能的关键“载体”,其价值不言而喻。 真相如同冰水浇头。林薇不仅仅是人质,她可能是“归墟”实现其疯狂计划的核心组件!而我的“灵犀”异能,与“归墟”的技术同源,这解释了为何会被干扰,也解释了为何我能触发这里的权限——我的生物特征,是通往这秘密的钥匙之一。 父亲……你究竟是为了阻止他们,还是……也曾经走在类似的道路上?日志中那句“寻找新的希望”又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时间沉浸在这些纷乱的思绪中。林薇等不起。每拖延一秒,她的意识被“归墟”侵蚀的风险就增大一分。 “系统,实验室是否有可用的交通工具或武器?”我问道。 “主要载具库已清空。但备用仓库留存有一台‘夜行者’原型地面突击车,状态未知。武器库权限不足,需要Level 3权限或Dr. 的直接指令。” “Level 3权限如何获取?” “需要完成神经链接稳定性测试,证明您能安全承受更高强度的信息流交互。” 稳定性测试?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扫码器,想起之前信息过载的痛苦经历。这无疑是危险的,但似乎没有选择。 “进行测试。” 医疗隔间一侧的墙壁滑开,露出一个布满传感器和接口的金属座椅。我坐了上去,冰冷的触感传来。传感器自动贴合我的头部和脊柱,轻微的电流刺激感开始出现。 测试开始了。起初是简单的图像和信息识别,逐渐升级到复杂的数据流模拟和干扰环境下的信号提取。我集中全部精神,努力引导着那股源于“灵犀”接口的信息流,不再抗拒,而是尝试去理解其脉络,像驾驭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头痛欲裂,视觉再次出现重影,但我咬牙坚持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去救她! 不知过了多久,测试终于结束。系统提示音响起:“神经链接稳定性达到临界阈值,勉强通过Level 3权限验证。警告:您的链接仍存在高度不稳定性,强行使用高阶功能可能导致不可逆神经损伤。” 权限升级的瞬间,我感觉与扫码器的连接似乎……顺畅了一丝。虽然屏幕依旧破损,但那种滞涩感和随机刺痛减轻了。更重要的是,一股新的信息流入我的脑海——是“夜行者”突击车的具体位置和启动密码,以及武器库的解锁指令。 我立刻前往备用仓库。仓库大门开启,灰尘弥漫。一台造型犀利、线条流畅、覆盖着暗色哑光涂装的六轮突击车静静地停放在那里,如同蛰伏的猎豹。它看起来完好无损。我按照脑中的指令启动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响起,仪表盘依次亮起,显示能源储备尚有65%。 接着是武器库。里面存放的武器不多,但件件精良。我选择了一把紧凑型、带有智能瞄准镜的电磁步枪,几枚高爆手雷和烟雾弹,以及一套轻便的复合材料护甲。最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一个“灵犀”接口的便携式增强单元,外形像一个厚重的臂铠,可以套在扫码器外面。说明显示,它可以有限度地稳定信息流,并提供短距离的主动扫描脉冲(就像之前击倒袭击者的那种),但会急剧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力。 装备完毕,我站在“夜行者”旁,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揭示了我身世和异能起源的实验室。父亲的身影依旧模糊,但他的遗产,无论是福是祸,都已与我融为一体。我不再是那个只想苟活的码农,而是承载着未竟使命、奔赴地狱拯救爱人的战士。 启动“夜行者”,强劲的动力传来。我驾驶着这台先进的载具,冲出了“菩提树”实验室,重新回到那片充满死亡与危机的废土。 目标明确:Acheron,冥河渡口。 这一次,我不再是盲目寻找。我有坐标,有装备,有对敌人更深的了解,还有这份与生俱来、既是枷锁也是利刃的“灵犀”之力。 “夜行者”在荒原上疾驰,卷起漫天尘土。我设定好导航路线,将那个便携增强单元套在手腕上。一股更稳定、更清晰的信息流感传来,虽然依旧伴随着压力,但已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地平线上,风暴正在汇聚。而我将驾驶着父亲的遗产,冲破风暴,直抵冥河,将我的女孩,从那些妄图扮演上帝的疯子手中,夺回来! 道路漫长,危机四伏。但我知道,这一次,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与我的过去,我的异能,以及那份沉重的爱,一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