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家母秦良玉,开局怒斩努尔哈赤!》 楔子 大明天启元年,三月! 原本正是春耕备种、播撒下一年希望之时。 然而此刻位于浑河北岸的沈阳城外,因为建奴野猪皮的入寇,却是杀声震天、鏖战正酣。 铳炮轰鸣、鲜血飞溅的战场上,随风弥漫的浓重硝烟与血腥,早已将本就不多的春色冲刷得一干二净。 只不过,与以往一冲即溃的明军不同的是,这一次在建奴最为擅长的野战上,与之对战的明军却是显得格外坚韧。 即便以劣势兵力、且是以步对骑的情况下,却也依然打得有来有回,丝毫不落下风。 两军交战不过半天而已,建奴八旗精锐已被击杀数千。即便老奴手里最为精锐的‘巴牙喇’精兵,那也照样损失惨重。 “嘶,好强悍的步卒!” “谁能告诉本汗,这些明军到底是从哪里调来的?” 同样血腥弥漫的沈阳城头,一名年约六旬,身材魁梧、方脸细眼的金甲建奴,看着城外久攻不下的明军,顿时忍不住大口倒起吸起凉气来。 要知道,即便当初最为凶险、危急的萨尔浒之战时,明军的九边精锐也没这么能打啊,更别说萨尔浒之战后的明军了。 就连此刻被他踩在脚下的沈阳城,也不过才用了一轮冲锋就攻了下来。 但现在,这支不过六七千的明军步卒,却硬是生生顶住了他数万八旗大军的轮番进攻,这让他如何能不惊? “启禀大汗,看旗号,这应该是从石砫和酉阳征调而来的土兵!” “右翼那些用白蜡杆长枪的,就是石砫宣抚司的白杆兵……” 满脸震惊的老奴话音刚落,几名头皮剃得雀青身的将领,赶紧满脸谄媚地趋步而出。 不用说,这方脸细眼的老奴,正是叛明造反的原建州都督,妄自建国称汗的野猪皮,奴儿哈赤! 而那几名满脸谄媚的将领,则是沈阳中卫投降建奴的汉奸。 …… “啥子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他娘的狗臭屁!” “哥子些个,抓紧时间休息准备下一轮……” 就在老奴野猪皮震惊于明军的强悍战力时,沈阳城外的明军,却是又一次打退了建奴的进攻。 坚若磐石的军阵之前,建奴残肢断体的尸骸也再添了一层。 “巴牙喇听令,步战破敌!” 野猪皮的巴牙喇精骑,不管是红甲巴牙喇还是白甲巴牙喇,严格来说应该叫骑马重装步兵才对。 其主要战法,便是借助战马的速度快速冲至敌军阵前,而后下马步战破敌,极少直接纵马冲阵。 眼见在明军的顽强阻击下速度已失,之前心中还满是不屑、打算直接纵马冲阵的建奴,此刻也不得改变打法。 “长枪手后队换前队,火铳、弓弩三段击射杀,刀盾兵注意防箭补刀!” 步兵破阵的威力其实并不比骑兵差,甚至还要更优,尤其对于重装步兵而言。 看着纷纷跃下马背列阵的建奴,正大口喘息的明军,当即也是赶紧重新调整阵形。 “咻咻咻!” “噗噗噗……” 转眼间,两军再次接战。炽热的铳子与犀利的箭簇破空声、沉闷的枪尖入肉声,顿时不绝于耳。 然而,弃马步战的巴牙喇却是一如之前,依旧还是如同镰刀下的麦子般不断倒伏。 “该死的明狗,给老子死开!” 眼见换了步战依旧破不开明军阵形,压阵指挥的建奴参领,当即便怒吼着亲自策马挥刀杀出。 野猪皮正式起兵造反不过才几年而已,此时的建奴大小将领,个人武力值自不必说。 大刀挥舞间,当即便有数名明军血染疆场。而那原本坚若磐石的军阵,自然也是随之裂开一道缝隙。 接下来,他只需再将这缺口扩大一些,其余建奴兵自然也就能由此杀入,彻底破开明军阵形。 “当!” 然而,就在他打算挥刀扩大缺口之时,一点寒芒却是猛地从明军阵中电射而至。 火花四溅中,他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却是被一支利箭生生撞到了一边。 “奴贼受死!”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名二十出头、身着白袍银铠的年轻将领,已是纵马持枪朝其猛冲而来。 “不自量力!” 虽然刚刚被对方一箭击偏大刀,但在建奴参领看来,那不过是冷箭偷袭而已。 看着挺枪杀来的年轻明将,当即也是冷笑着恶狠狠挥刀迎来。 “噗嗤!”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尤其是在以命搏杀的战场之上。 让他完全没料到的是,手中的大刀才刚刚举起,胸口一凉间,已被对方迅疾如电地贯穿了身躯。 紧接着,还未断气的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便被大枪从马背上挑了起来。 “啊~” 然而,就在白袍明将挑起建奴参领的一瞬间,却是异变突生。 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却是悄然而至,不偏不倚正中他右眼。 “参领大人!” “少将军!” 白袍明将从捅杀建奴参领再到眼睛中箭,不过是兔起鹘落的一瞬间。 面对这两败俱伤的局面,双方将士都不由得大惊失色,尤其是明军这边。 “莫管老子,继续给老子杀!” 不等明军将士施救,一声大喝间,白袍明将已将敌人狠狠甩下枪尖。 紧接着,手中长枪往得胜钩上一挂,竟是猛地拔出了眼中长箭,连带着眼球反手就射了出去。 不仅如此,一箭射出之后,紧接着又是追风赶月的两箭电射而出。 “噗噗噗!” 清脆的弓弦震动尚未消散,继被他捅死的建奴参领后,又有三名建奴将领栽落马下。 紧接着,手中骑弓往弓囊一插,得胜钩上的长枪又被其抄在手中策马冲杀起来。 “天啊,这……这还是人吗!” “神人、天将下凡啊……”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白袍明将这眼中拔箭、带球射杀的举动,当即便镇住了气势汹汹的建奴。 面对这血流满面犹自奋勇冲杀的凶神,原本悍不畏死、拼命冲杀的他们,当即便下意识的转身逃跑起来。 “少将军威武!” “杀建奴狗鞑子啊……” 战场搏杀,拼的就是一个气势跟士气。 此消彼长下,弃阵而逃的建奴巴牙喇,顿时就被明军冲杀得人仰马翻。 只不过,凭着一股血气带伤拼杀的白袍明将,终是没能支撑多久便一头栽落马背。 “少将军!” “快,快送少将军后阵疗伤……” 第一章:穿越! “嘶!” “我……我是谁,我在哪儿?” 马祥麟的意识,是被右眼处一阵剧痛生生拽回现实的。 只不过,还没等他沉重如山的眼皮睁开,一股庞大繁杂的记忆,却是如潮水般涌入他脑海之中。 “大明天启元年、浑河之战、石砫宣抚司少土司马祥麟……这,这就是传说中的魂穿重生么!” 似长实短的片刻之后,庞大繁杂的记忆洪流,已是完全融入他的识海。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此刻也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如豆的油灯下,他那刚刚睁开的双目,不,是独目之中,顿时有如燃烧的星辰般,闪烁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受这份激动的刺激,以至于右眼处那深入脑髓的剧痛,都直接被他给忽视了。 当然,让他激动兴奋的,并不是他此刻的土司继承人身份。 对于一个历史爱好者来说,真正让他欣喜的,是给了‘他’这具身体生命的母亲。 那个华夏几千年历史长河中,唯一正史单独列传的千古无双女将,大明忠贞侯,秦良玉! 秦良玉,字贞素。重庆府忠州人,石砫宣抚使马千乘之妻。马千乘被邱乘云庾死大狱后,因子马祥麟年幼代领宣抚使之职。 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她,先后率领兄弟子侄参加抗击清军、平定奢安之乱、平定各路反王等战役,战功显赫。 崇祯传世的五首诗中,有四首都是专为她所作。 南明隆武帝时,更是因功赐其忠贞侯爵位,成为第一个因战功封侯的女将军。 说起来,历朝历代的女性名人,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中。 但秦良玉,却是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的巾帼英雄。 而且更为巧合的是,马祥麟穿越之前,跟这位华夏千古第一女将还是老乡! 从小听着这位巾帼英雄事迹长大的他,现在居然成了对方同名同姓的儿子,这能不让他激动、狂喜吗? “祥麟你总算是醒过来了,这会儿感觉如何?” 正当马祥麟还在为成为偶像之子欣喜若狂之际,一只温暖无比的粗糙大手,却在此时抚上了他的额头。 “呃,幺舅我没事,我们现在哪里?对了,大舅、二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马祥麟完全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自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中年男子。他那英雄母亲的小弟,后于奢安之乱中战死的小舅父秦民屏。 “没事了就好!我们现在辽阳城内……舅父给你去拿些吃食。” 马祥麟急切不已的询问,秦民屏只回答了一半。随后便以拿吃食作借口,面带悲慼的匆匆踏出了房门。 “唉,浑河之役、彻底改变辽东局势的大战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改变结果!” 看着小舅父匆匆离去的背影,马祥麟顿时不由得一声轻叹。 说起来,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浑河之役的最终结果。 之所以明知故问,不过是因为他的穿越,从而抱着万一的侥幸而已。 只不过很显然,他能重生替代本不该死于此时的原主,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像浑河之役这种能更改历史走向的大事,又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奇迹发生? “浑河之战败了,辽阳还能守得住么?” 既然替代了原主,那就不能不站在原主的视角去考虑。 强忍着右眼处重新袭来的剧痛坐起,他也是赶紧‘回忆’起了接下来的辽阳之战。 抗倭援朝之后,大明边军战力急剧下滑。尤其是萨尔浒之战后,边军精锐尽没的明军,战力更是拉垮得很。 此次辽东经略袁应泰为了复辽,虽然征调了十三万大军,但真正能打的,也就石砫、酉阳两地土兵跟戚家军共一万两千余人。 但浑河之战后,最后的戚家军已是全军覆没。部署辽东的三千八百白杆兵也几尽全没,只余护他突围的两百余人。 至于四千酉阳土兵,虽然大多顺利突围,但也照样损失了一千多人。 想要以这点儿兵力打败野猪皮四五万人,无异于天方夜谭。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从后世看到的历史记载中得知,辽阳之战时,袁应泰却是并未汲取沈阳失守的教训。 本应据城固守、充分发挥明军守城优势的他,却是依旧不顾众将反对,三次派兵出城野战。 最终导致明军三次大败,辽阳失守,彻底丢失了辽河以东大片土地。 “唉,还是算了吧!” “运策帷幄是那些文官的事,咱们这些丘八只配死战报国,操这份闲心干嘛……” 然而,一番回忆、分析过后,马祥麟却是满脸无奈、自嘲不已的躺回了床榻。 没办法,自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也是搞起了‘大送’那套以文驭武的把戏,武人地位极其低下。 他一个小小的土司继承人,像袁应泰这种进士出身的‘儒帅’,哪里是他能说服劝动的。 更何况,大明如今早已是烂到了根子里。即便这回守住了辽阳,那又能如何? “呃,不对啊!” “咱现在可是女战神的儿子,若是就这么轻易躺平了,是不是太丢巾帼英雄的脸了?” “再说好不容易穿越一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那些猪尾巴祸害神州几百年?” 马祥麟刚刚带着满心的郁闷躺下,随即却又再次翻身坐了起来。 作为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受过系统教育的他,对于华夏那段百年屈辱史,可谓是印象深刻得很。 如今有了从根子上改写这段历史的机会,曾经也愤青过的他,要说完全不动心那自然不可能。 “要不先试一试,成与不成无所谓,反正不能丢了堂堂忠贞侯、无双女战神的脸不是!” “战神?唉,可惜戚大将军早逝了几十年,不然区区建奴……” 马祥麟为了维护无双女战神的荣耀,刚刚‘出尔反尔’定下改写历史的想法,小舅秦民屏却是提了饭菜回来。 只不过,只隐约听到‘战神’两字的他,却是还以为他说的是戚继光呢。 “戚大将军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战神,不过外甥说滴可是女战神哈!” “女战神?莫非你崽儿说滴是你阿嬷……” “幺舅,阿嬷统兵征战以来屡屡以少胜多、从无败绩,难道不能算是战神迈?” “哈哈,你崽儿啥时也学会这些了?赶紧把饭吃了好生休息,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山海关养伤。” 马千乘早逝,几个舅父很大程度上充当了马祥麟父亲的角色。 眼见外甥并未因失去一只眼睛而消沉,刚刚才失去两个兄长的秦民屏,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欣慰。 “那幺舅你跟我一起回去不?” 第二章:说服! “你大舅跟二舅不能白死,白杆兵的兄弟们也不能白白战死……” “不再咬下老奴一块肉来,老子以后死了都没脸去见他们!” 浑河之役中,战死殉国的可不止是三千多普通白杆兵,还有秦邦屏、秦邦翰两兄弟。 秦家兄弟姐妹四人,如今就只剩下了秦良玉、秦民屏两姐弟。 誓要为兄长和白杆兵报仇的秦民屏,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当逃兵? “既然幺舅您都不走,那我这个中营统领就更不能走了!” “外甥只是少了只眼睛而已,照样还能挥得动枪、开得了弓……” 按大明军制,土司兵采用营、旗结合的编制。 通常编为‘左、中、右、前、后’五营,其中最为主要的中营,一般由应袭长子统领,其余四营则由境内大姓或土司亲属统领。 原主马祥麟作为马千乘跟秦良玉的独子,唯一的石砫宣抚使继承人,自然有统领一营的资格。 参与浑河血战的三千八百名白杆兵中,拥有兵力千人的中营,便是由他亲自统领。 只不过,一场血战下来,如今这一千人马,也就只剩护着他和秦民屏突围的两百多人了。 其余人马,全都和其它四营一同长眠在了浑河北岸。 因此,秦民屏话音刚落,替代了原主的他,当即斩钉截铁拒绝了回山海关养伤的安排。 “你崽儿还真是……” “真是对得起你马家滴祖宗、对得起你大舅跟二舅!” 眼见马祥麟态度如此坚决,原打算将他送回山海关养伤的秦民屏,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轻松说服自己的舅父,那只是第一步而已。 真正最为关键的,还得要说服袁应泰这个辽东经略,说服他放弃出城野战才行。 …… “怎么,马统领这是心疼了?还是说跟建奴打了一仗,就被他们杀破了胆害怕了?” 天启元年三月十五,辽阳城北经略行辕。 右佥都御史、署辽东经略袁应泰,看着一大早跑来劝其据城自守的马祥麟,言语之中顿时不由得满是嘲讽。 袁应泰,字大来。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东林党人。 泰昌元年九月,升任右佥都御史,代周永春巡抚辽东。一个月后,又代熊廷弼经略辽东。 上任之后,不顾童仲揆、尤世功等将领反对,大肆收编蒙古叛将叛卒,想要借此一举剿灭奴儿哈赤,收复辽东。 即便沈阳已失、浑河战败,却也依然没有改变其目标。 因此,‘进取心’十足的他,对于马祥麟这据城固守的消极建议,自然不可能听得进去。 “心疼?白杆兵乃是为国征战,死得其所。末将只会为他们骄傲,又岂会心疼!” “不过经略有一点倒是没说错,末将确实是怕了。” “不过末将是怕兄弟们死得不值,怕日后九泉之下兄弟们责怪末将,为何这么快又丢了辽阳……” 马祥麟向来对明末文官没什么好感,尤其是东林党人。面对袁应泰的嘲讽,当即也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大胆马祥麟,别以为立了些许微末之功就能目无尊卑上下。” “再敢胡言乱我军心,本经略立斩不赦!” 建奴还未杀来,马祥麟却已预言了辽阳的失陷。如此惑乱军心的事,气得袁应泰气当即就抓向了案上的尚方宝剑。 “袁经略言重了,末将只是据实推测而已。” “辽阳城高墙厚、城防完备,而建奴长于野战。人人皆知出城迎战乃是舍长就短,但袁经略却屡命大军野战。 末将倒想问问,袁经略到底是在为大明复辽,还是在给建奴‘复辽’!” 魔法才是打败魔法的最好方式。 对于袁应泰这种纸上谈兵、偏又刚愎自用的人,马祥麟懒得跟他讲理。 抓住机会的他,张口就为其扣了顶通敌叛国的大帽子。 “好你个牙尖嘴利的马祥麟……” “本官奉陛下诏令经略辽东,若是一味龟缩不出、消极怠战,岂非有负朝廷、有负陛下!” 袁应泰刚愎自用不假,但人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是从千军万马的科举精英中杀出来的。 马祥麟在他面前耍心眼儿,说是班门弄斧那也毫不为过。 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土司兵统领,竟敢当面给他这上司扣通敌叛国的大帽子,却也成功引起了他的几分兴趣。 “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辽东失地也非一战可复。” “如今沈阳已陷,当务之急是确保辽阳不失。否则辽河以东必将彻底沦于老奴之手,到那时,袁经略才是真正有负朝廷与陛下所托吧?” 马祥麟眼见袁应泰语气有所松动,当即也是稍微收敛了一些,为其郑重分析起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哼,辽阳于辽东之重要性无需你说,本经略自然深知。” “倒是你,建奴尚且未至,你凭何断言出城必败,又凭何敢言据城自守就一定能守住?须知守城不守孤……” 袁应泰的本心,当然也是为了收复辽东失地。 听完马祥麟这基于事实的诚挚分析,原本出城迎战的想法,倒也稍微有了几分动摇。 “凭什么?就凭末将这颗项上人头如何!”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马祥麟眼见机会已现,当即毫不犹豫就押上了自己的六阳魁首。 “军中无戏言,马统领可得想清楚了!”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马祥麟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袁应泰也不禁生起了估且一试的想法。 “末将虽年轻识浅,军中规矩还是清楚的。不过末将尚有一小小请求,还望经略能够应允。” “哦?不知马统领还有何条件,估且说来听听!” 见马祥麟并未一味逞强,原本只是抱着估且一试心态的袁应泰,心中也是不禁对其多了同分好感。 “数日之前,若无蒙古夷丁反水献城,即便我军野战失利,沈阳城也不至于半日便破……” “末将敢请经略,将城中新收蒙古夷丁全部移驻城外……” 原历史上,沈阳、辽阳失守,虽有袁应泰刚愎自用、指挥失当之故,但蒙古夷丁的反水献城,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马祥麟既然‘预知’了这个结果,自然要把这不稳定因素提前排除。 “呃,移驻蒙古夷丁么……” 第三章:膛线! “你崽儿糊涂啊,怎么能立这样的军令状!” “秦武,你马上拿我印信去山海关,请宣抚使即刻率兵来援……” 白杆兵营地,得知马祥麟为了说服袁应泰据城坚守,竟然押下脑袋立了军令状,秦民屏当即就急了。 开玩笑,浑河之战后,谁看不出如今正是建奴兵锋正盛之时? 能不能打退建奴守住辽阳,全军上下哪个有信心?这个时候立下这样的军令状,那不是厕所里点灯吗? “幺舅你莫担心,不就守个辽阳城么!” “只要大军不出城跟建奴野战,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哪里用得着辛苦阿嬷亲自跑一趟……” 说起来,泰昌元年白杆兵奉命出兵援辽时,总共出动了七千人马。 浑河之役中虽然损失了三千多,但此刻仍有三千白杆兵随秦良玉驻守山海关。 得知外甥立了军令状,好不容易护着他杀出重围的秦民屏,以防万一,当即便准备调用这支后备兵力。 只不过,初来贵地的马祥麟,还打算给战神母亲送份‘见面礼’呢,怎么可能让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还算不上什么难事?你崽儿忘了沈阳城是怎么被破的不成,那些蒙古夷丁……” “我已经说服袁经略,那些蒙古夷丁今日便会移驻城外。” “对了,您之前不是说要咬下野猪皮一块肉,给大舅二舅和牺牲的白杆兵兄弟报仇么?” “外甥这里倒是有个想法,要是成了,到时候别说一块肉,就是直接拿‘野猪头’祭奠大舅、二舅他们都行……” 马祥麟未免这舅父‘坏事’,只能提前透露了自己的送礼计划。 …… “掌柜的,本将这里有件小玩意儿想打造,不知贵号能不能做得出来?” 辽阳城最好的铁匠铺,同时也是整个辽东数一数二的私人兵器坊百炼居。 马祥麟刚一进门,便将一份图纸拍到了掌柜面前。 “不是小人自夸,只要将军您有图纸,就没有小号打造不出的东西……” 明初严禁民间私造军器,但中后期后因为官办军器坊的腐败,却是逐步宽松了不少。 像不少将领家丁的武器装备,都是找民间私人兵器铺订制的。 掌柜的以为马祥麟也是要打造兵器,连图纸都没来得及看,便已胸有成竹地大包大揽起来。 “是吗,那掌柜看看,这东西几天能做出来。” 马祥麟要做的东西,他自己也只知道个大概原理。对于店老板夸下的海口,自然是不怎么相信。 “将军放心,只要不是火炮,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火铳,小号都,都……” 面对马祥麟的质疑,掌柜自然也是不服。 只不过,当图纸展开后,原本自信满满的他,当即便被憋得满脸通红。 “看将军这图纸,可是……可是要在铳管之内刻印纹路凹槽?” 好半天后,掌柜的这才面带疑惑地跟马祥麟确认起来。 “纹路凹槽?呃,也可以这么说吧!” “不过这纹路凹槽你得勾削得极为均匀光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毛刺……” 不用说,这被掌柜认为的纹路凹槽,正是后世枪械中最为常见的膛线。 只不过可惜的是,马祥麟虽然身为后世而来的穿越者,但这膛线的具体制之法,他却是并不太清楚。 只是隐约记得,这膛线好像是用什么工具勾削出来的。 “勾……勾削?” “原来如此,小人多谢将军指点……” 术业有专攻,更何况古人并不比现代人笨。 马祥麟并不确定的‘勾削’两字,却是让这百炼居的掌柜顿时眼前一亮。 说起来,膛线这东西虽然听着很高级,但其实并不算什么高精尖的技术。早在十五世纪左右,便已出现在了欧洲那边。 原历史上,膛线传到大明的时间虽然比较晚,但没用几年时间,崇祯初年的工匠们,便已完全掌握了这项加工技术。 只不过大明朝廷实在太穷,所以这项技术却是并未普遍应用。 因此,有了马祥麟不确定的提醒,这‘技术宅’出身的掌柜,瞬间就想到了制作之法,只待实操验证。 “这么说,贵号是有把握做出这膛线来了?那不知做出来要多长时间……” 马祥麟看到掌柜这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本还有些担心的他,也是不由得心中一喜。 当即就把带来的几根铳管,一骨脑摆到了对方面前。 “原来这叫膛线啊!” “回将军话,这膛线的制作小人倒是有了些想法。不过具体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出来,小人却是不敢保证……” 看着眼前横截面呈八棱形、冰冷黝黑的鲁密铳管,掌柜的顿时不由得一阵苦笑。 要知道,比起普通鸟铳来,这鲁密铳的铳管可是长了一大截。其长度达到了四尺五寸,差不多一米四左右的样子。 在如此长的铳管内部勾刻膛线,即便是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肯定是件极其费时费力的事情。 更别说,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这样的活计,完全没经验可依。 “三天,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最少也要给我弄出一根堪用的铳管来!” 弄出一支带有膛线的火铳,往小了说,事关马祥麟送给战神母亲的见面礼。 往大了说,则事关辽阳城的安危。 马祥麟回忆了一下野猪皮兵临辽阳的时间后,随即便不容商量地给他定下了交货时间。 “什么,三……三天?” “将军,小的第一次做这活计实在没什么把握啊。若是耽误了将军的大事……” 听到马祥麟只给出了三天时间,一张老脸顿时皱成苦瓜的掌柜,当即便想推了这单生意。 “你说得没错,这膛线的确事关本将军大事,更关乎着辽阳城的安危。” “你若三天之内能将这膛线做出来,你就是守住辽阳的首功之臣,到时本将为你请赏!” 不等掌柜推脱的话出口,马祥麟当即便将一顶冠冕堂皇、硕大无比的帽子扣到了他头上。 “呃,这……” “呵呵,吴掌柜你放心应下就是。我教你个法子,保证你最多一天就能做出来!” 在马祥麟的‘捧杀’下,掌柜正犹豫不决呢,一道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自信轻笑,却是从门外突兀传入两人耳中。 第四章:木兰! “敢问这位小……小兄弟,刚才所说可是当真?” 膛线虽小,却事关马祥麟给战神母亲的见面礼。 转头望向身后一身戎装、英气十足的假小子,独眼放光的他,却是比掌柜的更为急迫。 “不就是在铳管里刻几条细槽么,多大点儿事!” “倒是将军你,凭几支新火铳就想打败建奴、守住辽阳,这海口是不是夸得太大了?” 假小子瞟了掌柜手中的图纸一眼,满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后,却是转头质起了马祥麟来。 “小兄弟有所不知,别看这膛线不起眼,但铳管里只要刻了这东西,火铳射程、精度却是可增数倍!” 按常理来说,对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没人会把自己的秘密托盘而出。 但马祥麟也不知为何,面对那双清澈灵动、满是质疑的眸子,却是不自觉就开口为其解释起来。 “增加射程跟精度?哼,将军以为在下没用过火铳吗?” “若在铳管里刻了这什么膛线,弹丸装入后根本就堵不严实。一旦开火就会漏气,怎么可能打得更远、更准……” 马祥麟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对方的质疑却是更深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火铳所用子弹都是圆球形的。 圆球形子弹,本就容易泄漏火药燃烧后的气体。现在他要把铳管里再刻上膛线,那不是漏得更多了吗? “呵呵,小兄弟说得不错,但我若是把弹丸换一种形制呢?” 见对方居然如此透彻火铳的发射原理,心中大为惊讶的同时,马祥麟随即也是给出了最有力的答案。 一份对方从未见过的弹丸图纸! “咦,这是什么弹丸?为何要做成如此形状,还有这木塞又是做何用途……” 看到图纸上那底部带有孔洞的锥形弹丸,假小子眼中的质疑,立马就变成了满满的疑惑跟不解。 “弹丸做成这种形状,当然是为了便于飞行、为了打得更远了。” “至于这木塞,则是用来堵住弹丸底部。开火之时,火药燃气推动木塞挤压其底部,使其膨胀紧贴膛线,堵住弹丸与铳管之间的空隙……” 封建王朝,女子无才便是德。 难得遇到一个对兵器如此感兴趣的‘花木兰’,马祥麟也是饶有兴趣的耐心为其讲解起来。 说起来,他弄出来的这些新东西,也就能骗骗这个时代的小姑娘,其实就是后世米尼燧发枪的东西而已。 只不过,以他前世所了解的历史记载,过不了几天,野猪皮就会率建奴大军兵临辽阳。 这点儿时间,自然不足以让他整出真正的米尼燧发枪来。 因此,拿军中现有的鲁密铳改成火绳版的线膛铳,便成了他目前的最优解。 “将军奇思妙想,在下佩服!” “不过铅质太软,穿透力必定不足。若遇重甲,岂不是白费了数倍普通火铳之射程?” 让马祥麟没想到的是,对方在听完他的讲解后,不但迅速理解了其中的原理,更是敏锐指出了米尼弹最大的缺点。 当然,这个缺点也存在于所有使用铅弹的火铳。 小姑娘之所以郑重为其指出,主要还是基于他说的数倍普通火铳射程的原因。 毕竟即便打得再远,若是杀伤力太小,那也白搭不是。 “呃,那不知小兄弟可有解决之法?” 马祥麟只是原样照般了米尼弹的设计而已,自然是从未注意过这极易忽视的小问题。 现在被这假小子指了出来,稍微一愣之后,当即也是赶紧打听起了解决办法来。 “将军何不试试紫铜?紫铜比黄铜更软,但却比铅稍硬。以此为弹,密封性与穿透力或许皆能兼顾。” “不过就是这价格,比起铅弹来却是要贵上不少……” “哈哈,多谢小兄弟指点,这弹丸就用紫铜了!” 马祥麟如今又不是要大规模改造、装备这米尼火铳,几颗紫铜子弹又算得了什么。 “对了,小兄弟之前说的膛线制作之法,还请不吝赐教!” 补上了米尼弹穿透力不足的短板,马祥麟这才想起,最为重要的膛线制作之法还没打听清楚呢。 “将军这膛线总共也就六条,只要先以精铁做出一根合适的六棱钢胚,再将其从铳口锤击穿过、打磨……” 马祥麟‘设计’的米尼弹,实在太过精妙。 再加上其诚恳的态度,早对其佩服不已的假小子,这回倒也没再卖关子。 “瞧我这脑子,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掌柜的,除了这位小兄弟所说的法子外,到时你再将那模具扭转一定角度,把膛线做成螺旋形的……” 考虑到这个时代膛线加工的困难程度,马祥麟之前给出的膛线图纸,都是直线型膛线。 但现在有了这相对容易的膛线加工方法,受到启发的他,自然想要把这精度、射程更好的螺旋膛线弄出来。 “将军放心,小人保证一定能准时交货!” 虽然假小子给出的法子还未实际验证,但靠着精湛过硬的技术,掌柜早已在脑子里验证过了其可行性。 “那行,顺便你再把这弹丸也给我做上一些,记得用上好的紫铜……” “东西做好之后,直接送到东城白杆兵军营便是。” 膛线、子弹的问题得以顺利解决,心情大好的马祥麟,当即也是爽快的将一锭银子拍到了掌柜面前。 “白杆兵?将军可是人称‘小马超’的马少将军!” 听到马祥麟给出的收货地址,旁边一身戎装的假小子,却是不由得眼前一亮。 “呵呵,小兄弟谬赞了。如今哪还有什么小马超,早已经成了独眼龙了哟。” 看着对方那满是星光的明亮双眸,马祥麟顿时不由得一阵自嘲轻笑。 没办法,面对一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姑娘,少了只眼睛的他,要说没有一点儿自卑感,那绝对是骗人的。 “少将军之伤,乃是为国杀敌奋不顾身之功勋,又何须为此小事介怀?” “若无少将军和诸多将士在浑河浴血奋战,建奴此刻怕是早已兵临城下……” 让马祥麟没想到的是,听到他的自嘲轻笑,对方却是一改之前的讥讽,满脸真诚的好言劝解起他来。 “小姐过誉了,这都是在下应尽之责!” “对了,小姐帮了在下这么大忙,还不知芳名贵姓……” 或许是因为对方那一身戎装,让马祥麟联想到了还未真正见过的战神母亲。 本就对其有着莫名好感的他,心中一热之下却是忘了对方女扮男装之事。借着感谢之名,直接就冒昧打听起了对方姓名。 第五章:宿缘! “不过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少将军何必如此客气。” “小女子免贵姓张名凤仪,家父正是这辽东巡按……” 在这礼教大防的时代,当面打听女子姓名家世什么的,确实挺唐突无礼的。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美女爱英雄,哪个少女不怀春? 一个要家世有家世、要本事有本事,相貌不差且刚从战场杀敌归来的英雄,又有几个女人能不动心。 这不,面对马祥麟这极为冒昧询问,假小子先是客气谦逊了一番,随即却是俏脸微红的介绍起了自己。 ‘呃,泡妞泡到了自己未来的媳妇儿,这还真是……真是宿世的姻缘啊!’ 听到对方报出的姓名,马祥麟心中顿时不由得一阵感慨。 原来,他这不顾礼节、冒昧打听的假小子,居然是万历朝兵部尚书张五典女孙、现任辽东巡按张铨幼女。 而在原历史时空里,这张凤仪正是马祥麟之妻,崇祯六年战殁于侯家庄的又一抗清女将。 “原来是张巡按千金,在下马祥麟有礼了!” “不知小姐可是想要打造什么兵器,在下倒是对此略知一二……” 既然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媳妇儿,马祥麟自然也就不客气了。正式见礼后,当即也是来了个顺杆儿爬。 “呃……” 张凤仪就是再明慧洒脱,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 面对马祥麟这意图明显的顺杆儿爬,一时间也是不由得俏脸绯红。 “呃,这还真是巧了!” “张小姐之前在小号订制的长枪刚好完成,小人这就取来请少将军斧正。” 张凤仪正不知如何回答呢,掌柜的刚好在此时端来茶水,赶紧笑脸盈盈的为其解围起来。 “掌柜说的不错,有少将军这正主在此……” “不过这里却是太过狭窄了些施展不开,掌柜还是直接带我们去试枪吧!” 有了掌柜的解围,反应过来的张凤仪,当即也是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 …… “呃,小姐这枪……” 百炼居专门给客人验收兵器的小型演武场边,看着掌柜亲自取来的新制大枪,马祥麟顿时不由得为之一愣。 倒不是说这枪制作得有多么出神入化,实在是其特殊的形制,对他来说太过熟悉了。 一丈多长的大枪,从枪头到枪尾,不说跟白杆兵标配大枪一模一样,简单就是毫无区别。 不管是枪头上的锋利倒钩,还是质朴的白蜡枪杆、以及枪尾上可用作连接、锤击的铁环,完全和白杆兵所用如出一辙。 “秦宣抚可是我辈女子之楷模,在下打造此枪,便是想要效法令堂为国效力……” “马兄想必已尽得秦宣抚真传,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说到秦良玉这女战神,之前还有些拘谨的张凤仪,此刻却是满脸的崇拜之色。 不仅如此,到最后她更是改变称呼、直接操枪向马祥麟‘请教’起来。 “小姐,少将军伤势尚未全愈,万一伤口再迸裂……” “无妨,区区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佳人有约,怎能辜负? 马祥麟冲好心的掌柜的摆了摆手,随即也从兵器架上随便挑了把长枪在手。 说起来,身为男人谁没有过大侠梦? 穿越之前,只要一棍在手,村里的油菜啥的可没少遭马祥麟的祸祸。 如今重生成了女战神的‘小马超’儿子,成了真正的武功高手,当然要体验体验高手的感觉不是? “多谢马兄成全!” “马兄看枪……” 眼见马祥麟长枪在手,见猎心喜的张凤仪,素手一抖间,手中长枪已是幻化出朵朵枪花向他猛扑而来。 “当~” “太花哨了!”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朵朵枪花才刚一抖出,一声金铁交鸣声中,手中的长枪已是不受控制的荡向一边。 紧接着,马祥麟手中长枪,已是稳稳悬在了距她咽喉不足一寸之处。 ‘死手你这是在干啥啊,这是老子未来的媳妇儿,不是那些该死的建奴!” 马祥麟上一世从小说、影视剧里了解的武功,只要双方实力不是太过悬殊,哪个不是大战数十数百回合才分胜负? 面对未来媳妇儿绚丽刺来的长枪,完全凭着身体本能应战的他,根本未曾想到,仅仅只是一招便已经分了胜负。 而且干脆利落击败也就算了,关键他还不受控制真的‘指点’起了对方。 “那个,为兄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这不是在战场之上……” 暗骂着原主身体的本能反应的马祥麟,其实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也是钢铁直男一个。 “多谢马兄指点,再来!” 好在张凤仪倒也不是那种娇柔造作的娇小姐,只稍微一愣,随即便又再次挺枪刺来,毫不气馁。 而且基于马祥麟的指点,这一次刺出的长枪,华而不实的招式也被其抛弃,再没了之前的绚丽枪花。 “当当!” 然而,原主不但从小在女战神的督促教导下勤练武艺,更是经历了无数场血战的洗礼。 即便现在的马祥麟刚刚替代对方不久,那也不是未经实战的张凤仪能比拟的。 这不,即使她已经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也不过多坚持了一招而已,依然还是被马祥麟轻松击败。 “马兄再来!” 不得不说,能够青史留名的正面人物,没有一个是靠着侥幸而来的。 再次被击败的张凤仪,没有丝毫的停顿,随即便又再次坚韧不已的挥枪刺出。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战场搏杀没那么多花架子,就一个字,快!谁更快,谁就能杀敌保命……” 眼见这未来的媳妇儿并未恼羞成怒,渐渐放下心来的马祥麟,彻底熟悉融汇原主武功的同时,也是放心指点起她来。 …… “恭喜少将军觅得良配,张小姐可是这世间难寻的好姑娘啊……” 百炼居门口,看着纵马离去时还几度回头的张凤仪,与她也算有几分交情的掌柜,忍不住就客串起了红娘来。 “你这老货,好生把咱要的东西赶紧打造出来才是正事……” 虽说是命中注定的媳妇儿,但眼下野猪皮即将兵临城下,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冲着想吃‘猪头肉’的吴掌柜一声笑骂后,马祥麟也是跨上战马扬长而去。 “少将军放心,小人还等着领赏呢,绝不会误了您的大事……” 第六章:神铳! “少将军,不知这膛线可还能用?” 不得不说,百炼居作为辽东数一数二的私人兵器坊,那还真不是靠嘴皮子吹出来的。 有了张凤仪给出的法子,只用了两天时间,马祥麟带去的六根鲁密铳枪管,便已做好膛线摆到了他面前。 “不错不错,百炼居不愧是辽东第一兵器坊……” “来人,马上把这些铳管全部装好,咱们校场试铳!” 虽说是全手工制作,但这几根铳管的膛线却是极为规整光滑,几乎看不出土法上马的痕迹。 只不过是骡子是马还得遛了才知道,这些刻好膛线的铳管到底能不能用、效果如何,最终也得经过实弹射击的验证。 …… “只是在铳管里刻了几条细槽,这火铳真的就能打到这么远?” 白杆兵的标志性武器是白蜡杆长枪不假,但却并不代表军中只装备了这些武器。 像火铳、火炮之类,部分白杆兵也照样有装备。 尤其是火铳,因为没人喝兵血,白杆兵装备的都是此时最先进的鲁密铳。 马祥麟几天前拆下的铳管,几名白杆兵拿到手后,很快便轻车熟路的装了回去。 只不过,在看到校场上立起的靶子后,秦民屏却是对眼前火铳严重怀疑起来。 要知道,即便是如今明军普遍装备的火炮,有效射程基本也就三四百步而已。 但此刻马祥麟让人立下的靶子,最近的至少也在一百五十步。最远的,甚至达到了四百步。 如此远的距离,要说能以火铳精准命中,他是怎么也不太敢相信的。 “幺舅您啥时候也这么瞻前顾后了,行不行放上几铳不就都知道了嘛!” 面对自己舅父的质疑,马祥麟并未过多解释,接过一支直线形膛线火铳就瞄准起来。 说起来,除了表尺之外,后世枪械上的准星、照门这些瞄准装置,鲁密铳上那也是一应俱全。 马祥麟穿越前好歹也曾受过军训,三点一线的瞄准原理还是十分清楚的。 加上原主的记忆,即便是鲁密铳这样的老古董,用起来那也照样是轻车熟路得很。 “呯!” 很快,随着一声清脆的铳鸣响起,炽热的弹丸瞬间离膛而出。 “啪!” 几乎就在火铳响起的同时,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子也是瞬间命中。 只不过,一铳过后他却是并未停止,而是再次换上军士递来的另一支火铳。 “呯呯呯呯……” 有人专门装填弹药,没一会儿时间,三支直线形线膛铳便已打出十数发子弹。 “验靶!” 马祥麟放下铳管有些发烫的火铳,随即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远处的靶子上。 “启禀少将军,一百五十步靶三发全中,全部洞穿;两百步靶中弹三发,未能洞穿。 “两百五十步靶、三百步靶,三百五十步靶和四百步靶,一发未中……” 只片刻之后,试射结果就摆到了马祥麟面前。 改装了直线型膛线的鲁密铳,有效射程两百步、最佳射程一百五十步。比起原装鲁密铳来,算是勉强翻番。 “嘶,两百步都打中了?” 当看到两百步靶上半嵌的弹头,即便有马祥麟两天前打的提前告之,此刻的秦民屏,还是不由自主化身成了人形抽气机。 “唉,看来这直线形膛线还是差了许多啊。还好这回把螺旋膛线也一并弄了出来,要不然……” 然而,让秦民屏更加没想到的是,这让他已经大为震惊的测试结果,马祥麟却依旧是满脸的失望。 “两百步已经比原来的火铳翻了一番了,你崽儿还想打多远?” 看到自家外甥那贪心不足的模样,秦民屏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倒也不要求太远,不过三百步穿甲总还是要的吧?不然到时候,那头野猪可不好杀啊!” 没有在意这舅父的白眼,马祥麟的目光,已是放到了另外三支鲁密铳上。 “呯呯呯呯……” 很快,如同炒豆般的清脆铳鸣便再次响起。 浓重的硝烟味儿中,马祥麟手中火铳刚放下,负责报靶的军士便扛着靶子跑了过来。 “少将军,中了中了,这回全都打中了!三百步靶全部洞穿,四百步靶也打穿近半…… 人未到,声先至! 离着马祥麟还有数十步,扛靶军士激动不已的呼喊声,已是清晰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 “嘶~” “真的全部打中了?” “三百步洞穿、四百步也都上靶了,这……这简直堪称神铳啊!” 转瞬间,惊叹抽气之声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化身抽气机的,可不止秦民屏一人。 在场两百多名白杆兵将士,全都热切无比的盯向了马祥麟刚刚放下的火铳。 “少将军,能不能让小人也试试这神铳?” “杨三儿你一个长枪兵试什么火铳,要试也得是我们火铳手来试不是……” 四百步射程的火铳啊,那可都已经超过不少火炮了。如此神器,身为军人的他们,哪个不想过过手瘾? “兄弟们,这几支火铳咱还有大用,这回就不给你们试了。” “不过大伙儿放心,等这一仗打完回家,咱保证你们都能用得上这样的神铳!” 拢共也就改了三支螺旋线膛铳,真让两百多人轮流打下来,凭这个时代的冶炼工艺,那还不给直接干炸膛了啊。 还指着用它们给战神母亲送份大礼的马祥麟,这回自然是吃起了‘独食儿’。 “回家么……” “少将军,咱们还能回得去么!” 听到回家两字,刚刚还对新火铳眼热不已的众人,此刻却是不由得神情一黯。 土兵之间多是兄弟子侄,浑河一战中战死的,可都是他们血浓于水的亲人。 那么多兄弟亲人都战死了,护送马祥麟突围任务完成的他们,可没打算就这么活着回去。 “当然回得去!” “咱们不但要回去,还要带着野猪皮的脑袋一起回去!” 马祥麟看着心存死志的众人,心中一热之下,也是稍微透露了些自己的计划。 “野猪皮的脑袋?” “少将军莫非是说……” 马祥麟虽未细说,但仅凭‘野猪皮的脑袋’几个字,那就已经足够了。 眨眼间,不过两百余人的白杆兵营地,一股无与伦比的肃杀之气顿时直冲云霄。 第七章:奴至! “方才探马来报,老奴大军已过虎皮驿,不日即将兵临辽阳,不知诸位可有御敌良策……” 天启元年,三月十八。 在沈阳休整数日后,一如原历史时空,老奴率八旗兵与沈阳降军,携城中火器直扑辽阳而来。 面对建奴大军的到来,袁应泰这个辽东经略,自然也要召集诸将商讨应对之策。 “如今我军新败,建奴气焰正盛。末将以为,宜先坚守城池,待其士气稍泄之时再行出击。” “建奴长于野战,而我辽阳城高墙厚,防御完备,末将以为我军当以守为攻……” 沈阳之战,尤世功、贺世贤部全军覆没。 浑河一役,戚家军全军战殁,白杆兵只余不足三百残兵。 所以别看此刻辽阳城内明军兵力还有八万左右,但那不过是用来凑数的而已。 真正能指望的,也就浑河之役中突围的三千多酉阳土兵,外加由各将家丁整合、袁应泰亲率的三千‘虎旅军’而已。 因此,面对袁应泰的询问,李怀信、侯世?、朱万良、杨宗业、梁仲善几个总兵,全都是据城坚守的想法。 毕竟辽阳城可是大明统治辽东的心脏、大本营,本就高大厚实的城池,更是部署有此时东亚最密集的火炮。 可以说,除大小面积之外,辽阳城的防御能力,甚至远超如今的京师。 如此坚城,只要稍微有点军事常识,都知道该如何扬长避短。 “既然诸位都赞同守城,那本经略……” “报!” “启禀经略,建奴前锋已至太子河北岸。城外夷丁军心浮动,看样子似有反叛降虏迹象……” 袁应泰之前在马祥麟押下脑袋的保证下,已经同意据城坚守。 此刻见几个总兵也是如此意见,当即也就准备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名匆匆而来的亲卫,却是带来了蒙古夷丁可能反水的消息。 “狗日的,就知道是些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如趁建奴未至,先剿了这些夷丁以防万一。” 有着沈阳失陷的前车之鉴,听到移驻城外的蒙古人又有异动,众将顿时不由得纷纷面露恨色,杀心四起。 “蒙古夷丁既已投我,便是我大明之卒,岂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依本经略之见,这些夷丁只需稍加安抚,还是能够为朝廷出力的。” 酸腐文人的通病,总以为靠着德行就能教化一切。 都这个时候了,袁应泰居然还在想着收这些蒙古夷丁之心。 “经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且鞑子向来是畏威不畏德,若是一味施恩纵容,怕是……” “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这些蒙古夷丁万不可再轻信啊!” 沈阳城是怎么破的,不就是因为蒙古夷丁关键时刻的反水吗? 要不然以沈阳不逊辽阳多少的城防,即便建奴再猛,那也不可能一鼓而下。 “诸位不必再说,如今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时。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若是将其推向建奴……” 面对众将的反对,这一回袁应泰却是毫不退让,伸手便摸向了帅案上供着的尚方宝剑。 “末将……末将等遵命……” 尚方宝剑,先斩后奏! 加之蒙古夷丁移驻城外后,对辽阳城的威胁也大为减轻,侯世禄、朱万良等人也只能闭嘴。 “经略且慢!” 然而,就在几个总兵被袁应泰以尚方宝剑压下之时,有人却在这个时候当起了出头鸟。 “呃,这不是石砫宣抚司的小马超吗?” “啧啧,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看着头缠绷带、只露左眼豁然起身的愣头青,朱万良等人为之一愣的同时,眼中更是多了些赞赏之色。 不用说,这愣头青正是之前蹲角落里充数划水的马祥麟。 ‘你娃充啥子壳子,人家安抚蒙古夷丁关你锤子事,又没要你出钱出粮……’ 面对一众参会将领既有戏谑、又有赞赏的目光,马祥麟却是不由得一阵后悔。 毕竟袁应泰答应的据城自守又没反悔,耽搁不了他给战神母亲送礼,浪费点儿朝廷的钱粮又算得了什么。 “那个,末将……末将只是有些私事想请教经略,就不在这耽搁诸位将军的时间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什么穿越者的面子尊严,实力不够的时候装装孙子也不丢人。 马祥麟不等面色冷峻的袁应泰开口,已是赶紧为自己的冲动找补起来。 “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啊,做事就是毛躁得很!” “不过既是私事,那瑞征一会儿随老夫后堂再说吧……” 蒙古夷丁移驻城外的事,本就是马祥麟先前拿脑袋立军令状时提出的小条件。 袁应泰本以为他也要当面反驳顶撞,现在见其如此会来事,顿时不由得对其好感大增。 …… “说吧,瑞征可是也认为老夫不该怀柔那些夷丁?” 马祥麟那点儿临机应变的小手段,哪里能够瞒得过袁应泰这种官场老油条。 他才刚一踏入经略行辕后堂,对方便直接开门见山的盯了过来。 “呃,夷丁本就精于骑射,经略将其招募成军,却是省下了操练之功……”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迎上袁应泰那满是戏谑的笑容,只稍微一愣,马祥麟随即便列举起了招募夷丁的好处来。 “滑头!” “莫非在你眼中,老夫就那么刚愎自用、不听忠言不成?” 袁应泰想过马祥麟可能会否认,但却完全没想到,他会反过来称赞自己的决策。 “经略言重了!” “世上没有尽善尽美之事,凡事皆有好坏两面。末将也只是据实而言,可不是在拍您马屁……” 真诚才是必杀技! 既然玩心眼儿玩不过,那就实事求是。 沈阳之失和原历史上的辽阳失守,虽然蒙古夷丁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归根到底,还是大明自身的腐朽罢了。 夷丁本身于大明来说,还是有其积极正面作用的。 “呵呵,凡事皆有好坏两面么?那你倒是说说,这夷丁之坏又在何处?” 第八章:忽悠! “那什么,这夷丁之坏方才各位将军已经说过。末将才疏学浅,就不鹦鹉学舌头了!” “不过末将倒是听闻,当初太祖、成祖北伐之时,军中亦有不少蒙古降卒……” “袁经略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末将敢问,我大明的江山,莫非也是他们帮着打下来的?”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无须再退! 马祥麟眼看对方不肯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一咬牙干脆也是豁出去了。 “荒谬!” “我大明锦绣河山乃是天命所归,乃是太祖皇帝跟大明将士浴血奋战而来,岂是区区蒙古降卒之功!” 袁应泰虽是东林党人,但这时候的东林党,倒也还没无耻到后来的地步。 听到马祥麟这严重歪曲事实的言论,当即便一脸正色的否定驳斥起来。 “原来如此,多谢袁经略指点。不然末将还以为咱大明的万里江山,是那些‘蒙古降卒’帮忙打下来的呢。” “好你个马瑞征,竟敢在老夫面前玩这指桑骂槐的把戏!” 还是那句话,袁应泰可是从千军万马的科举精英中杀出来的。 看着一本正经朝自己行礼道谢的马祥麟,刚刚还在驳斥其荒谬言论的他,此刻也是瞬间醒悟过来。 “末将冤枉啊!” “末将想说的是,咱大明的锦绣河山大明儿郎自己守,何须借外人之力!”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顶多半年。 面对袁应泰的质问,一脸委屈的马祥麟,也顺势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看法。 “自己守?哼,你小子说得倒是简单!” “如今建奴正是气焰嚣张之际,辽阳城虽有八万大军,然真正可堪一战者不过数千。” “老夫厚待那些夷丁,亦是为了眼前战事考虑……” 自萨尔浒之战后,明军战力每况愈下。重新操练新兵,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就算有那个时间,钱粮呢? 而直接招募这些本就精于骑射的夷丁,不但省了操练之功,更是能省下不少钱粮。 因此,袁应泰一改熊廷弼时的做法大肆收纳夷丁,倒也不能说他完全不懂军事、刚愎自用,其中也确有出于现实困难的考虑。 “袁经略为国之心,自然是天地可鉴!” “不过末将以为,兵贵精不贵多。野猪皮说到底不过一介土酋,只要经略愿意,至少击退建奴不过是易如反掌的小事而已……” 厚待安抚夷丁啥的,马祥麟其实并不怎么在乎。先前当出头鸟的行为,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顺着袁应泰的话一番恭维后,随即却是故做傲慢的转移起了话题来。 “易如反掌的小事?啧啧,既是如此,那浑河一役又是因何而败?”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见马祥麟如此吹牛不打草稿,袁应泰顿时忍不住一阵冷笑。 “浑河之败,在于沈阳失陷过快,在于各路援军未能及时抵达战场!” “若是沈阳再坚守半日、若是其它各路援军及时抵达战场,合夹击之下,老奴此刻怕是已经授首……” 反正时间又不能倒流,吹牛也不用交税。 为了充分调动袁应泰的好奇心,面对其戏谑嘲讽,马祥麟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的郑重回答起来。 “唉,浑河之败倒也确如瑞征所言。只可惜,这战事却是无法重演啊!” 马祥麟的分析虽说有事后诸葛亮之嫌,但却是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原本满脸嘲讽的袁应泰,听完之后,也是不由自主的摇头苦笑起来。 “启禀经略,虽说沈阳失陷、浑河战败已成事实,然辽阳却非沈阳可比……” “末将相信,我军必能在辽阳大破老奴!” 眼见对方态度改变,刚刚还只是有把握‘击退’老奴的保证,这会儿已是进阶成了‘大破’。 “呃,那不知瑞征有几分把握?” 凡事有好就有坏! 不谙军事、偏又对收复辽东极为迫切袁应泰,听到马祥麟这胸有成竹的保证,当即也是大为动心。 “若是在两日前,末将只能说有五成把握。但现在不说十成,至少九成把握还是……” “什么,九……九成把握,瑞征此言可是当真?” 世上哪有什么百分百把握的事,尤其是对局势瞬万变的沙场征战来说,九成把握那已经是绝胜局了。 不等马祥麟口中‘有的’两字出口,袁应泰已是满脸难以置信的询问确认起来。 “末将可是已经把脑袋都给押上了,经略以为,末将会拿自己的小命儿开玩笑么?” “不够,远远不够!” “此事关乎重大,你小子一颗脑袋可还当不起这个价。仅凭你这空口白牙……” 激动归激动,好在袁应泰还保留了最后一份理智,转而探听起了马祥麟的真正底牌。 “末将敢请经略往白杆兵军营一视!” 说到底,马祥麟不过是个小小的土兵统领,。想要实行自己的杀猪计划,却是少不了袁应泰这个辽东经略的配合。 眼见其已被自己忽悠上钩,自然也到了向其展示自己底牌的时候了。 …… “嘶!” “这……这便是你大破老奴的倚仗?” 很快,袁应泰来到白杆兵军营‘慰问视察’。 当他看到眼前被射了几个透明窟窿的靶子,大口倒吸凉气的同时,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用说,在把这辽东经略带来后,马祥麟又当面给他演示了一遍螺旋线膛铳的威力。 “经略此言差矣,末将所倚仗的乃是经略的信重,岂会是这区区死物……” 想要人前显贵,就得人后受罪。既然选择了暂时装孙子,那就必须把这孙子装好。 “哈哈哈哈,你这滑头的小子。直说吧,想要老夫帮你做些什么?” 一个有能力、能为领导创造价值,却又懂得迎合的下属,哪个当领导的会不喜欢? 这不,还没等马祥麟自己开口,袁应泰已是主动询问起了他的要求。 “经略英明!” “那个,末将想请经略给那野猪皮写封投诚信,届时邀其来个阵前会唔……” “哼,两军争战,各凭本事。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岂能行此卑鄙小人之举?” 马祥麟话音未落,瞬间明白其用意的袁应泰,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 第九章:投诚! “启禀大汗,辽东经略袁应泰遣使求见!” 三月十九,太子河北岸建奴大营。 老奴正与众将商量攻打辽阳之事,帐外却是忽然传来袁应泰派遣使者前来的禀报。 “啧啧,这袁蛮子现在派人来见大汗,莫不是想要投降不成?” “哈哈,那还真说不定。浑河一战明军精锐尽没,他要是够聪明识相……” 自萨尔浒之战后,辽东明军遇战而降的事屡见不鲜。加之沈阳、浑河连战连捷,一众建奴将领自然是骄狂得很。 “宣使者进帐!” 浑河一役明军虽败,但也给建奴带来了过万的伤亡。野猪皮虽然打赢了,但那也不过是惨胜而已。 若是袁应泰真如众将猜测是来请降,那对他来说,可谓是极为利好的大喜事。 “小人姚居秀,见过大金英明汗……” 很快,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文士便被带入帐中,恭敬又带着些谄媚的冲老奴行了跪拜大礼。 “原来是袁经略妻弟,来人,给姚先生看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老奴能够带着建奴崛起,靠的绝不只是单纯的武力。 靠着无孔不如的密探,中年文士才刚一开口,他便直接道出了对方的底细。 当然,此举除了炫耀之外,也有提醒其别耍小心机的意思。 “小人多谢大汗!” “大汗兵强马壮,非是我军残兵能够抵挡。我家经略欲向大汗投诚,特命小人前来献上降书……” 姚居秀能被袁应泰派来做使者,自然不是草包。 听到老奴这暗戳戳的提醒,当即也不啰嗦,直接了当的就表明来意。 不用说,光明磊落的袁大经略,最终还是被马祥麟以个人声名不及国家大利为由,说服他行起了这诈降之事。 “什么,袁经略欲降我大金?” 虽说对袁应泰派人前来的目的已有猜测,但接过姚居秀呈递的降书后,老奴仍是不由得面色大喜。 毕竟‘大金’初立,无论人口还是兵力,都远不及明朝这个庞然大物。 而且刚刚才结束的浑河之战,八旗可是伤亡了近万人马。若真能不战而胜拿下辽阳重镇,又何乐而不为? “启禀父汗,儿臣以为袁应泰之投诚不可信,他这是想效法黄盖行诈降之事!” 正当老奴为袁应泰的请降欣喜之际,一名年约三旬、体形肥壮的建奴,却是对袁应泰的请降提出了质疑。 “皇太极,说说你的理由!” 野猪皮能够建国称汗,凭的可不是什么运气。被人这么一提醒,当即也是压下心中狂喜迅速冷静下来。 “父汗,浑河之战后,奉集堡、虎皮驿等地明军俱撤已回辽阳。据儿臣所知,辽阳城内此刻尚有兵马八万余人。” “而且袁应泰身为明朝重臣,其子女家眷俱在关内。他若投诚,其家人必定受其牵连……” 不得不说,作为原历史上真正奠定鞑清根基的‘太宗’,皇太极不管是眼光、能力还是谋略俱是一流。 面对野猪皮的询问,当即便给出了有理有据的分析。 “不错,袁大来向来不屑于困守孤城。如今辽阳守军除那些蒙古人外,却无一兵一卒出城……” “姚先生,不知你还有何话可说?” 自李永芳首降建奴以来,虽然投降后金的大明官吏不少,但那都是些中下级官吏、将领。 像袁应泰这种级别的高官投诚,这还是第一次。 因此,听了皇太极这条理分明的分析,连连点头的老奴,随即也是面色阴沉的望向了姚居秀。 “贝勒爷所说,确是实情不假。辽阳城内,此刻的确尚有兵马八万余人。” “不过贝勒有所不知,这些兵马俱是来自辽东各地卫所。真正可堪一战者,不过浑河之役后所余三千酉阳土兵而已!” “至于家眷之事,我家经略已于书信之中有所交待,还请大汗详察……” 既然敢来诈降,姚居秀又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对于皇太极提出的的这些疑点,当即也是逐条给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呃,袁经略已派人秘密入关接应家眷,本汗为何不知此事?” 当老奴在姚居秀的提醒下,仔细看过袁应泰的降书后,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呵呵,辽阳城毕竟是辽东重镇。大汗之密探虽无孔不入,却也难保面面俱到。” “如此事关我家经略家眷安危之大事,岂能不多加小心?” 虽说是代表袁应泰前来‘投降’,但该表现出‘气节’的时候,还是要硬气一些的。 “如此看来,却是本汗错怪袁经略了,还请姚先生移驾别帐稍作休息……” 高明的谎言,往往是将谎言隐藏于事实之中。 很显然,姚居秀这基于事实、且经得起印证的谎言,很大程度上打消了老奴的怀疑。 “袁应泰想让本汗暂缓进攻辽阳,以便其顺利接出家眷,你们以为如何?” 当姚居秀被带离大帐之后,老奴也将手中降书递向了皇太极等人传阅。 “父汗,若真能令袁应泰投诚我大金,不单辽阳能轻松收入囊中,整个辽东人心或许也能迅速收拢、安定。” 辽阳之战,乃是建奴发展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在此之前,即便占领了辽东不少城池土地,野猪皮依旧只是一个边关土酋而已。 而攻下辽阳之后,从政权层次上来讲,‘大金’已是能和大明对等的国家。 因此,在‘大金’还没完成蜕变的情况下,即便是对袁应泰投诚报有质疑的皇太极,此刻也是不禁动了心。 “父汗,八弟所言不错。袁应泰若能真心投诚,于我大金确实好处多多……” 继皇太极之后,作为四大贝勒之首的代善,很快也表明了自己的赞同态度。 而有了皇太极和代善的赞同,再加上老奴自己态度也已明朗,四大贝勒中的阿敏、莽古尔泰虽有些不甘,却也只能附和了。 至于其它将领,在四大贝勒和老奴明朗的态度下,自然就更不必说了。 “这么说,你们都认为当暂缓进攻辽阳了?” 第十章:会晤! “子安此行收获如何,那老奴可曾相信了?” 辽阳城北,经略行辕。 袁应泰看着刚刚回城的姚居秀,不久前还极为不愿诈降的他,此刻却是迫不及待的询问起了出使结果。 “老奴倒是答应可以暂缓进攻辽阳,不过却是要姐夫先出城一会。小弟担心日后朝廷追究,暂时并未答应……” 马祥麟的‘杀猪’计划乃是绝密,即便姚居秀是自己的妻弟,袁应泰也并未向其透露分毫。 因此,只当他是想诈降拖延时间的姚居秀,自然不敢轻易应下这落人口实的事情。 “呵呵,不过阵前会晤的小事而已,答应他无妨!” “子安你再辛苦一趟,告诉老奴,明日本经略只带护卫五十护卫,于辽阳城西太子河畔恭候大驾……” 袁应泰只是不谙军事而已,但搞点儿阴谋诡计啥的,对他这官场老油条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儿。 尤其是在放下个人声名的顾忌后,整个杀猪计划中最为关键的阵前会晤,在其操作下,硬是生生让老奴自己主动提了出来。 …… “父汗,汉人有句话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儿臣请准同行,护卫父汗安全!” 天启元年,三月二十。 原历史上的这一天,建奴已于辽阳城外第二次大败明军。 然而这一次,因为袁应泰那封投诚书,老奴却是打算借阵前会晤之名,制造出袁应泰‘通敌’的把柄,以彻底断绝其退路。 只不过,就在他堪堪策马踏上浮桥之际,黄太极、代善两兄弟却在此刻策马追了过来。 “阿敏跟莽古尔泰已率镶蓝、正蓝两旗扎营南岸,就算那袁应泰想耍什么花招……” “也罢,你们兄弟就随父汗一起去见见这位袁都堂吧!” 看着满是关切之意的两个儿子,老奴顿时不由得心中一暖。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最终还是变成了应允。 “哈哈,老夫的性命可就交到瑞征你的手上了……” 就在老奴应允皇太极、代善随行之时,辽阳北城的武靖门也在此刻缓缓打开。 准备出城‘狩猎’的辽东经略袁应泰,在马祥麟和几十名白杆兵护卫下,也是翻身跨上了战马。 “都堂尽管放心,末将绝不会让建奴伤到您一根毫毛!” “今日过后,都堂便是我大明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马蹄轻动间,一声充满蛊惑之意的自信保证,顿时便在袁应泰耳边回荡开来。 …… “姚先生,对面穿金甲的可是老奴?” 辽阳城西北方七八里,太子河南岸。 当数百步外的建奴马队缓缓出现时,马祥麟第一时间就确认起老奴的身份来。 “马老弟说得不错,中间着金甲者确是老奴。其左右两侧着白红衣甲的,乃是老奴八子皇太极、二子代善……” “不过如今建奴两蓝旗兵马也尾随老奴而来,马老弟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到了此时,马祥麟的杀猪计划,姚居秀这个‘请降使’自然也已全部知晓。 因此,点头确认老奴身份的同时,看到对方身后只隔了两百余步的万余大军,心中也是不免一阵发虚。 毕竟此处远离城池,‘杀猪’之后,他们可是得不到辽阳城半点儿支援,只能独自面对暴怒的建奴大军。 “什么,皇太极也来了?” 姚居秀的担忧,马祥麟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因为他的注意力,已是完全被‘皇太极’这个名字所吸引。 说起来,老奴虽然建立了后金政权,但那不过是草创而已。 而皇太极这个‘太宗’,却是真正奠定稳固了后金或者说鞑清政权的根基。 若是没有他,建奴终其一世,那也不过是关外一土酋部落而已。 可以说,对大明而言,皇太极之害更胜老奴。 “怎么,可是有何不妥?” 马祥麟那毫不隐藏的惊喜,顿时引来了袁应泰的疑惑。 “经略不必担忧,不过是要多杀两头肥猪而已……”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 反正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宰。 既然老奴父子都自己送上门儿来了,那又怎能白白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我家大汗有请袁经略上前答话!” 数百步的距离而已,即便策马缓行又用得了多少时间? 马祥麟正重新调整杀猪计划的分工之际,同样只带了五十人的老奴一行,也在此时打马到来。 只不过,为了彰显一国之主的威严,更为了彻底断绝袁应泰后路,老奴却是并未搞什么礼贤下士的戏码。 在相距百余步的地方停下来后,随即便派了人过来‘传召’。 “瑞征,余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都堂放心前往便是,只待您一声令下,末将等立取奴贼父子性命!” 当袁应泰踌躇满志的策马向前时,马祥麟也是再次信心十足的开口保证起来。 “外臣见过大汗!” 很快,袁应泰便只身独骑来到老奴前方十数步外。 而为了进一步麻痹对方,他更是口称外臣躬身行礼,就差直接下马跪拜了。 “哈哈哈哈,袁都堂不必多礼。” “能得都堂相投,本汗就如那刘备得孔明,真叫个如鱼得水也……” 不得不说,文人就是文人。一旦放下了面子和思想包袱,演起戏来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原本还端着架子的老奴,瞬间便被袁应泰谦卑恭敬的态度所打动。志得意满的同时,不自觉就换上了礼贤下士的剧本儿。 ‘哼,本官若真有诸葛丞相之能,早将尔等夷狄剿灭干净,又岂会任尔等坏我大明江山社稷!’ 袁应泰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听到老奴这半文不白的肉麻夸赞,顿时不由得老脸一红。 “大汗过誉了,外臣资质愚钝、文不成武不就,岂敢和诸葛丞相比肩。” “不过外臣为表弃暗投明之心,今日特将雅松等人也一并带了过来……” 强行压下心中的鄙夷跟恶心,袁应泰一边应付老奴的夸赞,一边却是抬手朝身后招了招。 既然是演戏,那自然是要把戏演全、演好。 为了这次杀猪计划,白杆兵在浑河之战中生擒的几名建奴将领,也都被废物利用了起来。 第十一章:绝杀! “舅父,呆会儿开火之后其它的别管,先带袁经略回城要紧……” 袁应泰刚一抬手,后方一直紧盯着的马祥麟几人,随既也押着三名五花大绑、口塞麻核的建奴将领策马而出。 “辽阳城人多口杂,为防他人怀疑,外臣不得不将雅松将军等捆绑带出,还请大汗恕罪!” 片刻之后,几名建奴俘虏便被押至袁应泰身旁。 “都堂安排周全,看来果真是真心来投啊!” “袁应泰听封,本汗封你为一等总兵……” 对于汉人,老奴始终是抱着极深的提防态度,特别是曾经在明朝为官之人。 就拿第一个投降他的汉奸将领李永芳来说,即便把孙女许嫁给了他,如今也不过是个三等副将而已,且依然得不到他真正的信任。。 但此刻,在看到雅松几人后,确认袁应泰是真心投降的老奴,却是开口就许了他一等总兵的爵位。 没错,在大明作为官职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职务,在此时的建奴这里却是爵位。 “微臣多谢大汗赏赐!” “不过微臣寸功未立,这总兵之职就算了。大汗若真有心赏赐,微臣倒是有一物向大汗相讨。” 让老奴没想到的是,按理来说本应感激涕零、下马跪谢的袁应泰,此刻却是一改之前的谦恭,直接厚颜讨赏起来。 “哈哈,大来倒是坦荡得很。说吧,不知是何物让大来如此惦念不已,本汗一定不吝相赐。” 有道是千金市马骨,自‘大金’立国以来,袁应泰可是来投汉人中官职最高的。 老奴即便心中再不悦,却也还是故作大方的应允下来。 “大汗慷慨,外臣所讨之物,正是大汗头颅!” “呯呯呯……” 根本没有给老奴半分反应时间,随着袁应泰手指所向,几声铳鸣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希律律~” 战马嘶鸣间,没有任何意外,老奴当即一头栽落马下,死得不能再死。 开玩笑,马祥麟原本的计划,是让袁应泰把老奴约出来远程狙杀的。 现在变成只隔十几步的近距离射杀,而且其中一铳还是直接打在脑袋上,他不当场毙命才怪。 当然,不止是老奴,四大贝勒中的代善,也是与他一同栽落马下生死不知。 倒是马祥麟一心想杀的皇太极,因为是胸腹中弹,靠着双层重甲和那一身肥膘的缓冲,却是并未落马。 只不过在弹丸的巨大冲击力下,却也仍是瞬间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从原本的谈笑刚生到暴起杀戮,说起来话长,但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而已。 即便老奴这些护卫再精悍忠勇,面对明军这毫无预兆的骤然发难,却也仍是不免愣了那么一瞬。 “杀!!” 而就在老奴护卫愣神的这一瞬间,马祥麟几人已是怒吼着挑开雅松几人,直奔老奴父子三人杀去。 至于完成了诱饵任务的袁应泰跟姚居秀,则是被秦民屏护卫着往辽阳城迅速撤退。 “噗噗噗……” 有心算无备下,眨眼间就有数名建奴护卫被挑落马下。 “嘶,独……独目马!” 护卫老奴前来会晤的建奴,都是参加过浑河之战的白甲巴牙喇。 当看到眼睛还缠着绷带的马祥麟时,立马就认出了这个浑河战场上拔睛血战的杀神。 “先带四贝勒离开!” “为大汗报仇……” 老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代善看样子也已凶多吉少。 反应过来的建奴护卫首领,自然是要先紧着保护重伤的皇太极撤离。 “狗日的,给老子死开!” 眼看皇太极要逃,深知这家伙危害性的马祥麟,手中白杆大枪也是挥舞得更急了。 然而,能被老奴选做护卫的,武艺自然也是不差。 更何况如今老奴身死,即便他们逃了回去,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最后还得连累家人。 因此,捱过了最初的慌乱后,这些没了退路建奴,硬是拼死拖住了马祥麟和后续杀来白杆兵。 而且更为危急的是,建奴后方压阵的阿敏、莽古尔泰,此刻也发现了这边的不队,正带着两蓝旗大军扑杀而来。 “撤!”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眼看当场斩杀皇太极已不可为,马祥麟当即便果断放弃了继续追杀的想法。 “少将军你们先走,兄弟们断后!” 只不过,不是每个白杆兵都有马祥麟那样的超强武艺。 想要从这战阵搏杀中抽身撤退,又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面对一群没了生路的亡命徒。 听到马祥麟的撤退命令,在将老奴及代善的头颅扔给他后,参与此次杀猪行动的几十名白杆兵,却是无一后退。 “马武、铁头、石根,你们几个随我先走,拉开距离用火铳掩护兄弟们撤退……”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 眼看建奴大军已经杀来,几名手里有线膛铳的白杆兵,当即便被马祥麟强行点名往后撤退。 毕竟线膛铳的长处在于远程狙杀,短兵相接实在太过浪费了。 “兄弟们,弃马结阵!” 虽说参与‘杀猪’行动的白杆兵马战步战都是好手,但白杆兵最为擅长的其实还是步战。 而且在双方缠斗之下,此时战马也失去了速度,战力发挥反而还不如步战。 只不过,面对建奴扑杀而来的大军,他们若是放弃战马,也就等于放弃了最后的逃生机会。 但那又如何,浑河边上那种看不到希望的绝境下,他们都没胆怯过,就更别说现在了。 如今老奴都被他们当场宰了,就算战死当场那也值了! 眼见自家少主已经撤退,留下的所有白杆兵,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最后的退路,选择了步战跟建奴死战到底。 “嘶,白……白杆兵!” 只几个呼吸间,一个白杆兵惯用军阵便已结成。 虽然整个军阵也就四十不到人,但那股摄人心魄的杀气却是直冲云宵。 在这股宛若实质的凛冽杀气震慑下,即便那些没了生路而狂暴的老奴护卫,也是不受控制般倒吸着凉气冷静下来。 开玩笑,这可是白杆兵在浑河之役中,用建奴血肉浇铸出来的军威。 “少将军……” “都给我好生瞄准了,专挑那些建奴将领狠狠打,莫让兄弟们的血白流!” 断后白杆兵军阵结成之际,撤退至数百步外的马祥麟几人,也是重新端起了装填完毕的线膛铳。 第十二章:激怒! “大汗……大汗怎么样了?” 几十名断后白杆兵与老奴护卫结阵对峙之时,率两蓝旗兵马赶到的阿敏、莽古尔泰,此刻那叫一个心急如焚。 没办法,就在片刻之前,他们可是见过被护卫送往后方、重伤昏迷的皇太极。 只不过,几个护卫还没来得及说出事情的经过,就被和皇太极关系极好的阿敏盛怒之下给全砍了。 因此,对于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却是并不清楚。 “奴才等罪该万死!” 阿敏、莽古尔泰话音刚落,原本在白杆兵震慑下被迫冷静的老奴护卫,顿时全都跪地请死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跪,老奴跟代善没了脑袋的尸身,也是瞬间映入两人眼帘。 “大汗!” “父汗!” 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无头尸身,阿敏、莽古尔泰两人顿时犹如五雷轰顶,嗡嗡作响的脑袋简直像要炸开一般。 “谁,到底是谁害了父汗!”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到底是怎么保护大汗的……” 堂堂大金天命汗,却是被人阵斩了不说,更是连头颅都被人割走了,这让大金的面子往哪里搁? 一时间,别说性格最为火爆的阿敏了,就连莽古尔泰,也是挥刀砍向了跪地请罪的一众老奴护卫。 “哈哈,快点儿看,勒些龟儿子狗咬狗了!” “啥子龟儿子哦,没听到别个各人都说了是‘奴才’滴迈……” 看到请罪的老奴护卫被阿敏、莽古尔泰疯狂砍杀,一众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白杆兵,顿时忍不住放声嘲笑起来。 “原来是你们,是你们害了父汗!” “给老子杀,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身为镶蓝、正蓝两旗的旗主,阿敏、莽古尔泰只是被老奴之死气昏了头,可不是什么笨蛋蠢货。 面对如此情形,怎么可能猜不到事情的原委? 在瞬间砍杀完剩余的老奴护卫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又将目光盯上了满脸嘲讽的白杆兵。 “杀!” 站在大明和汉人的角度,野猪皮确实是反叛朝廷的贼酋。 但在绝大多数建奴的眼中,老奴却是带领他们崛起的英雄,不折不扣的英雄。 随着阿敏、莽古尔泰一声令下,无数两蓝旗建奴,当即便带着满腔的复仇怒火,朝着一众白杆兵猛扑而是来。 “噗噗噗噗……” 然而,这些建奴才刚一发起冲锋,冲在前面的几个参领、牛录和普通建奴,已是血花飞溅着栽落马下,转眼便被同伙踏为了肉泥。 不用说,这自然是马祥麟几人手中线膛铳的结果。 只不过大军冲锋之中,几个中低级将领的毙命,却是并不足以影响大局。 转眼间,只有几十人的白杆兵军阵,便被潮水般涌来的两蓝旗兵马淹没。 只是出乎让阿敏、莽古尔意料的是,当这波凶潮过去之后,白杆兵那小小的军阵却是并未崩溃。 虽然规模比之前缩水了大半,但十几名浑身带伤的白杆兵,却是依然如苍松般顽强挺立,。 “杀,给老子杀,把这些明狗杀他个干干净净!” 不过数十名白杆兵结成的军阵而已,居然在自己一波大军的冲击下还有残存。 看着眼前面色坚毅、毫无畏惧的残兵,阿敏、莽古尔泰却是没来由的有些发虚,只能以愤怒、杀戮来掩饰心中的恐惧。 为此,两人更是不惜亲自下场,只为显示自己的勇武。 “四大贝勒?哼,老子今天让你变四大死狗!” 代善已和老奴一起被砍了脑袋,皇太极近距离胸腹中弹,想来也是活不了的。 当阿敏、莽古尔泰亲自下场之时,数百步外看着白杆兵眨眼便牺牲大半的马祥麟,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冷。 “呯!” 手指轻勾间,一颗炽热无比的弹丸便再次离膛而出,带着他凛冽的杀意,直奔那一看就是高级将领装扮的阿敏而去。 “希律律~” 很可惜,即便刻上了膛线,鲁密铳依然还是比不了后世真正的狙击步枪。 尤其是打这种移动靶,他这饱含杀意的一枪,却是只击中了对方的战马。 而阿敏作为建奴四大贝勒之一,这骑术自然是没得说。 凭借着高超的骑术,就在战马倒地的一瞬间,他已是纵身跳到了一名亲卫的马背之上。 “噗噗!” 只不过,有运气好的,自然就有运气差的。 就在阿敏侥幸躲过马祥麟的狙杀之时,不远处的莽古尔泰,右臂、左腿之上,两朵艳丽无比的血花却是猛的绽放开来。 “保护三贝勒!” “杀过去,马上给老子杀到辽阳城去,杀光那些明狗!” “本贝勒要让辽阳城寸草不生、鸡犬不留……” 阿敏、莽古尔泰原本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勇武,结果却是差一点儿就去追随老奴了。 惊怒之下,当即便把满腔怒火朝着整个辽阳城军民蔓延而去。 “算你走运,撤!” 狙杀阿敏、莽古尔泰失败,断后的白杆兵也已全部牺牲。面对蜂涌而来的建奴大军,马祥麟自然也只能选择撤退。 …… “此处离城已是不远,请都堂火速回城备战!” 就在马祥麟几人狙杀建奴将领之时,在秦民屏护卫下先一步撤退的袁应泰、姚居秀,此刻已是狂奔急驰至武靖门外三四里处。 只不过,在听到后方传来的喊杀声后,原本要一同入城备战的秦民屏,担心外甥的安全,却是丢下二人又转身杀了回去。 说起来,为了防止泄密,马祥麟这个杀猪计划,从头到尾他都并未通告其它将领。 所以为了迅速调动兵马做好应战准备,也只能他这个辽东经略亲自出面。 不然暴怒之下的建奴大军突然攻城,凭那些比乌合之众好不到哪里去的卫所兵,还真不一定能守住。 “如今老奴已经伏诛,建奴群龙无首必定大乱……” “若是咱们趁此良机主动出击,子安以为可否彻底铲除建奴、一举收复辽东?” 身为辽东经略,铲除建奴、平定辽东乃是第一要务。 随着老奴的提前下线,原本只求守住辽阳的袁应泰,此刻却是再次生起了一战全复辽东的想法。 第十三章:焱涌! “啧啧,还得是这些当大官儿的安逸啊。建奴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居然还有心情去打什么猎。” “你小子懂个屁,人家那叫什么他娘的临危不惧、儒帅风范……” 出于保密的需要,袁应泰以身为饵出城诱敌时,打的还真就是狩猎幌子。 就在其出城之后,武靖门一众值守军士,顿时忍不住戏谑嘲讽起来。 只不过,就在这些人吐槽、鄙夷得正起劲儿时,伴随着地面传来的轻微震颤,一阵如同滚地惊雷的闷响,随即却是远远传了过来。 “哐哐哐,哐哐哐~” “敌袭,敌袭!建奴打过来了……” 自老奴起兵反明以来,辽东这几年可是战事频繁得很。即便是再懒散的军士,那也知道这‘闷雷声’代表着什么。 眨眼间,刺耳急促的铜锣示警声,顿时便在城头不断回荡,并迅速传入城中。 而与此同时,先前因为袁应泰出城而放下的吊桥,也被守城军士迅速收起。 “袁经略在此,快快放下吊桥……” 只不过这吊桥才刚刚收到一半,随着城外两骑的飞速驰来,却是又再次放了下来。 “吊桥暂不用收起,城门半关即可!” 袁应泰作为辽东的一把手,自然不可能出现进不了城的情况。 只是让武靖门值守军士想不通的是,进城之后,他却是不让收起吊桥不说,更是连城门都不许完全关闭。 “啥,不收吊桥不关城门?都堂,这要是万一……” “传本经略将令,命各军即刻登城迎战。敢有畏敌怯战、延误战机者,斩!” 没有理会武靖门值守军士的不解,袁应泰已是自顾自调兵遣将起来。 …… “诸位,片刻之前奴儿哈赤已经授首,辽阳城必将迎来建奴的疯狂报复……” 辽阳城明军将士基本都来自卫所,最大的问题在于操练不足,从而导致作战技能拉胯、士气低迷。 作战技能拉胯的事,一时半会儿自然是解决不了。但提升士气的办法,却是就摆在眼前。 当朱万良、侯世禄等一众总兵、参将飞快赶到后,袁应泰第一时间就向他们通报了诱杀老奴的消息。 “啥,奴儿哈赤那家伙死了?” 别看大明上下对野猪皮一口一个‘老奴’、‘奴酋’的叫,但这家伙其实也算一方枭雄了。 如今这让大明头疼不已的枭雄,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的授首了,谁听到能不怀疑自己的耳朵? “哈哈,何止是一个老奴!” “除了奴儿哈赤之外,还有那什么四大贝勒中的代善、皇太极……” 袁应泰看着满脸难以置信的众将,笑得那叫一个嚣张畅快。 虽然斩杀老奴的‘杀猪’行动是马祥麟提出,但他这辽东经略可是亲自充当诱饵,同样也是功不可没的。 “什么,代善跟皇太极也一同宰了?” “都堂所说可是当真……” 单是奴儿哈赤这自封的‘天命汗’被除,就已经十分让人难以置信了。 现在还带上了四大贝勒中的代善、皇太极两人,哪怕袁应泰说得再郑重其事,众将也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启禀都堂,末将已将老奴跟代善头颅带回。只可惜却是让那皇太极走脱了……” 正当众将不敢相信老奴已除之时,被两蓝旗建奴追杀的马祥麟、秦民屏几人,也在此刻安全撤回城中。 两颗血淋林、带着老鼠尾的头颅,随即也被丢到了袁应泰和众将面前。 “嘶,这……这还真是那野猪皮的脑袋啊!” “哈哈,我说马老弟、秦守备,这脑袋你们若是不想要,那咱老朱可是笑纳了哈……” 老奴起兵反明前,好歹也当过大明的龙虎将军、建州都督。 朱万良、侯世?等一众辽东将领,对于野猪皮的相貌自然并不陌生。 看着两颗依旧满脸惊愕、双眼圆睁的头颅,众将只一眼便确定了老奴父子的身份。 “传本经略将令,将逆酋父子人头传阅四城……” 既然老奴父子头颅的真实性已经确认,接下来自然是要充分发挥其激励士气的作用。 “逆酋授首,大明万岁!” “大明威武,建奴必灭……” 眨眼间,随着老奴父子头颅在城头上不断前行,冲天而起的万岁欢呼之声,也是如同点燃的鞭炮不断蔓延 很快,从城头到城内,整个辽阳城都被军民百姓的激动欢呼所笼罩。 就连天空那弥漫许久的乌云,此刻也被这声震长空的欢呼冲击得支离破碎。 “给老子攻城,不破辽阳誓不收兵!” “传本贝勒将令,破城之后鸡犬不留。凡有喘气儿的,全部杀光……” 凡事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当辽阳城军民百姓老奴之死欢心鼓舞之时,追至城外的两蓝旗建奴,也在暴怒的阿敏、莽古尔泰严令下,凶猛无比的发起了进攻。 不仅如此,为了进一步鼓动士气,两人更是直接下达了屠城令。 “我呸!狗日的建奴还想屠城,有本事你们先飞过护城河再说吧……” “真当爷们儿是吃素的不成,这回看谁屠光谁!” 不得不说,老奴父子的头颅用来提升士气,那是真的好使。 原本因为沈阳失陷、浑河血战而士气低迷的明军,此刻却是人人如打鸡血。 即便是平日里烂泥一般的卫所兵,此刻也个个精神抖擞、战意高昂。 这不,以往即便守城也是畏畏缩缩的明军,此刻却是个个奋勇向前。冒着建奴的强弓硬弩压制,毫无畏惧的争相还击。 只片刻间,武靖门外的护城河,就已被强渡的建奴血水所染红。 “士气高昂、军心可用啊!” “都堂,末将以为,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攻!” “朱总兵所言不错,趁着建奴其余各旗兵马还未参战,咱们倒不如出城剿杀,先吃了两蓝旗再说……” 自几年前的萨尔浒之战后,明军的士气还从未有过如此之高昂。 面对此情景,原本还极力反对出城野战的朱万良、侯世?等人,此刻却是纷纷主动请战起来。 第十四章:剿杀! “呃,出城剿杀么……” 袁应泰自出任辽东经略以来,为了尽快复辽向来热衷于主动出击,以期大败建奴。 如今老奴已死、建奴已乱,面对众将的主动请战,要说不心动那根本不可能。 “都堂,那些蒙古夷丁不是就扎营在泰和门外吗,我看倒不如直接让他们去还方便些!”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些家伙吃咱喝咱的也这么久了,总不能一分力都不出吧……” 就在袁应泰为要不要出城野战犹豫之时,马祥麟、秦民屏甥舅的声音,却在此刻传入了他耳中。 “嗯,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这样,先令夷丁即刻进攻建奴右翼。待建奴大军混乱之时,再由虎旅军、酉阳兵出城包抄夹击……” 马祥麟先前为说服袁应泰据守城坚守,还得压上自己的脑袋。 但今时不同往日! 在斩杀老奴之后,即便他此刻官职未变,袁应泰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忽视其意见。 因此,甥舅俩这派夷丁出战建奴的提议,袁应泰只稍一思索便应允下来。 只不过,一举歼灭两蓝旗的诱惑,却也实在太过勾人。 在采纳了马祥麟甥舅派夷丁出战的提议后,他也顺势作出了让明军出城野战的命令。 …… “他娘的,凭啥他们自己躲在城里,却让咱们去跟建奴拼命,这不摆明了是拿咱们当炮灰嘛!” “反正辽阳城又不是咱们的,要是惹毛了老子,干脆直接投建奴一起攻城……” 袁应泰让夷丁出击的命令,很快就传到辽阳城南的泰和门外夷丁大营。 只不过俗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些新投而来、只想占大明便宜的蒙古人,又怎么可能真心愿意给大明卖命。 一听让他们去跟建奴拼命,顿时不由得纷纷骚言杂语起来。 “你们这群蠢货、白痴,脑子都从屁眼里拉出去了吗!” “现在老奴都让明军砍了脑袋,这个时候去投建奴,你们是想去给他们陪葬吗……” 听到众将的骚言杂论,为首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顿时就没好气的破口大骂起来。 要知道,建奴虽然在老奴的带领下强势崛起,但比起大明这个庞然大物来说,无论是体量还是总体实力,都不在一个等级。 在他看来,如今老奴授首,没了强有力领头人的建奴,怎么可能是大明的对手? “呃……” 虽然被蔑称为夷丁,但这些蒙古人却也并不愚蠢。 被这中年男子一通大骂后,众人这时也纷纷反应了过来。 “巴特儿大人,这么说来咱们除了给大明皇帝卖命外,难道就没别的出路了?” 然而明白归明白,给明军卖命,这些新投而来的蒙古夷丁,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卖命又咋了,只要价钱给得够高,给谁卖命不是卖?” “老奴死了,建奴肯定也蹦跶不了多久。这个时候做个顺水人情帮帮他们,等仗打完后肯定少不了咱们的好处……” …… “贝勒爷,明军的火器实在太猛了,要不还是先等李永芳把火炮运上来再……” 追杀马祥麟而来的两蓝旗人马,总共也就一万出头而已。 面对作为辽东重镇的辽阳城,阿敏、莽古尔泰自然不可能围城而攻,只能各领一旗攻打北城的武靖门和无敌门。 只不过,在老奴和代善脑袋的刺激下,昔日畏敌怯战的明军,如今却是士气高昂得很。 再加上这个时期的建奴,攻城手段其实有限得很。 面对以士气弥补了作战技能、防守严密的明军,一番进攻下来损兵折将不说,却是连城头都没摸到。 因此,即便向来悍不畏死的建奴将士,此刻怒气渐消后也是有些吃不消了。 在又一次进攻失败后,武靖门这边,参将拜音达里、游击伊郎阿等人,纷纷向阿敏泰提出了暂停进攻的建议。 “大胆奴才竟敢乱我军心,老子砍了你……” 老奴被人砍走了脑袋,阿敏、莽古尔泰早已被复仇的怒火迷失了心志。 见有人畏敌怯战、动摇军心,阿敏当即便拔刀朝为首的拜音达里两人劈了过去。 “轰隆隆隆……” “杀啊!” 或许是两人命不该绝,阿敏手中的战刀才刚刚举起,数千衣甲混乱的骑兵,却在此刻从辽阳城南扑了过来。 不用说,这些人正是以为有利可图的蒙古夷丁。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坏我好事!” “大金的巴图鲁们,随本贝勒杀光这些蒙古叛徒……” 老子奈何不了缩在乌龟壳里的明军,难道还收拾不了你们这些蒙古人? 阿敏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呢,看到杀来的蒙古夷丁,顿时战马一勒,转头便领着镶蓝旗人马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杀!!!” 蒙古夷丁和建奴双方都是骑兵,只几个呼吸间,两方人马便撞到了一起。 只不过时过境迁,如今的蒙古人,早已不是昔日纵横天下无敌手的蒙古铁骑。 面对正如旭日初升、且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建奴,只一交手,这战局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 腥血飞溅中,一众原本只想打打顺风仗的蒙古夷丁,顿时就被杀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长生天保佑,杀啊!” 两军交战,有进无退。胆怯退缩,反而只会死得更快。 面对凶狠无比的镶蓝旗建奴,深知此点的蒙古夷丁,此时也顾不得是不是在为大明卖命了。 生死危机之下,顿时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竟是渐渐搬回了之前的颓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朝着建奴一边倒的战况,也是逐渐变得胶着起来。 “都堂,我看差不多了吧?” “再等下去,怕是这肉都让夷丁吃光了啊……” 随着蒙古夷丁渐渐搬回颓势,城头之上的一从明军将领,顿时纷纷热切不已的望向了袁应泰。 ‘啧啧,见利就上、遇难则退,柿子总捡软的捏,难怪打起仗来总是败多胜少呢……’ 看着一众‘求战心切’的总兵、参将们,马祥麟忍不住就在心中鄙夷吐槽起来。 只不过,他一个穿越而来的西贝货,在为官之道上终究还是太嫩了些。 就在他暗自吐槽鄙夷之时,一声不怀好意的轻笑,却是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第十五章:算计! “呵呵,看瑞征的样子,可是认为此时出击有不妥之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经过了‘杀猪行动’的默契合作,袁应泰对于马祥麟这个少土司,那是好感大增。 所以抱着提携后辈的想法,他也是借此机会准备给他好好上一课。 “呃,都堂误会了!” “末将想说的是,既然要吃肉,那当然是要吃大块儿的。就镶蓝旗这点儿人马,给诸位将军塞牙都不够呢……” 马祥麟是没当官儿的经验,但能够被‘老天’挑中穿越到明末,却也不是傻子。 袁应泰话音刚落,瞬间意识到不妥的他,当即也是赶紧找补起来。 …… “一群没用的东西!” “不过是些卫所兵和残兵败将而已,攻了这么久居然没一个登上城头的,本贝勒要你们何用……” 和武靖门这边的阿敏一样,攻打无敌门的正蓝旗建奴,同样也没能讨到什么便宜。 眼看就是攻不上城头,死了老子的莽古尔泰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贝勒爷刚才也看到了,奴才等刚才只差一点儿就能登城了。谁知道武靖门那边,却是突然又过来一批明军火铳手……” “来人,去武靖门看看二贝勒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莽古尔泰是谁,那可是连弑母邀宠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的狠人、禽兽。 听到手下给出的理由,刚刚也确实看到这一幕的他,当即便对阿敏的‘不作为’心生恼怒起来。 “启禀贝勒爷,二贝勒现正跟那些蒙古人缠斗,暂时并未攻城……” 无敌门跟武靖门,中间也就隔着个辽阳城的西北角而已。只片刻间,武靖门那边的情况便传了回来。 “缠斗?阿敏还真是出息了啊,居然被一群叫花子给缠住了手脚!” “传令,全军随本贝勒驰援二贝勒,先把那些蒙古人剿了再说……” 弄清楚无敌门这边明军兵力突增的原因,莽古尔泰立马就知道,他想要攻破无敌门怕是没指望了。 所以嘲讽归嘲讽,和阿敏一样,他也立马将蒙古夷丁当成了发泄怒火的对象。 只不过,与完全只为发泄怒火的阿敏不同,他更多的却是为了大汗的位置。 毕竟代善已经跟着老奴被砍了脑袋,原本最受老奴看重的皇太极,如今看样子也是活不成了。 而阿敏只是老奴的侄子,四大贝勒只剩他这个老奴的亲子,大汗之位舍他其谁? 因此,既然拿城里的明军没办法,那就拿蒙古夷丁立威吧! …… “都堂,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吧,两蓝旗建奴可是全都已经聚齐了!” “夷丁那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要是再不马上出击,到时候咱们就又得单打独斗了……” 当正蓝旗建奴投入战场之时,武靖门城头上,先前被阻拦的朱万良等人,此刻也是再次望向了袁应泰。 很显然,跟拿三国演义当兵书的建奴比小聪明,袁应泰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在马祥麟的找补下,再次采纳了他建议的袁应泰增兵无敌门,就是为了这一刻。 也就是说,莽古尔泰的行动,完全处在明军的算计之中。 “朱万良、侯世?听令,命你二人率虎旅军出肃清门增援夷丁;酉阳兵出武靖门,两面夹击,全力剿杀两蓝旗!” 袁应泰就是再不懂军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却也还是明白的。 眼看战况均已按照预想的计划发展,当即也是果断下达了出击命令。 “末将遵命!” 朱万良、侯世?等一众明军将领,早已等得摩拳擦掌。听到这终于传来的出击命令,当即便满脸兴奋的应声而去。 “都堂,还有白杆兵呢?我白杆兵还没死绝、还能打……” 虎旅兵乃是朱万良等一众将领的家丁组成,让他们领兵参战分润功劳,自然是没得话说。 但同为土兵的酉阳兵都参战了,却是没有白杆兵的份儿,马祥麟顿时不由得急了。 “本经略知道白杆兵能打,不过不让白杆兵出战,也是为了你好。” “啥,为……为我好?” “傻小子,不明白自己问你舅父去!” 袁应泰看着不久前还灵醒不已的家伙,这会儿却是又犯起了糊涂,一阵无语的同时,随即便把皮球踢给了秦民屏。 “平时看你崽儿不是多灵醒滴迈,不能贪心吃独食滴道理都忘了啊?” “咱们已经把那最大、最肥的一块肉给吃了,总得分些汤给别人喝吧!” 不等马祥麟开口,秦民屏已是开口给这犯糊涂的外甥解释起来。 “呃,那……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看着啊?” “不然呢,白杆兵的老底子也就剩这两百来人了,总要留点儿火种嘛……” 虽说还有三千白杆兵随秦良玉镇守山海关,但出关的三千八百人,才是白杆兵真正的骨干和主力。 因此,成功斩杀老奴、替自家兄长及战死白杆兵将士报仇后,之前还抱着必死之心复仇的秦民屏,此刻的心态也是发生了些变化。 ‘冲动是魔鬼啊,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马祥麟不是原本的那个石砫少土司,听到这舅父的解释,当即也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毕竟这可是明末时代,已经正式开启了的乱世。 而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实力、是枪杆子! 所以不管是为了韬光隐晦还是保存实力,总之,对于出战的事他是再也不提,老老实实的当观众嗑起了瓜子。 “啧啧,还别说,这些建奴还真有些嚣张的本钱。这都被包抄夹击了,居然还能暂时稳得住……” “朱总兵好样的,那些夷丁吃咱的喝咱的,关键时刻想逃,就该狠狠收拾他丫的。” “唉,就是可惜了那些战马啊,这要是……咦,她怎么跑战场去了!” 有了当观众的觉悟,马祥麟不但很快就融入了新角色,更是心情大好的客串起了解说员,给这场战斗做起了现场解说。 只不过,正当他兴致勃勃的客串着解说员之际,突然间,战场上一道英姿飒爽的熟悉身影,却是猛地映入了他眼帘。 第十六章:巾帼! “怎么,莫非其它建奴也杀过来了?” 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此刻辽阳城外的两蓝旗建奴,不过是建奴中的一部分而已。 原本和马祥麟一样,正悠闲嗑着瓜子啃着瓜的袁应泰,看到他这突然变化的表情,还以为是其它建奴杀到了呢。 “呃,都堂放心,就算这个时候其它建奴赶来了,咱们至少也能把两蓝旗打残。” “末将只是有些惭愧,就连张巡按的千金都上阵杀敌了,末将却是只能在此作壁上观……” 不用说,战场上那道让马祥麟熟悉不已的飒爽英姿,正是之前帮他解决了膛线难题的张凤仪。 “瑞征你说什么,那是张巡按的千金?” “宇衡老弟,此事可是当真?你……你怎么能让贤侄女一介女流上战场!” 袁应泰得知张铨居然把女儿派去了战场,当即便望向了旁边面色平静的辽东巡按。 “大来兄,谁说女子就不能上战场了?” “咱就不说秦夫人了,就眼前统领酉阳兵的白夫人,不也照样是女子子身吗……” 其实说起大明的女将,女战神秦良玉还真不是第一个。 就比如马祥麟那个有些偏心的祖母覃氏,当初代理石砫土司后,同样也曾带兵出征。 而除了马家的女将,酉阳土司冉跃龙的夫人白再香,同样也是能够领兵打仗的。 这一次驰援辽东,统领酉阳土兵的,便是替夫出征的白再香。 浑河血战时,在其率领下,酉阳兵跟白杆兵紧密配合,阵斩建奴精骑数千,可是大涨了酉阳兵军威。 因此,面对袁应泰带着关心的责怪,张铨那是丝毫不慌。 “话是这么说,不过凤仪侄女毕竟……” “小女自小勤习武艺,大来兄弟不必担心。况且能为国出力,亦是小女之荣耀!” 不等袁应泰再次责怪的话出口,满是自豪的张铨,已是先一步将其堵了回去。 事实上,张凤仪的武艺底子确实不错,所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而已。 但在经过马祥麟之前的指点提醒之后,如今实力已是有了质的飞跃。 这不,混进酉阳兵队伍的她,此刻杀起那些两蓝旗建奴来,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迅疾如电的长枪挥舞间,每一枪刺出必定血花飞溅、建奴落马,绝不落空。 而在其鼓舞带动下,周围那些本就战力强悍的酉阳土兵,那更是杀得酣畅淋漓。 交战没多久,原本在明军夹击下,还能够暂时稳住阵脚的两蓝旗建奴,顿时便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全军压上,杀光建奴,替战死浑河的兄弟们报仇……” 眼见战况逐渐向明军倾斜,于后阵指挥的白再香,当即也是果断加大了进攻力度。 “杀光建奴,杀光建奴……” “给浑河战没的兄弟们报仇,杀啊!” 说起来,酉阳兵虽然大部从浑河战场突围成功,但也还是牺牲了近两千人马。 同样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土兵,酉阳兵又怎会浪费这个给亲人报仇的机会。 当白再香亲自带着后备队杀入战场后,本就已经占据上风的酉阳兵,更是便杀得建奴鬼哭狼嚎、人头滚滚。 “来人,给本贝勒砍了那些狗奴才!” “敢有畏敌怯战的,这些狗奴才就是下场……” 为瓦解建奴斗志,明军只是从左右两翼夹击建奴,并未断绝其退路。 面对明军许久未见的凶猛攻势,建奴自然也会胆怯、后退。 只不过,这些退缩的建奴,虽说暂时躲过了明军的刀枪,但随即却是遭到了自家督战队的砍杀。 没办法,如今明军都出城了,想要为老奴报仇的阿敏、莽古尔泰,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尤其是莽古尔泰,为了顺利继承汗位更是战意高昂得很。 “阿敏,你挡住右翼明军……” “白甲巴牙喇听令,随本贝勒直捣敌阵,擒杀敌将!” 随着督战队的砍杀立威,原本摇摇欲坠的建奴,终于再次勉强稳住了阵脚。 而想要为继位攒威望的莽古尔泰,也是亲自领着最精锐的白甲巴牙喇,朝酉阳兵发起了反冲锋。 只不过,想在万军之中斩将夺旗的可不只有他。 莽古尔泰才刚刚一动,混在酉阳兵队伍里的张凤仪,也是敏锐无比的盯上了他。 “袁都堂,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 “末将以为,不如先让白杆兵准备着。若是万一城外战况有变,咱们也好及时出击不是?” 就在莽古尔泰斩杀后退建奴之时,武靖门城头之上,原本安心当观众的马祥麟,却是再次向袁应泰请战起来。 很显然,他这是担心起了张凤仪的安危。 毕竟他能穿越到明末、连老奴父子都被他砍了脑袋,谁又能保证他这命中注定的媳妇儿不会出意外?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瑞征倒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啊!” 若真是战况有变,两百余名白杆兵又能做得了什么。 看着马祥麟那满脸的焦急担忧,心知肚明的袁应泰顿时忍不住揶揄大笑起来。 “都堂说笑了!” “那个,末将……末将此次狙杀老奴父子之火铳,还多亏了张小姐指点改造……” “行了行了,本经略准了就是,哈哈哈哈……” 解释就是掩饰,更何况马祥麟的解释蹩脚不说,他那张老脸还特喵红了。 所以不等其解释的话说完,之前还反对他和白杆兵再参战的袁应泰,此刻却是故作不耐的挥手赶人了。 “呃,末将多谢都堂!” “白杆兵听令,即刻随我出城相助张小姐!” 袁应泰先前不同意白杆兵参战,那是为了避免其风头太盛,是为了保护他。 但现在,马祥麟出战却只是为了‘泡妞’,自然也就没了这方面的顾虑不是。 而明白过来这一点的马祥麟,出发之时,也是不顾一旁满脸黑线的辽东巡按张铨,直接来了出当众‘表白’。 “啧啧,还得是年轻人啊!” “哈哈,恭喜宇衡老弟喜得佳婿……” 当马祥麟带着白杆兵匆匆离去之时,袁应泰及一众没捞着仗打的将领,随即也是纷纷朝着脸色铁青的张铨恭贺起来。 “哼,这不知礼仪的蛮子!等他回来,老夫非得好生教训教训他不可……” 第十七章:救美! “杀!” 武靖门外血肉飞溅的战场之上,莽古尔泰的进攻才刚刚发动,早就盯上他的张凤仪,也是主动策马朝其迎了上来。 “咻咻咻!” 两军交战,弓弩为先。 还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之前一直以长枪近战的张凤仪,抬手便是三支连珠箭朝对方射了过去。 “哼,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莽古尔泰身为建奴四大贝勒之一,虽然人品不咋滴,但那一身弓马功夫却是极为扎实的。 面对张凤仪迅若闪电的连珠箭,满是不屑的冷哼声中,一个漂亮的蹬里藏身就轻松躲了过去。 随后,就在他重新翻上马背之时,三支小标枪似的重箭,也是同样以连珠箭的方式离弦而出,直袭张凤仪而来。 眨眼间,几支重箭便已呈品字形瞬移到了张凤仪面前。 只不过不同于莽古尔泰的躲避,张凤仪却是选择了最为简单粗暴、但也更为考验人胆量、眼力及速度的硬接。 “啪啪啪!” 电光火石间,莽古尔泰射出的重箭,已是是被她用长枪迅速扫落,无一遗漏。 “明狗死开!” 张凤仪扫落来袭重箭之时,莽古尔泰也已冲至离她不足十步的距离。 只不过,此刻只想尽快擒杀酉阳兵主将白再香的莽古尔泰,却是根本没将她这无名小卒放在眼里。 手中大刀一挥,当即便想将其顺手解决。 “当~” 火花四溅、金铁交鸣。 让莽古尔泰完全没想到的是,他手中的厚重大刀,竟是差点儿直接被击飞。 当然,同样没想到的还有张凤仪。 一击过后,她也同样是虎口迸裂,手中长枪更是险些没脱手。 没办法,不管是力量还是战斗经验,莽古尔泰都不是初临战阵的她能比的。 要不是对方之前右臂受过伤,此刻她就算不死,至少也是重伤落马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随着莽古尔泰身后白甲巴牙喇的迅速到来,孤身前冲的她还是瞬间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 “杀!” 战场搏杀,有进无退! 面对急速杀来的白甲巴牙喇,张凤仪却是并未退却半分,长枪一抖,随即便便再次扑向了莽古尔泰。 “哈哈哈哈,明国还真是没人了……” 听到张凤仪的娇喝,莽古尔泰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硬接了他一击的居然是个女人。 只不过女人又如何? 他连自己生母都能杀了向老奴邀宠,在这生死搏杀的战场之上,女人自然也是照杀不误。 眨眼间,带着鄙夷不屑的冷笑,莽古尔泰手中大刀一扬,便再次朝张凤仪狠劈而去。 “咔嚓!” 眨眼间,两人兵器再次碰撞到一起。 只不过这一他有了心理准备,劈出的大刀只稍微一斜,张凤仪手中长枪便被其瞬间削去了枪头。 而后不等对方来得及反应,一个迅疾如电的反手回抽,斜劈而出的大刀,已是朝其腰间迅速横斩而去。 “呯呯呯……” “希律律!” 然而,就在莽古尔泰手中大刀即将斩中之际,几声让他记忆深刻的铳鸣声,却是猛地传入了他耳中。 紧接着,伴随着跨下战马的一声哀鸣,随即他便马失前蹄往地上栽去。 “狗日的,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打中的……” 就在莽古尔泰战马栽倒之时,张凤仪身后百十步的地方,飞驰而来的战马上,马祥麟那叫一个郁闷。 不用说,刚才这老套不已的英雄救美一幕,正是他和手下白杆兵所为。 只不过,想要在颠婆的马背上射击,即便有着膛线的加持,难度也实在太大了。 数支原本瞄准莽古尔泰的线膛铳,结果却是全都只是打中了对方的战马。 “杀!” 不过狙杀莽古尔泰虽然没能成功,但好歹解除了未来媳妇儿的生死危机。 马祥麟将火铳往背上一甩,随即便又举着长枪朝莽古尔泰扑了过去。 “嘶,独……独目马!” “快,保护贝勒爷!” 人的名树的影! 浑河血战不过才过去数天,马祥麟那独目冲杀的凶神形象,一众建奴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看到挺枪杀来的他,一众白甲巴牙喇下意识就转身逃跑起来。 不过好在他们倒也没忘了自家主子,还是带上了刚刚落马的莽古尔泰。 “狗奴才,还不快放开我,大金没有逃跑的贝勒……” 莽古尔泰还想着树立一波威望,以便之后顺利继承汗位呢,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 只不过不甘归不甘,浑河血战他可是亲历者。 马祥麟眼中拔箭、带球射杀的凶悍一幕,他也同样是记忆犹新。 面对这么一个凶神,尽管嘴上呵斥得厉害,但他却是并未有丝毫挣扎,就这么任凭手下将其裹挟而退。 说起来,在明军的两面夹击下,武靖门外这场战斗,两蓝旗建奴本就处于下风。 当莽古尔泰这个旗主一退,早被明军耗尽了老奴之死怒火的正蓝旗建奴,自然也是紧随而退。 而随着正蓝旗的退缩,阿敏统领的镶蓝旗自然再也支撑不住。 之前靠着杀才戮勉强稳住的阵脚,顿时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迅速崩塌。 “哈哈哈哈,建奴逃了!” “兄弟们,杀光这些狗鞑子啊……” 趁你病要你命,看着把后背露给自己的建奴,根本不用指挥,虎旅军、酉阳兵,以及残存的蒙古夷丁便再次猛冲狠打起来。 至于马祥麟和白杆兵,目的只是保护张凤仪,却是并未去抢这口残羹。 “张小姐没事吧!” “多谢马大可救命之恩!等仗打完,小妹定当摆酒相谢……” 马祥麟虽然对这份儿残羹没兴趣,但初上战场的张凤仪却是十分上心。 面对马祥麟的关切,只是略一拱手致谢,随即便抽刀策马随酉阳兵再次冲杀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都跟着杀建奴啊!” 既然未来的媳妇儿要杀敌建功,马祥麟自然也只能跟着当起了战场保镖。 “铛铛铛,铛铛铛……” 然而,正当他领着白杆兵准备随张凤仪冲杀之时,一阵急促刺耳的铜钲声,却是突然在战场之上迅速回荡开来。 第十八章:皇太极! “我,我这是死……死了吗?” 时间回到两蓝旗刚刚开始攻城之时,太子河北岸建奴大营。 之前与老奴、代善一同被狙杀的皇太极,却是奇迹般的苏醒了过来。 “四贝勒福大命大自有天佑,又岂是明狗区区火铳能伤得了的?” “绰尔济刚刚给四贝勒看了,说是只要安心休养一两月就好了……” 见皇太极醒来,留守大营的额亦都、何和礼等人赶紧围了过来。 “安心养伤?呵呵,眼下哪还能……呃,父汗,父汗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众人的宽慰,皇太极先是一阵苦笑,随即却是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子似乎也中枪了。 “贝勒爷节哀,大汗……大汗殡天了!” “二贝勒也已追随大汗而去……” 纸包不住火,更何况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最重要的,乃是选出大金的新大汗。 所以,只稍一犹豫,额亦都、何和礼、扈尔汉和安费扬古等元老大臣,随即便如实交待了老奴、代善毙命的消息。 “噗~” “父……父汗!” 即便皇太极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老奴跟代善连脑袋都被明军割走后,还是忍不住喷出了一大口污血。 “绰尔济……” “几位大人放心,四贝勒只是急火攻心。把这口污血喷出后,反倒是于身体有利。” 不等额亦都等人询问的话出口,一名年约六旬、医者打扮的蒙古老者,已是胸有成竹的开口保证起来。 “军中……军中现在情况如何?” 果然,不出绰尔济所料,只片刻而已,吐血昏迷的皇太极就幽幽醒转过来。 “除二贝勒、三贝勒所领两蓝旗正攻打辽阳城外,其余各旗兵马暂时仍驻营中!” “若是……若是我军全力攻打辽阳,有几分把握攻下?” 得知两蓝旗正攻打辽阳,瞬间秒懂莽古尔泰心思的皇太极,当即也询问起了一众元老大臣破城的把握。 “四贝勒,我军连战连捷,原本攻取辽阳易如反掌。只是……” “只是如今大汗遇害,明军必定士气大振。此消彼长之下,此时攻城怕是胜算不大啊!” 别看建奴如今在辽东看似占据上风,但在没有夺取辽阳、占据整个辽东前,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有些实力的土酋部落而已。 如今没了奴儿哈赤这个领军人物,想要攻陷士气大涨下明军据守的辽阳城,却是无异于痴人说梦。 面对皇太极的询问,擅长谋略的何和礼、主导八旗帜制度设计的安费扬古,顿时不由得满脸苦涩。 “父汗起兵之时,不过十三副铠甲。如今我大金有数万大军,若是畏惧怯战,本贝勒岂不枉为人子、人弟?” “传本贝勒命令,尽起八旗大军,务要夺回父汗与二哥首级!” 原历史上,皇太极可是真正奠定稳固了鞑清政权的‘太宗’。何和礼、安费扬古分析的这些,他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只不过,如今老奴的头颅尚在辽阳城内。他若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即便他再有能力,也不可能登上汗位了。 因此,即便明知此时不是用兵之时,他也还是照样下达了进攻命令。 当然,他倒没喊什么攻取辽阳,而是用了夺回老奴跟代善头颅的口号。 “四贝勒英明!” 有阿敏、莽古尔泰两个莽夫的衬托,皇太极这既表明了自己态度、又显得极为理智的命令,自然是得到了元老大臣的一致赞同。 …… “唉,可惜了啊。就只差那么一点儿,两蓝旗建奴就能全部歼灭了……” 辽阳城头,看着城外气势汹汹而来的建奴兵马,下令鸣金收兵的袁应泰顿,顿时不由得满是遗憾。 很显然,先前他之所以放弃到口的肥肉,正是因为皇太极后续兵马的到来。 “哈哈,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来兄这回却是有些性急了。” “如今老奴已死,依下官之见,建奴不过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能够斩杀奴儿哈赤父子,明军就已经算是大胜了。 加上刚刚剿杀的两千多两蓝旗建奴,即便有着沈阳失陷、浑河之败,明军这回也能算是赢麻了。 因此,不同于‘贪心不足’的袁应泰,张铨这个辽东巡按却是乐观得很。 ‘啧啧,看来这老丈杆子也是个不知兵的书生啊。皇太极都没死呢,建奴又哪是那么好灭的。’ 看到张铨那乐观不已的笑容,正在城头寻找机会,想要再次狙杀皇太极的马祥麟,下意识的就嘴角一撇。 “哼,马大哥可是在嘲讽家父想得太过简单?” 马祥麟鄙夷的表情才刚刚浮上面庞,顿时便有一声冷哼在他耳边响起。 不用说,这声音的主人,正是他‘命中注定’的媳妇儿。 很显然,他之前的英雄救美虽然套路俗了些,但这效果却是杠杠的。 这不,经此一事后,原本张凤仪口中的‘马兄’,此刻也是变成了更为亲密的‘马大哥’。 “妹子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哥就是再傻,那也不可能嘲讽咱未来的老丈人不是?” “我这是鄙视那皇太极呢,你看那家伙居然躲得这么远……”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面对未来媳妇的质问,马说麟赶紧来了招祸水东移,把话题引向了城外的皇太极。 “哼,谁是你老丈……了!” “那皇太极是建奴又不是傻子,哪有遭了一次还不长教训的……” 张凤仪虽说大方洒脱,但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呢。 听到他这恬不知耻的‘老丈人’几个字,俏脸一红间,却是不得不跟着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经历了先前死里逃生的经历,皇太极也是学聪明了。 和莽古尔泰一样,为了大汗的位置带伤领兵的他,这回离辽阳城的距离别说是火铳了,哪怕就是用火炮都打不着。 “城上的明军听着,即刻送出我家大汗与大贝勒的首级,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马祥麟正跟未来媳妇儿打嘴仗培养感情呢,武靖门外,一名建奴派出的使者,却是带来了皇太极的屠城威胁。 第十九章:干就完了! “狗日的建奴还想屠城,老子先屠了你再说!” 城外的建奴使者正放狠话威胁呢,本来就端着火铳寻找机会的马祥麟,抬手就朝其扣动了扳机。 “呯!” 不过百十步的距离而已,加之又不是移动目标,铳鸣声中,这名建奴使者的脑袋瞬间就被轰成了烂西瓜。 开玩笑,野猪皮跟代善的脑袋,那可是他送给自己战神母亲的见面礼,怎么可能还给这些建奴? “哼,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谁让你擅自杀人的?” 古往今来,大多数老丈人都是看女婿不爽的。 当马祥麟一铳狙杀建奴使者后,本就对他想拱自家白菜不满的张铨,当即便面色不善的盯了过来。 “嘿嘿,巡按‘大人’教训得是!” “不过野猪皮原是我大明龙虎将军,算起来建奴不过是我大明叛军而已,怕是算不得国家吧?” 马祥麟可不是什么迂腐古人,面对未来老丈杆子的刁难,麻利儿认错的同时,却是反手就一个软钉子怼了回去。 开玩笑,且不说你闺女注定就是咱马家的媳妇儿,现在她一颗芳心都拴咱裤腰带上了,虚个嘚儿啊! 而且让老家伙更为抓狂的是,他还故意在其官职后面,加上了称呼父母长辈才用的‘大人’二字。 “呃,你……你小子乱叫什么大人……” 张铨刁难马祥麟,本就只是为了‘公报私仇’。 面对其有理有据的反驳,顿时就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一脸抓狂的拿对方不合适的称呼来说事。 “巡按大人教训得是,不过末将一见大人便如见亲人长辈,这才情不自禁以‘大人’呼之……”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看到未来老丈杆子那一脸抓狂的样子,戏谑之心大起的马祥麟,口中的‘大人’却是反而叫得更欢了。 “你,你小子……” “哈哈,我说宇衡老弟,瑞征也算一表人才、前途无量了。这么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女婿,你还上哪儿找去!” “不过你这混小子也是,眼下这正事儿还没解决呢,就这么猴急着谈儿女私情了?” 眼看张铨被戏弄,原本还在为没能歼灭两蓝旗遗憾的袁应泰,此刻也是心情大好的凑起热闹来。 “都堂,老奴都已经被咱们宰了还有啥考虑的,直接干就完了呗!” “哈哈哈哈,你小子说得倒也不错。传令下去,建奴若敢攻城,给本经略狠狠的打!” 袁应泰不懂军事不假,但却懂为官之道啊! 如今老奴伏诛,他只要稳住不浪就是泼天大功,自然不用像以前那么轻功冒进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对于马祥麟给出的建议,当即便毫不犹豫的采纳下来。 …… “老八,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看看这些明狗,我看还是直接攻城吧!” “八弟,父汗跟二哥就在那里看着咱们呢,你还犹豫个啥……” 当马祥麟戏耍未来老丈杆子时,城外建奴大军中,看到使者被杀,暴怒不已的阿敏、莽古尔泰当即便要再次攻城。 只不过,之前两蓝旗攻城失败已是损失惨重。想要再次攻城,没有其余各旗参与显然不可能。 所以,两人只能把目光望向了虎皮担架上的皇太极。 “唉,那就……打吧!” 从内心来讲,皇太极很不愿打这场完全没胜算的仗。 可是除了先前攻城失败的两蓝旗外,其余各旗将士心中也都还憋着一口怒气呢。 他想顺利继承汗位,就必须让这些人消了这口怒气,哪怕是拿他们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因此,在莽古尔泰拿自家老子头颅施压后,最终他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八弟你就就瞧好吧,这回五哥一定能攻破辽阳,给父汗和二哥报仇……” 虽说皇太极没死让莽古尔泰有些失望,但毕竟现在谁当大汗还没定下来不是? 自以为还有机会的他,拍了拍皇太极肩膀后,随即便满脸兴奋的大步而去。 “李永芳,给本贝勒朝城门狠狠的轰!” 很快,不久前还被打得狼狈而逃的阿敏、莽古尔泰,便再次率军来到辽阳城下。 只不过与之前完全拿人命硬扛不同,这一次两人却是有备而来。 除了常规的云梯、楯车等攻城器械外,还有从沈阳运来的明军火炮。 “给老子轰了那些叛徒!” “兄弟们别管其它,只管瞄那些火炮和叛徒打就是,老子给你们挡箭挡炮……” 相比起敌人来,叛徒永远最为招人痛恨,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当的叛徒。 当看到建奴阵前推出的火炮,恨得牙根痒痒的马祥麟,直接就越俎代庖的命令起城头炮手来。 特喵的,要不是这些叛徒的相助,浑河之战即便败了,白杆兵的损失也绝不会有那么大。 “马统领放心,不过是些小炮而已,兄弟们绝不会漏掉一个……” 马祥麟可是斩杀老奴父子的首功之臣,更是袁应泰这辽东经略面前的大红人儿、一颗冉冉升起的军界新星。 这么好的攀附的机会,一众力求上进的炮手哪会错过。 还没等城下为建奴所用的叛徒动手,早已装填完毕的火炮,已经是陆续开火发言了。 “希律律~” “啊……” 眨眼间,伴随着轰隆作响的炮鸣声,阵阵战马的嘶鸣和敌人的哀嚎惨叫,顿时便在城外冲天而起。 只不过,这个时候的火炮射击,基本还是依赖于炮手的个人经验。 即便已经尽力瞄准了城外火炮阵地,但真正打到的其实却是并不多,绝大多数炮弹还是偏离了目标。 当然,这些炮弹即便打偏了,倒也没有真正浪费,还是顺便收割了不少的建奴人马。 只不过,没有在第一时间消灭建奴的火炮,却也让对方有了反击的机会。 “呯呯呯……” 转瞬间,建奴的炮弹便也同样砸向了辽阳城。砖石飞溅中,一场寻常而又经典的攻守之战就此拉开帷幕。 “大金的巴图鲁们,给本贝勒冲啊!” “兄弟们,干死这些建奴……” 只一刹那,怒火中烧的建奴、士气大涨提及军,便将这场战斗直接推向了白热化。 第二十章:继位! “迈达礼、德格类,你们马上带人去把城西的出水口给老子挖了……” 自奴儿哈赤起兵反明以来,攻城战便一直是建奴的短板。 面对明军城池,基本也都是靠间谍内应、招降和引诱明军出城野战几样手段。 然而随着老奴伏诛、明军士气大振,往日这些极为有效的手段,如今却是全都失去了作用。 留给建奴的,除了强攻一途别无他法。 只不过,面对辽阳城这种城高墙厚、城防完备的重镇,缺乏攻城手段的建奴,想要强攻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就拿建奴引为倚仗的火炮来说,不过才对射了几轮而已,便被占据着地利及数量优势的明军火炮打熄了火。 而没了火炮的掩护,辽阳城外引太子河注满的护城河,更是成了建奴士兵只能拿人命去填的天堑。 因此,眼看火炮破城是指望不上了,攻打西城的莽古尔泰只能回归传统打法,打算先破护城河再蚁附强攻。 “哼,想要掘闸泄水,当本经略的火炮是摆设吗?” 原历史上,建奴之所以能够掘闸泄水成功,那是趁着出城野战的明军大败、局势混乱所致。 而这一次,有了‘命数之外’的马祥麟搅和,辽阳城明军可是牢牢掌握着战场主动权。 莽古尔泰还想用这‘老办法’来攻城,失败的结局自然是早已注定。 当迈达礼、德格类带人来到西城闸门时,还没等他们动手,隆隆作响的火炮轰鸣声中,密集炽热的炮弹已是如雨而至。 只眨眼间,便将这些建奴炸得鬼哭狼嚎、四散而逃不说,顺带着还带走了莽古尔泰的大儿子迈达礼。 “袁应泰,老子非把你扒皮抽筋不可……” “传令,给老子强渡攻城。敢有畏战后退者,杀无赦!” 先是老子被人砍了脑袋,现在儿子又被人炸成了肉酱,本就粗人一个的莽古尔泰,哪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怒火中烧的他当即便不顾伤亡,再次强令大军朝辽阳城发起了猛攻。 …… “四贝勒,差不多了!” “这可都是大汗好不容易攒下的本钱啊,再打下去我大金可就完了……” 就在莽古尔泰失去理智强行攻城之际,建奴负责压阵的后军、也是唯一未动的正白旗这边。 额亦都、何和礼等一众元老大臣们,却是纷纷站了出来请求收兵。 “父汗与二哥头颅尚未取回,若是就此收兵,本贝勒岂不是枉为人子、人弟?” “何况三贝勒的性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若此时下令收兵,他又岂会听从……”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把戏做全。 看着不断倒下的将士,皇太极虽然同样肉疼不已,但却仍是故作为难的望向了这些元老大臣。 “四贝勒,如今我大金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只有保住大汗打下的江山社稷,那才是对大汗最大的孝心啊!” “至于三贝勒那边,只要四贝勒继承汗位,届时君臣名份一定……” 能够成为建奴的开国元老,没有几个是只会打仗的莽夫。 面对皇太极给出的难题,额亦都、何和礼等人,当即便心领神会的纷纷表明了拥护态度。 没办法,奴儿哈赤的一众嫡子当中,莽古尔泰不过是个杀母邀宠的莽夫,也就皇太极可堪重任。 至于后来的摄政王多尔衮啥的,此刻还是个流鼻涕的小屁孩儿呢。 “父汗生前未曾立下太子,本贝勒何德何能,岂敢……岂敢僭越大位!” 建奴虽说立国不久,但这三请三辞的戏码,却也还是知道的。 面对一众元老的劝进,皇太极赶紧强行压心中激动谦让起来。 “大汗生前虽未立下太子,但四贝勒却是最得大汗属意。大汗之位,非四贝勒莫属。” “四贝勒聪睿绝伦、运筹帷幄,只有四贝勒能带领大金渡过如今危局……” “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四贝勒以大局为重,速继大位安定军民之心!” 三请三辞的戏码不只皇太极懂,一众建奴元老大臣们也是十分清楚明白。 面对皇太极的谦让戏码,众人也是配合得相当默契。 “诸位实在太过誉了,不过父汗诸子众多,本贝勒……” “臣等请四贝勒以大局为重,速继大位安定军民之心!” 野猪皮只是草创了后金政权,说是国家,但实质上不过是个部落联盟而已。 皇太极想要继承汗位,单有一众元老大臣的支持可不够,还得有各宗室贝勒及八旗的支持才行。 所以即便三请三辞的戏码已经演完,他也仍是不好直接应允。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最后的谦逊之词说完,原本在前方指挥攻城的阿敏、岳托、萨哈廉等一众贝勒、旗主,却是不知何时全都赶了过来。 当然,还在做着大汗梦的莽古尔泰、以及和他一母同胞的德格类除外。 “唉,你们……你们这可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眼见该来的都来了、该表态的也都表态了,一脸苦笑的皇太极,自然也不再推辞。 …… “这些该死的狗奴才在搞什么,怎么越来越没用了!” “传令下去,敢有不尽力的,一律给本贝勒军斩首示众……” 辽阳城西,武靖门外。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还能勉强渡河攻城的建奴,渐渐的却是连护城河都攻不过去了。 见此情景,早已双眼赤红的莽古尔泰,当即便又祭出了屡用不爽的杀人立威法子。 “三哥,不是将士们不出力。你没发现东城跟北城那边,动静似乎越来越小了么?” “主子,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奴才怎么觉得,好像就只有咱们在打一样……” 就在莽古尔泰正准备再次杀人立威之时,同母胞弟德格类、心腹将领爱巴礼等人,赶紧纷纷开口劝阻起来。 “什么,只有咱们在攻城?” “屯布?,你马上去北城、东城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莽古尔泰虽说是个粗人,但也并不是傻子。之前没注意到这些,只是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而已。 此刻被人这么一提醒,当即也是察觉到了不对。 只不过,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声突然传来的高呼,却是瞬间将其命令打断。 “大汗有令,命各旗暂缓攻城,即刻收兵!” “什么,大……大汗?哪个大汗……” 莽古尔泰正做着大汗梦呢,陡然听到‘大汗’两字,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 第二十一章:认怂! “皇太极,父汗跟二哥的人头还在辽阳城上挂着呢,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自以为本属自己的汗位就这么丢了,而且还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丢的,莽古尔泰的心情自然可想而知。 丢下部众匆匆赶回后阵的他,见了皇太极也不行礼,当即便直呼其名厉声质问起来。 “大胆莽古尔泰,竟敢对大汗无礼!” “三贝勒,你这是不准备做大金的臣子了吗?” 对于莽古尔泰的质问,根本不用皇太极开口,便已有人站了出来严厉呵斥。 “三哥,如今我大金正值危急存亡之秋,这个汗位小弟本就坐得勉为其难。若是三哥有意,小弟甘愿让贤!” 皇太极是什么人,那可是一等一的谋略高手。 见有人替自己唱了白脸,不等莽古尔泰再次开口,当即便以退为进唱起了红脸儿。 “三哥,咱们这些粗人只会舞刀弄枪。治理国家这样的重任,除了四哥哪个能担得起……” “臣弟德格类,参见大汗!” 皇太极继任大汗乃是人心所向,更是获得了几乎所有宗室、大臣的拥护,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争的? 面对其以退为进的绝杀,不等莽古尔泰接话,随其一同回来的德格类,赶紧识相的表明了自己态度。 不仅如此,跪地参拜的同时,他还把莽古尔泰也一同拽到了地上。 “臣……臣莽古尔泰,参见大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见大势已去,被德格类拽得跪下的莽古尔泰,最终也只能无奈认下了皇太极这个新大汗。 “都是一家人,三哥何必如此多礼,日后小弟还需要三哥辅佐相助呢……” “本汗在此宣布,自今日起,二贝勒、三贝勒与本汗共受朝拜。凡国家大事,皆由本汗与二贝勒、三贝勒共同商议!” 眼见莽古尔泰服软,皇太极赶紧强撑伤体亲自将其扶了起来。 不仅如此,工于心计的他更是再一次主动退让,给了阿敏、莽古尔泰和自己平起平坐的超高待遇。 “大汗英明!” 野猪皮草创的后金政权,本就盛行贝勒大臣共同议政。 皇太极这招自削权柄的退让,自然是赢得了建奴所有高层的交口称赞。 至此,虽然比原历史提前了几年,但皇太极依然还是初步坐稳了大汗的位置。 “大汗,那父汗跟二哥的头颅……” “三哥放心,本汗定会让父汗跟二哥全尸下葬的!” 奴儿哈赤头颅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大事。 面对莽古尔泰的再次询问,皇太极自然也是毫不含糊的给出了明确答复。 …… “都堂,常言道天予不取反受其祸……” “末将以为,当趁建奴新败之时主动出击,毕其功于一役,一举收复辽东!” 就在莽古尔泰无奈服软之时,离武靖门不远的经略行辕大堂,袁应泰也在和众人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只不过,与建奴兵临辽阳前不同的是,原本极力反对出城野战的朱万良、侯世?等人,如今却是个个战意高昂得很。 没办法,老奴授首的事,给一众将士带来的激励实在太大了。 “诸位将军此言差矣!” “老奴虽死,然建奴实力却是并未太过受损。本官以为,用兵仍需要谨慎,否则若是再来一个浑河之役……” 正当众将纷纷求战之时,让人没想以的是,几天前还默认袁应泰出城迎战的张铨,此刻却是给众将狠狠泼了一盆凉水。 “都堂……” 别看张铨这个辽东巡按品级不高,但却属于监察御史。 即便是布政使、按察使这种二三品的地方官员,对其也得毕恭毕敬。知府、知县这种级别的,更是得长跪行礼。 加之明末之时文贵武贱,面对其明确反对,朱万良等人哪敢直接反驳,只能转头望向了袁应泰求助。 “报!” “启禀都堂,城外有建奴使者求见!” 然而,还没等袁应泰来得及开口表态,一声建奴使者求见的通禀却在此时传了进来。 “呵呵,那就先看看建奴说些什么吧!” 袁应泰如今有了诛杀老奴的大功在手,对于是否趁胜出击,其实也是犹豫得很。 此刻听到建奴使者求见,正不知道如何决断的他,当即也是趁机将此事暂时压了下来。 “奴才萨哈廉,叩见经略大人!” 有袁应泰的接见许可,建奴使者这回倒是没被人直接爆头。 没等多长时间,一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建奴,便被带到了经略行辕。 “啧啧,之前你们不还叫嚣着要屠我辽阳城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服软变奴才了?” 看着眼前毕恭毕敬,大礼跪拜的年轻建奴,袁应泰顿时不由得满是嘲讽。 “呃,我建州上下对大明向来恭敬有加,那不过是些无知奴才的狂悖之言罢了,还请大人明鉴……” 不得不说,能做使者的人,不但嘴皮子利索,那脸皮之厚更叫一个城墙转拐。 面对袁应泰的嘲讽,这年轻建奴鬼都不信的话那是张口就来。 “恭敬有加?你建州的恭敬有加,莫非就是占我大明城池土地、屠我百姓……” “算了,本经略没功夫跟你扯这些。说吧,你们这次来见本经略,又想耍什么花样?” 袁应泰同意接见建奴使者,纯粹只是为了有时间充分考虑出击与否的事,哪有心情跟这他扯这些废话。 “回禀经略大人,奴才此次前来,乃是奉我家大汗之命跟大明乞和!” 在袁应泰满是不耐烦的眼神中,这萨哈廉倒也不再啰嗦,直接了当的表明了来意。 “啧啧,你们动作倒是快得很。老奴才刚死没几个时辰,居然这么快就……呃,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乞……乞和?” 建奴不久前还在叫嚣着屠城呢,现在却是毫无征兆的痿了,而且还用了个‘乞’字,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 以至于在场之人,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说的新大汗上,却是根本就没反应过来这事。 “回经略大人,奴才确是奉我家大汗之命前来乞和!” 第二十二章:乞和! “乞和?啧啧,莫非你们那个皇太极也死了不成!” 当众人还在为建奴的乞和之事懵逼时,双眼一亮的马祥麟,却是猛的想到了某种可能。 只不过,这话他才刚一问出,旋即便又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那也不对啊,要是皇太极死了,以阿敏跟莽古尔泰那俩莽夫的性子,那就更不可能向咱们乞和了啊?” “明白了,原来你们是想玩儿诈降。他娘的,跟野猪皮看三国演义看多了吧?” 马祥麟在众人的一脸懵逼中,却是根本没给萨哈廉开口的机会,就这么自顾自剖析起了建奴的请和缘由。 当然,只是他以为的缘由。 “这位将军误会了!” “我家四贝勒新继汗位,确是诚心乞和,绝非诈降……” 萨哈廉此次前来可是身负重任,见马祥麟直接将其定为了诈降,当即便赶紧连声分辩起来。 “你说什么,皇太极当了大汗?这么说来,他真的没被打死?” 建奴到底是诈降还是乞和,马祥麟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那个真正奠定稳固了建奴政权的‘太宗’,皇太极! “蒙将军挂念,我家大汗虽有小恙,却幸得上天庇佑并无大碍……” “上天庇佑?呵呵,早知如此,咱就该在子弹上抹点儿毒药啥的了!” 被人当面咒自己的主子,萨哈廉就是再委屈求全,脸上也不禁轻微抽动了几下。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还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就在他强忍愤怒回答之时,马祥麟却是带着挑衅的冷笑,主动把自己给暴了出来。 “什么,原来真的是你!” 就马祥麟那标志性的独眼,从皇太极那里了解过事情始末的萨哈廉,其实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 此刻得到其亲口确认,心中本就是极力强压的愤怒,顿时就再也压制不住。 原本恭敬谦卑、双膝跪地的他,腰杆一挺便猛的窜了起来。 没办法,就算马祥麟刺杀皇太极的事他能放下,但杀祖、杀父之仇呢? “怎么,你小子想给皇太极那家伙报仇?来来来,你倒是赶紧上啊,光说不练算什么男人……” 马祥麟看着双眼充血、瞬间弹起的萨哈廉,却是傲慢不已的朝他勾了勾手指。 不过是杀个使者而已,他又不是没干过。 更何况,大明上下从来只当建奴是反叛的奴贼。对方这个‘使者’的身份,能不能得到认可都还两说呢。 “马统领!” 马祥麟正刺激萨哈廉动手好‘正当防卫’呢,没曾想,耳边却是传来了未来老丈人不满的冷哼声。 “奴才……奴才一时失态,还请马统领恕罪!” 形势比人强! 野猪皮被宰杀、加之两次攻城失败,如今的建奴不说江河日下吧,至少也算是伤了元气。 想起出发前皇太极的交待,回过神来的萨哈廉,赶紧趁着马祥麟被张铨喝止的机会,噗通一声便再次跪了下去。 原本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也硬是被他再次强压了下去。 “嘁,没劲!” 未来老丈人的面子,自然还是要给的! 马祥麟看着眼前再次放低姿态的萨哈廉,满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后,随即便识趣的躲回角落继续摸鱼了。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萨哈廉在原历史上死得太早,导致其在后世知名度太低,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不然要是让他知道对方以后的儿子中,会有一个鞑清铁帽子王之一,别说老丈杆子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挡不住他提前铲除祸害。 “行了,起来说话吧!” “你说皇太极让你来乞和,可有什么凭据?” 随着马祥麟被张铨赶了下去,袁应泰此刻也是回过了神来。 “回经略大人话,此乃我家大汗亲笔所书的乞和书,还请大人明鉴。” 终于等到真正的主事者开口,萨哈廉赶紧举起一道折子,而后以膝行姿态,恭恭敬敬的将折子呈给了袁应泰。 “啧啧,拿辽河以东之地换‘大金’以属国事大明,这便是你们乞和的诚意?皇太极这算盘打得可是真够响的啊……” 很快,萨哈廉呈上的请降书,便被袁应泰一目十行的飞速看完。 随后,在将乞和书递给旁边的辽东巡按张铨传阅时,一声冷笑也是再次回荡在了众人耳边。 “狂妄、大言不惭!” “建州不过是我在明一边卫,你们也配称属国?” “想要我大明的土地,你们倒是自己来拿啊……” 听到建奴想以区区属国虚名换辽东之地,本就还没吃饱、正撺掇袁应泰主动出击的各军将领,顿时不由得纷纷厉声呵斥起来。 开玩笑,堂堂大明可不是那‘大送朝’! 之前被建奴压着打那算自己没本事,如今形势逆转,哪有给敌人割地‘赐岁币’的道理。 “经略大人,俗话说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万事好商量嘛。我家大汗,也确是诚心想与大明乞和……” 诚意?建奴有个狗屁的诚意! 皇太极不过刚刚匆匆接位,就算他真有和大明乞和之心,那也没那个能力压下内部的反对不是。 所以很明显,他这放下身段示弱乞和的目的,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 “商量?没什么可商量的!我大明从无割地赔款之先例……” 大明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诸多问题,但风骨这一块儿却是没得说的,即便是这个时期的东林党人。 面对对于皇太极开出的所谓乞和条件,别说一众求战心切的将领,袁应泰也是想都没想便严词拒绝了。 “呃,看来倒是奴才等考虑不周了,还请大人恕罪!” “不过我家大汗乞和之心甚是诚挚,既然大明不愿以土相赐,那不知可否赐还我先可汗之首级……” 萨哈廉那句‘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其实倒也算是大实话了。 在被袁应泰严词拒绝后,早料到会如此的他,这才顺势开出了真正的条件,野猪皮跟代善父子的脑袋。 “哼,想要拿回野猪皮父子的脑袋,你先问问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马祥麟被老丈杆子撵回角落摸鱼后,原本正打算好好跟周公聊聊呢。 没想到萨哈廉居然索要起了老奴父子的头颅,生怕有人同意的他,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 开玩笑,那可是他送给战神母亲的见面礼,怎么可能让建奴要回去? 第二十三章:献策! “怎么,瑞征你就这么瞧不起老夫?” 经略行辕后堂,奉命留下的马祥麟才刚一踏入,耳边就传来了袁应泰带着些落莫的质问声。 “呃,末将愚钝,不知都堂此话又从何说起?” 面对这没头没脑的质问,马祥麟也是不由得一脸懵逼。 “哼,还从何说起?” “方才那萨哈廉索要老奴父子头颅之时,你那么急着拒绝,不就是怕老夫答应了他吗?” 见马祥麟神情不似作伪,袁应泰这才冷哼着道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这事儿啊,都堂您可是太冤枉末将了!” “末将纯粹就是看那小子不顺眼,都他娘被咱打得乞和了,居然还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搞得像咱们在求着他们似的。” “再说了,都堂不是已经断然拒绝了建奴的乞和么……” 弄清老梆子这没头没脑质问的缘由后,马祥麟顿时不由得一阵无语。 就特喵这点儿鸡毛蒜皮都算不上的小事,犯得上找咱单独‘谈话’么,咱还得去跟未来媳妇儿培养感情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袁应泰虽然不懂军务又刚愎自用,但若你能以事实证明你建议的可行性,他也还是能够听得进去的。 不仅如此,对于取得了他‘信任’的马祥麟,他更是几乎言听计从。 就拿建奴想要回老奴父子头颅的事来说,在马祥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后,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再次拒绝了对方,并且连带着把建奴的乞和之门也彻底封死了 当然了,他做此决定也不全是因为马祥麟,同样也有着自己的小盘算。 而这,也是他散会后单独留下马祥麟的原因。 “算了,这些小事儿就不说了!” “老夫让你留下来,是想听听你对辽东之事的看法……” 袁应泰刚才的‘质问’,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引子,一个引出接下来话题的引子。 没办法,既然堵死了跟建奴的各谈之门,那接下来的当然只有继续打了。 只不过,经历了沈阳失陷、浑河血战及辽阳之战这几仗后,他也算是认清了自己在军事上的斤两。 所以,在辽东还未收复前,注定不可能此时卸任辽东经略之职的他,自然是要为接下来的事情考虑。 只不过,他这个辽东经略那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因此,帮他取得了辽阳大捷的马祥麟,自然就成了最好的咨询人选。 “辽东这边的事末将倒还真有些想法,就是不知经略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马祥麟只是缺乏官场经验,却又不是傻子。 面对袁应泰这明显的拉拢之意,注定要继承土司位置的他,自然是要积极响应。 “好你个混帐小子,老夫专门把你留下来,莫非就是为了听些奉承话不成?” 眼见自己的拉拢得到了马祥麟的积极回应,心情大好的袁应泰也是彻底放下了经略的架子。 “都堂奉陛下之命经略辽东责任重大,岂会是那喜听奉承话之人,末将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不过末将以为,如今老奴虽死,但建奴实力却是依旧不弱。都堂若是真想收复失地,首要之处便是不能急躁!” 原历史上袁应泰之所以丢了辽东大片土啊,除了不懂军事瞎指挥外,说到底还是因为太过心急。 因此,面对袁应泰的询问,马祥麟打了个哈哈之后,首先就给出了复辽须缓图的总纲。 “嗯,瑞征所说倒也在理!” “先前若非老夫太过心急,又岂会有沈阳失陷与浑河之败……” 经略行辕后堂此刻没有外人,对于马祥麟给出的缓图总纲,袁应泰自然也是坦然承认了自己先前的失误。 “胜败乃兵家常事,都堂倒也不必为此自责。” “不过除此之外,都堂还需重新构筑山海关到宁远、锦州、辽阳一线防线;裁汰冗兵、选将整编、治械备饷。” “另外,裁汰下来的冗后人,最好是就近招募辽人补充,以辽人守辽土……” 马祥麟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某些事上可开上帝视角,不走弯路直接‘借鉴’可靠的成熟方案。 这不,当袁应泰还在为之前的失误自责时,他已是直接搬来了孙承宗的‘关宁锦’防线方案。 当然,如今辽阳并未丢失,原本的关宁锦防线自然也要适当调整,变成了‘关宁锦辽’防线。 “嘶,这可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啊!想不到瑞征年纪轻轻,胸中竟是有如此韬略……” “不过有一点老夫却是有些不解,先前飞白兄经略辽东之时,曾言辽人必不可用,为何瑞征却是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孙承宗是谁,那可是出了名的大明猛人! 他所构筑的关宁锦防线,那可是野猪皮跟皇太极父子穷其一生,甚至直到大明灭亡都没能突破的防线。 可以说,这道防线就是建奴的终身噩梦。 原本只是因为诛杀老奴对马祥麟另眼相看的袁应泰,听完其给出的复辽方案后,顿时那叫一个佩服。 当然,佩服归佩服,对于其中跟熊廷弼大相径庭的‘辽人守辽土’这条,他也还是有些怀疑的。 “时移世易,这世上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熊经略初到辽东时,正值萨尔浒新败不久。辽东百姓初遭兵祸,自然是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如今萨尔浒之战已过两年,建奴在辽东的劫掠杀戮,早已经将百姓的惊慌变成了无边仇恨……” 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 家园被夺、亲人被害的辽东百姓,那股打建奴的劲儿,自然不是关内百姓能比的。 “原来如此,老夫受教了!” 从关宁锦辽防线构筑的整体规划,再到具体的兵马整顿,马祥麟都给出了详尽细致的解决方案,袁应泰能不采纳? 这不,听完他这‘辽人守辽土’的解释,疑惑尽去的袁应泰,当即便冲其郑重行了一礼。 “都堂折煞末将了,末将哪儿当得起都堂之礼!” 原历史上的袁应泰虽然在兵事上无能了些,但人家最后至少以身殉国了。 就人品而言,比起那些嫌水太冷、头皮发痒的人来,可是强了不知多少倍,马祥麟又哪能坦然受其大礼? “瑞征不必过谦,老夫其实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第二十四章:招揽! “咦,这俩玩意儿不是挂在武靖门的吗,你崽儿把它们取回来做啥?” 白杆兵营地,看到马祥麟一手一个提着的老奴父子头颅,秦民屏顿时不由得一阵疑惑。 “嘿嘿,来辽东浪了一圈儿,怎么也得给阿嬷带点儿土特产回去吧?” “对了,幺舅你让兄弟们都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咱们启程回京城报捷。” 说话间,马祥麟已是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木盒、石灰,准备给野猪皮父子的头颅进行防腐处理。 “啥,去京城报捷?那这边……” 突然听到要离开辽阳,秦民屏顿时不由得一阵疑惑。 要知道,建奴虽然停止了对辽阳城的进攻,但却是并未真正撤军,此刻仍围三阙一的驻兵辽阳城外呢。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封死了建奴的乞和之门后,谁都知道接下来肯定还有仗打。 这个时候离开了,怎么对得起浑河边上那些战死的兄弟? “辽阳这边暂时应该打不起来,至少不会有什么大仗打了。” “皇太极之所以还没撤军,不过是没能拿回老奴跟代善的脑袋面子上过不去,拖不了几天的……” 马祥麟一边处理着手中的脑袋,一边却是肯定无比的冲自家舅父摇了摇头。 开玩笑,袁应泰已经采纳的辽东经略方案,那可是他给‘制定’的。 辽东未来一段时间的局势,谁能有开了上帝视角的他清楚。 “启禀少将军,百炼居的吴掌柜来了,说是少将军订做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马祥麟刚打发走自己的舅父,之前帮他做膛线的百炼居老板,这会儿却是又找上了门儿来。 “哦?带他过来吧,原本正准备呆会儿去百炼居看看呢,没想到他倒是自己先来了……” 听到自己订的东西做好了,马祥麟顿时不由得面色一喜。 “少将军,这是您订制的短铳。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小人马上整改。” 很快,一柄长尺余、同样带有膛线且没有火绳的短铳,就被送货上门的吴掌柜摆到了他的面前。 “嗯,样子看起来倒是不错。不过最关键的,还得要看这击发成功率啊!” 马祥麟抓起眼前雕凤嵌银、外表精致的短铳,先是试了试手感,随后却把目光停在了那块衔着燧石的枪机上。 很显然,这柄从火绳点火进化到了燧石打火的短铳,自然又是出自他的手笔。 “少将军放心,这枪机乃是小人亲自操刀、精心制作而成。十次击发,最多也就一两次哑火。” “另外,此铳最远不但能击中四十步外目标,二十步内更能贯穿重甲……” 对于技术流来说,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对他技术的质疑。 眼见马祥麟只是夸赞了短铳的外观,刚刚还说着若不满意马上整改的吴掌柜,顿时便有些不服气了。 “哈哈,咱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百炼居可是辽东数一数二的兵器坊,吴掌柜的手艺本将岂能信不过。” “对了,本将明日即将入京报捷……” “以吴掌柜此次的制铳之功,不说其它,至少进兵器局或兵仗局当个大使或者坊官儿啥的,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马祥麟看着眼前满脸不服的老板,先是一阵夸赞后,随即却是话锋一转,说起了先前许诺的赏赐之事。 说起来,即便后世的现代手枪,有效杀伤距离一般也不过五十米左右而已。 而第一次接触燧发铳的吴掌柜,凭着他给的图纸,却是做出了能在二十步,也就是三十米左右距离贯穿重甲的完美作品。 对于这样的人材,从内心讲,其实他是不想将其交给朝廷的。 毕竟不管是工部兵器局还是内府兵仗局,如今的官办兵器坊早就腐朽得不成样子了。 这样的人交给他们,纯粹就是浪费人材。 所以,明明可以按规矩直接上报的他,却是主动询问试探起了对方的意愿想法。 “少将军有所不知,小人祖上从洪武年间起便是匠籍,从前小人也曾前往京城轮班……” “就那兵器局跟兵仗局的官儿,,呵呵,小人还真瞧不上!” 面对马祥麟的询问试探,满是不屑、嘲讽的表情,顿时便浮上了他的面庞。 也是,能经营出辽东数一数二的私人兵器坊,早就腐朽不堪的兵器局和兵仗局,哪里还能入得了他的眼。 “吴掌柜,你这可是让我有些为难啊!” “兵器局跟兵仗局的正经官儿你都瞧不上,那要是换成土官啥的,肯定就更入不得你法眼了吧?” 既然对方已经表明了态度,马祥麟也不搞那些虚的,直接了当的伸出了橄榄枝。 “土官?少将军的意思莫非是说……” 面对马祥麟的招揽,刚刚对兵器局和兵仗局官位不屑一顾的吴掌柜,此刻却是不由得两眼放光起来。 “咱石砫宣抚司倒是缺个正六品的火器总理,不知吴掌柜可有兴趣?” 土司之所以被称为土皇帝,那是在朝廷的认可下,可以自行设置一套家臣行政班子。 马祥麟看着他那不言而喻的表情,当即便为其量身设置了一个‘火器总理’的官职。 “属下吴承拙,拜见少主!” 不出马祥麟所料,对于他专门设置的‘火器总理’一职,这位吴掌柜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便以家臣之礼参拜起来。 “哈哈哈哈,吴总理快快请起。这里不是石砫,以后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相比起那些见诸史册的火器专家,随时可以‘借鉴’后世发明的马祥麟,却是更看重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底层工匠。 毕竟再好的发明创造,那也得靠这些人才能做出实物不是? “对了,这次我们和离开辽东后,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我给你留五十名白杆兵护卫家眷,到时候咱们在山海关会合……” 马祥麟的老巢在石砫,招揽到的人材,自然是要带回自己的地盘才放心的。 “属下多谢少主!” “对了少主,先前您给的短铳图纸上,那些凤纹似乎更适合女子。所以属下擅自多做了一柄龙纹短铳……” 凡事讲究个礼尚往来,主仆之间其实也差不多。 吴守拙见马祥麟连护卫这些细节都想到了,感动之余,随即又取出了一柄形制相同的短铳来。 “哈哈,龙凤呈祥么,这兆头不错!” “今天咱若能把这凤纹短铳送出去,到时候绝对送你颗大大的猪头……” 第二十五章:明迹! “这位老伯,麻烦通禀你家老爷一声,白杆兵中营统领马祥麟……” “哼,你小子来做什么?” 辽阳城南,离都察院不远的一处简朴小院外。 马祥麟才刚刚敲开夕阳斜照的大门,请求通传的话都还没说完呢,一道极不待见的冷哼声,随即便在他耳边回荡开来。 “巡按大人,末将奉袁经略之命明日回京报捷。临行之前,想来看看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第一次私下拜访这未来的老丈杆子,马祥麟心中原本还是有些忐忑的。 只不过,当他看到对方那防贼似的警惕目光后,却是忍不住戏谑之心又起,再次一口一个‘大人’的叫了起来。 “混帐小子,你……你又在这乱喊什么!” “本官没什么可吩咐的,赶紧回京办你的差就是……” 自己精心呵护了十几年的花儿,哪个愿意被人连盆儿带花的搬走。 听到马祥麟那臭不要脸的‘大人’称呼,差点儿就再次破防的张铨,却是连门儿都没打算让他进。 不仅如此,紧接着他更是不顾礼仪,冷着脸便赶瘟神般连连驱赶起来。 只不过秀才遇见兵,却是有理说不清。 虽然这位辽东巡按为了‘防贼’连基本的礼节都不顾了,但奈何他遇到的,却是一个更加不在乎礼节的‘蛮子’。 在其连连驱赶下,马祥麟不但没被其赶走,却是反而仗着身高体壮的优势,直接顶着他的推搡大步闯进了小院之中。 “啧啧,‘大人’您可真是清廉啊!” “堂堂辽东巡按,所居之处竟是如此朴素,真不负‘大人’御史之职啊……” 你不就是怕咱未来媳妇儿知道咱来了吗,那咱就偏要把她引出来。 马祥麟顶着未来老丈人刚一踏入小院儿,连院中布局陈设啥的都还没看清呢,当即便刻意扯着嗓子高声夸赞起来。 “马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果然,随着马祥麟的高声夸赞,一道明显带着欢喜之意的惊呼声,顿时便从灶房那边传了过来。 紧接着,灶房处一个拿着锅铲的倩影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当然,仍在试图把他往外赶的张铨,自然也同样落到了她的眼中。 “阿爹,你……你这是做什么!” “刚刚听大人说妹子正在做饭,原本咱是想来帮帮忙顺便露一手的,结果大人却硬是不许……” 凡事不可得寸进尺,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还是未来的老丈杆子。 马祥麟不等张铨开口,当即便抢先为其解围起来。 “咯咯,马大哥可是堂堂石砫宣抚司的少主,难不成还会下厨做菜不成?” 知子莫若父,其实反过来也差不多。 马祥麟这替未来老丈人开脱解围的理由,将刚才一切看在眼中的张凤仪却是根本就不信。 “哈哈,既然妹子都这么说了,那看来咱今天不露一手都不行了……” 马祥麟穿越前的上一世,那可是最好吃的川渝人。 给了未来老丈人一个小人得呈的眼神后,当即便志得意满的朝灶房跑了过去。 …… “啧啧,倒是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土司世子,竟然还真会这些事情!” 川渝人好吃,自然也会吃、会做。 一顿饭下来,即便是一直没给马祥麟好脸色的张铨,这会儿脸上也不禁带上了几分赞许之色。 “大人这话小子可不认同哈,小子虽生在土司之家,但家母对小子向来都是严格要求、从未有半分溺爱!” “小子虽然算不得什么文武全才,但也上得战场、下得厅堂,绝不是什么纨绔子弟。” “小子对令爱乃是真心倾慕,此生之愿便是娶她为妻……” 一法通则万法通,追求爱情其实和行军打仗也差不了多少。 马祥麟趁着张铨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原本只是想来跟张凤仪告个别的他,当即也是抓住机会正式表明了心意。 说起来,别说是在礼教森严的封建社会,即便是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提亲那也是件极为庄严郑重的事情。 而马祥麟这临机应变的提亲,却是连个媒人都没有,自然就显得极为突兀且‘随便’了。 因此,话才刚一出口,他就已经做好了被未来老丈人教训的心理准备。 “嗯,秦宣抚的家教和为人,本官自然信得过。” “不过本官就这么一个女儿,却是不想她受委屈……” 马祥麟正等着对方的狂风暴雨降临呢,没想到一阵沉默之后,等来的结果却是与他的预料大相径庭。 原本看他极不顺眼的张铨,面对他这极为无礼的突兀‘提亲’,这会儿却是一改之前的恶劣态度,直接就把他给整不会了。 “呃,大人放心,家祖、家父都无纳妾之例,小子也绝对不会负了凤仪妹子……” 以为对方是担心女儿‘一入侯门深似海’,稍一愣神后,马祥麟赶紧斩钉截铁的开口保证起来。 “嫩……嫩小子想气死恶咧!” “老夫想说的是,你看哪家提亲不得有媒人,有谁和你一样自己个儿跑来提亲的……” 都说女人变脸比变天还快,其实面对毛脚女婿上门的老丈人,变起脸来那也同样不惶多让。 马祥麟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发自肺腑的诚挚保证,却是瞬间又把那个恶老丈人给召唤了出来。 以至于气急之下,这老货刚一开口时,却是连家乡的山西土话都给飚了出来。 “嘿嘿,原来大人您说的是这个啊!” “大人放心,小子怎么可能让凤仪妹子受委屈。等这次回去禀告母亲后,小子一定三书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妹子过门儿……” “那你小子还在这啰嗦个啥,天都黑了还不赶紧滚回去!” 恶老丈人一旦召唤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再弄回去的。 即便马祥麟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最诚挚的态度做出了保证,却还是被他直接翻脸赶人了。 不过好在他倒没阻止张凤仪的相送,这才让两人又有了点儿单独相处的时间。 “妹子,这是咱专门给你订制的燧发短铳防身,乖乖等大哥来娶你!” 趁着恶老丈人还没跟上来,马祥麟赶紧把之前没机会送出的定情信物,一把塞到了佳人手中。 “嗯~” 就在马祥麟转身之际,一声如同天籁的轻嘤也是随之传入了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