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盐养妻妹，你让我去打天下？》 第1章 开局一把盐 “表姐你轻点，林缚哥好像很难受……” 娇软的哭腔传入林缚耳中。 他感觉身上有点重，好像有什么温热的躯体正压在自己的身上。 还伴随着晃动…… 粗重的喘息声拂过耳畔，几滴滚烫的液体砸在脸颊上。 这是在干嘛！自己不是在船上探测水质么？公司啥时候还有这福利了…… 林缚费力地撑开眼皮，模糊的光影在视野里慢慢聚拢。 只见一张沾着汗水与泪痕的俏脸近在咫尺，柳叶眉紧蹙着，下唇被牙齿咬得发白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此时正骑跨在自己腰腹间，双手交叠按压着他的胸口，单薄的粗布衫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脊背，勾勒出青涩却紧绷的曲线。 看起来是帮他包扎伤口的。 可惜的是对方动作实在生疏，力度和位置都掌握得极差。 居然时不时就按压到肋骨下方柔软的部位，或是滑向上腹，带来一阵阵闷痛和难以言喻的膈应感。 “别……别蹭了……” 林缚喉咙里发出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无奈的声音。 然而，这声音却吓到了赵玉环。 “啊！” 骑在他身上的身上的赵玉环，动作瞬间僵死，低头对上林缚骤然睁开的双眼。 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从他身上下来，却因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双腿发麻，身子一歪，就朝着旁边冰冷的盐堆倒去。 林缚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虚弱地拉了她的胳膊一把。 这一拉力道微弱，却恰到好处地止住了她摔倒的趋势。 但也让赵玉环在慌乱中重新调整重心时，身体不稳，又一下子坐了回去。 位置……微妙的偏移了些许。 “嗯……” 林缚又闷哼一声。 “表姐！林缚哥醒了！” 紧接着旁边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赵玉环表妹赵玉珠的声音。 赵玉珠高兴地凑近，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都凑到林缚胸口了。 “你们两个这是……” 正当林缚懵逼的开口，脑海中涌入一股记忆。 大虞朝末年，天下动荡，海寇横行。 朝廷的盐税苛重如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 这里是盐灶村，世代以古法煮盐为生。 村民们用陶罐日夜煮沸海水，析出的粗盐十成里要缴走七成，剩下的仅够勉强糊口。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恰好也叫林缚。 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跟着老村长学了一手煮盐的绝活。 三天前，一伙凶残的海寇突然袭击了村子。 他们不仅抢盐，更纵火烧房，见人就砍。 老村长为了护住女儿跟来借住的外甥女，被海寇头子一刀砍倒在盐灶旁。 还是原主拼着最后一口气，带着赵玉环和赵玉珠躲进了村东头这个深丈余的老盐窖，自己却被海寇砍了一刀，流血过多，昏死过去。 这盐窖极其隐蔽，盖上厚木板后几乎与周围地面无异。 除了村长一家，村中少有人知具体位置，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没被海寇发现。 “有水吗……” 林缚虚弱的问。 “有有有！” 赵玉珠反应过来连忙从角落里拖过一个水葫芦，陶制的葫芦表面结着层薄盐。 “表姐昨天还去窖口接了些雨水呢。” 赵玉环此时也已经镇定了许多，接过水葫芦拔开塞子，小心地递到林缚嘴边。 “慢点喝，我们还有些麦饼，等会儿垫垫肚子。” 喝完税后，林缚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 窖内空间不大，四壁结满了厚厚的盐霜。 角落里堆着十几个粗陶大缸，缸口用麻布和泥巴封得严实，想必里面就是村人辛苦积攒的救命盐。 而更深处的阴影里，几个不起眼的木箱静静躺着，不知道装着什么。 林缚心中一喜。 看来海寇抢了村里明面上所有的盐，却没能发现这处隐秘的窖藏。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他能守住吗？ 林缚望着赵玉环发红的耳根，又看了看赵玉珠脸上未干的泪痕。 两个没什么生存能力的弱女子，加上他一个受伤的人，如果海寇还没走...... 算了......无论是为了替原主报答老村长的养育之恩，还是为了在这乱世活下去，他都必须撑下去。 从古至今，盐一直是百味之祖，也是活命的根本。 那此刻，这位置，这地方，不就是巨大的财富嘛…… 思及此处，林缚望着赵家两个姐妹开口：“麻烦，扶我起来。” 赵玉环听到身子一僵，下意识地看向他胸口的伤口，犹豫着开口。 “你的伤……” “没事。” 林缚摇头。 “总不能一直缩在这里。” 赵玉珠却是果断，已经伸手了。 于是姐妹俩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 林缚借着两人的力气缓缓起身，看向头顶地窖出口的木地板。 “我们出去看看，放心有我在。” 赵玉环也想知道父母怎么样了，点点头，从盐堆里摸出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塞进他手里： “林大哥，你拿着这个，小心。” 林缚握住柴刀。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用力向上托举。 厚重的木板被打开，随后就是一道刺目的天光骤然灌入，让林缚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海风裹胁着浓烈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等林缚适应了光线，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盐灶村已经成了一片焦土。 曾经错落有致的茅草屋十去其九，只剩下几堵熏黑的土墙。 海边的煮盐滩上，数十口青灰色的陶罐被砸得粉碎。 村子唯一活着的一颗老槐树还在。 只是，林缚的目光骤然收紧。 老槐树上面，村长的尸体被粗麻绳反绑在树干上。 村长夫人的粗布衣衫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 海风吹过，尸体微微晃动。 “哇……” 身后传来赵玉珠的哭声。 赵玉环担心引来海寇连忙捂住她的嘴，自己却也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林缚握紧了柴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在眼角余光瞥见礁石后闪过的人影。 “谁在那里？” 他低喝一声，柴刀横在胸前。 礁石后一阵窸窣响动，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村里瘸腿的老煮盐匠，此刻他盯着林缚像是见了鬼。 “林缚……你没死？” 第2章：制盐的新法子 老匠人身边跟着他的儿子王石头，二十出头的后生脸上满是烟灰，颧骨上一道新添的刀疤还在渗血。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村民，也都是些老弱妇孺，眼神里满是惊惶。 “海寇走了吗？” 林缚问道。 “走了……” 王石头开口，脸上却没有喜色。 林缚看出来了，随即带着不解的问道。 “走了不是好事吗？但是大家为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说明白，但意思很明显。 下一刻，只见老煮盐匠眼里都是绝望。 “海寇临走前放话，五天后还来，还让咱们给他们准备五十个人半个月的粮食，要不然下次来就是屠村了！” “让他们屠吧！五十个人半个月的粮！没有五百两怎么买得了！咱们哪里有钱买！” 王石头也很生气，粗哑的咒骂从牙缝里挤出来。 “况且村里的后生也被杀得七七八八，东西也都被砸碎了，哪还有活路！” 这话一出，抱着孩子的妇人瞬间想到死去的丈夫，浑身一颤。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往内陆逃吧？” 她抱着最后的希望开口。 “逃？” 不等林缚说话呢，老煮盐匠重新开口。 “内陆官府的比海寇还狠！等到时候咱们成了逃民，死得更快！” 林缚看向海边，他蹲下身随后抓起一把湿泥，发现泥块里藏着细小的盐粒，这可比现代的纯度高多了。 “能活下去。” 大家愣住了。 “怎么活？” “咱们只会煮盐换钱，但现在人也没了，陶罐全被砸光了，甚至煮盐的柴草烧得连灰都不剩，这种情况，总不能凭空弄出来盐吧。” “怎么不能凭空弄出来？” 说着林缚将手里的陶片塞回腰间。 “听我的，王石头，你带两个人去翻找出来还能用的陶罐。” 他又转向瘸腿的老煮盐匠，语气放缓了些。 “叔，您带几位婶子去把村里的还活着的人都喊过来，然后带大家去礁石后面拾柴，越多越好。”” 老匠人听到这话踉跄着后退半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你真的要给那些杀千刀的换钱买粮食？他们是海寇，他们的话不能信的……” “不是。” 林缚知道他误会了，连忙开口。 “咱们要报仇。” 他说到这里，看向大家还是明显不信的眼神，只能补充道。 “只有煮盐，才能卖钱做准备，等下一次海寇来了咱们才有拼命的权利。” 至于林缚为什么不用地窖里面那些的盐。 一是人心不可测，别看大家对海寇现在恨之入骨，难免有一些其他心思的人。 万一他们想着给了粮食海寇说话算数，那反而是害了大家。 二则是，官府的人可不会管你们是不是被抢了，到了征收的时候依旧会来找他们要的，所以那些还是留着比较好。 然而老匠人他们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啊。 他只是看着林缚染血的衣襟，又瞥了眼槐树上的尸体，也觉得情况都这样了。 便点了点头，瘸着腿招呼那几个老弱妇孺往礁石区去了。 王石头见自己爹都去了，也咬咬牙，拽着两个年轻些的村民往废墟里钻。 林缚转头看向赵玉环姐妹。 两个姐妹依旧死死地盯着大槐树那边父母的是尸体。 “玉环，玉珠。” 林缚的声音放柔了，“咱们先让村长叔和婶子安息吧。” 赵玉环反应过来，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却用力点了点头。 随即三人合力解开那粗糙的麻绳。 村长的尸体早已僵硬，双手还保持着握拳的姿势。 村长夫人的衣襟破烂不堪，一看就是被那些海寇折磨了，林缚脱下自己的外衫，轻轻盖在她身上。 看到自己舅母身上的青紫，赵玉珠还是年纪小，忍不住到旁边干呕。 赵玉环却已经对着父母磕头，然后起身看着林缚说道。 “林缚哥，只要你答应保护好玉珠，我愿意嫁给你。”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迎上林缚的目光，但只一瞬，便飞快地垂下眼帘。 一抹滚烫的红霞从她白皙的脖颈迅速蔓延至耳根，让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 林缚看着她这副羞怯又决绝的模样，心中了然。 这是少女想在乱世中为自己和妹妹寻求庇护。 倒是个聪明的。 而且这番话并非一时冲动，恐怕原主喜欢赵玉环的事情，她早就看在眼里。 他没立马答应，转身去看大家东西找得怎么样了。 王石头只找到几个勉强能用的罐子，看到林缚过来，他不好意思地开口。 “林大哥，只有一个囫囵的罐子，其他几个都坏了。” 林缚走过去，看向陶罐内壁。 “没事，这几个裂缝不大，用湿泥混着海藻糊上，不漏就行。” 王石头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捡回来，立刻点头去弄了。 傍晚时分，老匠人带着差不多十来个人回来了。 其中四个村民背着半篓干柴。 老匠人喘着气说道。 “柴火找到的不多，大多烧光了，就这些还能凑合用。” 王石头听到这话，皱着眉开口。 “不行啊，罐子还能补，但是柴火不行，就这点，烧开一锅水都难，还想煮盐？” 林缚却没说话，只是走到滩涂边，蹲下身子用手丈量着地势。 还好他前世喜欢冲浪，看短视频的时候，正巧刷到过晒盐这种办法可以打发时间。 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没事，够了。” 王石头还想问，却见林缚已经指挥着王石头和两个村民在滩涂挖浅坑。 “弄得坑底要平整，大小刚好能容下一个陶罐。” “玉环，玉珠，你们去把盐窖里的蜃壳石灰搬些来。” 林缚喊道。 赵玉环也不想刚刚的事情了，立刻应声，拉着妹妹往盐窖跑，不多时就抱着几块灰白色的石灰块回来。 林缚将石灰敲碎，均匀地铺在坑底，这才开始解释。 “咱们待会儿把海水引到坑里，让太阳晒。” 他指着坑沿，“等水晒干了，刮下来的盐能直接下锅煮，至少省一半柴。” 听到这话，老匠人也蹲在坑边，用手指捻起一点石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这是新法子吗？” “嗯，大家快弄吧，估计明天就能看到结果了。” 林缚拍了拍手上的泥，“来，眼下先把坑挖好，引好海水。” 村民们现在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属于他说什么，就做什么。 弄完这些已经是晚上了，林缚让众人轮流守在附近以免海寇再来。 第3章：成了！成了！ 翌日，天刚亮，林缚就被海鸟的聒噪声吵醒了。 “醒了？” 赵玉环见他起来，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饼子。 “我知道你睡得晚，没敢叫。” 林缚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心里存着事，拿着饼子一边啃一边往滩涂走。 王石头本来在干活，见他脚步匆匆，也赶紧跟了上去。 “林缚哥，是不是可以了？” 王石头的声音里带着忐忑，担心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林缚没回头，只是加快了步子：“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赶到滩涂时，老匠人已经蹲在头天挖的浅坑边，手指在坑沿上摩挲着。 见林缚过来，他大喊：“林缚，你快来看！” 林缚俯身望去，心口猛地一跳。 经过大半夜的蒸腾，浅坑里的海水果然退去大半，露出的坑底结着层薄薄的白霜——全是盐！ “成了！真的可以！” 老匠人将那层盐扒进掌心。 “这法子……这法子都不用煮了竟然也跟咱们煮的差不多，甚至感觉出来的盐品质更好了一点！” 跟着来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也爆发出一阵压抑许久的欢呼。 林缚看他们的欢乐的样子懵了一下。 他想说，其实还有一步呢。 可怎么看着大家的样子已经够用了呢？ 这么想着，林缚不确定地问老盐匠。 “叔，这就行了？ 老盐匠比他更迷茫。 “对啊？这不是都出来了？” 听到这个回答，杨越只能摇头表示没问题，随后对大家说。 “既然行了，大伙赶紧把晒好的盐收起来，接下来继续开垦盐田。” 说着又转向王石头。 “你辛苦一趟，先去镇上换些糙米和能下种的野菜，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要更细的盐。” 王石头不明白林缚说的更细的盐什么意思，因为那技术很难得，他们也弄不出来了。 但既然林缚说了，王石头直接答应了。 “林大哥！我这就去！” 他说话间已经挑了个最结实的麻布口袋，将盐粒装进去，扛在肩上就往村外的土路走。 林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沙丘后。 他改变主意了，如果这个时代的标准这么低的话，那就不用走量了...... …… 而从林缚开口以后，老盐匠就立刻带着人继续开垦盐田了。 到了午后，滩涂上已经多了二十多个盐坑。 林缚见没自己什么事情，索性开始盘算着细盐的提炼之法。 虽然他会的法子很多，但是适合现在这种情况的确实要仔细想一下。 根据原主的记忆里得知，村里煮盐时只会用粗布过滤一次，所以产出的盐里总混着泥沙和杂质，口感又苦又涩。 但其实用草木灰水浸泡粗盐，再经过多次过滤就能得到细盐。 “林缚哥，你在想什么呢？” 赵玉环见他盯着盐坑出神，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林缚回过神，看着她道。 “我想让你帮我做细盐。” 赵玉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林缚哥，我不会，之前我爹都试过好几次，都没成功，我怎么行。” “我会，你帮我在找四个靠得住的女子来盐窖。” 林缚果断说道。 至于为什么只要几个人，还都是女子，是因为男子多粗手粗脚，女子细心做起来更好一点。 而且，人少了，也避免过早泄露这个消息。 赵玉环从林缚救了他开始，就是绝对的信任了。 这会儿听到他会，也不再多问，就转身去找人。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就带着赵玉珠和三个婶子回来了。 这三个婶子都是村里煮盐的老手，其中张婶丈夫被海寇杀了，她是最恨那些人的人之一。 李婶手巧，王婶则细心，都是相当合适的人选了。 “林缚，你叫我们来，是什么事？” 张婶率先开口。 林缚示意众人围到盐窖旁，然后从角落里翻出几个干净的粗陶罐，又让赵玉珠抱来一捆晒干的草木灰。 “今天叫大家来，是要提炼细盐。” 他一边说，一边将草木灰倒进陶罐，往里面兑了些清水。 “你们就这样，按照我的法子把草木灰泡半个时辰，先滤出上面的清水……” 赵玉珠年纪小，好奇心重，其他人都没开口，她却忍不住问。 “林缚哥，你要用这灰水除杂质？可之前我舅舅用清水滤了好几次，都没用呢。” “不一样。” 林缚说着拿起一块粗盐，放在掌心给众人看。 “灰水里的碱是来中和的，而不是全靠它。” 他说着拿起旁边的粗布。 “要先把粗盐碾碎，泡进灰水里，搅拌到全化了，再用三层粗布过滤，才能过滤掉那些泥沙。” 大家也不是傻子，再加上都是心灵手巧的，立即领悟了林缚的意思。 说干就干。 赵玉珠负责捣粗盐，三个婶子轮流过滤灰水和盐水，赵玉环则守在晒盐的陶罐旁，时不时转动陶罐，让盐水晒得更均匀。 终于日头渐渐西斜。 第一罐“净盐”先晒好了。 赵玉环小心翼翼地捧着陶罐，倒出里面的盐粒。 只见那盐粒竟然比粗盐细了一倍不止。 她好奇地捏起一点放进嘴里，然后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居然不苦了！一点都不苦！” 听到这话，众人连忙围过来，张婶也捏了一点尝了尝，激动的声音都发颤。 “真的！比咱们之前煮的盐好多了！” 这下大家都看向林缚那边。 只见他正拿着一个小蒲扇在那边煽动，底下是一个火堆，里面是过滤以后最纯净的盐水，此时正在小火慢煎。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边也好了。 林缚掀开陶罐的盖子，瞬间一团雪白的盐粒映入眼帘。 赵玉珠直接叫出声。 “林缚哥……这、这是盐？！” 林缚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捂住赵玉珠的嘴。 “别喊。” 赵玉珠突然被林缚突然捂住嘴，鼻尖撞在他掌心，还没反应过来，舌尖就先触到了林缚指缝间漏进来的一点盐粒， 跟以前吃的不同，这盐完全没有以前的腥味。 惊得赵玉珠不自觉用舌尖轻轻蹭了蹭林缚的掌心。 “唔……” 感受到什么，林缚猛地收回手，连忙咳了一声掩饰窘迫。 “这细盐的法子除了咱们六个人，绝对不能再有别人知道了。” “如果被别人知道，我怕到时候不光海寇会来抢，官府也会找上门。” “所以咱们先瞒着大家，等把盐卖了换够粮食和家伙，再做打算。” 他说话的时候看向其他五人。 众人瞬间冷静下来，乱世之中，财不露白的道理谁都懂。 赵玉珠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坏事，立刻保证：“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4章：买不起？ 林缚连忙出去。 只见是去镇上的王石头回来了，他满头大汗地边跑边喊。 “林缚哥！成了！” “咱们的粗盐在镇上特别好卖！” “那个盐商老板说，现在海边不太平，盐少，他按比平时高两成的价钱收的！” 王石头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串铜钱和糙米。 “这是换回来的糙米，还有些铜钱。” “我还打听了细盐的事，老板说细盐可贵了，比粗盐贵十倍都不止，就是有价无市！” 林缚听到这话直接对着跟着出来的三个婶子说。 “既然如此，今晚辛苦大家，按照我的法子，多做一点细盐。” “明天一早，我就带石头去镇上。” 大家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立即连夜开工。 …… 天还不亮。 林缚把细盐藏在随行的包袱里，就悄悄叫醒了王石头。 两人朝着镇上出发。 然而他们刚走没多久，就见盐灶村的废墟旁，一个蜷缩在草堆里的身影悄悄睁开了眼睛。 见林缚和王石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刘老三也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过去。 这边林缚和王石头走得快，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王石头熟门熟路地领着林缚往盐商的铺子走，一边走一边嘀咕。 “林缚哥，你让婶子他们弄细盐，是真找到法子了？” 林缚没解释，反正待会儿王石头就看了。 随后两人走到铺子面前，就见一个伙计刚打开门，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算账。 正是昨天收盐的盐商周老板。 周老板抬头见是王石头，笑着打趣。 “小子，这么早啊，怎么真来给我送细盐了？” 王石头挠了挠头，看向林缚。 林缚上前一步，从包袱里掏出那个装着精盐的布口袋，往柜台上一倒。 “周老板，您看看这个行吗。” 雪白的盐粒倒在柜台上，瞬间吸引了周老板的目光。 他直接伸手捏起一点盐粒，放在手里搓了一下，发现已经达到了净盐的标准了。 “这……” 周老板谨慎地又捏起一点放进嘴里，眉头瞬间舒展开。 “行！比我从海城那里进的盐都好！” 王石头站在一旁，也很震惊啊。 他一直以为林缚说的细盐只是比粗盐好一点，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好！ 这么想着王石头忍不住拉了拉林缚的衣询问。 “林、林缚哥，这、是你们做的？” 林缚点头，看向周老板：“周老板，您看怎么样？” 周老板连忙点头：“好！太好了！这盐肯定好卖！你有多少？我全收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林缚想了想，报了个保守的数字。 “眼下能有五十斤，要是我们一起做，往后大约每天能出三十斤。” 周老板一听，眼睛更亮了。 “五十斤！行行行！我在这里会停留三天，三天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价钱嘛，就按粗盐的五倍算，怎么样？” 王石头一听，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五倍价钱！这要是以后都是这个价格，他们村里的人都得富的留有。 而林缚却没立刻点头，反而话锋一转。 “周老板，那要是有比这更好的盐呢？” 周老板愣了一下，随即不信地笑了。 “小兄弟，你开玩笑呢？这盐已经够好了，再好的就是宫里用的贡盐了，这小地方，哪能有那种东西？” 林缚也没多说，从怀里掏出那个精致的陶罐，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细盐倒了一点在手心。 雪白的盐粒一出来。 周老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这次他甚至都不敢碰了。 “这、这……” 他活了几十年，只在城里的大官家里见过一次贡盐，却也没这么细腻雪白。 “这是……这是贡盐？！小兄弟，你、你这盐是怎么弄出来的？” 林缚收回手，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将细盐重新倒进罐里。 “周老板，这盐的价钱，您打算给多少？” 他打算只要周老板不坑，就都卖给他了。 然而却见周老板突然摇起头。 “小兄弟，不瞒你说，这盐……我买不起。” “啥？” 王石头不敢相信地开口。 “周、周老板，您逗我们呢？您可是镇上最大的盐商，连您都买不起？难不成这盐再贵，还能贵到天上去？” 周老板苦笑一声，眼神复杂地看着两个人。 “你不懂。这不是贵不贵的事，而是我接不起。” “你见过城里大官用的贡盐吗？比这还差！” “所以能用这盐的只有那几个人，我不敢买也不敢卖。” 王石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只是很贵，但没想到这背后还能牵扯这么多，这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 林缚也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个时代细盐应该值钱，却没料到会贵到这种程度。 有点可惜，但也不能强买强卖，他只能笑着开口。 “那咱们就只谈净盐的生意。五十斤净盐，按您说的五倍价，三天后我给您送来。” 说罢，林缚就要拉着王石头走。 “等等！” 周老板拦住了他们，有点无语，他们这么着急干嘛。 “小兄弟，听我说完啊，我是买不起，但我知道有人买得起。” 林缚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周老板。 “哦？周老板不妨说说。” 周老板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 “镇上往东，有座朱红大门的宅邸，那是李老太太的住处。” “李老太太的儿子是皇商，家里有钱有势。” “你这细盐，要是能入她的眼，别说钱，就是你想要些别的，她也能给你弄来。” 听到这话，林缚眼底精光一闪。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不好弄的东西啊。 林缚当即点头：“那就麻烦周老板带路。” 周老板见他答应得干脆，反倒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跟我来。” 三人出了盐铺，往镇东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只见一座气派的宅邸出现在眼前。 王石头看得直缩脖子，拉了拉林缚的衣角，小声道。 “林缚哥，这地方……咱们能进去吗？别被人赶出来。” 林缚准备问一下周老板。 却见周老板已经上前，对门房拱了拱手。 “劳烦通禀一声，盐商周友才，给老太太送好东西来了。” 门房习惯了巴结自家的，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等着。” 不多时，门房回来，侧身让开：“老太太说了，让你们进去。” 三人跟着门房往里走。 庭院里青砖铺地，即使侍女都眼神倨傲。 到了正厅门口，门房停下：“老太太在里面等着，进去吧。” 周老板道谢以后进去。 只见正厅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手里捏着串佛珠，眼神半睁半闭。 第5章：海寇又回来了？ “周老板，听说你有好东西？” 老太太的声音慢悠悠的，显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周老板连忙躬身行礼，笑着开口。 “老太太，这次的东西，保管您满意。”说完，他朝林缚使了个眼色。 林缚上前一步，取出那个陶罐，递给旁边侍立的侍女。 侍女将陶罐呈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这才睁开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当她看到罐里雪白的细盐时，捏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顿。 “这是……” 老太太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起伏。 “这么干净的盐，你从哪儿弄来的？” 林缚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回老太太，是晚辈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老太太闻言抬眼看向他了当地开口。 “行，出个价吧。” 周老板在一旁屏住了呼吸——按这盐的品质，至少能卖五十两一斤！ 他担心林缚吃亏，正想开口帮他抬价，却听到林缚说：“老太太，晚辈不要钱。” 这话一出，不仅周老板愣住了，连王石头都差点跳起来——不要钱？那他们来这儿干嘛？ 老太太也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哦？不要钱？那你想要什么？” 林缚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晚辈想跟老太太换些东西。二十把柴刀、十把弩箭、五十支箭，还有……十斤硫磺、五斤硝石。” “嘶——” 周老板倒吸一口凉气，手都开始发抖。 硫磺和硝石那是能做火药的东西！这年轻人要干什么？ 王石头也拉着林缚的衣角想让他别说了，却被林缚不动声色地推开。 老太太倒是没在意他要的东西，反而是说。 “东西没问题，但你带来的盐可不值那么多。” 林缚早就想好了，毫不犹豫的说道。 “只要老太太肯换，晚辈每天能给您送五斤细盐。” “每天五斤？” 这下老太太的眼神彻底变了——要知道就算是宫里的贡盐，也做不到每天五斤稳定供应。 这要是能每天拿到五斤这样的细盐，不仅她自己能用，还能送给儿子，拉拢人脉，这价值可多得多了。 老太太不再犹豫，直接开口。 “好！我答应你。三天后，你带着十五斤细盐过来，要是盐的品质跟今天一样，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 林缚心中一喜，连忙躬身行礼：“多谢老太太！” 周老板在一旁看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直到走出李府大门，他才扶着墙，大口喘着气。 “小兄弟，你、你可真大胆！你竟敢跟她要硫磺硝石，就不怕她给你告了，治你个谋逆罪？” 林缚笑了笑，语气轻松。 “还不是周老板您提点我的，只要老太太看上了什么东西都能换，要不然晚辈也不敢这么谈条件啊。” 这话听得周老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我随口一说，你倒是记住了。” “罢了，反正你自己谈好的，只是别搭上了老太太就忘记了我的净盐，三日后，你可别忘了。” 林缚点头：“周老板放心，净盐肯定给您备好。” “只是小子还有个不情之请——您给的钱，能不能帮晚辈换成粮食和草药？” “粮食要糙米，草药要止血、消炎的，越多越好。” 这话一出，周老板眼珠一转，就明白了林缚的心思。 这看着怎么像是要跟人打架呢。 不过对方能搭上李老太太，卖个好也不是不行。 “没问题！正好我认识镇上的粮商和药铺老板，到时候给你准备好，也一起交接。” “那就多谢周老板了。”林缚拱手道谢。 随后两个人就准备回村了。 “石头。” 林缚开口。 “今天在镇上的事，尤其是细盐和跟李老太太交易的事，你暂时别跟村里人说。” 王石头闻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挠头。 “为啥啊？让大伙要是知道咱们能换柴刀弩箭，肯定高兴坏了！” “高兴是肯定的，但人心隔肚皮。” 林缚放缓脚步，指了指前方盐灶村的轮廓。 “村里现在都是老弱妇孺，难免有心思活络的人。” “要是消息走漏，不仅海寇可能提前来，说不定还会有人为了好处，把咱们的底细卖给外人。” “所以我准备等三天后拿到武器和粮食，咱们再跟大伙说。” 王石头知道了他意思，直接重重点头：“行！林缚哥，我听你的！” 林缚笑了一下，随后两人加快了脚步。 可越靠近村子，越不对啊。 往常这个时辰，大家都要捡柴火煮饭的。 可今天却静得异常。 “糟了！” 王石头也发现不对，脸色一变，立即就往盐窖的方向跑。 “是不是海寇又回来了？” 林缚紧随其后。 等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才发现，大家竟然都围在盐窖那边。 老煮盐匠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脸色严肃。 张婶、李婶几个妇人红着眼圈。 没等林缚开口，赵玉环就快步挤了过来，她头发有些散乱。 “林缚哥，出事了！刘老三……不见了！” 听到这话，林缚皱起了眉头。 他对刘老三的印象不深。 只记得好像是媳妇被海寇临走的时候抓走了，平时也老老实实的不说话。 “都找过了？” 林缚重新看向赵玉环。 赵玉环用力点头。 “对，整个村子连个人影都没。” 王石头却猜测。 “会不会是他心里难受，去海边或者礁石后面待着了？毕竟……他媳妇。” “不可能！” 张婶突然开口。 “我去他之前待的草堆看过，他铺在下面的粗布衫都没了！要是只是出去待着，怎么会把衣服都带走？” 这话一出，围在盐窖旁的人瞬间沉默了。 谁都明白，带走衣服那就是去找别的活路了。 老煮盐匠正是猜到了这种可能才难受的。 “怕是……怕是早有心思跑了！咱们这村子没了后生，只剩老弱，他是觉得跟着咱们活不下去，想自己找活路去！” “可她也不能这样啊！” 王石头生气地开口 “咱们本来人就少，少一个就少一分力气，这海寇走了，更难顶了！” 人群里的气氛越发压抑。 林缚却没跟着陷入情绪，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刘老三要是想跑，没必要等他们弄出细盐跑吧？怎么一开始不走。 “你们找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缚开口。 “比如不一样的脚印、或者不属于村里的东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摇了摇头。 只有赵玉珠突然举起手。 “林缚哥……海、海边好像有东西。” 第6章：刘老三投敌 众人心头一凛，转而顺着赵玉珠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远处海光粼粼，有一个黑色的东西顺着海水漂浮。 转眼就到了众人跟前。 青天白日，从远处看，那东西奇形怪状，有亮光从上面一闪而过。 林缚心念一动，快步上前将其拾起来。 与此同时，父老乡亲也顺着围拢过来侧目细看。 打眼一瞅，只见那是一个用劣质木头雕刻而成的鸟形雕塑。 鸟嘴尖锐，带着一股蛮横的海腥味，最底座的位置，还绑缚着一块暗青色的布料。 看边缘的位置，应当是新撕下来的。 村里穷，各家各户的衣裳都差不多。 顿时就有人认出来“咦”了一声。 “这不是老三先前穿的那衣裳料子么？怎么在这上面？” 没等林缚细想，旁边的老煮盐匠愕然惊叫出声，脸色惨白。 “海……海寇宣战的信物？” “了不得，老三怎么跟他们扯上关系了！” “嗡”的一下，人群炸开了锅。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妇人们搂紧孩子，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男人们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充当武器的木棍脸色白得跟纸一样。 “这是海寇对咱们的警告！老三，老三必定是投贼去了！” “啊，这，老三也不是那种人啊，他媳妇刚被掳走，他怎么能……” “完了，老三指定把咱们制盐的事情给说出去了，咱没活路了！” “刘老三这个天杀的！他媳妇被掳走，大家一样难过，他这么干不怕报应吗？” 这一下就炸开了锅，杂七杂八说什么的都有。 赵玉珠姐妹俩也夹杂在人群里面手足无措。 水杏似的眼睛瞅着林缚，似乎是想让对方拿个主意。 抿着唇，林缚从这些个杂乱的声音中听出了点意思。 老三得知了他们制作精盐的法子。 不管是不是主动跑路或者是被动挨抓。 总会扛不住私刑把他们供出来。 要是让海寇知道他们有私藏，那后果可想而知。 只是这么一想，浑身就如同浸泡在冰水里一般，林缚打了个寒战。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五天！他们恐怕没有五天的时间了！ 海寇随时都有可能反扑。 而这信物，就是最好的铁证。 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下来，甚至比之前更浓重。 王石头急得眼睛都红了，猛地看向林缚： “林缚哥！现在怎么办？！”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缚身上。 仿佛林缚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支柱。 林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不管刘老三是不是真的投敌，海寇知晓了他们的位置和制盐情况。 袭击随时到来。 等着对方出动，倒不如拼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里，林缚深吸了一口还带着腥咸味的空气，再睁眼时，眼神顿时锐利如刀。 “慌什么！” 林缚开口，声音诡谲。 “海寇要来，正好！省得我们去找他们了！”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缚则是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之中迅速道： “顺子！” “唉！林缚哥。” “你立刻带两个人，现在就去镇上周老板那里！跟他们要我们之前说好的粮食和草药，能凑多少是多少！一定要告诉他，海寇可能马上就到，要是被堵死了路，他的盐也别想要了！” “是！” 顺子二话不说，点了两个人扭头就跑。 “老叔！”林缚看向老煮盐匠。 “哎，林缚，你说！” “您老经验足，带几个人，立刻去咱们弄出来的盐全部搬进窖里藏好！这盐是咱们的根，绝不能有失！” “好！剩下的老娘老婆子们，都跟我来！” 吩咐完了前几个，林缚对着剩余的老弱妇孺说道： “张婶，李婶！” “在呢！” “组织所有妇人，烧开水，把所有能用的布都撕成条煮过，准备好止血包扎的东西！再把村里能找到的菜刀鱼叉，凡是开了刃的，全都集中起来！” “明白！” “玉环，玉珠！” 吩咐完了这些林缚又开始喊赵家姐妹。 “唉，我在呢。” 赵玉环立刻拉住妹妹凑过来，眼神坚定。 “你们带几个细心的人，继续过滤灰水，准备原料！细盐不能停，但地点搬到盐窖旁边那个小岩洞里去，隐蔽些！” 只要盐不断，只要他们这些人还有一口气。 林缚便有办法带领这帮人活下来。 清晰的命令声。 瞬间将慌乱的人群重新拧成一股绳。 有了林缚这跟主心骨。 所有人都抱了逼死的决心。 干！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嘛！ 反正他们都被贼寇嚯嚯了，打死一个是扯平，俩就是赚！ 众人齐心，吩咐的东西很快挑拣好了以待不时之需。 这个时候，林缚看着已经忙乱完了的年轻村民，做了最后一道指示： “收拾完但凡能动的男人，都跟我来！咱们手里就算没武器，也能让那帮海寇尝尝厉害！” 一呼百应，林缚带领人布置的陷阱障碍虽然杀伤力有限，但却足以牵绊住敌人。 只要能拖延时间制造混乱，等待援军，那便是有用的。 很快夕阳西下，海平面跟渡了一层血一般。 林缚站在一处断墙上，表情平静地望着海平面。 海风带来远方的潮声，似乎也夹杂着不祥的鼓点。 盐灶村的村民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正在起锅做饭。 赵玉环悄悄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夹了点咸菜的麦饼，担忧道： “林缚哥，吃点东西。你……真有把握吗？” 并不是她质疑林缚的能力，只是这些海寇，实在是太强悍了。 她可是听说，连朝廷的官兵都拿他们没办法。 盐灶村这些村民…真的，能行么？ 接过饼，林缚狠狠咬了一口，目光带着点尖锐： “没有十足的把握。” 啃了两口饼林缚的声音越发低沉。 “但咱们没有退路了。要么等着被屠戮，要么抡起柴刀，从阎王手里抢一条活路！” 他转过头，看着赵玉环被夕阳勾勒出的侧脸： “怕吗？” 赵玉环用力摇头，身子却往林缚身边凑近了几分： “怕，但跟你在一起，不怕。” “好丫头！” 林缚欣慰。 就在此时，异变陡升。 “船！海上有船！好几艘！朝着村子来了！” 不远处，负责把风的年轻后生突然惊恐地大喊。 声音凄厉，充满恐惧。 第7章：正面交锋 往远处看，果然三艘黑色漆皮的渔船正向着这个方向推进。 估摸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可以上岸。 林缚猛地站直身体，反手紧紧握住了那柄锈迹斑斑的柴刀。 跳下瞭望的断墙。 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惶却强自镇定的脸吼道： “都别慌！按刚才说的，各就各位！” “记住！咱们不是在等死，咱们是在给爹娘兄弟姐妹报仇！” “让那些杂种看看，盐灶村的人，骨头还没软！” 他的吼声像一剂强心针，注入每个人心中。 被贼寇欺负成这样，谁不想报仇？ 而林缚的话，无异于点燃了他们所有的仇恨。 一声令下，众人散开。 而海平面上，几个黑点正迅速变大。 船，越来越近，上面黑色的影子，也越发狰狞可怖。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海平面。 那几艘渔船也似乎融入黑暗之中。 交锋尚未开始。 趁着这个功夫，村里的几个男人按照林缚的吩咐准备了陷阱。 而女人们则是躲在避难的地窖，身子瑟瑟发抖。 林缚蜷缩在断墙边，脸上抹了锅底灰。 一双招子紧紧盯着海面。 直到那些渔船鬼鬼祟祟，在岸边徘徊时，身边的年轻人终于忍不住暗骂出声。 “妈的，这些杂碎学精了……” 渔船虽在近暗游荡，可没有人先下岸 而村人原本期望海寇会莽撞地冲进布置好的障碍区。 然而，计划全都落空了。 林缚却不以为然，眼神冰冷： “正好，那正说明他们信了刘老三的话，知道咱们有了准备，想玩阴的。” 握紧了柴刀，林缚低声嘱咐。 “都沉住气，等他们进来！” 众人神色一凛，将身子蛰伏得更低了。 数道目光注视之下，那些船果然并未完全靠岸。 抛了锚，约莫数十条黑影如同下饺子般悄无声息地跃入齐腰深的海水中。 月光照耀下，影子涉水向岸边摸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林缚敏锐地察觉到。 这货贼寇的，数量不对。 也就在同时。 “咔嚓！” “哎哟！” 一声痛呼打破了寂静！ 先行的贼寇，一不小心踩进了洒满尖锐陶片和贝壳的沙滩。 船上人大多赤脚，经此一遭，顿时鲜血淋漓。 “有埋伏！” 海寇忍痛低吼。 “慌什么！不过是穷鬼的把戏！” 带头的刀疤脸头目低吼一声，语气不屑。 “刘老三说了，就是一帮老弱病残，仗着点小聪明煮盐！给我冲进去，抢盐！抢女人！杀光拦路的！” 一听有油水有女人。 那些亡命之徒立刻被激发了凶性。 转而开始绕过那片带着碎贝壳的沙滩小路。 举着武器怪叫着往里面跑。 狗日的终于来了！ 林缚心中暗骂，在那伙贼寇冲上来的第一时间。 被女人们采集的破渔网此时也拍上了用场。 “噗”一下。 “渔网绊马索”起了作用。 第一道绊马索起到了作用！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海寇猝不及防，猛地被绊倒，摔了个嘴啃泥。 身后的同伴收势不及，顿时一阵混乱。 “就是现在！” 林缚眼中寒光一闪，猛地一挥手！ 隐藏在断墙残垣后的村民得到命令。 立刻猛地将早已浸了油脂的草团点燃。 在海寇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 十几个火团一起涌来，石破天惊。 轰！ 陆风齐聚。 火势借着的油力和海风，瞬间窜起！ 虽然不是冲天大火，却足以在黑暗中形成一道摇曳闪烁的火墙。 清晰地在一定程度上分割了他们的队伍。 “放箭！” 林缚再次低吼。 所谓的箭，也不是什么正规武器。 全都是之前村民用来叉鱼的鱼叉子，甚至还有一些是薅的的土爬犁。 嗖！嗖！嗖！ 不同形状，锋利程度的武器从废墟的四面八方涌现。 带着滔天的怒火，直取贼寇头颅。 “噗！” 一支鱼叉侥幸射中了一个海寇的大腿，那海寇顿时惨叫一声，应声倒地。 “嗖”一下。 不知从哪来的剪贴着刀疤脸的头皮飞过去，磕碰之下，顿时血流如注。 “箭？哪来的箭！该死的刘老三，你妈的敢坑我？” 刀疤脸又惊又怒，挥舞着刀格开一支流矢。 他简直想象不到，像林缚这样半条命都快没了的竟然敢伏击他们？ 真是胆大包天！ “散开！别挤在一起！拎着刀给我砍人，砍死一个重重有赏！” 海寇们毕竟是亡命之徒，在短暂的混乱后。 立刻重振旗鼓，嗷嗷叫着反扑上来。 不少村民，因为没有战斗经验，被打得落了下风。 “老子跟你们拼了！” 而此时，王石头眼珠血红，抡起一柄抢来的鱼叉。 贴身上前肉搏。 鱼叉刺中海寇腹部，瞬间一层飘着油花的血涌出。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村民凭借地利和简单的陷阱虽然取得了一些优势。 但毕竟都是种地赶海的良民，个人的战斗力跟凶悍的海盗们迅速形成巨大的差距。 不断有村民受伤倒下，惨叫声和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林缚心如刀绞。 请出去运火药的援军还没到。 如果这个时候倒下。 那就什么都没了！ 他且战且退，有意地将几个追砍他的海寇引向礁石。 然而，显然，刀疤脸也注意到了林缚的举动。 狞笑着高喊一声，立刻带着两个亲信准备过来围攻。 明显是把林缚当成了首要目标。 “小子！哪里跑！” 回头的瞬间，三个海寇穷追不舍，林缚呼吸急促，不经意间旧伤带动胸口作痛。 动作只是稍微一迟缓，顿时刀疤脸沉重的弯刀已经到了眼前。 “去死吧！” 刀疤脸狞笑着，手上的利刃劈砍而下。 “林大哥！” 远处赵玉环瞥见这一幕，惊得魂飞魄散！ 千钧一发之际！ “嗡！” 援军赶到。 一声沉闷的弦响！ 一支力道十足的弩箭从阴影中窜出来，目标直奔一名海寇的面门。 “噗”箭没入皮肉，那亲信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向后栽倒！ 刀疤脸攻势一缓，惊骇回头。 只见老煮盐匠正颤巍巍地端着一张新得来的弩，昏黄的老眼里面满是仇视。 “老王八，你找死！” 刀疤脸恼羞成怒，手里的武器有一瞬间的凝滞。 也就这一瞬间，救了林缚的命！ 林缚身形一闪，猛地向侧后方翻滚，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点火！扔！” 这一声如同石破天惊。 匆匆赶到的援军立刻得令，手中燃烧的火折迅速扔向硝石车。 下一秒。 轰！ 第8章：战利品 “轰”！ 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迸发。 大地都连带着颤抖了一下。 火光冲天而起，处于爆炸中心的两个海寇，顿时就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炸得血肉模糊。 离得稍微更近一点的刀疤脸和另外几人被这强大的气浪掀翻，又重重砸在地上，不知死活。 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爆炸力和巨响，瞬间摧毁了海寇所有的斗志！ “妖法！这就是妖法！” “海神发怒了！” 死寂过后，幸存的海寇魂飞魄散，大喊一声，再也顾不得抢盐杀人。 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就是现在！ 爬起来的林缚目光一凛。 从地上拾起鱼叉大喝一声：“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跟我冲！” 林缚的吼声如同惊雷，顿时将沉浸在爆炸之中的村民惊醒。 血性被彻底点燃！ 压抑的恐惧和失去亲人的痛苦在这一刻化作复仇的火焰。 王石头眼珠赤红，率先响应：“杀！给爹娘报仇，杀了这帮海寇！” 老盐匠也嘶吼哀嚎着举着拐杖踉跄地往前冲。 此时溃逃的海寇已经吓破了胆，加之领头的被炸得生死不知，根本组织不起来任何有效的抵抗。 林缚一马当先，手中的鱼叉猛地刺入一个跑在最后的海寇后心，鲜血骤然涌出。 追杀声混成一片。 那些未死的海寇跑到之前的小船上，拼命滑动船桨，然而这只是徒劳。 瞬间，十来个海寇就被斩杀殆尽。 随着最后一个海寇的头颅被斩下，林缚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沉声道： “别愣着！赶紧收拾战场！把能用的武器都捡回来，尸体拖到一边去！动作快！” 他的声音瞬间将已经杀红了眼的村民拉入现实。 王石头立刻应声，招呼着几个还能动弹的男人们迅速行动起来。 众人强忍着对尸体的恶心，将那些打落的弯刀鱼叉，甚至三张弓弦都断了的弓收集起来堆放在一边。 而那些海寇的尸体，也被他们拎住脚脱离了岸边。 自始至终，林缚一直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直到身边一道焦灼的声音响起，这才回神。 “呀，林缚哥，你快坐下！伤口又裂开了！” 赵玉环姐妹俩刚才一直被林缚护着，直到结束，这才急急忙忙地跑出来。 当看到林缚身上被血染红的肩头和胸口时，眼圈瞬间红了。 看到两女露出心疼的表情，林缚这才感觉到伤口火辣辣的疼。 刚才搏杀时全凭一股气撑着，现在气卸了，也同样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林缚没有逞强，依言坐在一块稍平整的断石上。 赵玉珠从怀里掏出之前煮过又晒干的布条，和一个小水囊，里面盛有烧煮过的雨水。 而赵玉环则是小心翼翼地用清水替他冲洗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林缚。 “嘶……”盐水渗入伤口，林缚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忍一忍，很快就好。”赵玉环眼睫滚着泪珠，指尖微凉，满眼心疼。 赵玉珠在一旁边打下手，在看到林缚身上细小的划伤之后，粉拳紧攥：“这些天杀的海寇！欺人太甚！” “这些天杀的海寇！林缚哥，还疼吗？” “没事了，一点小伤。” 林缚摇摇头，看着姐妹俩担忧的样子，心中淌过一丝暖流。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两姐妹的温情，尤为显得珍贵。 而很快，王石头那边清点完毕，匆忙跑过来汇报： “林缚哥！发财了！缴了九把完好的弯刀，五把鱼叉，三把短弓，还有十几支箭！对了，那边还炸晕过去三个，包括那个刀疤脸，都捆结实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俘虏，声音难掩兴奋。 而此时，村民们已经围拢过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要知道，能以如此微小的代价全歼数十名凶恶的贼寇，放在之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林缚，你真是咱们村的大恩人！” 老煮盐匠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老泪纵横，“要不是你，咱们今晚都得被海寇磋磨死！” “老叔，可别这么说，这都是大伙的功劳。” 林缚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 在看到众人眼中猝然闪起的火苗时，心中大定。 让众人重拾信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站起身，林缚走到那三个俘虏面前仔细观察。 除了刀疤脸，剩下两个无一不是小缩个儿，因离那些硝石最近，被炸得缺胳膊少腿。 唯有那个刀疤脸，虽然脸上漆黑，但因为体格健壮，似乎正在渐渐缓过气来，气息也变得均匀。 “弄醒他。”林缚冷声道。 王石头立刻拎起半桶海水，“哗啦”一下全泼在刀疤脸头上。 “咳！咳咳！” 刀疤脸猛地被呛醒，他晃了晃脑袋，等到看清眼前的林缚和周围虎视眈眈的村民，顿时挣扎起来。 “呸！你们这帮鱼杂碎，老子怎么就着了你们的道儿了！”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几个垫背！” 刀疤脸梗着脖子，嘴里不干不净，立刻引起群情激奋。 “林缚哥，还留着他做什么，割下脑袋给死的人祭酒！” 王石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杀阵中回神，想冲上来动手却被人拦住。 林缚抿着嘴角蹲下身，平静地看向刀疤，嗤笑：“想死？很容易。但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得让我满意，或许能给你个痛快。” “呸，你也配？” 刀疤脸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休想从老子嘴里套出话！” “哦？” 林缚也不生气，从旁边捞起一柄刚缴获来的短刀。 “我听说从黑鹮出来的，个个都是硬汉子。” “就是不知道，这钩子划破肚子，再把肠子一点点拽出来放到海水里，这人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林缚的语气很平静，内容却极为血腥。 拽出肠子就已经够残忍了，还要放在海水里泡。 其中的滋味，是没打算让刀疤舒服。 刀疤脸的脸色也瞬间变了几变，眼神里闪过恐惧。 他们海寇折磨人的手段不少，自然知道那种痛苦有多么恐怖，他虽然不怕死，但并不代表不怕折磨。 “你……你想问什么？” 刀疤脸的气势明显矮了半截，声音干涩。 第9章：危机四伏 “你们来了多少人？主船上还有谁？为什么提前来袭？刘老三在哪？” 林缚重复了之前的问题，目光如炬，紧盯着刀疤脸的眼睛。 刀疤脸喘了几口粗气，似乎在做心理斗争。 直到冰凉的刀尖抵在了他的腹部，脸上也被蒙了个布条，他猛地一颤。 “说不说？” 刀旋进去半寸，剧痛袭来，刀疤脸似乎真的感觉到肠子在被人搅合。 “嘶……嗷！” 刀疤是真的怕了，怕睁眼就看见肠子被扯出来的场景，顿时痛哭流涕： “我说，我说！” “我们是小船，就来了十几个人。” “你们，你们说的那个刘老三投了我们二当家，那狗杂碎说你们私藏了极品细盐，还有一对漂亮的姐妹花，二当家这才动心，让老子带着一堆人来抢，他等消息！” 果然如此！ 林缚心中寒意更盛。 刘老三这个祸害，为了活命，不仅泄露藏盐地点，竟然连赵家姐妹都惦记着卖给了海寇！ “二当家，难道是独眼蛟应彪？” 然而，旁边的老煮盐匠听到这个名字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据说吃过人肉的独眼龙？” 刀疤脸冷哼一声，似乎找回点底气：“怕了吧？识相的就放了老子，再把盐和女人交出来，老子或许还能在二当家面前给你们求求情，留你们个全尸！” 林缚根本没理会他的威胁，反而是往前又递了递刀子，继续追问：“你们二当家，接下来会怎么做？” “怎么做？老子这么久没回去，二当家肯定知道出事了！等着吧，明日定带着人杀过来，把你们剁碎了喂鱼！” “你们那点可笑的把戏，在二当家面前屁都不是！”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村民们刚刚升起的喜悦。 一大船的凶悍的海寇，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头目…… 这岂是他们一帮老弱病残能挡住的？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每个人的心。 林缚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天一亮……时间紧迫！ 扔下短刀，林缚把刀疤的嘴塞住，对王石头道：“把他们拖到盐窖边上看管起来，嘴堵上。” “是！” 就在王石头带人拖拽俘虏时。 谁也没注意到，那个之前被爆炸震晕的另一个俘虏，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 手指极其轻微地勾住了王石头从刀疤脸身上搜出的一個不起眼的皮质小袋，悄无声息地将其拽入袖中，然后又恢复了昏迷的模样。 漆黑的海面一望无际。 林缚坐在礁石之上，看向惊魂未定的村民，又看向那堆刚缴获来明显不足的武器。 双手紧握，必须在天亮前，想到应对之策。 而此时，恐慌已经开始蔓延。 刀疤脸的话被所有人听在耳中，有人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满眼都是绝望。 “这还怎么打，我们这些人就是二当家桌上的一盘菜，心肝肺都不够人家下酒的。”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林缚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此时要想脱困。 鼓舞士气远比想到方法更重要。 他猛地站上一块较高的废墟断墙，俯视着脚底下的海民，声音铿锵，字字清晰： “都慌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刚才十一个海寇冲上来的时候，你们觉得自己能赢吗？” 林缚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惑的脸。 “我们觉得必死无疑！但我们赢了！凭什么？” 他指向那片焦黑的爆炸点：“凭这个！凭咱们手里的刀！更凭咱们豁出去拼命的这股劲！” “现在，我们知道了敌人天亮会来，我们有了准备时间！我们缴获了更多武器！我们知道了敌人的头目是谁！而我们，” 林缚加重了语气。 “大不了就是一死，难道各位不想拉个垫背的？！” “想！”王石头第一个血红着眼睛响应，举起了刚刚缴获的海寇弯刀。 “想！跟他们拼了！”另一个受伤的村民也挣扎着站起来。 “对！拼了！大不了下去陪爹娘！” 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进来，恐惧被仇恨和求生的意志强行压下，一股悲壮的血性再次凝聚。 火候到了，林缚立刻跳下断墙，开始快速部署： “王石头！” “在！” “你带几个人，立刻把缴获的武器分下去！会用刀的把刀拿好，力气大的拿鱼叉，会使弓地试试那几张短弓！抓紧时间熟悉！” “是！” “老叔！”林缚看向老煮盐匠。 “林缚，你说！” “您老带几个妇人，立刻烧水做饭，把之前换来的糙米全煮了！让大家吃饱肚子才有力气拼命！再检查一下草药，优先给受伤的人包扎！” “好！这就去！” “张婶，李婶！带人继续拆门板、卸桌板，搬到村口那几个关键的路口，做简易的路障！” 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再次被调动起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林缚则快步走向盐窖旁被看管着的三个俘虏，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昏迷的俘虏身上。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但现在没时间细审，见三人还在昏迷。 林缚对看守的村民低声交代：“看紧了，尤其注意那个装昏的，我感觉他有点问题。” “林缚哥你放心，跑不了他们！” 安排好一切，林缚才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眩晕感袭来。 靠着一堵残墙坐下，林缚闭上眼睛，飞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火药是最大的杀手锏，但硫磺和硝石还在李老太太那里，虽然上次去借了。 但刚刚那一战，几乎都用完了。 而且现在是宵禁时间，就算在招人去借。 也得等到天亮才能拿回来。 天亮，变数极大。 远水解不了近渴……必须利用现有条件！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正在忙碌地收集麻绳藤蔓的赵玉环，一个想法跃入脑海。 “玉环，过来一下！” 赵玉环连忙跑过来。 “别收集藤蔓了，去找……找些鱼鳔，或者薄一点的兽皮袋，再找些火油，如果没有，熬得油也行！” 林缚快速吩咐道，“再找些木屑稻草，越多越好！” 赵玉环虽然不明白要做什么，但毫不迟疑地点头： “好！我这就去想法子！”说完立刻转身跑去寻找。 王石头分发完武器过来，看到林缚苍白的脸色，担心道： “林缚哥，你没事吧？你的伤……” “死不了。”林缚摆摆手，压低声音，“石头，天亮这一仗，硬拼我们毫无胜算。得用巧劲。” “巧劲？林缚哥，你又有什么主意了？”王石头眼睛一亮。 “你带几个绝对信得过、手脚麻利的人，跟我来。” 林缚挣扎着站起来，带着王石头和另外两个机灵的年轻村民，走向盐窖深处那批之前不敢动用的封存着粗盐的陶缸。 撬开一缸盐，林缚抓了一把，看着手里混满硝石粉末的莹白，眼神闪烁。 “林缚哥，你这是……”王石头不解。 第10章：大船来了 在王石头不解的目光中。 林缚抓起那把粗盐，往嘴里塞了一些，在细细品尝之后，林缚得出结论。 “不行，时间不太够，提纯不出上好的火药，但是制造一些能喷火声音吓人的东西，或许来得及。” “石头，你带人，帮我忙把里面明显发黄带苦味的硬块都捡出来，越快越好！” 王石头虽然听不明白啥叫火药，但对于林缚，是无条件的信任。 答应一声之后立刻带着两个村民动手撬开盐罐子。 借着手里火把的光亮，把林缚吩咐的那些东西捡得干干净净。 然后又放在一处空地上，用石头捣碎。 而这个功夫，赵玉环也带着几个妇人急匆匆地跑过来了。 “林缚哥，火油只剩下小半罐了，鱼鳔也没找到，你看这些兽皮行么？” 素手递过来残缺不全俺的鞣制过的兽皮。 但大多都是边角料，至于那些和火油和木屑，更是惨不忍睹。 “村里实在是太穷了，这些，都是村长的窖里的。” 赵玉珠也有些脸红地补充。 她们十分明白这一仗关乎生死存亡，但能找出这么多东西，她们已经尽力了。 “已经够了。” 看着眼前这些东西，林缚倒是眼前一亮。 能置办得这么齐整，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玉珠玉环还得麻烦你们把这些缝成拳头大小的口袋，记得口不要完全封死！” 两女听后连连点头，火光之中，众人各司其职，匆匆忙碌。 这个节骨眼，林缚自然也没闲着。 王石头他们捣碎的粉末在他手里派上了用场。 这些东西的主要成分是硝酸钠，虽然不如硝酸钾，但是受热也能放出氧气助燃。 通过一定比例混合火油以及木屑，确实可以造成爆炸的效果。 林缚小心翼翼地将压成粉末的三样东西混合起来，小心搅拌均匀。 随着他的操作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村民们惊奇地看着这黑乎乎的混合物，眼中充满了好奇。 然而对此，林缚却没有解释。 拿起赵玉环他们缝好的小皮带，又小心地将这些东西装入其中。 只留下尾部一小节进了油的麻蛇作为引线，然后便用细麻绳死死地扎好口袋。 一个简易的震爆弹便初具雏形。 “嘶，林缚哥，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用？” 王石头把这个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在看到那一黑乎乎的口袋时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小玩意儿真的能吓退海寇么？ “很简单，我教你。” 林缚毫不吝惜的的示范。 “像这样用火把点燃引信用，用力扔相对面。他就会产生剧烈的爆炸燃烧甚至会产生浓烟。” “不过他可不会像上次爆炸来得那样剧烈。” 林缚转头望向众人，语气凝重异常： “记住，我们这次不是靠这个炸死海口的，而是制造混乱，一旦让他们乱了阵脚，就是我们冲上去拼命的时候！” 众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看着林缚笃定的眼神，心中莫名安定了些许。 很快，十几个简陋的爆炸袋被制作完成。 林缚将它们分发给王石头和几个最信得过的村民。 而此时，天际也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天，马上就要亮了。 黑暗褪去，随之而来的致命威胁正随着晨光逼近。 “来了来了，林缚哥，那边有大船来了！” 随着瞭望的人惊恐的汇报，所有人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里。 循声看过去。 只见一艘巨大的海船破开晨雾，缓缓向那岸边的方向驶来。 而穿上的旌旗上，赫然印着一只黑色的“鹮”。 这正是这帮海寇的称号！ “各就各位！躲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先动手！” 林缚死死地盯着船上那些攒动的人影，压低了声音命令。 众人回神，立刻四散开来，找地方掩护自己的身形。 而此时，海盗船在离岸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弓箭很难射到，却又能将岸上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林缚看见一条小艇从大船上放下，朝着岸边划来。 小艇上只有三四个人，为首的，太阳穴高鼓，腰间斜挎着一柄形状奇特的弯刀。 一只眼睛则是用黑布缠着，剩下的那只眼睛满是戏谑残忍。 根据原主的记忆，林缚认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独眼龙应彪。 只是让林缚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亲自来了。 并且只带了这么点人。 可见对方有备而来，短暂的惊讶之后，林缚戒心更强。 而此时，应彪那艘小船也已经靠岸。 众人下了船，肆无忌惮地在陷阱附近徘徊，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 “就是你们这群泥腿子收拾了疤老三？” 应彪的目光，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被捆在盐窖旁的刀疤脸几人身上。 尤其是在经过那个昏迷的俘虏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二当家！二当家救命啊！” 而原本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刀疤，在看到应彪之后，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挣扎着想要爬过去，这个举动无疑惹怒了旁边的村民，肚子上被狠狠踹了一脚。 刀疤缩了回去，面目狰狞。 这一幕在众人面前出现，应彪却仿佛没看到一般，目光收回。 瞅向林缚所在的位置，似乎早就知道他是主事人： “小子，别猫着藏着了，你搞的把戏弄出了那档声响，有点儿门道。” “这样吧，我们大当家惜才，你把你那法子交出去，再把细盐和女人奉上，我应彪说了算，饶你们不死。” “不光如此，还带着你们上大船上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村民都是大吃一惊。 应彪竟然想招安？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老实说，这确实是一条生路。 面对强大的海盗，主力抵抗确实是死路一条。 倒不如真的按照独眼龙说的那样投降，算了，还能捡一条命活。 但… 林缚缓缓从盐灶后站起身，目光冷冷： “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海寇海寇，既为贼寇，自然言而无信。 林缚心知肚明，自然也没放过那独眼龙仅剩的一只眼睛中一闪而过的贪婪。 把生死交在这种人手里，简直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而应彪，似乎早就知道林缚会拒绝，拍拍手。 手底下的人突然扔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来。 “你们看这是什么？” 第11章：妈祖保佑 “咕噜噜” 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在脚边。 一股血腥味溢出。 林缚定睛细看，那正是一颗人头！ 是刘老三的人头！ 那颗脑袋上的五官狰狞，七窍流血。 不是失踪的刘老三又是谁？ “你们在找这个人吧！看到林缚神色大变，应彪心情大好，嚣张道。 “这人出卖了你们，该杀！把头送回来，是我们的诚意！” “而你们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猛地一挥手！ 只见那艘海盗船船舷一侧，突然推出了三架黑沉沉的东西！ 晨曦中，那三件东西既然熠熠发光，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那是……小型箭弩！？ 这种弩箭一般只出现在京城，这些海寇是哪来的！？ 林缚惊疑不定。 只觉得面前的场景实在超乎自己的意料。 这种小型箭弩虽然制作粗糙，但是其射程和爆发力远远高于弓箭。 那冰冷的弩箭对准他们，村民顿时脸白如纸。 在这种绝对的武力差距之前，刚才的信心几乎瞬间崩溃。 虽然粗糙，但绝对是远超弓箭射程和威力的大型武器！ 看到众人骤变的脸色。 应彪脸上露出残忍的得意笑容： “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是交出东西跟我走，还是……被钉死在这片废墟上？” 林缚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那冰冷的弩炮箭头死死钉住。 海盗船上的三架弩箭，彻底打破了力量平衡。 这根本不是他们手中的柴刀和震爆袋能抵抗得了的！ 若是真的拒绝。 林缚毫不怀疑，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自己都会葬身在弩箭之下。 独眼蛟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 他那只独眼扫过瑟瑟发抖的人群，最后定格在林缚脸上，戏谑道： “小子，现在呢？是乖乖跟我走，还是让我用弩炮帮你做决定？我数三声。” “一！” 应彪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响。 压力排山倒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村民心中。 王石头焦急地看向林缚，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赵玉环姐妹则是紧紧靠在一起，脸色苍白目露担忧。 林缚此时的大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硬拼？根本毫无胜算。 弩炮之下，他们这些人就是活靶子。 投降？ 交出细盐秘法和赵家姐妹？且不说海寇的承诺根本不可信。 就算能苟活，也必将生不如死，而且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乡亲？ 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必须赌一把！ 打定了主意，就在应彪的“二”字即将出口的瞬间。 林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这声音穿透耳膜刺到应彪耳中，对方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林缚止住笑声，脸上却依旧带着讥诮： “我笑你龙二当家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真以为，凭这几架破弩炮，就能吃定我们了？” “你什么意思？” 应彪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我笑你这二当家，真是有眼不识妈祖！” “你以为，我们昨日能杀完刀疤的人是靠手里的武器，哈哈哈，别傻了，如果不是妈祖保佑，我们怎得如此神雷？” “妈祖？”应彪眉头紧皱，如遭雷劈。 沿海之人，只要出船，不管什么行当，都拜妈祖。 应彪自然也不例外。 他混迹海上多年，妈祖的名头确实如雷贯耳。 听手下汇报，昨晚那爆炸威力确实远超他的认知。 这样的手臂确实不像来自人间。 难不成，真是妈祖帮了他们？ 应彪的独眼死死盯着林缚，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他生性多疑，但越是这样的人。 往往越是对未知的力量心存忌惮。 那爆炸的威力确实诡异，若真有这么一位“大神在。 应彪想都不敢想。 但他毕竟是刀头舔血的海寇头子，不会轻易被几句话吓住。 片刻之后，应彪狞笑一声： “小子，编故事倒是有一套！你说有妈祖！正好老子也信这些，你让他老人家在人前显圣一回，我就立刻信你，放人打道回府！” “妈祖他老人家公务繁忙，也其实你能见就见的。” 成败在此一举，即使心中紧张。 林缚面上却嗤之以鼻。 “不过，他倒是留了几颗小玩意儿给我玩玩。” 说着，他对身后的王石头使了个眼色。 王石头立刻明白了林缚的意思。 悄悄将一个袋子递到他手中。 林缚故意在手中掂了掂，然后指向远处一块无人且布满碎石的空地： “看好了！这就是妈祖赐下的宝贝！！” 林缚猛地用火折子点燃引信，奋力将那皮袋掷向那片空地。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伴随着耀眼的火光在空地上炸开。 威力虽然远不如昨天在车上的大陶罐火药，但是声势依旧吓人。 伴随着春天的火光，浓烟四起，碎石被炸得寺外飞溅。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火光直接拉满了视觉冲击力。 尤其是在独眼龙身后的两个手下，在看到之后脸上露出明显的敬畏。 “嘶……” 应彪身后的两个手下下意识后退一步。 大船上剩下的那些海口。也出现一阵明显的骚动。 应彪的独眼猛然收缩。 周围的比昨晚禀报的有增无减。 不管这小子什么来路。这东西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样的杀器降世，跟凭空造雷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这小子真得了神明的庇佑？ 思来想去，独眼龙不得其解，然而林缚，已经傲然站立。 甚至还有心思助阵： “应彪，这只是最小的一颗。妈祖留下的东西足够把你那破船炸成碎片，你若是不怕死，尽可来试试！” 林缚声音铿锵，态度傲然。 此时此刻，林缚计划书在赌。 用应彪的疑心和恐惧，赌对方不敢验证真假。 海风呜咽，气氛紧张。 应彪的脸色阴晴不定，独眼在林缚和空地之间徘徊。 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进。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 “二当家！别信他！他在诈你！” 一个尖厉突兀的叫喊声猛地从海盗船的方向传来！ 只见一个矮个子不知何时爬上了船舷，指着林缚，声嘶力竭： “村里根本没什么妈祖！昨晚那响动是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弄出来的！” 就响了那一下！他们没盐了！没柴火了！人都快死绝了！二当家，快放箭杀了他们！盐和女人就都是您的了！” 矮个子的叫嚷，瞬间打破僵局。 应彪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独眼中瞬间被暴戾： “好小子！竟敢耍我！给我放箭！” “咻——！” 第12章：激战 那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冷剑，速度快得惊人，直指向独眼龙的咽喉。 应彪毕竟是刀头舔血的老海寇，生死关头敏锐的直觉让他猛地向后一仰。 刘健擦着他的脖颈而过，带出一溜血花。箭尾颤抖不休。 只差毫厘，就是传喉之霍！ 应彪抹了一把火辣辣的脖子，满手鲜血，独眼里布满血丝。 “他妈的，有埋伏都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有了这一下，应彪不再手下留情。 而是指挥着大船上的海寇向岸上攻击。 顿时，大船上的弩炮发出沉闷的弹射声。 三只带着倒刺的巨型弩箭，向着村民聚集的区域狠狠地扎了过来。 “躲开！快躲开！” 林缚目眦欲裂，声嘶力竭。 对于这样先进的武器，村民只有四散扑倒的份。 不到片刻的功夫。 巨箭开花，溅起满天沙土。 其中一只则是击中了一个躲闪不及的村民。 瞬间那人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鲜血内脏溅了周围人一身。 “躲到掩体后面去！石头，带人用弩箭还击干扰他们填装！” 看着村民的牺牲，林缚忍痛大喝道。 王石头应声。 立刻和两个会使弓的村民，红着眼睛抬起缴获的短弓朝着大船的方向奋力射过去。 然而毕竟是未经受过训练，射出的箭矢歪歪扭扭，大多落在了海里，造不成任何伤害。 不过这个行为确实让船上的海盗动作凝滞了一下。 而在这个期间，应彪早就带着两个海寇拔刀上岸。 目标直奔赵玉环姐妹。 “小娘们，快过来吧！跟着大爷，给大爷暖床去！” 看着姐妹两个被包围。 林缚一边躲避着箭矢弓弩，一边大吼着指挥。 “扔，把东西点着了都扔过去！” 被包围着的赵玉环忍着心中的害怕，咬牙用火折子点燃一个引信，奋力地朝着独眼龙扔了过去。 “又来这套？！” 应彪吃过亏，不敢硬接，敏捷地向侧方翻滚躲避！ 那皮袋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轰”一声炸开，火焰和浓烟腾起，虽然没直接伤到人，却成功阻了阻他们的冲势。 “就是现在！拦住他们！” 林缚抓起一柄鱼叉，率先从掩体后冲出。 王石头紧随其后，另外几个胆大的村民也嚎叫着跟了上来！ 短兵相接，瞬间爆发！ 林缚对上了应彪！鱼叉对弯刀！ 而由于混战在一起，大船上的海盗不敢再继续往岸上发射弩箭。 这也给了林缚他们机会。 缠斗的空当。 林缚本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吃力。 原主本就伤势未愈，速度力量都很吃亏，再加上长期在渔村吃鱼。 缺少能量脂肪的摄入，营养不良，就更不是那些海寇的对手了。 有好几次，差点着了应彪的道，要不是凭借周围的废墟和环境，几乎要死在大砍刀之下。 “铛！” 弯刀狠狠劈在鱼叉木杆上，火星四溅。 林缚虎口发麻，胸口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 “林缚哥！”赵玉环惊叫。 林缚眼神一厉，又挨了应彪一记擦身而过的刀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经过一晚上的苦战，大多数村民身上的体力都已经跟不上了。 就连自己也冲到了极限在跟这些体力完好无损的海寇斗上去，也只有被团灭的份。 想到这里。 林缚咬住牙关。 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鱼叉猛地插进地面，搅起一大片沙土，扬向应彪的面门！ 沙尘之下，应彪下意识闭眼后退。 就这一瞬间的空档。 林缚对盐窖方向嘶声大吼： “扔！把所有‘雷’都往船上扔！不要停！” 盐窖旁，负责看守俘虏和保管剩余震爆袋的村民早就急红了眼。 听到命令，立刻点燃引信，用尽全身力气。 将剩下的七八个皮袋朝着海盗船的方向奋力投掷过去！ 也许是九死一生的缘故，这一扔之下几乎爆发了村民们所有的潜力。 大多数皮袋都落在船体附近，甚至有两三个幸运的被扔到了甲板上。 瞬间！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袭来。 虽然威力不足，但火焰瞬间在木质的夹板和船舷上蔓延开。 顿时浓烟滚滚。 “走水了，二当家，走水了！” 大船上立刻响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喊叫，正在负责操作弩箭的海寇也被波及。 顿时，大船上阵脚大乱。 “好机会！”林缚精神一振。 这些人忙于救活就没办法继续进行弩箭的装填。 这也就给了他们喘歇的机会。 应彪则气得哇哇大叫：“废物！一群废物！” 话虽然说，应彪的动作却更快。 恨不得立刻将林缚碎尸万段！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的事。 就在岸上厮杀惨烈，船上混乱救火之际—— 那个一直被捆着装作昏迷的神秘俘虏，突然睁开了眼睛。 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 悄无声息地解开了绳结。 在双手彻底放松之后。 一个猛子扎向了冰冷的海水里面，速度快得惊人。 等看守他的村民反应过来，海面上只剩下一圈涟漪！ “不好！那个俘虏跑了！” 有人失声惊呼。 但这声惊呼，瞬间就被兵器交接的声音吞没。 只有离得稍近的林缚和应彪隐约听到。 两人都不由得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朝海边望去。 就在这一刻！ “嗡——！！” 又一声弩炮的机括巨响。 船上的一名海寇在混乱之中，不知触碰到了哪。 那闲置的弩箭居然发动。 一只寒光闪闪的箭失去了准头，直直地射向正在海边激烈搏杀的林缚与应彪的战团。 巨箭瞬息即至。 它的目标，原本是林缚的后心。 然而，因俘虏逃跑而分神的林缚，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马上就要被那支箭给穿个透心凉。 或许是被死亡的恐惧阴影笼罩，林缚身上迅速升起了一丝薄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一道声音猛然从林缚身后袭来。 “林缚哥，小心啊！” 少女的哭腔带着一个柔软的怀抱，瞬间以一种极大的力度将林缚从焦灼的缠斗中扯了出去。 蓦然间瞪大双眼，林缚面前只剩下赵玉环落泪的容貌。 第13章：怎么多了一个人 林缚被推得一个踉跄，向侧前方扑倒。 几乎是同一瞬间。 “噗——” 沉重的弩箭擦着林缚的后背飞过。 锋利的箭簇去势不减，狠狠地贯穿了要趁机下黑手的应彪的肩胛。 “呃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巨大的冲击力如同穿羊肉串一般，带着独眼龙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一块礁石上。 手中的弯刀“哐当”一下掉落。 那独眼中满是痛苦和不敢置信。 他，竟然被自己船上的弩箭射中了？！ 何其荒谬！ 而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船上救火的海寇。 顿时大船之上爆发出海寇们惊恐的呼喊声。 “二当家！” 不过也晚了。 林缚虽惊魂未定，但反应极快。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就迅速从地上弹起来，抓起掉落在地上的鱼叉，用尽全部力气狠狠地刺向因剧痛而浑身僵直的独眼龙的大腿。 “噗嗤！” 鱼叉深深没入肉中。 应彪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 “保护二当家！快放梯子！ 船上的海寇终于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放下绳梯。 几个悍勇的海寇冒着零星射来的箭矢飞快地滑下船，冲向岸边，想要抢回应彪。 “拦住他们！” 林缚拔出鱼叉，嘶声大吼。 同时一边转回头对着已然有些吓呆的少女道。 “快走，去地窖里安全的地方，不要再出来了。” 得到命令的赵玉环如梦初醒。 一步三回头的迅速跑开了。 而村民们见到海盗头子被放血，顿时士气振奋。 拿起刀叉，石块儿等武器砸向冲下来想要救人的海寇。 这些东西虽然杀伤力小，但对那些已经失了主帅的乌合之众来说，已然也是不小的阻拦。 海寇们心急救人，攻势虽猛却失了章法。 最终，在付出了两人被村民乱刀砍倒的代价后。 几个海寇终于抢到了浑身是血的应彪，把人扶上了大船。 “撤！快撤！” 有人急忙下令。 收起跳板，那艘巨大的海盗船开始缓缓转向。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沙滩和应彪乘坐的小艇。 直到大船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一道微弱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颤抖的说道。 “赢了，我们又赢了？” 一个村民看着远去的大船，不敢置信地喃喃道。 手中的柴刀“当啷”掉在地上。 短暂的寂静后。 劫后余生的狂喜再次迸发。 人们瘫坐在地放声大哭。 林缚也瘫坐在地上，眼眶充血，有些湿润。 刚才的情况就连他自己都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没想到老天居然帮了这么大一个忙。 如果不是那飞速而来的弩箭，他们恐怕就要被海盗一锅端了。 短暂的激动过后，林缚并没有完全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迅速下达了命令： “快！打扫战场，受伤的人赶紧包扎。把海寇的尸体拖远点埋了，看看那艘小船上有什么。” “好嘞！” 这次的行动比之前要快上许多。 或许是因为再次打了胜仗的缘故，村民们干劲十足。 这次掉落的东西远远比之前要多上许多。 除了那些弯刀，鱼叉之外。 令人惊喜的是那辆半损坏的小艇。 小艇上，不仅有一些淡水和干粮居然还有一架半损坏的小型弩箭虽然弓弦断裂主体结构也有些变形。 但是能修好无疑是巨大的收获。 “太好了！有了这个，咱们以后还怕个屁的海寇！” 王石头兴奋抚摸着那冰冷的弩机，激动不已。 刚才那弩箭的威力，他也是见识到了。 射程和威力远比那些弓箭要强许多。 要是他们也有，就不用被人欺负了。 林缚也是这么想的。 有了这个弩箭正好可以用来研究一下。 若是搞明白了其中的原理，那就可以利用手头的材料进行大批量的制作。 到时候制作的多了，可以给村里每个村民都配备一只。 正这么想着，突然间听到旁边有一阵惊叫，林缚只以为又出了什么状况。 提心吊胆地往旁边看过去。 “咦？” 说话的是赵玉珠。 对方正在一座半高的礁石后面紧紧地盯着脚底下的东西。 或许是察觉到林缚的视线。 对方迅速回神，招呼道： “林缚哥！你快来看！这里……这里怎么多了个人？！” 林缚一愣。 多了个人？ 难不成是那些没有死掉的海寇不成？ 提着心思快步走过去。 只见在两块礁石的缝隙里，海水不断冲刷着一片白色的衣角。 赵玉珠胆子大些，小心地扒开礁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粗布襦裙的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从林缚这个角度，能看清对方裙子做工细致，针脚细密。 绝非苦寒人家的孩子。 少女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遮掩住了脸上的容貌。 倒是显得更加神秘。 “这……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赵玉珠惊讶地捂住了嘴，她很清楚，盐灶村根本没有这样的姑娘。 而这个姑娘的出现也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他们打架的时候睡着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 而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 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疑惑和不可思议。 林缚同样也觉得有些惊讶。 他蹲下身，探了探姑娘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还算均匀。 大手将贴在姑娘脸上的长发往旁边剥去，露出一张清丽至极的面容。 大概十四五岁，虽还未长开。 但是看轮廓也知道，将来也是个美人坯子。 林缚的目光下移，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这孩子身份的东西。 最后集中在交握的手上，在看到这孩子手上的老茧时，林缚沉重的目光忽然一松。 “散了吧，没事，可能是周围预存的难民，玉珠，你跟你姐姐把这孩子带回去喂点鱼汤。” 听到林缚说没事，赵玉珠悬着的心也终于松了下去。 “好。” 点了点头，赵玉柱俯身要带人过去。 就在这时，那女孩子的表情忽然变了。 “咳咳咳……呜……” 第14章：神秘少女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少女睫毛轻颤，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凑在最前面的林缚猛然看清少女瞳孔中一闪而过的褐绿色。 快到让人眼花，等要仔细再看时，瞳孔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颜色，雾蒙蒙黑漆漆。 林缚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是异瞳？ 林缚有些意外，但还没来得及多想，眼前的少女就尖叫着出声。 “呜，你们，你们是谁？” 刚刚清醒的少女眼神迷茫，等到看清周围围着的村民，以及众人身上沾着的血时。 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赵玉珠看出了少女的不安，学着姐姐平时安抚自己的样子，柔和着嗓音慢慢靠近。 “你晕倒在礁石边，是我们发现了你，你叫什么名字，又从哪里来的？” 温暖的手把少女粘在嘴角的发丝往旁边拨了拨。 少女警惕的目光在扫过周围的打斗痕迹，以及远处海寇的尸体时双眼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少女张了张嘴，或许是因为浸泡在水里太久，嗓音变得有些虚弱和沙哑： “我，我叫小渔，是从南边的礁石村逃出来的……” “礁石村？” 老煮盐匠闻言一惊，眯着的眼睛都瞪大了。 “那村子听说半个月前就被海寇那伙贼杀得洗劫干净了。没听说有活口逃出来。” 听到这番话，原本警惕着的少女眼眶蓦然间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确实是这样的，我爹娘为了让我活，把我放到了一个大瓮里，又把大瓮滚到了海里。” “中途那大翁被海浪打破了，我抱着一块破船板也不知道飘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间飘到了这里。” 或许是想到了伤心的事情，小渔悲意上涌，哭得死去活来。 众人闻言，皆是默然。 脸上流露出物伤其类的哀戚。 盐灶村的苦难，同样是这帮海寇造成的。 眼下虽然打退了海寇，但是想到自己的再也不能相见的亲人，每个人心头都难受得紧。 或许是周围人情绪的影响，林缚心中的警惕稍稍松动，但并未完全消失。 乱世之中，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总得多一份小心。 更何况这少女的瞳色有异，看起来实在不像预存本地的人。 想到这里，林缚蹲下身，目光平和地看着少女： “小渔是吧？别怕，这里暂时安全了。你说你是礁石村的，你们村头那棵老榕树，歪脖子朝向哪边？”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原主的记忆里，隐约有多年前随老村长去过一次礁石村。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棵造型奇特的老榕树，枝干粗壮，就算一家上吊也绰绰有余。 小渔抽噎着愣了一下，良久才怯生生地回答： “朝……朝海那边歪地，树杈上还挂着半截老旧的破渔网，我爹说那是很久以前挂上去的，取不下来了的。” 细节对上了。 林缚心中最后一点疑虑散去，点了点头。 这时，姗姗到来的盐灶村的妇人们也过来了。 见到小渔孤苦无依楚楚可怜的模样，同情心顿时泛滥。 “唉，真是造孽哦，这么小的姑娘也没个亲人了。” “看年纪，比玉环玉珠还小一些吧，怎么就倒了血霉，天杀的海寇？” 张婶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劝道： “林缚，也别怪婶子多事，可你看，这孩子也没处去了，海那么大，能漂过来也是缘分。” “更何况，咱们村现在也缺人手，要不，要不你就留下她吧？” “是啊，林缚哥，婶子说得对。” 赵玉珠也拽着林缚的衣角。 眼巴巴地望着他。 小渔似乎听出了大家的意愿。 挣扎着想要跪下来，哀声祈求： “这位大哥，我知道你是这个村里的领头人，求求你们收留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会织网，也会潜水采蚌，我吃的很少，只要你们给我一个容身的地方，我什么都愿意干！”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老盐匠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收了吧，林缚，都是苦命人，她身子骨也结实，帮咱们赶海，也多一份力。” 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缚身上。 众情难却，看着众人的眼神，林缚心中暗叹一口气，只得点点头： “好吧，那你就先留下。玉珠，带你去找你姐，先找身干爽的衣服给她换上，弄点热汤水喝。” “哎！好！” 赵玉珠高兴地应道，小心翼翼地扶起虚弱的小渔。 小渔感激涕零，不住作揖道谢。 赵玉珠扶着小渔，慢慢走向村民们临时搭建的窝棚区。 小渔似乎对海边环境确实熟悉，尽管虚弱。 但脚步也算稳当，眼神好奇地观察周围的礁石线。 有了这个小插曲，战后压抑悲凉的气氛似乎冲淡了些许。 人们继续忙碌着收拾残局，掩埋尸体，各有各的做工。 那两半坏的小艇也跟损坏的弩箭都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了中央空地。 是夜，月明星稀。 盐灶村陷入了彻底的沉睡。 经过连日来的惊恐和战斗，疲惫不堪的村民终于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然而，此时的林缚却毫无睡意。 他独自一人坐在祠堂残破的门槛上。 面前地上摊放着从那艘小艇上缴获的东西：几把保养尚可的弯刀，受潮的粗粮，以及那把损坏的弩箭。 海风带着腥咸和潮气吹拂到林缚脸上。 林缚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缓缓府上了弩箭冰冷的身子。 今天这一仗赢得实在是太侥幸了。 若非那阴差阳错的一箭重创了应彪，自己很可能已经… 想到那支冷箭，林缚的心头再次蒙上一层阴影。 他十分清楚。 那绝对不是一个意外。 准头力道，时机都拿捏得极其狠辣。 就好像有人在默默暗中帮助自己。 可，究竟是谁呢？ 海寇一向以狠辣著称，谁又会帮助一个无权无事的渔民呢？ 搜寻记忆，林缚百思不得其解。 而眼前这架弩箭，更是让他感到一种沉重的压力。 区区边远海寇，竟然配备了这种制式武器。 虽然是损坏的残次品，但也意味着他们的实力和背景可能远比想象中复杂。 今天能侥幸击退，下一次呢？ 更何况，应彪又锱铢必较，区区二当家就有这样的实力，那位传说中的大当家，其威力更是不容小觑！ 想到这里，林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属于生存的压力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他淹没。 第15章：老太婆翻脸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这些纷乱的情绪之中挣脱。 林缚目光专注，集中在面前的弩箭上。 “必须尽快把这东西修好，甚至打造出更多。” 林缚目光清明，眼神专注观察着面前的弩箭。 弓弦断裂是最好解决的一个问题，主体结构不变几个关键部位的损卯结构虽然有些松动，但大体上加一些油也就没事了。 最让他感到头疼的事，就是这个小渔村没有精密的零件 虽然弩箭很小一支，但越是细小精巧。下的功夫越多。 渔村以捕鱼为生，最好的工匠也就是些会割鱼皮揉制皮草，很少有这种专攻木匠的木工。 思来想去，林缚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尝试动手。 找来一支炭笔，林缚在相对平整的石板上大致勾勒出弩箭的构图。 拆卸校正加固，之后就是重新组装。 这个过程缓慢而枯燥，极其消耗心神。 不知不觉，东方天际已微微泛白。 就在林缚全神贯注，试图将新制作的弓弦挂上弩臂，进行最后的调试的时候。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从他旁边堆放杂物的阴影里传来。 林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难不成这岛上还有别的海寇？ 林缚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手里紧紧的握住了那柄弩箭，猛然朝着异响发出的地方望过去。 “谁在那？” 出口的瞬间，手里的弩箭已经按下了开关。 “嗖”一下，一个白森森的东西，向着异响的方向直直地刺了过去。 “哎哟” 一声少女的惊呼之后，一个娇小玲珑的影子从旁边的杂物堆上掉出来。 身边还不小心散落着几个杂粮面饼。 “小渔，怎么是你？” 林缚大惊，赶忙过去将人扶起来。 对方揉着摔破皮的胳膊勉强笑了笑，解释道： “林大哥，玉姐姐她们要我给你送点吃的东西，但是现在…” 说完低头去看脚底下那几个已经沾了土的面饼子，脸上表情有些难过。 “不要紧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林缚了然，从地上捡起一只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顿时苦涩发霉的滋味充斥着口腔。 林缚皱眉。 或许是看出了林缚脸上的无奈，小渔解释道： “这个饼是村里最后的粮食了。” 最后的粮食…… 林缚恍然抬头。 是了，海寇来村里烧杀抢掠，几乎抢走了所有明面上的粮食和财物。 就连村里唯一一口淡水井也被填了，这几天大家全靠之前换回来的那点糙米和鱼虾果腹。 但是人不能缺少主食和油脂，这点东西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更别提村里的淡水危机了。 这些生存最基本的问题，已然迫在眉睫！ 必须马上解决。 三口两口吞下了饼子，林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而揪着这个时候，身旁的小渔“咦”了一声。 不光有些好奇地指着脚底下那个白色的箭。 “林大哥……你，你刚才用什么东西射我？吓了我一跳。” 这东西，似乎跟她之前见到的很不一样。 林缚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那根本不是什么箭，而是他昨晚随手削尖了用来测试弩机力道的一根大鱼骨刺。 “呃……特殊情况，找不到合适的箭，只能用骨头凑合一下了。” 林缚捡起那根鱼骨箭，自嘲地笑了笑。 小渔却拿起那根鱼骨，眼睛里闪烁着惊奇的光芒： “林大哥，你好厉害啊！连海寇的弩箭都能修好！还用鱼骨头当箭！你真聪明！” 她的夸奖真诚而直接，让林缚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女孩，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单纯，至少眼光不错。 “一点小伎俩罢了。” 林缚摆摆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他迅速做出决定。 天已大亮，村民们陆续醒来。 林缚立刻将王石头赵玉环等几人召集过来。 “情况大家都看到了，我们没粮了。” 林缚开门见山，声音沉重。 “海里的鱼虾吃不饱人，井水也不够干净。必须立刻想办法。” 众人脸上都浮现出愁容他们不是不清楚。 可是，是真没办法啊。 “林缚哥，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王石头毫不犹豫地表态。 “好。” 林缚点头，说出早就准备好的想法。 “石头，你辛苦一趟，立刻再去镇上，找李老太太！” 别说这一边拿出一小陶罐盐样。 “把这个给她，就说我们急需粮食和干净的淡水，可以用后续的细盐份额抵押，请她务必再帮我们一次，价钱好商量！” 这是目前最快能获得大量补给的办法。 “明白！我这就去！” 王石头接过盐袋，郑重地揣进怀里。 “王伯，你带几个人，继续照看盐田，能出多少盐是多少盐，这是我们以后换东西的根本。” “玉环，你组织妇人孩子，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拿出来，再去海边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新的淡水渗出口或者收集露水。” “其他人，跟我下海！” 林缚看向剩下的青壮。 “趁着现在潮水还好，多捕些鱼！就算当不了主食，也不能让大家饿晕过去！” “大哥，我熟悉水性，我知道鱼容易在哪待着，我带你们去。” 旁边的小渔自告奋勇，林缚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那行，我们就跟着小渔走。”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王石头带了点干粮，匆匆上路。 林缚则带着村民和残破的渔网跟着小渔奔向大海。 有小渔的指点，他们避开了暗流，找到了一处鱼群聚集的礁石区。 一下午下来，收获竟然出乎意料的丰盛！ 一网下去，总能捞上不少活蹦乱跳的海鱼，甚至还有几只不小的螃蟹和海虾！ 虽然知道鱼不能当饭吃，但至少今天不会饿肚子了。 林缚也稍稍松了口气，一边帮忙收网。 一边不时望向通往镇子的那条土路，心里计算着王石头回来的时间。 希望李老太太看在细盐的份上，能再施以援手。 忙碌了大半天，日头偏西。 海滩上堆满了渔获，妇人们已经开始忙着处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鱼腥味。 就在这时，通往镇子的路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 是王石头！ 林缚心中一喜，但是，等到他看到王石头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时，心瞬间沉了下去。 “林……林缚哥……” 王石头看到林缚，眼圈一红。 声音嘶哑哽咽，几乎站不稳。 林缚上前几步，一把扶住他，急声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粮食呢？李老太太呢？” 王石头喘着粗气，痛苦道： “林缚哥……完了……李老太太……她翻脸不认人了！” “什么？！”林缚心头巨震，“说清楚！” 第16章：撕破脸 王石头“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着气。 缓了好大一会，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到了李府，把盐给管家看了之后，说要见李老太太，又等了好久才见到，然后我把你对我说的话就跟她说了。” “让她看在你的情分上，先赊点粮食和水给我们救命” 说到此处，王石头声音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 “没想到那老太太脸色一下就变了，她说她从来没跟咱们做过什么细盐的买卖，说咱们是穷疯了，想讹诈她！” “又说，就说咱们的盐来路不正是偷的官府的盐！” “她当场就让人把盐给扣下来了，还叫了些豺狼式的家丁，把我打了出来！” 王石头哭着撩起衣服，露出身上一道道刺目的淤青。 “他们下手太狠了，我实在打不过也被他们抢去了盐和铜板！还说以后再去府上攀关系，就报官把我们都抓进大牢！” “林缚哥，咱们怎么办啊？她为什么不认账了？！” 说到最后，王石头的声音里已经满是绝望。 晴天霹雳！ 林缚瞬间觉得血液冰冷，大脑里甚至出现瞬间的空白。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林缚头顶炸响！ 李老太太翻脸不认人？ 甚至倒打一耙，诬陷他们私贩官盐！ 为什么？ 之前明明谈得好好的！ 想到李老太双眼中的算计，林缚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不成是看他们被海盗盯上，觉得他们麻烦风险大？ 又或者是出现了更强大的势力介入，让这李老太被迫跟他们分割？ 可是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意味着他们翻身的唯一条件被彻底斩断。 李老太说得对，乱世私贩盐铁，这是足以杀头的大罪！ 一时间，林缚心乱如麻。 王石头带来的噩耗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席卷。 周围人听得真真切切。 顿时炸开了锅。 “彻底完了！我们没活路了！” “咱们咋这么命苦啊？刚走了海寇，又要被饿死呜呜…” “天杀的世道，半点不由人！” 刚刚因为鱼获而带来的一丝生机，瞬间被冰冷的现实碾碎。 妇人们低声抽泣，男人面色灰白。 都是眼神涣散，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小渔听得真真切切。 站在林缚身边，紧张地攥着衣角。 众人的反应她都看在眼里，那双清亮的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想要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海风冽冽，林缚只觉得像刀割一样。 前所未有的危机险些将人吞没。 猛然一咬舌尖，林缚尝到了腥甜的滋味，目光越发锐利。 这个节骨眼绝对不能倒下去。 李老太太的路断了，靠海吃海，鱼虾无法维持太久，必须另辟蹊径。 目光扫过慌乱的人群，落到周围的环境上。 还是一成不变的海滩废墟以及远处的山林。 等等，山林？ 林缚目光微动，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顿时浮现出来。 老村长曾经提到过，村子后山那片苍茫的红树林早年有人曾采集过野果和块茎。 甚至有人打过野物。 只是由于进山的路实在难行，又有野兽出没，久而久之，就很少有人深入了。 还有淡水。 虽然水井被污染了，但是或许可以尝试挖掘新的潜水井，或者过滤海水，这也算稳定的水源。 眼下，安抚众人，才是头等大事。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缚不再纠结 洪亮的声音陡然响起。 “听我说，大家。” “天无绝人之路，海寇那么凶，我们都活过来了，区区一个背信弃义的老太婆，又怎么能难倒我们？！” 林缚环视众人，眼神睥睨，“镇上这条路断了，我们就靠自己！” “靠……靠自己？怎么靠？” 老盐匠声音颤抖，他已然经不起折腾了。 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活着。 “山！和海！” 林缚斩钉截铁。 “这山和海就是咱们发家的地盘！” 见众人面面相觑，林缚也不废话。 “石头，你还能撑住吗？” 见林缚问他，王石头一抹眼泪，强撑着站直： “能！林缚哥，你说干啥我就干啥。” 到了这一步，他们别无选择。 “好，你带两个人，和我一起去后山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果物。” “王伯，你经验丰富，带几个老人家，继续琢磨怎么尽快把井水弄干净，如果不行，就试着过滤一下海水，其他等我回来再弄。” “婶子，你带妇女们，把这些鱼赶紧处理了，一定要赶在我们回来之前有吃的。” 一道道指令清晰传出，虽然眼前的近况依旧糟糕。 但是林缚的安排却有条不紊。 熟悉的声音让众人心中的惊慌减退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是啊，林缚说得对。 大不了就拼了。 还能怎么办？ 之前他们的祖辈被赶到这里，不也是从无到有么？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注意到。 林缚已经逐渐成了牵动他们情绪的主心骨。 人多力量大，有了带头的，众人收拾情绪正要依言散开。 也就在此时，一个细细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等……等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的竟然小渔！ 被这么多人突然注视着。 小渔明显有些害怕。 但还是鼓足了勇气，看向林缚，小声说道： “其实，林大哥，或许我们也不用完全靠山里。” “什么意思？” 林缚目光一凝，看向她。 “小渔，你有什么想法？”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小渔深吸一口气。 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声音却比刚才稳定了些： “其实，在礁石村，以前我爹他们不光打鱼，实在没得吃了，他们就会去，挖一种长在礁石缝里的肉菜。” “肉菜？”林缚一怔，这是什么？ “嗯！” 小渔用力点头，努力比划着。 “就是一种深褐色的小疙瘩，紧紧贴在礁石下面，退潮了才能看见。” “我和哥哥去挖过。得用刀子撬下来，拿回去用水泡一下，煮汤或者烤着吃。虽然有点腥，但是很能扛饿。” “我爹说，荒年的时候靠它救过命……” 顿了顿，小渔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掰着小手说道。 “还有红树林的泥潭里有一种拇指粗的虫子。” “爹爹管它叫土笋，挖出来之后可以生吃。数量很多。” 小渔的话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村民们都听呆了。 他们虽然在海边，捕鱼煮盐，却从未听说过这些稀奇古怪的能吃的东西！ 林缚却是猛然一怔，豁然开朗。 是了，是他狭隘了。 海产品，除了常见的鱼虾贝类，海洋里确实有大量的可食用藻类。 而这小渔说的“肉菜”。 很可能是某种贻贝或牡蛎的近亲，而“土笋”应该是沙虫一类！ 虫子的蛋白质可比鱼高。 如果真能抓住不少，可以说完全是他们在抓不住鱼时，过渡时期的救济粮。 “你说的是真的？你知道具体在哪吗？” 林缚急声问道，目光灼灼。 “我，我大概知道怎么找。” 小渔被林缚盯得有些脸红。 “我可以带路去找找看……” 第17章：神秘来物 知道方位就好。 林缚心中有了底，安定不少。 身子却因为得知这肯定的消息往前一步，林缚的表情有些急切。 “快带我去找！” “可，可那些东西在黑礁石，有点危险…” 小渔却因为林缚的热情有些迟疑。 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将地方说了出来。 黑礁石？ 有常年在海上的老人一愣。 “那地方浪急得很，平时根本没人去。” “咱们就这么几个人，万一再要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还有什么肉菜啊土笋啊，听起来怪渗人的。” 与希望一同到来的是怀疑他们好不容易活下来，自然不乐意再去冒险。 林缚却并不这么认为。 没人比他更清楚，小渔的描述，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巨大的海洋资源。 盐灶村贫瘠，就算捞鱼都捞不上来几条。 今天是能收货，可是明天呢，他们这些人总不能坐吃山空。 因此找出蛋白质的替代品，是最为急切的事情。 “小渔，你大功一件。” 眼见周围声音愈演愈烈，林缚毫不犹豫地大声夸赞，打断道。 “没有风险，哪来的资源？” “趁着天色还不晚，石头我们带着腿脚利索的先去黑礁石看看红树林儿那趟，等明天再去。” “好嘞，林缚哥。” 王石头一挺胸膛，似乎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小渔见林缚如此信任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她用力点点头： “林大哥，我……我一定尽力找到！” 林缚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点点头。 如果小渔说的是真的。 那是真正的雪中送炭。 这些蛋白质可以让人硬撑一段时间。 甚至可以撑到他们找到足够的碳水来果腹。 日头渐渐西沉，海天相接处染上一片瑰丽的橘红。 众人驾着那只从海寇手里夺回来的小艇，慢慢向远处进发。 不知过了多久。 深夜降临，海面上笼罩了一层薄雾。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几乎要失去耐心之时。 林缚却带着人，从黑暗之中慢慢显现。 “呀，是林缚哥！” 玉环眼尖，一下子就忘记了青年的身影，顿时激动得眼眶发红。 “林缚哥回来了，林缚哥回来了！” 旁边的赵玉珠也欢喜地又蹦又跳。 守在岸上的村民顿时如同过节一般，一窝蜂地往海面上涌过去。 “别挤别挤，我们这次真的找到好多，那泥潭里的土笋真是一挖一麻袋！” 小艇到了跟前，王石头跳下去涉水。 一边跟众人讲着他们这次的收获，一边把那大陶罐里的东西往下搬。 “这些，这些都是，诶，别弄碎了！” 林缚也跟着跳下船挽着袖子打下手。 等到阵容人骑手把脚地把小艇上的三个大陶罐搬到起灶的地方。 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塞子。 等到看清里面形状不规则，紧紧闭合着的贝壳，以及手指粗细的软体动物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这就是……‘肉菜’和‘土笋’？” 有人大失所望。 林缚却笑道。 “别看这东西长得丑，可是救命的好东西，一会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招赵氏姐妹处理食材。 按照小渔的指点，众人略显生疏地撬开肉菜，又将土笋反复冲洗干净，去掉泥沙。 很快，在露天的灶台上，被火烧着的陶罐里面火炬燃得更快了。 一股混合着海腥味儿和奇异鲜香味的气息弥漫开来。 汤用的是海水。 虽然未过滤到不咸的阶段，但是在这物资匮乏的时期，相当于省了一笔盐巴。 除了这些怪模怪样的生物之外，甚至还加了一些从海里捞起来的鱼。 很快，汤煮好了。 因为这些“怪物”。 村民虽然饿，但是也不敢瞎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而赵玉环则是小心翼翼地盛出第一碗，递给了林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缚身上，几乎是屏息凝神。 林父看着汤碗里乳白色的汤汁，没有丝毫犹豫，吹了吹热气，仰头喝了一大口。 先入口的是一股腥气和咸味。 汤汁滚烫，带着浓郁的海洋气息。 紧接着便是来自肉菜和沙虫的鲜甜。 到了最后甚至吃了一大口鱼肉。 连日以来受难的五脏庙都得到了慰藉。 林缚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几口将碗里的汤和肉吃尽，林缚笑道： “能吃！味道很好！大家都来尝尝！” 轰！ 人群瞬间沸腾了！ 一个“能吃”彻底点燃了人的欲望。 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向那口陶罐，赵玉环和妇人们连忙给大家分食。 “唔！真的好鲜！” “这‘肉菜’肉还挺厚！” “这‘土笋’脆脆的，好吃！” “有吃的了！我们饿不死了！” 吃到食物的欢呼和碗碰撞的声音响起。 经过好几日的折磨，所有人的委屈都融化在这一碗汤里。 小渔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大家兴奋的样子，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林缚自然也没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主动盛了一碗地道小鱼跟前，在她接过之后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小渔妹子，谢谢你，今天这份恩情，盐灶村记下了。” 林缚这么郑重，小渔顿时受宠若惊。 连连摆着手道。 “没……没有，林大哥，我只是恰好知道……” “妹子你就别谦虚了，光靠这点鱼是完全不够大伙分的，何况这鱼也是你带着我们找着的。” 赵家姐妹心思细腻。 知道小渔面皮薄，笑嘻嘻的过来跟小渔咬耳朵。 不出意外，小渔的脸更红了。 等到众人渐渐把鱼汤分食干净之后。 林缚看着剩下的土笋和鱼，眉头微皱。 人群渐渐从惊喜转为平静。 今天他们确实有吃的不假。 明天可还是一个未知数。 然而，似乎猜到了众人的心思。 林缚盖好陶罐，对着众人道。 “从明天开始，组织人手，由小渔带领，全力采集‘肉菜’和‘土笋’！这是我们眼下最重要的口粮！” “王伯，挖井和净水的事不能停！” “其他人，防御工事继续！威胁还在，我们不能松懈！” “是！” 众人齐声应道，这次或许是吃了饱饭，比以往，有劲了很多。 是夜，盐灶村的窝棚里，罕见地飘起烟火气。 虽然主食依旧短缺，但至少，他们找到了一条能暂时活下去的路。 林缚安排好了守夜的人，守着面前锅具和陶罐，有些出神。 食物问题暂时解决，可是淡水不行。 这里不常下雨，就算要挖出净水，也要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也不能一直任由人用海水煮饭。 过滤海水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可是，又如何用短缺的工具把海水弄成淡水呢？ 林缚默然出神。 也就在这时，负责在村南边警戒的一个年轻村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林缚哥！你……你快去看看！我们刚才在南边礁石滩清理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什么东西？” 林缚心头一紧，他现在的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状态。 稍有风吹草动，都忍不住往坏的地方想。 “好像是半块被踩碎的腰牌，上面的花纹看着不像是咱们大虞的东西。” 第18章：淡水 听到他这么说。 林缚心头猛然一跳。 立刻起身道：“快带我去。” 片刻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村南边礁石滩上。 年轻的后生二狗正守在一块礁石上，见到两人过来，眉宇间的紧张气氛松懈了不少。 “林缚哥，你看这个。” 二狗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褐色物体递给林缚。 林缚接过，只觉得入手冰凉，火把凑上去，这才看清那东西本来的面貌。 像极了现代的勋章，但材料却是质地非常奇怪的金属。 除此之外，那上面还雕刻着一种从未见过的繁复花纹。 似蛇非蛇，上面有奇怪的藤纹缠绕。 工艺精湛但绝非大于朝常见的官纹龙兽。 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腰牌是半截的，断纹整整齐齐，仿佛是被人刚刚斩下。 “这东西…” 林缚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对大虞以外的事物知之甚少。 如果非得论，林缚倒倾向于，可能是那帮海盗丢下的。 不过，也说不准。 毕竟海面上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冲得上来。 想到这里，林缚紧皱的眉头逐渐放松。 半晌收起来道： “没关系不过是一个寻常人家的物件罢了。” 二狗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瘦弱的能看到胸口的肋骨道： “吓死我了，我以为又是海寇留下的记号呢。” 这些日子以来，海寇的侵扰实在是让盐灶村幸存的人风声鹤唳。 林缚也理解。 他瞧着二狗瘦弱的有些凸起的胸口看了半天，才道： “如果没有事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不要瞎想，上次那海寇被咱们打散，没有那么快回来。” “诶，好嘞。” 二狗仿佛吃了定心丸，跟那个后生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林缚又拿着鱼叉在周围巡视了一圈，在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之后。 也回到自己暂住的祠堂口。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 就连偶尔巡视的人也打起了瞌睡。 林缚却紧绷着神经怎么也睡不着。 当务之急是解决淡水的问题。 没有淡水，就算有再多的存粮口粮，人也撑不了太久。 过滤海水是唯一可行的出路。 林缚回忆着前世知道的简易海水淡化方法。 蒸馏效率太低，需要大量燃料，不现实。 反渗透更不可能。 那么，只剩下最简单的太阳能蒸馏和……多层过滤吸附？ 太阳能蒸馏太慢，且受天气影响太大。 多层过滤或许可以一试！ 弄顺了思路，林缚立刻行动起来。 “王叔帮我去找几个尽内壁光滑的大陶罐来！再找些最细的麻布，越多越好。” “张婶，还得麻烦你把烧火剩下的木炭都收集起来，得要那种透地，杂质少的！” 王叔张婶，两人此刻正在祠堂外借着火光缝补衣服。 听到这话之后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动手忙碌起来。 林缚则在窝棚区旁边找了一处相对平整的高地。 用铲子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将王叔，张婶找来的最大的陶罐底部，小心翼翼地凿出一个小孔。 紧接着倒置在前坑上方，用黄泥固定好。 做这一切的时候，王叔和张婶也顾不上缝补衣服了，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所以。 林缚没多说话。 着手将海滩上淘洗干净的细沙，砸碎的木炭颗粒以及一层层叠好的细麻布，按照顺序依次填充在倒置的陶罐里面。 做完这些又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再次覆盖了一层粗糙的沙子。 “这，林小哥，你这是干啥啊？” 张婶看了半天没明白这是什么勾当。 这步骤看起来像是在提炼粗盐。 仔细看起来又觉得很不对劲。 “这是过滤桶，水井没那么快挖好。” “我们只能暂时用这个提取一点淡水来喝。” 林缚解释道。 其实他自己也没很大的把握，毕竟这个时代的工具实在太粗糙，简陋了，能把海水过滤到什么水平，他也不能保证。 “张婶王叔，还得麻烦你们帮我一下。” 林缚指挥众人，帮自己把细麻布填充进倒置好的陶罐里面。 随后将另一个陶罐放在过滤柱下方的小孔处，用来接水。 “缚娃，这……这能行吗？” 王叔看着这古怪的装置，满脸怀疑。 海水倒进这沙子和炭里面，就能变成淡水？ “试试才知道。” 林缚拿起一个水瓢，将浑浊的海水缓缓倒入最上层的细沙中。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 海水慢慢渗透下去。 经过层层关卡，浑浊的水滴从底部小孔渗出，滴落在下方的陶罐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此时下方的陶罐里已经积聚了小半罐的水。 林缚小心地取出一碗。 从这个角度可以明显的看清水质，已经比刚才的清澈了不少。 只是是否能去除海水里的那股子咸涩的味道，林缚还不确定。 深吸一口气。 林缚尝了一小口。 虽然入口还是有些腥味。 但是那难以忍受的咸涩感终于去除。 远远比直接饮用海水好上千倍万倍，完全可以替代平时的煮饭饮用。 “成了！” 林缚眼中爆发出欣喜的光芒，将碗递给旁边的王叔，“尝尝！” 王伯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浑浊的老眼顿时瞪圆了： “这……这水……能喝！真的能喝！没那么咸了！” 旁边的张婶也大为稀奇。 接过林缚递过来的下一捧。 在肠道之后眼睛顿时瞪圆了，干瘦的脸上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老天爷呀，这破石头，破沙子真能把海水变井水？” “林哥，你这脑袋是咋长的？咋就这么聪明，这么有本事呢？！” 张婶毫不吝惜的夸奖。 一口气要把那水喝干净。 林缚却制止道： “张婶，这毕竟还是海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这样我把这装置今天晚上多做几个放在这里，明天我们就能直接用里面过滤的水煮着喝。” “就是得麻烦你们帮忙照看一下。” 直到这时候，林缚才终于松懈掉一口气。 没了压力，连日来的疲惫感顿时盈满全身。 林缚觉得头昏昏的。 不过也确实，林缚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第19章：有问题 “好嘞，好嘞，林小哥，你就安心去休息吧，有我和老王在这儿守着。” 张婶逢喜事精神爽，听完之后立马打了包票。 林缚疲惫的笑笑。 又撑起精神，连做了四五个，直到能够保证全队的饮水，这才收手。 紧接着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搭建的简易的木板床上。 特殊时期床板子冰凉坚硬。 林缚却睡得很香。 第二天日上三竿。 林缚这才精神饱满地起来。 此时盐灶村已经开始用昨日的过滤过的淡水来做饭。 走出窝棚，晨曦中的盐灶村依旧破败。 但空气中似乎多了几分生机。 “林大哥，你醒了！” 赵玉环不知用什么东西梳了头。 没有了海寇的逼近，这姑娘也要起了好。将满头的黑发编成了一个大辫子。 由于没什么钗环首饰，就用鱼骨头做钗子插在头上。 上面还弄了几只野花。 别说，还怪好看。 配合上她那张清丽的脸，林缚有些看呆了。 “快吃点东西吧，张婶一大早煮的鱼汤，里面加了点肉菜。我特意给你留的。” 见林缚这么看自己，赵玉环有些不好意思，细腻白净的脸红扑扑的。 端着碗放到林缚跟前，顿时就跑没了影子。 这丫头。 林缚哑然失笑，心中微暖。 除了手底下的鱼汤之外，赵玉环还特意省了一个杂粮面饼子给他吃。 林缚也没客气，一边喝汤吃饼，一边盘算着今天的计划。 淡水问题初步解决，但过滤速度太慢，远不足以支撑长期需求。 必须找到更稳定的水源或改进方法。 食物方面，“肉菜”和“土笋”能应急。 但缺乏主食和油脂，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今天，他打算带人去那红树林碰碰运气。 看看里面能否找到更多可实用的资源。 如果可以，最好能补到一些野兽这样也能保证油脂的摄入。 吃过饭后林缚叫来王石头以及二狗铁柱。 毕竟是年轻。 在安逸的环境下躺两天，王石头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脸上也多了一层红光。 “林缚哥，今天要干啥，你说我就去干。” 王石头自告奋勇。 “石头，今天还得麻烦你去一趟镇上，你脚程快，这些事你帮我打听明白。” 说着，林缚示意王石头凑到跟前，一阵耳语之后王石头脸上的笑容消失，答应一声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剩下的二狗铁柱面面相觑。 林缚笑了笑：“今儿个咱们要去红树林里面闯一遭，你们害怕不？” “不怕，比起贼寇，红树林怕什么！” 两人都是铁骨铮铮，林缚点点头，十分满意。 进入红树林之前。 林缚为了保证充分，特意找了一些工具来做一些卡子和武器。 虽然从海口那里缴获的武器是好用，但不能在打猎方面浪费。 日头往西偏。 林缚带着人已经做好了三个大型卡子，两个蟹笼，还有一条绊马绳。 再带上三把刀进山，已经绰绰有余 就在这个时候，村口土路上，王石头的身影迅速奔来。 “石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林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路程，他至少该是午后才能返回。 王石头看到林缚，脸色难看得不行。 三步两步跑到林缚跟前，恐惧道： “林缚哥！不好了！镇上，镇上贴出告示了！官府的税吏……又要来了！” “什么？！” 林缚大感意外。 王石头继续说下去，声音都发抖。 “是剿寇捐！还有什么重建税。反正零零散散，我打听说是因为海寇肆虐，各县各村都要加征捐税，咱们盐灶村便被摊派了50两银子，限期10天内缴清。” “逾期就要抓人去服苦役，抵税款！” 五十两！十天！ 这个消息无疑是一具重锤。 在场所有的人听见脸色都是一阵大变。 “五十两……就是把咱们全村拆了卖骨头也凑不出来啊！” 王叔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十天……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逼啊！” 张婶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怪不得，怪不得李老太翻脸不认人…...” 林缚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这次是因为缴税，以至于官府上来人进行清查。 也算他们倒霉。 恐怕李老太太早就得知了风声，这才不得已做出这样的选择。 几乎是瞬间。 林缚就想明白了缘由。 不过，心中的怒意只增无减。 他今日，本想着是去派石头去监视一下李老太太。 看这老婆子有没有什么把柄。 毕竟之前答应给他们的硫磺硝石还等着用呢。 可没想到一下就又得出来这么个惊破天的坏消息。 官府的赋税，可比海寇的刀枪更让人绝望。 海寇来了还能拼死一搏，可面对代表着王朝律法的税吏。 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林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官府的税，躲是躲不掉的，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能换钱的东西！” “王伯，您老经验多，带人再把村子周围的栅栏加固一下，瞭望的人不能撤！” 林缚的目光投向远处那片郁郁葱葱的红树林： “我们去红树林里碰碰运气！” …... 安排妥当，林缚不再犹豫。 拿起修缮好的鱼叉，又找了根结实的木棍探路，带着几个后生。 毅然向红树林进发 此时，红树林边缘，潮水刚刚退去。 露出泥泞的滩涂和盘根错节的滩涂 林缚仔细观察着环境。 意识到这个环境，是椰子蟹和寄居蟹最爱的地方。 猛兽不一定碰到。 但是这两样东西，这红树林里是肯定有的。 林缚心中微动。 椰子鞋肉厚黄多。 尤其是这个季节，正是蟹黄蟹膏脆肥美的时候。 它们体内的蟹黄，可以提炼出油脂来，虽然很少，但确实是他们目前所需要的。 “所有人小心脚下。” 林缚提醒道。 “林缚哥，这脚底下有啥害怕的，不都是些枯枝乱叶嘛！” 二狗满不在乎。 话还没说完。 “诶呦”一声。 顿时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第20章：椰子蟹和野猪 二狗痛苦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全部的视线。 “了不得了，二狗被毒虫咬了！” “二狗，你流了好多血！” 等到看到二狗脚底下那成年人腰板那么大的，差点跟地面融合在一起的青色“鬼面”时。 后生们不由得惊呼出声。 二狗也摸着流血的脚趾，疼得直叫唤。 林缚心头一紧，低头看过去，只见湿漉漉的泥泞地里，正耀武扬威地横着爬过一只鬼面。 才刚看到这鬼面。 林缚心头一喜。 椰子蟹，生长在红树林里的大型螃蟹，平时以椰子和各种植物的果实为食，皮厚肉糙。 但内脏多，产肉量大。 刚才还心心念念，现在就碰着了，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顾不上还在疼的大呼小叫的二狗了，从旁边搬起石头，便狠狠砸在了移动缓慢的“鬼面”身上。 顿时，那东西的壳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肉和淡黄色的黄来。 “林缚哥…” 二狗被林缚生猛的举动吓住，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青年，抱着自己的腿不说话了。 “这不是什么毒虫，这是椰子蟹，也是螃蟹的一种。” 见众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林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轻咳一声解释道。 “可是，我听我阿爹说过，这东西叫鬼将军，是红树林里不折不扣的毒物！” “之前村里有人被这东西的钳子夹了一下，不到半个月就烂得皮肉分离，最后死了。” 听到林缚这么说，旁边的铁柱有些弱弱的说道。 视线放到二狗身上，有些悲戚： “二狗哥被这东西夹破了皮，恐怕，恐怕也要不行了…呜呜呜…” 说着又跟吹喇叭似的，哭了起来。 二狗也似乎想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抽抽搭搭跟着哭。 “都别哭了。” 两人哭得一长一短，林缚听到有些腻歪，赶紧出声制止了两人。 看着两人疑惑不解地望向自己。 林缚十分有耐心地解释。 “之前那位伯伯去世，跟这椰子蟹没啥关系，恐怕是伤口沾染了海水。被海水里的海蜇送了毒进去。” “二狗，你的腿先用旁边的叶子包扎一下，等回去的时候每日用煮沸的草药擦拭一遍。就行了，记住这段时间千万不要下海。” 为了让两人放心。 林缚只得编了个瞎话。 这个时代的人，并不晓得什么是细菌病毒。 那位倒霉的村人估计是破皮之后不注意保养，被椰子蟹身上自带的细菌给干掉了。 但是如果这么解释的话，两个人说不定会把他当怪物。 林缚只能转变方式，说出了一个两人更好接受的方式。 “真的？” 二狗停止了哭泣，半信半疑。 旁边的柱子却恍然道： “林缚哥说的是，之前那位老伯受伤之后下海我还看见了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二狗，太好了你不用死了！” 两人破涕为笑。 二狗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行，林缚哥，我们听你的。” 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之后。 二狗站起身笑道，目光在看到地上那被砸得稀烂的螃蟹时，有些恨恨： “都怪这死东西。害我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林缚哥，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 林缚却摇摇头对着两人道： “反正它让你损失了身上的血肉，不如就让它用血肉来填？” “你看这里。” 林缚蹲下身子，大胆地从被砸碎的壳里面找了一块雪白细腻的蟹肉，当着两人的面送到了嘴里。 在瞠目结舌的眼神之中，林缚把它咽了下去。 “这东西虽然凶悍，可是它身上的肉和蟹黄确实不可多得的东西。” “等下我们这里缺少油脂，这东西的黄可以凑合用来当做烧菜的菜油。” 二狗和柱子对视，脸上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 “这东西还能吃？” “天晓的，不过跟着林缚哥，咱们也确实吃到了不少之前没吃过的。” “不如？” 两人相识无言，紧接着迅速起身，一左一右地向着旁边跑去。 “林缚哥，你等等我们，这东西我们帮你去找，我们知道哪里有！” 说完，两人的影子就消失在林缚的视线之中。 这俩活宝。 林缚摇摇头。 “记得别跑太远！” 对着周围大喝一声之后，林缚开始处理刚刚被砸得稀碎的椰子蟹。 螃蟹被砸得太烂了，刚才他那一下也是应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想要带回去煲汤喝，实在是浪费柴火，不过这东西倒是可以做成简易的诱饵来诱捕海里的鱼。 想了想，林缚还是把它用叉子叉起来放到了随身的背篓里。 现在他们是特殊时期。能用得上的物资他都来者不拒。 做完了这一切。 林缚的起身，目光凝视着红树林的深处。 这红树林长得也极为奇怪。 虽然是临水而生，但长势却像极了大山里的树木。 加之常年无人修剪，粗壮的枝干都缠在一起，盘根错节。 根据原主的记忆。 盐灶村闹荒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去红树林里面讨过吃食。 可是最多都只集中在红树林外围方圆几百米的地带，从不敢有人深入。 再往深处走，里面的说法就众说纷纭，有说里面有妖怪的，有说里面有猛兽的。 反正是各种各样。 林缚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但是如果是猛兽的话，就比较棘手了。 一来盐灶村的青年稀少身材瘦弱，根本没有力气来足够应对猛兽。 二来是他们现在手里的武器实在是太次了，就这鱼叉弯刀，有的还是从海寇手里抢的，根本不足以应对大型猎物。 然而，最让林缚感到后怕的是。 很可能，这红树林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算得上是“肉”的东西。 毕竟，根据原主的记忆。 盐灶村这地方，虽然临海，但太贫瘠了。 海里的鱼获，只有些产珠子的贝壳，一些杂鱼和海螺之类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海水盐度高，还能世世代代的产业，这地方就算白给统治者，人家都不带要的。 更何况，就算能产珠。 也不是他们盐灶村的拿手范畴。 第21章：红猪 这一块儿的海域都被县令分了片区。 像小渔所在的南面礁石村和其他几个村落，只负责采珠。 而盐灶村，也就只负责提炼粗盐。 看似划分明确，实则是为了便于更好的统治罢了。 像他们这种人，其实说白了，甚至都没摆脱“贱籍”。 所属的后代只能世世代代的在这偏僻的小渔村里面制盐通婚，甚至连做买卖都做不了。 再加上当地县官软弱，海寇猖獗，更是被欺负成了包子。 他们现在，其实是已经完全被放弃的范畴。 除了自救，林缚想不到别的手段。 而且，这片红树林要是真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早就被那惯会欺压人的官府发现了。 哪轮得上他们？ 可是，今天好不容易上来一趟，林缚不打算这么快就回去。 就算二狗两人他们能够多弄椰子蟹出来。 但这东西也没有逃脱海鲜的范畴。 穷苦人家吃海鲜，肚子里没油水，那是真能吃死人的！ 林缚决定四下里看看，看能不能找到点野兽的痕迹。 哪怕是一只兔子，一只锦鸡也行。 看了看附近，二狗和柱子还没有回来。 林缚想了想，决定冒险深入。 从身上撕下衣服的布条，绑在旁边的枝条上。 林缚一路往里走，一路做记号。 不知走了多久，头顶上的枝条也越发的茂密。 往里面看也更加不见光了。 外面明明是艳阳高照，可是在里面却暗的跟傍晚一样。 红树林的里面除了有几声鸟鸣之外。安静的吓人，海风吹过来。 林缚闻得到一股植被腐烂的味道。 并不呛鼻，但却莫名让人感到心慌。 林缚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估算着，自己应该已经深入红树林近一里地了，这恐怕是盐灶村人极少踏足的深处。 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方甚至还没有看到什么生命活动的迹象。 看来，这一趟只能空手而归了。 失望的情绪开始蔓延，除了些叫不出名字的昆虫和偶尔惊飞的怪鸟。 林缚连只像样的野兔都没见到。 这样一来，指望在红树林里猎到大型野兽补充油脂的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看来真是我想多了……” 林缚叹了口气，准备循着来时做的标记原路返回。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想想其他办法。 或者再去海边礁石区多弄些“肉菜”和椰子蟹。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嗷呜——！” 一声低沉又带着点怪异腔调的叫声，从不远处的一片茂密树丛后猛地传来。 林缚顿时汗毛直立。 这声音，像极了之前他在动物园里看到的那些熊的叫声甚至比熊的叫声更为浑厚。 难不成！这红树林里面真的有熊？ 林缚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几乎与此同时，林缚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身旁几米外的灌木丛中一闪而过。 那速度太快，林缚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不是眼花！这林子里真有东西。 而且可能是猛兽。 顿时，恐慌瞬间吞没了惊喜。 林缚几乎是本能的握紧鱼叉。 猛地转身，将锋利的叉尖对准黑影消失的方向。 背部紧紧靠住一棵粗壮的红树树干，林缚心脏狂跳不止。 到底是什么？熊？豹子？还是……更诡异的东西？ 原主记忆里关于红树林深处的恐怖传说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强迫自己冷静，林缚耳朵竖起来，仔细捕捉着周围的任何动静。 可是在短暂的一晃而过之后，那东西似乎就此消失了。 但林缚不敢有丝毫松懈。 人在未知的环境会本能的感受到恐惧。 此时此刻，不是林缚想不想回去了。 而是能不能回去。 真是碰到猛兽，他一个人恐怕就要交代这儿了。 同时，林缚心里居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并没有带二狗和柱子进来。 否则今天有可能交代在这儿的就不止他一个了。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还如芒在背。 林缚咬了咬牙，环顾四周，发现旁边有一棵枝桠低矮相对容易攀爬的红树。 不能再待在下面了。 林缚不再犹豫，将鱼叉背在身后。 手脚并用，凭借着这具身体还算灵活的优势，迅速爬上了那棵红树。 躲藏在了茂密的枝叶之中。 居高临下，视野开阔了些，也让他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只是他心头到底有些后怕，若那东西真是熊的话，恐怕在树上也并不保险。 屏住呼吸，林缚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下方。 尤其是刚才传来叫声和闪过黑影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子里依旧寂静得让人心慌。 就在林缚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时。 突然，又是一阵粗重的哼哼声由远及近。 来了。 林缚神色一凛。 “哼哧……哼哧……” 目力所及，下方那片腐烂植被特别厚实的洼地里。 一个体型硕大的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借着从枝叶缝隙透下的微弱光线。 林缚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眼睛瞬间瞪大眼睛。 这东西？ 这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啊？ 小短腿，卷尾巴，长着一个圆的鼻子，鼻孔外翻。 如果不是体型的缘故。 林缚真要把它当成一只白皮猪了。 不对，这就是一只红皮猪！ 还是一只只到成人大腿根那么大的红皮猪！ 林缚有些心情复杂的看着它，慢慢从刚才的那从灌木之中显露身形。 这东西的身上并非是黑色或者是花色，更不是厚实的白色，而是一种近乎于棕红的颜色，在昏黄的光线之下格外醒目。 而且通过两次哼哼的叫声，林缚十分确定，刚才自己听到的那声熊叫，确实来自于脚底下的这头猪。 这头“红猪”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 甚至毫无警惕之心。 就那么径直走到洼地中央那堆腐烂的树叶和泥土里。 用长长的鼻子在那堆东西里面滚来滚去。 这是，在吃？ 林缚大感恼火，突然升起了一种“被骗”的感觉。 红树林里……竟然真的有大型野兽。 还是一头从未见过的红毛野猪！ 虽然这体型和肉度赶不上后世的猪，但是也足够村里人吃上好几天了。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林缚跃跃欲试。 必须智取！ 第22章：抓住了 林缚伏在树上屏息凝神。 脚底下的这头红毛野猪体型不算大，但四肢粗短有力，行动间透着一股子迅捷的意味。 或许是因为缺少天敌。 这红猪在那块腐物上大快朵颐，丝毫没有留意周围的事情。 也不会想到就在头顶会埋伏着一个猎人。 林缚估摸着时间和距离。 硬闯肯定会把这东西给吓跑的。 得想个办法让这东西自己撞上来。 但是，用什么办法呢… 林缚注意到红猪所在洼地的侧面。 有一片相对松软的泥潭，泥潭的边缘长着茂密的灌木。 而他藏身的这棵树枝干粗壮，正好可以利用身上带的工具以及独特的地形形成一个绝妙的天然陷阱。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林缚脑中迅速成型。 悄悄从背篓里面取出那半只砸得稀烂的椰子蟹。 林缚小心翼翼地用鱼叉挑起，紧接着迅速瞄准红猪侧后方的一片空地。 手一抖，那半只砸烂的椰子蟹砸到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正在埋头苦吃的红猪猛然一惊。 但是在闻到那股陌生的带着诱惑性的腥味儿时。 立刻哼哧哼哧地掉转猪头，朝着蟹肉落地的方向小跑过去。 椰子蟹的腥味，对于这种食腐动物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林缚也看准时机，迅速从树上滑下大半个身子。 紧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鱼叉朝着红猪身后猛然扔过去。 正好插到了野猪的尾巴。 红猪吃痛。 爆发出一阵惊天地的吼叫，慌不择路的窜向相反的方向。 而这个方向正是预设的那条泥潭的小路。 “嘭！” 一声闷响之后，红猪的前腿被旁边坚韧的藤蔓办了个正着。 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身体失去平衡，滚落到泥潭之中。 泥潭虽然不深，却足以拖延着让它一时半会挣扎不起来。 林缚也趁着这个机会，再次霸气鱼叉，“噗嗤”一下。 鱼叉就没入野猪脆弱的脖颈。 顿时血流如注。 只倒腾了一会，那红猪就气绝身亡。 成功了！ 林缚摸了摸狂跳的胸口。 巨大的喜悦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事不宜迟。 林缚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攥着猪尾巴，把那红猪从泥潭里面拖出来。 顾不上浑身的腐臭味了林缚蹲下身子开始检查。 这猪约莫百十来斤。 不大，身上的肥肉也不多，因为常年在这红树林里上蹿下跳，倒是长了不少的腱子肉。 而且最让人引人注目的是这口猪的腹部。 奶头干瘪发黑，明显有哺乳过的痕迹，显然这是头母猪，并且所诞下的小猪崽应该已经断奶，能够独立生存了。 这个发现，让林缚心头猛然一跳。 一头母猪意味着这红树林里至少生存着一个野猪种群。 并且这是族群的规模不小。 母猪的奶头每个都已经萎缩，说明这头母猪的生育能力很强。 母猪生育能力强，也就意味着种族繁衍度高。 盐灶村……真的有救了！ 一个相对稳定的肉食和油脂来源，似乎就在眼前！ 林缚忍不住吃吃发笑。 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声。 “林缚哥！林缚哥！你在哪儿？” 林缚扭头，只见二狗和柱子焦急的呼喊声由远及近传来。 他们显然是循着林缚留下的标记找过来了。 林缚站起身，挥手回应：“在这里！” 听到了声音，二狗和柱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当看到地上那头庞大的红毛野猪时，两人都吓得倒退一步，眼睛瞪得溜圆。 “我的娘嘞！这……这是啥怪物？” 二狗声音发颤。 “林缚哥，你……你把它打死了？” 柱子也不敢置信。 随后两人同时皱起眉毛“这玩意咋这么臭啊，该不会有疫病吧？” 眼见两人又脑洞大开。 林缚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点解释： “不是疫病，这就是一头野猪，不过是毛色特殊点。以后，这东西可能就是咱们的主要肉食了！” 听到“肉食”二字，二狗和柱子的恐惧瞬间被狂喜取代。 忍不住蹲下身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出声。 “这东西的毛真扎手。” “还臭，它嘴里是什么，难不成是屎？” “我也感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离谱。 眼看大有收不住的架势。 林缚赶紧让人停下，并吩咐两人弄成一个简易的扁担，把野猪绑在扁担上，两人合力抬着往山下走。 等到走到两人的竹筐面前的时候。 林缚这才惊讶地发现，两人也不是一无所获除了椰子蟹之外还有一些野果野蘑菇之类的山菜。 配上这口猪，今天简直就是大丰收。 回到村里时，已是傍晚。 老盐匠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身份，惊呼。 “从哪弄来个天蓬将军？” 林缚也没瞒着，笑道： “都是从红树林里弄的，还有椰子蟹，这一套收获可不小。” “乖乖，红树林还有这宝贝呢？” 老盐匠叹为观止。 随即又跟想到什么似的，一把拉住林缚的手道。 “这个不够你们上红树林里有收获，咱们盐灶村的井也快打好了。” “不过…” 老盐匠的表情有些为难。 “只不过照咱们村的先例，挖井吃水，得用好好东西祭一祭水神。” “可问题是咱们村现在穷成这样，连白面都买不起，用啥祭水啊！” 老盐匠忧心忡忡。 “没东西祭水，水神可是会发怒的，到时候，咱们村就彻底完蛋了，连水都吃不上了。” 原来是这样。 林缚恍然。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对于祭祀这种事情，林缚一只觉得是求一个心里安慰。 但是人已经到了这个时代，那就入乡随俗吧。 林缚想了想。 突然看到脚旁边的红猪。 顿时笑道。 “这有什么难的，就拿猪头祭水神，也是一样。” “这…” 老盐匠有些犹豫。 豚肉，可是秽物，不上档次的。 水神爱洁真能接受用猪祭祀？ 可是还没想明白，就被林缚推着往前走了。 “放心吧，伯伯，你看我们的就行。” 第23章：分工 老盐匠无可奈何被劝走。 见状只得给自己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回村里去叫没收到消息的村民。 把老盐匠劝走之后，林缚没有耽搁。 立刻指挥着人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架起锅灶，烧上热水。 今天，他亲自操刀。 这猪身上的零碎骨头不小，他们现在的工具有限，万一被猪骨头崩坏了武器，那真是得不偿失。 不过好在林缚研究过解剖，比较熟悉流程。 按照记忆里农村杀猪的传统，林缚开始宰杀分割。 首先就是那颗硕大的猪头。 用长刀斩断皮肉之后，露出里面白森森的脊柱。 林缚没有犹豫，用尽了全部力气咔嚓一声就把那个猪头给拧了下来。 随后郑重地放在一旁干净的木板上。 “诸位，按照咱们盐灶村的规矩，新打的井出水前，要用新猎的兽头祭祀井神，祈求水源甘冽旺盛。这猪头，就用来祭井吧！” 或许是因为之前老盐匠的疏通关系。 村民都点了点头，没有一个说不的。 硕大的猪头被摆放在新挖的水井旁边 由于缺乏工具林缚用鱼油弄了三盏简易的灯。 由老盐匠出头做祷词。 半个时辰之后，祭祀仪式结束 那颗猪头被孤零零地留在水井旁边。 林缚带着众人回去，开始分割猪肉。 首先就是挨着猪肠子的那部分油脂，也叫板油。 虽然很少，但是细细碎碎的剃下来也有个10来斤。 10来斤加些淡水可以熬成不少醇厚的猪油，这是个好宝贝。 林缚把它放在了最结实的盆子里。 随后就是四条猪腿。 这个时候的猪蹄子臭的不行，剥去皮，4个腿也剩不下多少肉了。 林缚也没保留，直接用剃干净了大骨头把肉留下。 随后就是里脊以及猪皮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小小一头猪被划分得很细，每个部位都有其独特的作用。 林缚每次下刀都很精准，看得周围众人叹为观止。 半个时辰之后，大件都被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血脖之类的杂碎肉星儿。 血脖这东西，虽然也是一块儿肉，但是林缚不打算给人吃。 毕竟这东西是免疫系统，而这猪又不像现在那样被人阉割过，吃专门的饲料。 万一吃出了问题，他们这个贫瘠的小地方连颗药草都找不着。 想了想，林缚还是决定，把这东西埋在沙土地里发酵几天，等到过几天发臭了，就扔到海里面做鱼的饵料。 最后的最后，当林缚剖开猪腹，清理内脏时。 看着那一堆黏滑散发着异味的猪肠猪肚等下水，林缚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东西实在是腥骚扑鼻，难以下口。 不光是周围的村民，就连林缚也觉得有些棘手。 这东西按理说都是直接扔掉或者喂狗的，在缺粮少盐的现在，更是显得无用又麻烦。 “林缚哥，这些肠子肚子味道太重了，又费水洗，要不……就埋了吧？” 王石头捏着鼻子建议道。 “埋了？太浪费了。” 林缚想了想，却摇了摇头，目光在那堆下水上逡巡。 前世作为美食爱好者，他深知处理得当的猪下水是何等美味。 可，关键是现在的香料和条件都不足以把这些下水处理得美味。 想了想，林缚还是决定看在油脂的份上赌一把。 “这些东西，做好了可是好东西。” 林缚沉思片刻，眼睛突然一亮： “有办法了！石头，去找些干净的草木灰来！越多越好！再弄点细沙！” 虽然不明白林缚要做什么，但王石头还是立刻带人去办了。 林缚则指挥着妇人们，先将猪肠猪肚简单翻过来，冲洗掉大部分污物。 然后，他让人将大量的草木灰和细沙混合，均匀地涂抹在湿滑的肠肚内壁，反复揉搓。 “林小哥，这……这灰搓搓就能去味儿？” 张婶一边费力地揉搓着滑腻的肠子，一边将信将疑。 “试试看。” 林缚解释道，“灰是碱性的，能中和一些酸腥味，细沙能磨掉粘液和脏东西。多搓几遍，再用清水冲净。” 众人虽然听不懂什么是碱性，什么是酸性，但也都依葫芦画瓢，洗得卖力。 或许是人多力量大的缘故，或许是对食物的渴望。 果然，几遍下来，那令人作呕的腥臊味淡去了不少，肠肚也变得清爽了许多。 闻着那熟悉的气息。 林缚终于放心不少。 至少洗成这个样子算是能吃了。 特殊条件有的吃能补充能量，就不错了。 接着，林缚又让人烧了一大锅开水，将处理过的下水放入锅中焯烫，进一步去除杂质和异味。 焯水过后，再换清水，加入村里仅存的一点野葱和，以及一小撮宝贵的粗盐，开始小火慢炖。 随着时间推移，锅里的汤汁渐渐变成奶白色。 一股混合着肉香和淡淡葱气的奇特香味弥漫开来。 虽然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脏器味，但已经远比之前好闻多了。 “咦？这味道……好像还真不难闻？” 赵玉珠好奇地吸着鼻子。 赵玉环也咽了一口口水。 没办法，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吃的都是臭鱼烂虾这东西吃的时间长了，肚子里没有水的人真经受不住。 这猪肠子猪下水虽然难闻，但是经过简单的处理和油烹之后，散发着一股脂肪的香气。 对于吃惯了鱼虾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份至高无上的美味。 林缚守在锅边，又将锅里的水换了两三次，直到上面彻底没有浮沫之后。 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上面舀了一碗汤下来。 “尝尝。” 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林缚把它递给旁边的王石头。 对方早就望眼欲穿了，接过来之后也不嫌弃，凑到嘴边猛喝了一大口。 热汤带着油花入肚。 五脏庙顿时被抚平。 即使还带着一股脏气味儿，也丝毫掩饰不住王石头身体内对油脂的渴望。 “好吃！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能这么香！” 王石头狼吞虎咽，把那一碗汤喝了个干净，随后又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嘴巴。 “林缚哥，你真是啥都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