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你怎么弯了?!》
1. 第 1 章
“既然你巴结上了陆少,那这杯酒该我敬你。”
冰冷的红酒泼在脸上,很凉。
绛红酒液滑落,顺着面颊一路下淌,滚过斜飞入鬓的眉梢、高挺的鼻梁,将落不落地挂在薄唇上。
狼狈、落拓,但无损一副好容色,酒污之下,更显眉目深黑干净,神俊出尘,满堂金迷纸醉沦为陪衬,反凝就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气韵。
陈则眠以指背抹了把脸,意识逐渐回笼。
有些头晕,呼吸间满是酒气。
头脑也不太清楚,像是喝了许多酒,但感觉很真,不似梦境。
他环视四周,一片迷茫。
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不是加班猝死了吗?
这是间装饰豪华的酒店包厢。
璀璨绚丽的水晶灯、奢侈鎏金的背景墙。
圆桌上菜肴用了大半,碟碗堆叠,近处摆着几瓶价值不菲的高档红酒。
满堂宾客大约十二三人,皆侧目向这边看来,有的在看他,有的在看他面前端着空酒杯的陌生男人,无论男女,俱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而他被泼了一身酒,困在这个明显来者不善的酒局中。
糟糕的开场。
陈则眠还来不及继续观察,一只手突然抓住衣领,猛地将他提了起来。
“别装死,之前在那群少爷身边的时候不是很神气吗?”
陌生男人拧眉看过来,神情阴狠:“我动不了陆灼年,还动不了你吗?”
陈则眠眉梢微动,心跳陡然加快。
陆灼年?
这不是他最近在看的小说里的主角名吗?
陌生男人见陈则眠挑眉,只当他在挑衅,当即怒火掺着酒意烧了理智,咬牙骂了一句,挥拳便打。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见事态失控,忙起身拦住那人胳膊,低喝道:“武旭,有话好说,别动手。”
听到‘武旭’二字,陈则眠屏住呼吸,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一瞬。
武旭,这也是那本小说里的配角名。
一个‘陆灼年’的名字撞了是巧合,又一个‘武旭’出现,总不会也是巧合。
而且这个武旭的模样性格,也和书中描述对应得上。
身材魁梧健壮,性格冲动易怒,是一个小反派的忠心小弟。
书中人物名不断出现,陈则眠不由升起几分怀疑。
记忆中自己明明已经死了,现在他却活生生地坐在这儿,又接连有小说人物出现在面前,种种迹象结合起来,一个离奇的词语理所当然地出现在陈则眠脑海中。
穿越。
他或许是穿越了,还是穿进了一本小说里。
猝死前,陈则眠是一家游戏公司主策,为精准把握市场风向,对历年来大火的游戏、动漫、小说、剧集了若指掌。对穿越、穿书这种耳熟能详的情节自然也不陌生。
陆灼年这一角色出自小说《京圈大少》,该小说近七百万字,以紧凑的剧情、超绝的爽点爆火出圈,是今年男频文中黑马。
陈则眠最近熬夜加班,就是在拆解这篇小说的结构框架,对前期剧情发展可谓谙熟于心。
可是他穿越成了谁呢?
听武旭的意思,他应该是陆灼年那边的人。
这是一个好消息。
陆灼年出身显赫,背景深厚,在一众呼风唤雨的京圈少爷们中也是名副其实的太子爷。
他众星捧月,前呼后拥,从大四创业开始,一路运势昌隆,高歌猛进,最终功名荣达,富贵双全。其他贵少公子,不是折服于男主的人格魅力,甘心成为小弟誓死追随,就是败于男主的智谋奇略,沦为打脸送经验的炮灰背景板。
陈则眠随遇而安,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穿成陆灼年的小弟,总比穿成别的配角强得多。
陆灼年身边全是少爷,所以他……应该也是个少爷吧。
理清思路后,陈则眠心中有了成算。
在小说里,武旭是许家二少许劭阳的小弟。
小弟都出来挑衅了,大哥一定也在现场。
陈则眠抬起眼眸,越过人群,直接望向主座。
主座上的男青年年纪不大,身穿深蓝嵌花羊毛衫,臂弯环着美女,举止轻浮,气焰跋扈。
陈则眠心下了然。
这定是许家二少许劭阳无疑了。
许劭阳看戏看得得趣,饶有兴味,和陈则眠对视两秒,不自觉直了直后背,讥讽道:“算了,武旭,打狗还要看主人。”
“也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武旭眯眼看向陈则眠,冷嗤:“你是狗吗?”
陈则眠收回视线,淡淡道:“我是你爹。”
武旭瞪大双眼,额角青筋猛跳,须臾间挥拳打了过来。
陈则眠微微侧头,双脚一蹬,迅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旋身回手,抄起桌子上的红酒瓶掂了掂,而后举起酒瓶,陡然挥出。
酒瓶呼啸着砸在武旭头顶。
‘哐当’一声巨响!
玻璃碎裂,红酒迸溅。
一丝殷红顺着武旭额角淌下,分不清是血还是酒。
武旭晃晃脑袋,摸了下湿热的额角,咒骂一声推开身边的人就朝陈则眠冲来。
陈则眠虽醉,但身手反应仍在。
他爸是特警出身,陈则眠从会走路开始,就一直跟着父亲学习各种格斗技巧,练了二十来年都练出条件反射来了,别说只是醉酒头脑有些昏沉,就是闭上眼睛,他都能听出对方从哪个方向进攻。
论打架,他就没怕过谁。
面对忽然袭来的武旭,陈则眠不躲不避,只屈膝抬腿,当胸一脚,利索地将人踹飞出去。
这一脚也没留余地,踹得武旭飞出去老远,直到撞到桌子才勉强停下。
武旭惊慌间扯倒餐布,拽得碗碟勺筷稀里哗啦地落了一地。
一桌半温不热的残羹冷炙兜头浇下,汤汤水水登时洒了满身,好不狼狈。
许劭阳脸色大变。
打狗还要看主人,陈则眠当众殴打武旭,这简直是在打他许二少的脸!
谁也没想到说话间竟忽然动起手来,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在原地,门外的保镖听到动静鱼贯而入,呈包抄之势向陈则眠围了过来。
“你疯了?”见保镖到场,许劭阳心神一定,拍案而起:“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陈则眠面无表情:“我就放肆了,你能怎么样?”
许劭阳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地顶撞过,气到手抖:“你……你一个私生子,下等人生的狗杂种,真以为陆灼年会护着你吗?”
听到私生子三个字,陈则眠一阵晕眩。
什么?
他竟然没有穿成少爷!这点儿也太低了。
《京圈大少》的故事,就是围绕着京市权贵二代们展开的,书中鲜少有平民出身的角色,连炮灰到不能再炮灰武旭,家里也是做地产生意的,虽然家世在陆灼年、许劭阳跟前不够看,但在别处,旁人也得尊称一声‘武少’。
在开出少爷率高达99%的小说里,他竟然穿成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子!
这运气也太烂了吧。
这到底给我穿成谁了?
陈则眠满头雾水,只想赶紧弄清楚自己的身份,无心再与许劭阳纠缠。
他随便搪开许劭阳派来拦他的几个保镖,快步离开包厢。
而在许劭阳等人眼中,便是陈则眠如同武神附体,一脚一个,踹开他们的人,而后穿过层层围堵,扬长而去。
包厢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众人心中暗道,陆家真是好大威风,养的一条狗都这么嚣张……还这么能打!
许劭阳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半晌,狠狠一摔酒杯:“陆灼年,你给我等着!我和你势不两立!”
*
另一边的走廊里,陈则眠尚且不知自己无意给男主拉了好大仇恨。
他正在努力辨认路牌。
略微有点迷路了。
高档私厨做的仿古设计,私密性很强,竹林遮掩,小桥池塘,走廊千回百转,路牌也雅致,猜谜似的不写东南西北,写艮离兑坎。
还不是字,是刻得横道。
这些虚头巴脑的装逼东西,一看就是原书作者花了大量篇幅描写的高端私厨——
绿水亭苑。
如果不是原主喝了太多酒,陈则眠应该能推测一下这些标志分别代表哪个方位,成功找到洗手间,通过容貌猜猜自己究竟穿成了谁。
可惜现在他连路都找不到。
方才在包厢内打架,情况紧急,身体内肾上腺激素猛飙,陈则眠暂时压住了酒劲儿,现在脱离危险,醉意加倍反噬,整个人都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的。
陈则眠左右找不到镜子,就绕了半圈看到个锦鲤池,就借着水面照了照自己。
他蹲下身,一张俊美的脸映在水面。
看清水中倒影刹那,陈则眠微微一惊。
这张脸像他,又不是他。
水中人更年轻,也更明艳,侧脸白皙冷清,五官太过精致,线条不似自己那般硬朗凌厉,别有一番风致。
乍看没什么差别,仔细端详分明又似另一个人。
有点太好看了。
陈则眠摸了摸头发。
怎么还染了一头浅金色的黄毛,跟个小爱豆似的。
等等,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他又探了探身,侧过脸,在颈侧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痣位置生得刁钻,不偏不倚,画龙点睛似的,平生许多浮想联翩的旖旎。
看到这颗痣,陈则眠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在《京圈大少》这本小说里,容貌出挑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但长得漂亮的还有红痣的男人只有一个——
陆灼年的狗腿小弟,陈折!
如果说主角陆灼年是全书中最帅、最爽的男性角色,那么陈折就是全书中最美、最惨的男性角色。
原文对于陈折相貌描写很多,为了描写他的美,作者甚至引用了古籍中那句‘红绮如花,妖颜若玉’。
陈折出身极低,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从小受尽欺凌,但他长得好,又会看人行事,能说善道,总是将少爷们哄得开心,渐渐也混到了陆灼年身边。
他知道少爷们看不起自己,于是加倍努力讨好,兢兢业业、随叫随到,可少爷们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少爷们使唤他,捉弄他,讥讽他,羞辱他。
而陈折在书中遭遇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容貌太过出色,引起部分读者的不满。
他们在陈折出场的章节中大肆评论:
【男主身边的小弟要么有权,要么有势,要么有钱,这个陈折凭什么混进男主的太子圈,就因为他好看?三观不正,举报了。】
【陆灼年一个杀伐决断、冷漠稳重的掌权人,却任由好友把个没用的花瓶带进自己的圈子,严重逻辑硬伤,人设矛盾。】
【已经能想象到后期这个陈折怎么拖主角后腿了】
【不明白设置这个憋屈剧情的意义是什么。】
【陈折一个男的,因为漂亮就完成了阶级跃升,不劳而获,传递的价值观扭曲,负分。】
收获大量恶评后,原书作者为了安抚读者,连夜加更改文,在新章中解释了少爷们其实是看陈折好玩,并没有把他当成朋友,还增加了少爷们看不起陈折、捉弄陈折的剧情。
这一章不仅取悦了炸毛的读者,还意外获得许多打赏。
于是,作者犹如掌握流量密码,在接下来的剧情里,经常把陈折拉出来虐一虐。
陈则眠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因为好看,就承受这么多不明所以的恶意。
他在拆解小说结构时,特意在这段剧情画了个问号。
后来开会讨论,同事都笑了,说:“陈主策长得这么帅,当然理解不了那些人为什么破防了。”
陈则眠确实不理解,他到现在也不理解。
高颜值带来的各种益处不胜凡举,但从来没有谁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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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长得好欺负他。
所以凭什么要陈折承受这些。
陈则眠看着水中倒影,把小说中那些欺负陈折的少爷们骂了个遍。
他可没有陈折那么好欺负,他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就在陈则眠暗暗发誓时,他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立即转头看去。
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看到不是许劭阳他们,陈则眠放松警惕,友好地笑了笑。
*
陆灼年抬步转过回廊,看见陈折蹲在锦鲤池边,惊疑不安地看过来,眼神中满是戒备。
他脚步微顿,抬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别跟了。
陈折出现在豪门圈子里的时间不长,是好友萧可颂带进来的。
萧可颂常去一家酒店吃饭,陈折在那边上班,有时候遇上了会帮萧可颂停车,一来二去就熟了。
萧可颂觉得陈折长得漂亮,机灵有趣,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陈折在故意逢迎。
有人查过,陈折提前给了保安好处,保安每次见萧可颂的车来,都会告诉陈折,制造偶遇。
萧可颂倒是不在意,说:“所以我才说他机灵。”
别有用心接近的人很多,能哄得萧可颂乐意带着他玩,也是一种本事。
陆灼年倒是没和陈折说过几句话。
不熟。
京市太子圈以陆灼年为首,是出了名的难进,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个人,忽然出现个新面孔,很是打眼。
外人都当陈折是趋附上了陆灼年,许劭阳之流惹不起他,就捡了陈折开刀。
一个陈折本不值得陆灼年亲自出面,只是许劭阳的行为实在卑劣,今日若不来,日后那些对头纷纷效仿,陈折就没有消停日子了。
陆灼年虽没什么善心,也不能冷眼看着谁因他而受无妄之灾。
尤其这个陈折……好像也不是很禁得住欺负的样子。
他有点太出挑了。
名利场中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脸。
陆灼年见过许多美人,可比起眼前的陈折来仍略显逊色。
也许是因为陈折喝醉了,看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
好像更惹眼了。
他回头看着自己,后背绷得很紧,眸光明亮璀璨,眼神却是散的,如堕烟雾,迷离涣散,脸颊眼尾微微泛红。
大约半秒后,陈折突然朝他一笑。
陆灼年喉结轻轻动了动。
确实不一样。
之前陈折也经常对着他们笑,可那种笑是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的,笑得很漂亮,但也很假,不像现在这么鲜活真实。
萧可颂提起陈折时,经常说这个人特别美,看着养眼。
陆灼年后来见了,觉得也就那样。
今日再见,不得不承认萧可颂是对的。
确实养眼。
尤其是刚见过许劭阳、武旭那几个丑东西之后,陆灼年看陈折更顺眼了。
许劭阳自然不会告诉陆灼年,他的保镖被陈折打得落花流水,只咬牙切齿地说陈折跑了,还阴阳怪气了一句陆少真是好大的手笔,带了这么多人来找一个小喽啰。
陆灼年看了眼武旭冒血的脑袋,心想陈折那么谨小慎微,能把他逼得用酒瓶砸人,可见许劭阳多么过分。
“他们灌你酒了?”陆灼年嗓音微冷,目光在陈折前襟的酒痕上停了两秒:“动手了吗?”
陈则眠听到有人和他说话,眼珠缓慢地转了转,眼神却没有聚焦。
男人很有耐心,又问了一遍:“动手了吗?”
陈则眠像一台开机缓慢的电脑,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没。”
陆灼年有些好笑,用陈述的语气反问:“那武旭是自己把头撞破了?”
陈则眠猛猛点头,斩钉截铁:“对。”
“你醉了,”陆灼年用两句话断定陈折状态,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过来:“我派人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陈则眠当然不会和陌生人走,反应了一会儿,盯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终于想起来问:“帅哥你谁啊?”
陆灼年没理会陈折的疑问,吩咐保镖:“带他去医院。”
保镖上前,低头应道:“好的,陆少。”
陆少?
听到这个称呼,陈则眠陡然一惊,酒都醒了大半:“陆灼年?!”
他是陆灼年?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陆灼年看了下手机,转身穿过回廊,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通电话。
是萧可颂。
“灼年,人接到了吗?”萧可颂得知陈折被许劭阳的人带走,本来想亲自来找,可恰巧家里有事走不开,便拜托好友陆灼年替他跑这一趟,左右等不到消息有些着急:“陈折没事吧?”
陆灼年说:“看着还好。”
萧可颂虽然和陆灼年相识已久,但还是很难通过四个字判断陈折的状态:“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他喝醉了。”陆灼年顿了顿,补充一句:“人都喝傻了。”
“我没有傻。”
陈则眠突然出现,从陆灼年肩后探了过来。
陆灼年握着手机的手指一蜷,瞳孔微微收缩,震惊地转过脸,看向探头虚贴在他手机上的陈则眠。
陈则眠眯起眼睛,努力聚焦视线与陆灼年对视,不悦地重复申述道:“我没有傻。”
陆灼年:“……”
萧可颂在电话那边听见陈折声音,叫了一声:“陈折?”
陈则眠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继续探身凑近手机,耳朵直接贴上陆灼年指背。
陆灼年像是被烫了一下,不易察觉地轻轻一颤,后背不自觉崩紧,不知该作何反应。
从来没有谁靠得这么近过。
陆灼年排斥与人发生肢体接触,熟悉的人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地凑过来,不熟悉的人更是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陈折是怎么过来的?
那些保镖呢?
2. 第 2 章
陆灼年转过身。
他个子很高,陈则眠为了听手机,本来就是踮起脚,又略微倾身才凑过来的。
陆灼年这么一动,陈则眠霎时失去平衡,头重脚轻,踉跄着栽进陆灼年怀里。
陈则眠虽然醉得在厉害,但身体的反应还在,在额头撞到陆灼年胸口前,快速抓住了一个稳当的东西稳住身形。
是陆灼年的手臂。
材质高档的布料下,陈则眠摸到了锻炼得很好的矫健线条,像是刻刀雕刻而成,肌肉坚实而饱满,经脉紧绷,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蕴含着无穷力量。
陈则眠曾经也有这么漂亮的肌肉,可惜那具身体已经死掉了。
陈折身体清瘦单薄,想要练出这种完美的肌理线条,首先得增肌,然后泡在健身房高强度训练大半年,才能大概练出个轮廓来。
可即便那样也是花架子,不会这么充满力量感。
原书中,主角陆灼年势位至尊,走到哪儿都有保镖跟随,又自持身份,鲜少亲自与人动手,但他人物设定的爱好中是有搏击类体育项目的。
他喜欢各种极限运动。
这肌肉摸起来倒是很符合设定。
陈则眠羡慕地捏了捏紧致结实的肌肉,还没来得及怀念自己逝去的美好生命和强健体魄,忽然间猛然醒悟——
他面前这个人,可能、大概、或许……真的是男主角陆灼年。
糟糕。
据说陆灼年有很严重的洁癖,反感一切生物的接近,对肢体接触更是深恶痛绝。
人怎么能惹出这么大的祸!
穿越的第一晚,陈则眠不仅没压住脾气,砸了许二少的小弟武旭,还莽莽撞撞,冲撞了自己唯一的靠山。
陈则眠缓缓抬起头,和面无表情的陆灼年沉默对视。
手机那头,萧可颂还在说话,可是已经没人在听了。
陆灼年收起手机。
陈则眠默默移开视线。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陆灼年。
陈则眠松开手,若无其事地后退半步,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已经在偷瞄撤离路线了。
不料,就在他安全退开的下一秒,陆灼年突然伸手,猛地抓住陈则眠的手腕。
陆灼年手劲儿大得出奇,铁钳似的箍过来,掐得陈则眠不自觉哼唧了一声。
不是讨厌触碰吗?哥们儿,抓我干嘛?
陈则眠鼻腔发酸。
需要声明的是,如果按照他自己原本的耐痛值,这个强度的疼痛是完全可以忍耐的,忍不住哼出声只怪陈折的身体太柔弱。
一点也不耐痛。
太不耐痛了。
陈则眠眼前染了层雾气,抬起眼睛怒视陆灼年。
“你怎么过来的?”陆灼年一把将陈则眠扯过来,垂下眼眸,语气冰冷地询问:“保镖呢?”
陈则眠支支吾吾。
倘若全力反抗,他相信自己是能凭借格斗技巧,应该是能够把陆灼年踹开跑路的。
但一个人不能……至少不该刚穿书就把两大势力全都得罪彻底。
总是要活命的吧。
虽然决心要报复那些羞辱陈折的少爷,但那也总需要谋划一个过程,而且原书中男主还是很有逼格的,并没有做过仗势欺人的事情。
所以怎么才能在不踹翻陆灼年的前提下成功逃走呢?
陆灼年见陈折眼神涣散,明显开始走神,便加了几分力气攥紧对方手腕,冷声道:“说话。”
陈则眠眉梢紧紧蹙起:“说什么?”
陆灼年垂眸看过来,用陈述的语气反问:“你觉得你应该说什么。”
于是陈则眠实话实说:“你捏得我有点疼。”
陆灼年:“……”
他盯着陈则眠微微发红的鼻尖,在心里说了句好娇气,慢慢松开了攥着他的手。
纤细修长的手腕红了一大圈,看着可怜兮兮的。
陈则眠很久没有这么丢脸了,握住自己手腕,低着头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人在慌乱的时候会装的很忙。
陆灼年问:“找什么呢?”
陈则眠敢怒不敢言,很有骨气地吐出两个字:“尊严。”
陆灼年抽出丝绸手帕,一边擦手,一边用很奇异的眼神看向陈则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抽象。”
“……”
陈则眠现在只想赶紧跑路,从陆灼年面前消失,一个人慢慢理清思路,从长计议。
陆灼年一言九鼎、杀伐决断,原文中,他对陈折的态度很一般,没太多关照,也从不曾为难,在他没有主动针对陈折的情况下,陈折就已经被其他少爷们折腾得很惨了。
若今日陈则眠应对不佳,引得陆灼年不满,在这位太子爷那里挂了号,陆大少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随便说句什么,自有无数人替他来磋磨自己。
形势所迫,陈则眠不得不低头。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表达感谢,作为结束语:“今天多谢陆少,很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
“等等。”
陆灼年叫住陈则眠,将手帕扔进垃圾箱,没有如陈则眠所愿那样放他走,反而问道:“我派了两个保镖带你去医院,他们人呢?”
陈则眠闻言一愣。
呃,保镖。
刚才他穿过走廊找陆灼年之前,好像是有两个人把他往相反的方向带,陈则眠挣了一下,保镖就用了个擒拿的动作,反剪住他的双手,把他往外推。
这个过于专业标准的格斗动作,触发了陈则眠的肌肉记忆,他扭身挣脱擒拿,反手一人一下,侧掌砍在两个保镖颈总动脉上……
陈则眠犹豫着措辞:“他们……睡着了。”
陆灼年:“?”
陈则眠讨好而无害地朝陆灼年笑了笑。
两分钟后,陆灼年看着倒在走廊里的两个保镖,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陈则眠站在三步开外,看天看地看路牌,就是不看陆灼年。
陆灼年都气笑了。
保镖队长检查过那两人,低声汇报道:“陆少,这两个人颈侧动脉遭受过重击,造成大脑短暂缺血引发晕厥,袭击他们的人……”
队长看了眼陈则眠,眼中闪过一丝不解,继续说:“袭击他们的人出手利落,力道掌控得很精准,一击必中,又不造成过度伤害,是个高手。”
高手。
陆灼年反复咀嚼这两个字,脑海中回闪着他接电话时,陈折突然探出的、那令人猝不及防的脑袋。
他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也没有察觉到陈折的存在。
陆灼年仔细复盘当时的情境——
如果陈折不是神经病似的过来听电话,而是像袭击保镖那样,利落精准地砍向他的颈动脉,他的应对和反应会比身经百战的保镖更迅速吗?
他能躲过陈折的攻击吗?
陆家保镖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大多是退役武警或是佣兵,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打晕两名保镖的人不是没有,可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该是陈折。
陈折没有任何格斗经历,怎么会一夕之间成为保镖队长口中的高手呢?
不过武旭头顶伤痕倒也有了解释。
陈折今夜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和以往大不相同,不只是身手,还有性格。
从前如白纸一般透明的陈折,突然间变成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摸不着。
这种变化足够危险,也足够新奇。
陆灼年眸色渐深,无声地打量着两米外的陈折。
陈则眠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微微一笑。
陆灼年看着陈则眠,低声吩咐保镖队长:“去调监控。”
陈则眠一听陆灼年要调监控,不由有些心慌。
格斗技巧这玩意就像武术招式,行家一看就能瞧出是什么路数、师承何处,陆灼年要去调他出手的监控视频,简直和当场掀开陈则眠的底细没区别了——
陈折不该有这么好的身手。
陆灼年已经在怀疑他了。
陈则眠垂死挣扎道:“陆少,您这样派人大张旗鼓地调饭店监控是不是不太好,绿水亭苑作为顶级私厨,讲究的就是个私密性,要是把监控随便给外人看,多影响口碑。”
陆灼年语气淡淡:“绿水亭苑是陆家产业。”
因为是陆家的地盘,所以刚才他接电话没有让保镖跟随。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两三分钟的空隙、相隔不到二百米的距离,竟然出了这么大差池。
陈则眠没想到绿水亭苑是陆家产业,眼中划过一丝惊讶。
陆灼年看出他情绪变化,继续注视对方,用平静的语调审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在监控调来之前,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可惜陈则眠会错了意。
毕竟他们前一句还在聊绿水亭苑所有权的问题。
陈则眠发自内心地感叹:“我真是没想到。”
陆灼年眉心不动声色地蹙起,用眼神示意陈则眠接着说。
陈则眠于是狗腿又敷衍地夸赞道:“陆少你好厉害,这么有品位的地方竟然是您的私产,很少有人知道呢……许劭阳居然把我约在这里摆鸿门宴,注定要铩羽而归了。”
陆灼年直截了当:“他摆在哪里不是铩羽而归?你连我的保镖都敢放倒,还怕他一个许劭阳?”
这个‘敢’字就很微妙。
陈则眠嘟嘟哝哝地辩解说:“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人,陆少。”
“不知道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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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灼年沉吟半晌,声音中多了几分玩味:“你当时还叫了我的名字,这么快就忘了吗?”
陈则眠本来还在想,该怎么把自己没认出陆灼年的事搪塞过去。
陆灼年一句‘忘了’给他打开了新思路。
只要他咬定自己失忆,无论接下来谁再盘问他什么,都能用一句‘我不记得了’一推二六五。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且有点厚颜无耻,但确实是个挺不错的应对策略。
主要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靠谱的理由,用来说服‘心思深沉、警惕多疑’的陆灼年。
陈则眠揉了揉太阳穴,破罐子破摔般顺势回答:“对,忘了,我可能喝酒喝得多,失忆了,真没认出您来。”
陆灼年像是没料到陈则眠会这么不要脸,沉默几秒才说:“陈折,你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胡说八道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陈则眠也觉得喝酒喝失忆有点过于荒谬。
他轻咳一声,大脑飞速运转。
有了。
陈则眠灵机一动,把锅推到武旭身上:“刚才在许二少那边,武旭突然动手,打到我头了。”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陆灼年剑眉微蹙:“武旭打到你的头,结果他脑袋流血,乾坤大挪移吗?”
陈则眠:“……”
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的道理所有人都知道,但满嘴跑火车的毛病实在是很难治好。
陈则眠咬着牙瞎编:“我也还手了,他流血是外伤,我失忆是内伤。”
“原来是内伤,”陆灼年点点头:“很好。”
很好?
陈则眠也不知道他内伤这件事好在哪儿了,他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如果陆灼年在继续审问下去,自己一定会讲出更多扯淡的话。
好在陆灼年暂时没有再问,而是拿出手机,拇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复消息。
陈则眠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陆少,我能走了吗?”
陆灼年语气从容而坚定:“不行。”
陈则眠眼前一黑:“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灼年翻转手机,像是FBI出示警官证一样,几乎把屏幕怼在陈则眠脸上:“你再解释一下,为什么脑袋受伤,身手也会变得厉害?”
手机上播放着一段视频,正是走廊里的监控画面。
视频里,被反剪双手的陈折微微躬身,胳膊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右手反握住保镖手腕,借力原地侧空翻挣开束缚,落地同时劈手砍在保镖颈侧,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又立即转身劈向第二个保镖。
两个保镖在一秒内先后倒地。
视频开了0.5倍速,即便慢速播放,画面中陈折侧翻的动作还是快到模糊,让人看不清是怎么翻过去的。
短短一段视频只有七秒,慢倍速播放也只有十四秒,很快就播放完一遍,又重复播放第二遍。
陆灼年暗灭手机屏:“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则眠抬眸看向陆灼年,眼神真挚:“视频能发我一份吗?我没想到会这么帅。”
陆灼年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一紧,良好的教养让他抑制住了把手机摔在陈折脸上的冲动。
察言观行、审度人心是豪门圈安全社交的必修课,陆灼年开始并不擅长这些,小时候因为识人不清吃了亏,后来便有意学习。
陆灼年成绩向来优异,无论多难的事情只要用心去学,都能取得让人满意的结果。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遇见的所有人,持之以恒地添加样本、总结规律,现在只要一个人出现,通过眼神和动作,就能大致轻易推测出对方所思所想。
可这份洞察能力和推理能力,今天却在陈折面前一再受挫。
陈折仿佛不在正常逻辑关系之中,他跳脱出了陆灼年以往二十年的人生经验。
他身上有一种很矛盾的变化,陆灼年看不清也弄不懂。
理智告诉陆灼年要排除不稳定因素,可人类探索未知的本能又让他情不自禁想亲手揭开谜底。
陆灼年的情绪许久未有这般起伏,他看着陈折,脸上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声音冷得几乎结冰:“我是让你解释,为什么脑袋受伤,身手也会变得厉害?”
陈则眠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回答‘可能是打通任督二脉了’。
就在胡说八道的前一秒,死去已久的求生欲忽然上线,第六感疯狂鸣叫,警示他不要再触怒陆灼年了。
陈则眠自以为隐蔽地窥探陆灼年的神色。
陆灼年淡然自若,察觉到陈则眠的目光,平静回视。
陈则眠喉结滑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不愧是男频主角,果然城府深沉,难以揣测。
这个陆灼年看起来十分危险,实际上一点也不安全。
3. 第 3 章
陈则眠舔舔干涩的嘴唇,又把嘴闭上了。
陆灼年挑眉:“怎么不说了?”
陈则眠警惕询问:“陆少,您是不是觉得我失忆这件事……很荒唐啊。”
陆灼年没有说话。
陈则眠后颈微微发凉,寒毛倒竖:“那我回家好好想想,没准过几天就好了。”
陆灼年依旧沉默,只眸色深沉地看着他。
陈则眠恍若一只被蟒蛇盯上兔子,匆匆扔下一句:“陆少晚安,陆少再见。”
话音未落,陈则眠已经快步绕过陆灼年,迅速开溜。
四名保镖从陆灼年身后走出,一字排开,将走廊挡得严严实实,拦住了陈则眠的去路。
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又有四名保镖绕至陈则眠身前。
八位彪形大汉堵在楼道里,即便不动手,仅凭气势就足够压人。
陈则眠脸色未变,眼睛却已经开始寻找该往哪个方向跑了。
保镖队长询问式地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接过保镖递给他的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戴在手上,黑色皮革包裹起修长的手指,柔软细腻的优质羊皮在灯光下显出一种温润奢华的光。
陈则眠后退半步,如临大敌。
原文中,陆灼年戴手套这个动作很有标志性。
因为洁癖异常严重,陆灼年每次亲自动手前都会戴上手套。
黑色羊皮手套本身代表着禁欲与克制,而这一动作背后又隐藏着即将发生的暴力暗示。
这极大的反差拉足了读者期待,几乎是一个名场面般的描写——
冷静克制的男主即便震怒,仍然不动声色,缓缓戴上手套,又下手干脆狠厉,拳拳到肉,揍得人满脸鲜血,再从容起身,用看狗的眼神看着对方,摘下染血的黑皮手套往地下一扔,转身离去,张力直接拉满,爽得读者嗷嗷直叫。
不过陆灼年身份贵重,凡事根本无需亲力亲为,小说中‘戴手套’的名场面因为少而更显经典,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对方实在过分,触犯了他的原则与底线,陆灼年才会亲自动手教训。
可现在,陆灼年居然戴手套了?!
我干啥了?
陈则眠一脸懵逼。
我也没说啥啊。
陆灼年咋就戴手套了啊,我那句话触犯了他的原则与底线啊!
撤回、撤回、撤回。
陈则眠瞳孔微微放大,僵在原地,在心中狂按Ctrl+Z。
陆灼年很满意陈则眠的反应,淡淡道:“那我能拦下你吗?”
陈则眠瞳孔一缩,转头就跑。
陆灼年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陈则眠后脖领。
陈则眠顾不得许多,双手掀起上衣下摆,准备脱下衣服,来一招金蝉脱壳。
他掀起衣摆,露出一截窄瘦的腰,皮肤白得发光。
陆灼年往后拽了陈则眠衣领一把,伸手直接扣住他脖颈。
陈则眠心想这是什么招式,一侧头避开了,又被陆灼年抓住手腕,他顺着力道往下掰,反压对方虎口。
陆灼年皱了下眉,低声叫了一声:“陈折。”
陈则眠点到为止,收了力道:“我要走,你拦不住的。”
“我是不一定能拦住你,但我猜你不敢对我出手。”陆灼年猛地将陈则眠拽过来:“所以你只能跟我走,没有别的选择。”
陈则眠身手很好,保镖拿他没办法。
陆灼年亲自出手,不是因为他更能打,是因为陆灼年笃定陈则眠不敢揍他。
听明白陆灼年的言外之意,陈则眠眼中划过一丝难以置信,完全没想到陆灼年竟然玩得这个逻辑。
有点不要脸。
“你真的是陆灼年吗?”
被押上汽车时,陈则眠心中只有一个疑问。
原文中的陆灼年自持身份,高高在上,怎么会使出拿自己威胁人这么离谱的手段。
陆灼年端坐在商务车后座上,气定神闲:“要给你看身份证吗?”
“算了,”陈则眠认命地靠回座椅上:“你要带我去哪里?”
陆灼年:“你不是内伤失忆了吗,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陈则眠燃起一丝希望:“如果查不出什么问题,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陆灼年斜觑陈则眠:“你都失忆了,怎么会没有问题?”
陈则眠知道陆灼年这是开始怀疑自己了,当即心凉半截:“如果查不出问题呢?”
陆灼年语气稀松平常:“那就查到查出来为止,在查出问题前,你就安心在医院住下吧,我会派人保护你。”
陈则眠心彻底凉了。
说什么保护,根本就是监视。
陈则眠低声抗议:“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非法拘禁。”
陆灼年略微一颔首:“嗯,你报警吧。”
“……”
陈则眠无话可说。
这人真的是陆灼年吗?
小说里挺沉稳持重的一个人,怎么现实中这么促狭呢?
性格和原文中有些出入,长相倒是如出一辙。
陆灼年眉目舒朗,鼻梁挺直,橘色光影打在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更显骨相优越,五官轮廓分明立体,面容冷峻而深邃,眉宇间暗藏傲睨自若的矜贵气质,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权威感。
好像比书里瞧着更年轻一些。
车内温暖干净,气味清新,没有皮革与汽油的味道,也没有乱七八糟的香熏味。
陈则眠酒后是很容易晕车的,这次却没有。
司机车技很好,车辆平稳前行,引擎有节奏的轻微颤动,晃出了陈则眠的困意。
陈则眠撑手看着陆灼年,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醉意上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灼年侧头看向呼吸渐沉的陈则眠,愈发觉得此人有趣。
商务车开进建设豪华的私立医院,陆家的产业,特殊车牌在停车场扫描进场后的半分钟内,全院都得到了陆家少爷来院就诊的消息。
车辆在急诊门口停下,刹车时不轻不重地晃了一下,正好把睡着的陈则眠晃醒。
陈则眠一睁眼,就看到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值班主任、护士站在门口迎接,不知道的还以为车上载了什么徘徊在阎王殿前的重症病人。
司机下车拉开车门,几个护士迅速上前,连捧带拖地把陈则眠往救护平车上抬。
陈则眠连说了好几遍‘我能走,我能走’,才把两条胳膊从护士姐姐们的强势控制中解救出来。
也来不及说别的,就被一群医生拥簇着推进了大厅,稀里糊涂做了十几项检查,又是抽血又照CT拍核磁的,就差做腰部穿刺抽脑脊液查脑膜了。
“智力减退是脑膜受损的主要表现,给他做个腰穿。”
陈则眠正躺在留观室发呆,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陆灼年的恶魔低语。
少东家发话,医生自然不敢违逆,带着护士进来,叫陈则眠侧躺过去不要乱动,屈颈抱膝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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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采。
护士从医用推车上拿出穿刺专用针管,带有黑色刻度的针头又粗又长,足以12公分。
银白针头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陈则眠一下就被吓醒了。
抽血拍片也罢,抽脑髓液还是算了吧。
陈则眠一个打滚从床上翻下来,扬声高喊:“陆灼年,陆灼年!”
陆灼年开始没作声,直到陈则眠叫了他好几次,才缓步迈进留观室:“怎么了?”
陈则眠越过层层阻碍,精准无比地抓住陆灼年袖子,求饶道:“我错了,陆少,我错了,别抽我脑髓液,那玩意真疼。”
陆灼年眼中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错哪儿了?”
陈则眠说:“哪儿都错了,我真没病,别给我做检查了,求你了。”
陆灼年垂眸看着陈则眠,要笑不笑的:“这就求我了,我还以为你很有骨气,至少要做到肠胃镜或气管镜检查才肯老实。”
还要做胃镜肠镜气管镜?
拿这个威胁人,陆灼年是魔鬼吧。
人类的气管非常脆弱,哪怕呛水都得咳嗽半天,更遑论是探进去一个仪器,这刺激可比呛水强烈百倍,不仅咳不出来,仪器还要不停深入,在气管里动来动去,那种溺水的濒死感能把人折磨发疯。
在各种内镜检查的威胁下,任谁都很难保留风骨。
陈则眠瞬间服了。
他紧紧抓着陆灼年袖口,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服软道:“我一点都没有骨气,我超老实的。”
陆灼年瞥了眼袖口:“手。”
陈则眠想起陆灼年的洁癖,立刻松开手,还从医用推车抽出一张酒精湿巾,装模作样地在自己抓过的地方掸了掸。
陆灼年满意了。
陈则眠在心中狠狠握拳,默念了一百遍‘莫欺少年穷,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才勉强抑制住一头顶在陆灼年脸上、撞碎他那副得意表情的冲动。
看着陈则眠口服心不服的乖觉模样,陆灼年心间萦绕起某种罕见的兴味。
那是比极限运动更神奇的刺激。
从出生起,陆灼年想要什么都能很轻易地得到。
因为易得,所以索然,所以无味。
顺风顺水的人生富贵尊荣,如同一首堂皇高雅的宫廷交响曲,恢宏灿烂、光芒万丈,却也安常守故、无浪无波。
日复一日,生活总是平顺而单调,陆灼年甚至无需思考,就能一眼望到未来。
循环往复的古调旧曲,却在今夜突然跳出个奇怪的音符,鸣奏出一段不寻常的乐章。
陆灼年应该拨乱反正,修正他,远离他。
可眼前这个陈折太鲜活了。
他生机勃勃,充满力量,生动到像是陆灼年二十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只是恐吓他要安排腰穿检查,吓得人花容失色,在留观室大声喊陆灼年的名字,还可怜兮兮地抓着自己求饶求救。
那一刻,陆灼年得到的愉悦感胜过蹦极和跳伞。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有远超社会平均值的原则和底线,不该以欺负旁人取乐,而且如果获得快乐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那么他应该在初中的时候就成为一个恶霸。
所以为什么戏弄陈折会让他愉悦?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就是陈折呢?
陆灼年思索片刻,认为这大概不是自己的问题。
一定是陈折的原因。
4. 第 4 章
为了哄走陆灼年,陈则眠委曲求全,哄了陆大少好半天。
他指天发誓绝对不离开医院,甚至填写了一张气管镜检查申请做保证书,答应陆灼年如果自己逃走,被找回来以后做十次气管镜为惩罚,这才勉强把这位太子爷哄满意了,带着手下保镖司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留观室。
有少东家的特权在,陈则眠的检查报告出得很快,除了体内酒精浓度过高,没什么其他紧急的病症。
就是有个小小的结节。
陈则眠原先的身体没这毛病,估摸着是陈折心情不舒畅,憋屈憋出来的。
他也没当回事,但特意把这张报告单放在最上面,希望陆灼年看到后能良心发现,别再寻他晦气了。
私立医院环境很好,留观室也是单人单间,很安静,也没有医生护士来打扰,就是开着灯有点晃眼。
陈则眠心里想的事情很多,门口还有守着他的保镖。
在这样陌生又不适的环境里,恐怕很难入睡。
他侧躺在病床上,枕着手臂,看着检测仪上起起伏伏的心电图,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梦中,陈则眠隐约看到一些原主陈折的记忆,零碎、散乱,断断续续连不成完整片段。
早晨醒来时,他瞥见窗外的霞光,但还想再梦一会儿,就用被子蒙上头继续睡。
半梦半醒间,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
“陈折!”
陈则眠还没睁开眼,突然感觉一个东西扑到了自己身上,压得他差点没吐血。
一只手颤抖着,掀开了陈则眠头顶的被子。
陈则眠皱着眉睁开眼,和差点压死他的人面面相觑。
眼前的脸与梦中记忆迅速匹配。
陈则眠叫出对方名字:“萧可颂?”
萧可颂双目赤红,先是伸手摸陈则眠的脸试温度,又用手指探他呼吸。
有呼吸,活的!
萧可颂惊喜地抱住陈则眠:“太好了,陈折,你没死!”
陈则眠推开萧可颂,撑手坐起身:“你再用胳膊肘驻我肚子,我就要死了。”
萧可颂连忙收起胳膊,又到处摸了摸陈则眠,确认他确实完好无损,才埋怨捶了下他肩膀:“你吓死我了,我听灼年说你在医院急诊,一进来看见白布盖脸,还以为你死了呢。”
陈则眠脑袋嗡嗡响:“我在睡觉啊萧少,晨光晃眼。”
萧可颂说:“哪里还有晨光,都十点多了,快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陈则眠婉拒道:“我想回家睡觉。”
萧可颂也不勉强:“好吧,我送你回家,然后回学校上课,昨晚你受惊了,许劭阳我来解决,他们以后不敢再找你麻烦,听说有个叫武旭的还跟你动手了?他那只手碰的你,我派人给他手打断。”
陈则眠听着萧可颂絮絮叨叨,有些迟疑:“萧少,你……”
萧可颂问:“怎么了?”
陈则眠摇摇头:“没什么,你对我还挺好的。”
萧可颂又捶了陈则眠一拳:“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
陈则眠笑了笑,没说话。
在原书中,陈折正式出场的第二章,萧可颂就对他不好了。
书里写,萧可颂对陈折的好意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把陈折骗进少爷圈子里取乐。
可陈则眠耳边,现在还隐隐回荡着萧可颂方才那撕心裂肺的一声‘陈折’,还有他以为陈折死了时,掀开被子时那双赤红含泪的眼睛。
那会是假的吗?
萧可颂又不是学的表演专业,哪里会有那么好的演技,更何况他一个大少爷,对着陈则演就很牵强了,哪里还用得着对着‘尸体’演。
原书作者大概是被读者喷得现改了设定,后面改动过的地方,很有可能并不写实。
陈则眠记不清自己家在哪里,好在萧可颂知道,将他送了回去。
在老城区边缘,是一处房龄不短的返迁房。
街边物品摆放得很杂乱,汽车和电动车停得横七竖八,萧可颂的车子开不进去。
陈则眠在路边下了车。
路上,陈则眠通过和萧可颂闲聊,得知对方不知道他‘失忆’,也没去过他家,遂放弃了向其询问具体住址的打算。
萧可颂放下陈则眠,本来都开车走了,又倒回来,降下车窗叫他:“陈折。”
陈则眠走到窗边:“怎么了?”
萧可颂探身副驾的储物箱,拿出两捆百元钞票:“灼年说你手机丢了,你赶紧去买个新的,不然我都联系不到你。”
陈则眠看着那两捆钞票,没接。
萧可颂把钱拍进陈则眠怀里:“给你就拿着,跟我客气什么?要不是知道你手机丢了,谁现在还用现金啊。”
陈则眠说:“行,那我先拿着,以后还你。”
萧可颂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哎哟这点钱还还?你别寒碜我了行吗?”
陈则眠:“……”
萧可颂扬了扬下巴:“晚上给我打电话啊,我下课接你出去玩。”
陈则眠并不是很想和这些少爷们扯上关系,可他既然拿了萧可颂的钱,将来总是要找机会还的,就说:“行,你给我留个电话。”
“你怎么连我手机号都记不住啊。”萧可颂抱怨着翻出一支笔,又从陈则眠手上抽出一张钞票,准备把电话写上去。
陈则眠伸出手心:“在钱币上写字违法,写我手上吧。”
萧可颂在陈则眠手上写下一串数字:“我上次在人手心写字还是在酒吧约美女。”
陈则眠脑海中闪过零星记忆,迟疑着说:“那不就是……上周的事吗?”
萧可颂哈哈一笑,说:“是啊,好久没去了呢。”
陈则眠看了眼手机号,默念两遍记住,随口回道:“你的好久还真是不久。”
萧可颂摆摆手:“改天一起去,先走了,拜拜。”
陈则眠目送萧可颂离开。
通过昨晚梦到的记忆碎片,陈则眠得知当前时间线还很早。
原书小说剧情的展开,从陆灼年大学毕业开始的,现在陆灼年还在上大二。
这三年的空白在后文着墨不多,所以陈则眠也不知道陈折该做些什么。
大概是在上班?
老城区杂乱,但基础设施完善,店铺也多,陈则眠没走出两条街就看到了一家手机店。
他一迈进去就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老板靠在躺椅上玩电脑,看到陈则眠进来招呼了一声:“来了。”
很熟稔的样子。
店里的小花狗也跑过来,围着陈则眠转来转去地摇尾巴。
相关记忆在脑海中复苏。
陈则眠弯腰摸了摸小花狗:“壮壮。”
老板‘唉’了一声:“你真没良心啊陈折,我招呼你你不搭理,先搭理狗。”
陈则眠笑了笑,走向柜台:“伟哥,我来买个手机。”
钱嘉伟坐直身子,看到了陈则眠手里的钱:“嚯,发了你,拿着两捆钱满大街走,也不怕挨抢,这片多乱啊,别让人盯上。”
陈则眠说:“没戴兜子嘛。”
钱嘉伟翻出个手机袋:“给你赶紧装上。”
陈则眠听话地把钱装进纸袋:“装了等会儿也得掏出来给你,我真买手机。”
钱嘉伟就拿了几部手机出来给陈则眠挑:“你旧手机呢?我给你导数据。”
“我手机掉水池里丢了,还得去办个卡。”陈则眠随便拿了一个新手机,递钱给钱嘉伟:“这个多少钱?”
钱嘉伟没和陈则眠客气,自己数了钱收下,玩笑道:“掉哪儿了,我去捞,回来修修还能卖,八成新。”
陈则眠看了眼时间正好是饭点:“吃饭了吗伟哥,我请你吧。”
钱嘉伟晃晃刚收的现金:“那能行吗,我请你吃,你都给我开张了。”
陈则眠说:“别,你本来没挣我钱。”
钱嘉伟给狗倒了狗粮,锁上店门:“那不可能,挣了三百呢。”
陈则眠还没有完全融合原主记忆,对这一片半生不熟的,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不记得店铺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下一条街该往哪个方向拐,可真到了那儿,他又能根据这些店面唤醒一些记忆点,比如这家熟食价格实惠,那家烤鸭味道很好,那边的银行中午不营业。
他应该多在这附近绕绕,或许对获得记忆有帮助。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书中世界,他就要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
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陈折。
陈则眠的适应能力很强,父亲年轻时因为工作经常调动,他们生活的城市换过几个,习惯改变以后就会发现,其实不同的生活环境总会有共通之处,找到让自己舒服的位置也没那么难。
和钱嘉伟、萧可颂相处的感觉很轻松,这应该是受到了原身记忆的影响,他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两个人可以信任。
钱嘉伟带着陈则眠先去营业厅补办了手机卡,插上卡有了网以后,他一边往吃饭的地方走,一边帮陈则眠恢复手机数据、下载常用软件、登录认证。
陈则眠只需要负责刷脸通过人脸识别,钱嘉伟连他很多软件密码都知道,因为陈折上一个手机也是在钱嘉伟这里买的、上上个也是。
钱嘉伟把手机递给陈则眠:“同品牌导数据能一键复制,这个麻烦点,好多密码都要重新设,我还给你设之前那个了。”
陈则眠问:“之前哪个?”
钱嘉伟看了陈则眠一眼:“大C小z987654321+@。”
陈则眠皱眉:“这么复杂。”
钱嘉伟不可思议道:“哪儿复杂了,就是你名字首字母大小写数字加@啊。”
陈则眠又努力记了一下,把密码写进备忘录。
钱嘉伟说:“你喝酒喝得都老年痴呆了吧,我怎么看你今天干什么都反应慢半拍。”
陈则眠笑了笑,没说话。
二人找了家饭店,吃得石锅鱼,店面不大,胜在食材新鲜,活鱼现宰现杀,片成一指厚的鱼片,裹了鸡蛋面粉先炸后焖。
陈则眠没想到随便找的饭店这么好吃,一不小心吃多了,撑得有些胃疼,遂放弃了在附近绕绕的想法,以希望家里网速慢想换个路由器为由,套路了钱嘉伟送他回家。
到了家门口,陈则眠看了一圈,下意识摸摸地垫,果然放着家门钥匙。
钱嘉伟很快换好路由器,回去看店了,临走还给陈则眠扔了两盒烟,说是便宜新收的,给他抽着玩。
钱嘉伟的手机店除了卖电子产品,也回收名烟名酒,陈折陪少爷们吃饭喝酒,经常能得一些好烟好酒,就放到钱嘉伟那里代售换钱。
陈则眠送钱嘉伟出门,回来以后站在门口,打量着陈折的家。
陈折是私生子,母亲去世后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他看起来不大会收拾屋子,房间里有点乱,玄关柜上乱七八糟摆了很多东西,剪刀、耳机、快递盒、矿泉水瓶还有几板药。
陈则眠拿起来看了看,有消炎的、止痛的,还有解酒药和治胃炎的。
原来不是吃撑了胃痛。
陈折的胃本来就不太好,看这匆匆忙忙的遗迹,想是他昨天出门前知道自己免不了喝酒,就提前吃了止痛药。
也挺不容易的。
陈则眠随手把药扫进抽屉里,也没进卧室,只把沙发上堆着的衣服推了推,刨出个能躺人的地方,微微蜷身捂着肚子,思考接下来自己该干点什么。
他穿越前在游戏公司做主策,做游戏确实挺挣钱的,但也烧钱,之前大厂工作背靠资本,资金无忧,也推出过好几个爆款游戏,年底奖金最高的时候拿过七位数。
不知道这个世界都流行些什么。
小说里时间线开始时,陆灼年都大学毕业了,他们陆家有钱得很,投资也都是投新能源、人工智能、房产地产之类的东西,动不动就拿这块地那块地的,还真没有什么有关游戏的描写。
一会儿上手机应用市场看看吧。
游戏领域也有鄙视链,做网游的看不起做手游的,但做手游是真挣钱啊。
陈则眠脑子里有好几款可做的游戏,就是缺启动资金。
要是有二十万就好了,花十万把项目包给大四学生,剩下十万做推广营销,等游戏火了一卖版权,倒手就能赚。
想到这儿,陈则眠捂着肚子爬起来,坐在电脑前敲了一下午键盘,写了一万字的游戏基础框架。
这是他自己的创意,还没来得及报给公司就猝死了。
人如果上班的话就很容易死。
但他们老板实在给得太多了。
还好他当时加班拆解的是一本都市小说,要是在看什么西幻文修仙文,现在能不能活着都还是个问题。
陈则眠工作起来没什么时间概念,刚开始敲键盘还觉得胃疼,敲着敲着也疼过劲儿了,回过神的时候天都暗了,整个房间里一片昏沉。
倒水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萧可颂的。
他这才想起来还和对方约了晚饭,赶紧把电话回了过去。
萧可颂接起电话的声音就不大高兴,陈则眠解释说自己手机静音了,萧可颂勉强原谅了他,报了个地址让他快点过来。
陈则眠将地址输入导航,见显示的是一家赛车俱乐部,就猜到陆灼年八成也在。
到了,果然。
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中间,陆灼年最打眼。
他身穿一件深色风衣,背对灯光,身影拉得很长,衣摆被夜风吹起轻轻摆动,平添几分疏狂恣意,站在高高的看台之上,背靠万顷银河,居高临下,气质冷俊高贵,仿佛宇宙中心。
不亏是小说男主,气场强大到和周围人简直不像一个图层。
萧可颂看到陈则眠,招招手:“陈折,上来。”
众人都朝陈折的方向看,只有陆灼年动也没动,好像根本不在乎谁来不来。
陈则眠迈上台阶,还未走进就听到有人找碴:
“萧少,您这个小弟架子可不小,所有人都到了,就等他了。”
说话的是刘越博。
看到陈折认识的人,陈则眠脑子里会蹦出对方名字,还有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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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对他的印象。
陈则眠感觉到了一阵烦闷。
看来这个刘越博不是第一次挤兑陈折了。
若依陈折的性格,被挤兑一句肯定不会反驳,说不定还要笑着赔罪,毕竟在场的少爷小姐出身都比他好,就算有些男伴女伴本身不是二代,也多少沾了个情人的身份,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陈则眠不管那些。
谁找事让他心情不好,那就都别好。
陈则眠迈上看台,在刘越博面前站定:“等我什么呢?”
刘越博一愣,完全没料到陈折会接这话,但很快反应过来,唇角勾起满是嘲讽的笑意:“陈折,几天不见脾气见硬啊,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
陈则眠说:“那我就不懂了,你刚说我比萧少架子大,又说我不配问你,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萧少?”
刘越博脸色一变,下意识去看萧可颂的表情。
萧可颂果然有点不高兴:“本来就是临时组局,来晚就来晚,快过来。”
旁边的人见气氛紧张,连忙又说起些别的,把话题越了过去。
陈折在少爷圈的存在感本来就低,刚才又得罪了刘越博,更不会有人来搭理他,身边人来来去去,没有谁主动和他说话。
过了一会儿,陆灼年他们就下场去比赛了。
萧可颂不在,其余人更是装都不装,陈则眠周围很快空出一块,排挤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换了个人或许会觉得尴尬,陈则眠倒乐得清静,倚在看台边缘,在下面看到两个眼熟的保镖。
其中一个是昨晚留在医院守着他的,睡着前还在,醒来后就都不见了,大概是因为他体检报告没有异常,陆灼年撤销了对他的监控。
豪门圈不是陈则眠熟悉的环境,在这里难免有点乏味。
看书的时候代入主视角,看到什么剧情都觉得爽。
比如赛车,在剧情里是生死时速、命悬一线、冲线获胜、打破纪录,极速带来的刺激无与伦比,还能顺便斩获路人的惊叹、美女的芳心。
可在陈则眠的视角上,就是一辆辆豪车绕着场地跑圈,没看出什么激情,反而觉得引擎声很吵,尖叫声也很吵。
也不能怪他没有激情。
穿越前,他已经工作多年,而现在的陆灼年只有19岁,一起玩的少爷小姐们也都十分年轻,大多在17到22之间,青春正盛,和陈则眠这个铁血社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跑车一圈圈围着赛场绕圈,陈则眠简直无聊到精神恍惚。
就是那种在充气城堡外,等小朋友玩完,等到双目无神的感觉。
陈则眠打了个哈欠。
啥时候能回家啊,好想回去写游戏策划框架。
下次来可以带个笔记本。
当然最好别有下次。
比赛结束时,陈则眠都有些困了。
但今天的局还没结束,他们居然还要去喝酒庆祝。
刚才,陆灼年以绝尘之势名列第一,似乎破了俱乐部某项纪录,主屏幕上闪烁着他的成绩,两侧的十六块侧屏回放着比赛精彩瞬间。
灯光爆闪,音乐震天,气氛到达了顶点,所有人都欢呼,还有人开了香槟,晃动着喷射庆祝。
陈则眠后悔没穿雨衣。
他努力挤进人群,走到萧可颂身边,委婉地提出离场申请:“我要回家睡觉了。”
太吵了,萧可颂没听清陈则眠说什么,偏了偏头,特别大声地‘啊’了一声。
陈则眠单手拢在嘴边,凑近萧可颂说:“你们去玩吧!我要回家睡觉了!”
萧可颂诧异地看了陈则眠一眼。
一般这种局陈折都是陪到最后,还会殷勤地把少爷们送回家,几乎从来没提前走过。
“真不去了吗?”萧可颂问他。
陈则眠很坚定地点点头。
萧可颂就说:“好吧,灼年破了纪录,晚上他请客,你要走跟他打个招呼。”
陈则眠:“……”
参加者要提前离开,哪怕出于礼貌,也确实该和组织者说一声,萧可颂让他去和陆灼年打招呼,非但不是在为难他,反而是帮他在陆灼年面前刷存在感。
如果是真的陈折在这里,应该会为得到这个机会而高兴。
可陈则眠却有点犯怵。
一是他不是真的陈折,对讨好富二代没那么大内驱力;二是昨天他刚穿越过来,又是醉酒状态,破绽百出且表现抽象,已经在陆灼年那里挂了号;三是陆灼年腹黑手狠、心思难测,陈则眠担心自己又不小心做错什么,再被押回医院折腾一番。
但为了能回家睡觉,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旁人见陈折挤过来,都以为他又要巴结陆灼年,脸上表情虽然没有明显变化,但眼神中都带了几分不屑。
陈则眠非常无语,心说你们围着陆灼年不也在巴结他吗。
怎么狗腿还分出三六九等了?
和眼前这些人相比,陈则眠又觉得自己还不算太抽象,或者说既然陆灼年已经见识过这么多抽象的人,可能就不会把一个略微抽象的小狗腿当一回事。
虽说昨晚无意冲撞了陆灼年,但他已经在腰部穿刺的淫威下认错求饶,还签下好几张丧权辱国的检查申请书。
陆灼年离开医院时心情很好,后来还把看押他的保镖撤走了,想是也消了气,应当不会再和他计较。
陈则眠一番分析,成功说服自己,于是鼓起勇气走向陆灼年。
陆灼年身边很热闹,但一米之内空空荡荡,没有人敢凑得太近,大家都知道他有洁癖,又厌恶肢体接触,没人会不知轻重地触他霉头。
只有叶宸站在他身侧。
叶宸是主角团铁三角的最后一角,陆灼年的另一个发小。
陈则眠不由感叹,男主姓陆,两个好兄弟一个姓萧、一个姓叶,一听就是主角命。
按照原文的设定,铁三角将来会分别进入军政商三界:
叶宸是国防生,还没毕业就进了军队发展;萧可颂参加京市市考,成功上岸从政;陆灼年则因父亲意外去世,提前接手了陆家产业。
陆灼年虽然只是商人,但他两个兄弟一个有权一个有势,果然是主角配置。
陈则眠费劲挤进内圈,站在目标人物右前方,先是恭维了一句:“恭喜陆少。”
陆灼年没看到陈则眠似的,先是垂眸摘下半指手套,又从叶宸手中接过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口。
短短半分钟里干了好多事,就是不理陈则眠。
见状,叶宸有点奇怪。
陆灼年性格高傲,但从不仗势欺人,凑上来和他说话的人很多,他就算心里再烦,也不会把人晾在那儿,最不爱理人的时候也会礼节性地抬抬下巴。
今天是怎么了?
叶宸看了陈则眠一眼。
陈则眠笑了笑:“也恭喜叶少,叶少也很厉害。”
叶宸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就听旁边‘咚’的一声响。
陆灼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仿佛一秒钟前把喝剩大半瓶的水扔进垃圾桶的不是他。
5. 第 5 章
这一个动作传递出的不满太明显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沉默以陆灼年为圆点迅速向四周扩散。
气氛渐渐凝固。
刚开始,陈则眠还不知道陆灼年为啥生气。
当然,他现在也不知道。
只是他突然发现,许多视线都隐晦地落在了自己身上,就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因为我吗?
陆灼年根本没看他。
陈则眠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出现在陆灼年面前。
可能是陆灼年看到他就不爽吧。
于是,陈则眠识趣地告辞:“陆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闻言,陆灼年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陈则眠。
陈则眠试探着结束聊天:“再见?”
“……”
这边气氛不对,另一边赛车旁的萧可颂都看过来。
只见陈折站在陆灼年对面,陆灼年眸光深沉,只看着他不说话。
三人周围空出一大圈,都在无声和陈折划清界限,一副‘是陈折惹怒了陆大少,和我们可没关系’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陈折一向能说会道,只是打个招呼提前走,也不该说错什么吧,怎么还把陆灼年惹生气了。
萧可颂开始往那边走,还没想好怎么打圆场,就听陆灼年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众人自是跟着陆灼年离开,只剩陈则眠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儿。
萧可颂满头雾水,走向陈则眠:“灼年这什么意思?”
“应该是再见的意思,”陈则眠提前离场的目的达到,就和萧可颂告别,说:“我回家睡觉了,拜拜。”
还未走远的众人:“……”
把陆大少气成这样,你还能睡得着啊兄弟。
这钝感力绝了。
*
陈则眠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会忘了时间。
他对着电脑狂干一个星期,终于写完了游戏构架。
写完后,先是睡了个昏天暗地,又出门觅食,等他吃饱喝足,终于想起来把角落里的手机翻出来,重新和这个世界建立连接。
屏幕上有很多消息提醒,这一串串未接来电,他也不知道是谁的。
不知道是谁找他=没人找他。
萧可颂倒是在六天前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后来也没再打,估计是生气了。
还有一条未知号码给他发来的辞退短信。
应该是陈折之前的工作的地方,也是给他打了很多电话没打通,就短信通知因他连续旷工故予以辞退。
行吧。
本来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上班。
这段时间,陈则眠又想起了不少原身的记忆,但有关上班的记忆是一点没有。
没有应该就不重要。
陈则眠闲下来,抽出时间把房间收拾了一遍,找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包括陈折的身份证。
陈折居然才18岁!
他知道陈折岁数不大,但没想到陈折年纪这么小,明明刚成年,却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了,甚至凭借自己的努力,和京圈大少爷萧可颂成了朋友。
还真是挺厉害的。
想到这儿,陈则眠决定还是有必要挽回一下萧大少。
毕竟这段友情是陈折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陈则眠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要是还不珍惜,万一哪天陈折回来了得气死。
陈则眠把电话回拨回去。
打了两个都没有接,第三个挂断了。
还真是生气了。
陈则眠就言辞诚恳地发了一条短信道歉。
【我错了。】
萧可颂没回。
陈则眠继续反思自己。
【我不该不接你电话,别生气了。(表情包)莫生气.JDP】
手机振动,收到了一条回复。
【哼。】
你怎么也哼上了?
陈则眠挠了挠头,有点摸不准这些大少爷都在‘哼’什么,就上网进行了搜索:
哼该怎么回复#发哼是生气了吗#对方生气发什么#对方生气怎么哄#高情商道歉的步骤
陈则眠还是很有钻研精神的,一搜索就研究了进去,直到手机开始狂震,才发现他不知不觉都研究了半个多小时。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萧可颂的名字。
咦?
主动给我打电话了,那应该是不气了。
陈则眠随手关上网页,接通电话。
萧可颂语气阴沉:“陈折,你又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
陈则眠狂点浏览器,从历史记录里恢复了#高情商道歉的步骤#的页面。
萧可颂愤怒道:“说话!”
陈则眠一张口就被口水呛了一下:“我咳咳咳咳咳,我在家,咳咳咳。”
萧可颂听到陈则眠咳嗽,就问:“怎么咳得这么厉害,你生病了?”
从良知上来讲,陈则眠知道自己不该说谎,但如果他承认自己病了,或许萧可颂就能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不能一直抓着他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的事情了。
陈则眠又咳了两声,模棱两可地说:“现在好多了。”
萧可颂果然不再追究:“难怪在金麟饭店没看见你,我那天去那儿吃饭,都找不到地方停车。”
陈则眠隐约记得,陈折是通过帮萧可颂开车搭上的关系,就说:“那边是不好停,下次你再去,我给你开车。”
萧可颂非常好哄,听到陈则眠这么说,很轻易地原谅了他:“今天晚上就去,我想吃他家芋泥鸭了。”
陈则眠想不到芋泥和鸭能怎么结合出一道菜了,但对萧大少的口味表示尊重,并且从善如流:“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萧可颂高兴了:“学校,你来吧,正好一块儿打会儿球。”
陈则眠对打球持保留意见,但没有提,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直接打车去了萧可颂的学校。
陆灼年、叶宸、萧可颂他们在同一所大学,京市综合排名第一的高校,承载了百年历史的学术殿堂。
校园内,古树参天,绿荫如盖。
陈则眠顺着树荫一路往前走,还没走到篮球场,就先碰见了陆灼年。
正赶上两节大课的课间,下课的学生出楼,上课的学生进楼,来来往往,熙攘繁闹,陆灼年四周却仿佛有个无形结界,将所有喧噪隔绝在外,自成一片清静。
在学校里,陆灼年衣着很随意,深色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洁白的圆领T恤,材质讲究,板型设计精良,恰好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点锁骨。
头发也没刻意打理,额间垂下几缕碎发,扫在眉眼间,柔和了眼神的锋利,乍一看唇红齿白的,像柳树新抽出的嫩芽,清纯得不得了。
和气场全开、身后跟着八个保镖、戴黑色羊皮手套、穿高定衬衫西装的那个陆灼年简直判若两人。
陈则眠都想朝他吹口哨了。
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被陆灼年压去医院的事,也没忘陆灼年手上还有他的气管镜检查申请单,更记得在赛车俱乐部那晚,陆灼年一看到自己就不高兴。
基于以上三点,陈则眠不仅没敢吹口哨,还缩起肩膀,把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藏了藏。
陆灼年一迈出教学楼就看到陈折了。
他本来想装作没看到,可一瞧陈折那鬼鬼祟祟躲他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往哪儿藏能藏得住。
简直在搞笑。
长了那么一张出挑招眼的脸,不想被发现,就不要总是在他面前乱晃。
陆灼年根本没想注意到他。
可陈折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冷色调的皮肤白得耀眼,站在阳光下跟带了打光板一样,不光是陆灼年,周围很多同学都在看他。
还染了一头浅金色的头发。
要出道吗?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陆灼年需要保持情绪稳定,用强大的自控力克制负面情绪是他每天习惯去做的事。
他一直做得很好。
但陈折未知缘由的变化,扰乱了他人生交响乐规律的曲调。
在发现戏弄陈折能获得愉悦感的那晚,他就该意识到,所有看似美好的东西背后都有价码。
他会为此感到愉悦的前提,是那一晚陈折先让他动怒了。
陈折打晕了他的保镖,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原本在掌握之中的陈折,忽然间失去控制,这不仅代表危险,也代表着他从前对于陈折的评估存在巨大失误。
陆灼年的愤怒主要是来自于此,与其说是气陈折的乖张,不如说是气自己的无能与失权。
但后来经过试探与拉锯,他再次获得了主动权:他假意要和陈折动手,确定陈折对他没有杀心,也不敢伤害他。
当陈折的危险不适用于陆灼年,陆灼年便重新掌握了权力。
陈折依旧在掌控之中。
可由于前序列【权威被陈折挑战】事件的发生,致使他对自己的权力产生了怀疑,于是他滥用了权力进行验证。他把陈折带到医院体检,继而加以威胁,强迫陈折屈服,直到陈折向他道歉、向他求饶。
什么所谓的腰部穿刺、肠镜、胃镜、气管镜的胁迫,都是他无声地在向陈折宣告: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控制你。
这太无耻了。
在此过程中,他根本不是在建立权威,而是在找回在陈折面前丢掉的自信。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修正掉就可以了。
陆灼年原本以为只要厘清逻辑,陈折就会失去特殊性。
可是他又错了。
在赛车俱乐部再次见到陈折后,陆灼年还是会被陈折牵动心神。
不是愧疚,是完全无理由的情绪波动。
这是两个糟糕的消息:一是他居然没有因为自己的卑劣行为而愧疚,代表着他的道德底线在降低,二是他不知道那些奇怪的情绪是什么,代表着陈折依旧不可控。
那天比赛,他们定的赛程是56圈,在第18圈、31圈、46圈路过看台的时候,陆灼年用余光往台上看了一眼。
第18圈,陈折低着头,第31圈,陈折玩手机,第46圈,还在玩手机。
他当时就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抽空破了纪录。
而陈折唯一一次往显示他成绩的大屏幕看,是因为那边放礼炮,把他吓了一跳。
陆灼年努力忽视陈折。
可惜这次无往不利的陆灼年事与愿违了,他越想忽略陈折,陈折就越无处不在,越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因为陈折变化,情绪变化得就越厉害。
这一定是陈折的问题。
陆灼年迈下台阶,目光锁定陈折的同时,忽然又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毕竟上次他也总结出了这个结论,而最后却证明其实是陆灼年自己的问题。
但这次总该是了吧。
即便是从概率的角度考虑,也不可能全都是他的问题,陈折难道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陈则眠并不知道陆灼年内心戏如此丰富。
如果他知道的话,肯定也会由衷赞叹一声精彩。
不过很快更精彩的就来了。
陈则眠看到一个背着古琴的美女朝陆灼年走去。
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女生是谁——
小说中人气第二高的女配角,校花沈青琬。
沈青琬是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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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的团长,而陆灼年是学生会会长,在校期间,两个人因为校团工作接触频繁,她逐渐喜欢上了陆灼年,一直暗恋他好多年。
原文中,喜欢陆灼年的女配角可太多了。
男主魅力四射、无可抵挡,先后有温柔校花、高冷学姐、火辣警花,美艳空姐,玉女影后,妖娆女总裁等等红颜知己倒贴上来。
不过女主究竟花落谁家,最终却没有明确,按照男频文一贯调性,作者应该是全都想要,但出于和谐考量,又不能这么写,所以干脆没有确定CP。
一直到文章结尾,这些红颜知己和男主也是暧昧状态,连一个吻都没有,真的很难断定在陆灼年心里谁更重要。
男主究竟喜欢谁这个问题,就这样成为未解之谜,读者们撕了很多年也没撕出结果。
作者将悬念永远地留在了几百万读者的心中。
看到沈青琬出场,陈则眠忽然意识到——
他或许有机会知道陆灼年的官配究竟是谁!
陈则眠非常激动,忍不住谨慎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
陆灼年余光瞥到陈折朝自己过来,脸色稍霁,大发慈悲主动叫了陈折的名字。
“陈折。”
陈则眠还以为自己前进得很隐蔽,听到陆灼年突然叫他,猝心里一惊,猛地僵在原地,在转头就跑和大方上前之间犹豫不决。
陆灼年替他作出决策:“过来。”
人在呆滞时,听到命令会下意识服从。
陈则眠走过去,在沈青琬右后两步的位置站定,保持了一个进退能跑的距离,以便随时撤离。
然后模仿着原主对陆灼年的态度,奉承道:“陆少,您有何吩咐?”
陆灼年:“像个人类一样说话。”
陈则眠:“……”
沈青琬听二人对话觉得有趣,不由嫣然一笑,转头去看身后那个声音清亮的少年。
这么一看,沈青琬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少年眉眼精致,漂亮得令人心惊。
他站在阳光下,奇薄的皮肤如美瓷般折射出细微的光,白到近乎透明,连纤脆淡青的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一颗小小的红痣坠在颈侧,为那张英俊面容勾出几分绮丽,更显摄魂夺魄,抓人眼球。
人都是视觉动物,会不由自主被美丽的事物吸引,相互欣赏。
陈则眠看到沈青琬,也是笑容满面:“你好啊。”
沈青琬回过神,含笑点头:“你好。”
陆灼年心想有什么好笑的,你们很熟吗?
他沉着脸瞪向陈折:“你来干什么?”
陈则眠目光从沈青琬脸上移开,落在陆灼年身上,说:“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陆少?”
陆灼年理所当然地反问:“你过来了吗?”
陈则眠被陆灼年振振有词的质问搞得有点怀疑自己,看了看陆灼年,又看了看自己:“我……我过来了……吧。”
陆灼年用眼神丈量了两人之间将近三米的距离。
陈则眠:“?”
陆灼年从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明示道:“再过来一点。”
陈则眠抬腿迈了半步。
陆灼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示意陈则眠赶紧站过来,不要找死。
陈则眠只好走过去,和陆灼年一起站到了沈青琬对面。
陆灼年对这个站位很满意,对沈青琬说:“这是陈折。”
沈青琬笑意盈盈,玩笑道:“会长,你这朋友长得可真好看,是不是你们帅哥私下有什么群,都只和养眼的人一起玩。”
陆灼年十分不解风情,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没有群,他想和我玩,通过萧可颂认识的我。”
陈则眠无语地看了陆灼年一眼,心说人家是通过我夸你帅呢哥们,谁在乎我怎么跟你认识的。
而且什么叫我想跟你玩啊。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陆灼年没听出沈青琬的言外之意,对陈则眠的眼神解读倒是很到位:“怎么,不是你想跟我玩?”
陈则眠呛咳一声,说:“是。”
沈青琬笑道:“我也喜欢和好看的人玩。会长,晚上学生会聚餐,叫陈折一起来吧。”
陆灼年说:“下次吧,今晚提前约了饭。”
陈则眠总算知道陆灼年为什么叫自己过来了,原来是当挡箭牌拒饭用,顺着陆灼年往下说:“是的是的,真是不好意思。”
都知道陆灼年出了名的难约,沈青琬也不气馁,反而大方地笑了笑:“没关系呀,是我们定的太晚了,下次我也提前约会长。”
陆灼年说:“好的。”
沈青琬拿出手机,挽了下头发,面颊微微发红:“那我加下你微信。”
陆灼年扫了二维码。
沈青琬明显有些开心,握紧手机挥挥手和二人道别:“会长,我先走了,现在各个社团都在排练艺术节表演,你有时间一定要来看哦。”
陆灼年点点头。
沈青琬开朗温和,又朝陈折挥挥手:“拜拜,小帅哥。”
陈则眠笑着摆手:“拜拜,大美姐。”
沈青琬的脸一下更红了,又挽了下鬓边碎发,快走两步离开了。
陈则眠看了眼沈青琬离开的方向,心想沈青琬可真漂亮,性格也很好。
可惜陆灼年实在是……好像对她没什么意思。
不过说是没意思,微信倒是也加上了。
那到底有没有意思呢?
哎,男主的心思可真难猜,真不知道他到底会喜欢谁。
陈则眠收回视线,一转头和陆灼年的目光撞在一起。
“……”
陈则眠:“?”
干吗又瞪我。
6. 第 6 章
陆灼年若无其事,收回死亡凝视:“走吧。”
陈则眠脑袋微微向后仰,思索半秒没得出结果,只能问:“去哪儿?”
陆灼年说:“篮球场,晚上一起去金麟饭店吃饭,可颂没跟你说吗?”
陈则眠犹犹豫豫:“说了。”
在球场打球,接他去吃饭这些事都说了,可是没说有你啊。
陆灼年又看了陈则眠一眼,语气有些无奈:“陈折。”
陈则眠抬起头:“嗯?”
陆灼年说:“你注意力能不能集中一点,上次检查了脑袋不是没事吗?”
陈则眠没说话。
脑袋是没事了,但心里的创伤没有愈合。
他现在一看见陆灼年,就想到护士手里那个用来做腰穿的大长针,简直都PTSD了。
陆灼年见到陈折又开始发呆:“在我们家,像你这样容易走神的孩子,是要送去做感统训练的。”
陈则眠后退半步,拉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以后才说:“陆灼年,你说话可真损。”
陆灼年:“你在躲什么,你身手那么好,难道我还能打你吗?”
陈则眠:“你看谁不顺眼还用亲自动手吗?”
陆灼年说:“你知道就好,所以躲也没用,站过来。”
陈则眠英勇就义般往前迈了一步,慷慨道:“我不做腰穿!”
他本来退了半步,被陆灼年一激,往前大迈一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很多,仍在普通人正常的社交距离之内,但对于陆灼年而言已经很近了。
陈折走动间带起的微风扫过,拂过脖颈面颊的感觉有些痒。
他闻到了淡淡的、很清新的柠檬香。
陆灼年眼帘轻轻垂下,将凌厉的眸光藏在纤长鸦青的睫毛下:“还有呢。”
陈则眠胆子果然大了一些,继续说:“也不做气管镜。”
陆灼年看了陈折两秒,突然说:“抱歉。”
陈则眠以为自己幻听了,歪了歪头,下意识往前探身想听的清楚一点:“什么?”
陆灼年说:“那天晚上是我小题大做。”
陈则眠完全没想到陆灼年会跟他道歉,眨了下眼睛,好像在确定陆灼年是真的认识到了错误,还是在玩他。
陆灼年看起来很真诚,又说了一次:“吓到你了,是我的错。”
明明知道自己只要老老实实说‘没关系’就可以了,但陈则眠这个人天生就不老实,非要不知死活地问一句:“错哪儿了。”
陆灼年倒是很坦荡,居然还真答了:“不该因为你不正常,就怀疑你接近我别有用心。”
陈则眠警惕抬头:“怎么听着不像好话,什么叫我不正常。”
陆灼年反问:“你正常吗?”
陈则眠没听说过有谁道歉反思的结果,是被道歉的人不正常,一时竟无言以对。
陆灼年大概也觉得这话有歧义,又解释了一句:“你看起来和之前……不太一样。”
陈则眠看向陆灼年,皱起眉:“不一样和不正常是一个意思吗?”
陆灼年说:“我说的是你突然能在七秒内放倒两个专业保镖行为不正常。”
“……”
陈则眠居然被陆灼年说服了,毕竟他确实没有任何理由解释这件事,只能低头认了:“好吧,是不太正常。”
陆灼年很满意,露出一点‘我就说吧’的表情,但很快又把那点自得收了回去,依旧一副神色平常,看不出喜怒的高深模样。
陈则眠无语,越过陆灼年往篮球场走:“我看到你在得意了。”
陆灼年眉梢微动,重新整理了一下表情:“很明显吗?”
陈则眠说:“不明显,但很刺眼。”
陆灼年公正评价道:“你很擅长察言观色。”
陈则眠:“也不是很擅长。”
陆灼年和陈则眠隔着大概一人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太谦虚了,如果不擅长的话,怎么可能骗过萧可颂,他虽然不拘小节,但交朋友很谨慎,也没看出你藏了这么一手。”
陈则眠沉默几秒:“我没有藏,只是之前没有需要我动手的时候。”
陆灼年意味深长:“哦,原来是这样。”
陈则眠忍不住替陈折解释:“我没骗过萧少,我承认我接近萧少有目的,但我不会伤害他。”
陆灼年问:“那可以谈谈你的目的吗?”
陈则眠轻笑道:“陆少,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想方设法地去奉承讨好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少爷,原因不是很明显吗?”当然是为了获得权势利益,得到庇护,跨越阶层。
陆灼年的回答总能出人意料:“那你为什么不来讨好我。”
陈则眠轻咳一声,侧头看向陆灼年,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好奇,还是在羞辱嘲讽他。
陆灼年没太多表情,看不出半点端倪。
之前陈折几次找机会奉承陆灼年,对方回应都很淡漠,陈折知情识趣,明白陆灼年并不想搭理他,索性不再讨嫌,只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安静等待合适时机再刷存在感,免得讨好不成反招人烦。
陈折很有耐心,也很隐忍。
不知道用了多久,反正最后是成功了。
在原文中第一次出场的时候,陈折已经是陆灼年身边很得脸的小弟了,不少二代公子都尊称他一声‘折少’,只可惜读者看不惯他这么风光,把作者喷得改了设定,于是‘折少’也成了取笑羞辱的称呼。
想到这里,陈则眠不免有些生气。
能把陆灼年这样难取悦的人哄高兴了,陈折背后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谨小慎微,任劳任怨,哪是只凭一张好看的脸就能成功的。
原文中那么多俊男美女,怎么都没成功讨好得了陆灼年呢。
是因为不想吗?
读者轻飘飘地打下几行字,逼得作者笔锋一转,就这么抹杀了陈折几年的努力,真是可气。
陈则眠心情基本都挂在脸上,可以说是喜怒皆形于色,高兴的时候春风满面,生气的时候就耷拉个脸,眼角眉梢挂了层寒霜似的。
陆灼年和陈则眠走得很近,自然是首当其冲,率先感受到陈则眠的愤怒。
陈则眠对读者作者的怨气,自然而然地牵连到正主身上,他瞪了陆灼年一眼,语气很凶地问:“怎么?我就非得讨好你吗?”
陆灼年情绪异常稳定,很平静地说:“没有。”
陈则眠更生气了,忍不住替陈折抱屈:“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不讨好你,那是我没讨好吗?我第一次给你敬酒,你都没正眼看我,后来几次也是一样,你根本不想搭理我。”
陆灼年停下脚步:“以后理你,别生气了。”
“……”
陈则眠是头顺毛驴,生气的时候如果谁跟他对着干,他能把天给掀了,但要是有谁顺着他哄两句,他又很快就能被哄好,反思是自己性子太急,不该那样和人发脾气。
陆灼年见陈折低着头不说话,问:“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则眠抬头飞快看了陆灼年一眼,又垂下头,小声抱怨说:“你太难讨好了,陆灼年。”
陆灼年忍俊不禁,低笑几声。
陈则眠慢慢走在后面,看着陆灼年的背影,不得不承认这位男主角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难怪能吸引那么多小弟追随他、拥护他。
他是一个很够意思的人,有容人的心胸和格局。
进退有度,风度翩翩。
是个做大事的人。
*
到篮球场的时候,萧可颂已经下了场,穿着红色球服,正坐在看台上撑着手看比赛,没注意到陈则眠来了。
陈则眠叫他:“萧少。”
萧可颂扭过头:“怎么才来?”
陈则眠抬了抬手里的袋子:“给你们买了点饮料。”
萧可颂就笑了起来,很满意陈折会做事,招呼队友来拿饮料,得意扬扬地炫耀:“这是我小弟买的,你们随便拿,我们吃饭去了。”
陈则眠说:“其实是陆少买的。”
萧可颂愣了一下:“灼年?你遇到他了?”
陈则眠点头:“教学楼那边遇上的,他直接去车上了。”
萧可颂拧开瓶可乐喝:“嗯,他不喜欢闻汗味,嫌篮球场这边臭,你也去车上吧,我上楼冲个澡,换衣服。”
陈则眠先去停车场取车,载着陆灼年到宿舍楼下。等了不到十分钟,萧可颂就和叶宸一起下来了。
出校门的时候不到六点,正是堵车的时候,但陈则眠开车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金麟饭店。
金麟饭店是京市老字号,紧挨着恭王府,特别难停车。
陈则眠将车开到饭店门口:“到了。”
萧可颂解开安全带,抻了个懒腰:“还是有人送爽啊,我上次来绕好几圈都没找到车位。”
陈则眠笑了笑:“吃完提前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们。”
这边停车困难,之前陈折每次送萧可颂都是这样,先把人送到饭店门口,然后开着车在周围转,转到萧可颂吃完再来接他。
金麟饭店的烤鸭很有名,陈折来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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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但也从来没吃过.萧可颂有时记起来会给他打包一份,但陈折都是笑盈盈地带走,然后拿回家扔掉。
陈折胃不太好,吃不了冷饭。
金麟饭店门前,保安拉开车门。
等三人都下了车,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
陈则眠一踩油门把车开走,后面的车很快停了过来,又下来几个衣着光鲜的食客。
叶宸看了眼远去的车尾:“他去哪儿吃?”
萧可颂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呆呆地看向叶宸。
叶宸很诧异地看向萧可颂:“该不会每次叫他送你,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吧。”
萧可颂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当之处:“靠,我没想这么多,他之前公司离这边很近,都是直接把车回去上班等我的。”
陆灼年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什么公司晚餐时间还上班?”
萧可颂:“……”
叶宸也是无语:“你家是没司机吗?”
萧可颂十分迷茫:“叫他不是方便嘛,路上还能聊聊天,那现在咋办?我打电话让他回来?”
陆灼年迈进电梯:“我让保镖去替他试试,但他不一定来。”
果然,三人在包厢坐下,刚点完菜,就有位保镖敲了敲门进来,说陈折说不饿,就不上来了。
叶宸倒了杯茶水:“那就有机会再请他吧。”
萧可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行,我现在好有罪恶感,陈折会不会以为我在欺负他啊?我真没想那么多。”
陆灼年若无其事地翻看酒水单,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萧可颂又去看叶宸:“怎么办?”
叶宸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没办法,怀着罪恶感吃你的芋泥鸭吧。”
“……”
芋泥鸭还没上来,萧可颂就坐不住了,拿着手机就下了楼,也没给陈折打电话,根据汽车定位找到了停在路边的车。
陈则眠趴在方向盘上,正在玩单机小游戏。
萧可颂敲了敲车窗。
陈则眠看到萧可颂有点吃惊,降下车窗:“萧少?”
萧可颂坐进副驾,开门见山:“为什么不上去吃饭?”
陈则眠说:“我真不饿。”
萧可颂有点不高兴,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陈折:“不饿也可以上去吃点,你自己在楼下,我都吃不进去了。”
陈则眠失笑:“怎么还吃不进去了?香酥鸭做得不好吃吗?”
“是芋泥鸭,”萧可颂叹了一口气:“陈折,你不上去吃饭,是不是因为我把你当司机,你不高兴了。”
陈则眠说:“怎么会呢?我真不饿,而且和叶少、陆少都不熟,坐那儿怪尴尬的,还不如在车里玩会小游戏。”
萧可颂欲言又止,抓住陈折胳膊,借着车里的灯光看他表情:“你真不生我气?”
陈则眠安抚着大少爷突如其来的负罪感,哄道:“真的,萧少是我的贵人,还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
萧可颂说:“我以后会对你更好的,你是我小弟嘛。”
陈则眠忍俊不禁:“谢谢萧少。”
萧可颂拽着陈折晃了晃:“小弟就要听大哥的,走吧,跟我上去吃饭吧,叶宸和灼年都没意见的,多聚几次就熟了。”
这时候再拒绝就太矫情了。
陈则眠拿萧可颂没办法,只好说:“行,我先找个地方停车。”
“不用,灼年的保镖在。”
萧可颂降下车窗招招手,后面的黑色商务车上下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上车接替了陈则眠的位置,开车送两人到金麟饭店,然后又把车开走了。
陈则眠和萧可颂并肩走进大堂。
前台经理见萧可颂亲自接了个人回来,猜想这人身份不一般,立刻笑着迎上,问:“萧少,这是谁家小少爷,长得也太俊了。”
萧可颂说:“这是我朋友,姓陈。”
前台经理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陈则眠往前走:“陈少瞧着眼生,第一次来我们金麟饭店吧,我给您介绍一下这里的特色菜……”
听到这话,萧可颂内心的负罪感不仅未能消除,反而更觉得自己从前怠慢了陈折。
陈折送他来过那么多次,却是头一回进来。
萧可颂思索片刻,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下一秒,陈则眠手机连续响起一串电子播报——
支付宝到账50000元。
支付宝到账50000元。
支付宝到账50000元。
7. 第 7 章 支付宝到账
今天出来,陈则眠本来想找个机会,把萧可颂上次给他的两万还了。
结果那两万没还成,还倒收了十五万。
他想把钱转回去,萧可颂不肯要,一会儿说‘你要是不收就是不想原谅我’,一会儿又说‘你转过来也没用,我已经把支付宝卸载了’。
叶宸说:“你就拿着吧,他都这个智商了,钱不给你也得让别人骗走。”
陈则眠看向叶宸,疑惑重复:“骗走?”
陆灼年颔首:“他很好骗。”
叶宸表示赞同,并建议道:“等他老了,你可以卖给他保健品。”
陆灼年言简意赅:“现在卖就行。”
叶宸笑起来:“也对,他上个月还被卖茶叶骗走八万八呢,我都告诉他那是骗子了,他非说人家小女孩可怜。”
萧可颂很不满地‘哎’了一声:“人家小妹妹很努力的,每天都发微信给我看茶园。”
陈则眠看向萧可颂,诚恳道:“我也超努力的。”
萧可颂认真地看着陈则眠,说:“可惜你不是小妹妹,你要是个姑娘……”
陈则眠挑眉:“怎么呢?”
叶宸冷漠且精准地给出形容:“能把他骗成汤姆猫。”
陆灼年保持沉默,未置可否。
从他的视角来看,萧可颂早就被骗成汤姆猫了。
陈折深藏不露,用一副漂亮无害的表象骗过萧可颂,哄得萧大少亲手把一个身手惊人的危险分子带进了核心社交圈。
陆灼年和叶宸、萧可颂一起用餐的场合不少,但私交和应酬区分向来明显,要么是只有他们三个,要么就是一大桌子人。
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他们三个单独和某一个外人吃饭的时候。
直到今天。
陈折八面玲珑,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在保镖请他的时候找理由婉拒了。
萧可颂行为欠妥,叫陈折来当司机,有轻视怠慢之嫌,作为同行用餐人,陆灼年出邀请陈折不过是出于社交礼仪,表达了一种尊重的态度,陈折知情知趣,接收到了友好信号,面子上过得去,也不会真来凑热闹。
这样的邀请与拒绝,是彼此间心照不宣的客套。
谁也没想到的是,萧可颂竟然亲自下楼找陈折,硬是把人给带了上来。
这不是汤姆猫是什么。
饭桌上,汤姆猫的话题已经过去了。
萧可颂正在给陈则眠推荐芋泥鸭。
陈则眠坚决不肯吃这种又甜又咸的东西。
萧可颂强烈推荐:“你尝一口就知道,绝对好吃。”
陈则眠摇头:“不了,你吃吧。”
萧可颂坚信自己钟爱的美食能征服所有人,用公筷夹了一块芋泥鸭,直接就往陈则眠碗里放。
“你好好吃饭,”陈则眠捂着碗拒绝:“自己吃自己的。”
萧可颂把筷子递到陈则眠嘴边:“你就尝一口嘛,我保证好吃,不好吃你吐我脸上。”
叶宸蹙眉:“你别恶心。”
陈则眠无奈道:“我真不吃,萧少,你自己吃吧……萧可颂!别往我嘴上怼啊。”
见过劝酒的,还没见过劝鸭的。
陈则眠仰头往后躲,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椅背上,嘴唇上沾了层油,抹了胭脂似的又润又亮,蹙眉躲着嘴边的东西,有种莫名的色气。
很容易让人产生不磊落的联想。
陆灼年喉结轻动,缓缓移开视线,拆开湿巾按了按嘴角,擦去那层并不存在的油润。
听到拆湿巾的声音,叶宸侧头看了陆灼年一眼。
陆灼年若无其事,面色坦然。
不知为何,叶宸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上次在赛车俱乐部,陆灼年不可多见的情绪波动来。
陈则眠大多时候从善如流,唯在吃睡两件事上很有自己的坚持,若是萧可颂建议他尝试别的新鲜东西,他不会这么固执。
他不能接受芋泥出现在甜品以外的任何地方。
“再不好好吃饭我揍你了,”陈则眠按住萧可颂胳膊,轻轻抬了抬眉梢:“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萧可颂和叶宸当这句‘揍你’是句玩笑话,只有陆灼年知道陈则眠是真的能打,一只手打两个萧可颂不费劲。
他只是没打。
脾气也挺好的。
直接把筷子怼在人嘴边的行为那么欠揍,陈则眠也只是皱着眉往后躲。
萧可颂这个人就是有些没轻没重,小时候和陆灼年、叶宸一起玩也是这样,只是陆、叶二人总是能不动声色地划出分寸,日久天长也是把萧可颂训练出来了,才维持住这一份难得的友情。
不过到底亲疏有别,陆灼年和萧可颂多年朋友,和陈则眠没什么交情,所以自然是没有作声,不会告诉他萧可颂的正确使用手册就是负强化。
关于芋泥鸭的拉锯还没有结束。
叶宸看得也稀奇。
两个犟种也是犟上了。
“你看起来是那种很好说话的人,”叶宸侧头看向陈折:“内里居然这么固执。”
陈则眠像一只拒绝吃药的猫,单手抵着萧可颂胳膊,身体向后躲到极致:“我是很好说话,但对吃东西有自己的立场,我纯北方人,吃这种又甜又咸的东西,会死。”
叶宸忍不住笑,说:“行了可颂,别闹了。”
萧可颂还想做最后的挣扎:“陈折,你就尝一口,算我求你。”
陈则眠:“不要。”
叶宸说:“你就放弃吧,人家立场坚定,不会吃的。”
陆灼年深以为然:“他比你犟。”
萧可颂叹了一口气,都准备收手了,在放弃的前一秒,忽然间灵光一闪,改威逼为利诱:“尝一口十万。”
陈则眠瞳孔猛地扩张,震惊地看向萧可颂。
萧可颂一手仍然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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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另一只手去拿手机:“现场清结。”
僵持的局面开始发生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陆灼年和叶宸都侧头看去,见证了历史性的一幕。
陈则眠低下头,叼着芋泥鸭边缘,十分矜贵地咬了一小口。
熟悉的电子女音在包间内响起。
【支付宝到账50000元。】
陈则眠皱着眉把那口芋泥鸭咽下去,看得出来他是真不爱吃又甜又咸的东西,这一口明显是强咽的,做出吞咽动作的刹那,眼尾都有点微微发红。
陆灼年目光落在桌面的茶壶上,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宸都看不下去了,主动替陈折讨账:“还有五万呢。”
萧可颂说:“支付宝限额了,陈折我加你微信。”
陈则眠猛喝一口茶水,盖下嘴里黏腻腻的甜香,拆开湿巾一边擦嘴,一边摆了摆手:“不用了。”
二十万够了。
他回家就可以开始找人做游戏,初始资金就以这样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筹集齐了,算萧可颂一份原始股吧。
萧可颂还拿着手机:“那也加个微信嘛,我都没有你好友,每次找你都可费劲了……你是不是不想加我?”
陈则眠只好打开好友码:“哪儿能啊萧少,我早就想加你了,这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吗。”
萧可颂很好哄,这么表面的奉承也信了,扫码加上陈则眠好友,把剩下的五万转过去:“不用不好意思,以后缺钱跟我说。”
陈则眠说:“我不缺钱萧少。”
萧可颂很不赞同地看着陈则眠:“不缺钱还为了十万块钱吃自己不想吃的东西?你这样在外面是会被欺负的。”
叶宸看了眼被咬去个小尖尖的芋泥鸭:“只有你在欺负他。”
萧可颂不是很有底气地说:“我给他钱了。”
“难道还很光荣吗?”叶宸对萧可颂一贯的无语,转头看向陈则眠:“这人没有脑子,你快别跟他混了。”
萧可颂和叶宸从小一起长大,听个开头就知道对方下面要说什么,马上反对道:“叶宸,不许撬我小弟。”
叶宸懒得理他:“陈折愿意给你做小弟吗?我怎么记得之前好像听谁说,他想跟着灼年做事?”
萧可颂斜睨叶宸,炸毛道:“就是我说的好吗!”
叶宸看陈则眠顺眼,难得好心搭了个线:“灼年,你怎么说?”
陆灼年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像是没关注他们话题:“说什么?”
萧可颂是个合格的大哥,不忘托举小弟的梦想:“说陈折其实是想给你当小弟。”
“是吗?”陆灼年目光微动,缓缓落在陈折身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陈则眠已经掌握了和少爷们相处之道,两眼一闭就是哄:“以前没有这个荣幸单独和您说呢,陆少。”
陆灼年说:“现在你有了。”
8. 第 8 章
穿书至今这么多天,陈则眠已经和好几个豪门大少打过交道,也渐渐总结出来了几条规律。
少爷们从小金尊玉贵,习惯被人捧着顺着,行事言语间自我意识感过剩,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带着几分‘本该如此’的天经地义,尤其是吩咐人时,这种骄矜倨傲之感尤盛。
但其他少爷们的种种矜傲言行,在陆灼年面前都略显逊色,可以说是相形见绌,不值一提。
陈则眠那句‘之前没有这个荣幸’很明显是恭维,正常人谁会回一个‘你现在有了’。
可陆灼年就是讲得那么理所应当。
简直和皇帝让大臣平身一样自然而然。
虽然陆灼年未来注定会建立起庞大稳固、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在全球资本界叱咤风云、翻云覆雨,但现在他毕竟还只是个大二学生,这种帝王般屈驾垂顾的恩赐感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陈则眠无话可说,甚至觉得自己应该接一句‘谢主隆恩’才合适。
他震惊地看着陆灼年,心说在都市背景做男主真是委屈您了陛下,你应该去修仙世界当帝君。
人怎么可以爽成这样。
萧可颂和叶宸倒是面无异色,所以陈则眠一时也摸不准,他们究竟是对陆灼年忽如其来的睥睨之姿习以为常,还是知道陆灼年只是随口戏言,讲着玩的。
但无论哪种情况,能让素来拒人于千里外的陆灼年,表现出愿意收个小跟班都很不容易。
萧可颂见陈则眠怔在原地,赶紧怼了下他胳膊,示意陈则眠抓住机会。
话赶话说到这儿,陈则眠要是不说些什么,也显得太不识抬举。于是,他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起身恭敬道:“多谢陆少抬爱。”
陆灼年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其他表示。
陈则眠只好继续问:“不知道我能否这个荣幸为陆少效劳?”
闻言,陆灼年抬起长眸,定定地看了陈则眠好一会儿,看到他端着茶杯的手都有点僵了,才吐出四个字:
“看你表现。”陆灼年说。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看你表现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回答,不止陈则眠露出迷茫,连萧可颂和叶宸亦是满头雾水。
就在气氛逐渐尴尬之时,陆灼年却忽然举起茶杯,对着陈则眠的茶杯轻轻一碰。
伴随茶杯相撞的轻响,陆灼年鼓励似的说了一句:“好好表现。”
萧可颂和叶宸对视一眼,从对方表情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陆灼年在外人面前向来沉稳可靠,今天也不知怎么,竟三番两次戏弄起陈折来。
陈则眠反应过来,眯起眼睛看向陆灼年,果然在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戏谑。
果然是在捉弄人。
从陆灼年用做腰穿威胁他那天起,陈则眠就发现对方不是什么好人,对这位腹黑心狠的男主角失去了光辉伟岸的期待。
说到底还是那晚他的表现太过可疑,引起了陆灼年的注意。
想在这份特殊的关注名单上除名,他就不能压不住脾气和陆灼年互怼,反而得思考陈折会怎么做。
只要模拟出和陈折相似的模样,自然能慢慢打消陆灼年的疑心。
毕竟那晚有喝醉酒和脑袋受伤两个挡箭牌在,昙花一现的异常总能遮掩过去,等伪装过这一段时间,往后再慢慢恢复自己本身的脾性,就不会这么突兀了。
陈则眠打定主意,在心里默念三遍‘莫欺少年穷’,然后仰脸给了陆灼年一个狗腿的微笑。
看到这种千篇一律的笑脸,陆灼年眼中的戏谑果然淡了几分。
陈则眠心中暗喜,继续谄媚道:“陆少往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一定好好表现,车前马后,万死不辞。”
陆灼年没说话。
陈则眠双手举起茶杯,笑着说:“陆少,我敬您。”
陆灼年俊朗的眉梢轻轻拧起,注视陈则眠。
陈则眠诧异地‘嗯’了一声,装傻道:“怎么了,陆少?”
陆灼年意兴阑珊,语气淡淡:“没事。”
他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轻叩,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昭显其心情不佳。
萧可颂看不懂陆灼年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了,悄悄在桌子底下戳了戳叶宸,暗示对方给他点提示。
叶宸按住自动旋转的桌面逆时针一推,盛着芋泥鸭的盘子恰好停在萧可颂面前。
萧可颂:“?????”
叶宸勉为其难吐出三个字:“芋泥鸭。”
萧可颂不懂:“芋泥鸭咋了?”
叶宸直接把盘子端下来,把芋泥鸭往萧可颂碗里一倒:“吃你的。”
少管闲事。
萧可颂:“……”
陆灼年不悦得很明显。
他吃东西素来挑剔得很,金麟饭店的菜肴本就不合他口味,现在更没心情吃,后面几乎都没怎么动筷。
陈则眠恰恰相反,倒是吃得挺香。
因为无法正面对抗陆灼年,陈则眠只能采取精神胜利法——
陆灼年不高兴了,他就高兴了。
陆灼年要是因为他不高兴,那他加倍高兴。
事实证明,人的食欲和心情呈正相关,而且金麟饭店的菜真的很好吃。
陈则眠又吃多了,撑得有点胃痛。
天色渐晚,萧可颂没有再要陈折送,自己开车走了,
陈则眠明明都看到了陆灼年的车,还装模作样地问:“陆少,我送您吧。”
陆灼年面色渐冷:“不用。”
陈则眠故作遗憾道:“好吧陆少,您路上小心。”
为了表现自己的狗腿,他本想替陆灼年开车门,但保镖已经把车门开好了。
定制版防弹迈巴赫打着双闪,在路灯下折出奢华的光。
陆灼年站在黑色豪车旁边,气势非但不减半分,反而更显身高腿长,高贵逼人。
陈则眠见他不走,识时务地上前两步:“陆少还有什么吩咐。”
陆灼年近距离看着陈则眠,停顿了大约两秒,才纡尊降贵般开了口:“我吩咐你都会照做吗?”
陈则眠不知道这人又在整什么幺蛾子,果断应道:“当然,陆少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陆灼年目光微垂,落在陈则眠浅金色发顶:“把头发染回黑色。”
陈则眠呆了呆,不明所以:“我头发咋了?”
陆灼年的回答出人意料:“金灿灿的,晃眼。”
陈则眠难得由衷认可陆灼年的想法,赞同道:“我也觉得。”
这个颜色确实有点张扬。
他也想染个别的颜色,前两天还专门去理发店问过,但托尼老师说他头发.漂过,染回深色效果不好,推荐他染成灰雾棕或薄藤粉,陈则眠心说那不更浮夸吗,就暂时没动。
“一直劝我改色估计是想让我办卡,”陈则眠已经看穿了托尼老师的诡计,把额前碎发拢到脑后,俯身对着车窗照了照:“哪天去推成光头得了。”
陆灼年看向玻璃上的倒影,无法想象一个光头折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的样子,立刻否决:“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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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则眠透过镜面和陆灼年对视,用眼神表达了疑惑:为啥?
陆灼年沉默几秒,给出答案:“更晃眼。”
这话没错,而且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了,光头很冻脑袋。
陈则眠虚心纳谏:“好吧,听你的。”
‘听你的’这三个字听着格外顺耳。
终于从陈折嘴里听到句合心意的人话,陆灼年心情好转,看那头闪闪发光的金发都舒服了很多。
他满意地一颔首,长腿往车上一迈,立刻有保镖上前关上车门。
迈巴赫引擎轰鸣一声,潇洒离去。
*
取得了萧大少赞助的初始资金,陈则眠开发游戏的工作也提上了日程。
按照计划,他随便在名牌大学找几个计算机系的学生,把基础程序搭建往外一包,定下了三个月的工期。
这个世界无论网游还是手游的发展都慢于他原先的世界,许多后来风靡一时的爆款游戏现在还没有问世,陈则眠这款游戏的设计框架是抽卡类,融合了跌宕的剧情和新颖的对战方法,做好了很有前景。
抽卡类游戏的本质是氪金,对玩家而言是,对游戏公司而言亦是,想做抽卡类游戏,首先美工就不能差,人物细节设计必须精美漂亮,和那些画个脑袋四肢凑合的战斗特训类游戏发展路径全然不同。
战斗特训类游戏市场表现力极佳,尤其曾经爆火一时的那款多人射击游戏,枪械设计仿真感很强,脚步声类别也考究,玩着还挺刺激的。
陈则眠听力比普通人好一些,玩那个游戏像开了开挂,不用看到人也能凭借脚步声听声辨位,盲射准到不可思议,令人发指到队友都举报他的地步。
如果不是高三那年他爸不许他休学,陈则眠就去打职业了,等到大学毕业22岁,一般职业选手这时候都已经开始准备退役,而且游戏热度也降了下去。
这个世界的陈折刚刚成年,倒是打职业的好年纪,可惜这个世界还没有那款游戏。
陈则眠有些手痒,想把那款游戏做出来玩。
搭一个游戏框架不难,只是一些枪械武器的具体参数有点难搞。
“这有什么难的,”萧可颂说:“灼年特别爱玩枪,在京市开了个国际射击场,国外的私人庄园里还有枪械博物馆,我去过,跟武器库似的。”
陈则眠第一次有点听不懂中文的意思。
在京市有国际射击场,在国外有个枪械博物馆。
真是好小众的语言。
他知道陆灼年有钱,但没想到居然有钱到这个地步。
萧可颂说:“陆家要什么没有,别说是枪械参数,就是铀弹配比他都能给你弄来,想要数据你问他就行,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提前给你打个招呼?”
陈则眠第一反应是不想和陆灼年扯上什么关系,但转念一想,利用有这么个机会去接近陆大少,反而更像陈折会做出来的事。
没准他再多巴结几次,陆灼年就觉得烦了,不会总盯着他,觉得他哪里都不对劲儿。
于是陈则眠斟酌着措辞,拜托萧可颂代为转达。
也不知道萧可颂是怎么传话的。
陈则眠当时的原话是:
【这么厉害,那要是哪天你们去射击场玩,方便的话叫上我行吗,我也挺喜欢玩枪的。】
萧可颂跟陆灼年说的是:
【陈折说你很厉害,想跟你一起玩枪。】
“你想怎么玩?”
射击馆内,陆灼年脱下风衣递给工作人员,侧头问陈则眠:“玩什么?”
9. 第 9 章
陈则眠迈进射击馆,看着展柜上摆放的各种枪械,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展示柜里摆得枪种很多,除了民用枪械外,还有很多军用步枪。
巴.雷.特M82、A.W.P狙击步枪、PMM现代化狙击步枪、芬兰T3狙击步枪、CZP09手枪、CZ75手枪、AUG突击步枪,还有95、92等国产枪械。
大部分只作展示使用,重型狙击步枪和其他几款步枪、冲锋枪都是不提供给顾客使用的。
展示灯明亮柔和的光线照射在枪身,折射出难以言表的冰冷美感。
太帅了。
只是射击馆里用于展示说明的展柜就这么酷炫,真不敢想陆灼年那个枪械博物馆的冲击力会有多强。
陈则眠看得眼花缭乱,简直犯了选择困难症,恨不能直接趴到展柜上去看。
“哪把都可以吗?”陈则眠侧头看向陆灼年,眼睛亮得直冒星星:“我之前去射击馆,都是只能玩民用枪,军用步枪要特殊许可的。”
陆灼年不想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看了眼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立刻回答:“都是有许可的陈先生,您想用哪把都可以,这样,我先打开展柜,您慢慢挑。”
陈则眠简直要窒息了:“还能打开展柜?”
“当然了陈先生,枪里没有上子弹,是可以手持参观的。”
枪支弹药库实行双人双锁制度,展厅也是一样,两位工作人员分别拿出钥匙打开展柜。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擅长察言观色,先取出陈则眠看得次数最多的那把枪。
陈则眠接过T3狙击步枪上,飞快地看了眼陆灼年表示感谢,注意力更多还是在步枪上。
陆灼年眼神落在抛光完美的枪管上:“TikkaT3轻巧坚实,易于携带,精度也是出了名的优越,你很会选枪。”
陈则眠说:“我最喜欢的是他的设计师特别注重用户体验,提供了多种口径选择,可以根据任务选择配置,操作也足够流畅。”
陆灼年爱枪,有些人投其所好,会装作对枪械感兴趣的模样和他搭话。
对于这种专业性极强却又不常见的东西,基本上交谈两句,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水平。
陈折是个行家。
从他一直看TikkaT3的时候,陆灼年就觉得他是真懂,一开口更是对枪械优点如数家珍。
不像有些人不懂装懂,上来就只知道看最有名的那几把,张口就是什么巴.雷.特、A.W.P、PMM、UZI、98K、沙.漠.之.鹰、左轮。
连伯.莱.塔92F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灼年语气温和了一些:“陈折。”
陈则眠和自己的新名字还不太熟,没意识到陆灼年再叫他,仍沉迷在武器的世界里,爱不释手地摸着TikkaT3。
陆灼年有些好笑。
还是第一次有人面对面忽视他,连叫名字都没反应。
陆灼年顿了顿,再次开口:“陈折。”
陈则眠这次反应过来了,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了陆少,您有什么吩咐?”
陆灼年没什么吩咐,他就是想问陈则眠想先玩哪把枪:“步枪和手枪的体验区是分开的,你先玩什么?”
陈则眠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抛弃朋友:“手.枪吧,萧少他们都在2号射击馆,我先去那儿找他们。”
毕竟他是靠萧可颂搭桥牵线,才有机会进来,虽然射击场也对外营业,但他自己来的话,肯定不能这么近距离观看抚摸这些展枪。
陈则眠把手里的T3放回展架,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高级胡桃木制造的枪托,叹息道:“真漂亮啊。”
陆灼年大发慈悲:“一会儿再带你过来。”
陈则眠有点理解为什么都想做陆灼年的跟班了。
陆灼年拥有的东西太多了,而且还很大方。
只是从指缝里漏出一点好处,就足够众人趋之若鹜。
两个人一起离开展厅,陈则眠先去找萧可颂,陆灼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则眠到的时候,萧可颂正戴着隔音耳机和护目镜射击,其他几个少爷有的也在打靶,有的坐在休息区喝水聊天。
他们是一同到的射击场,所有人都看见陈折和陆灼年单独走了,这会儿见他独自回来,便有人问:“陈折,陆少呢?”
陈则眠摇摇头:“不知道,一会儿过来吧。”
刘越博嗤笑一声,瞥了陈折一眼:“好手段,不枉你从前苦心钻营,总算得了陆少青眼,有没有什么经验分享一下啊,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讨得陆少欢心,凭那张漂亮脸蛋吗。”
陈则眠神色不变:“刘少说笑了。”
刘越博家世优渥,打心眼里看不起底层出身的普通人,对陈折这般趋炎附势狗腿小人更是加倍鄙夷。
他叉着腿坐在沙发上,嘲讽道:“陈折,你还真是另辟蹊径,我怎么就没想到通过射击这个爱好攀附上陆少呢。”
“当然是因为刘少品行高洁,不愿纡尊降贵,”陈则眠弯了弯眼睛,笑容无害:“总不会是刘少太蠢,想不到吧。”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声对而言刘越博格外刺耳,刺得他脸色铁青,骂了句脏话:“论做狗你是专家,我当然没法和你比,同时在陆少和萧少之间左右逢源,摇尾乞怜,真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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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话说得十分过火,已经上升到了人格侮辱,陈则眠听着很不舒服,再想起原书中剧情,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见状,何逸南扶了扶金丝眼镜,开口调停道:“越博,说话注意点。”
刘越博还想再说什么,何逸南拉了他一把,又给薛铎使了个眼神。
“陈折,去帮我们买点咖啡吧,”薛铎把运动手环扔给陈则眠:“我请客。”
这样跑腿的杂活,陈折是做惯了的,薛铎这时候支他去买东西,也借机把他和刘越博分开,免得激化矛盾。
可陈则眠并没有做惯跑腿的事,也不知道薛铎突然扔过来个东西是什么意思,自然没有伸手去接。
薛铎话说出口的同时,手环已经擦着陈则眠的肩膀飞出去,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手环掉在地上的瞬间,现场静了一秒。
薛铎还没说什么,刘越博却‘呼’的站起来,指着陈则眠鼻子,骂了句非常难听的话。
陈则眠没搭理他,转身捡起薛铎的手环,去买了两打冰美式。
端着八杯咖啡回来时,场面已经恢复热络,大家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没有谁刻意看陈则眠。
只有刘越博斜眼瞟了他一眼,发出极其嚣张发出一声轻哼。
薛铎天生心软,性格也挺好的,见陈折一个人端了八杯咖啡,特意起身来接,想要帮他一起端。
陈则眠说:“不用,我来。”
薛铎见陈则眠面色无异,还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怎么都买的冰美式,你要苦死我们啊。”
“那不能,”陈则眠笑了笑,哄小孩似的说:“一会儿再给你买别的,冰美式快。”
薛铎还没反应过来‘冰美式快’是什么意思,就见陈则眠穿过人群,率先朝刘越博走去。
陈则眠语调如常:“麻烦让一让,我先给刘少端咖啡。”
众人见状都当陈折这是在向刘越博服软,怕陈折尴尬,也怕刘越博在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纷纷起身让开,留出位置让陈折走过去。
陈则眠端着冰美式,在刘越博面前站定。
刘越博像没看到人一样,低头摆弄手机玩。
“刘少,”陈则叫了他一声,抬起手臂:“喝咖啡了。”
刘越博满脸得意的掀起眼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得意的表情就被冻在原地。
陈则眠举起两打咖啡一转手,八杯冰美式倾盆而下,连带着杯盖、冰块、吸管、塑料杯,劈头盖脸,全砸在刘越博脸上。
众人:“!!!”
在一片倒吸冷气的讶然中,薛铎震惊里又带着一丝恍然。
难怪说冰美式快。
原来出餐快。
10. 第 10 章
刘越博毫无准备,只觉一阵湿凉,霎时又冷又苦的冰美式兜头浇了满脸。
深黑的咖啡顺着头发往下流,上身衣服都被打湿了,裤子也水哒哒窝了好些水,又狼狈又好笑。
极度震惊下,刘越博整个人僵在原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家世虽不如陆灼年,但在京市也是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刘家小少爷,几时遭过这样的罪?!
刘越博瞪着陈折:“你……”
陈则眠最后一甩手,将两个褐色纸质杯托叮了咣啷地摔在刘越博脑袋上,把后面的话全给砸了回去。
疼是不疼的,但很懵。
不止刘博越懵,所有人都很懵,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直勾勾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荒诞场景。
这视线虽无恶意,但对此刻的刘越博来说,却比满头咖啡更难接受。
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
当众被地位低于自己的人挑衅,那滋味简直和挨了巴掌没什么两样。
刘越博皮肤泛起阵阵刺麻,血气快速上涌,脖颈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双颊涨红,又青又紫,混着不断低落的咖啡,脸色比调色盘还要精彩。
他一甩手猛地站起身,手指几乎戳在陈则眠脸上:“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找打是吗?!”
“刘少,用手指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而且……”陈则眠偏了偏头,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能把刘越博气死的话,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打不过我的。”
刘越博被激得几乎跳起来,一巴掌朝陈则眠扇过去:“我他妈打不死你!”
冲突等级倏然升级,人群爆发出一阵低呼。
何逸南和薛铎同时抬步上前,想把两个人拉开,只是他们离得很远,刘越博出手又快,那一巴掌带着怒气,瞬息就要落在陈折脸上,眼看是躲不开的。
陈则眠也没躲。
他抬起胳膊,稳稳抓住刘越博手腕,也不知怎么轻轻一推,就把人高马大的刘越博推回了沙发上。
刘越博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摔回了一滩咖啡里。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他没扇到陈折?陈折还把他推摔了?这怎么可能?
在做梦吧。
所有人都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眼看着刘越博不信邪似的一挣,还要站起来再试,陈折轻飘飘地伸出手指,抵在刘越博肩膀。
刘越博一下子就被按了回去,肩膀像是被钉在靠背上,竟然怎么扭都挣不开。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
就那么一根手指,修长、纤细、白皙,皮肤又薄又透,在阳光下仿佛能看到青色血管的一根食指,竟然把一米八几的刘越博牢牢控在原地。
虽然上半身动不了,但无碍于刘越博想要揍死陈折的决心。
他往后一仰,抬脚就往陈折肚子上踹。
两个人面对面,距离很近,这一脚带着怒气,力道十足,要是踹实了,内脏都可能因重击损伤甚至破裂。
若说方才扇巴掌是为了出气,那这一脚就是冲着伤人去的。
何逸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陈折的胳膊,想要把人拉开。
可他伸手一拽,居然没拽到!
人呢?
何逸南霍然抬头,眼镜后面的瞳孔剧烈收缩,划过一丝不可思议。
只见陈折处变不惊,抬脚往下一踏,压着刘越博的膝盖,硬是把那石破天惊的一脚给踩了回去。
陈则眠微微倾身,中食二指在刘越博胸骨上窝一按,刘越博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窒息与憋闷,瞬间脱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挣扎打人了。
刘越博屁股还没离开沙发,就又跌坐了回去,捂着胸口不住喘息,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陈则眠。
二人一站一坐,陈则眠鞋底还踩在刘越博大腿上。
陈则眠居高临下,低垂眼眸,虽然没太多表情,但那样子就是说不出的嚣张。
盛气凌人,锋芒毕露。
“说了你打不过我,”陈则眠慢条斯理,语气温和:“还要再试吗?”
刘越博:“……”
说得轻松,还他妈怎么试?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一连串反转震得头脑发昏,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逸南拍了拍陈则眠肩膀:“陈折,有话好说。”
陈则眠认同道:“确实该好好说话。”
何逸南性格温厚,是少爷圈里难得的老好人,从前陈折被为难时,他也曾替陈折解围。
陈则眠给了何逸南一个面子,松脚放过刘越博,抬手掸去衣襟溅上的咖啡,漫不经心地说:“刘少,嘴脏是病,得治。”
刘越博惊魂未定,看到陈则眠抬手,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别怕,”陈则眠低笑一声:“今天先请您喝冰咖降火,下次再让我听到您不好好讲话,我就请你多喝热水。”
众人:“……”
卧槽卧槽卧槽,陈折疯了吗?
他以前受了讥讽也不这样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在沉默中爆发吗?
也太可怕了吧!
陈折容貌漂亮,笑起来嫣然如花,仿佛一朵盛放蘼艳的牡丹,正因如此,与这样美丽外表相迥异的言行才更加恐怖。
感觉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对。
不是一般的不对,是能免除刑事处罚的那种不对。
正所谓狂的怕疯的,少爷小姐们矜贵高傲,但也惜命怕死,谁敢惹疯子呢?要真是八杯热水浇下来,就是事后能剥了陈折的皮,当下疼的也是自己啊!
陈则眠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刘越博:“擦擦脸吧。”
刘越博接过纸巾,指尖微微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陈则眠和颜悦色:“说谢谢。”
刘越博是真害怕了:“谢……谢谢。”
“认识到错误就好乖了,”陈则眠很满意,倾身盯着刘越博:“以后还骂我吗?”
刘越博飞快地摇摇头。
陈则眠笑了起来。
真好,又是以理服人的一天,成功改正了刘少爱说脏话的坏习惯。
陈则眠转身向薛铎走去。
如摩西分海,薛铎两边的人纷纷散开。
薛铎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狂骂这些胆小如鼠的狐朋狗友,暗道我又没骂陈折,他找我干什么啊?
陈则眠勾着薛铎的运动手环晃了晃。
薛铎灵光一闪,立刻认错:“我不该把手环扔给你,那样太不尊重人了。”
陈则眠疑惑地歪了下头:“说什么呢薛少,我是想问你喝什么咖啡。”
“我不喝了,陈折,忽然之间不渴了呢,”薛铎一把按住自己的运动手环,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谁还要喝吗?”
谁敢喝啊!
薛铎的问题就像抛到了空气里,根本无人回答。
陈则眠说:“那我就随便买了。”
薛铎拽住陈折,把人请到安静而远离人群的角落暂坐,态度柔和如春风,像是在安抚一个定时炸弹:“我去买,你想喝什么,我去买。”
陈则眠忍笑道:“冰美式吧。”
薛铎连声说:“行行,冰美式好,冰美式快,还吃什么点心吗?”
陈则眠摇了摇头。
薛铎如蒙大赦,拿着自己的运动手环迅速退下了。
陈则眠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他人听到他突然莫名发笑,更觉得他精神不正常,连看都不敢往他那边看。
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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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区陷入良久的寂静。
陈则眠成为这片区域的无冕之王。
*
萧可颂一下场,刚走进休息区,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浓郁咖啡香。
陈折一个人远远的坐在角落,其余人三五成群,坐在休息区另一边。
这种情况在以往也很常见,他们和陈折玩不到一块儿去,陈折和他们坐在一起也别扭。
可今天……别扭的好像不是陈折。
千等万盼,终于等到萧可颂出现,一众二代少爷们纷纷朝他看过来,眼神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气氛有点怪异。
正这时,萧可颂的手机微微一震,二代群里有人在@他——
【萧少救命啊,能不能管管你小弟,他好像疯了。】
萧可颂单手打字:
【你才疯了。】
发送消息后,萧可颂剑眉蹙起,不大高兴地看向众人。
这些人真是无聊,又趁他不在欺负陈折了吧,还在群里说陈折坏话。
太过分了。
萧可颂打开群聊天,一边朝陈折又去,一边翻看聊天记录。
二代群的群名称是[有福同享,有难退群],刚开始建群时人不多,就几个关系好的,后来一个拉一个的规模越来遇到,到现在群成员已经二百多人,有几个人还特别能聊,萧可颂嫌消息提醒很烦,开了消息免打扰,平常也不怎么看,有人@他才进去瞅一眼。
点进群里一看,他们果然在讨论陈折。
看了几页聊天记录,萧可颂大概总结出这些人在讨论的内容,当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陈折把咖啡泼了刘越博一身,还把人给打了?
假的吧。
编瞎话也得编得真一点啊,陈折怎么可能会打人呢。
群里,又有人@萧可颂说:萧少,陈折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他好可怕,之前也不这样啊。
也有人在说风凉话:之前陈折是边缘人物,现在是陆少跟前的红人。刘小少爷也是撞枪口上了,认倒霉吧。
萧可颂皱着眉,打下一串文字:闲的吧你们,能编点靠谱的故事吗?陈折哪儿像是会打架的人,他连吵架都不会。
群里,看到这条消息的人,同时陷入沉默。
萧可颂说的没错,陈折怎么看都不像会打架的样子。
可他就是很会打啊。
虽然从头到尾动作幅度都不大,但就是那几个动作就把刘越博按在沙发上反复摩擦,刘越博好几次想站都站不起来。
这还是打架吗?
简直是妖术!
口说无凭,有人在群里发了一张偷拍照片。
侧身的,还有点糊,勉强能看出是刘越博,他衣服上满是黑褐色洇湿水痕,头发也湿湿黏黏的打着绺,确实是被从头浇了一身咖啡的模样。
照片里一小块人影,更不清楚,从背影来看的确是陈折。
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
也算是有图有真相。
而且刘越博是个急脾气,如果是假的,不可能到现在都没跳出来反驳。
萧可颂在陈则眠身边坐下:“你把咖啡洒刘越博身上了?”
陈则眠正低头编辑新得来的几种枪支参数,闻言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嗯,手滑了。”
【他手滑了。】
萧可颂一本正经地在群里回复:
【陈折不是故意的,这事就过了吧。】
两条消息发出后,二代群足足安静了五秒钟。
在场的几个人放下手机,不约而同地朝萧可颂看过来。
非常怀疑萧少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打出的这么一句话。
是不是被陈折魇着了?
拜托你清醒一点啊!萧少。
11. 第 11 章
萧少看起来很清醒,精神状态也正常。
于是其他人都该疯了。
为证明他们没有胡说八道,薛铎冒着被刘越博暗杀的风险,也要把真相大白于天下。
【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群聊天】
可颂不是面包(萧可颂):他手滑了。
可颂不是面包: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这事就过了吧。
开学恐惧症(薛铎):@可颂不是面包,这也是脚滑了吗?
开学恐惧症:图片.jpg
(陈折脚踩刘越博图·近距离·高清)
这张照片一发,群里顿时开锅。
某二代A:我去!
某二代B:牛逼哇,这美人谁啊,好辣,有微信吗@开学恐惧症@可颂不是面包
某二代C:这腿又长又直,有点东西。
某二代D:你们富二代玩得真花,MVP结算画面都给发出来了?
逸南(何逸南):@开学恐惧症,你怎么什么都拍,还往群里发。
群提醒:开学恐惧症撤回一条消息。
某二代B:晚啦,已截图。
某二代C:晚啦,已截图。
某二代D:晚啦,已截图。
某二代E:晚啦,已截图。
某二代F:晚啦,已截图。
在下陈折:晚啦,已截图。
众人:“!!!!!!!!!!!!!”
等等,谁????
薛铎:………………………………
陈折为什么会在群里?!!!!
聊天群再次陷入寂静。
这次是死寂。
萧可颂按灭手机屏,伸头去看陈折的手机:“原来你在群里啊。”
陈则眠说:“是啊,之前你拉的我。”
萧可颂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你一直不说话,他们都以为你不在呢,还当着你面蛐蛐你,这也太尴尬了,我都替他们尴尬。”
陈则眠张嘴就胡说八道:“就是故意不说的,在他们讲我坏话时突然出现,吓死他们。”
萧可颂愈发觉得陈折好玩,就像躲在角落里突然出来吓人的小猫,猫猫祟祟的。
他问:“刚才薛铎发啥了,他撤回得太快了,我没看到。”
陈则眠说:“我也没看到。”
萧可颂惊讶道:“你不是说截图了吗?”
陈则眠面无表情:“没截,随便吓吓他。”
萧可颂往薛铎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个坐立难安的薛铎。
“你可真够坏的。”萧可颂说。
陈则眠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萧可颂又是一阵轻笑。
陈则眠撑手看他,不明所以:“总笑什么?”
萧可颂歪头看着陈则眠:“我好像跟你说过,你每次发出单个音节的时候都特好玩,像个小猫。”
应该是跟陈折说的,陈则眠不记得,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嗯一声像猫,就没说话,只默默瞥了萧可颂一眼,用无声的回答表示他的无语。
萧可颂忍俊不禁:“真的,跟我家养得那小缅因一样,叽叽咕咕的。”
薛铎过来给萧可颂送咖啡,听见这话脚下一滑,差点没把加了双倍糖的冰摩卡扔到萧少头上。
谁像小缅因?陈折吗?
小缅因可不会把八杯冰咖倒到人脑袋上,还一脚踩在人家膝盖上,把趾高气昂的刘越博吓的话都不敢说。
薛铎放下咖啡,想把萧可颂叫走,单独说说刚才的事情,可陈折就坐在旁边,片语不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仿佛只要自己讲出一句不该讲的,就立刻会被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萧可颂见薛铎过来,跟他约了一会儿去场馆比赛射击,然后从手机里找出小猫照片给陈则眠看,问他养不养。
陈则眠看了一眼:“猫崽啊。”
萧可颂说:“对,刚两个月,还喝羊奶呢。”
陈则眠:“这么小好养吗?”
萧可颂叹了口气:“不好养,天天看不到人就叫,吵得我睡不着,所以这不问你养不养吗?”
陈则眠笑了:“是,我不用睡觉。”
萧可颂‘唉’了一声:“我可没这意思,你之前不是说特喜欢这个猫嘛,还夸它眼神有灵性,怎么说过就忘了,合着敷衍我呢是吧。”
“没敷衍,”陈则眠实话实说:“纯逢迎。”
曲意逢迎。
陈折不仅不喜欢猫,他还很怕猫。
原书中有这么一段剧情,某个少爷知道陈折怕猫,捉弄他去猫咖取东西,还反锁了门不让人出来,他不知道陈折怕猫是因为对动物皮屑过敏,等带着人去看热闹时,才发现陈折产生了强烈的过敏症状,已经昏死过去。
陈则眠向另一边的二代堆看了一眼,现在原书剧情尚未正式开始,那个少爷也还没有出现。
不急,总会遇见的。
萧可颂不知道陈折怕猫,更不知道他过敏,还极力推荐陈折接手猫崽:“真的特别可爱,还很黏人,就是有点傻,每次我出门再回家它都不认识我了,一开门吓得往沙发后面躲,过一会儿才出来和我重新认识,就又黏着我了。”
“我不养猫,”陈则眠想了想,说:“你可以问问叶宸。”
原书里叶宸就养了只缅因,冷峻寡言的军官私下里居然是猫奴,这个设定反差感很强,陈则眠印象很深。
现在想想,书里叶宸的那只缅因,没准就是接手的萧可颂这只。
萧可颂瞪大眼睛:“我才不会把我的猫交给那个冷血的男人。”
陈则眠斜觑萧可颂:“你都要弃养了,还有资格说别人冷血吗?”
萧可颂无言以对,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小猫照片给叶宸发过去。
没一会儿,叶宸回复消息,表示可以考虑。
萧可颂给猫找到了下家,心情一片大好,刚想赞扬陈折料事如神,转头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灼年?”
萧可颂语调诧异:“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听到‘灼年’二字的瞬间,陈则眠心口一突,后脑勺连着脖颈阵阵发麻。
完了。
光顾着教训富二代小少爷,把陆灼年这茬给忘了。
他来多久了?什么时候来的?
陈则眠听力很好,在此之前,从没有人能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而自己竟然一无所觉!
陆灼年走路怎么没有声。
男鬼吗?
萧可颂也有同样的疑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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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你来,怎么光站着也不说话。”
陆灼年声线很沉,声音从陈则眠身后偏上的方向传来,话却是对萧可颂说的:“场地备好了,你和薛铎去比赛吧。”
萧可颂非常够意思,不忘替陈折说明弄洒咖啡的事:“刚才陈折手滑打翻了一杯咖啡,弄脏沙发的钱从我卡上划吧。”
陆灼年竟然笑了笑:“一个沙发而已,小事。”
萧可颂拍拍陈则眠肩膀:“我去靶场了。”
陈则眠心虚作祟,趁势一同起身:“萧少,我陪你一起去吧。”
陆灼年眸光微沉。
萧可颂不赞同地看了陈则眠一眼,仿佛在谴责他没有抓好机会和陆灼年攀谈,表情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我还用你陪?想陪的话,你就替我陪灼年吧。”
陈则眠:“……”
谢谢,并不是很想陪。
萧可颂并未能听到陈则眠心声,叫上薛铎就走了,临走前还给了陈则眠一个‘好好表现’的眼神。
陈则眠:“……”
谢谢,并不是很想表现。
陆灼年在陈则眠另一侧的软椅上坐下,神情平淡沉稳,语调优游自如,很随意地说:“坐吧。”
陈则眠只得坐下,目光落在咖啡杯的瞬间,灵光一闪,又很快站起来:“我去给您买咖啡吧,陆少,您想喝什么。”
陆灼年左手在桌面轻点:“也要请我喝冰咖降火吗?”
陈则眠后脑勺发紧,总觉得陆灼年眼神意味深长,仿佛透过皮囊看到他的灵魂,莫名有种前几天都白演了错觉。
“陆少这么忙,也有时间看微信群啊,”陈则眠摸不准这话是陆灼年听来的,还是刘越博告状告到了陆灼年那里,不知如何应对才妥当,只能试探道:“都是些开玩笑的话,陆少不必当真。”
陆灼年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陈则眠。
陈则眠也悄悄打量陆灼年。
陆灼年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下摆扎进西裤里,许是因为在射击场肢体活动较多,就没有扎皮质腰带,而是穿了X型的背带固定衣摆,显得后背挺直如松,多了种被牵引的挺拔感,黑白对撞将颜色反差拉到顶点,视觉冲击力极强,气势逼人,即便没有握枪,也充满了狩猎者独有的野性美。
陈则眠感受到了审视。
陆灼年确实在审视,他在观察陈则眠。
从开始注意到陈折那天起,他就一直觉得这个人很不对劲。
陈折太古怪了,讲话奇怪,做事也出人意料,整个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异常。
异常代表危险,代表不可控,代表超出预料。
也代表罕见、神秘、新奇。
陆灼年很矛盾,在还未决定接近还是远离之前,但潜意识已经为他做出选择。
他总是会不自觉观察陈折的一举一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陈折故意表现得很狗腿,但他着实不善伪装,而陆灼年又格外耐心,善于捕捉常人难以发现的细节。
所以陈折每次压不住脾气和人动手,都恰好让陆灼年抓到了。
被抓到以后,陈折就会像一只露了尾巴的猫,慌里慌张地伸爪往回搂,结果却牙尖爪利,越搂漏得越多,最后直接摆烂不装了。
特别有意思。
12. 第 12 章
陆灼年像某种矫健而敏锐的大型动物。
他静静注视着陈则眠,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统治者的气息。
陈则眠忿然移开视线。
这喷不了,这真统治者。
陆灼年是这本书中唯一的、绝对的大男主,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他转的,所有发生都有利于他,全部的财富、权势、人脉、气运都不断在向他靠拢。
从家世到能力,从外在到内在,陆灼年无一不是顶尖的、完美的,连个普通的白衬衫都能穿出龙袍的感觉。
人怎么可以爽成这样。
陈则眠再一次感叹。
这个世界有这么多资源,为什么不能分给他一点,就非得都给陆灼年吗?
哎,想这些也都是没用的,原书里那么多少爷,他不还是穿成了一个命苦悲惨的狗腿小弟,只是回击了一个刘越博,就面临着被陆灼年发现异常的危险。
真是太惨了。
与其期待那些不切实际的好运忽然砸在自己头上,还不如好好做游戏,等把那款射击游戏做出来,可以骗陆灼年进去玩,然后趁他还不会操作,在游戏里拿机关枪突突他。
我要冲陆灼年开一百枪,打空弹夹,射他脸上。
还可以用平底锅拍他,骗他用手雷炸自己。
陈则眠思绪越飘越远。
看着陈则眠逐渐涣散的眼神,陆灼年伸出左手,反手屈指敲了敲桌面,不悦道:“陈折。”
第一次,陈则眠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直到陆灼年又叫了一次‘陈折’,他才回过神,意识到这现在是自己的名字了。
“嗯?”
陈则眠抬起头,看向陆灼年,跟触发了自动回复一样:“陆少您有什么吩咐?”
陆灼年注视着陈则眠,看了半秒才说:“陈折,注意力集中,别总像个人机。”
陈则眠一阵心虚。
他刚才还在意淫怎么把陆灼年骗到游戏当人机打,甚至还想抄陆灼年的脸做个游戏建模。
真的是很伟大的一张脸。
不做建模可惜了。
陆灼年的不悦已经转换成了无奈:“陈折,你又在走神。”
陈则眠今天来射击场,就是为了搜集游戏设定参数,所以很容易进入工作状态,看到什么合适的东西都想搬进游戏里,确实比平常思维发散些。
他们做游戏主策的人就是这样。
需要善于发现,从平凡枯燥的生活中找到游戏卖点。
又开始走神了。
陆灼年真诚地提出建议:“陈折,成年后其实也可以做感统训练。”
陈则眠思绪快速回笼:“我注意力没问题的陆少,刚才在想事情。”
陆灼年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想什么?”
陈则眠努力绕回最初的起点:“想陆少怎么知道我和刘越博说了什么。”
陆灼年轻轻抬了抬下巴。
陈则眠跟着看过去——
看到了闪烁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又是监控!
以后绝对不能在陆家的产业上打架了,怎么还带场景回播的。
都怪陆家产业太多了!
陆灼年也真是闲得没事干,谁家好男主天天盯着监控看啊。
不过既然看了监控,那前因后果也无需他叙述,陆灼年应该能看得清楚,不是他先挑的事。
陆灼年食指搭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刘家在京市还是很有势力的,你今天得罪他,就没想以后怎么办?”
陈则眠轻咳一声,避重就轻道:“刘越博没事找事,之前几次和我过不去,骂我也就算了,今天还骂您。”
只要一口咬定出手教训刘越博是为了陆少,刘家便没法再为难他,否则就好像刘家没觉得刘越博骂陆少有错,明摆着和陆家过不去。
而且陈则眠这话也不是毫无依据,以往几次刘越博骂他,他确实是‘算了’,只有这次才动手,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借题发挥,但也没人能绕过这个‘题’去整治陈则眠。
谁让刘越博骂人的时候口无遮拦,捎带上另外一位惹不起的太子爷呢。
陈则眠抱紧陆灼年大腿,又补了一句:“骂我可以,骂陆少不行。”
陆灼年目光轻移,不紧不慢地扫过陈则眠:“为什么?”
“因为我是您的小弟啊,”陈则眠眉眼太过漂亮,即便刻意露出狗腿谄媚的笑容也不讨厌,反而神采飞扬,春风得意:“大哥受辱,就是小弟无能,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当着我的面辱骂您。”
陆灼年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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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了:“真的吗?”
陈则眠也有点入戏:“当然,打主人还得看狗嘛。”
陆灼年:“……”
陈则眠越扯越没边:“别说是一个刘家,就是京市八大家一起对付您,也无法动摇我对陆少的半分忠心。”
陆灼年都不知道京市什么时候有了‘八大家’。
上一次听到这几个字还是在初中,唐宋散文八大家作为考点,出现在初中语文教材的注解里。
陆灼年问:“什么是京市八大家。”
陈则眠一个半路穿越过来的,哪里知道原书后文中赫赫有名的‘京市八大家族’眼下还未现雏形,只当陆灼年在考自己是否了解京中局势,于是开口便是剧透:“陆家、叶家、萧家、傅家、秦家、沈家、顾家、闫家。”
确实都是一些好有实力的家族。
陆灼年眉梢微挑:“所以你的意思是,即便有一天这些人都针对我、反对我,你也会像今天这样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陈则眠点头。
他坚信陆灼年的胜率100%。
男主从来只会赢,不会输,应该是非常好维护的。
原书后期,陆家叛徒联合另外七大家族对付陆灼年,陆灼年众叛亲离,但仍在层层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逆风翻盘,反将七大家杀了个七零八落。
陈则眠不走心的承诺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当然。”
陆灼年深深看了陈则眠一眼,眸光中闪过一缕幽邃难懂的暗芒,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最好说到做到。”
陆灼年缓缓转开视线:“陈折,既然你这么诚恳,以后就跟着我做事吧。”
陆大少言出必践,从不含糊。
说要陈则眠跟着他做事,陈则眠还真有事要做。
陆灼年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安排陈则眠到射击场工作,职位是保管员,负责枪支弹药的安全保管。
至于具体保管些什么……
拿到枪械展馆钥匙的时候,陈则眠感觉自己在做梦。
把一个枪械武器爱好者放到射击场展馆工作,简直和白给福利没有。
从今天起,展馆那些枪械都归陈则眠管理。
他可以近距离触摸心爱的枪支了。
随便摸!
13. 第 13 章
射击场管事经理姓王,叫王骏。
四十岁上下,寸头方脸,个子不高,但身材壮实精悍,有一种很能压得住场的强悍气势。
王骏把工牌和工资卡一并推过去:“展厅和展柜都是双人双锁,以后你和小闫一起负责这块儿,工作还是很轻松的,展厅卫生有物业保洁,不用你管,你就三五不时地擦擦枪,注意下场馆内的温湿度,只要注意一点就是千万别丢枪。”
陈则眠说:“好,我知道了,王经理。”
“叫骏哥就行,我把小闫叫过来,你们认识一下,”王骏摆摆手,拿起内线电话:“让小闫过来一趟。”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有节奏地响了三声,门外传来清洌的少年音。
“经理。”
王骏说:“进来。”
闫洛推开门,看到王骏坐在办公椅上,对面还站了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逆光站在桌前,明晃晃的看不清穿了什么,只觉身材高挑,骨骼纤细,肩膀偏窄,腰也瘦,逆光描了层金边后单薄得像张纸,双腿倒是又长又直,跟测量过似的,和上身形成完美的黄金比例。
王骏介绍道:“小闫,这是你的新同事陈折,你叫陈哥就行。”
闫洛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叫了声:“陈哥。”
那个叫陈折的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小小的巴掌脸:“你好。”
闫洛不动声色地观察陈折。
从陈折转身扭腰的动作,可以看出对方核心力量非常强,而且四肢灵活,有种反应迅速的敏捷感,确实消瘦,但肌肉薄而有力,手腕骨感很重,关节突出,看起来轻盈强劲。
闫洛猜测这个人应该很能打,而且爆发力极强,但因为瘦,耐力一般。
王骏继续介绍:“陈折,这是闫洛,小闫,”
闫洛发现,在听到他名字的时候,陈折瞳孔有一瞬变化。
陈则眠何止是眼神有变化。
听到‘闫洛’两个字的刹那,他心潮起伏!
闫洛是原书中重要的配角,性格冷傲偏执,天生一身反骨,谁也不服,只听陆灼年的话。
他幼时被陆灼年所救,后又为救陆灼年而死,英年早逝,死时年仅22岁,成为读者心中最意难平的角色。
闫洛此时年纪尚小,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还未完全长开。
他微微侧身站着,双脚前后分开,是一种很警惕的站姿,像一只孤傲的幼兽,眼眸也是乌沉沉的,削薄嘴唇轻轻抿起,勾出一道倔强的弧度。
两人又听王骏交代了几句,然后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闫洛沉默寡言,也不与陈则眠搭话,只默默往前走,直到值班室门口,才简短地说:“平时不用开展柜,可以在值班室休息。有人来参观的话,把钥匙给经理。”
听起来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
陈则眠第一次见闫洛,他参观那天不是闫洛来开的柜门,于是就问:“不用咱们去开柜门吗?”
“我一般不去,”闫洛看了陈则眠一眼:“你听经理安排吧。”
陈则眠点点头:“那擦枪的工作你们之前是怎么排的。”
闫洛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闻言又松开,转过身说:“一直都是我擦的,陈哥不用操心这些杂事,我做就好。”
陈则眠之前做游戏主策的,也带过上千人的团队,最喜欢这种话少又能干的小孩,用起来特别省心,短暂交谈几句过后,就发现闫洛确实如书中所写般踏实可靠,难怪后来会成为陆灼年生死相托的合作伙伴。
可惜死得太早了。
第二天上班,闫洛和陈则眠一起打开展柜,陈则眠撑手看着闫洛擦枪,偶尔问几句注意事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交流。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
后来有一天,陈则眠自告奋勇要求擦枪,闫洛才多说了几句话,大多数是讲陈则眠是前辈,不需要沾手干这些杂活,他自己做就可以,已经做惯了不觉得麻烦,而且他想为陆灼年做些事。
这是闫洛首次提起陆灼年,陈则眠当然顺着往下聊了几句,闫洛透露的信息很少,但结合原书中描写,也能拼凑出个大概。
闫洛出生那天恰逢元宵节,闫家上下团聚一堂,正逢闫母胎动发作,家里长辈高兴多吃了几杯酒,一位族中大伯醉酒脑梗进了急诊,抢救无效而亡,前后间隔不到半个小时,闫洛出生。
长辈去世当天,小辈降生,在哪里都透出几分不吉利,闫家又是做生意的,对风水之说更为迷信,找了大师算过,说闫洛‘属未定的分离破灭数’。
是批语大凶大恶,暗示闫洛的命数内外波澜平生,注定困苦不安,摇动遭难,克父伤母,破灭无常。
闫父听后便想改了闫洛的姓氏,把他远远送走,断了父母亲缘。闫母却是不肯,夫妻俩闹了许久。
有天,闫母和丈夫吵了架独自出门,不慎发生车祸,当场没了气息。
这下闫家更加相信闫洛命凶,说什么都不肯再养,故意叫保姆穿金戴银地带着孩子上街,‘不小心’弄丢了孩子。
闫洛被人贩子偷走,辗转卖到南方。
结果收买他的一家也接连倒霉,就又把他卖了,新买他的一家人经常打他,还用热水烫他,用针扎他。
后来他就跑了。
那年他八岁。
从八岁开始,闫洛就学着自己养自己,他讨过饭、当过小偷、打过黑拳、还跟着‘大哥’放过高利贷,因为未成年一直被免于处罚,但他命格实在太凶,沦落到哪个团伙,哪个团伙就迅速完蛋,大哥们落网的落网,潜逃的潜逃。
直到遇见陆灼年。
陆灼年是在一条小巷子里遇见的这个野猫一样的少年,他被几个人按在地上打,蜷缩着身子,鼻青脸肿、半死不活,衣服破破烂烂的,整个人脏兮兮的。
“陆少救了我,我就跟他走了。”
种种坎坷,在闫洛过于简明的转述下只剩11个字。
陈则眠一边擦枪,一边问:“遇到陆少那年你多大?”
闫洛说:“14。”
陈则眠把枪放回展台:“所以你今年16。”
闫洛猫儿一样的瞳孔迅速扩张,又狠狠收缩,发出一声短促而疑惑的:“嗯?”
陈则眠没继续往下说,闫洛就一直瞪着陈则眠,明明想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年龄的,又执拗地不肯开口,就这么看着陈则眠,等他自己说出来,颇有种你要不说我就瞪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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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陈则眠没和小孩子硬犟,很快给出台阶。
闫洛飞快点头:“嗯。”
陈则眠实话实说:“瞎猜的,随便诈你一下。”
闫洛缓缓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被诈了,有点生自己的气。
讲话最容易泄露秘密,他已经很少讲了,怎么还是被陈折给绕进去了。
诡计多端的陈折!
如果陈折直接问他是不是16,闫洛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表情管理,可陈折偏偏先问了他几岁遇见的陆少。
他先说了14,陈折又紧接着说了16,闫洛惊讶的同时以为是谁告诉过陈折他和陆少认识了两年,所以陈折才会得出16这么个数来。
谁能想到陈折是纯瞎蒙。
可恶的陈折。
闫洛狠狠拧着抹布,决定再也不和陈折说话了。
他的决定只维持到了下午。
周六下午,射击场的客流量会比工作日多。
展厅的工作人员忙不开,临时请闫洛充当讲解员,接待一下来参观的客人。
闫洛其实并不算是射击场的工作人员,他只是住在这里,偶尔帮帮忙,他手上的展柜钥匙和陈则眠手上的展柜钥匙一样,都是备用的——
展厅有专门的保管员,就是陈则眠来参观时见到的那两个。
闫洛管备用钥匙是因为他住在这里,万一需要用的时候拿取方便。
至于为什么陈则眠负责管另一把备用钥匙……
大概是陆灼年也不知道陈则眠能做什么事,就随便安排了个岗位安放他。
难怪自上班以来,从没有谁找过他干活,估计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来混日子的。
包括闫洛都得过王经理的交代,所以才什么都不用他干。
陈则眠努力争取了很久,才连拿带抢地擦了三支枪。
这简直是打工人梦寐以求的清闲工作,清闲到陈则眠大脑都快不转了。
陆灼年真是个好大哥。
只是随便扔过来一把备用钥匙给他保管,就开出每个月五位数的工资,上完五险一金到手还有八千多。
“除了陆大少,还有谁能每个月白给我八千块钱呢,”陈则眠对陆灼年赞不绝口:“不枉费我这么辛苦地巴结他。”
萧可颂咬着吸管,欲言又止道:“可是你虽然挣了他的工资,但钱都用来买子弹玩了,资金回流之后,不还是到他的账户上吗。”
陈则眠:“……”
玩枪确实挺烧钱的,一发子弹最便宜的也要十几块,贵一些的五六十,每次都十发起卖,砰砰几枪下去几百块钱就没了。
陈则眠每天在射击场无所事事,除了玩枪就是玩枪,才上班一个多星期,已经买了二万多的子弹了。
他一个月工资才八千啊。
这个陆灼年不愧是做大生意的,无与伦比的经济头脑已经初见雏形,居然把一个爱玩枪的人放在射击场工作。
实在是阴险!
陈则眠雷霆微怒:“我竟然看错他了!”
“你多小心点吧,”萧可颂用同情的眼神看向陈则眠:“陆灼年这个人很狡猾的,你别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14. 第 14 章
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后,陈则眠大概算了算——
这份工作带来的收入是-32085元。
虽然一直在付费上班,但这真的是一份很爽的工作,陈则眠是BOSS直聘,空降了一个本不存在的岗位,日常的工作内容就是没有工作。
这段时间,陆灼年只来过射击场一次,陈则眠简单刷了下存在感,可能是表现得太过谄媚,把老板恶心到了,然后陆灼年就不来了。
爽。
BOSS不来,陈则眠更加轻松了,每天就是玩枪、玩十.字.弩,拆.枪、拼模型,抄武器参数,抱着电脑写一写游戏框架,玩一大堆竞品游戏,事无巨细地写了一个六万字的需求文档。
虽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优化。
随便动哪里都要钱。
陈则眠本来是想糊弄一下,随便做个游戏捞钱,结果做着做着就把自己套进去,投入那是越来越多,预算也是一提再提。
没办法,以前给资本做游戏,那是替别人养孩子,凑合凑合说得过去就行,能不能成器也不是主策一个人的事,现在陈则眠自己做老板,养的是自己亲儿子,投入的感情自然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陈则眠的游戏已经立项,取名为《再封神》,是一款3D半即时回合制RPG手游。
几个有代表性的场景已经完成搭建,只待确定相应的场景画面呈现,做好宣传预告,就可以在商店页画大饼了。
游戏整体水墨丹青为基底,走的是绝美国风路线,背景为殷商封神之战,人物设定直接照抄封神演义,什么妲己、哪吒、敖丙、杨戬、姜子牙全都做成人物卡,想要就花钱抽去吧。
封神演义是绝对的大群像故事,可发挥的空间很大。
出身各异的主角们分为两大阵营,从天南海北相聚到一起,情同手足,并肩作战,如群星闪耀,恢宏灿烂,但最终堙灭于历史的洪流中,只留下一张寥寥数语写尽平生的人物卡片。
两厢对比下,历史的厚重和宏大感一下就出来了。
这种原本就有体系的背景特别好用,都不需要费力想剧情发展,经典名场面更是也多到用不过来。
陈则眠决定从最有代表性的哪吒闹海开始,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就在本上画莲花和青龙。
当游戏主策什么都得会一点,为了能更精准地和美术传递想法,他专门去学过素描,能简单勾勒出想表达的细节。
毕竟画面再粗糙也比文字清楚。
陈则眠对编程的要求适度可以放低,但游戏画面表现必须精美。
哪吒作为天庭第一反骨仔,人气一直居高不下,根据以往经验,陈则眠决定把剧情写得虐一点、遗憾多一点,直接把第一个主线的结局推到哪吒自刎,用漫天飘零的莲花花瓣收尾,效果做出来肯定很漂亮。
也够刀人。
这天,又是个周六,陈则眠正在和场景原画设计师碰龙宫细节。
他说水晶宫必须华丽,想要一种流光溢彩的透明。
设计师那边[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半天也没敲出来一句话。
估计在骂他。
转眼就到了中午,闫洛还没回来,陈则眠就合上电脑,去展厅叫他吃饭。
半路上,突然听到一阵争吵喧哗,像是有客人不满意工作人员的态度,说完找老板投诉。
陈则眠耳朵好使,听出其中一个冷冽的声音正是闫洛,就叫了工作人员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一看陈则眠,就像是看到救星,连忙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原来是新来的这几个人想单独包一个训练场,但却没有提前预订,现在所有训练场都已经有人在用,他们又不想拼场,刚开始说要加钱,后来又说来的路上看到了有空着的训练馆,为什么不给他们用。
闫洛说空着的那两个一个是提前预定了出去,一个是是老板的私人训练馆,都不能给他们用,那群人就吵着要见老板。
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闫洛不太擅长与人沟通,讲话有些冷硬,客人借题发挥,愈发不依不饶。
闫洛平常也不负责接待工作,今天不知道怎么刚好让不讲理的客人给缠上了。
陈则眠听到一个工作人员跟他们继续解释,说:“不好意思先生,那确实是我们老板的私人训练馆,我们是挂了不对外开放牌子的,可能是不太显眼,您没注意到。”
客人并不罢休:“你老板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他现在又不在,训练馆空着也是空着,怎么就不能给我们用,你们老板就这么不知变通吗?”
事涉陆灼年,闫洛一下就沉了脸,冷声说:“不能就是不能。”
对方立刻不干了:“哎,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能就是不能,我和你说不着,你们老板呢?把他叫来,我直接和他说。”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陈则眠站在屋外,循声望去。
就这么一瞧,视线正巧和其中一人对上。
居然还真是位熟人,陈则眠穿越那晚见到的第一个人——
武旭。
真是冤家路窄。
武旭看见陈则眠也是一怔,侧头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
能和武旭同时出现的还能有谁?
陈则眠移动视线,毫无意外地看见了武旭的老大,许家二少爷许劭阳。
许劭阳穿了一身GUCCI当季最新款卫衣,设计师延续了以往经典的高调配色,红绿撞色特别扎眼,细密印花多到看一眼就吵眼睛。
来射击场还打扮这么花枝招展的,许二少还是一如既往的浮夸。
陈则眠轻轻挑了下眉,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许劭阳就替他做出了选择。
许劭阳伸手指向门外的陈则眠,大喝一声:“站住!”
刹时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向他看来。
陈则眠:“……”
本来也没想走。
他推门走进大厅:“许二少。”
武旭见到陈则眠进来,露出了些许忌惮神色。
作为在场唯一和陈则眠真正交手过的人,武旭心里摸不准这个漂亮少年的实际战力,他也说不清那晚会被陈则眠打伤,到底是因为对方身手太好,还是自己醉得太厉害。
武旭心里紧张,额角青筋猛跳。
看到这张脸就脑袋疼。
许劭阳眯了眯三角眼,目光落在陈则眠胸前的工作牌上。
这么多日不见,原来是跑到这儿来打工了。
上次在绿水亭苑,陆灼年亲自出面把陈折保了下来,动静闹得不小,家里听说后,不准许劭阳再和陆灼年作对,事情便不了了之。
许劭阳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没敢再找陈折麻烦。
只是最近听说陈折好像又得罪了刘家小少爷,从那以后就没在陆灼年身边出现过。
没了陆灼年庇护,陈折算是个什么东西,今天还不是撞到了他许二少手里。
许劭阳冷笑道:“陈折,你挺会躲呀。”
闫洛听出许劭阳语气不善,快步走到陈则眠身边,低声询问:“这人你认识?用叫经理吗?”
陈则眠摇摇头:“没事,你先走,我来接待他们。”
闫洛不是很信任地看着陈则眠,满眼都是怀疑:“你应付得了吗?”
陈则眠说:“好弄。”
一伙人成群结队,别看人挺多,个个都是废物,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闫洛如果知道陈则眠的好弄是这个好弄,肯定不会放心把客人交给对方。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也不够了解陈则眠,三言两语就被哄走了。
“你在这儿上班?”许劭阳问。
陈则眠点头。
许劭阳用命令的语气说:“跟我去训练场。”
陈则眠:“那只能拼场了,许二少。”
许劭阳盯视陈则眠,冷笑道:“行啊,主要是想和你玩玩,什么场都行。”
本来就是想趁机收拾陈折,当然是看到的人越多越解气。
许劭阳舔了舔后槽牙,眼中闪过一丝阴险毒辣。
*
训练场内,枪声不绝于耳。
陈则眠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许二少想玩什么?”
许劭阳接过教练递来的手枪,在指间转了转:“那天好几个保镖都没留下你,可见你身手不错。”
陈则眠波澜不惊:“凑合吧。”
许劭阳举枪对准陈则眠:“这么厉害,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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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怕手.枪吧。”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陈则眠依旧语气淡淡:“还好。”
许劭阳瞄准陈则眠眉心,声音压得很低,阴冷冷的像条毒蛇:“也是,你当然不用害怕,我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在这里开枪杀你呢,但在其他地方……你要小心了,陈折。”
“你会在哪里开枪我不清楚,”陈则眠将一盒子弹拍在训练台上:“但我确信你枪里没有子弹。枪弹分离,射击场安全须知第三条,张贴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许二少一定没看过。”
许劭阳:“……”
陈则眠把子弹推过去:“许二少眼神好像不大行,我家老板私人训练馆门口那么大一个的牌子,您都看不见。”
许劭阳卸出弹夹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没有子弹。
拿枪对着人威胁放狠话,震慑意味很浓,但要是拿的一把空枪,那场面就有点搞笑了。
尤其还这么多人在看着。
许劭阳装逼失败,脸色有些难看:“这就是你的服务态度?你老板知道他手下有你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员工吗?”
陈则眠一脸无所谓:“嗯。你去投诉我吧。”
许劭阳梗了梗。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
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不在乎,无论他说什么陈折都是淡淡的,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从见面开始就只有自己在生气!
许劭阳烦躁地撩了把头发,打算以权压人:“把你们老板叫来。”
陈则眠面无表情:“老板不在。”
许劭阳扬声道:“你说不在就不在?叫他过来,我要投诉你!”
“二少,您手边那么大一个意见投诉箱您看不到吗?”陈则眠指了指投诉箱,用称得上同情的眼神看了眼许劭阳,语调依旧不疾不徐,还拖着点懒洋洋的尾音:“今天出门没戴隐形吗?”
许劭阳的某个跟班拍了下桌子:“少他妈胡说八道,我们许少才不近视。”
陈则眠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不近视还看不见东西,那就只能是……”
没带脑子了。
陈则眠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听出了他未尽之意,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自动在心里把后半句话补齐了。
“你什么意思?!”
许劭阳怒不可遏,一把拽过陈则眠衣领,把人扯到面前,用手戳着他的脸:“有种说出来啊!半吞半吐的算什么男人!”
陈则眠微微偏头,避开许劭阳的手指:“我说你没脑子,你好像那个智障,没去治过吗。”
“!!!”
有生以来,许劭阳第一次被人贴脸辱骂,满腔怒火难以抑制,全身血液轰然涌向大脑。
许劭阳瞬间暴怒,挥拳朝陈则眠眼眶打去。
陈则眠就在等着许劭阳动手,他抬手握住许劭阳虎虎生风的拳头,扯着对方手腕,顺势来了个过肩摔,直接把人扔了出去。
“许少!”“许少!”
许劭阳忽然飞了起来,武旭和其他跟班都吓了一跳,想伸手接却没能接到。
陈则眠出手实在太快了,而且完全没有征兆!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动手打人。
一点顾忌都没有吗?
电光石火间,‘嘭’的一声巨响!
许劭阳狠狠砸在地上,全身骨登时头一震,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摔到灵魂出窍,落地刹那第一感觉不是疼,而是麻和懵,过了不知几秒,痛感才密密麻麻地蔓延开。
“陈折,你找死!”许劭阳捂着肋骨,被人七手八脚地扶起:“你竟然敢殴打顾客。”
陈则眠指了下监控:“你先动手的,要我替你报警吗?”
许劭阳当然知道报警他不占理。
他刚才还拿枪指着陈折!
许劭阳气急败坏,猛地抓起桌面上的子弹盒砸向陈则眠:“你们老板是谁?怎么什么员工都敢招!我非让他开了你不可!”
“他老板是我。”一道冷锐的嗓音从门口传来:“你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纷纷朝门口看去。
许劭阳瞳孔剧烈收缩,霎时像是被捏住气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居然是陆灼年!
15. 第 15 章
看到陆灼年突然出现,陈则眠内心的惊讶不比任何人少。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和陆灼年八字不合。
要不怎么每次打架,都会正好让陆灼年看到呢?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嫌疑值,这回恐怕又要升上去了。
该死的许劭阳。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太寸了吧,陆灼年平常本来就不怎么来射击场,就算来了也不会刻意见陈则眠。
上次见陆灼年还是上次,掐指一算都半个多月了,今天怎么就忽然来了,巧得简直像专程来抓他。
如果不是看过剧情,知道陆家和许家素来水火不容,陈则眠都该怀疑许劭阳这次找事,是陆灼年在钓鱼执法了。
许劭阳大惊失色。
他想不到陆灼年会出现在这里,更想不到陈折的老板竟然就是陆灼年。
这个国际射击场居然是陆家的?
陆灼年迈进训练馆,眼神淡漠,声音中带着压迫:“许劭阳,看来你已经忘了上次我和你说了什么。”
许劭阳心脏猛跳,震得肋骨阵阵发痛:“陆灼年,现在是你的员工打我。”
陆灼年用陈述的语气说:“我看见你先动手了。”
旁边有围观的人也跟着帮腔:
“是啊,明明是你先拽那位小帅哥的。”“这人怎么回事,一进场就吵吵嚷嚷的,来找事的吧。”“人家工作人员一直好声好气,他怎么就急了要打人。”“这么情绪不稳定的人怎么还来射击场,太危险了。”“哎、哎,保安你先把那边枪收一下,赶紧报警啊。”
众人交头接耳,嘁嘁喳喳的议论声如有实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劈头盖脸地砸在许劭阳身上。
许劭阳面颊滚烫,头皮发麻,皮肤产生了一种并不存在的刺痛感,仿佛站在审判台上,被迫接受指责与数落。
“是他先骂我的!”许劭阳羞愤交加,忍无可忍,指着陈则眠鼻子,怒吼道:“他先骂我的。”
围观群众并没有听到陈则眠骂人,但见许劭阳双眼赤红,都不敢再接话刺激他,只惊惧又防备地看着他,生怕他忽然发疯暴起伤人似的。
对于一个情绪失控又无法证明自己的人而言,这种眼神本身就是一种刺激。
他恶狠狠地瞪着陈则眠,脸颊涨得通红,眼眶也红彤彤的,肋骨的位置还不断传来剧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被人骂了打了的事实。
偏偏所有人还都觉得是他的错!
我才是被打的那个啊。
许劭阳从来没有这么冤枉、这么委屈过。
激愤之下,许劭阳一把拽住陈则眠的胳膊,扬声质问:“你是不是骂我了,你说你是不是骂我了!”
陈则眠连连点头:“嗯嗯,是是是。”
许劭阳已经做好了陈则眠不承认的准备,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认了,一肚子诘问反驳的话语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这人有病吧。
怎么总不按套路出牌啊!
许劭阳整个人情绪已顶到极点,谁想到陈则眠忽然来了这么一下,暴涨的怒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炸不开了。
终于证明了自己,许劭阳抓着陈则眠,仰头看向陆灼年:“你听到了吧,他承认了。”
陆灼年说:“你先把人放开。”
许劭阳不依不饶,捂着肋骨说:“你们陆家的员工嚣张跋扈,辱骂殴打顾客,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陆灼年目光毫无温意:“你想怎么样。”
许劭阳得寸进尺:“我要他给我磕头赔罪!”
听到‘磕头赔罪’四个字,人群爆发出一阵轻微的低呼,都觉得这也太过分了。
陈则眠差点没控制住笑出声来,赶紧低下头藏住表情。
磕头赔罪,好典型男频台词。
这经典的名场面也是让他碰上了。
太搞笑了。
陈则眠以为只要自己藏得够快,就没人能发现他表情管理失败,不承想陆灼年慧眼如炬。
陆灼年不仅看到了陈则眠在偷笑,还发现陈则眠低下头的时候,修长的脖颈侧面,有一颗若隐若现的红痣。
小小的一颗,很红。
陆灼年不自觉地捻了下手指,沉声道:“陈折,别笑了。”
陈则眠唇角弧度僵住,立刻不嘻嘻了。
这人什么眼神啊,这都能看见?
许劭阳满眼不可思议,扳过陈则眠的肩膀去看他表情,惊疑不定道:“你还笑得出来?”
陆灼年眸光微沉:“陈折,过来。”
陈则眠一抬头,正对上陆灼年深黑如墨的瞳眸,担心自己露馅太多,不敢再胡作非为,扭腕别开许劭阳抓着他的手,老老实实地低头走向陆灼年。
许劭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虎口一疼,不自觉松开手,再回神陈则眠已经走到了陆灼年对面。
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陆灼年面前抓人。
许劭阳怒火攻心,却又无计可施,只觉陆灼年简直鬼迷心窍,怎么也想不通这位大名鼎鼎的京圈太子爷,为何非要护着个一文不值的陈折。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陆灼年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陆灼年淡淡道:“剩下的话留着向警察说吧。”
许劭阳难以置信:“这么点小事你居然报警,就完全不在乎对射击场的影响吗?”
陆灼年没有理会许劭阳,只是看了陈则眠一眼,给了个‘跟上’的眼神,然后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陈则眠在立刻跟上和装傻充愣之间犹豫了十分之一秒,最后还是乖乖接收了领导信号,低眉顺眼地跟着陆灼年走了。
*
警察依法调取了射击场训练馆内的监控视频,并传唤了在场人员进行询问。
很简单的一起案件,监控画面清楚与证人证言相互印证,形成了完整而清晰的逻辑链条。
许劭阳涉嫌寻衅滋事被公安机关留置,结果还没有做完笔录就被取保了。
这也在陈则眠的意料之中。
毕竟是许家二少爷。
陈则眠谈不上失望,只是客观分析道:“除了他拿枪那一下,其他行为也够不上‘情节恶劣’。”
“和那些都没关系。”陆灼年微微停顿,直到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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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朝他看过来,才继续说:“是保外就医。”
陈则眠:“……”
陆灼年目光停在陈则眠脸上,静静看了他三秒。
陈则眠不明所以,歪了歪头。
像只警惕又好奇心旺盛的猫科动物。
骁勇好斗,无论谁敢惹到他,都上去就是一爪子。
陆灼年表情虽然没有太多变化,心中疑惑却不亚于陈则眠。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产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从那晚砸伤武旭开始,这个陈折就像激活了好战系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打了好几场架,而且一场比一场出手狠厉,造成的影响越来越大,受害者名单不断增加。
如果放任自流,陈折究竟还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
陆灼年视线下移,落在陈则眠的手腕上,好奇这么纤细骨感的手腕,到底是如何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不仅能瞬息拽起80KG的许劭阳远远抛出去,还能在过肩摔的短暂瞬间施力把人往地上狠砸。
仅凭许劭阳自身的重量和砸下去的高度,绝对摔不成那样。
软组织大面积挫伤,肋骨断了三根,裂了六根。
陈则眠听到这个结果也是一愣:“断,断了这么多吗?”
陆灼年说:“裂得更多。”
陈则眠注意到陆灼年又在看他手腕,不自在地抻了抻袖子,竭力替自己开脱:“可能是许劭阳太脆了。”
对,一定是许劭阳太脆了。
许二少娇生惯养,养尊处优,从小到大可能就没挨过打,抗击打能力相对较弱,所以才轻轻一摔就碎了。
陆灼年对陈则眠的解释不置可否,只如实陈述道:“碎得有点多。”
“这么不禁打就不要出来打架,”陈则眠恨铁不成钢,疯狂甩锅:“他没准是故意断的,就是想害我坐牢。”
陆灼年说:“你不会坐牢。”
陈则眠眼珠动了动,满含期待地看着陆灼年:“真的吗?”
陆灼年应了一声:“嗯。”
得了男主的允诺,陈则眠松了一口气:“原来陆少都替我打点好了,吓我一跳。”
“没有打点,”陆灼年看向陈则眠,眼神从上而下投过来,带了些责备意味:“行贿犯法的,陈折。”
“……”
陈则眠头不自觉向后仰去,震惊地盯视陆灼年,却见对方表情毫无变化,是很认真地讲出的那句话。
有这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和陆灼年不是在同一本书里。
原书中,为了追求爽度,陆灼年的背景设定深不可测,从出场开始就到处都是后台,无论遇见多大事都是一个电话/一顿饭搞定,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松干掉实力非凡的敌人,可以说是酷炫狂拽、为所欲为。
这大龙傲天,怎么还突然给自己普上法了?
世界突然好玄幻。
我当然知道行贿犯法啊,问题是书里的你们好像都完全没有法律意识哎!
陈则眠有点恍惚,连敬称都忘了用:“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坐牢?”
陆灼年语气平淡从容:“我相信司法公正。”
16. 第 16 章
确实挺公正的。
至少陈则眠觉得挺公正。
风清气朗的法治之风也是吹到了男频爽文。
太好了,他有救了。
从此,他再也不用担心穿越的事情败露,被抓到实验室做人体研究,或者因为得罪陆灼年而被男主悄悄搞死。
陈则眠如获新生,神清气爽,心情舒畅看什么都顺眼,连见到刘越博都和颜悦色。
刘越博对陈折的和颜悦色敬谢不敏,毕竟这人精神不太正常,上次把咖啡倒到他脑袋上之前也眉开眼笑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分明是‘一想到我待会儿要做什么,我就忍不住笑’的可恶表情。
今天是萧可颂生日宴,刘越博不想见陈折,原本不愿来的,但萧、刘两家正在磋商一个大项目,为了展示诚意,家里无视了刘越博的抗拒,不仅非要他来,还是他大哥押着他来的。
一进宴会厅,刘越博就看到了陈折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陈折身穿银灰西装,里面是一件同色系竖纹缎面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了两颗,扣得不大严谨,露出大片雪白脖颈,修长的脖子上晃荡着一条蓝黑色领带,明显是进门时现挂上去的。
这副疏宕不拘的浪荡模样,和整个宴会氛围迥然不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豪门酒宴是社交场合,男女来宾都衣着正式,满堂宝气珠光,靡衣玉食,表面松散随意,实则内里有特定的规矩和原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穿戴言行皆是照本宣科,框在不成文的框架中,无人逾矩。
就好比刘越博自己,再不想来参加萧可颂的生日宴也得来,不仅要来,还要摆出一副很欢喜的笑脸,仿佛很诚心地恭祝萧家少爷生日快乐似的。
真他妈烦,好想把这里炸了。
刘越博端起一杯香槟,找准陈折不在的时机和萧可颂碰了下杯,顺利完成任务,然后躲到了角落里装自闭。
也不是装自闭,他现在真的很自闭。
当着圈子里一众朋友的面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他满头咖啡的照片至今还在各个微信群里疯狂流传,搁谁谁都想撞墙。
刘越博不仅想撞墙,还想一头撞死陈折。
尤其是现在满面春风,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的陈折。
“这么高兴,是发财了吗?”
萧可颂和刘越博有同样的疑惑,他问陈则眠:“还是中彩票了?”
陈则眠举起高脚杯敬道:“我们萧少今天二十大寿,我难道不该高兴吗?”
萧可颂眯起眼睛:“陈折,我发现你现在很不老实,张嘴就胡说八道。”
“他老实过吗?”陆灼年晃了晃酒杯,说话时没有看人,而是低垂着眼眸,像是在专心品鉴杯中红酒的挂壁程度,漫不经心地说:“萧可颂,你看人不太行。”
叶宸侧头看了眼陆灼年,没说话。
萧可颂也看向陆灼年,诧异道:“难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陆灼年放下酒杯,言简意赅:“前几天和许劭阳打架,发了笔横财。”
这话没有主语,但萧可颂和叶宸都知道说的是陈折,于是同时朝陈折看去。
萧可颂轻轻叹气:“你怎么又打架了。”
陈则眠迎着两个人的视线,稀奇道:“怎么就非得是我呢,也可能陆少打的。”
叶宸:“不可能。”
萧可颂也说:“灼年是不会跟人打架的。”
就算他真被谁惹急了,也是让保镖去打,绝对不可能亲自动手。
陈则眠讶然道:“真的假的,你们这些大少爷不会都没和人打过架吧。”
这么高贵的吗?难怪都那么不禁打。
叶宸和萧可颂却说:“打过。”
陈则眠有点迷茫,不解道:“所以只有陆少没打过?为什么?”
陆灼年和叶宸沉默不语。
萧可颂说:“他有病。”
?
有病?
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陈则眠一时也不知道萧可颂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他下意识去看陆灼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清澈的眼神已经精准明确地传递了他的疑惑——
你有啥病啊。
陆灼年恍若未见,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叶宸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还是说陈折打架的事吧。”
说起陈折打架,萧可颂就想叹气。
他是真把陈折当弟弟,前半辈子没操的心都操在陈折身上了。
怎么和人打架,还能发横财呢?除了受伤的赔偿款以外,萧可颂实在想不出别的来,他左右看看陈则眠,暂时也瞧不出哪儿受了伤,现在瞅着是活碰乱跳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你这段时间不是在射击场上班吗?”
萧可颂先是问了陈则眠一句,也不等他回答,又转头去问陆灼年,语气算不上责怪,但也有点不太高兴:“怎么在你眼皮底下,还能让人把他给打了?”
陈则眠刚想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只是没来得及开口,陆灼年就先说话了。
陆灼年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一时没看到,以后再看紧点。”
陈则眠:“……”
叶宸眉梢挑起到不易察觉的弧度,这次没看陆灼年,而是去看陈则眠的表情。
陈则眠无辜歪头。
“……”
叶宸很轻很轻地‘啧’了一声,慢慢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瞥了陆灼年一眼。
陆灼年淡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萧可颂对前番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思绪还停留在陆灼年说要再看紧陈折一点的话题上,对此表示赞同:“是要多照看一些,陈折性子软,就是比较容易受欺负。”
陈则眠反驳:“我没……”
萧可颂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没什么没,我没说你是吧,你怎么回事啊,以前挺会察言观色的,现在像个莽夫一样,越活越回去了,看谁来找你麻烦难道不会躲吗?”
陈则眠对萧可颂没有半点脾气,乖乖低头听训:“哦。”
萧可颂越说越来气,尤其是想到许劭阳明知他罩着陈折,居然还敢一而再地找陈折麻烦,简直是没把他萧可颂放在眼里,不免更加窝火,愤愤道:“你也别委屈了,下次见到许劭阳,我替你揍他。”
陈则眠说:“算了。”
许劭阳摔折了三根肋骨,现在还没出院呢,要是萧可颂再去揍他一顿,也实在太倒霉了。
陈则眠仅剩的良心作祟,又劝了一句:“别找他了萧少,我都收了他们家钱,出完谅解协议了。”
萧可颂义愤填膺:“就该把他抓进去蹲几天,给他出什么谅解协议!”
陈则眠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模棱两可地说:“如果是你,你也会谅解他的。”
陆灼年忍俊不禁,轻咳一声掩住笑意。
叶宸从说起这件事开始,就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已经查清了前因后果,听到陈则眠说出这句‘如果是你,你也会谅解他的’,也觉得很好笑,没忍住低笑出声。
萧可颂是真的少爷脾气,生起气不管不顾,连路过的狗都得给两巴掌,听到叶宸低笑,登时不满地斜瞥过去:“叶宸你这人真冷血,陈折都这么惨了,你居然还能笑出来。”
叶宸:“……”
陈则眠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明明从萧可颂误会的第一秒他就打算解释的,怎么拖着拖着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都是从陆灼年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开始歪的。
萧可颂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捶死自己。
他一定会。
陈则眠很不明显地抬起头,偷偷瞪向陆灼年。
被陆灼年抓个正着。
陈则眠没想到陆灼年正在看他,心跳都吓得停跳了一拍,但转念想起这里是法治社会,立刻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给自己助威,大着胆子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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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陆灼年。
陆灼年漠然回视,坦荡的模样看似无比正经,但陈则眠一眼就看出他是故意的。
这个陆灼年,真是步步为营。
他故意让萧可颂误会,表面是坐实陈则眠在萧可颂面前无害可欺的身份,实则是在二人之间埋下个信任炸弹,而炸弹的引线牵在陆灼年手里。
陈则眠只是慢说了一句话,就不知不觉落入陷阱,白送了个好大的把柄给陆灼年。
狡诈恶徒。
太!可!恶!了!
陈则眠眯了眯眼睛。
陆灼年举起酒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陈则眠还想继续瞪陆灼年,萧可颂忽然拍了他一下。
萧可颂看看陈则眠,又看看陆灼年:“你俩眉来眼去的干啥呢?”
叶宸揉了下太阳穴:“外面宾客都到了,可颂,你还不出去吗?”
萧可颂好不容易才溜进休息室躲清闲,一点也不想出去假笑应酬:“我爸我妈都在外面呢,本来也没几个人真冲我来的。”
“还是看一下吧,”叶宸站起身,将酒杯里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我陪你一起去。”
萧可颂也知道不能再躲了,叹了口气站起来:“完事都别走啊,我在繁楼顶层约了场,这边结束那边继续。”
繁楼是京市有名的销金窟,集餐饮、音乐、温泉、棋牌、桌游、台球、酒吧等休闲项目为一体的高端商务会所,消费高得惊人,上三层实行会员制,每年仅会费就要七位数,出入往来无不是高门显贵。
萧可颂说:“别人都没叫,就咱们四个,你们必须得陪我玩,今天是我生日,我说了算。”
见三人都应下说好,萧可颂才勉强打起精神,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
镜子挂在门口,正好照到陈则眠后脑勺。
萧可颂余光扫到陈则眠,才发现陈则眠竟然发色变了。
萧可颂转过身问陈则眠:“你头发怎么变成黑色了,还挺好看的。”
陈则眠无语:“都染了快一个月了哥,你都不看我的吗?”
“你又不是美女,我没事看你干嘛。”萧可颂走过去,近距离观察了一下陈则眠的新发色,捏起一缕捻了捻:“我就说你头发也不能长这么快,染的黑茶吗?帅呀,哪天我也搞一个这个颜色染染。”
陆灼年听着他们说话,眼神在二人接触的位置停了几秒,也不知在看萧可颂的手,还在看陈则眠的头发。
陈则眠对此一无所觉,放松脊背靠在椅子上,仰起头看萧可颂:“这玩意看脸的,我就是染个薄荷绿都好看,托尼老师说的。”
萧可颂笑骂:“滚吧,你哥我的脸也帅得要命,什么发色驾驭不了。”
陈则眠开始挖坑:“那你敢驾驭薄荷绿吗?”
萧可颂差点就要上套:“薄荷绿什么样的?”
陈则眠立刻拿出手机搜颜色,萧可颂半蹲着俯身去看,下巴几乎搭在陈则眠肩上。
陆灼年放下酒杯,水晶杯底和大理石桌面相撞,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脆响。
陈则眠还在嘻嘻哈哈地怂恿萧可颂染发,根本没听到。
萧可颂倒是听到了,还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陆灼年一眼,毕竟陆灼年的餐桌礼仪向来一丝不苟,不小心碰到餐具发出声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叶宸站在门口叫萧可颂:“能快点走了吗?”
萧可颂手欠得狠,临走前还随手把陈则眠头发拨乱:“你染粉色能好看。”
叶宸一直没再说话,直到走出休息室,才幽幽叹了口气。
萧可颂:“我这儿过生日呢,你叹什么气。”
叶宸没太多表情:“我不想在你生日这天说难听的话,但你真的太笨。”
萧可颂哼笑一声,语气不屑中又带着些莫名自信:“你不就是想说陈折在忽悠我染绿色头发嘛,我早看出来了。我反向忽悠他染粉色呢,厉害不。”
叶宸看了萧可颂两秒:“你没救了。”
17. 第 17 章
萧可颂是否有救尚未可知。
独自留在休息室,和陆灼年共处一室的陈则眠觉得自己快死了。
陆灼年好像有点不高兴,自从叶宸他们走了以后,就一直冷着脸不说话。
陈则眠恍然惊觉,原来之前能和陆灼年相处融洽,是因为对方愿意给他好脸色,一旦陆灼年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姿态,整个房间的气压会瞬间降低,别说顺畅交谈了,连顺畅呼吸都费劲。
无形的压力很难言表,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男主的煊赫之威吧。
谁又惹这位太子爷了?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怎么又龙颜不悦了呢。
真是天威难测。
陈则眠有心说些什么打破尴尬,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对方是否愿意闲聊,只能默默从干果盘里拿出一把瓜子玩儿。
仔细想想,好像每次和陆灼年独处,陆灼年都或多或少表现出了些许不悦。
无论自己是回嘴顶撞,还是奉承讨好,结果都没太多区别。
鉴于以上失败经验,陈则眠觉得陆灼年心情不佳可能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单纯烦他。
这就说得通了。
难怪后来陆灼年都不怎么来射击场了,闫洛说陆少之前基本每周都来1-2次,但自从陈则眠在射击场上班,一个多月只见了陆灼年两三次。
既然如此,那他还是别和陆灼年说话了,他越说陆灼年越烦。
也许等再过一会儿,陆灼年就能自己高兴起来了。
陆灼年短时间内很难高兴起来。
在连续几次因为陈折产生异常情绪波动后,陆灼年排除了偶然性,得出陈折确实会影响自己情绪的结论。
陆灼年带着这个结论,约见了他的心理医生。
他对心理医生说:“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
心理医生表现出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但陆灼年还是捕捉到了。
“可以说说TA哪里特别吗?”医生问他。
陆灼年用极其客观的态度,如实讲述了陈折的种种异常表现,最后才加上主观评价:“感觉就像是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我怀疑他存在第二人格,但后来通过观察,排除了这种猜测。”
医生没有问他具体是如何排除的,只是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或许是你从前不够了解他,又或许是他经历什么事情,对性格产生了影响……”
“他忽然拥有了之前从未展示过的技能,”陆灼年补充道:“这个技能在他之前的整个人生经历中完全没有体现,这很不正常。”
医生问:“你关注到了他的‘不正常’,所以觉得他很特别?”
陆灼年说:“有这方面原因,但主要是因为他的改变不在我的控制之内,超出预期的事物不确定太强,很……危险。”
心理医生早在多年前就接诊了陆灼年,看着他从一个小男孩成长至今,医生清楚这位病人特殊的顽疾,也清楚他因自身病症而产生的远超于常人的自制力。
陆灼年心性坚韧,态度坚决,不愿屈从于病症,对自身病情的克服压抑方式近乎严苛,甚至已经到了矫枉过正的程度。
他严格地掌控自己的身体与情绪。
过于强烈的自控意识逐渐漫延到生活中,演变为对周围事物的绝对支配,就像一台设定精准的高性能计算机,陆灼年习惯一切事情都依照他计算的路线运行,按部就班发展,不允许意外或者是其他差错的出现。
陈折是个意外。
自从他出现,陆灼年的情绪稳定系统就一直弹窗报错。
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讯号。
失控的讯号。
陆灼年未雨绸缪:“情绪波动并不值得困扰,我担心的是情绪变化作用到身体,科学研究表明,身体反应会受到情绪影响。”
心理医生听懂了陆灼年的未尽之意,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你现在将太多尚未发生的预期结果投影在他身上了,这种投射会不断加重你的心理负担,有时候人往往越不想关注什么,反而越关注什么。”
陆灼年认可道:“确实。”
医生继续说:“你可以尝试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或者通过适度接触的方式,逐渐消除‘危机感’。”
陆灼年皱眉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熟悉他的行为模式,总结规律,并以此为模型提前做出心理预设,避免因失控感而产生情绪变化。”
医生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我没有这么说,我的意思是脱敏训练可以增强自身适应性。”
于是,陆灼年选择性地接受了医生的建议,把陈折安排到射击场工作,放在了自己能看得见位置。
这一个半月以来,他虽然只见过陈折两次,但已经观察了陈折许久。
他的手机可以查看射击场内任意一处监控,闲暇时,陆灼年偶尔会打开看看。
可惜截至目前为止,收效甚微。
一个多月过去了,他既未能总结出陈折的行为模型,自身适应性也没有增强。
他还是会因为陈折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而且有扩大趋势。
也许是量变积累不够,未能达到质变的程度。
失败的原因要归咎于陈折不够配合。
陈折太难预测了。
陆灼年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预测陈折行为这门科目上屡屡受挫。
而陈折就像大学里最令学生讨厌的任课老师,不仅连个重点都不给画,甚至不给陆灼年机会做练习题——
萧可颂在的时候,陈则眠表现得还像个活人,可萧可颂一走,陈则眠就缩在角落里,宁可用瓜子自己跟自己下五子棋,也不来和陆灼年说话。
照这样下去,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达成质变了。
陆灼年功利心很强,对这过于缓慢的进展略感不爽。
他看着陈则眠,眼神愈发幽深。
陈则眠如芒在背,坐立难安,有点想找机会开溜,抬头偷瞄陆灼年在干什么,不料正和对方端视他的眼神撞在一起。
“陆少,”陈则眠实在扛不住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您饿不饿?我去给您拿点吃的吧。”
陆灼年说:“不饿,你饿了?”
陈则眠确实饿了,就点点头说:“有点。”
陆灼年抓住搜集信息的机会,立刻问:“你想吃什么?”
陈则眠想吃烧烤、火锅、辣子鸡,奈何陈折的胃不大好,晚上吃这些会胃痛,只能不情不愿地说:“吃点面条吧。”
陆灼年将陈则眠的表情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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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眼底:“你想吃得似乎不太真心。”
陈则眠笑了笑,恭维道:“陆少真是洞若观火,这都被您发现了。”
陆灼年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观察结果:“很明显,你刚才皱了下鼻子,不满意或者不乐意的时候,你就会做这个小动作。”
陈则眠有点惊讶:“您怎么知道?”
陆灼年没有回答,按铃叫来服务员:“先点餐吧。”
陈则眠察翻着菜单什么都想吃,但最终还是只点了一碗面。
晚上还要陪萧可颂出去玩,胃痛就太扫兴了。
陈则眠感觉陆灼年心情有所好转,登时压力骤减,又和陆灼年闲聊了几句。
陆灼年习惯了陈折信口开河,也听出对方有意逢迎。
奉承话陆灼年听得多了,难免有些意兴阑珊,潜意识又觉得陈折不该这样。
若说是因为身份缘故,陈折却不曾趋奉叶宸,和萧可颂还能嬉皮笑脸地开玩笑,对许劭阳、刘越博之流更不客气。
和别人接触都很正常,只有和他相处时很假。
陆灼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也是他无法预测陈折行为的主要原因。
服务员来得很快,陈则眠点了一碗面,陆灼年又添了几道菜,服务员记下菜名后躬身离去。
陈则眠奉承道:“看来您对这里的招牌菜很了解。”
“有几道能吃的,”陆灼年停顿半秒,突然说:“不要再用敬称,听起来很奇怪。”
陈则眠应道:“好吧,都听陆少的。”
陆灼年语气淡淡:“是吗?”
陈则眠说:“当然,之前你说我头发晃眼,这不就染成黑的了。”
闻言,陆灼年眼神轻轻一动。
“为什么要听我的?”陆灼年问。
陈则眠理所当然地说:“我是陆少的小弟,小弟当然要听大哥的。”
陆灼年声音冷肃,听不出一丝情绪:“你对当我小弟这件事很执着。”
陈则眠想起原书中的陈折,思绪恍惚了一瞬。
陆灼年很熟悉陈则眠走神的样子,熟练地敲了敲桌面,开启唤醒流程:“陈折。”
陈折果然回神:“陆少。”
陆灼年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想当我小弟。”
陈则眠难得沉默几秒,眼底恍惚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慢声道:“可能是觉得……如果有陆少罩着的话,就不会被欺负羞辱了吧。”
陆灼年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抬起眼眸:“很多人欺负你吗?”
陈则眠不知该如何作答,就说:“记不太清了。”
陆灼年目光如若鸿羽,轻轻落在陈则眠脸上。
陈则眠礼节性地勾了勾唇角。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服务员敲门,将他们刚才点的餐食送了上来。
陈则眠夹起一筷子面条。
这碗面滋味有些寡淡,陈则眠刚想去取桌面上的调料瓶,调料瓶就被另一个人拿了起来。
陈则眠叼着面条抬起头。
眼前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陈折,”
陆灼年先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将调料瓶推到他面前,沉声道:“以后有人欺负你,无论是谁,你都可以来找我。”
18. 第 18 章
陈则眠不觉得自己会被谁欺负,但显然有些人并不这么认为。
比如他的好老大萧可颂。
萧可颂还记得陈则眠和刘越博在射击场的‘咖啡事件’,这次生日宴见到刘越博大哥时,有意无意地提了提。
刘越博大哥叫刘昊,正是和刘、萧两家合作的牵头人,听了萧可颂的话,转头就找到角落里的刘越博兴师问罪。
刘越博看向刘昊,不服不忿道:“大哥,你听谁说是我欺负了陈折?”
刘昊掀起眼皮瞥了眼傻弟弟,反问:“你说呢?”
刘越博终于反应过来了:“是萧可颂!”
“别和萧可颂他们过不去,”刘昊语重心长道:“等你毕业了,这些朋友将来都是你的人脉,萧家和咱们有合作,陆家更是如日中天,你学聪明一点,和他们搞好关系不会吃亏。”
“是我不想吗?”刘越博倚着铁艺栏杆,语气无奈:“圈子里那些人谁不是天天跟着陆灼年鞍前马后,你看他搭理谁了,不还是只和萧家叶家那两位玩得最好吗?人家是发小,打小的交情,我可挤不进去。”
刘昊杀人诛心:“那陈折怎么就挤进去了。”
刘越博:“……”
“陈折和他们也是发小?”刘昊持续补刀:“他认识陆灼年比你们都晚吧,认识萧可颂也没半年,他怎么就行呢?”
刘越博狠狠吸了一口烟:“他不要脸。”
刘昊一巴掌呼在刘越博后脑勺上。
刘越博捂着脑袋抬起头:“你打我干嘛?他就是不要脸,把他妈萧可颂都该哄成智障了,他用咖啡泼我,回头说自己手滑,这么离谱的话萧可颂都信,还以为我欺负他,找你来告状,我他妈冤死。这种人搁古代就一奸佞,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刘昊问:“还有呢?”
刘越博咬牙切齿:“他还威胁我!说以后再听见我骂人就用热水烫死我。”
“难怪你最近都不怎么说脏话了。”刘昊眉梢微挑,若有所思:“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刘越博不服气道:“他能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长了张厉害的脸!”
顶着那么一张漂亮无辜的脸,就算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也会忍不住在心里替他开脱。
刘昊见过陈折,知道刘越博所言非虚。
陈折生了副出尘绝艳的好姿容,好看到那种程度,确实有为所欲为的资本。
最与众不同的是,他漂亮,但不柔弱,不易攀折更不好欺负,比玫瑰还扎手,似枝摇曳生辉的虞美人,全株都含有巨毒生物碱,碰一下都要命。
刘昊思索道:“如果你是横行霸道,被萧可颂告到我这里也罢,可我刚才听你的意思,是你在陈折那里吃了亏,结果萧可颂还反过来觉得你欺负了陈折?”
刘越博十分憋气又屈辱的‘嗯’了一声,两股烟从鼻子里冒出来,像一头生气的公牛。
“别再和他过不去了,”刘昊直截了断地评断道:“你玩不过他。”
刘越博也觉得自己玩不过陈折。
陈折跟个男狐狸精一样,已经把所有人都迷惑了,大哥只远远见过陈折一次,听了三言两语就断定陈折厉害。
这是很少见的。
刘越博简直烦死,又点了一支烟:“他现在跟陆灼年他们关系那么好,我不弄他,怎么挤到陆灼年跟前去。”
刘昊偶尔会怀疑母亲怀刘越博是不是喝酒了,不然这个弟弟怎么五迷三道的。
“他没和陆灼年关系好的时候,你就挤到陆灼年跟前去了?”
刘越博:“……”
刘昊发现启发弟弟独自思考的可能性非常渺茫,直接告诉刘越博该怎么做:“我现在带你去跟陈折道歉,以后你跟他玩。”
刘越博震惊道:“我跟他玩?这一圈人里我俩关系最差,我俩怎么玩?”
刘昊深吸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就你和他关系差,因为你是被当枪使的那个枪,他现在这么得陆灼年垂青,没准别人都已经去主动跟他示好了。”
刘越博下意识反驳:“不能吧。”
刘昊意味深长道:“不信咱们就去看看。”
几分钟后,刘家兄弟返回宴会厅。
才一进门,就看到薛家小少爷薛铎和陈折站在一处,二人有说有笑。
很明显,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可以通过陈折接近陆灼年了。
刘昊看了刘越博一眼:“看见了吗?”
刘越博无话可说,也没了脾气,低头问大哥:“那现在怎么办,我就算跟他道歉,他也不会跟我玩的,之前就我针对他最多。”
“有你哥我呢。”刘昊示意路过的侍者停下,拿过两支香槟,将其中一支递给刘越博:“而且他是聪明人,不会记你仇的。”
是因为他知道你傻。
*
陈则眠吃饱了就有点犯困。
突然,薛铎碰了他胳膊一下,说:“刘越博过来了。”
陈则眠顺着薛铎的视线看过去。
刘越博跟在大哥身后,看到陈则眠手中酒杯,不由想起被泼的那一脑袋咖啡。
陈则眠把香槟杯放到一边。
刘昊在陈则眠对面站定,温声道:“你好,你就是陈折陈先生吧。”
陈则眠:“您是?”
薛铎在旁介绍:“这是刘越博的大哥,刘昊刘总,上博影业副总裁。”
陈则眠笑着点头,客气道:“刘总。”
刘昊面带笑意,开门见山:“陈先生,我家这弟弟从小就不成器,听说之前还和您有些龃龉,小孩子不懂事,您多见谅。”
陈则眠有点诧异:“刘总客气了,都是开玩笑罢了,算不得龃龉。”
刘昊颔首道:“陈先生量大福大,自然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在家我就说过他了,他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一直没机会当面致歉,今天恰好遇见,冒昧打扰,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这话姿态放得够低,刘越博知道大哥为了给自己搭台才这样,就是有千般不愿也不能辜负了大哥的好意。
刘越博深吸一口气,暗想三遍‘陈折可以不要脸,我也可以不要脸’,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是的,陈折,之前是我不对,真是对不起。”
陈则眠不知道刘家两兄弟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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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刘越博一眼:“都是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刘昊说:“越博一直不懂事,我们父母都在国外,我工作忙也没时间经常管他,才养成了这么无法无天的性子。”
闻言,陈则眠客气地淡淡一笑。
刘越博看到陈折笑就后脊发麻,那天被陈折按在沙发上威胁的恐怖回忆全部复苏,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刘昊故作稀奇道:“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制住他,在外面有人管得了他是好事,家里也能放心些,省得他到处闯祸。”
陈则眠语气从容:“刘总太抬举了,我哪里能管得了刘少。”
“陈先生过谦了,我看他在你面前挺老实的,”刘昊爽朗一笑,突然话锋一转:“正好我下个月要出趟差两个月,这段时间,我想请陈先生代为照看越博,你就把他当成自己亲弟弟,该说说该骂骂,他要是跟你犯犟,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陈则眠可不想带孩子,当即婉拒道:“我和刘少本来也不常见面,就算有心照应也鞭长莫及,恐怕难以胜任。”
刘昊早有预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不敢给陈先生多添麻烦,我让他听您安排,您去哪里他去哪里,当然也不好让您白帮忙,我在南山别墅有套房子,陈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搬过去住。”
陈则眠直接回绝:“刘总,我还是觉得不太方便。”
刘昊也不气馁,只继续增加筹码:“除了房子,另外再付您六十万工资,权当聘请您替我管教弟弟了,您看这么安排可以吗?”
陈则眠很想坚持本心,不为钱财动摇。
但那可是六十万啊。
两个月,六十万,合着一天一万,比做游戏挣钱多了,尤其他的游戏还在开发阶段,正是烧钱的时候。
前几天制作那边还和他联系,说如果要做出他要求的那种3D效果,预算可能要再翻两倍。
如果要是有这六十万的话,他的3D还能更精美一些。
不就是两个月熊孩子吗。
为了他的游戏不穿模,带!
刘昊充分展现了资本家的本质,和陈则眠达成合意后,当即把刘越博扔给陈则眠,推脱说有事要先走,独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两个人上次见面还剑拔弩张,今天突然被刘昊的钞能力强行绑定,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刘越博深刻体会到自家大哥的深谋远虑。
跟在陈折身边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和陆灼年等人的接触比过去半年还多。
陈则眠一向独来独往,身后多出个人高马大的刘越博十分怪异惹眼,不仅各位二代们频频侧目,连陆灼年都过来问了一句。
听完陈则眠简要概述完前因后果,所有人都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大家对于此事的评价也褒贬不一。
萧可颂暴跳如雷:“你很缺钱?怎么什么钱都挣,我给你六十万行吗,你赶紧把他退回去,看着碍眼。”
叶宸言辞中肯:“也还行,比在灼年那里打工赚钱。”
陆灼年神色淡漠:“我能给更多。”
陈则眠:“?”
19. 第 19 章
萧可颂的活力值非常高。
生日宴从早忙到晚,一直在社交拍照,宴会结束后,竟然还有精力继续玩。
不愧是二十岁的小伙子。
陈则眠十九岁的身体里装了个二十七岁的社畜魂,在宴会上见了那么多人以后,自动触发‘团建后身心俱疲只想睡觉’的被动技能,还没等到繁楼,就在车上就睡着了。
醒来时,车里一片漆黑。
视觉消失后,嗅觉变得格外灵敏。
陈则眠闻到一丝清淡的混着百合的檀木香。
还有雪松和白麝。
冷淡如冬残冬初雪,干冽清新,是一款很熟悉的木质中性香。
“是冥府之路吗?”陈则眠揉了揉眼睛,困倦道:“这一觉给我干哪儿来了。”
一道冷清低沉的男声从身边传来:“繁楼停车场。”
陈则眠听出那人声音,猛地直起身,困意瞬间烟消云散:“陆灼年?”
陆灼年淡淡应道:“嗯。”
陈则眠有点懵:“萧少呢?我不是跟他坐得一个车吗,您怎么在这儿?”
陆灼年言简意赅:“你睡着了,他怕你闷死。”
陈则眠心说那留个司机看着还不够,怎么还把陆灼年留下了。
“那我们也上去吧。”陈则眠说。
陆灼年应了一声。
车外夜色深沉,因为陈则眠在睡觉,司机特意把车停到了背光的地方,车内漆黑一片,陈则眠什么都看不到,抬手去按车顶的阅读灯。
刚伸出胳膊,还没摸着灯,先碰到了另一只手。
‘啪’的一声轻响,静电在黑暗中炸开淡蓝火花。
京市的秋季太过干燥,摸什么都带着静电。
电荷穿透皮肤,转移刺激神经,那感觉像是被某种啮齿类动物咬了一口,两个人动作同时一顿,都觉得被电到的位置有点发麻。
下一秒,车顶阅读灯投下温柔的光,陈则眠侧过头,看到了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深黑眼眸。
轻微刺痛后,触感变得格外清晰。
皮肤温热,指尖微凉。
是陆灼年的手。
陈则眠反应迅速,猛地向反方向弹开,不仅收回了手,整个人都退到了座位边缘,后背紧紧靠着车门。
可车舱还是太狭窄了,即便一方极力将距离拉到最远,两个人挨得还是那么近。
一声轻笑响起,近得仿佛就贴在陈则眠耳边。
陆灼年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有种莫名的愉悦与促狭:“静电的压值确实很高,但还不至于把人电飞吧。”
陈则眠捻着还微微发麻的手指,嘀咕道:“你不是有洁癖吗?”
陆灼年眉梢轻轻一动:“你怎么知道。”
陈则眠张嘴就胡扯:“萧少告诉我的。”
陆灼年没说信还是不信,从置物箱抽出酒精湿巾,慢条斯理地将整个右手擦了三遍。
走进包厢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
萧可颂对陆灼年的洁癖见怪不怪,但又有点好奇。
陆灼年养尊处优,出门在外基本不用碰什么东西,去公共场所提前清场,走特殊通道,车门有司机开,东西有助理拿,实在需要伸手的时候,也会有保镖过来给他送手套。
萧可颂横竖也想不通,索性问陈则眠:“他碰啥了?”
陈则眠总不能回答‘我’吧,于是看向包厢角落里摆的一堆礼盒,明知故问:“这都是你的礼物吗?”
萧可颂注意力很容易转移,闻言循声望去:“对,我专门让人送过来的,一会儿拆开看看……你送我的是什么?”
陈则眠从礼物堆里找出一个巴掌大的礼盒:“也不知道你缺什么,随便买了个小玩意。”
萧可颂晃了晃盒子:“我拆开看啦。”
陈则眠笑着点头:“拆吧。”
萧可颂三两下撕开包装,看着礼盒上的LOGO惊叹:“哇,你居然给我买了Prada。”
陈则眠轻咳:“萧少,你不用故意表现得这么夸张。”
萧可颂是真的很惊喜:“你居然送我奢侈品哎,你自己都不用,这不是说明你超在意我的嘛!比叶宸那孙子强多了,他就给我买了个耳机,还是有线的,现在谁戴有线耳机,土死了。”
叶宸有理有据:“无线的你不是总丢吗?”
萧可颂没搭理叶宸,举起礼盒给坐在一边的陆灼年看,显摆道:“陈折送了我Prada哦。”
陆灼年侧身看过来:“是什么?”
三位顶级豪门大少爷,这么郑重其事地围过来,搞得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陈则眠小声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一个项圈。”
项圈?
叶宸和陆灼年同时看向陈则眠。
萧可颂掀盒盖的手停下,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项圈啊,宠物项圈,你不是养了一只缅因……”
陈则眠不明所以,见萧可颂神色异常,便多解释了两句,说着说着,见他眼神逐渐从惊愕恢复从容,陈则眠灵光一闪,猛地反应过来:
“我靠,你们在想什么,你们的心太脏了!”
叶宸轻咳一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陆灼年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萧可颂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说:“原来是给猫的,是我们想多了,哈哈哈哈。”
陈则眠皱起眉梢:“正经人不会往这边想吧。”
萧可颂勾着项圈轻晃:“主要是前两天我们刚看了个艺术表演,这玩意的登场率还挺高。”
陈则眠无语道:“你怎么什么都看?”
萧可颂脸上浮现出某种一言难尽的神色:“一点也不好看,可能我和叶宸都没这个倾向吧。”
闻言,陈则眠大吃一惊。
萧可颂和叶宸也都没这个倾向,所以有这个倾向的是……
陈则眠自以为隐蔽地偷瞟向陆灼年。
原书里写男主爱好小众的极限运动,难道说的是这种小众、这种极限?
也太小众、太极限了。
都洁癖了还玩这么花,游戏过程中承受方最大的痛苦来源是酒精消毒吧,好新奇的一玩法。
陈则眠脸色几经变幻,想些什么几乎都写在脸上。
只见他时而敛眉不解,时而恍然大悟,最后竟沉淀为一丝隐隐的钦佩?
看到他这副模样,虽然不能明确知晓其脑补内容,也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陆灼年有点无奈:“我没去。”
原来是没去。
不知为何,陈则眠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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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灼年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
陈则眠回过神,下意识说了句:“我也不是。”
萧可颂紧随其后:“太好了,我也不是。”
叶宸不知道萧可颂在凑什么热闹:“有谁问你吗?”
萧可颂有自己的考虑:“灼年和陈折都不是,我如果是的话岂不是很不合群。”
叶宸淡淡道:“0人在意。”
萧可颂气得想踢叶宸一脚,又不敢,转头劝陈则眠说:“那玩意没啥意思,你可千万别因为好奇去看,看完恶心好几天,会失去世俗的欲望。”
说到这个,萧可颂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看向陆灼年:“你倒可以看看试试。”
陆灼年:“……”
叶宸忍不住扶额:“萧可颂,你能别说话了吗。”
萧可颂立刻炸毛道:“凭什么不让我说!”
叶宸:“因为没人想听。”
萧可颂瞬间暴怒,很不服气地和叶宸吵起来,大多数是单方面输出,叶宸话不多,偶尔冒出一两句来,也能把萧可颂气得够呛。
陈则眠借口出去买酒,赶紧避了出去。
陆灼年大概也觉得吵,和陈则眠一起走出包厢。
走廊里铺了厚厚的羊绒毯,踩上去密实松软,异常安静。
二人一路无话,乘坐电梯下行到地下一层,那里有个装修奢华精巧的小酒庄。
繁楼出入往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店员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陆灼年衣着华贵,手腕上一块高奢腕表更是七位数起步。
店员面带笑容,快步迎了上去,他很擅长察言观色,陆灼年只是淡淡看了眼陈则眠,店员就明白了自己的服务对象,躬身向陈则眠做起了介绍。
陈则眠只觉今天的销售格外热情,不仅态度亲和有礼,还特别大方,频频倒出样品请他品尝。
他本来只想象征性地尝一口,赶紧买了就走,但架不住对方眼疾手快,总是能精准预判他的走位,适时将酒杯双手捧到他面前,眼神诚挚地看着他,仿佛这酒必须经过他品鉴才有存在的意义。
“挺好喝的。”陈则眠词汇匮乏,也不太懂酒,就指了指他觉得味道最好的一瓶:“这瓶怎么样?”
店员鼓掌惊叹:“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是我们这里销量最好的一款。”
陈则眠并没有被店员的吹捧冲昏头脑,转头看向陆灼年,询问这位大佬的意见。
陆灼年微微颔首,矜贵而优雅地一点头:“可以。”
陈则眠这才说:“那把这两瓶包起来吧,送到K866包厢。”
店员含笑应下,接过陈则眠递来的银行卡,刷了POS机请陈则眠签字。
陈则眠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POS嗡嗡作响,吐出一串凭条。
店员撕下客户联递回去:“这是小票,请您收好。”
陈则眠刚想伸手去拿小票,另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把那张小票接了过去。
陆灼年捏着小票,视线在薄薄的纸片上停顿两秒,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陈折。”
陈则眠抬起头,略带疑惑地应了一声:“嗯?”
陆灼年翻转小票,露出客户签字处龙飞凤舞的签名,沉声问道:
“陈则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