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搅家大儿媳带娃日常》 1、第一章 1989年秋,京市某军区大院,一个手里提着菜篮子的小媳妇,问和她一道去买菜的邻居大姐:“万大姐,今天买啥菜?” 她口中的万大姐一听,喜气洋洋道:“章云安那个一天到晚把家里和整个大院都搅得鸡飞狗跳的大院一害,可算是走了,我不得卤锅猪蹄好好庆祝一下。” 小媳妇听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明显也松快不少,但很快面色就又有些凝重起来:“可她和林少勋还没离婚呢,他父母那边,应该也是被章云安要死要活闹得没办法了,才会同意让她先带着孩子回娘家暂住,离婚的事要等林少勋回来才能办,要是等他回来再发生什么变故,章云安不就还得回来咱们大院。” 万大姐本来还喜气洋洋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起来,林少勋不仅年纪轻轻就立下不少战功,要不是被章云安拖累,可能早从副团升正团了。 他父亲和二叔又都是政界要员,他妈则在税务局工作,职位也不低,虽说他们管不着部队的事,也不住他们大院,但谁也不愿得罪。 再说他还有个在革命时立下赫赫战功的爷爷,人虽在革命时就牺牲了,但威名却还在。 想当初章云安一个棉纺厂会计的女儿,能和家世显赫的林少勋扯上关系,据说还是因她小时候在林少勋落水时,路过的她本来拿着根竹竿是准备去捅鸟窝的,最后就用那根竹竿把林少勋从水里拉了上来,救了他一命。 另外她还有个算盘打得极厉害的爸,从章云安把林少勋从水里拉上来后,她爸就在算计要让自己闺女利用救命之恩,将来攀上林家这个高枝,不然悬殊如此大的两家人,根本就挨不着边。 谁也没料到,章云安她爸在她成年后,挟恩图报,费尽心机逼着林少勋娶了她,如今会主动提离婚。 不过这样不管对林少勋和整个林家,还是对他们这些军区大院的邻居来说都是好事。 此时万大姐她们议论的对象章云安这个大院一害,正扶着路边的电线杆,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一个容貌竟和她有几分像,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 此章云安已非彼章云安,原来的章云安在刚才看见路过的孩子手里拿着一个鸡腿面包,愣是给看馋了,没忍住直接上去就咬了一大口,把人家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孩子家长还以为她是个神经病,被气得推了她一把,便拉着孩子匆匆跑了,原来的章云安却因没站稳,撞在了路边的电线杆上给撞没了。 现在的章云安,是从民国穿过来的世家大小姐,不仅接受过传统教育,同时也接受过新式教育,但在从小把她当家族继承人培养的爷爷奶奶去世,由她开始当家做主后,在外人眼里的她就性情大变,从原来的大方端庄,才貌双全,变成了能赚钱却也能挥金如土的败家女,还大逆不道连自己亲爹和几个小妈说打就打。 甚至浪费自己的绘画天赋,不画山水,也不画花鸟鱼虫,偏偏要把从洋鬼子那里学来的西画画法,和传统国画画法硬扯到一起,专画那种美则美矣,却难登大雅之堂的美人图。 本来才貌双全的世家大小姐,生生被她那些离经叛道又彪悍霸道的作风,逼退无数原本想要上门提亲和想打她歪主意的人。 不过她画的美人图,倒也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欢,哪怕被很多人抨击不入流,但不少名门勋贵还是会暗戳戳地差人登门求画,请她画那些仿若踏云就能升仙的美人图。 章云安顶着骂名画出来的美人图,自然不可能白送人,只有登门求画的人带的礼够厚,或是能按照她的要求帮她办事,她才肯替人家画。 因此她还被那些把艺术看得比命还重的画家追着骂,说她出身名门,却没有一点名门闺秀的风骨,不好好画画和钻研学问,也不顾国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竟专画不入流的美人图来取悦和她同样自私自利的权贵,换得真金白银也只顾自己享乐,简直有辱百年书香世家门楣,更有辱她的天赋。 章云安对于那些人的抨击,只是一笑了之,有时还会让人去买下骂她的画家作品,以解他们快揭不开锅的窘境。 在国内局势越来越乱之时,章云安派人把自己那个不成器的爹和几个小妈打包送走,而她则留守在金陵城章家历经百年风雨的老宅。 当初那些看似被她挥霍掉的祖产,以及卖美人图的钱,实则已被她转到了暗处,通过章家名下的生意渠道,和那些来求画的名门勋贵的帮忙,换成了紧缺物资,暗中陆续送到了正在为救国而流血牺牲的革命者手中。 只可惜她没能看到救国成功的那天,最终同章家老宅一样,没于敌人的炮火之下。 章云安通过原主的记忆,搞清楚自己现在是谁?在哪?以及面前那个明显被吓到了,却极力忍着没哭,正准备去找人来救原主的孩子后,大小姐一向遇事不慌,遇强则强,此刻却也淡定不下来了。 章云安听说过借尸还魂,猜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借尸还魂了。 在平复情绪后,章云安不可能像原主一样,继续去当一个被亲爹当成摇钱树而不自知的提线木偶。 前世她那个爹虽不成器,却也不会出卖女儿,她爷奶当初越过儿子,让唯一的孙女来当章家当家人,他也没有因章家旁支的挑唆而反对。就连她几个小妈,虽各有私心,有时做的那些事荒唐到让她想打人,但却从没想过要害她。 章云安决定依照原主原先提出来的做,等林少勋回来就同他离婚。 她相信,除了原主娘家人,和原主并没有感情可言的丈夫及孩子,乃至林家所有的亲戚朋友和邻居,在没有了她这个“大院一害”后,生活只会更加美好。 根据原主的记忆,如今国泰民安,想来那些革命者已经救国成功了,那么有幸能来到这个国泰民安的新时代的她,就替那些永远留在战火中的人,包括前世的自己,好好看看这个没有战火的新时代是什么样子的。 等离婚后,她想先回自己的故乡金陵看看,看看自己死前看到的那个满目疮痍,伤痕累累的金陵城,是否已经被那些救国者,和新时代的这些孩子们,恢复到了她曾经该有的模样。 同时她也想看看在那里,还能不能寻到一些前世章家残存的痕迹。 她打算把原主的孩子先送回他爷爷奶奶家,自己就利用原主丈夫回来之前这段时间,先赚点钱,因为她清楚,不管在哪个时代,没有钱都将寸步难行。 理清事情原委和做了决定后,章云安蹲到了原主的孩子面前,准备背他回去。 在已经六岁的林思懿记忆里,并没有自己妈妈主动背过或是抱过他的举动,一时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章云安腿蹲得都有些发麻,催促他道:“我背你。” 林思懿才小心翼翼趴上章云安的背,他第一次知道,妈妈的背原来是软的,而且很暖。 章云安背起林思懿,又弯腰捡起原主带来的行李包,身体却下意识地又朝原主娘家的方向走,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快要到原主娘家那个胡同口了,章云安果断回头。 就在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刚巧被在胡同口闲聊的几个棉纺厂退休的老头老太瞧见了。 其中一个姓张的大爷疑惑道:“这章会计家的大闺女,怎么都快到家门口了,又背着孩子掉头走了?” 旁边的王阿姨接话:“肯定是舍不得婆家的好日子呗,再说她丈夫不仅家世显赫,能力强,长得还好,哪里就真舍得离婚。” 正提着菜篮子准备去买菜的赵大妈撇撇嘴:“得,这下章会计的算盘珠子怕是要白拨了。” 王阿姨:“何止是章会计,还有等着接盘的徐大明呢,恐怕要白高兴一场了。” 赵大妈:“真不知这章会计是怎么想的,当初挟恩图报,硬逼林少勋娶自家闺女,人家不愿娶,只肯用别得方式来偿还这救命之恩,他们就全家合谋给林少勋下药,用生米煮成熟饭这种龌龊法子,好不容易如愿了,现在不知怎的,又怂恿自己闺女离婚带着娃改嫁徐大明。徐大明给的彩礼就算再多,但他孤家寡人一个,和家世显赫的林少勋要怎么比,章会计这到底图啥?” 这时旁边有人插话:“还能图啥,图钱呗,虽说徐大明孤家寡人一个,但架不住人家脑子活,又赶上了好时候赚了大钱,现在生意还越做越大,最主要他还非章家大闺女不娶。她要是离了婚嫁给徐大明,章会计一家就可以登堂入室,以后徐大明的钱,也就等于是章家的钱,肯定比现在这样天天靠哄着闺女从婆家一点点往娘家拿钱和拿东西痛快啊。” 章云安虽没听见几人的话,但她有原主的记忆,自然清楚原主父亲为什么要怂恿她离婚。 不过她不是原主,和原主有关的所有人,在她这里都只是陌生人,她连原主的丈夫和孩子都不会接手,又怎么可能接手章家那种德行败坏的一家子。 趴在章云安背上的林思懿,见她背着自己往回走,突然开口问她:“头还疼吗?” 章云安:“不疼。” “那我们不去外公家了吗?” 章云安回:“不去了。” 原本沉默寡言的孩子,一听她这么说,有些激动地直起身,刚想说什么,悲剧就发生了,因为他被他妈一个不小心咣叽掉地上了。 章云安前世是被当章家继承人培养的,除了擅长画美人图,学过的其他才艺也不少,唯独没学过如何带孩子。 而这一世的原主天天忙着搅家和往娘家搬东西,哪有心思管孩子,林思懿还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原主就不管他了,而林少勋身为军人,也没时间照顾他,原主婆婆便将林思懿带回去,用奶粉喂养。 就连孩子上幼儿园,也是由原主婆婆和保姆以及林家其他人轮流接送,原主只有在去她婆婆家那边要钱或是要东西的时候,才会顺带看上一眼林思懿。 要不是原主父亲告诉原主,只有带走孩子,并让林思懿自愿跟着她这个妈,等和林少勋离婚后,才能用孩子拿捏住林家,不停向林家要钱和让他们办事。 等林思懿长大,还能回去继承林家家产,不然原主也不会在她公婆面前以死相逼,必须要在离婚之前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住,准备利用这段时间哄着林思懿,这样等离婚时才能让他自愿跟着自己走。 如今林思懿这一摔,着实把章云安吓了一跳,等看着从地上顽强爬起来的林思懿,她才得出一个结论,孩子不是易碎品,似乎还挺耐摔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二章 “二姐,不好了,那个搅家精又回来了,我去拦住她,再把咱家思懿给抢走藏好,你赶紧把家里吃的喝的都收起来,免得被她看见又跟鬼子进村似的扫荡一空。” 林少勋二叔家的小堂妹林丰羽,本来听说她那个搅得全家没一天安生的大堂嫂,终于要和她大堂哥离婚了,还以死相逼把从来不闻不问的林思懿带回娘家去了,就赶紧请假来她大伯母家,想找昨晚刚出差回来,今天正好在家休息的二堂姐林丰意商量,打算去把林思懿给偷回来藏起来。 谁料她刚走到大门口刚想敲门,余光就瞥见,章云安背着好像已经睡着的林思懿又回来了,只能隔着门冲院子里喊。 家里只有林丰意一个人在,父母都去上班了,保姆刘姨去买菜也还没回来。 林丰意在屋里一听章云安又回来了,头皮也有些发麻,但还是赶紧跑了出去。 章云安远远就看见大门口手挽手站着,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原主两个小姑子,有些同情地叹了口气,背着孩子走到两人面前,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的林思懿,转身朝向文静漂亮的林丰意,示意她把睡着的孩子从自己背上抱下去。 林丰意反应过来,小心接过自己侄子,刚想开口,就听章云安对她说:“丰意,请你转告爸妈,孩子我以后不会再争,就交由你们养育。若是章家那边有人来说什么,你们千万不要信,也不要把孩子交给他们,更不要再给他们钱。总之当年救你们大哥的是章云安,不是章家其他人,林家这些年该报的恩早报完了,无须再理会章家人提出的无理要求。” 她说完又从原主背的棕色牛皮单肩包里,拿出厚厚的两沓钱,放到带回来的那个装着林思懿行李的行李包里,之后把包递给一旁空着手的林丰羽拿着,依旧对林丰意道:“这些钱我现在不需要了,也请你转交给爸妈。” 交代完,章云安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走了。 “二姐,你说章云安这是又和谁打架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被章云安如此反常的操作,弄得半天才反应过来的林丰羽,难以置信到了章云安手里的钱,还能再还回来,还终于说了回人话,又见她额头上正好有块淤青,便猜她不是和别人打架,就是脑子被驴给踢坏了。 “丰羽,别胡说,无论如何都是她救了大哥。” 林丰意虽不太赞同林丰羽的话,但章云安今天的行为确实太过反常,对于这个把家里家外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嫂,虽也头疼,但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刚才章云安的反常举动,给她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思忖了一会,她对林丰羽说:“你跟在大嫂后面去看看。” 林丰羽不太想去,但见章云安确实挺反常的,看在她救过自己大哥的分上,又是他们家思懿的亲妈,今天还难得说了回人话,勉强同意跟去看一眼。 本来林丰意是想自己跟去看看的,但林思懿睡着了,总得有人留下照顾,才会让她堂妹去。 林丰羽把章云安之前塞给她的包先拿进屋,才去追她。 林家住市中心,到林少勋所在的军区大院,坐公交车需要一个多小时,有直达的公交车,林丰羽追到胡同口的时候,就见章云安已经上了那趟直达的公交车,没法再跟,便回去了。 章云安下车后,就发现大门口站岗的小战士眼神闪烁了好几下。 想到原主大院一害的头衔,章云安瞬间就明白了,又想到原主以往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前世哪怕被人怼脸喷都从来不会低头走路的大小姐章云安,此刻却十分迫切地想要低头走路。 要是她身上有钱,会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但原主身上但凡有点余钱,都会被她爸和她弟以各种离谱的理由要走,而原主刚刚要到手的那笔抚养费,又被她还给了林家,她既然不想接手原主的丈夫和孩子,自然也就不好再花林家的钱。 要不是身上除了刚才坐车的零钱,已经没钱了,林少勋正好又不在家,她也不会回军区大院暂住。 没钱不仅英雄汉要低头,大小姐也一样要低头,不然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能屈能伸的章云安,最终还是故作淡定地抬起头进了大门。 “万大姐,不好了,章云安又回来了,你早上买的那猪蹄别放外面卤了,赶紧把炉子搬屋里去卤吧!” 早上和万大姐一起去买菜的小媳妇,大老远就看见章云安昂着头回来了,虽然头上好像多了块瘀青,但感觉似乎比之前更人模人样了,谁能想到就是顶着比电影明星还好看的一张脸的人,却从来不干人事呢。 小媳妇这一嗓子,不仅惊得住一楼的万大姐险些打翻了卤猪蹄的锅,就连其他几个正准备做午饭的邻居家,也传来了关门甚至是关窗的声音,甚至还有锅盖落地的声音,从刚刚关上的窗户里传出来。 已经听见小媳妇那一嗓子的章云安,心说这难道就是借着别人身体还魂的代价吗,但借尸还魂这事也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只能硬着头皮放慢脚步,等兵荒马乱的万大姐把放在外面走廊上卤的猪蹄和炉子都安全搬回厨房,又关好家门,才加快脚步上楼。 原主他们住的这栋楼是四层的红砖楼房,原主家住三楼最东边,是两居室外加一个客厅,洗手间和厨房也都在室内。 根据原主记忆,这个结构的楼房,在这个年代,算是比较理想的住房,现在城市里很多住房里面,都是不带卫生间和厨房的。 可对于住惯大宅子的章云安来说,这房子实在小得可怜,倒是原主婆婆家的宅子还不错,主要地段还好,但她既然不想介入原主的因果,自然也就无权去享受她所带来的便利,厚着脸皮搬去原主婆婆家住。 就是这在她眼里小得可怜的房子,等林少勋回来和她离婚后,也无权再住。 只是很快,章云安所关注的点就已经不是房子的大小了,而是整个家就如同被土匪入侵过,无论是洗过的还是没洗过的衣服都混在一处,堆的床上沙发上到处都是。 厨房还有一堆泡在水池里没洗的锅碗瓢盆,上面黏着一层油腻腻并冒着气泡的漂浮物。 还好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凉爽了不少,要是夏天,怕是早臭了。 万幸卫生间还算干净,没有让人不适的情况出现。 大小姐虽没什么洁癖,但那个可怕的厨房,还是让她无从下手,匆匆看了下便退了出去,站在门外过道上,拿下肩上背着的皮包,把每个夹层里都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张漏网之鱼。 还别说,还真被她从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缝的里布里,翻出一张十块钱。 从没为钱发愁过的大小姐,简直要喜极而泣,不过这十块钱是原主的,等她赚钱了,想着去多买些纸钱房子纸马什么的烧给她作为补偿。 之后她便开始搜索原主记忆,想看看这个年代的物价,用这十块钱,够不够出去租个房子住,要是不够,她打算请个人来先打扫一次,总之目前来说,她实在没办法亲自动手收拾厨房里那些不知泡了多久的锅碗瓢盆。 就在这时,楼梯口突然冒出一颗脑袋,在那探头探脑朝章云安家的方向看。 章云安根据原主的记忆,认出那颗脑袋的主人,正是刚才在楼下喊说她回来的那个小媳妇。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人,她好像叫赵晓丽,住一楼万大姐家隔壁,章云安不知她明明那么害怕原主,还跑上楼来探头探脑干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三章 赵晓丽见章云安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屋,有些紧张地问:“章云安,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章云安觉得,这人怕不是替楼下那些准备做好吃的邻居来盯着她的,可能只要自己一动,她就能再来一嗓子。 她盯着赵晓丽看了一会,突然问她:“赵晓丽同志,你知道咱们大院,有没有那种能临时给人打扫一下卫生的帮工?” 赵晓丽有些磕磕巴巴地问:“你问这干嘛,难道你想请人给你家打扫卫生?” 章云安点点头,谁料赵晓丽却说:“你爸不是说你家不许请保姆吗,说那都是资本家做派,还说要是在前些年,可是要被抓起来批斗的,你不是很听话的把你爱人给的请保姆的开支,拿回家孝敬你爸妈了。之后你家卫生不都是你爱人回来时打扫的吗,要不就是你婆婆和小姑子有空的时候,也会过来看看,顺手打扫一下,你现在干嘛又要请人打扫?” 赵晓丽的一番话,让章云安也想起了这茬,心说林家人这包容度,实在令人望尘莫及,要是换成她,就算对方救过自己的命,也早提离婚了。 但现在,她也只能学着原主的一贯语气说:“林少勋这不是出任务去了吗,我婆婆和小姑子最近工作也挺忙的,等她们有空过来的时候,家里恐怕早臭了,所以你有认识的能临时帮忙打扫卫生的人吗?” 赵晓丽有些为难地说:“有是有,不过” 章云安明显看出了她的顾虑,忙道:“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请到人,我可以先付钱,只不过我不知道打扫一次要付多少钱合适,要是太贵的话就算了。” 赵晓丽一听章云安愿意先付钱,有些意动,虽说和章云安谈钱,与从老虎头上拔毛无异,但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壮着胆子道:“打扫一次一块钱怎么样,你要是现在付钱,我就可以帮你打扫。” 章云安没想到,赵晓丽竟想自己帮她打扫卫生,看她那神态,应该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过一块钱她还付得起,总比出去租房便宜,而且租的房子也不一定就干净,到时说不定还是得请人先打扫一次,于是拿出刚刚找到的那十块钱递给赵晓丽。 赵晓丽见她这么爽快,收下钱后,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从中拿出九块零钱找给她,之后下去安排了下家里的事,就上来开始干活。 在章云安看来无处落脚的家,在赵晓丽眼里似乎习以为常,她甚至贴心地先把沙发收拾出来让章云安坐,章云安一直站着,总让她有种这人可能随时会心情不好,再冲上来把她刚到手的一块钱给抢回去的感觉。 好在章云安按她的指示,端端正正坐在最先收拾出来的沙发上,一直等她把混在一起的那些衣服,还有卧室里的被褥都拆了洗了,水泥地也被拖得锃亮,最后那个可怕的厨房也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章云安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四处走走。 “章云安,我可没白收你一块钱。”赵晓丽收拾完,可能怕章云安后悔再跟她闹,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章云安道:“嗯,不错。” 得到章云安认可的赵晓丽,大大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章云安等她活干完,再以没打扫干净为由把钱抢回去。 卫生打扫好,章云安示意赵晓丽可以回去了。 赵晓丽没有立刻走,而是问章云安家有没有可以替换的干净被褥床单,等听到那些东西可能在房间大衣柜里后,她去拿出来,把床铺好后才走了。 章云安觉得赵晓丽的活干得挺细心,这一块钱花得很值。 “万大姐,你说章云安是不是真把脑子给撞坏了。” 赵晓丽下楼后,没有先回家,而是去了万大姐家,把章云安一系列反常的操作告诉了她家隔壁的万大姐。 万大姐也十分好奇,明明带着孩子回娘家的章云安,为什么又突然回来,还愿意提前付钱请人给她家打扫卫生,但她也不敢亲自去问,只能同赵晓丽说:“下次她要是再找你去打扫卫生,你带上我,到时咱们旁敲侧击一下。” 难怪人都说好奇害死猫,明明大院这些邻居谁都不愿去招惹章云安,但见她突然反常,又都想一探究竟。 赵晓丽也觉得只能如此了,甚至有些庆幸之前因为好奇心驱使,壮着胆子上去,想看看章云安为什么突然回来。 赵晓丽走后,章云安去厨房的柜子里翻了翻,打算做些东西填填肚子,虽说曾经是被当继承人培养的大小姐,很多事她可以不做,但却不可以不会,在她那个时代身为一个女子该学的东西,她也不能例外,必须要学,还得学的比别人好。 只可惜厨房里米面油粮一概全无,那些东西,和一部分原主的衣物,在林少勋出任务后,就被原主弟弟过来搬回章家了,林少勋走后这几天,原主吃的东西要不是现买的,要不就在大院里东家蹭一点,西家蹭一点。 翻了半天没翻出一点吃的,章云安也不可能让自己这么饿着,这个点已经过了饭点,食堂肯定没饭,她打算去大院里的军人服务社买些吃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被人敲响了。 章云安问了声:“谁?” 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个有些严厉的声音:“你妈。” 章云安一听是原主婆婆梁凤仪的声音,去开了门,站着门口的梁凤仪一身圆领灰色套装,脖子里还系了一条丝巾,头发被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用两根银簪简单固定,虽然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是那种十分标致的美人,但眼底却掩藏着外人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看章云安的目光十分冷淡,甚至有些倨傲,但手里却又提着一个装了几只鸡腿面包和一盒点心,另外还有不少苹果的袋子,这让她冷淡又倨傲的态度,显得有那么一点违和。 她冷淡的目光在扫到章云安额头上的淤青后,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 章云安却在看到那几个鸡腿面包时,不觉有些尴尬,因为原主就死于一口鸡腿面包。 为了缓解尴尬,她不得不找些话说,见梁凤仪看向她的额头,便道:“没事,就是走路时不小心撞上了电线杆。” 谁料对方却冷哼一声:“思懿已经跟我说了事情经过。” 章云安本来还想糊弄过去,实在不想让人知道原主生前干的最后一件荒唐事,原主是没了,丢不丢人反正也不知道了,但她却还要继续活着,可却忘了当时还有一个目睹全过程的林思懿在。 “现在知道丢人了,林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钱花了,你是穷得连个面包都买不起了吗,竟没出息到要去抢一个孩子的面包吃!” 梁凤仪见章云安头都快低到了地上,意外的同时,还是气得把憋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 说完提着东西进了屋,把东西放下后,下意识地挽了挽袖子,看样子是准备收拾一下屋子,但等看清屋里的情况后,明显愣了一下。 “你收拾的?” 章云安如实道:“不是,我花钱请人收拾的。” 梁凤仪自嘲笑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也没太在意,可能在她看来,能花钱雇人收拾,也算是一种进步。 她从自己背的皮包里,拿出之前章云安让林丰意转交的钱,放到了茶几上。 “我不管你让丰意转达的那些话是真是假,这笔钱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等你和少勋离婚后,我会再给你一笔钱。” 她说完,又扫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那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会让人惊艳的章云安,半晌才又道:“看在你救过少勋的份上,我还想多一句嘴,那个徐大明,不是什么善类,既然你已经看出了你父母的不妥之处,那我劝你等离婚后,若有可能,尽量离他们远些,如果你真有不想再被人当提线木偶的决心,我可以托人帮你在南方找一份你能做的工作,这样你就可以离他们远远的。” 章云安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离婚后要先回金陵看看,家肯定也会安在金陵,听了梁凤仪的话后摇了摇头,“我这次头被撞了后,突然觉得,自己这二十几年过的,确实就像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不想再一直这样下去。林少勋欠章云安的,早已两清了,你们无须再为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嫁给什么徐大明,以后我自己的路就由我自己来走。至于章家那些人,还是像我之前跟丰意说的,你们不用再继续纵容他们,相信以林家的能力,只要你们不想被章家继续挟恩图报,他们也不敢上门闹。” 梁凤仪听后,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如果你这些话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另有所图,那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就算将来你和少勋离婚了,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还是思懿亲妈,林家会护你周全,章家和徐大明那边你也无需担心,我会处理。” 梁凤仪说完起身,又四下看了看,才准备离开。 有梁凤仪这句承诺,章云安确实无需担心章家那边会继续过来怂恿和纠缠她,林家背景深厚,要不是欠了原主救命之恩,又怎么可能会任由章家人算计。 当然,就算章家人真敢来,她也不怕,前世她所面对的那些人,可比章家人要狡诈和凶残多了,又怎么可能会怕章家那些人。 见梁凤仪要走,章云安也跟着起身,把那笔钱重新放回她带来的包里,递回给她。 梁凤仪却说:“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应该没什么钱了,即使你想改变,但身上没有一点钱,你要怎么活,难道还准备去这些大院邻居家蹭吃蹭喝,蹭不到就明抢,然后等少勋回来再去替你挨家挨户的还?” 章云安有些汗颜,“我不会再去打扰大院邻居,明天就去找工作,要是实在找不到,到时再向您求助。” 梁凤仪见她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也没再多说,章云安什么德行她很清楚,就算真如她所说,脑子被撞清醒了,想重新做人,但本性这东西,真没那么容易改,她要是真没钱了,应该不会和自己客气,便只把带来的吃的留了下来。 梁凤仪走到门口不知又想到什么,竟反常要求章云安把她送到军区大院门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四章 把梁凤仪送到大门外,她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轿车,章云安以为是梁凤仪工作需要用车,却被她的反常给打乱了工作行程,才会先来找她,因此也没太在意。 章云安没注意的是,车里除了司机,后面紧闭的车窗里,还坐着林思懿。 等她回去后,车也没有立刻开走。 “思懿,你要真想你妈,奶奶可以带你去追她。” 林思懿目光本来还在盯着章云安的背影看,听了梁凤仪的话后,却突然把头撇向另一边,低声说:“我之前已经听见她和姑姑说的话了,她以后都不会再要我了。” 谁能想到,当时看似睡着的林思懿,根本就是在装睡,本来他以为,自己只要装睡,就能让从来都没背过自己的妈妈多背他一会,没想到最后却听见了她和林丰意在林家大门口说的那番话。 梁凤仪虽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妈,但也从没在林思懿跟前说过章云安半句不是,如今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年纪虽小,却什么都懂。 “奶奶,鸡腿面包她吃了吗,会不会又要拿去给舅舅吃?” 梁凤仪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她已经没钱了,刚才我还看过了,家里也没有别的吃的,她要是还拿去给你舅舅吃,自己就得饿肚子。” 林思懿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轻轻趴进了梁凤仪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梁凤仪轻轻拍着他小小的背,眼泪也不受控制掉了下来。 章云安自然不知道车里那揪心的一幕,按梁凤仪的要求送她到大门口后,就径直回去了。 看见梁凤仪过来的万大姐他们这些大院邻居,见章云安竟破天荒去送梁凤仪,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还是没人敢出来拦住章云安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反常? 章云安进屋后,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她拿起梁凤仪带来的那盒点心,没有去看那几个让人尴尬的鸡腿面包。 梁凤仪带来的点心是八珍糕,章云安还挺爱吃的,并且她也会做,那是跟家里一个教她厨艺的厨娘学的。 她也很好奇,这个年代的八珍糕味道如何?只是刚入口,就发现味道不对,不仅用料有所欠缺,药材在处理炒制的时候火候也有些过了。 但现在她身上根本没几个钱,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将就吃呗,要讲究也得等她赚到钱后再说。 这一世不必再受战乱所扰,又正值青年,她有大把光阴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吃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看遍祖国大好河山。 想是这么想,但到底还活在当下,眼下的现实问题必须要面对,最终她只把自己咬过的那块八珍糕吃掉,就不自觉地把目光转移到刚才还觉得尴尬,现在却又一看就觉得好吃的鸡腿面包上。 秉承肚子比面子重要的原则,章云安还是拿起了一块鸡腿面包来吃。 鸡腿面包虽用料简单,造型还有些奇怪,真有些像鸡腿的形状,为了方便拿还插了根细木棒在里面,但味道确实和看起来一样好吃。特别是面包里夹的那个火腿肠,让本来就很好吃的面包口感变得更加丰富。 林家这边,林少勋的二婶许燕中午下班回来,就听自己小闺女林丰羽说,章云安又把思懿送回来的事,章云安让林丰意转达的那些话,她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章云安和她爸章天亮是什么德行,不仅林少勋一家十分清楚,许燕一家甚至是林家的所有亲戚朋友都清楚得很。 她怕梁凤仪夫妻俩再上了章家的当,刚吃完午饭就过去找梁凤仪他们。 可夫妻俩都不在家,问了林丰意才知道,她爸工作上有事没回来,而她妈已经带着林思懿去找章云安去了。 许燕不放心,索性下午也请假了,留下等梁凤仪回来。 等梁凤仪把林思懿带回来的时候,许燕已经等了她好一会,一看见她,许燕就跟倒豆子似的:“那个章天亮还真是老谋深算,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好啊,他让章云安主动把思懿送回来,故意让她在你们面前说章家人坏话,这样等章云安和少勋离婚的时候,都不用她再闹,你们就会主动把思懿让她带走。你们为了让思懿过得好,不仅会分给章云安很大一笔财产,以后还会被他们拿捏,他们若是想要你们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肯定都会答应。” 还别说,章天亮之前的算计,还真和许燕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章天亮算盘打的再好,也不可能料到,那个被他从小灌输可以占尽所有人便宜,唯独要对自己爸妈和弟弟好的思想的大闺女,会被他的“精心”教导反噬,结局死于一口鸡腿面包,至此让他失去了一棵对他言听计从的摇钱树。 “丰意,你带丰羽和思懿先去后院玩会儿,我和你二婶说会话。” 梁凤仪没有立刻接许燕的话,让林丰意把林思懿带走。 等三人走后,她把之前章云安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许燕。 许燕无奈看了眼面前这个看似待人冷淡,甚至有时会给人一种瞧不起人感觉的大嫂,心却软得很,每次章云安只要在她跟前大闹一场,都能如愿达成目的,如今更是玩起了以退为进的把戏,她大嫂不上当才怪。 梁凤仪和许燕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就算她真是骗我的,也就这最后一次,我认了,无论怎么说,要是没有她,少勋早就” 许燕见她要说出不吉利的话,赶紧打断她:“算了算了,那就再上章天亮那老狐狸一次当,离婚时你们可以给章云安钱,但思懿绝对不能让她带走,她那样的人,再加上章家一家子和那个没安好心的徐大明,只会把思懿养歪。等少勋和章云安离婚后,章家那边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就是你和大哥不动手,我和济民也不会放过他们,到时你可别想再拦我们。” 梁凤仪清楚,这些年若不是她和丈夫按着,林济民和许燕早把一直在背后算计林家的章天亮给整治老实了。 “你别担心,章家还有那个徐大明那边,我会处理好的。” 许燕见她不像是在敷衍自己,应该是真会去处理,稍稍放了心。 说完章家的事,她又对梁凤仪说:“对了,今早我见到小妹了,她让我转告你和大哥,要是他们家周海洋来找你们借钱,千万别借。” 梁凤仪一听见周海洋的名字,头不由也有些疼,要说她嫁到林家这些年,既没遇到恶婆婆,也没遇到难处的妯娌和小姑子,孩子们也都懂事争气,唯独有两个人,总是让林家不得安宁,第一个非自己大儿媳章云安莫属,第二个就是她小姑子家的儿子周海洋。 周海洋倒是没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怎么说呢,就是努力得有些过头了,家里给他找的工作他看不上,整天看到什么生意赚钱,就想跟风做,从来不听家里人的意见。 可他所看到的能赚钱的生意,往往都是别人即将不做的生意,结果就是他做什么亏什么,本来小姑子家家底也算厚实,但因有这么个努力过头的孩子,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他这么折腾,小姑子夫妻俩因为这个孩子,头发都快愁白了。 “海洋做生意又亏了?” 许燕叹了口气:“这次倒是没做生意,就是不知被谁带的,竟迷上了收藏古董,他哪里懂什么古董,又不肯去正经地方买,不知被从哪里来的那些个古董贩子当冤大头宰,买了一堆破烂堆在家里。小妹和妹夫拿他也没辙,只能不再给他一分钱,他们怕周海洋没钱了,会再找咱们或是其他亲戚借钱,才提前通知咱们千万别借钱给他,不然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梁凤仪听完,也替小姑子急,但自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送走许燕母女俩后,晚上她连晚饭也没吃,把林思懿交给林丰意照顾,自己就上床闭目养神,脑子里不是在想章云安的那些话,就是林思懿在车里哭时的样子,要不就担心林少勋执行任务时会有危险,最后还得加一个不省心的大外甥周海洋,哪里能真睡着。 另一边的章云安,次日早早就出了门。 前世章家虽是书香门第,但书香门第也得吃饭,哪个世家没有自己的营生,但无论做什么生意,都需要本钱,何况这个年代的市场经营模式和民国时期不同,原主也不懂这些,章云安无法通过原主的记忆,获得多少对这个时代做生意有帮助的信息。 保险起见,她打算做她最爱做,还不需要太多本钱的生意,那就是画美人图来卖。 坐车到了市中心后,她找人打听到了有卖笔墨和宣纸的地方,买了笔墨,宣纸买整刀钱显然不够,就只买了几张生宣和几张熟宣。 等想买画画用的颜料时,身上的钱已经花完了,章云安只能决定先写字卖,等卖了钱再来买颜料。 人都说书画不分家,章云安不仅在绘画上极有天赋,字也写的颇有大家之风,这也是前世有些见不得她浪费天赋的人会追着她骂的原因之一。 买完所需的东西,她去了附近一个经常有古董贩子出没的巷子。 现在政策虽已允许私人做生意了,但古董这一行,还属于国营,想买古董还得去国营的文物商店。 那些古董贩子想卖古董,暂时还没有固定的场所可以让他们摆摊,只能像游击队一样,神出鬼没,只有大致会出现的几个地方。 当然,章云安会去那地方,不是想去倒卖古董或是捡漏,即使她对古董鉴别的能力,连前世章家当铺大掌柜都是服气的,可她手上没钱,而且真正有价值的古董,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没那么好捡漏。 她会来有古董贩子出没的地方,自然是为了卖字画,卖古玩的地方,有眼力的人也多些,这就增加了买卖做成的机会。 今天不是周末,过来摆摊的古董贩子并不多,来闲逛的人倒是不少。 有人才能有生意,这让章云安又多了一些能赚到钱的信心,虽说前世她靠美人图赚了不少钱,但却不知道在这个很多地方比民国还保守的年代,有没有人会喜欢她画的美人图,等她画出来后,会不会也像前世那样被一些人追着骂?所以先写字来卖,一是暂时确实没钱买颜料画画,二则也可以先探探字画这一块的市场行情。 就在章云安边想着事,边找地方摆摊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碎裂声。 章云安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倒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五章 果然,很快章云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语气极凶的男人声音:“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的吗,这可是宋代的钧瓷,现在被你踢碎了还想跑,看你穿着也不像是没钱的,赶紧赔吧,不然今个我可不能放你走!” 这时章云安的侧前方一个古董贩子也是一脸愤慨,“亏我看你拿着笔墨和宣纸,还以为你是个文化人,没想到竟是个踢坏了别人摊位上古董就想跑的无赖,我跟你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今天要是让你跑了,以后要是别人买东西时再打碎或是碰碎,都像你这样一走了之,那让像咱们这些靠贩卖古董讨生活的人还要不要活了。 “你是说,是我踢坏了他摊子上的钧瓷?”章云安后知后觉,这是在说那个倒霉的人竟是她。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你可别想装傻抵赖,我和钱老板两双眼睛可都看见了,你想赖也赖不掉,赶紧把钱赔给人家。”在她侧前方那个古董贩子边说边走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似乎怕她跑了。 章云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那套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脚上的皮鞋和背的皮包也都不是便宜货,这些还是原主婆婆给她买的。 再加上原主和自己前世一模一样的长相,似是明白了什么,看来她这是被人当肥羊给盯上了。 这时已经有不少在附近逛的人听见动静围过来瞧热闹,只要有卖古玩的地方,这种情况就时有发生,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些古董贩子是在坑冤大头,但行有行规,哪怕是个只值一毛钱的赝品,一旦打碎,那价可就全凭摊主良心开了。 要是有人不服气想将事情闹大,在这古董还属于国营的情况下,私下买卖双方都讨不了好,所以只要古董贩子不是太过分,一般被坑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花点钱了事。 不过像章云安这种无论穿着还是气度,一看就是有钱人,大家倒也没有太过同情她,可当那个钱老板说出要章云安赔500块的时候,大家还是觉得这个古董贩子心也太黑了些。 章云安明显也觉得这个钱老板是想钱想疯了,走到他的摊位跟前,弯腰捡起一片碎瓷片,目光淡淡扫过他那张势在必得的脸:“你是说这个破碗要我陪你500?” 钱老板见章云安竟然一点不慌,有些心虚地提高音量:“什么破碗,不识货可别给我乱说,这个是宋代的钧瓷,你随便找谁问问,看值不值这个价,要不是我收来时就是这个价,只让你赔个本钱,要是换了别人,你就等着赔得倾家荡产吧。” 章云安还没开口,就被人打断了,“你说这是钧瓷就是钧瓷啊,我看这个碗最多也就值个50块,别以为它碎了就可以乱开价,她可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要是不想被抓住罚款,就别那么贪心。” 她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抱着几件赝品,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边说边挤开人群,艰难地挤到了她身边,竟还一脸嫌弃地给她使眼色,好像在说还不快掏50块钱出来,赶紧付了走人。 章云安要不是认识这个长了一张娃娃脸,浑身都透着我很好骗,快来骗我的年轻人,肯定会以为他和这些古董贩子是一伙的。 那个帮钱老板一起坑人的古董贩子却说:“小周同志,您就别在这添乱了,不管她是谁,打坏了东西也是要按价赔的,这是咱们这行的规矩。” 被称小周同志的人,就是许燕口中的那个败家子周海洋,林少勋小姑家的儿子,他出入这地方也有一段时间了,而且很好忽悠,只要是经常来摆摊的古董贩子,基本都认识这个冤大头,知道他家有钱,还有两个特别厉害的舅舅和舅妈。 可钱老板却在看到周海洋后,没了刚才的底气,虽说想坑章云安,但东西到底不是章云安本人打坏的,而是他和还拦着章云安路的那个古董贩子合伙坑章云安的。 就算古董这一行的规矩,买到赝品自认倒霉,要是打碎东西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赔钱,但栽赃可就不一样了,弄不好得罪了贵人,不仅要被抓被罚,以后就是还想在这里混都不可能了。 钱老板又见周海洋打算让章云安掏50块钱了事,正好就坡下驴,还能净赚49块9。 “算了,既然小周同志都发话了,那我也不能不给您这个面子,50就50吧,亏的那部分,还请您日后多来照顾些我生意。” 周海洋见自己几句话,就替自己大舅家省了那么多钱,再度嫌弃地瞪了章云安一眼,示意她赶紧付钱走人。 章云安也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个在林家几乎和原主齐名的败家子,这要是自己弟弟,早被打死了,不过看在他好歹也算是在帮自己,就没再理他,伸手从钱老板的摊子上拿起一个青铜双羊尊:“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宝贝?” 钱老板闻言,立刻一副要小心护住的架势:“你小心些,这可是商朝的青铜双羊尊,要是再弄坏,就算小周同志的面子也救不了你。” “是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商代的青铜双羊尊一共也没几件真品,还都不知被哪些个狗贼偷了,你这要是真品的话,那文物局的人就该请你去好好谈谈了。” 钱老板没想到章云安不仅身份不简单,还是个懂行的,但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承认卖假货,不然还要怎么在这里混,刚想狡辩,就见章云安手一松,就把那青铜双羊尊丢在了地上。 她这一丢,把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不过除了周海洋,其他人都来了兴致,想看看今天这事到底要如何收场。 钱老板刚想再次大嚷赔钱,就见章云安又拿起他摊子上一个汉代的玉珏问他,“还要我继续说吗,你要是愿意,我不介意把你这摊子上,还有你周围这几个摊子上的“宝贝”来历,都说给大家听听。” 周围本来瞧热闹瞧的正起劲的那几个古董贩子,一听章云安这话,顿时沉了脸,看向想讹章云安的钱老板,明显是在怪他坑人没下限,如今不仅惹到了行家,还要连累他们。 钱老板一见章云安还想把其他同行拉下水,就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能善了这件事,不仅章云安背后的靠山不会放过他,就是自己这些同行也不会放过他,毕竟他们这些古董贩子,就算有好东西也不可能往这地摊上摆,除非是自己也打了眼的。 他们这些摊子上的古董,根本就没几样是真的,这要是被章云安说下去,他们这些人的生意就都不用再做了。 急得汗都出来的钱老板,一改刚才的嚣张态度,“不必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今天犯了大忌,您看看,我这摊子上有什么您瞧得上的东西,随便您拿。” 其他古董贩子见状也纷纷帮腔,而那个帮着钱老板一起坑人的古董贩子,此时也不敢再吭声了。 章云安见状,也没打算揪着不放,她还想在这地方卖字画,要是把这些古董贩子得罪狠了,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今天肯定要让这个钱老板出点血长点记性,免得他以后再用这种法子坑人。 她扫了眼摊子上那些东西,还真有两件真品,但在她看来那两件真品价值不大。 一旁一直在担心章云安这个搅家精,今天到底要让他大舅家赔多少钱的周海洋,见钱老板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由也多看了章云安一眼。当然,他可不会认为章云安认识什么古董,只以为是被她瞎蒙给蒙对了,再加上她刚才那凶巴巴的样子,唬住了钱老板。 现在见章云安的视线落在那两件灰突突还不起眼的小物件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手就拿起旁边一只康熙年间的青花双耳大瓶,“就选这个。” 说完他就把那只花瓶往章云安手里塞,生怕她去选那些“不值钱”还不好看的东西。 章云安却根本没看那个他认为好看又值钱的花瓶,而是弯腰从他刚才拿起的花瓶后面,拿起一块成人拳头大小的深蓝色青金原石,随后接过周海洋还在一个劲往她手里塞的花瓶,放回到原处,便拿着东西去找地方摆摊。 “你这个不识货的,好东西不要,你要那块都没加工过的青金原石干嘛?”周海洋有些不舍地看了那个花瓶一眼,一边骂章云安不识货,一边追着章云安走了。 周围那些古董贩子听了周海洋的话,都不由摇了摇头,随后对那个想坑章云安的钱老板说:“钱老板,今天可是大出血了啊!” 钱老板心虽也在滴血,但比起章云安最先看到的那两样物件,在他看来,那两样可比章云安拿走的那块青金原石贵多了。 他清楚,今天章云安算是给他留了余地,要是她真不从他这摊位上拿一样东西,那才是真的要把他逼上绝路,因为那样就证明他摊子上是一件真东西都没有,那么在场的这些经常想来捡漏的人,以后谁还敢来他摊子上买东西。 但经过今天的事,以后自己再想坑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钱老板心里窝火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瞪了一眼刚才那个怂恿他坑人的隔壁摊主。 那人也是见章云安无论是穿着,还是气质举止都像个有钱人,又是独自一人在这边乱转,再加上年轻又面生,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才动了歪心思,想联合钱老板坑她一笔。 好在刚才章云安似乎把他给忘记了,没顺手从他摊子上也拿点东西,现在见钱老板瞪他,有些心虚地干笑两声:“老钱,等收摊后我请你去喝一杯。” 钱老板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打算收摊后要狠狠宰他一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六章 跟在章云安后面的周海洋,见章云安跟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转,好不容易在一个拐角处找到可能她觉得合适的位置,从包里掏出一块布铺在地上,把笔墨和纸放上去,刚刚从钱老板那里拿来的青金原石,也被她利用起来,当镇纸用了。 摆好东西,她盘腿坐下,看样子是要写字。 周海洋被她弄的一头雾水,要不是刚才章云安的举动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早绕着这个搅家精走了,现在却有些好奇地问:“章云安,你这是要做什么?” 章云安拿起毛笔沾墨,头也不抬地回:“卖字,你要买吗?” 周海洋刚想说,就你这搅家精,能写出什么好字,狗都不会买,但在章云安落笔后就没声了。 半晌才听他又道:“章云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章云安面对周海洋这种傻瓜,可没有面对梁凤仪时那份耐心,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信,敷衍道:“我不一直都是才貌双全吗,只是你们以前没发现我的天赋罢了。” 周海洋被她这厚颜无耻的话差点给气笑了,正好又看见她额头上有块淤青,没好气道:“我看你是脑袋撞坏了才是真的。” “爱信不信,所以你到底买不买,现在买,看在你是我第一个顾客的份上,可以算你便宜点,要是等我出名了,你再想买,可就得花大价钱了。” “我大哥和大舅妈他们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钱花了,就算你和我大哥要离婚了,但等你离婚后,不是说要嫁给那个徐大明吗,徐大明那么能赚钱,难道还会缺你钱花,你为什么还要出来摆摊卖字,难道又是你爸欲壑难填,不榨干你的最后一点价值誓不罢休。” 周海洋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章云安写的字的好坏了,毕竟她已经写好了一幅字,就算不懂古董,但字好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他也曾在他大舅和几个亲戚家,看过好几幅古代名人真迹,在他看来,章云安的字,写得一点也不比那些大书法家写的字差。 他现在只好奇,章云安为什么要出来摆摊卖字,还以为又是被章天亮怂恿过来赚钱的。 谁料章云安却说:“章家以后和我没关系了,还有徐大明是谁?我不认识。” 周海洋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头上那块淤青,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说不定她脑子真被撞坏了。 要真是这样也好,至少能让林家的所有亲戚朋友还有邻居都安生不少。 “那我就勉为其难买一幅吧。”出于同情,还出于一点买股心理,周海洋掏出兜里仅剩的五块钱递给她。 章云安没想到,自己一幅字,只能卖五块钱,不仅愧对自己,也愧对列祖列宗。 但这第一单生意,无论如何也要做成,不然连饭都吃不起了。 “你手里那几个瓶瓶罐罐找地方扔了吧。” 章云安在把写好的字递给周海洋,好心提醒了一句。 周海洋一听心都凉了半截,他本还想靠这些古董翻身,要让父母和在背后喊他败家子的那些亲戚刮目相看,现在章云安却让他扔了,那意思不就是他花大价钱买的这些宝贝都是赝品吗。 他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本来就才貌双全,只是你们一直没发现而已,不然你以为,刚才那个想坑我的古董贩子能放我走?” 周海洋本来还以为,章云安刚才是在唬人,但那些古董贩子都是老奸巨猾要钱不要命的主,哪里是那么好唬的,心突然就变得拔凉拔凉的。 手里那些刚才还视如珍宝的古董,瞬间就不香了,不过还是没舍得丢,故作坚强道:“没事,就算是假的,也挺好看的,说不定等再过个一百年,这些赝品也能变成古董,就算再不济,拿回去当个摆件也不错。” 章云安见他还挺乐观的,同时也觉得他说的有那么点道理,想想民国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十年,但有些民国时期的瓷器什么的,现在不也被人摆到了古董摊上在卖了吗,她之前路过那些古董摊时就看见了几件,还都是些工艺极差的那种。 因此也没再让他把那些赝品丢了,反正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听不听她也左右不了,继续低头写自己的字。 可一直快到中午,除了周海洋买的那幅字,并没有其他人过来买,京市能写出好字的人并不少,她就算字写得再好,在没有名气之前,也没几个人会愿意买,之前倒是有一些人过来瞧个热闹,再由衷夸上几句,就是没人掏钱买。 “人都快走光了,你还不回去吗?”周海洋见之前和自己说话时还神气活现的章云安,现在就如霜打的茄子似的,有些同情地提醒她。 他觉得撞坏了脑子后的章云安和他很像,就是空有一身才华却因他们的名声所累,一个败家子,一个搅家精,谁见了不头疼,哪里还会注意到他们身上的优点。 得亏章云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沦落到被一个败家子拿来做对比的境地,会更加愧对列祖列宗。 “你先走吧,我再待会儿。” “章云安,就算你撞坏了脑子开了窍,也不可能马上就从一个搅家精,成为像我大哥那样人人夸赞和认可的天之骄子,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你急也没用。” 章云安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需要一个败家子来开导,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起身把摊子收好,冲周海洋道:“以后这地方你别来了,来了也是浪费钱,要是你有钱,还不如多买我几幅字收藏。” 她本意是想提醒周海洋,别再买假古董了,那句买我字不过是顺带,周海洋却听进去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觉得脑子撞坏后的章云安,说不定真能有出名的那天。 要不是他身上没钱了,会把章云安后写的几幅字都买了。 这个想法他当然不会说出来,见章云安把摊子收了,就抱着自己那几个假古董回家去了。 章云安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九块钱的资产,成功折腾成了五块,就这还是熟人买卖。 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从钱老板那里拿来的青金原石。 这块青金原石在钱老板眼里,或许没有他摊子上那两件真古董贵,但对章云安这种画画的人来说,这块青金原石等经过处理后,那就是价格高昂的矿物颜料。 当然,这么贵的矿物颜料,除非等她的画在这个年代得到认可,并且有人肯出高价来买,她才会用矿物颜料和上好的宣纸来画,不然得亏死,眼下她也没那个本钱去买那些昂贵的画材。 不过按今天的情况,章云安觉得还是要画画卖才行,画和字不同,只要有人喜欢她的画,即使她现在没有名气,也会愿意买,最多是卖不上什么高价。 鉴于前世她最爱画也最擅长画的那些美人图,被人抨击得体无完肤,暂时她不打算画,保险起见还是先画些别的来卖,最起码要先把暂时吃饭的钱赚出来,再画美人图卖。 回去之前,她又去买了些画画要用的颜料,刚到手的五块钱就又全花掉了,只剩几毛找零,还得留着坐公交车用。 明天要是不能把画卖出去,她就只能饿肚子了。 好在家里还有一盒之前被她嫌弃味道不正宗的八珍糕,另外还有苹果,可以确保她今天不用饿肚子。 “大嫂,你去哪了?” 章云安回到家的时候,就见林丰意提着两个饭盒站在门口。 “我去找工作了,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丰意闻言目光闪了闪:“没什么事,就是我妈说,怕你找工作顾不上吃饭,让我给你送些过来。” 章云安见原主这小姑子,和门口那站岗的小战士差不多,都不太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估计梁凤仪的原话绝对不是这么说的,但以原主的德行,梁凤仪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怕她饿死让林丰意给她拿饭过来,已经是活菩萨了,就算说几句难听的话又怎么了。 她虽猜得大差不离,但梁凤仪会让林丰意给她送饭,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怕她要是饿急眼了又没钱买吃的,再去扰邻,另外还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要改变。 本不想和林家人再有纠葛的章云安,此时却无法拒绝一个坐了一个多小时车来给她送饭的人,叹了口气,想着这些就先欠着吧,等自己有能力再还。 “替我谢谢妈,也谢谢你给我送饭。”章云安说完开门请林丰意进去。 林丰意进门放下饭盒后,和梁凤仪简直一个动作,下意识地卷了卷袖子,却见屋里很干净,根本不需要她收拾,这才想起她妈之前说章云安请人收拾屋子的事。 看着整洁的房间,和现在眼神清明,也不再无理取闹的章云安,林丰意有那么一瞬甚至在想,要是她大嫂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该多好,这样思懿就不用成为一个没妈的小可怜,一个人躲在角落默默流眼泪了。 “丰意,喝水。” 章云安从厨房倒水出来,发现林丰意还站在原地发呆,叫了她一声。 “哦,好!”林丰意反应过来,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章云安递过来的水,匆匆喝了一口,由于喝得太急,还被呛到了。 “慢点喝。”章云安边说边给她拍背,她的举动让林丰意更加不可思议,吓得差点忘记了咳。 章云安看着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的小姑子,也很无奈,怕她再待下去,不知还会发生些什么突发状况,便问她下午要不要上班。 林丰意经她提醒,才想起这茬,把饭放下,让她记得吃,走到门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才道:“大嫂,等你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去看看思懿。” 章云安闻言,半晌没有回答。 林丰意还以为她不愿意,怕自己说多了,章云安要是刚撞好的脑子再犯糊涂,又要以死相逼把林思懿带回章家,那就糟了,忙道:“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我最近确实挺忙的,还有我已经决定和你大哥离婚了,思懿跟着我这样性子的妈,你们应该也不会放心,既然迟早都得断,不如就让他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我知道了。”林丰意说完便匆匆走了,走到楼下才伸手擦了下脸上的眼泪。 正在一楼窗口偷偷朝外看的万大姐和赵晓丽,刚好看见林丰意擦眼泪的那一幕,两人对视一眼,一副章云安果然还是原来的章云安的表情,心说这小姑子好心来给她送饭吃,都能被她给气哭了,真是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 此时站在三楼走廊上的章云安,看着正在楼下抹眼泪的林丰意,心里不知为何竟也有些难受,可她不是林思懿真正的妈,就算去看林思懿,林思懿也不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个真正母亲的爱。 林思懿有那么多人爱他,应该不差她这个陌生人的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七章 一直目送林丰意的背影消失,章云安才回去吃饭。 其中一个饭盒里装的是红烧带鱼和青菜,带鱼段很大也很厚实,色泽红亮,咸甜以她的口味吃正好,也完全没有鱼腥气,里面甚至没有加葱,因为原主不太爱吃葱。 青菜也翠嫩清甜,另外还有粒粒分明晶莹剔透的一盒米饭。 章云安再次有种梁凤仪到底是什么菩萨的感觉。 肚子明明很饿,饭菜的味道也很不错,但吃在嘴里就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现在连温饱问题还没解决,章云安被触动到的情绪,很快就调整过来,吃完饭就起身去书房画画。 因为不了解这个年代的人对书画方面的喜恶,又想成功把画卖出去,章云安最终画了两幅观音,一幅千手观音,还有一幅送子观音。 画观音最讲究线条流畅,以及观音的面部神态,章云安奶奶最擅长的就是画观音,她在世的时候,同样有很多人登门求画,只可惜她奶奶从不卖观音,只肯赠予和她投缘的人。 章云安在书画方面本来就天赋极高,画画这一块又是受她奶奶启蒙,所以观音画的也不逊于她奶奶,她清楚自己奶奶为什么不卖观音画像,只肯赠予和她投缘的人,是怕亵渎了神明,何况她奶奶又不缺钱,清高得起。 可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还倒欠了原主十块钱,也只能请神明勿怪了。 当她再次出现在那个经常有古董贩子出没的巷子后,前两天因为那个钱老板讹她而认识她的围观群众,见她又来了,还以为她又要写字卖,虽说不一定想买,还是好奇过来看看。 有人还问她,她明明懂古董,为什么不去捡漏,而是要在这写字卖。 章云安心说,漏哪有那么好捡,捡漏也是需要运气和本钱的。 但无论这些人是抱着什么心理来围观她的,能有人来就有把画卖出去的机会。 她奶奶画观音,用色清淡,给人一种不染尘俗的感觉。 而章云安画的观音,整体色调采用金色,特别是那幅千手观音,画一展开,就给人一种金光普照的感觉,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众人在看了那幅千手观音后,都有些愣住,在场有几个书画爱好者,也曾看过大师画的观音像,其中不乏用色大胆的画家,却很少看到这种能让人直观感受到神性的观音画像。 “老板,这幅千手观音要怎么请?” 问话的是个中年男人,看他用词就知道是个讲究人,他不问怎么卖,而是问怎么请。 章云安有些意外地看向这第一个问价的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和气质,不是知识分子就是公职人员,一般这样的人,基本都拒绝封建迷信,极少会往家里请观音这类神像。 意外归意外,既然他想买,章云安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她也不了解这个年代观音像的价格,而原主也不了解书画这方面的东西,她的记忆里自然也不会有和这方面相关的记忆,只能反问那人:“观音画像不比其他,讲究一个缘字,如果您和这幅画有缘,就按这幅画在您心里的价位请吧,我要是说出来的价您不满意,再跟我讨价还价,那就亵渎了这幅观音画像。” 章云安此话一出,不仅想买画的人,就连周围的几个老玩家都不由笑了起来,觉得她这话回得还真是巧妙。又联想到前两天章云安整治那个钱老板时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位不仅外貌不俗,画工更不俗的年轻女同志,怕是绝非池中物,现在摆摊卖画,估计是日子太过无聊。 毕竟她无论穿着还是气度,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个缺钱的,要不然之前那两个古董贩子也不可能一下就盯上了她。 但那个想买画的人,也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因为章云安几句话,就给太高的价格,只听他说:“观音大士普度众生,这幅画在我心中是无价的,只可惜鄙人能力有限,倾囊也只能拿出50块请回去。” 章云安闻言挑挑眉,心说果然有眼光的人,都不可能是愚笨之人,看人家这话回的,简直滴水不漏。 50块远低于她的心理预期,但她现在,在面前这些人眼里,既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也无半点名气,而且根据原主记忆,现在的钱还是很值钱的,50块能买好几十斤肉,对方能出50块买她一幅观音像,已经不算低了。 心里有了决断,也没有再继续和对方打机锋,直接把画递给了对方。 那人也爽快,直接付钱走人。 有人还想看看那幅千手观音,他也以有事为由婉拒了。 “同志,你那千手观音还有吗?” 围观的人摊子上只剩下一幅送子观音,问章云安。 送子观音虽也画得很好,但这个一般只有需要求子的人可能才会往家里请,像他们这些搞收藏的,不太会买这个。 现在国家对封建迷信这块,虽不会再像前些年那样打击得厉害,也依旧不提倡,刚才买那幅千手观音的人,买回去自然也不是真为了供奉。 章云安摇摇头,“诸位中如果请还想请,需要再等等,今天是来不及画了。” 本来章云安还想跟他们说,要是真想买,也可以先付一点定金,但她跟这些人没一个认识的,人家恐怕也不会信任她先交定金,而且有的人看样子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得要买。 果然,问话的人听她说今天没了,就都作罢了,又围观了一会她写字,便散了。 也有那么几个觉得她可能不是池中物的人,一人花了五块钱买了她一幅字回去收藏。 章云安本以为好卖的那幅送子观音,最后却没卖出去,不过今天的她,和前两天的她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前两天她还在担心温饱问题,今天却完全没有这个担心了,还多少摸到了一点这个年代书画爱好者们的喜好。 送子观音她暂时是不会再画了,接下来打算只画单人观音像,同时也想画幅美人图试试水,毕竟那才是她最爱画的。 回去的路上,看到有人蹬着三轮车卖火腿面包,章云安买了十个,这个年代的鸡腿面包并不算便宜,一个要五毛钱,十个就是五块钱。 看着手里的一大袋子火腿面包,章云安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林丰意之前的话,竟鬼使神差提着面包去了林家那边。 等到胡同口才意识到,自己这种当断不断,等离开时,只会让林思懿更难受,正打算转身回去,就听见胡同里传来孩子的吵嚷声,还听见有人在喊林思懿的名字。 “林思懿,你妈那个坏女人都不要你了,还要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为什么还不让我们骂她坏女人。” 林思懿却一声不吭,只是把那个声音最大个子还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的男孩给推倒在地。 那个不留神被林思懿推倒的男孩,可能觉得很没面子,一边往起爬一边骂:“坏女人生的孩子果然也是坏孩子。” 说罢就招呼他的几个小弟,看样子是要围殴比他们小了好几岁的林思懿。 看到这一幕的章云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跑过去扯开那些围着要打林思懿的男孩,一把将林思懿给抱了起来,沉着脸看向他们:“谁说我不要他的,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林思懿,我这个坏女人等林思懿他爸回来,就让他把你们都给毙了。” “你骗人,你都要跟别的男人跑了,林思懿他爸才不会听你的。” “等林思懿他爸回来,你们就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跟别的男人跑了,有种到时候你们就在这等着,看他会不会听我的话把你们都毙了。” “章云安,你还真是不要脸,现在连一帮孩子也不放过了吗,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 就在章云安大小姐和一帮半大孩子吵架的时候,有两个孩子的妈赶紧跑了过来。 已经气极的章云安,大小姐的风度早被她丢到一边,指着两人骂道:“你们家那么大的孩子欺负林思懿的时候,你们给我装睁眼瞎,我刚教训他们几句,你们就又不瞎了,到底谁不要脸!” 那两个妈本来就理亏,要是让林家人知道,他们几家孩子欺负不知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的林思懿,虽说不会真像章云安说的那样,把他们几家的孩子给毙了,肯定也会把林家给得罪了,如今被章云安说中,一时语塞。 “你们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你们谁要是再敢欺负林思懿,到时我不仅要让林少勋毙了欺负他孩子的人,还要让他连你们这些只会生不会教的父母一起毙了,大不了让林少勋去给你们抵命。” 章云安的话,不仅把一帮孩子和那两个孩子妈弄得不知该说什么来反击,就连发现林思懿不见而追出来找人的林丰意和林丰羽,都被惊得一时无言以对。 林丰羽觉得,章云安自从这头被撞了后,似乎越发猖狂了,这是一点都不管她大哥死活了吗,好在章云安还没有完全灭绝人性,还知道护犊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八章 那两个妈一见林丰意和林丰羽来了,一改刚才对待章云安的态度,挂上笑脸:“丰意,丰羽,你们可别信章云安的话,都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他们不是真想欺负思懿。” 林丰羽率先开口:“我大嫂虽然脑子糊涂,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小孩子,要不是你们几家孩子真欺负了思懿,把她给气狠了,她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还请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免得让自家孩子听见跟着有样学样,要是到时因为管不住嘴在外面惹出祸来,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那两个孩子的妈,没想到连一向讨厌章云安的林丰羽,话里明显都在维护她,还出言警告,林家他们得罪不起,何况是他们理亏在先,只能讪讪笑笑,说了几句软话,便拉着自家孩子匆匆走了。 其他孩子见状,可能怕留下被章云安揍,吓得也跟着跑了。 等人走后,林丰意跟章云安解释了林思懿会一个人跑出来的原因。 原来是她父母都不在家,刘姨也有事请假了,家里就只有星期天不用上班的林丰意在,林思懿趁她去厨房做饭的时候跑出来,还是林丰羽过来给他们送东西时才发现他不见了。林思懿跑出来时,身上还背着自己上幼儿园时背的小书包,林丰意猜他应该是想去找章云安。 章云安觉得林丰意实在没必要跟自己解释这些,以原主在林家人心中的印象,根本不会在意林思懿会如何,但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丰意见状又说:“大嫂,你应该还没吃饭吧,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吃吧。” 章云安不想和林家纠葛越来越多,自然不会去吃,今天也是头一昏才来的,不过也幸亏过来,不然林思懿就要被人打了。 “我吃过了,就是刚好路过。”说完她把手里的鸡腿面包递向林丰意,“这个我闻着挺香的,就买了些,你们拿回去吃。” 一旁的林丰羽看着那袋鸡腿面包,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之前章云安抢人家孩子面包吃,还撞到了头的事,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被林丰意拉了一下后,才生生憋住。 章云安能破天荒买这么多面包过来,林丰羽也很意外,但要想她马上对章云安改观,显然没林丰意那么容易。 章云安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在后悔为什么要买这个,这不是特意提醒别人来笑话她吗。 可后悔也晚了,她故作无事地收回手,想把林思懿放下赶紧走,谁料林思懿却挂她脖子上了,放都放不下来。 章云安心道要糟,刚才自己多管闲事,怕是要惹上麻烦了,赶紧学着原主的语气道:“林思懿,放手。” 林思懿却不看她,只是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 林丰意看了眼内心无比渴望得到妈妈的爱,但表面却又总装着无所谓的小可怜林思懿,又看了似乎真有在改变的章云安一会,才有些心虚地说:“大嫂,爸妈都出差了,我明天也要上班,刘姨又请假了,短时间回不来,现在就只能先麻烦你带几天思懿,既然你来了,也省得我送他过去了。” 说完也不等章云安回答,只是让她稍等一下,自己则快步跑回家,收拾了一些林思懿的换洗衣物和一些玩具,又往包里塞了一些钱和吃的,就提着包又跑了回来。 章云安和林思懿,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原地沉默对峙,林丰意把手里的包轻轻放到章云安脚边,说了声“大嫂再见。”就拉着不放心把林思懿交给章云安带的林丰羽跑了。 章云安:…… “林思懿” 沉默半晌后,她刚叫了林思懿的名字,就听一直没吭声的林思懿突然说:“你之前不是和爷爷奶奶说好,在你们离婚前这段时间,要亲自带我的吗,那你就带我到你们离婚之后,到时我保证不再缠着你。” 原主之前确实以死相逼,也要在离婚前这段时间带走林思懿,但那不是为了哄着林思懿好拿捏林家吗。 这话章云安自然不好跟一个孩子说,最终勉强道:“我没什么耐心,这你应该清楚,而且我也不会带孩子,要是你执意让我带你到你爸回来,那这段时间你就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不准哭也不准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准打扰我做事,我说的这些你要是做不到,我随时会把你送回来。” “我做得到。”林思懿说完,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软趴趴地趴到她的肩膀上,之后依旧保持一贯的沉默。 章云安见状,叹了口气,弯腰想去提脚边的包,却发现手里还有鸡腿面包没有给林丰意她们,便冲着已经跑远的人喊:“丰意,回来。” 谁料听见她话的林丰意不但没有回来,还拉着林丰羽跑得更快了。 章云安有些无语,心说自己要是不想带林思懿,你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难道我就不能自己送上门,她安慰自己,就当替人家带一段时间孩子抵房租了。 章云安带着林思懿回到军区大院时,就见他们这栋楼的楼下放着不少家具,还有几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军人正在搬家具。 那几个军人在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就抬着那些家具上楼。 这几人原主不认识,章云安自然也不会认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算等他们把家具搬上去后再上楼。 这时赵晓丽家的门突然打开,赵晓丽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表情惊讶的不行,她还从来没见过章云安主动抱林思懿。 惊讶归惊讶,还是凑近小声说:“章云安,你知道吗,你家隔壁搬了新邻居过来,是常铁军常副团长家。听说之前他爱人主动留在老家照顾公婆,不愿随军,但自从前段时间过来探了一次亲后,突然就同意要随军了。常副团长今年还不到三十,又是家中老大,按理说他爸妈年纪也不会很大,又没病没灾的,哪里就需要照顾了,你说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章云安闻言,抬头看了看,果然看见那几个军人把家具搬上了三楼。 不过她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为了能走得干净利落,同时也让身边所有人都能清净,就连林思懿,章云安都不打算让他从自己身上感受到半点关心,就别说这些都在盼着她这个大院一害离婚的大院邻居了,更不可能去探究别人家的隐私。 她现在唯一需要接触的大院邻居,也就只有虽怕她,却因好奇心太严重没有对她避之不及的赵晓丽。 之前洗好的被褥已经干了,她还打算请赵晓丽帮忙缝被子,针线活她会,但现在她却没有时间去做。 “赵晓丽同志,你现在有空吗?” 赵晓丽会跟章云安说有关常铁军家的事,一是她这人天生就对别人家的事特别感兴趣,还有就是常铁军家运气似乎不太好,被分到了大院一害家隔壁,难免有些替新邻居家担心,便想看看章云安对新搬来的邻居反应,以便提前给新邻居家一些提醒。 现在听章云安这么问,猜她可能又要花钱让自己干活,立刻就将新邻居抛到一边,“你是又有活要我干吗?” “是,就是上次你洗的被褥需要请你缝起来。” “行,我也不占你便宜,缝被褥,你给我两毛就行。” 章云安把林思懿放下来,他可能是见章云安应该不会再把他送回去了,总算是松开了手。 她从包里拿出一块钱递给赵晓丽。 赵晓丽接过钱,找回八毛给她。 章云安却没接,“还是按上次的算就行。” “那行吧,那下次要是活多我也还是算你一块钱。” 赵晓丽虽然越来越觉得章云安反常,但没谁不喜欢钱,特别是她这种没工作家庭条件又一般,爱人军职又不太高的人。 临上楼前,她又对章云安说:“缝被子最好能有个人搭把手,我能不能喊万大姐上去帮我,你放心,不会多收你钱。” “要不你把被褥拿下来缝,家里地方小,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在家里缝还得搬东西腾地方,麻烦。” 赵晓丽听她这么说,虽想和万大姐旁敲侧击章云安的想法落空,但章云安说得也没错,她自家缝被子时,也都是拿到外面的空地上,铺上几张席子,把被子铺在席子上来缝,在家里缝确实麻烦。 “那行,我跟你上去拿。”赵晓丽说着,还帮她提了带回来的包上楼。 章云安便抱起林思懿上楼,在楼梯上又遇到了那几个军人。 双方侧身而过,其中一个军人余光瞥见章云安那让人惊艳的侧脸,等章云安和林思懿上去后,压低声音对他们之中,年纪稍微年长些的那个军人说:“我总算是知道林副团长为什么任凭她怎么闹,都不主动提离婚了,我看这不光是因为救命之恩。” 年长些的那个军人却说:“你小子懂啥,这看人可不能光看脸,还得有内涵才行。” “也对,说到内涵,那还得是咱嫂子,不仅孝顺,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副团长您能娶到嫂子,那真是您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臭小子,就冲你这句话,等你嫂子把老家那边的事处理好来随军后,我就让她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他那中气十足的笑声响彻整个楼道,楼上楼下的人都能听见。 章云安对于隔壁搬来的新邻居并未在意,赵晓丽抱了还没缝的被褥走后,她给林思懿拿了个鸡腿面包,又给他倒了杯水,自己也吃了两个,同样喝了杯水,就算一顿饭了。 吃完饭,她给林思懿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林丰意放在包里的钱和吃的东西。 她把吃的拿了出来,让林思懿饿了就自己拿来吃,钱则放在包里没动。之后让林思懿想玩还是想睡觉都可以,只要不打扰她就行。 交代完,章云安便去书房画画,不过书房的门却没关,以便留意外面孩子的情况。 林思懿不吵不闹,就趴在客厅的沙发背上,静静看书房里的章云安画画。 章云安画画时很专注,很快就把客厅里还有个孩子的事给忘了。 林思懿看了一会章云安,又看了看茶几上吃剩下的那些鸡腿面包,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伸进自己的兜里摸了摸,从里面掏出十块钱,拿着那钱出了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九章 等章云安想起林思懿的时候,屋里哪里还有人在。 “林思懿。”章云安边喊边把房间和卫生间,连同厨房都找了一遍,也没看见人,心里没来由的一慌,匆忙打开门跑了出去。 三楼过道上也空空如也,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应该还没正式过来住,把家具搬上来后就走了,门也已经锁上了。 章云安本来还想问问隔壁,有没有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出来,现在明显问不成了,三楼其他人家门也都锁着,赶紧下楼去找。 她刚下到二楼,就见赵晓丽提着一篮子菜,她旁边还跟着林思懿。 章云安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脸疑惑地看向两人。 赵晓丽赶忙解释:“思懿说你忙得连午饭都没吃,就吃了点面包,他就请我帮忙去买些菜来给你做饭吃。”她可能是怕章云安会怪她怎么能听一个小孩子的话,又补了一句:“你放心,不多收你钱,还有买菜时思懿是跟我一起去的,钱都是他付的,我可没多贪一分钱。” 章云安点点头,从赵晓丽手里接过菜:“辛苦,菜我自己做就行。” 赵晓丽见章云安明显不想被打扰,便说:“那我下去把缝好的被褥给你送上来。” 等她下去抱被褥的时候,章云安看向依旧不看她的林思懿:“下次你要出去,或是做什么,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你要是走丢了,我没法跟你爷奶还有你爸交代。” 林思懿闻言,眸子瞬间没了神采,由于他低着头,章云安并没看见他的眼神变化。 也正由于他低着头,他也没能看见章云安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回去吧。”章云安貌似不在意地说,仿佛一个六岁的孩子主动出去请人买菜给她做饭吃,是什么很稀松平常的事。 林思懿依旧没说话,手却轻轻拉住章云安提着的那个篮子,好似这样就等于是牵住了章云安的手。 章云安因为腿长,又没意识到一个孩子的步伐到底有多小,更没注意林思懿偷偷拉住了自己提着的篮子,没能及时跟上她步伐的林思懿,冷不防被带的脚下绊了一下,就那么直直朝前方的台阶上磕去。 还好章云安反应快,空着的那只手一把将他提了起来,不然不磕破头也得磕掉牙。 章云安心有余悸的同时,心说孩子真不是寻常人能带的,恐怕得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才能不出意外,这才半天,她就被吓了两次,刚才心里那点感动,也被这一吓给吓得无影无踪。 她心说,在林少勋回来前这段时间,绝对绝对不能让林思懿从她身上感受到半点母爱,这样等离婚时,不管对她还是林思懿都好。 而被带回来就没跟章云安说过一句话的林思懿,却突然开口:“我以后走路一定会小心,不会再摔倒。” “嗯。”章云安淡淡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脚步却明显放慢了不少,余光也一直注意着林思懿那边。 他们还没走到家门口,赵晓丽就抱着被褥上来了。 章云安让她把被子暂时放到沙发上,自己把菜放下后,从茶几上拿了两个鸡腿面包递给赵晓丽。 赵晓丽想接又不好意思接,这两个面包可值一块钱呢。 “拿着吧,刚才谢谢你带思懿去买菜。” 赵晓丽见章云安是真要给她,接了后说:“这没什么,你只要不怪我多管闲事就行了。” 她说完也不等章云安回答,就拿着面包跑了,可能是怕章云安等下再反悔把面包要回去。 章云安去看了看那些买回来的菜,有豆腐,青菜,鸡蛋,还有几个馒头。 “我本来想买猪蹄,可下午没有卖猪蹄的。” 林思懿似乎怕章云安不满意这些菜,小声说。 “没事,反正我自从头被撞了后,就不喜欢吃猪蹄了。” 章云安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喜欢吃猪蹄,喜欢吃猪蹄的是原主。 林思懿听后又沉默了。 章云安手上的画才画到一半,为了能在睡觉之前完成,晚饭做的很简单,一个蒸蛋羹,一个青菜豆腐汤。 菜的味道极淡,淡到若是口味重的人,可能会以为没放盐。 章云安虽不会带孩子,却也知道盐这种东西,小孩子不能多吃,小时候的她,吃的好像就是这种淡的几乎没什么味道的饭菜。 这样的饭,她本人明显提不起胃口,只吃了半个馒头,和一小碗另外又加了一点盐的青菜豆腐汤,打算等再多赚些钱后,再买些好的食材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她吃完的时候,林思懿还在吃,也没催他,先去书房继续画画,打算等会儿再来洗碗筷和洗孩子。 等她把一幅画完成,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碗筷和孩子都已自动洗好,并且孩子已经自己爬上床睡觉去了。 之前还觉得带孩子需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章云安,此刻又觉得,孩子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带,当然,她这想法是绝不可能让林思懿知道的。 可等到夜里,她这种想法又发生了改变,因为林思懿不知怎么就掉到了地上。 大小姐清醒的时候想端庄就端庄,想离经叛道就离经叛道,收放自如,她哪里会想到,睡着后的她就只会放却不知道收了,一套旋风腿下来,一旁的林思懿就被她给一腿扫到床下去了。 林思懿虽比同龄孩子心性早熟,但再早熟,也才只有六岁,睡着后没那么容易醒,被章云安连人带被子一起扫到地上后,竟然也没醒,翻到被子上面继续睡。 章云安一脸严肃地看了林思懿好一会,觉得这孩子睡相不好,得纠正才行,把他抱回床上后,担心他再掉下床,搬来几把椅子放到床边上挡住。 而她自己也没继续在床上睡,而是拿了床被子去客厅的沙发上睡,为了能看清房间里林思懿的情况,她也没关房门,还睡到了沙发上能看见房间里情况的一头。 第二天林思懿起床,就发现他妈已经从沙发上掉到了地上。 他第一反应就是把他妈搬回沙发上,奈何年纪太小,有心无力,只能把她叫醒。 “这沙发太窄了。” 章云安被叫醒后,发现自己掉在了地上,嘀咕了一句,就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先把被子捡起来抖了抖灰尘,又看了看墙上挂钟上的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这个点起床,等送林思懿到市中心林家附近的机关幼儿园,肯定要迟到。 因为时间不够,章云安来不及做早饭,用湿毛巾匆匆给林思懿抹了把脸。 而她自己的脸则急得忘了洗,这在前世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大小姐身上的事。 给林思懿洗好脸,又拿了个鸡腿面包塞他手里。 而大小姐本人,是不可能在路上吃东西的。 林思懿似乎也没有在路上吃东西的习惯,章云安给他的面包,被他塞进了书包,说等到幼儿园后再吃。 想到这个年代的幼儿园会发吃的,中午还管饭,章云安倒也不必担心他会饿肚子,就随他了。 本来他们军区大院也有幼儿园,但原主根本不愿带林思懿,军区大院到林家距离又太远,梁凤仪他们为了方便照顾和接送林思懿,就让他上了离林家近的机关幼儿园。 下楼后,章云安就牵起林思懿的手,朝大门口冲刺,中途她怕孩子再跑出个好歹来,还抱着他跑了一段,直到累得实在抱不动了,才又把孩子放下让他自己跑。 母子两有些狼狈又有些搞笑的样子,让碰见他们的邻居都差点惊掉下巴。 两人跑到大门口后,刚好有一趟公交车开了过来,这让章云安虽没能成功卡点把林思懿送到机关幼儿园,但也没迟到太久。 看到老师并没有因为她送孩子送晚了,而给她甩脸子,依旧是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让章云安默默松了口气。 她此时的心情,可能也只有那些和孩子一起迟过到的家长才能体会。 同时还觉得,林丰意还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故意折腾自己,硬要她每天大老远接送孩子上下学。 但她既然答应了林思懿,要带他到他爸回来,就不会食言,最多以后早点起,总之绝不能再把自己弄得像今天这么狼狈。 送完林思懿,章云安本想顺道去卖画,可昨天画好的那幅画,今早走得太急根本没带。 她在路边报亭买了份报纸,准备留着坐车时看,在她看来,报纸是一种可以很好了解这个新时代的渠道之一。 之前忙着解决生存问题,一时没顾得上这些,之后不出意外的话,一天得来回坐四趟车接送孩子上下学,这么长的车程,完全可以拿来读书看报。 买完报纸,她就坐车回了军区大院,打算等多画几幅再一起拿过来卖。 “周海洋,你是不是不把我和你爸气死就不罢休,今天你要是还敢去买破烂,我就打断你的腿!” 周家这边,这几天因为身上没有一分钱,连门都出不了的周海洋,昨天星期天,他们一家回他爷爷家吃饭时,好不容易从他爷爷那里讨了些零花钱,便想趁他爸妈今天上班后,溜去看看章云安的字卖的怎么样了,顺带还想把之前从章云安那里买来的字裱一下,谁料就被去而复返的他妈林济和抓了个正着。 周海洋赶紧解释:“我不是去买东西的,我只是想去看看章云安的字卖得怎么样了。” 可他忘了,林济和最讨厌的人就是章云安,她大哥家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章云安和她那个贪心不足的爹,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生。章云安虽救了自己侄子,但也害了他。 还好现在她主动提出离婚,林济和巴不得等两人离婚后,章家和林家一辈子都不要再有往来,谁承想自己儿子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章云安搅和到了一起。 “她卖什么字,她字识全了吗,还卖字!” 周海洋道:“怎么没识全,章云安好歹也是上过初中的人,她写的字,在我看来也不比那些大师的字差,就是没名气罢了。” 林济和简直被他的话给气死了:“章云安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无脑吹捧她,她那初中上的,其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水分,要不是章天亮从她救了你大哥开始,就想着要算计林家,怕她没文化会被林家嫌弃,能舍得花那冤枉钱供一个脑袋空空的人上学!” “妈,我没吹捧她,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我拿给你看。”周海洋说着就转身跑回自己房间,把章云安卖给他的那幅字拿给林济和看。 谁料林济和接过后,看都没看,直接撕了个粉碎,“我告诉你周海洋,你要是还想让我多活几年,就给我离那个章云安远远的。难道你忘了,你大哥当初念及章云安的救命之恩,才接受邀请去参加她的生日宴,可结果呢,就是被他们全家算计,难道你也想步你大哥的后尘!” “妈,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单纯觉得她字写得好而已!”周海洋见他妈气急越说越不像话,又气又臊。 “就算她字真写的不错又如何,这京市字写的好的人一抓一大把,不说别人,就说你大舅,他那字谁见了不夸,你要是又喜欢上字画这些,等你大舅休息的时候,我可以请他给你写几幅字,怎么也比那个章云安写的强。” 林济和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自己儿子虽是个败家子,但又不是登徒子,不可能因为章云安那张脸,就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但说出来的话也收不回去,只能把话题转回到字上。 “家里不就有大舅的字吗,但我觉得章云安的字,可比大舅的字好太多了。” 林济和被气得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周海洋,“你真是没救了,这是气死我还不够,还想气死你大舅,你怎么能拿她的字和你大舅的字比!” 林济远在自己小妹林济和心中,那就是廉政高洁,无人能及的存在,如今周海洋竟然拿他和章云安那个搅家精做比较,在林济和看来,这不是在亵渎自己大哥吗。 周海洋怕他妈气出个好歹,也不敢再坚持己见,赶紧过去扶她坐下,又去给她倒了杯水。 林济和见他还能管自己死活,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但也再三强调,不准他再去找章云安,更不准再去买假古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十章 章云安卖字这事,林济和打算下班后回去问问她大嫂,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章云安现在不搅家改卖字了? 只是当天她丈夫周长清突然接到他大哥的电话,说是他儿子周海林,想要替自己爷爷过七十大寿,让他们一家晚上过去商量一下有关寿宴的事。 周长清大哥家的儿子周海林,虽也和周海洋一样,不肯老老实实在单位上班,而是自己倒腾生意,但人家却天生就是经商的料,乘着改革的东风和周家的人脉,把生意都做到香江去了,是周家周海洋他们这一辈中最有出息的。 可周海洋却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这个大堂哥,宁可自己单打独斗做什么亏什么,也不肯跟在周海林身边学做生意。 为这事,差点把他爷爷和他爸妈给气死,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周海洋依旧我行我素,谁拿他也没辙。 这次要替周老过寿的事,就是周海林提出来的,虽然周老本人并不想过什么七十大寿,但却不想拂了大孙子的孝心,便同意了。 “海洋,爷爷寿宴那天,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参加了,等过后你有什么看上的东西,尽管跟大哥说,大哥给你买。” 周家一大家子人,聚在周老爷子家,商量好他寿宴那天的章程后,周海林把周海洋叫到一边,笑着对他说。 周海洋也笑笑:“那也别等寿宴过后了,正好我现在就有看上的东西,我也不用你买,你给钱我自己买,我跟你保证,寿宴那天,我这个败家子绝对不会出现在爷爷的寿宴上给周家丢人。” 周海林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给他,之后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回到长辈们中间。 没听见两人对话的周长清,还让周海洋要好好向他大堂哥学习。 周海林也如以往一样,一口答应会好好教弟弟。 周海洋因为有了钱,第二天便趁他爸妈上班后,偷偷溜了出去,想着去照顾一下章云安的生意。 只可惜章云安没来,不仅如此,他在原先章云安摆摊的地方,还碰到了同样来找他买画的人。 这人周海洋虽不是很熟,也算能叫得出名字,好像叫魏明,就住离这里不远 据说魏明之前也在公家单位上班,改革开放后就辞职下海了,还和周海林差不多,也是和香江那边的人合作做生意,除了做生意,他这人还爱收藏古董字画,尤其喜欢在这些古董贩子的摊子上捡漏,一有空就会来这边转转。 “小周同志,你是不是认识那位大梦归离?” 周海洋一头雾水:“大梦归离是谁?” 魏明道:“就是那天被那个古董贩子讹上的那位女同志啊,你不是说她不是一般人吗,那一定就是认识她了,是不是?” 周海洋那天买章云安那幅字的时候,她署的还是她的本名,所以他并不知道大梦归离是章云安之后随手给自己取的一个艺名。 在得知大梦归离就是章云安后,周海洋心说,这艺名取得果然很章云安,浮夸得要死。 周海洋可能是怕章云安惹了什么乱子,被魏明找麻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魏同志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魏明说:“我想找她请那幅送子观音,我有个香江那边过来的客户,看上了之前我从她这里请走的千手观音,他听我说画千手观音的人还画了一幅送子观音像,十分想请回去,你可能不知道,香江那边的人,比咱们这边的人信这些。” 周海洋没想到,章云安不仅字写的好,画得画竟然也得到了魏明的认可,一时心情有些复杂,毕竟章云安前几天还和他一样,一个搅家精,一个败家子,大哥莫嫌二哥,可短短几天,章云安就出息了,他却还在原地踏步。 他本想告诉魏明章云安的住址,但一想到她在军区大院那边的名声,要是碰到个说话没顾忌的邻居,若当着魏明这个买主的面把她的老底给揭了,说不定会让她的画贬值,想了想道:“她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带你去见她,你若真想买,我可以去帮你买,等下午的时候,你去我家拿。” 魏明一听,立刻便同意了。 “不过你打算花多少钱请那幅送子观音?” 魏明刚想开价,就听周海洋又道:“其实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跟她买画的,要是你出的价格太低,刚好我也看上那幅送子观音的话,那你就别怪我截胡了。” “小周同志说笑了,那送子观音,若无需要的人最好还是别轻易请的好,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请回去,那就得好好供着,再说像你这样身强体健的年轻人,应该不需要请送子观音。” 周海洋自然不会真请什么送子观音回去,不信是一方面,最主要是怕买回去再被他妈看都不看就给撕了。 他会这么说,也不过是想替章云安的画抬抬价,“你说的没错,但大梦归离同志确实背景深厚,而且你应该也看出她在字画方面的天赋了,像她这样的人,成名成家只是时间问题,你价要是开得太低,多少有些欺负她现在还没出头的意思,等她哪天出头了,肯定还会记在心里,我跟你说,她那人,可是记仇得很。” 魏明不知是怕章云安记仇,还是也清楚自己买那幅千手观音时开的价确实低了,因此对周海洋说:“感谢小周同志提醒,这里是100块,还请你帮忙去问问,这个价能不能请到那幅送子观音,这是我目前所能给的最高价了,要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周海洋没想到,章云安随便画幅画,都能抵别人一个月工资了,心里难免有些酸,但在他心里,就算章云安再不济,好歹救过他大哥,总比魏明这个外人近,自然是要帮她的。 “小周同志是对这个价格还不满意?” 周海洋点点头:“嗯,以大梦归离的实力,这个价格确实低了,不过她现在还没名气,这个价格也算合理,总之我先去给你问问吧。” 魏明见他答应了,对他说:“那就谢谢了,要是小周同志能把这事办成了,另外我再给20块请周同志喝茶。” 虽说20块对周海洋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钱,但跑个腿就能白赚20块,这无本买卖谁不爱做,何况他从自己做生意到现在,只有赔钱,还从没赚过钱呢。 和魏明说好后,周海洋便带着他给的钱,兴冲冲去找章云安,他刚到军区大院门口,刚巧撞上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拿着一卷报纸的章云安。 “大梦,不是,大嫂,我有事找你。” 按照原主的记忆,林少勋的这些弟弟妹妹中,除了林丰意,其他人还从来没叫过原主大嫂,都是直呼其名,周海洋现在这么反常,多少让章云安有些意外。 “什么事?” “这里说话不方便,等进去再说。” 因为有章云安带着,站岗的哨兵验明周海洋的来访者身份,就放他进去了。 回去后,周海洋才说明来意。 章云安没想到周海洋竟会帮她卖画,还卖了是之前那幅画两倍的价格。 而周海洋在看了那幅之前没卖出去的送子观音后,吃惊地看向章云安,半晌才道:“大嫂,要不以后你别再去摆摊了,你就负责在家画,至于卖画的事就交给我,不然以你这画功,摆地摊太掉价了。” 大小姐会去摆摊,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可行,周海洋虽是个败家子,但在京市却也认识不少人,就比如今天这情形,要不是之前那个买她画的人认识周海洋,这笔生意怕是就要泡汤了,就算最后能做成,也未必就能卖上周海洋给谈的这价。 “行啊,只要你能卖出去,每卖一幅我分你一成。” 周海洋有些欣喜道:“真的吗?” “真的。” 章云安说完,把周海洋给她的100块钱收起来后,返回来的时候还给他拿了10块,算是这次的分成。 积极性被调动起来的周海洋立刻问:“大嫂,那你现在手上还有画好的画吗,要是有的话,我可以先拿去帮你卖。” 章云安让他稍等,随后去书房又拿了幅美人图出来。 “这个你先帮我拿去裱一下再卖,还有若是别人不喜欢这种画风,你也不要强求,拿回来给我便是。” 谁料周海洋在看到那幅身着云纱,仿佛下一秒就要踏云升仙的美人图,立刻道:“这幅大嫂你开个价吧,我买了。” 章云安好心提醒:“周海洋,这美人图看着确实能让人赏心悦目,但以我的这种画风,却不一定能让其增值,你若想要收藏,不如多买我几幅字,还能多些希望。” “能把画画到让人看了赏心悦目,心情愉悦,还要怎样,大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总之我买了,你开价吧。” 章云安看着周海洋和前世派人来求画的人差不多的表情,便了然了,周海洋并不是认可了她的画风,只是单纯喜欢画中的美人罢了。 这幅画是她准备拿来试水的,周海洋的评价不具备参考价值,因此她还是让周海洋先拿去卖,说以后会给他画幅更好的。 周海洋见章云安不像是在骗他,只能压下想要将这幅美人图占为己有的想法。 章云安因为不太了解这美人图在这年代到底能卖多少钱,就让周海洋看人下菜碟,要是遇到一看就很喜欢这画又很有钱的人,就开高价,反之就以观音像的价格作为参考。 周海洋让她放心,说一定不会卖得比那幅送子观音像的价格低。 他临走前章云安提醒他,如果可以,暂时别对外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以免原主的口碑,影响到别人对她画的看法。 周海洋见她和自己想到一块出去了,自然同意。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十一章 “章云安带回来的这男的谁啊?” 周海洋带着画走后,章云安他们这栋楼,有几个像赵晓丽和万大姐一样没工作的军嫂,买完菜回来就在一楼万大姐家门口闲聊,其中一个有些好奇地问身边的人。 有人大胆猜测,“该不会是章云安等离婚后要嫁的那个暴发户徐大明吧,这可还没离呢,就把人往回带了?” “不能吧,听人说那个徐大明比章云安大好几岁呢,这人一看就比章云安年纪小,怎么也不能是他吧。” 正在外面翻晾干菜的赵晓丽,听了几人的话,立刻道:“那人我认识,那可不是什么徐大明,那是林副团长的表弟,应该是过来有什么事,没看他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东西吗,你们可别乱猜,要是被章云安听见,你们就等着吧。” 原本几人还以为章云安趁林少勋不在家,大胆包天把野男人都带回了他们大院,如今听了赵晓丽的话,刚刚燃烧起来的八卦之火,瞬间就熄了,毕竟章云安那个大院一害,谁也不敢去招惹。 此时楼上的章云安,心情倒是很不错,周海洋这趟过来,一下子就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本来她还打算等多画几幅,再一起拿去卖,这样就能多些时间画画,现在有周海洋帮她卖画,倒是省了不少事,主要还能比她在地摊上卖得起价来。 中午林思懿在幼儿园不回来,章云安就简单做了点吃的,吃完稍作休息,就继续画画去了。 章云安不知道的是,之前被周海洋拿回去的那幅美人图,在晚上林济和下班后,就又到了她手里。 “妈,你冷静,这可不是章云安画的,这是我的一个画家朋友托我卖的,你这要是撕了,就只能赔钱给人家了。” 周海洋有些后悔,为什么画拿回来不收好,而是随手放到自己房间的书桌上,还被晚上他妈进来拿东西时看见了。 唯一庆幸的就是,那幅送子观音像,下午时就被魏明派人过来拿走了。 为了保住美人图,此时他也只能说是替别人卖的。 林济和本来还以为,这卷凭空冒出来的宣纸,又是自己儿子今天偷跑出去,从章云安那里买来的字,还没打开就已经怒气上头,一听这是画不是字,而且也不是章云安画的,撕了还得赔钱,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 可却没有立刻把画放下,半信半疑地打开,想验证周海洋话的真假。 “海洋,你还能有画出这样画来的朋友?” 周海洋见他妈把画打开后,不仅脸上的怒容褪了,就连语气都是他从未见过的风平浪静,就知道这幅美人图是保住了。 他妈虽说脾气不好,但从小受他外公和大舅的影响,欣赏书画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不过就算他妈认可了章云安的画,却不代表认可她那个人,他自然不可能说这是章云安画的。 “我这位画家朋友脾气有些古怪,性格孤僻,胆小怕生,平时只会埋头画画,不喜欢见人,我也是见她穷的饭都快吃不起了,买过她一次画,因此和她成了朋友。后来我买的那幅画被一个熟人看中买走,他还说我这位画家朋友绝非池中之物。这幅美人图,也是我这位画家朋友托我卖的,还说等卖了后,会给我一成分成。” “真的?”林济和有些半信半疑地问。 “我骗您干嘛,再说这画什么水平,不用我多说,您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吧。” 确实,虽说这美人图的画风,似乎有现在刚在国内兴起的油画画法在里面,让画中人物看上去更像真人,而不是传统国画人物那样重在神韵,但这幅美人图的神韵,却依旧是只有国画画法才能达到的效果。 另外从画上就能看出,画家无论是文化底蕴还是审美都极高,不然也不可能画出这种美到脱俗的美人图。这个画家似乎还只爱画美的东西,这幅美人图上,所有影响到美感的地方,几乎都被摒弃,而能让美人更美的优势则被无限放大,让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赏心悦目,心情愉悦。 虽说完全摒弃不美的地方来作画,会让这幅画在一些追求真实才是艺术的艺术家眼里,可能会丧失艺术性,但在林济和看来,对于她自己这种不爱看丑东西的人来讲,这幅美人图简直深得她心。 林济和甚至从这幅美人图上看出,画画的人一定是位女画家,因为只有女画家,才有可能画出这种让人百看不厌却又生不出一丝邪念的美人图。 她的猜测得到了周海洋的证实,说他这位朋友确实是位女画家。 “那正好,你爷爷马上要过寿,我和你爸正不知送什么好,不如就送这个。” 周海洋一听,却摇了摇头。 林济和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白拿,没好气道:“这画又不是你画的,难道你妈我还能白拿不给钱。” 周海洋见他妈误会了,解释道:“不是,妈,我只是觉得爷爷过寿,送这美人图是不是不太合适。” “看我这脑子,我就是觉得这画画得实在是太好了,竟忘了这茬。” 林济和后知后觉,也觉得自己是糊涂了,谁会在家里长辈过寿的时候,送美人图的,她想了想说:“反正离你爷爷过寿还有几天,要不你再请那你那位朋友帮忙画一幅寓意好的画。” 周海洋这次倒是没有反对,不过却跟他妈说:“妈,我朋友也不容易,不能因为和我认识,就在价格上亏待了人家,所以您准备出多少钱买?” “小兔崽子,你妈我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吗。”林济和笑骂了一句,随后回房间,等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200块。 “我也不知道你朋友画的价格,你就让她按这个价位画吧,要是前两年,我还能再多出些钱买你这位朋友的画,也算帮帮她。可这两年,咱们家的那点家底,被你败得差不多了,你要是还有点心,就给我老老实实安分一段时间,不然我和你爸在所有亲戚朋友面前都要抬不起头了,尤其是在你大伯母跟前。” 周海洋每次听他妈说这话,都会有一套自己的狡辩之词,但这次却难得没有反驳。他清楚,她妈能拿出200块来买一个目前半点名气都没有的人的画,不仅是觉得大梦归离画得好,应该也是想帮一下在她看来很有才华又很困难的人。 林济和见他难得没替自己狡辩,心说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最后还特意叮嘱他一句,以后不要再和那个章云安接触。 周海洋点点头,庆幸林家的亲戚朋友甚至是邻居中,并没有人知道章云安就是大梦归离同志。 等林济和去做饭后,周海洋才敢去给章云安打电话。 “美人图真有人喜欢吗,还有买画的人有没有说别的?” 章云安接到周海洋电话时,还以为他把那幅美人图给卖掉了,心情有点激动,因为能卖掉,就等于这个年代也是有人喜欢她画的美人图的。 同时却又有些担心别人即使买了她的画,依旧会像前世那样,觉得她的美人图不入流,难登大雅之堂,就连那些名门勋贵派人登门求画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喜欢自己画的美人图,会降低了他们的格调。 直到周海洋转述了林济和对那幅美人图的评价,她才松了口气,不过周海洋也告诉她,美人图暂时还没卖,而是他妈想要先请她画幅适合当寿礼的画。 林济和讨厌原主这事,章云安自然也知道,也可以说林家的亲戚里,就没有不讨厌她的,只是讨厌程度略有不同罢了。 在林家这些亲戚中,林济和与林少勋的二叔林济民,对章云安简直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他们觉得章云安虽救了林少勋,却也毁掉了他一生的幸福。 为了不给日后留下隐患,她不打算卖画给林济和,以免等日后知道那画是她画的,林济和再因心里不舒服横生枝节,最终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我的画你可以卖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卖给你妈和你二舅。” 周海洋清楚她的顾虑,但他已经答应他妈了,这要是临时变卦也不太好,只能向章云安求助:“是我欠考虑,但我已经答应我妈了,我妈那人最要面子,平时就因为我不争气,让她没少听我大伯母和周家那些亲戚的难听话,如今她好不容易托我办件事,要是我办不好,她恐怕就要对我彻底失望了,大嫂,你一定要帮帮我。” 章云安闻言问他:“那你能确保你妈即便日后知道画是我画的,也不会来找我闹吗?” “大嫂你放心,我妈那人脾气虽有些大,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算她日后知道画是你画的,但都被她送出去了,也不可能再因这事来跟你闹。要是她铁了心无理取闹,我大舅和大舅妈也不会站她那边,我妈最听大舅和大舅妈的话,你就放心吧。” “行吧,仅此一次,总之以后你都不能再把我的画,卖给你妈和你二舅这两位。” “行,都听大嫂的。” 周海洋见章云安总算是同意了,松了口气道。 送给过寿的老人,一般画寿星图最为稳妥。 但一想到周海洋的爷爷戎马一生,战功赫赫,这样的人,送寿星图给他,未免太俗。 章云安在挂电话前,问周海洋有没有他爷爷年轻时的照片。 这个还真有,就连周海洋家也有。 章云安便让周海洋送张他爷爷的照片过来给她。 周海洋也没多问,第二天早上,就按章云安说的,把她要的照片还有林济和给的200块钱,送到了林思懿的幼儿园门口。 他到的时候,林思懿已经被老师带进去了,只有章云安在幼儿园门口等他。 虽然画是林济和定的,但章云安还是按照先前和周海洋说好的,给了他一成分成。 周海洋见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就赚了好几十,卖画的积极性更高了。 他为了章云安能多点时间画画,竟自告奋勇要帮她接送林思懿。 章云安却没同意,前世她虽接受过新式教育,思想并不封建,甚至在有些方面,比这个年代人的思想还要开放,但也知道周海洋这样一个单身男青年,在林少勋不在的情况下,每天来回在军区大院里跑上几趟,绝对会传出风言风语。 另一方面就是周海洋让人一看就很好骗,她实在不放心把林思懿交给他接送,她之所以敢把画交给周海洋去卖,那是因为就算周海洋被人骗了,损失的也不过是几幅画而已,可林思懿要是被人骗走了,她可赔不起。 接下林济和的订单后,章云安又去买了些比之前好一些的纸张和颜料,才回去画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十二章(修) 周家寿宴那天,周长清和林济和一大早就去老爷子家那边帮忙了,走前还叮嘱周海洋要早些过去。 他却没应声,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周长清被气得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到底还是没舍得把他硬拉起来带走。 等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夫妻俩也没见周海洋过来,正想往家里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就听见周海洋的大伯母笑眯眯地说:“海洋可能是生意上的事太忙了,反正这寿宴少他一个也看不出来什么,你们又何必为难孩子呢。” 她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将生意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林济和没结婚前,那也是父母和两个哥哥捧在手心长大的,后来两个嫂子进门,对她也都很好,尤其是她大嫂梁凤仪,待她和亲妹妹没区别,要不是生了个不争气的孩子,她何曾受过这份窝囊气。 可现在,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能因为自己妯娌几句绵里藏针的话,就和她发生争执,不然被人说不识大体的只会是她,更何况她家那个败家子,日后还想请周海林帮忙带带。 周长清和她的想法差不多,但还是去打了个电话,让周海洋赶紧滚过来。 “二叔,你就不要逼海洋过来了,我已经跟爷爷说了,海洋今天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来不了,爷爷虽有些生气,但也没说什么,等下我再劝劝他,你不用担心。” 周海林见他给周海洋打电话让他赶紧来,走过来温声劝道。 “你爷爷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很生气,要是平时的家宴也就算了,可今天是你爷爷生日,周海洋那个混账若是不来,你爷爷肯定会难过。” 周海林还想劝,但他请来的几个香江那边的大客户,其中一个从大厅旁边的偏厅那边过来,冲他招了招手,只能先走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周海洋,把他对周长清说的话都听见了。 本来他还以为,周海林只是嫌弃他败家不成器,怕自己在他那些朋友和大客户面前丢他的人,才不想让他参加他爷爷的寿宴,现在听见了周海林和他爸说的话,才知道这人不仅是势利眼,这明显就是想让爷爷误会自己是不想去参加他的寿宴。 周海林已经是周家所有人的骄傲了,周海洋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但这个寿宴他肯定是去定了。 就在周海洋气冲冲朝他爷爷家赶的时候,周老爷子家的偏厅里,那几个香江来的老板中,一个姓许的老板问已经被他叫过来的周海林:“周先生,我刚才听见,你婶婶也买了一幅大梦归离的画,要送给周老先生作为寿礼,不知这事是不是真的?” 许老板刚才出去时,偶然听见了林济和与周家亲戚谈到寿礼的事,不过周家亲戚显然不知道大梦归离是谁。 许老板会知道大梦归离,是他前几天刚到京市的时候,正好从这边的一个朋友手里,买了一幅大梦归离画的送子观音,他那个朋友就是魏明。 本来他还想连魏明手上的那幅千手观音一起买了,可惜魏明不肯割爱。 魏明因看不惯周海林这个人,虽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却并没有深交,和周家也无人情往来,当然,这些许老板并不知情。 许老板刚才本想和林济和攀谈,但因和她不认识,只是从她们的谈话内容中,得知了她和周海林的关系,怕突然上前攀谈有些冒昧,便想先问问周海林。 周海林虽不知道大梦归离是何许人也,但从许老板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很喜欢那位不知名画家的画,联想到早上他二叔好像说过,他们家给老爷子准备的寿礼就是一幅画,心下了然,笑道:“许老板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先去拿来让您和几位看看。” 其他几个香江来的老板,都知道许老板喜欢字画,而且他们几人中,许老板的财力又是最为雄厚的,因此也都表现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许老板虽很想一睹为快,却还是拒绝了:“这样不妥,那是你家人为周老先生准备的寿礼,我们这些外人怎么能先拿来看,要是周老先生同意的话,等寿宴结束,再请他将画借我看看即可。” “我爷爷戎马一生,从不拘这些小节,他要是知道许老板对那幅画感兴趣,别说看,即使送许老板,他也是愿意的。” 周海林说完,不待许老板再开口,让他们稍微等等,便去找他二叔去了。 找到人后,他转达了许老板的话,周长清听了却说:“海林,我觉得许老板说得对,要不还是等寿宴结束,你爷爷看过之后,再让许老板他们看。” “二叔,许老板是我的大客户,如果这次我能和他合作成功,将来周家只会更上一层,到时您也不必再担心海洋,我自会想办法带着他一起做事。” 周长清听他提到自己儿子,虽有些松动,但一想到那幅画的实际情况,还是摇了摇头:“那是你二婶专门请人为你爷爷画的,送人肯定是不行的。” “那你先把画给我,就让他们看看,爷爷那边我自会去说,他一定不会介意。” 周长清清楚周海林在他父亲心中的分量,听他这么说,想着反正也只是看看,便同意了。 说服周长清拿到画,周海林并没有立刻去跟周老爷子说,因为他十分有信心能说服自己爷爷,把他二叔家准备的这份寿礼给他做人情送人。 可能是因为终于找到能讨好许老板的办法,一向精明的周海林竟没听出他二叔那句,是专门请人为你爷爷画的真正意思。 他甚至都没打开那幅画先看看,就拿着画急切地朝偏厅那边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十三章 许老板见周海林把画拿了过来,也没再说什么,他是真想看大梦归离的新作,而其他几位老板则是想看看,能让许老板欣赏的画到底是什么样子。 周海林见他那么喜欢大梦归离的画,笑道:“要是许老板喜欢,我就代爷爷,将这幅画转赠许老板。” 刚笑着接过画的许老板,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周海林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忙解释道:“我刚才拿画的时候,已经征询过爷爷的意见了,他说画要送给懂得欣赏它的人,才能体现它真正的价值,我爷爷对书画兴趣不大,说画放他那里,他也不懂欣赏,还让许老板不必有心理负担。” 许老板听他这么说,还以为这话真是周老爷子说的,虽觉得不好意思,但如果周老爷子真愿意割爱,他肯定会以别的方式弥补这份人情。 只是等他展开画的时候,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把画合上,有些严肃地问周海林:“周先生,这幅画真得是您爷爷自愿割爱转赠与我的吗?” 周海林因在他对面,并没能看见那幅画画的是什么,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幅画虽画的很好,但我却不能接受,另外多句嘴,我们虽是生意人,利益摆首位,但诚信却也不能丢。” 许老板说完,起身把画递还周海林,打算就此离开,谁料画却在中途被人接了过去。 “许老板说的对,做人要讲诚信,像周海林这种谎话连篇的人,不配碰大梦归离的画。” “海洋,今天这场合,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地方,赶紧回去。”周海林见明明被他用钱打发了的败家子,却突然冒了出来,还抢走了那幅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内容的画,强压着火气,用无奈的语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海洋在无理取闹。 “我过寿,海洋为什么不能来,我也觉得许老板说的没错,海林,无论做人做事,都要以诚为本。” 说话的是后进来的周老爷子。 “爷爷,我” “海林,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周老爷子打断他的话,随后对许老板几人说:“几位远道而来,总不好叫你们就这样连口饭都不吃就走,各位如不嫌弃,不如先随我去喝杯茶。” 周老爷子虽不经商,但在京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脉也广,许老板他们都是生意人,又有意向来京市投资,虽然心里有气,也不可能不给他一点面子,也可以说他们今天会来,其实大部分也是冲着周老爷子的面子来的。 之后几人便跟着周老爷子去了楼上,同跟去的还有周海洋。 周海林想跟着,却被周老爷子让人拦下了。 偏厅这边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所以大厅那边的客人和周家人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许老板,这是我小孙子,他虽不成器,却刚好认识大梦归离,若你喜欢他的画,我会重新买一幅来转赠与你,至于孩子们为我准备的这份寿礼,是他们的心意,确实不能转赠别人,还请见谅。” 本来许老板还挺生气,但在听说周海洋认识大梦归离,立刻就不气了,他听魏明说过,大梦归离的身份特殊,连家住哪里都不愿让人知道,要买画只有通过一个和她相熟的人,至于那人是谁魏明没说,没想到那人竟是周老爷子的小孙子。 又听他说要买一幅大梦归离的画转赠自己,甚至有些开心起来,当然,他是不会让周老爷子花这个钱的,他可以自己买。 虽说经此一事,许老板乃至和他同来的几人,应该都不会再和周海林合作,但却不妨碍他和周老爷子这个唯一认识大梦归离的小孙子交好。 在许老板看来,周海洋虽说一看就没什么心眼,但和这样的人交好也不是一点好处全无,至少不用担心被算计。 “那就多谢周老先生了。” 周老爷子见他没有拒绝,也没再多说,请他们用茶,自己则接过周海洋手里的那幅画,也想看看这位大梦归离画的是什么来送给他。 等他缓缓展开画卷,看到的就是年轻时的自己骑于一匹战马之上,手里拿着一个号角,脸上带着胜利后的笑容。 即使周老不懂画,也觉得这幅画画的好,重现了就连他自己都已记不太清的年轻时的英姿。 家里虽也有他年轻时的照片,但却没有一张能与这幅画相提并论,那些用相机无法捕捉到的却又是最能触动心灵的地方,画家用她的画笔将其完美呈现出来,他看了许久都没有将画放下。 他也终于明白,刚才许老板在看了这幅画,又听周海林说了那番话后,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心说这个曾让自己无比骄傲的大孙子,这是连他二叔一家为自己准备的寿礼看都没看,就自作主张准备送人了。 要是这幅画画的是旁的,周海林一定能找到借口将这幅画送给许老板。 要不是他亲耳听见周海林说的那些话,可能到现在,还对周海洋的很多叛逆行为不解和生气。 周海洋虽不成器,但却性格开朗,心地善良,也正因如此,无论他如何不成器,周老爷子在心里其实是偏爱他一些的。 不过周老爷子也不可能只因这件事就放弃周海林,等寿宴结束,他打算把大儿子一家叫过来好好谈谈。 周海洋也清楚,就算他爷爷知道了周海林是什么人,也不可能放弃他,反正他们已经分家了,无论周海林最后如何,都与他无关,只要别再算计到自己家头上就行。 现在他一心只想替章云安卖画,毕竟卖的多就赚的多。 他刚才来的时候,正好把之前章云安那幅交给他的美人图也带来了,画也已经裱好,是和周老那副肖像画一起拿去裱的,他会带过来,本是打算在这些亲朋好友里寻找能出高价的目标顾客。 现在听他爷爷这么说,倒是不用再费事了,立刻就把带来的画递给了他爷爷,并说明这是大梦归离让他代卖的,并且价格不低。 周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出价吧,爷爷不还价就是了。” “不介意的话,不如先让我看看如何?” 许老板一听说价格不低,就更不能让周老爷子破费了,他又不差钱,要是这幅画他中意,出高价买下也是愿意的。 周海洋闻言,看了他爷爷一眼,周老朝他点了点头,他才把画递给许老板。 “这” 许老板打开画,还没说什么,周围几个香江来的老板,就被那幅美人图给看怔住了。 他们虽不像许老板那么爱书画古董这些,但却都爱美人,特别还是这种他们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可能见到的美人。 “许老板,您如若不喜这幅画,不知能否让与小弟?”有个姓杨的老板,见许老板在看到那幅美人图后,面上并不见惊喜之色,还以为他不喜欢,便想让他转上。 “抱歉,杨老板,这幅画恕我不能割爱,如果你们也喜欢,不如请小周先生帮你们去买如何。” 杨老板虽有些惋惜,但听了他的话也反应过来,立刻看向周海洋。 周海洋见状,故作为难道:“大梦归离现在正在帮其他客人赶画,各位想买画的话,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 “我们在京市待不了多长时间,不知能不能请小周先生帮帮忙,帮我们插个队。” “这” 杨老板见状道:“小周先生放心,我们愿意给那些延后的买画者一些补偿。” “那不知各位能出多少钱买大梦归离的画?” “不如你开个价?” “你们都是我爷爷的朋友,开高了,我爷爷心里会过意不去,开低了,又会愧对信任我的大梦归离,不如就请各位,按照你们的心里价位开吧,等下我可以打电话问问大梦归离,只要她觉得合适就卖。” 许老板笑道:“我之前从我朋友手里请的那幅送子观音是300,在我看来,这幅美人图更具收藏价值,我愿意出500购买,不知小周先生觉得如何。” 周海洋听了许老板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心说魏明还真是奸商,转头就将100买的送子观音,300卖给了许老板,就这还是友情价。 更没想到许老板愿意出500的价格买下这幅美人图,也难怪周海林挤破脑袋,也想和香江那边的人做生意,这钱是真好赚。 不过除了他,其他人都觉得这个价并不高,包括周老爷子在内。现在虽还处于八十年代末,书画行业还没有真正兴起,但较前些年,已经有了一定的市场基础,何况这里又是京市,就算是一个普通画家的画,只要有人欣赏,也能卖到这个价。 而那些知名画家的画,价值与前几年还是白菜价的情况相比,不知已经翻了多少翻。 章云安的画,无论是画工还是画风,即使在不懂书画的周老爷子眼里,也并不比那些知名画家的画差,就更别说像许老板这种懂行且有眼光的人了。 她现在吃的就是对这个年代书画市场还不了解,以及没有名气的亏。 500块,以内地目前人均收入来看,确实不是一笔小钱,但在香江那边,真不算什么,许老板觉得是自己占大便宜了。 以他的眼光,相信用不了几年,这位大梦归离就会是画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那么到时候再想买她的画,怕就不是这个价了。 因此他不仅要买下这幅美人图,还打算另外跟大梦归离再预定几幅画。 其他老板虽没许老板财力雄厚,但对于这个价格也都觉得是他们占便宜了,便都催促周海洋赶紧去打电话,问问这个价格大梦归离能不能接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十四章 周海洋出去了一趟,回来对许老板几人说:“大梦归离同意了,她说会在一周内把几位想要定的六幅美人图画好,不知几位在京市还要待多久。” 许老板几人见大梦归离并未因有人欣赏她的画,就坐地起价,还确定了交画日期,都松了口气,他们在京市至少还要待十天左右,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谈妥价格和交画日期,许老板他们立刻就交了定金,剩下的等拿到画后再付。 买到了心仪的美人图,之后的寿宴,几人吃得十分开心,对上前来敬酒缓和关系的周海林,态度礼貌却也冷淡,倒是和周老爷子还有周海洋相谈甚欢。 一直以周海林为荣的他爸妈,觉得老爷子和这几位香江来的老板,让他们儿子在亲戚朋友面前丢了面子,脸色都很难看。 而一直被周海林他妈挤兑的林济和,今天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连饭都多吃了一碗。 来参加周老爷子寿宴的梁凤仪,见大外甥难得争气一回,也替小姑子高兴。 林少勋他爸和他二叔二婶抽不开身,今天都没能来,不过寿礼都是两家用心准备的。 他们会如此注重,一方面是因为尊敬他们已故父亲的老战友,更多的还是希望自家小妹,能在婆家这边少受些气。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周海洋今天能破天荒争回气,都是因为把林家和整个军区大院搅得天翻地覆的章云安的缘故。 十天后,许老板几人,如愿带上他们期待的几幅形态相貌各不同,却又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人图,心满意足地返回了香江。 而此时的周海洋,则拿着章云安刚给他的三百多块分成,呆呆地坐在章云安家的沙发上。 “大嫂,你说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章云安前世卖画的钱,可比现在多多了,自然不会有周海洋这样的反应,不过这笔钱,无疑让她的心安定了不少,至少说明这个年代的人,对她所画的美人图态度,要比前世那些人友好很多。 周海洋走前,章云安突然问他:“周海洋,你手上这笔钱打算做什么用,不会又要拿去买假古董或是做生意吧?” 章云安虽不想过问别人家的私事,但周海洋现在好歹也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如果自己分给他的钱,依旧被他拿去被人骗掉或是亏掉,那么她也不想再和这样的败家子合作。 周海洋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连忙摇头:“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了,才会玩起了古董,谁料最后还是被人骗,以后我啥也不干,就给大嫂你卖画,你给我的这笔钱,我会拿回去给我妈。” 章云安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虽说离婚后她打算回金陵,不出意外的话,家肯定也会安在金陵,但这并不影响她和周海洋的合作,最多就是麻烦一点,画画好寄给他便是,要是急的话,她也可以送过来,或是让周海洋过去拿。 当天晚上,梁凤仪下班一回来,就接到了自己小姑子的电话。 “大嫂” 林济和在电话那头,只喊了声大嫂,就没声了。 林济和带着哭腔的一声大嫂,让梁凤仪太阳穴一突,还以为周海洋又被骗了,刚想问问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林济和依旧带着哭腔,把周海洋拿了300块钱给她,说要把欠家里的钱慢慢还上的事说了。 “海洋哪里来的钱?”梁凤仪听着虽也替林济和高兴,还是有些担心,300块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做什么亏什么的周海洋来说,却并不是那么好赚的。 “是替他朋友卖画,他朋友给他的分成,就是替我公公画肖像的那位大梦归离。” 林济和这么一说,梁凤仪也想起来了,章云安替周老爷子画的那幅肖像画,她在寿宴结束后也见过,确实画得很好,周老自身的优势被无限放大,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失真。 她回来还跟林济远说过这事,林济远虽对书画特别感兴趣,不过最爱的还是山水画,像肖像画这类兴趣不大,再加上没亲眼见过那幅画,工作又太忙,听过也就忘了。 梁凤仪也没想到,周海洋做啥也不成,最后却因帮朋友卖画赚了这么多钱,心里对他那位画家朋友不觉也多了不少好感。 随后她对林济和说:“那你们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谁说不是呢,可海洋说,他那位画家朋友性格孤僻,就喜欢一个人待着安安静静画画,除了他,谁也不愿意见,要不然这卖画的事,也不能落到海洋头上。本来我还打算用她给海洋的这些钱,再添点,跟她买幅美人图。大嫂你那天没看到,她画的那美人图,我一个女的看了,都心情特美,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照顾她生意,同时我也想收藏,就算将来升不了值,挂家里我天天看着也会心情好。可海洋却说,他朋友现在很忙,没空给我画,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梁凤仪被她这么一说,不由也来了兴趣,林济和的性格她十分了解,虽心直口快,脾气又急,却不会夸大其词,对书画也有一定的鉴赏眼光,她说好,那就不会差,何况她还看过周老爷子那幅年轻时的肖像,以那样的画法,画出来的其他画自然也差不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那我就请海洋帮忙预定三幅美人图,价格就按照那位许老板买画的价格,到时我送你和你二嫂一人一幅,我自己留一幅,咱们也天天看看美人图有个好心情,如何?” “好好好,多谢大嫂,我这就去跟海洋说,先挂了,你等我消息。” 林济和一听财大气粗的梁凤仪要送她和许燕美人图,开心地挂掉电话,赶紧去跟周海洋说这事。 梁凤仪之所以财大气粗,自然不是靠她的工资或是丈夫家的钱,而是因为她父母就生了她一个,梁家家世并不比林家差,而且梁家和林家一样,上一辈乃至祖辈都对国家贡献很大,因此在特殊时期并未受太大影响。在她父母病故前,把梁家的一切都交到了她手里。 梁家不说别的,光那套地段好,面积也大的三进老宅,就让梁凤仪那些堂兄堂弟眼红得要死,但她不仅自己争气有本事,嫁得也好,那些人虽然眼红,但也不敢来抢她家的东西。 原来的章云安也正因这一点,每次想要什么,只要在梁凤仪这个财大气粗的婆婆跟前大闹一场,基本都能如愿。 周海洋听说是他大舅妈要买画,一口应下,章云安跟他说过,她的画除了不能卖给他妈和他二舅,也没说不能卖给林家其他人,特别还是他大舅妈那种钱多事少的人。 章云安没想到,周海洋这么快就又给她带来了三幅美人图订单。 就算她不想和林家有过多纠葛,但梁凤仪为人,就像周海洋说的,真的是钱多事少,就算日后知道大梦归离是她,也不用担心她会像林济和那样找她闹。 这单生意,她也没打算赚钱,毕竟她来到这个年代吃的第一顿正经饭,都还是梁凤仪让林丰意给她送的,这份情她一直记着,现在正好有了还的机会。 因此章云安在画材上下了血本,买了之前根本舍不得买的上好宣纸和矿物颜料,在人物刻画上也更加用心。 “海洋,我看着这可不是普通颜料,普通颜料可不会有这么好看的色,你那朋友不会亏本吧。” 看到三幅美人图许久才回过神来的林济和,惊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地问。 “是啊,还是用画框装裱的,光这些画框和玻璃就得花不少钱吧。” 同被邀来梁凤仪家看画的许燕也道。 只有梁凤仪没说话,还在欣赏那三幅足有一米多高长条屏美人图,以及画旁边落款的字体。 周海洋说:“我那位朋友说,难得你们能这么喜欢她的画,你们又都是我的家人,她自然要用心画。” “哎呀,这怎么行,她本来就处境困难,怎么着也不能让人家亏本吧。” 林济和说着,就去翻自己的皮包,打算再拿些钱给周海洋带给大梦归离,就听终于把目光从画上收回来的梁凤仪说:“小妹,既然这是人家的心意,钱你就别补了,我很喜欢这画风,正好我也想给家里换换风格,天天看你大哥写的那些字,我也有些审美疲劳了,不如就请大梦归离帮我就按今天这尺寸,再画上两幅挂家里客厅,价格就按一幅1500来算。” 要是别人这么说自己大哥,林济和肯定不干,但这话是她大嫂说的,她就没意见了,何况她心里也觉得这美人图,确实比她大哥的字好看太多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梁凤仪:“大嫂,以大哥的身份,要是在家里客厅挂美人图,还一挂就是好几幅,会不会不太合适?” 梁凤仪道:“放心,不挂这边家里客厅,挂我家那边客厅,要是我妈还在世,她也一定爱看。” 林济和这才意识到,她大嫂说的是梁家老宅那边,那确实没事。 梁凤仪说完转头问周海洋:“海洋你看这价格行吗?” 周海洋忙道:“行,可太行了,我替我朋友谢谢大舅妈。” 林济和与许燕虽也有心多买两幅,可她们又没有她们大嫂那么有钱,何况就连现在的这幅,都还是大嫂送的,自然不能再贪心想要更多。 梁凤仪见周海洋没意见,就这么定下了,之后便让林济和同许燕挑画,余下的那幅就留给她自己。 当周海洋又带着钱去找章云安的时候,章云安也不觉感叹,在这一世买她画的人中,还是梁凤仪最大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十五章 手头宽裕起来的章云安,抽空去买了不少纸元宝,晚上去大院外面找了个僻静地方画了个圈,又在圈里写上原来章云安的名字,把那些元宝放在圈里烧了。 原主当初遗漏在皮包里布里的那10块钱,帮她度过了最初的窘境,这钱她怎么也得换种方式还给原主。 不过原主到底能不能收到,章云安就无法确定了,其实烧这些纸钱,更多的是让她自己心安。 原本她还想再买些纸马房子那些烧给原主,但那些东西体积太大,在这里烧不太方便,等以后有合适的地方再烧。 第二天送林思懿上学后,章云安顺道去了一家在京市很有名的裁缝店,打算给自己做几身衣裳。 原主的那些衣服虽然质量都不差,款式也很符合现在人的审美,却不太适合章云安的气质,虽说原主和她不仅名字相同,长得也几乎一模一样,但气质这块却有着天壤之别。 章云安前世最常穿的是旗袍,她虽也有不少新式洋装,上学时还穿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学生服,但穿得最习惯也最适合她的还是旗袍。 现在手头宽裕了,她就不打算再穿那些不太适合她的衣服了。 她定了两件春秋日常穿的旗袍,又定了一件正式场合穿的那种完全修身的旗袍,另外还定了一件披肩和一件大衣,她挑的都是好料子,就连盘扣都要求甚多。 接待她的老师傅一听她说话,和挑的那些料子,以及要求的款式,就知道这是个极其讲究的大主顾,也没敢敷衍,仔细给她量了尺寸,商定了细节后,让她一个月后过来取衣服。 章云安觉得一个月太久了,便让他先按照自己给的顺序做,每隔一个星期她就过来先取一次。 定完自己的衣服,章云安又给林思懿定了两套衣服,一套小西装,另外还有一件锦缎夹袄,配同色夹棉裤子,打算等临走时给他,算是临别礼物吧。 林思懿的尺寸,章云安大概说了一下,老师傅就明白要做多大合适了,考虑到孩子长得快,他还主动提出要把尺寸稍微放大些,毕竟这两套衣服并不便宜。 章云安让他按经验来做就行。 从裁缝店出来,花掉了六百多,不过这些在章云安看来都是必要开支,并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思懿,你妈最近都在家干嘛,怎么除了送你上下学,连门都很少出了?” 一个星期天,不少天都没见章云安在大院里扰邻的赵晓丽,见林思懿又来找她去买菜,没忍住好奇地问。 林思懿回:“我妈有事要忙。”至于具体忙什么,林思懿没说,因为章云安叮嘱过他,她画画的事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他爷爷奶奶和姑姑他们。 章云安有事要忙?这多新鲜啊,赵晓丽完全想不出章云安能有什么事要忙,但见林思懿的表情十分认真,没好意思当着他的面笑出声,甚至有些羡慕地说:“无论如何,你妈有件事是做对了,那就是把思懿生得这么好看和懂事,你说你妈咋就这么会生呢。” 林思懿没有回她,只是看向大门的方向。 赵晓丽了然,这是林思懿在催自己赶紧带他去买菜,忙拿了个菜篮子领他出了门。 锁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忙又问他:“你这次下来有跟你妈说吗?” 林思懿点点头。 赵晓丽还是有些不放心,锁好门就冲楼上喊:“章云安,思懿让我带他去买菜,你别再像上次那样四处找他。” 她这一嗓子,不仅把正在屋里画画的章云安叫了出来,整栋楼周日休息在家的邻居也纷纷竖起了耳朵,一楼的万大姐甚至也挎着个菜篮子跑了出来。 “嗯,思懿跟我说过了,麻烦小赵同志你带他去,他要买什么你都帮他买,我要买的东西都写在单子上了,和钱一起都在思懿那。” “好咧。” 赵晓丽见章云安当众也是这么客气跟自己说话,又见一楼有不少邻居正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只觉得很有面子,背都不觉挺直了,像个征服了大院一害的英雄似的,响亮地应了一声,就牵着林思懿,然后招呼万大姐一起去买菜。 有几个正好也要去买菜的军嫂,也好奇的要命,不知道赵晓丽为什么要带着林思懿去买菜,赶紧抓起菜篮子去追他们,想趁机问问,章云安又在闹什么幺蛾子,现在竟然已经荒唐到要让一个六岁孩子去替她买菜了。 “老板,来一斤牛里脊。” 到菜市场后,赵晓丽带着林思懿去了一家她比较熟的牛肉摊上,对卖肉的老板说。 “乖乖,有个有钱的婆婆就是好啊,你看章云安天天啥事不做,只管作天作地,还能想吃啥就吃啥。” 跟在他们后面来的一个军嫂,在听了赵晓丽的话后,有些酸地说。 一旁的万大姐闻言,看了眼正在前面跟着赵晓丽买肉的林思懿,用胳膊抵了那人一下,“人家婆婆都没说什么,咱们就别替人家操心了,只要她别再在咱们大院搅得鸡犬不宁就行,再说她都快离婚了。” 那人可能也意识到最近大院里确实清静了不少,又见林思懿还在,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说章云安的不是,只盼着林少勋早些回来把婚离了,他们大院才能彻底清静。 肉买好后,赵晓丽又带着林思懿去买虾和豆腐,这些都是章云安写在单子上的。 章云安自从接了梁凤仪定的画后,另外周海洋又帮她接了魏明的好几单。 当然,魏明现在买她画的价格,不可能再像当初卖给他时那么便宜,都是按500一幅的价格,但颜料纸张还是用以前那种普通的,不可能像给梁凤仪画那些画时那样不惜下血本。 林思懿见她忙,星期天便自告奋勇要去买新鲜的菜和肉给她吃,好让她多些时间在家画画。 章云安也没有阻拦,在她看来,赵晓丽虽然性格咋咋呼呼,但比周海洋靠谱多了,请她带林思懿去买菜,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章云安有些奇怪,梁凤仪他们怎么这么多天都不过来看看林思懿,也不再送饭过来,难道就不怕她照顾不好林思懿吗? 就算她说自己想重新做人,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相信她吧? 章云安不知道的是,其实梁凤仪和林丰意她们,时不时就会去幼儿园看看林思懿的情况,见他一切如常,还通过他得知,最近章云安确实没有再惹事,也没去章家那边,便遂了林思懿的愿,打算在林少勋回来前这段时间,就让他跟着章云安住。 等章云安和林少勋离婚后,林思懿要想再见到她,恐怕也不太容易,到时她还不知跑哪去了。 “思懿,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赵晓丽带着林思懿买菜的时候,正好撞上过来这边有事的许燕。 许燕见他竟跟着军区大院的邻居在菜场买菜,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待看清后顿时又惊又气。 等赵晓丽解释完为什么是她带着林思懿来买菜后,本来就讨厌章云安的许燕差点没气死。 “她要是不想带孩子可以不带,又没人逼她带,为什么要让一个孩子来买菜,这到底是她带孩子,还是孩子带她,我倒要去看看,她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忙!” 许燕说完,自己的事暂时抛到一边,牵起林思懿就要去找章云安算账。 林思懿却把屁股往后一坐,许燕一时竟没拉动他。 “思懿” “二奶奶,我妈没有让我来买菜,是我自己要来的,还有她正在忙着找工作,不然等她和我爸离婚后,就要没地方住和饿肚子了。” 许燕闻言一愣,她确实没想过章云安离婚后的事,之前一直听人说,她离婚后,就要嫁给那个暴发户徐大明了,而且她大嫂也说过会在章云安离婚后给她一笔钱,总之不可能亏待她。 但自从章云安头被撞了后,她就跟自己大嫂谈过,即便离婚了也不会嫁给什么徐大明,就连娘家人都不想再认,之前从她大嫂那里要去的钱,也都还回去了。这样一来,章云安确实需要找工作,不然等离婚后,就算她大嫂能给章云安一笔钱,她也不能啥也不干坐吃山空。 同为女人,许燕再怎么讨厌章云安,也知道一个女人离婚后不容易,她虽不太相信章云安真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要重新做人,但林家确实欠她一份天大的人情,因此心里多少还是希望她真能变好。 “既然你妈忙着找工作,那你就跟二奶奶回去,不然她还得挤出时间来接送你上下学和照顾你。” 许燕说完又转头对赵晓丽说,“赵同志,这些菜就麻烦你帮忙带回去给思懿妈,另外转告她,思懿我带走了,让她安心找工作。” “二奶奶,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想留下照顾我妈,不然我怕她夜里睡觉又掉地上,而且我妈送我上学的路上也没有浪费时间,坐车时都在读书看报,她说是为以后找工作做准备。” 林思懿的话,让许燕和在场的人都是一愣,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你妈都多大人了,怎么睡觉还会掉地上?”许燕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却没再硬要带林思懿走,这时正好她来这边要找的人也到了,她还有事要办,只能把林思懿交给赵晓丽。 赵晓丽让她放心,说一定会把林思懿安全带回去的。 许燕谢过她后,跟着她要找的人走了,只是都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又匆匆返了回来,她递给赵晓丽100块钱:“这个请小赵同志帮忙带给思懿妈,另外转告她,就算看在思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份上,也别再犯糊涂任人摆布,踏踏实实找份工作,等离婚后好好过日子,在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等许燕再次走远,在赵晓丽和林思懿后面的万大姐长长叹了口气,轻声对身边的几人说:“林家这些人,就是太好了,才会把章云安纵容到今天这种地步,不仅她婆婆和小姑子,就是这二婶,也是嘴硬心软,这怕不是担心章云安会饿死,才让小赵给她带钱的。” 身边几人点点头,其中一人说:“可不是吗,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婆家人,和这么懂事的孩子,还有个让人眼馋,不是,让人眼红的男人,就算给我十个暴发户我也不离婚,也就章云安不知好歹,啥事都任由她爸怂恿摆布。” 其他几人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像林少勋那样的男人,确实让人眼馋,不知道离婚后会便宜谁。 此时正被人说不知好歹的章云安,正在书房埋头画画,自然不知道菜场发生的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十六章 赵晓丽买完菜带着林思懿回来,把在菜场遇到许燕,以及她说的话转达给了章云安,然后把她给的那100块钱也给了章云安。 章云安接过钱,转身回去拿了一块零钱给她。 赵晓丽推辞说:“带思懿去买菜只是顺路,反正我自己也要买菜,你不用给我钱。” “拿着吧,之后我可能还会请你帮忙买东西。” 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要,这年头,给邻居带个菜是常有的事,谁都不会因为这个收人家的钱,但她显然也舍不得放弃这赚钱的机会:“要不这样,你看看家里还有什么事要我做的,我一并给你做了,不然这一块钱我拿着不踏实。” 章云安见她不多做点什么不安心的样子,“那行,正好我和思懿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我去拿给你,你拿回去洗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拿来吧。” 赵晓丽本来还想趁给章云安洗衣服的空档,看看她天天窝家里到底在干嘛,章云安却要她拿回家去洗,好奇心和赚钱比起来,当然还是赚钱重要。 章云安见她同意,让她等等,自己去把还没来得及洗的一盆衣服端给了她。 中午章云安做的依旧是小孩饭,她也依旧跟着一起吃小孩饭,只不过给自己多调了一碟酱汁沾着吃。 吃饭的时候,她看着身边很认真吃饭的林思懿,脑子里想着赵晓丽之前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要照顾她的话来,只是多少有些不解,林思懿怎么会有她睡觉会掉地上这种担心? 她一个大人,睡觉怎么可能会掉地上,心说可能是睡沙发那天不小心掉地上被他看见,才让他有了这样的担心。 章云安对自己睡相差这件事一无所知,前世她奶奶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曾让照顾她的人用绑带绑住她的腿,可一旦松开,睡相不但没有好转,还会因为腿突然解放了变本加厉。 她奶奶心疼她小小年纪白天就要学那么多东西,睡觉时也就没再约束她,只让照顾她的人确保她不被冻着和掉地上就行。 章云安虽觉得林思懿有些以偏概全,但他对许燕说的那些话,无疑触及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在这个年代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唯一算是和她最亲的人,可能就是这个和她现在这副身体血脉相连的孩子。此刻她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离婚后,林家愿意把这个孩子让她带走,那么她可能会像她爷爷奶奶那样,倾尽心力把林思懿养育成人。 想到此章云安忙甩了甩头,警告自己清醒一点,孩子可不是好养的,特别还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因见别人家的孩子懂事并且十分好养,就头昏想占为己有。 哪怕在别人看来,林思懿就是她亲生的,但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她不可能卑劣到顶着原主的皮囊,去假冒林思懿亲妈。 现在她和大院的邻居们一样,盼着林少勋赶紧回来,好把离婚手续尽早办了,离开京市回金陵,不然天天被林家这些活菩萨围绕着,她怕时间一长,再处出感情来。 林家人会对原主百般包容,那是因为她曾救过林少勋的命,自己不能因为借了原主的身体还魂,就误以为林家人是在对自己好,那样同样算是欺骗。 之后章云安更加期盼林少勋快些回来。 在林少勋回来之前,隔壁的新邻居一家终于搬来了。 这在终究要离开军区大院的章云安看来,和她关系不大。 新邻居一家可能也不想和她这个大院一害接触,搬来当天,常铁军的爱人魏宝兰同志,就给他们这栋楼所有人家都送了自己做的糕点,唯独没给章云安家送。 堪称他们大院包打听的赵晓丽同志,更是热心地给大家介绍这位新邻居,她那大嗓门,让在三楼的章云安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因此章云安也才能知道魏宝兰这个名字。 当天午饭后不久,就有一股卤料的香味飘进了章云安所在的书房。 自从魏宝兰家搬来后,章云安就把书房前面挨着走廊的窗户关上了,窗户上装的是花玻璃,这样只要关上,就算不拉窗帘,白天外面也看不太清屋里的情况,具备一定的私密性,但那香味还是从前面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以前整个大院最会卤东西的就要数一楼的万大姐,而且她不知是不是怕在家里卤东西味道太大,每次都是把炉子搬到外面的走廊上卤,因此才会被最爱吃卤猪蹄的原主多次打劫,有次甚至给连锅端了。 万大姐下的那卤料,在章云安看来,味道只能算是一般。如今魏宝蓝家卤料的香味,明显要比万大姐下的卤料配比好很多,虽在她看来还是欠缺了一些,但已经很不错了。 魏宝兰似乎和万大姐有一样的想法,也是把锅和炉子放在门外的走廊上卤的,还是搬到了章云安家这边窗户底下,这让卤料的味道直往她这边的书房里飘。 这卤料的味道短时间闻闻确实挺好闻的,但要是一直闻,就没那么好受了,没一会儿就把章云安的头熏得昏昏沉沉的。 章云安不明白,魏宝兰同志为什么要把锅放到自家窗户底下来卤,但人家才搬来第一天,而且谁家也不可能天天吃卤货,章云安也就没放在心上,拿了本书,又拿了个菜篮子,打算提前去市中心买些东西,等买完正好可以接林思懿放学。 等她把林思懿接回来后,刚巧看见魏宝兰同志正在把卤好的猪蹄从锅里往盆里捞,可能她对自己卤的猪蹄十分满意,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感叹:“今天卤的猪蹄咋这么香啊。” 章云安自然不会回应,因为人家只是在自言自语,牵着林思懿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觉得章云安的反应和传闻中不一样,魏宝兰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要是想吃卤猪蹄,我这里有钱,明天我可以请万阿姨卤给你吃。” 进屋后,林思懿突然对章云安说,虽然之前章云安跟他说过,她已经不喜欢吃卤猪蹄了,但林思懿可能是怕她看见了隔壁的卤猪蹄,突然又想吃了。 章云安笑道:“那你想吃吗?” 林思懿却说:“你想吃我就想吃,你不想吃我就不想吃。” 章云安本来还是笑着的,听了他的话后,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心说林思懿,你要总是这样,我怕到时要厚着脸皮和你爸争夺抚养你的权利了。 “小孩子应该不能吃卤的东西,而且我也不太想吃,你还是老实吃你的小孩饭吧。”章云安说完,照常去给他做没加多少盐的小孩饭。 次日,周海洋那边,接到了他爷爷介绍的顾客,他爷爷的老战友在看到他那幅肖像画后,也很想画一幅,并且还想要画一幅大尺寸的。 之前周海洋听章云安说过,书房的桌子不够大,要是画那种尺寸特别大的画,可能就铺不开了,所以下午他去给章云安送钱和送那位老同志年轻时的照片时,还特意给她扛了块大木板和两个支腿过来,好给她画大尺寸的画时用。 章云安去大门口接他,回来的时候,刚开门进屋,扛着木板跟在她后面的周海洋,就不小心把她家窗户底下正卤着的一大锅猪蹄给带翻了,还好周海洋腿脚利索,一蹦三尺高,避开了那滚烫的卤汁。 “大嫂,对不起,我把你的猪蹄打翻了!” 周海洋还以为那猪蹄是章云安卤的,毕竟那猪蹄是在她家这边窗户底下,章云安又最爱吃卤猪蹄,为此没少骚扰楼下的万大姐。 这事闹得整个林家亲戚都知道,每次都是他大哥替她赔钱给万大姐。 章云安听见他的话,顿时头皮也有些发麻。 章云安虽不理解,为什么魏宝兰同志昨天才刚在她家窗户底下卤了一大锅猪蹄,今天又卤一大锅猪蹄,但这却不是他们打翻别人家锅的理由。 想到昨天魏宝兰同志看那些卤猪蹄时的满意眼神,不知在得知自己今天精心卤制的一大锅猪蹄,被人打翻了会是什么反应。 等她转身到门口查看情况时,一股浓烈的卤料香味扑面而来,走廊上已经惨不忍睹,卤汁流的到处都是,那些半生不熟的猪蹄,也东一个西一个的躺了一地,头皮更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十七章 章云安看了眼罪魁祸首周海洋,周海洋则一副闯了大祸的样子,颤颤巍巍道:“大嫂,你别生气,我明天一定买双倍多的猪蹄赔给你,不,三倍多。” “猪蹄不是我的,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家的。” 章云安话音刚落,就见他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那我现在就去赔给人家。” 在周海洋看来,猪蹄只要不是他大嫂的,那问题就简单多了,大不了就是多赔人家一点钱。 他踮起脚尖避开地上那些卤汁,走到魏宝兰家门口,敲了一会门,里面却没人应声,倒是听见楼下传来万大姐的声音,“我说小魏,你的胆子可真大,把猪蹄放走廊上卤,竟然还敢下来串门,你就不怕章云安给你连锅端了。” 听万大姐的语气,显然和魏宝兰已经熟悉了,关于章云安过往的“光辉事迹”,应该也跟她分享过了。 很快章云安他们就听见,魏宝兰用比赵晓丽还大的嗓门说:“我昨天也是在外面卤的,还特意放她家窗户底下卤的,一点事没有,昨天卤的那些猪蹄,今早都让我爱人带去部队给他战友们吃去了。” “那是你昨天人在家,总之你不要大意,不然期待半天回去却一口都吃不着,那滋味可不好受。” “万大姐你别担心,要是她真敢明抢我的猪蹄,我就拿刀把她的手给剁了,她那股歪风邪气总要有人治,你们不好意思那就我来,也算是为咱们大院除害了!” 万大姐看着面前长得挺秀气的小媳妇,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这么侠气,不由给她竖了竖大拇指,心说章云安这怕是要遇到克星了。 她甚至有些期待,想看看魏宝兰到底能不能克制住让全大院都饱受其害的章云安。 一旁的赵晓丽却没吱声,她并没有万大姐那么乐观,不说别的,就光身高,比章云安矮了将近一头的魏宝兰,要是真打起来,真能是章云安的对手吗??? 再说章云安最近都没再惹事,除了接送孩子上下学,天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何况她马上就要和林少勋离婚,这曾经的大院一害除不除的,在她看来已经没必要了。 “大嫂,怎么办怎么办?刚才说话那人不会就是这锅猪蹄的主人吧,她不会真拿刀把我的手给剁了吧?” 周海洋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也没想到,这军区大院里,竟然还有比脑袋撞坏之前的章云安还凶残的人,至少曾经的章云安不会拿刀剁人手。 章云安摇了摇头,语气不是很确定地说:“听她那语气,应该是真能这么干。” “完啦,大嫂你可要救我啊!” 周海洋觉得,现在只有章云安拿出曾经的彪悍来,才有可能把他的手给救下来。 章云安却没理他,而是冲着楼下正在聊天的三人喊:“魏宝兰同志,麻烦你上来一下,我表弟把你家的猪蹄打翻了。” 周海洋:…… “什么,章云安,你是故意的吧,打翻我的猪蹄,还想把责任推给别人,你给我等着!” 魏宝兰说完就朝楼上冲,语气里似乎还带着难掩的激动。 她给章云安的感觉,就好像是早就想和她打一架,现在终于找到了由头的感觉,心说这位魏宝兰同志,难道是真想帮着大院邻居,除了她这个“大院一害”??? “魏宝兰同志,你千万别冲动,猪蹄确实是我扛着木板路过时不小心带翻的,与我大嫂无关,你要多少赔偿我来赔,千万别动粗。” 之前还怕得要命的周海洋,似乎也看出来了,魏宝兰这明显就是冲他大嫂来的,赶紧挡在她前面。 追着她上来的万大姐和赵晓丽,也怕她真去拿刀剁章云安的手,一左一右从后面拉住了她。 谁料魏宝兰却对周海洋说:“我观你面相,天庭饱满,面相和善,一看就是有大气运在身的,绝不可能是那种行事不稳妥之人,所以你不必替章云安开脱顶罪。” 章云安心说,这咋还算上命了??? 万大姐和赵晓丽也是一脸茫然,不知这个小魏这是在干嘛? 只有原本紧张要命的周海洋,听了魏宝兰的话,心花路放道:“真的吗,我日后真有大气运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老家的时候,隔壁就住着个会算命的瞎大爷,是他教我的。” 章云安有些无语:“瞎大爷还能看见别人面相?” 魏宝兰表情一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嘴硬道:“你懂什么,瞎大爷看相开的是天眼,别说面相,就连别人的心是红是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周海洋明显来了兴趣,对章云安说:“大嫂,不如让这位魏宝兰同志再给我看看。” 魏宝兰却说:“瞎大爷说了,这给人看相不能贪多,我一天只会给人看一次,你要是还想问其他的,麻烦明天再来,另外我还有个条件,要想我再给你算,你得离那些搅的咱们大院鸡犬不宁的人远远的。” 周海洋显然听出了她指的是谁,果断道:“那不行,就算你真会算,那也是我自己的命,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什么,你还是先算算这些猪蹄,到底要我赔你多少钱吧。” 章云安没想到,周海洋这败家子还挺讲义气的,没有因为别人几句瞎话就背叛她这个大嫂。 魏宝兰见他不识好歹,也不再客气:“100块。” 还拉着她的赵晓丽和万大姐都吓了一跳,这猪蹄虽不少,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再说这猪蹄还是半生的,捡起来洗干净还能继续卤。 “你们也别觉得贵,我这锅猪蹄虽不值那么多钱,但我用的卤料可是独门秘方,你们在外面多少钱都买不来,100块已经是少说的了。” 周海洋想说什么,就见章云安已经回屋,等再出来,就把手里拿着的100块钱递给她。 “章云安,你还真给啊!”那钱虽不是赵晓丽的,但她看着也肉疼,更吃惊章云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和好说话了。 “魏宝兰同志这卤料配方确实不错,还有锅确实是我表弟不小心打翻的,给人家造成了大麻烦,本就该多赔一点。” 明显还没吵过瘾的魏宝兰,有些疑惑地看了章云安一会,半晌才气呼呼地说:“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再敢动我的锅,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周海洋也有些生气了,“都跟你说了,锅是我不小心打翻的,你为什么老要剁我大嫂的手,我大嫂又没惹你。” 魏宝兰却没再理他,也没去接章云安的钱,而是回家拿了个瓷盆出来,把地上东一个西一个的猪蹄都捡了起来,端进厨房洗去了。 章云安也回家拿了拖把和水桶出来,去打扫走廊上流的到处都是的卤汁, 周海洋见状,也撸撸袖子帮忙一起打扫,毕竟他才是罪魁祸首。 只是魏宝兰这个人的行为,总让他觉得怪怪的,又不知道具体哪里怪。 赵晓丽和万大姐见大战在即突然熄火,默默松了口气,也一起帮忙打扫。 “大嫂,你不觉得你这个新邻居很奇怪吗,好像特别针对你。” 打扫完走廊进屋后,周海洋还是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可能是她听了我脑袋被撞之前做的那些荒唐事,就想寻个由头来替大院邻居除害吧。” “话虽如此,但她也未免正义过头了吧,这都有些不分青红皂白了。” 章云安笑笑:“年轻人热血上头难免控制不住情绪,你看她最后不是也没真让咱们赔钱吗。” “那倒也是,不过要是她下次还这样怎么办?” 章云安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为什么叫大院一害?” 周海洋一拍大腿:“对哦,因为你最近表现得太过反常,我都快忘了这茬。” “那不就得了,再说等你大哥回来我们就离婚了,要不了多久大院这些邻居就都和我无关了,何况以前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临走前这段时间,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必计较太多。” 周海洋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之前她确实亏欠了大院邻居们不少,虽说他大哥事后都对邻居们做了补偿,到底还是扰到了别人的正常生活。 可听到她提离婚这事,还是不死心地问:“难道就不能不离吗?” 章云安问他:“你觉得对你大哥而言,和我离婚后,他会不会过得更好?” 要是以前,周海洋会立刻回,当然会过得更好,简直要重获新生了好吗,可面对现在的章云安,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但他大哥不喜欢章云安是事实,要不是因为救命之恩和负责,估计章云安和章天亮早被他大哥给毙了。 “好了,帮我把木板搬进来,你就回去吧。” 周海洋按章云安说的,把东西搬进来,又把钱和照片给她,便带着她新画好的画走了。 次日送林思懿上学后,回来时章云安顺道去了菜场,买了一篮子猪蹄。 她到楼下的时候,刚好被赵晓丽和几个坐在万大姐家门口聊天的几个军嫂看见,魏宝兰也在,几人旁边都还搁着装了菜的菜篮子。 “章云安,你怎么买这么多猪蹄回来?” 赵晓丽见章云安径直朝她们几人走了过来,有些意外地问。 “这是赔给魏宝兰同志的。” 她说完,把一篮子猪蹄放到魏宝兰旁边的菜篮子一起,:“魏宝兰同志,昨天给你造成了很大麻烦,这些猪蹄,是我表弟赔给你的。” 魏宝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下巴微抬:“放着吧。” 章云安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这位正义之士不会轻易就放过自己这个大院一害,怕她在自己离婚之前,继续用卤味攻击自己的嗅觉,只能友好提醒一下:“下次魏宝兰同志若是再卤东西,还请提到你家那边窗户底下去卤,不然会发生什么,你可以问问万大姐和在座几位。” 魏宝兰闻言刚想说什么,就听章云安又说:“这里是军区大院,禁止打架斗殴,你若因为自己的英雄情结无故找茬,甚至还想动刀,会有人来管,相信你也不想一来就被王主任请去谈话。” 她口中的王主任,是负责管理他们军区大院军属事务的文职干部,原来的章云安没少被她带走批评教育。 章云安这种先礼后兵的态度,让魏宝兰一时无言反驳。 她说完该说的,就转身上楼去了。 见她走了,万大姐才说:“小魏,听大姐一句劝,以后别在她家窗户底下卤东西了,你刚来,不了解她到底有多浑,真不是你拿把刀就能唬住的。何况她也没说错,这里是军区大院,你要先动刀,有错的就是你了。” 魏宝兰不知为何,竟有些憋屈地说:“难道就没人收拾得了她了!” 万大姐本来也希望有人能治治章云安的坏毛病,但章云安刚才的话却提醒了她,最近她确实没再惹事,小魏若是因为听了她以前干的那些荒唐事,故意找她的茬,那就是小魏的不对了。 因此继续劝道:“她犯错自然有王主任批评教育,给咱们造成损失也有她爱人来赔,再说她马上就离婚了,和咱们也做不了几天邻居了。” 其他几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尤其是赵晓丽,她觉得现在的章云安其实挺好的,不仅对她挺大方的,昨天小魏明明都说不用赔了,而且要不是她故意把猪蹄提到章云安家窗户下卤,也不可能被不小心打翻。说到底小魏也有责任,但章云安还是买了这么多猪蹄赔给她。 之后几人都劝魏宝兰,在章云安没惹事之前,千万别去招惹她。 只是魏宝兰同志会不会听劝,就不知道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十八章 魏宝兰提着东西回家后,又开始在家倒腾吃食,香味让闻见的人都有些馋,不过倒是没有继续在章云安家这边窗户下卤东西。 就连章云安也觉得,隔壁偶尔飘过来的美食香味挺好闻的。 次日她送林思懿上学时,打算回来时去裁缝店看看,她定做的衣服有没有做好的,有的话可以先拿一件回来穿。 在车上,看见路边有的单位正在大门上方贴庆祝中秋的字幅,这才想起明天是中秋节。 她刚到这个年代的时候,才刚入秋,而明天已经是中秋了。 前世在战乱爆发后,普通老百姓想的是如何活命,也有人舍弃了家园四处逃难,哪里还顾得上过节。 她虽没有逃亡,而是选择在国家风雨飘摇之际,留下做一个国人该做的事,但和大家的心境却是一样的,哪里还顾得上过节这种事。 如今走到哪,都不必再担心随时会有炮弹从空中落下,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好到她有时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她太过期待那些救国者能战胜入侵者而做的一场梦,还好她能感受到开心,也能感受到疼痛,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这是她来这个新时代后过得第一个中秋,身边现在又有个林思懿在,她决定要好好过这个节。 她看向坐在自己旁边座位上的林思懿,嘴角不觉泛起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笑意。 林思懿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开心,嘴角也跟着她一起上扬。 下车后,虽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他们慢慢走到幼儿园,但章云安还是牵起林思懿的手,一路小跑向前。 微凉的秋风吹起母子俩额前的碎发,露出两张有几分相似的脸,和蓄满笑意的眼睛。 可能是两人太开心了,没注意前面的路况,一块凸起的地面,险些把林思懿给绊倒,还好章云安牵着他的手,在他要摔的时候一把又把他给提了起来。 被吓了一跳的章云安心说,难道这就是乐极生悲,之后不敢再牵着林思懿跑了,老老实实牵着他走向幼儿园。 把林思懿送到幼儿园后,章云安去了市中心最大的菜场,买了好多食材,要回去时才顺道去看衣服有没有做好的。 老师傅按她给的顺序,已经做好了一件春秋日常穿的旗袍,另外林思懿那套小西装也被做好了。 章云安本来是想把给林思懿做的两套衣服,留到临走时送给他的,但既然那套现在正好可以穿的小西装已经做好了,明天又要过节,就打算先拿回去给他过节穿。 等她回去的时候,就见魏宝兰在挨家挨户送月饼,当然,除了她家外。 “章云安,这个给你吃。” 赵晓丽可能是见魏宝兰给他们这栋楼所有人家都送了月饼,唯独漏了她,心里有些不忍。 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但这毕竟是中秋的团圆月饼,便想偷偷拿两块给章云安吃。 “你吃吧,我也买了做月饼的食材,等下就回去做,你要是喜欢吃,等我做好了,也给你送一些。” “你也会做月饼吗?”赵晓丽明显有些不相信,这月饼可不是谁都会做的,而且要想做得像魏宝兰这么好吃的,他们大院就找不出第二个来。 刚才大家收到月饼的时候,都有些被惊到了,觉得魏宝兰这手艺,就算去摆摊卖月饼,估计都能赚不少钱。 但魏宝兰显然还没这个打算,看她那样子,好像根本不差钱,不仅身上穿的衣服都不便宜,而且她每次去买菜,都会买很多肉类,不仅让她爱人带去部队给战友吃,还给他们这栋楼的邻居送。 大家心里都好奇,按理说以她丈夫的工资补贴,根本不足以支撑她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她自己又没工作,据说双方父母家也都在农村,家庭条件很一般,这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但大家都自觉是体面人,谁也不会明着去问别人家的钱是哪里来的。 最后还是赵晓丽跑去打听来的,说是魏宝兰在老家时,就自己倒腾吃食去街上摆摊,赚了不少钱。 现在也就是刚到京市,还不熟悉这边环境和这里人的口味喜好,暂时就没急着张罗买卖的事,不过已经在留意合适的铺面了。 解惑了的邻居们觉得,这人还真是不能比,看章云安和魏宝兰差不多年纪,但无论性格或是能力,都有着天壤之别,章云安除了外貌能胜过魏宝兰,其他就只能给魏宝兰做反面衬托来用了。 “你说章云安也要做月饼,还说等下要送给你吃?” 万大姐家,赵晓丽把刚才章云安的话告诉她后,万大姐有些不可思议地问。 赵晓丽点点头。 “她不会是见小魏给所有人送月饼,唯独不给她送被刺激到了吧,就逞能想自己做。” “章云安早上送思懿上学的时候,又不知道小魏要给咱们送月饼,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买好要做月饼用的东西了,应该是本来就打算要做的。” “那等下她要是真给你送,你拿点来给我尝尝,我也想尝尝以前老抢我猪蹄吃的人,做出来的月饼是啥味。” 赵晓丽却说:“行是行,但你得保证,就算章云安做得再难吃,你也不许跟别人说,她难得好心要给我送月饼吃,我总不能还让人在背后说她的不是吧。” “知道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纯好奇而已,再说要是真把她给刺激到了,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赵晓丽见万大姐都这么说了,也就同意了。 就在她们好奇章云安这个大院一害做的月饼会是什么味道的时候,章云安就接到了梁凤仪的电话,说自己下午会去接林思懿放学,让她下午不用再去幼儿园接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本来章云安还想和林思懿好好过一个中秋节,梁凤仪的电话却提醒了她,林思懿还有那么多从一点点把他带大的亲人,他这个团圆节,自然是要陪梁凤仪他们一起过。 看了看那些已经开始做的月饼食材,她突然有些提不起兴致继续做了,做出来除了她自己,也没人来吃。 不过最终她还是选择继续做,因为她想到刚才跟赵晓丽说过,等做好会送一些给她吃。 另外明早她也可以给林思懿和梁凤仪他们送一些过去,以前是梁凤仪和林丰意给她送吃的,她难道就不能给她们送点自己做的月饼过去。 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个身着军装,眸色微凛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军区大院。 常铁军带着两个被他请来家里吃饭的战友走在前面,三人边走边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口中的聊天对象,正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铁军,听说林副团长回来了,你说他等下会不会回家来?” 常铁军回:“他要回应该也是回他爸妈家吧,这里哪里算是他的家,又哪有点家的样子,娶了个啥也不会只会搅家的媳妇,也就是他,换着我,就算救过我的命,我也不会娶,大不了我把我自己一枪崩了,把命还给她,省得娶回来把所有人都折腾死。” 他们身后的人闻言脚步顿了顿,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将军帽的帽檐朝下压了压,遮住了那双漆黑好看的眸子,才继续朝前走。 这时就听见常铁军继续说:“话说回来,其实林副团长也挺可怜的,明明那么好的家世,却没能娶个好媳妇,这要是回来,估计不但没饭吃,还得大吵一架,到时候咱们可得拉着点。要是实在不行,我就让我媳妇多做些菜,让他在咱们家吃,都是一个部队的战友,明天又是中秋,咱们总得让他感受一下真正的家庭温暖是什么样子的。” 其中有一个战友调侃他:“铁军,我看你这请林副团长吃饭是假,想炫耀弟妹才是真吧。” “哈哈哈……” 常铁军没回答,但他那音量有些惊人的笑声,已经说明了他的心声,他那笑声一直响到他们住的那栋楼下才停。 到了楼下,他看见赵晓丽正端着一盘月饼,站在万大姐家门口吃,那装月饼的盘子,和他家的盘子一模一样。 早上走的时候,他就听魏宝兰说,今天会给邻居们送自己做的月饼尝尝,便以为赵晓丽正在吃的月饼是他家的。 又见这位小赵同志吃得都快噎着了,还舍不得放手,心里难免有些得意,心说他媳妇真给他长脸,那个林副团长家世再好又如何,娶不到好媳妇,在这大院里还不是一样抬不起头。 “小赵同志,我媳妇做的月饼好吃吗?”常铁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赵晓丽,问完就等着赵晓丽在自己战友面前夸他媳妇。 赵晓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了正往这边来的林少勋,傍晚的夕阳照在他身上,将他投在地上又挺又高的身影拉得更长,可能是夕阳已经没有了温度,所以无法将他身上可能是在执行任务时留下的肃杀之气驱散。 也就是这个瞬间,她突然有些理解,章云安为什么会任由她爸怂恿要离婚改嫁暴发户了,要是让她天天对着这么个抱怀里估计都捂不热,还常常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回来的男人,哪怕家世再好,长得再怎么馋人,心脏也有些扛不住啊。 她看了看手里好吃到让她根本停不下来,还带着热乎气的月饼,也顾不得回答常铁军的问题,端着盘子就往楼上冲,一边跑一边喊:“章云安,不好了,林副团长回来了,快把你做的月饼藏起来,千万别给他吃,不然他要是吃了,再反悔不同意和你离婚怎么办?” 喊完这句,楼道上就传来了她剧烈的咳嗽声,应该是被月饼给呛到了。 听见她这一嗓子的林少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