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 第95章 餐桌上的合纵 阿香要做的第三道菜,主角是被“请”上灶台的。 那是几个比脚盆还要大的响螺,外壳上挂满了藻类和其他更小的贝类。 这般大的个头,没在深海里泡个十几年,是断然养不出来的。 在后厨见惯了好货的老师傅见了,忙甩了手头的活计,赶过来帮忙。 这种极品,他只在南洋海商的醉话里听过! 不说自己也能煮上一个,就算只是帮着打打下手,摸摸外壳,都足够他吹嘘好一阵子了。 阿香却将整只活螺,直接就这么螺口朝上地架在果木炭上。 螺肉被高温逼熟,沁出鲜味浓郁的汁水。 这是海水与螺肉鲜味的凝结,是这道菜的最精华所在。 此时就可以开始灌酱了。 用蒜蓉、鱼露、辣椒和一点芹菜末调在一起,用小勺一点点灌入螺口。 酱料与螺肉的原汤相遇,窜出的已不再是香气,而是扑面而来的奔山赴海。 等沸腾的声音从急促变得平缓,阿香用一支小小的竹签,戳进螺肉最厚的地方。顺着螺壳的纹理,轻轻这么一旋,整条肥美弹牙的螺肉就被完整地挑出。 只见刀光在她的青葱玉指间闪动了几下,螺肉已被片成晶莹剔透的薄片。 “这东西,吃的就是一口活气,凉了,就死了。”阿香把响螺壳也放进菜盘里,吩咐道,“记得告诉他们,吃完肉,别忘了螺壳里剩下的那一小口汤。” 其实这根本用不着她提醒。 刚才那一盘六月鳝,已经让这群平时表面和气,只在生意上寸步不让的商人们抢红了眼。 见到这么大的响螺,那盐商直接出手。也不顾烫,就这么端起螺壳,咕咚咕咚把汤一饮而尽。 此刻,他只觉得,夜色正好,人间值得。 其他几名商人见状,再也不管什么身份。 “烫死你个老东西!还要不要脸!” “滚开!这口是我的!” 后厨里最后一道菜的锅底还没凉透,楼上的包厢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刚才还人模人样的几位大老板,再没有了平日里的体面。 “松手!姓张的,你都吃了半盘了!” “你那张嘴就没停过,这块是我的!” 桌上的盘子,被舔得比天上的月亮还光滑。 全都眼巴巴地盼着,那上菜的伙计还能再端点啥出来。 可伙计没等到,等来的却是钱掌柜拎着酒壶,领着阿香过来了。 他先给众人都满上一杯,“各位,菜吃得还尽兴吗?” 盐商意犹未尽地咂了咂舌,“好吃!太好吃了!老钱,说真的,你从哪儿请来的灶王爷?别藏着掖着了。” “这些菜,都出自一人之手。”钱掌柜侧过身,朝身边的朱红色身影微微颔首,“就是这位阿香姑娘。”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阿香身上。厨子,竟然是这么个小丫头?! 刚才那几道菜,不说这风禾镇,就是搁州府最顶尖的馆子里,也是鲜少见到的。 张善人最先反应过来:“哎哟!你说的那个硬货,就是这位小娘子的手艺吧?老哥哥我就说吧,还是你这人地道!有好事儿都惦记着咱们。” “就是啊!你要是开这么个馆子,咱们哥几个天天来给你捧场!” “对!这手艺,能把江清河所有馆子都给挤兑死!” 钱掌柜笑了,点了点头,随即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是,但也不全是。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食材,全部是我们东面的望海村来的。真正的硬货,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 他话锋陡然一转,“可现在,有人要挖我们的根,断我们的路!王二爷把持粮道,今天敢卖五百文,明天就敢卖一千文!米价一天一个样,各位的生意还做得下去吗?家里的存粮,兜里的银子,还能撑几天?!”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 脾气最爆的盐商一拳砸在桌上,“老钱,你到底想说什么?划下道来吧!王二爷那疯狗,确实欺人太甚!” “但……他后面是州府的陈师爷,我们这几根葱,掰不过他的大腿!”身旁的林布商赶忙将他拉住。 “一个人,当然掰不过。那我们所有人,都绑在一起呢?”钱掌柜已隐忍了太久,“我钱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我提议,由我们江清河周边的几个镇子,所有不愿被王二爷捏死的老少爷们,联合起来,成立一个商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资源共享,风险共担!把饭碗,牢牢端回我们自己手里!” 众人半晌,林老板又迟疑着开口:“老钱,你这想法是好。可陈师爷那关呢?随便给我们安个囤积居奇、扰乱市价的罪名,咱们这个商会,一天就得散架。” “林老板,此言差矣。”钱掌柜应得胸有成竹,“关系?你别忘了,上次州府为何发公文敲打王二爷?因为他把事情做绝了!” 他加重了语气,身体微微前倾,“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我们成立商会,是救我们自己,更是救这满城的百姓!陈师爷是个聪明人,你猜,他会怎么选?” 这番话,说得众人心里一热。 “就算州府那边能摆平,可粮路呢?江清河下游的水路,全捏在王二爷的船队手里!我们的粮食运不进来,有银子都没用,还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地起价?” “船,我们可以自己造,也可以去外地买!”钱掌柜一指窗外的江清河,“只要我们商会成立,把银子凑到一处,别说三五艘船,就是十艘八艘,也不是难事!” 他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阿香。 阿香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灯火下。 “望海村的渔民,个个都是在风浪里滚出来的。只要商会能承诺,日后用公道的价钱,收他们的渔获,让他们能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养家糊口。他们就会是最得力的船员。” 在座的,谁没有被王二爷欺压过? 谁没有半夜为了短缺的货源愁得睡不着觉? 积压已久的怨气和不甘,终于看到破局的希望! “干了!”盐商霍然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狠狠地把杯子砸在地上,“老子受够了!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 “还有我老张!” 风禾商会,悄然成立。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6章 一屋烟火,足慰风尘 打铁要趁热。 醉仙楼雅间内的气氛,已然从一场精心策划的品鉴会,变成了一场热火朝天的誓师会。 几位老板的算盘珠子,拨得比眼珠子还利索。每一笔潜在的收益,都已经在他们的脑子里成了型。当场就开始分派任务,拆解流程。 后续的章程,如何集资、去何处买船、怎样拟定新的契约、收益如何分配…… 自有一群精明的生意人去反复推敲、争论、定夺。 阿香的“菜”,已经上完了。 她点起了这把火,至于火势将会如何蔓延,是会烧出一片新天地,还是会不慎引火烧身,已经不是她一个厨娘所能控制的了。 她也不想再搅和进去。 她悄悄地抽身退了出来,把满屋子的利益和算计都关在了身后。 “呼……” 夜风带着凉意,迎面扑来。她那连轴转得快要烧起来的脑子,总算冷却下来几分。 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积水倒映着天边的残月,一点风吹草动,就碎成一地晃动的银子。 阿香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以人心为食材,以言语为调料,以利益为炉火,再用名为“大义”的锅,将所有人的欲望炖煮成一锅前途未卜的浓汤。 这道菜,实在太难做了。 火候稍有不慎,便会烧焦,甚至可能会炸膛。 过程里的每一次调味,每一次翻炒,都要用自己的心神为炉火,反复炙烤。 好累。 什么商会,什么未来。现在想都懒得想了。 她只是个厨娘,喜欢守着小小的一方安宁。 她只想在她的小食肆里,研究怎样让豆干炸得更酥脆,怎样让猪脚饭的卤汁更加入味。 想看阿尘那小子,像只饿了八百年的小狼狗,抱着碗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 想听夏雨那个毒舌的家伙,一边用他欠揍的调调挑三拣四,一边却停不下手里的筷子; 想念尚茹那丫头,每次都像一阵风,带着一身山野气息吹进来,带来两只肥美的野兔…… 是了……阿尘和夏雨…… 阿尘的高热退了没有?夏雨的伤口换药了吗?尚茹说她回一趟猎王村,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她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回到食肆,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风禾镇的街道不长,拐过一个弯,就能看到食肆那一点熟悉的灯火。 只是……不对啊! 那灯火太亮了,亮得有些晃眼。 而且,怎么好像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和笑语传来? 难道,是王二爷的人,又找上门了?还是出了别的什么岔子? 她用尽全力跑到了门口。 食肆那被砸得稀巴烂的大门,早已被人整个卸了下来。 屋子里,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望海村的船老大,黝黑的渔民们,猎王村的尚烈,和他手下那帮猎户们,还有米铺的张叔张婶……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把食肆塞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和喜悦。 阿香的目光,飞快地在人群中搜寻。 有了! 阿尘正坐在最里面的桌子边,饶有兴致地听着渔民们高谈阔论。身上虽然还裹着被子,但高热的红晕已经退去了。 夏雨也在。他倚在角落的柱子上,似乎已经换好了草药,正跟几个猎户不知道说些什么。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已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慵懒和嘲弄。 张婶眼尖,第一个看见了呆立在门口的阿香,立刻扬声喊道:“哎哟!我的阿香!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快过来,就等你了!” 这一嗓子,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全都聚焦在了阿香身上。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幸好。 幸好,他们都还在。 她的家,也还在。 阿香定了定神,鼻尖有些发酸。 她一边小心地从人缝里挤进去,一边纳闷地问道:“怎么……大家怎么都来了?” 众人相视一眼,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船老大嗓门最大,他一拍桌子,站起身,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 “阿香姑娘!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啊!把我们十几号人从望海村领出来,扭头自己就没影了!这救命的大恩,还能不让我们当面道个谢?” 他身旁一个年轻的渔民,脸上还带着被篝火熏出来的黑印子,憨厚地笑着接话:“是啊,阿香姑娘。要不是你有办法,我们熏都被那些死鱼给熏死了。” “还有我们猎王村的!”尚茹也举手跳了起来,她不像渔民们那般激动,语气却同样真诚,“你给我们带来那么多好东西。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 阿香还来不及回应,一只手已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这傻孩子!”张婶把她拉到灶台边,不由分说,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塞到她手里,“夏雨说了,你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正好,猎王村送了几只刚打的山鸡过来,我炖了一锅,你快趁热喝了,暖暖胃。” 那股温热,顺着碗底,一直烫进了她千疮百孔的心里。 鼻子一酸,那股忍了许久的热流,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涌上了眼眶。 这些天,她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弓弦,总是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独自面对王二爷的威逼利诱,承受夏雨尖酸刻薄的保护,与钱掌柜那样的人精在利益的棋盘上周旋博弈,还有怎么应对望海村突如其来的天降鱼潮……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一环扣着一环。 只要走错一步,此刻,她和她身边这些人,已是万劫不复。 她不敢停,不敢错。 而现在,熟悉的灶台,熟悉的锅碗瓢盆,熟悉的人,熟悉的吵闹…… 这满屋子鲜活的烟火气,轻轻地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灵魂。 安全了。 可以……歇一歇了。 她觉得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阿香仰起头,一口气将鸡汤喝得干干净净,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大步走向属于自己的灶台。 娴熟地挽起袖子,系上围裙。 回头,对着满屋子的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今晚我下厨,管饱!”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进退之间 阿香食肆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狂欢过后的清晨,连天上的光都是摇摇晃晃的,带着没睡醒的困倦。 食肆里,鱼骨头和鸡骨头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杯盘碗盏跟满地的人影一起,卧得一片东倒西歪。 望海村的渔民们是踏着第一缕晨光,哼着渔歌走的。 尚茹和猎王村的汉子们,则是伴着鸡鸣离开的。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阿香刚划着步子,把自己拖进屋里,身体突然就没了骨头,直接滑坐到地上。 脑袋一歪,身子一软,就这么没了意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 再睁开眼,窗纸已被染成了一片昏黄。天边,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 不知不觉,竟已这么睡了大半天了。 阿香心里一惊,顾不上浑身的酸痛,立刻爬起来去看那两人。 她伸手探了探阿尘的额头。 幸好,滚烫已经彻底退去,只剩下一点微汗后的温凉。 再看旁边的躺椅上,夏雨侧躺着,睡得正酣。背后的伤口处,再没有脓水渗出的痕迹。 看来尚茹带来的山货,果然是灵药。 阿香松了一口气,这两块大石,总算可以落地了。 这一仗,赢得好险。 店里还是一片狼藉。 她卷起袖子,开始默默地收拾残局。 先将骨头倒进泔水桶,再将碗碟一个个收拢起来,动作又轻又慢,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匆匆忙忙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 是钱掌柜? 只是眼前的他,哪还有半分八面玲珑的体面模样。 平日里的他,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此刻却比鹅子的窝还乱,几缕湿透的头发狼狈地黏满了额头。 那身名贵的丝绸长衫,下摆沾满了泥点和碎草,胸口处还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像刚被人打劫了一样。 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阿,阿香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阿香满脸狐疑地迎上前去,“钱掌柜,您这是……” “我这是?我这是被你害惨了!”钱掌柜几步冲到她面前,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又要一头栽倒。 他一手指着外面的方向,整个声音都在发颤:“我们……我们都被那个王二爷给耍了!彻头彻尾地耍了!” “耍了?什么意思?” 钱掌柜也顾不上礼仪,抓起桌上的凉茶壶,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这才顺过气来。 “我们昨晚,都已经谈好要办商会的事情了!我连夜又去找了镇上几个信得过的商户,正商量着今天推举个会首,把商会章程定下来……可商会还没个影子!”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就在今天一早!那王二爷的望海商行就贴出告示,说、说他宁可亏自己也要造福大家,决定将米价降回原价!四十文一斗!一文钱都没多!” 阿香心道,这是好事啊,无论是否成立商会,起码大家都有便宜米吃了。 可毕竟商会这个点子,是她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想出来的。 这会儿,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的男人。 “现在全镇都炸开锅了!人人都说那王二爷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是咱们风禾镇的大善人!只有我!只有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脸上满是屈辱和不甘:“我昨晚找过的那几家,今天一早看见告示,掉头就走,看见我都跟看见瘟神一样躲着!现在镇上传遍了,说我钱某人见不得王二爷好,想撺掇大家伙儿跟他作对,好自己发国难财!我……我他娘的成了挑拨离间、唯利是图的小人了!” 阿香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这不是王二爷的退让,更不是他的良心发现。 而是一记无比阴狠毒辣的反击。 他根本没打算跟他们硬碰硬。 当他们以为要拉开架势,打一场硬仗时,他却轻飘飘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得恰到好处,退得片叶不沾身。 五百文一斗的米价,本就是他的投石问路,是在试探所有人的底线。 当他发现,这块石头激起的不仅是涟漪,而是足以掀翻他小船的巨浪时,他立刻就收手了。 他比谁都清楚,一味的强压,只会激起更猛烈的反弹。 所以他选择了最聪明,也是最巧妙的一招。 他立马就把米价降了回去。 这个举动,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斩断了那个尚未成型的“风禾商会”的根基。 商会联盟为何而生?为对抗高米价! 如今,这个共同的敌人“消失”了,联盟自然也就土崩瓦解。 那些昨晚还热血沸腾的商人,一觉醒来,发现无利可图,反而可能得罪家大业大的王二爷,自然跑得比谁都快。 而他付出了什么? 几乎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趁机刮了一把地皮。 他只是把已经赚得盆满钵满的米价,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而已。 而他得到的好处,却是巨大的。 他不仅兵不血刃地瓦解了对手,更重要的是,他还轻而易举地赢得了人心。 风禾镇的百姓们,不会去想王二爷之前是如何将米价抬到五百文的,他们不会去思考,如果不是有人出头对抗,这个天价会维持多久。 他们只会看到,是大善人王二爷,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把米价压了下来。 人性就是如此。 突如其来的“恩惠”,哪怕只是将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又还给你,也会让人感恩戴德。 王二爷用最小的代价,又给自己刷了一层金光闪闪的功德外衣,再次成就他“善人”的美名。 而作为商会发起人的钱掌柜,却成了那个“破坏和谐”、“煽动对立”的无耻小人。 舆论,瞬间逆转。 钱掌柜成了跳进江清河都洗不清的小丑。 而他,是她阿香费尽心机才绑上战车的“盟友”。 整件事的背后,真正的推手是她。 一直闭目养神的夏雨,静静听着两人对话,心中不禁暗叹。 “这王二爷,果然耍得一手好计策。”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8章 王二爷的一石六鸟 夏雨依旧闭着眼,安安静静地继续听戏。 只是嘴角不觉已微微勾了起来。 要不是现在还顾忌着自己伤势未愈,以及饭碗还牢牢攥在阿香这个小厨娘手里,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站起来,为王二爷鼓掌叫好。 太精彩了。 实在玩得太精彩了! 旁人算计,顶多是一石二鸟。 这王二爷倒好,看似自损八百的一招,一石头砸下去,起码能打下七八只扑腾的鸟儿来! 第一只鸟,是白花花的银子。 风禾镇的米价从四十文疯涨到五百文,这中间十数倍的差价,三天时间,他究竟卖出了多少粮食?又趁着镇民们走投无路,用低得令人发指的价格,买进了多少人的祖屋田产? 而且,这笔泼天的横财,完全打着“公平买卖,自愿交易”的旗号,赚得童叟无欺。干干净净,连官府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第二只鸟,本该是阿香这个灶台边的小厨娘。 可惜,这只鸟儿翅膀太硬,爪子太利,没打着,还啄了他一手。也罢,忽略不计。 第三只鸟,是民心。 眼见着米价再这么一天天涨下去,早晚非得激起民变不可,他自己也捞不着更多好处了。 于是,他干脆当机立断,抢在钱掌柜他们的“风禾商会”成型之前,迅速将米价恢复原价,再配上一出“亏本也要恩泽乡里”的苦情戏。 眨眼之间,他就将自己从一个囤积居奇、人人唾骂的奸商,洗白成了一位悲天悯人,散尽家财也要救济乡邻的大善人。 这效果,立竿见影,实在是妙啊! 第四只鸟,自然就是那个胎死腹中的商会。 风禾镇的商户们为何要联盟?因为高价米。如今高价这个敌人一去,商会便成了无根之木。一招釜底抽薪,直接毙命,干脆利落。 这手段,干净,毒辣,环环相扣。 这贴肉见血的狠戾,真是让他这样的专业刺客都自愧不如。 前面这四只鸟,都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铁板钉钉的了。 至于藏在暗地里,还没被打中的那几只,只怕现在也正扑腾着翅膀,迫不及待地朝着他张开的网里飞。 而打中后续这几只鸟的“石头”,只怕就是这第五只鸟…… 一念及此,夏雨再也憋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钱掌柜本就满腹委屈、恼怒与不甘,此时还听到他这声毫不掩饰的讥笑,火气当场就窜上来了。 “你笑什么?!”他死死地盯住了躺椅上的那块狗皮膏药。 今天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 他钱掌柜,在风禾镇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今不仅被王二爷玩弄于股掌之上,就连这个来路不明、赖在食肆里吃白食的小小伙计,竟然也敢这样当面嘲弄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 钱掌柜攥紧了拳头,大步流星地朝里屋冲了过去。 夏雨眼见着这第五只鸟,果然如自己所料,扑腾着翅膀,一脸愤怒地自己撞进网里来了,他索性也懒得装睡了。 那抹讥诮的笑容在脸上彻底漾开,他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单手撑着身下的躺椅,也不管会不会牵动背后的伤口,就那么慢慢坐了起来。 “很明显,我是在笑你啊。” “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笑我!?”钱掌柜怒火攻心,冲到躺椅前,一把揪住了他胸口的衣领,将他半个身子都从躺椅上提了起来,“说!是不是你这小子跟那姓王的串通好了,在这里看我的笑话?” 夏雨那身夜行衣,被他这么一拽,领口裂开了一道。 同时被撕裂的还有他背后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剧痛,让他的双桃花眼眯得更紧,可透出的光却愈发玩味。 “钱掌柜,”他一声冷笑,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你这抓领子的力道,跟你做生意的眼光一样,又狠,又偏。” “你还敢嘴硬!”钱掌柜气得浑身发抖,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另一只手扬起,就要朝那张戏谑的脸上招呼。 “住手!”阿香几步冲上前,用力去掰钱掌柜的手。 钱掌柜正在气头上,力气大得出奇,阿香掰了几下都没能掰开,“钱掌柜!你冷静点!夏雨他有伤在身,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夏雨却不领情,继续把火全往自己身上引,“阿香,没事。让他抓着,不然他这股邪火没地方撒,怕是会把自己给憋死。毕竟,他抓不住那个出卖了商会的人,也就只能在咱们这里撒撒野。” 他这话,摆明了是火上浇油,硬往死里作。 可不知为何,钱掌柜听完,那股子蛮劲儿反倒泄了几分。 阿香趁机用力一拉,总算将他的手给拽开了。 “你说,出卖商会的人是什么意思?!”钱掌柜回过神来,语气却依旧凶狠。 夏雨身子晃了晃,重新跌坐回躺椅上。他懒洋洋地向侧面一靠,整个人都陷入了躺椅里,舒坦地蹭了蹭,才慢悠悠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前脚才刚秘密商定的事情,后脚他王二爷,怎么就能抢在你前头,先发制人?你说,这不是有叛徒,把你给卖了,又是什么?” 见钱掌柜呆立在那里,夏雨乐得继续补刀: “我确实是在替王二爷笑你。他这会儿,估计正在望海商行,泡着上好的铁观音,悠哉游哉地算计着你。看你这个,被他一个巴掌打蒙了的钱大掌柜,什么时候会怒气冲冲地跑来,好好发泄一通,然后跟她闹掰。” 他伸出一根手指,朝怒气未消的钱掌柜点了点,又划拉向阿香这边:“看,你这不就来了吗?” 钱掌柜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雨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王二爷这一降价,哪里是只打了四只鸟。明面上,暗地里,至少打了六只。你不过是第五只罢了。以后,这镇上,还有哪个商人肯信你?” 他的手指灵动地翻动着,挨个细数。 “第六只鸟,是你和阿香之间的合作。望海潮的生意刚有点起色,醉仙楼的招牌菜鱼饭也才刚刚打响名头。要是今天,你因为这点事,在这里发火,跟阿香彻底闹掰了,你觉得,谁会是最大的赢家?”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9章 一碗鱼粥泯恩仇 夕阳的余晖已彻底隐没,暮色从四面八方,向这间小小的食肆拢了过来。 阿香点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 昏黄的火焰随着晚风中轻轻跃动,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给这气氛即将凝固的食肆,添了几分动感,惊醒了魂不守舍的钱掌柜。 他的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夜风一起,不由得一阵背脊发寒。 真是越想越后怕。 要是刚才,自己再冲动那么一点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他不敢再往下想。 届时,那王二爷,不用自己动手,就可将他的家业全部收入囊中。 一念及此,钱掌柜赶忙对着夏雨一揖到底。 眼前这个人,既然能三言两语道破天机,那破局的方法,肯定也已经有了着落。 “先生……求先生救我!方才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被猪油蒙了心,多有得罪,还望……先生海涵!求先生,给在下指点一条明路!” 夏雨眉头一皱,毫不掩饰眼神里的厌恶。 “别这样,我这小伙计受不起。”他最烦这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嘴脸,不禁挥了挥手,打了个哈欠,“不过路嘛,确实有一条。” 钱掌柜闻言,知道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忙把腰压得更低了。 “先生请讲!无论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救钱某过了这一关,日后定当重谢!” “哎,不用不用,什么都不用。你现在就回家,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做啥还做啥。” 钱掌柜的腰微微挺直了一下,可眼珠子咕噜一转,觉得夏雨可能是还在记恨自己刚才的冒犯,故意拿捏他。 他忙又将身子躬了下去,姿态愈发卑微。 “先生……还望先生莫要再打趣在下了。在下……在下如今已是火烧眉毛,实在是……” “害!有啥好打趣的?”夏雨不耐烦地耸耸肩,“你当真以为,他王二爷这一手,就没有后顾之忧?” 他事不关己地笑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凉薄,“你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台风,受灾的,可不止咱们风禾镇一个地方。州府那边,怕是也早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你猜,要是咱们那位知州大人,或是比知州大人更大的官,听说了咱们这小地方,出了一个能在灾后造福一方的大善人,他们会怎么想?” 钱掌柜觉得脑门好像被敲了一下,嗡的一声,一切豁然开朗。 是啊! 一个商贾,在灾荒年景,非但没有亏损,反而有能力拿出海量的平价米来“施恩”于民?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他把自己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惨! “那……那我等……” “静观其变。你什么都不用做。越是委屈,越是什么都别说。等着就行,等那只真正的黄雀出现。到时候,你所有的委屈,自然会有人替你加倍讨回来。” 钱掌柜怔怔地消化着夏雨的话,眼睛里,渐渐恢复了商人的精明和清亮。 “多谢先生指点!”他再次深深一揖。 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感激,“钱某,明白了!” 说完,他不敢再多做打扰,对着二人又是深深一揖,告辞离去。 食肆里,又恢复了令人尴尬的氛围。 阿香一言不发地走进后厨。 此情此景,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单独面对这个人。 上一次,他为了逼她逃命,不惜句句如刀,刮得她无地自容。 这一次,钱掌柜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任谁都看得出来,分明是要来讨个说法,好兴师问罪,迁怒于她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让场面更加不可收拾,最终走向合作关系破裂。 也许还会有一顿拳脚相加。 这些后果,早在她去怂恿钱掌柜办商会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 该来的总会来,她不想辩解什么。 可夏雨却用他最自然的方式,将这一切都轻轻巧巧地转接了过去。 他把钱掌柜所有的火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他又是在……保护她吗? 用他那种独有的、别扭的、甚至有些讨人嫌的方式。 这些,她都知道,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糟糟的麻线,剪不断,理还乱。 很快,后厨里便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咚、咚、咚…… 是刀刃切在案板上的声音。 声音不疾不徐,像极了敲门的声音,只是不知道此刻,是谁在叩响门扉? 夏雨依旧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眼珠子却在眼皮底下不住地转动,心里静静地描摹着那声音的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雅的鲜香,从后厨里悠悠地飘了出来。米粒的醇厚与鱼肉的清甜,都被他贪婪地吸进身体里。 没等多久,阿香果然端着一个托盘走出来了。 托盘上,是两只粗陶碗,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鱼片粥。 粥色白如凝脂,新鲜的鱼肉被切成了薄如蝉翼的片,落在滚烫的粥汤里,缓缓舒展开来。 几片碧绿的葱花和淡黄的姜丝,星星点点地点缀其间。 简单,干净,纯粹得令人爱不释手。 她轻轻地将第一碗,放在了阿尘的床头柜上。 他还在安睡,但只要闻着这个味,相信很快就会被馋醒过来。 另一碗,她端到了夏雨面前,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却不知该说什么,索性静静转身退开,等他自己馋了。 夏雨的睫毛抖了抖,终于还是掀开了一条缝。 “这是……给我的?”他明明知道,却依然没话找话地问道。 “有毒的,你爱吃不吃。”阿香丢下几个字,急忙转身就走。 “喂,”他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一语双关地喊道,“你做得很好。” 踟蹰了一秒,又补充了一句,“鱼片切得不错,就是少了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正准备一头扎进后厨的阿香,脚步顿住了。 她背对着他,缓了一会,淡淡地说道:“……锅里还有。” 说完,她加快脚步,消失在了后厨的黑暗里。 夏雨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小巧薄嫩的鱼片滑进嘴里,带给唇齿间一片温润。舌尖轻轻一抵,化开一缕清甜的暖意。 这粥,真香。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0章 傻大个是哈士奇? 接下来的三天,风禾镇出奇的风平浪静。 王二爷的米价降了回去,“四十文一斗”的牌子,又挂满了每间米粮店的门口,昭示着他王二爷的积德行善,仁义无双。 那场疯狂饥荒和哄抢,都成了一场遥远的噩梦,很快就被镇民们刻意遗忘了,谁都不想再提。 街头巷尾,人们谈论的不再是下一顿饭在哪里,或是天气怎么样,而是王二爷的恩同再造。 日子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 阿尘和夏雨的伤势,也在这种平静中,一天天肉眼可见地好转。 阿尘没有再烧起来,除了偶尔几声咳嗽,他的精神头好得又能扛两桶水,来回跑个十趟都不带喘。 夏雨后背的伤口也开始结痂,那种愈合时带来的刺痒,像有无数只小小的蚂蚁,在的他皮肤下不眠不休地爬来爬去,让他时常烦躁地拧着眉头。 阿香见了,不禁在心里暗笑。 这家伙闲人勿近的性子,配上这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真有几分《红楼梦》里林黛玉“似蹙非蹙罥烟眉”的风采。 几天过去,阿香食肆依旧保留着台风浩劫和饥民围攻后的惨状,一时半会儿还没来得及修缮。 被饥民合力撞烂的大门,斜斜地靠在墙边; 院墙上,一道裂缝从墙根一直蜿蜒到墙头; 院中那张平日里他们吃饭纳凉的八仙桌,也缺了一个角; 更别说还有那满地的枯枝落叶、飞沙走石…… 清晨,天边刚刚泛起微亮,食肆里就已经稀稀疏疏地响起了“叩叩叩”的声音。 阿香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钻进厨房生火。 而是拿着一把小小的木槌,在院子里轻轻地到处东敲敲,西打打。 她是在检查她的阵地,她的壁垒。 这里敲敲柱子,听听声音是否沉实。那里摸摸墙缝,看看裂痕有没有扩大。全都检查清楚了,才好评估接下来该怎么修。 她不知道王二爷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她知道,此刻的平静,只是为了下一次更致命的攻击积蓄力量。 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这里。 这间小小的食肆,是师父云游前交给她的。 师父说:“阿香,人跟树一样,得有根。这间店,就是你的根。守住这里,无论外面风雨再大,你都有个地方能喘口气,能站稳脚。” 她也知道,只有守护好这里,才能守住她的鹅子,还有那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阿尘不知何时也醒了,精神十足地在她身后喊了句:“阿香,你在做什么?” 退烧之后,他那股子使不完的劲儿又回到了身上,过剩的精力在他身体里乱窜,怎么都耗不完。 “我啊,在检查屋子呢。”阿香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小木槌,“你看,只要用这个东西轻轻敲一敲,就能听声音知道里面是不是空心的,破损得多厉害。” “哇哦,好神奇!”他立刻来了兴致,也学着她的样子,四下里搜寻着称手的“工具”。 目光很快锁定在了那扇被卸下来的门板上。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卡在门板上的门闩,就这么被他硬生生卸了下来。 然后,他招呼也不打,直接学着阿香的样子,用那根堪比攻城槌的木头,对准了墙角的裂缝,一下锤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那本已破损不堪的墙面,就这么被他直接来了个物理超度,粉身碎骨。 整个食肆都跟着抖了三抖。 还在房梁上打盹的夏雨,骤然被他来这么一下,差点从上面跌落下来。 阿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心脏无力,手里的小木槌“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怎么样,阿香?是不是这样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损坏了?” 阿尘凑上前去查看了一番,一脸“我帮上忙了快夸夸我”的志得意满。 阿香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当场愣在原地。 她哭笑不得地喊道:“阿尘!这不是打仗!这是修房子!修房子你知道吗?要用巧劲,不是用蛮力!你这是拆房子啊!” “啊?”阿尘不解地挠挠头。 他看了看轰然倒塌的墙,又看了看阿香气鼓鼓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 他憨厚地傻笑着,赶紧松开手,将那沉重的木头扔在地上,又用脚踢开,假装事情不是他干的。 见阿香满面怒容,他又低下头,像一只拆了家被主人训斥的哈士奇,满脸都是好心办坏事的委屈。 “嚯,这傻大个,真是蠢得可爱。” 一个还没睡醒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起床气,从大堂的阴影里飘了出来。 一起飘出来的,还有夏雨黑色的身影。 “不,你就是单纯的蠢。”他咂咂嘴,又补了一句。 阿尘歪着脑袋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服气,可眼下当着生气的阿香,又不好辩驳。 夏雨看准了他这一点。 他像一只认定了狗子被铁链拴住,咬不着自己的猫,戏谑地绕着他踱步,继续补刀。 “你这傻大个,真是傻人有傻福,运气好,得了这么个好差事。要是落在我那一行,早把自己人全打包送走了。” 阿香见夏雨这么落井下石,忍不住出言护短,把扫把塞到他手上。 “你啊,也别羡慕他了,这份好差事你也有份。来来来,既然醒了,赶紧过来帮忙打扫。” 有阿香护着,阿尘的傻笑里,不觉带了几分开心。 落在夏雨眼里,这是酸溜溜赤裸裸的讥讽,还是来自这个傻大个! 不行! 不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被使唤! 他赶紧对阿香提要求:“要我扫地可以,但也不能让傻大个这么闲着。不然这身没处使的蛮力,迟早把这破店给拆干净了。让他去后院推磨吧,物尽其用。” 阿香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却很享受这样的日子。 这比那些算计,要舒服多了。 “嘎!” 鹅子也跟着附和了一声。 它显然也是被阿尘惊醒的,此刻心里对他有一万个不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地晃到阿尘面前,用那双黑豆一样的小眼睛,鄙夷地斜了阿尘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 仿佛也在吐槽他:“瞧你这傻大个,还没我懂事!”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1章 石磨肠粉慢时光 阿香看着眼前这幅光景。 一个傻得天真,随时可能把家拆了的阿尘; 一个懒得坦荡,嘴巴比刀子还毒的夏雨; 还有一只,比他们两个都嚣张的狮头鹅。 一下子,纠结、愤怒、不安……那些盘踞在心头的阴霾,被眼前这热闹的荒诞这么一闹,登时搅得七零八落,啥都存不住了。 算了。 王二爷的阴谋阳谋,钱掌柜的颓丧绝望,风禾镇那说变就变的人心…… 想再多也没用,管他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别再让阿尘拿着攻城锤,随便再来一下。 不然这食肆怕是得原地飞升,连地基都不剩了,还怎么修。 “不修了!爱咋地咋地。” 阿香爽性,把小木槌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 “咱们先吃饭吧。”她郑重宣布,“今天早上,咱们吃点好的。吃石磨肠粉!” 两人一鹅,登时都来了精神。 石磨?肠粉? 这玩意儿,费时费力,寻常店家为了省事,多半是直接买米粉兑水。只有最讲究的老师傅,或者闲得发慌的人,才会用这种古老的法子。 做肠粉,得先选米,隔年旧灿米的水分和胶质是最好的。 泡米也有讲究。时间长了米身发胀,磨出来浆水太多,肠粉不成形;短了米心还硬,磨出来的浆有颗粒感,口感粗糙。 最要命的是磨浆。得用那种小石磨,纯靠人力,一圈一圈,周而复始。又慢,又累,又枯燥。 阿香一年也难得做上一次。 可今天,她偏偏就想做这个。 她需要这种“慢”,来重新找回自己的节奏。 说干就干。 她将泡好的粘米滤干水分,舀了一勺放进石磨顶端的小孔里。 然后,她看向那个还在原地杵着,一脸“我又做错事了”的阿尘招了招手。 “别跟那儿装蘑菇了。喏,你的活儿来了。” “我?”阿尘得令,立马跑了过来。 “对,就是你,推这个。”阿香将磨杆塞进他宽厚的手掌里,“这个活儿,除了你没人干得了。” 这话可不是吹牛。这小石磨,看着不大,推起来却沉得要命。 寻常人推个十几圈就得气喘吁吁,没他这身力气,还真磨不出能做肠粉的细浆。 “手扶稳了,腰要挺直,力气从腿上传到腰,再从腰传到胳膊。记住,不要用你那拆房子的蛮力,要用巧劲,匀速地推,要稳,要顺。像这样……对,一圈,又一圈……” 推磨这个活儿,简直是为阿尘量身定做的。 他那身无处安放的蛮力,终于有地方使了。 石磨开始缓缓转动。起初还有些生涩,但他很快就掌握了诀窍,身体就自然而然地找到了最省力的节奏。 雪白的米浆,从磨盘的缝隙中缓缓渗出,顺着石槽,一滴一滴,汇入下方承接的瓦盆里。 白如凝脂,滑如丝绸,在晨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散发出稻米的清香。 阿尘的脸上,又展开不加掩饰的自豪,“阿香,你快看,我会了!” 阿香看着他,看着他从笨拙到熟练,看着他满头大汗却乐在其中。杏眼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嗯,不错不错。我就说嘛,我们阿尘最厉害了,重重有赏!待会儿在你的肠粉里,多加两个鸡蛋。” “磨盘转得跟乌龟爬一样,就这点浆,够谁塞牙缝的?等磨好了,天都黑了。” 阿香回过头,却见夏雨不知什么时候,又悄悄缩回了房梁上。 “皇帝不急太监急。”阿香不客气地怼了一句,“你要是嫌慢,自己下来推?我给你加四个蛋。” 夏雨立刻没了声音。 开什么玩笑,他这条命是用来摸鱼的,不是用来推磨的。 这么好的天气,不用来睡觉简直浪费光阴。 一瓦盆的米浆很快就磨好了。 阿香用勺子舀起一点,米浆如线般流下,刮勺均匀,薄而不散。 接下来,是调浆。 她在雪白的米浆里,加入了一小撮盐,以吊出米浆的甜味,又再添上一勺花生油。 “为什么还要放油?”阿尘一脸好奇地问。 “这样可以让肠粉更滑,更亮。蒸出来之后,皮不容易粘连。”阿香一边用勺子将油和米浆彻底搅匀,一边解释,“这叫油水相融。做菜跟做人一样,有时候,看着不相干的东西,凑到一起,反而能成事。” 夏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灶房里,大锅的水已经烧得滚开,蒸汽腾腾,水雾缭绕。 阿香拿出专门用来蒸肠粉的方形铁盘,先在盘底薄薄地刷上一层油。 又舀了一大勺调好的米浆,均匀地倒在铁盘里,手腕巧劲一晃,米浆便铺满了整个盘底,像一张宣纸,薄薄的。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滞,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想吃什么馅的?”她回头问。 “肉!鸡蛋!”阿尘毫不犹豫。 阿香笑了笑,抓了一小撮早就剁好的、用生抽和姜末腌制过的猪肉末,均匀地撒在米浆上,又快准狠地打了一个鸡蛋上去,用筷子轻轻搅散。 “你呢?。”她扬声朝大堂问道。 外面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不要葱。” 阿香嘴角一撇,明了。 这家伙,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她又取了一个铁盘,只倒了米浆,撒上几颗从望海村渔民那里得来的、晒干后又泡发的虾米,提个鲜。 她将两个铁盘小心翼翼地放进蒸锅的架子上,盖上锅盖。 等了一会,当她把锅盖重新打开时,原本乳白色的米浆,此刻变得晶莹剔透,隐约看到下面肉末和蛋液的颜色。 整个粉皮微微鼓起,像一块温润的白玉,吹弹可破。 她拿起一把特制的、薄如蝉翼的铁片铲刀,从铁盘的一头斜着切入,然后手腕一抖,向前一推。 薄薄的一层粉皮,被完整地从盘底铲起,顺着铲刀的力道,自然而然地卷成了一个圆润的长条。 “哇!”阿尘看着,口水都要下来了。 夏雨虽然没有看,但那香气还是勾得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阿香将卷好的肠粉盛入盘中,淋上一勺酱汁,再撒上菜脯粒。 大功告成! 没等阿香招呼,面前的两盘菜脯眨眼间就不见了。一盘在阿尘手里,另一盘却已到了房梁上。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2章 哈士奇拆家小分队 三人吃完肠粉,筷子还没放下,只听得大门处“哐当”一声巨响。 整间食肆又被震得一晃,阳光洒进来的地方,肉眼可见的扬起了细小的飞灰。 一个巨大的黑影刚要扑进来,被空荡荡的门框卡了一下,又弹了出去。 那黑影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在门外稳住身形,又费力地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慢慢侧着身子,从门洞里挪了进来。 来人竟是李二狗。 他又来做什么? 阿香悄悄摸了一把胡椒粉,捏在手里,这才迎了上去。 那李二狗刚才走得急,一路扛着块死沉的木板,这会儿脸色涨得通红,气都还没缓过来。 他一抬头,见阿香面色不善,怕又被她来一顿“社会的毒打”,顿时心里一慌。 他赶忙把木板搁在门框边,双手高高举起,掌心向前,作投降状,讪笑道: “阿,阿香妹子……你别误会!这次我们,我们是来帮忙的。” 怕阿香不信,他还拼命用眼神示意阿香,看看旁边那块木板。 阿香将信将疑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块木板色泽暗沉,木质紧密,上面还有着模糊不清的的雕花,看着应该是块门板。 就是这宽度,几乎快赶上食肆门框的高度了。 “这个是……?” “嘿嘿,是门板啊。”李二狗见阿香肯搭话,胆子也大了些,“上次镇上闹饥荒,乡亲们搞那么大阵仗,我们兄弟几个实在是不敢过来……咳咳。” 他见自己说溜嘴,暴露了自己平时横行霸道,实则胆小懦弱的事实,忙又用更响亮的笑声掩饰过去。 “可我们也没闲着啊。你看,这不是,看你们的门坏了,特地另找一个,给你们安上。” 他说得倒是一脸真诚。 只是这门板的尺寸和规格,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他们从哪个大户人家那儿拆下来的。 正说着,小六和麻子也跟在他后头,闷着头奔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木料和斧子等工具。 “哟,来齐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三分戏谑七分调侃,从房梁上飘了下来。 夏雨一条腿晃晃悠悠地垂着,另一条腿架在房梁上,一派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架势。 “你们这是……刚去洗劫了哪家?准备扛着赃物,跑到这儿分赃?” “夏雨大哥您这说的是哪的话,我们哥几个,以前是混账了点,名声也不好听……但上次阿尘大哥和各位对我们有救命之恩,知恩图报这点道义我们还是懂的!所以我们决定了,以后我们哥儿几个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阿香听得直撇嘴。 敢情这三个活宝,是跑她这儿开誓师大会了? 她这可没金盆给他们洗手,腌杂咸的坛子倒是有几个,不知道他们介意不。 “别介呀。”夏雨换了个姿势,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循循善诱,“洗心革面做什么?当混混不好吗?你看,不用起早贪黑,不用风吹日晒,还不用干活,多自由!你们不做混混,难不成还想去考状元?乖,听话,好好干,混混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夏雨这番话,戏谑里竟还真透着几分真心。 这份真心,反倒把李二狗他们仨给干不会了。 他们互视一眼,眼神飞速交流: “狗哥,啥情况啊这是?” “不知道啊,好……好尴尬啊。”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排练里没这段啊!要不,现场编一个?” 就在三人不知道该怎么接着演,尬在那里的时候,阿尘反而兴高采烈地冲了过去,麻利地接过小六手里的小木槌。 “这个这个,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李二狗一见这情形,赶忙借驴下坡,“当然可以!阿尘大哥喜欢,尽管拿去。送给你都行。” 阿尘得了许可,顿时喜笑颜开,拿着小木槌玩得可欢了。 他终于也有了阿香同款神奇法宝。 这下,阿香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这门板实在太……太气派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配不上,也安不上去。要不,你们从哪儿弄来的,再辛苦给它还回去?” 但她显然高估了李二狗的理解能力。 李二狗只听见“气派”二字。 “嘿~!还是阿香妹子好眼光!你也觉得气派,对吧?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铁梨木,实心的!别说人了,就算再来一场台风,它都给你顶住了!大点好!大点结实!” 一声轻笑,从横梁上传来。 “你这门板可真好,比食肆的门框还大一圈。就是不知道,你们是准备把这碍事的墙也给拆了,还是把这好好的门板给锯小点?” 夏雨的“专业建议”,主打的就是一个煽风点火。 “对!还是夏雨大哥有见地!”李二狗急着表现,听谁说话都是对对对,“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麻子,听到了吗?” “好嘞!”麻子一听狗哥发话,赶忙抡起板斧,对准门框就这么劈了下去。 阿香已经彻底没眼看了。 这阿香食肆,扛过了台风,扛过了暴动,眼看今天要折在这几个活宝手里了。 也罢,要是这店彻底塌了,她就可以了无挂碍,云游找师父去了。 果不其然。 麻子这一斧子下去,力道没掌握好,那股巨大的冲击力,顺着门框传到了上方的墙体。 那块本就松动的墙皮,就这么直挺挺地砸了下来,带着灰土和草屑,劈头盖脸地扬了众人一脸。 “咳咳咳……呸!呸!” 离得最近的李二狗和小六,瞬间变成了两个从石灰窑里刚爬出来的土人。 阿尘护着阿香,不觉已弹开好几步远。 夏雨在横梁上,悠哉地扇了扇面前的灰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然而,这场混乱才刚刚开始。 麻子刚挥开满面的烟尘,只觉得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竟是那威风凛凛的狮头鹅,正怒目圆睁,脖子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死死盯着他这个“破坏者”。 “嘎!”鹅子脖子一伸,迈开力的蹼爪,冲了过来。 “啊~!”麻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门框,吓得斧子一扔,拔腿就跑。 一时间,院子里鹅飞人跳。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3章 天地本不全 鹅子扑扇着翅膀,从上到下对麻子进行全方位多角度攻击。 麻子则连滚带爬,一会儿绕着桌子跑,一会儿试图翻上柴火堆,一会儿又躲进桌子底下。 惨叫声求饶声求救声,声声不绝。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一人一鹅吸引过去的时候,阿尘却悄悄捡起了那把板斧,学着麻子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对准了门框。 “阿尘!不要!”阿香猛地回头,一声惊呼。 房梁上的夏雨则兴奋地坐直了身体,他期待的场面,马上就要出现了! 只见阿尘,用斧刃在门框上“轻轻”地碰一下。 “嘎啦!啦啦啦啦啦……” 一声声炒豆子般爆裂声接连响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提前过年,放起了鞭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残破的门框就这样被一击毙命,粉身碎骨。 看那些落下来的木条,直接拿当柴火烧,都不用再费力气劈开了。 而连着门框的墙体,也早已布满了裂纹。 失去了门框的支撑,这些裂纹像烟花一样,往四面八方迅速生长,然后轰然炸开。 这下,整个门洞,看上去比李二狗带来的那块“气派”的门板,还要宽敞许多了。 夏雨很满意阿尘的表现,忍不住点头鼓掌。 “太好了!问题圆满解决了。” 门的问题,确实得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开放式”解决方案。 阿香这边还在想着,这墙还能不能再抢救一下,那边小六也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堆黏糊糊的深绿色泥浆。 只见他卷起袖子,扒拉了一坨,往被阿尘砸坏的墙角糊了上去。 一股子腐烂植物的浓烈气味,直呛得人无法呼吸。 阿尘第一时间捂住鼻子,满脸毫不掩饰的厌弃。 夏雨也差点被熏得从房梁上栽下来,幸好脸上蒙着面巾。可饶是如此,那股穿透力极强的气味,也让他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阿香这种厨子最惨,本就对气味格外敏感,被直接来这么一下,差点干呕出来。 就连正在眉来眼去,你追我逃的鹅子和麻子,都被熏得暂时放下仇恨,一起奔逃了出去。 “嘿嘿,没事儿,没事儿,这是鸡屎藤!”小六浑然不觉自己做了多么反人类的事情,一边继续涂,一边介绍道。 “我奶奶说了,这玩意儿,虽然闻着臭,但把它捣烂了和进黄泥里,黏性大着呢。干了之后比糯米浆还结实!防风防雨,保管比原来那墙还牢靠。” 众人忍不住,在心里亲切地问候了一下老人家。 “何止是能防风防雨,”夏雨捏着鼻子,吐槽得瓮声瓮气的,却也道出了大家的心声,“我看还能驱鬼辟邪!现在就是王二爷亲自带队来抄家,走到门口闻见这味儿,都得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进来。” 这几个家伙,确定真不是来砸场子吗? 阿香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抬手扶额。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 经过一个惨烈的下午,这场轰轰烈烈的“阿香食肆灾后重建工程”总算赶在天黑前,落下了帷幕。 李二狗志得意满地站在院子中央,双手向两端张开一扬。 “阿香妹子,你看!怎么样?是不是全都修好了?” “额……怎么说呢?” 阿香看着眼前这满院子的“杰作”,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先看这扇“螳螂门”吧。 没了门框,这块气派非凡的铁梨木门板,被李二狗用几根大小不一的木楔子钉着,塞进了宽阔的门洞里。 由于角度和尺寸严重不匹配,这扇门既关不严,也开不全,就那么倾斜着卡在那里,像一只蜷曲着前臂的大螳螂,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为了看起来更像模像样些,李二狗还特意找来红漆,在门上画了两个抽象派的“门神”。 那风格,那笔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人上门讨债,做了两个醒目的记号。 再看看那面“散财墙”。 小六的“鸡屎藤黄泥”已经风干了,在灰白色的墙体上,烙下了一道歪来扭去的深绿色疤痕。 微风吹过,一股子独特的“乡土芬芳”在院子里弥漫开,久久不散,余味绕梁。 有没有辟邪效果不知道,但肯定能把路过的食客财神爷们,熏得掉头就跑。 还有那张缺了一角的八仙桌。 阿尘找了一块磨刀石,居然刚好垫上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木石结构混搭风。 阿香看着这满院子的杰作。破败混搭着滑稽,狼藉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每一个角落,都丑得那么认真,那么别出心裁,那么充满了人类改造自然的磅礴力量。 阿香有些无力吐槽。 可看着他们一个个热火朝天,干得大汗淋漓,她这股气,却怎么也发不起来。 算了,就这样吧。 现在讲究的不正是创新和另类么? 这般想着,阿香不觉竟笑了起来,对着李二狗他们行了一礼。 “李二狗,小六,麻子,这次谢谢你们帮忙了,不然我这食肆,还不知道收拾到什么时候去。” 李二狗他们三个一听,心里也乐开了花。 “你……确定?”夏雨一脸难以置信,“搞成这样,以后还做得成生意?”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厨娘。 阿香却认真地点点头。 “以前,我师父很喜欢讲《西游记》。里头最后一难说啊,通天河里有个老鼋,把师徒几个,连着刚从西天辛辛苦苦取来的真经,全给掀到水里去了。” 她顿了顿,学着茶楼里说书先生的腔调。 “圣僧心疼得不得了,懊悔得直跺脚。你们猜那孙猴子怎么说?”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也扫过这个缝缝补补、丑得千奇百怪的食肆。 “孙行者笑着安慰他说,‘盖天地本不全,岂人力所能与也!’” “你们看,连佛祖的经书都会湿,都会破。咱们这个家,本来就是东拼西凑来的,墙破了就补,门坏了就换,有点磕磕碰碰,有点歪歪扭扭,不也挺有意思的嘛。”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4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午后,太阳把石板路烤得能煎鸡蛋,连夏蝉都无力鸣叫了。 阿香食肆里,只有两三名食客。 靠窗的老孙头,正呼噜呼噜地扒拉着一碗豆花。 一勺子舀下去,那雪白细嫩的豆花,颤巍巍地在勺尖上抖动。 淋上的那层薄薄的红糖姜汁,颜色晶莹剔透,跟融化的琥珀似的,顺着豆花的边缘缓缓滑落。 他一口吞下,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好吃!阿香,你这豆花,滑溜得哟。一进嘴巴里,就顺着嗓子眼儿,一直滑到胃里去!” “孙伯,您就夸我吧!”阿香听着高兴。 她手里端着一碗刚打出来的草粿,用薄铁勺,在黑亮的粿体上划拉了几下,又撒上一撮炒香的白芝麻和白糖粉,递给另一桌的客人,“您慢用啊。” 横梁上,夏雨那滩黑影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当他的职业睡客。 后厨里,阿尘切菜的声音传来,又轻又匀,像一首催眠的曲子,听得人心安。 等傍晚,尚茹还要把新鲜的山货送来。 四个人正好炒几个小菜,再配上一壶小酒。 生活就该这样,一切宁静而美好。 直到门口的光,被两道人影堵住。 一个脚夫,正埋头喝着碗里最后的糖水,刚吸溜到一半,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睛滴溜溜扫了一眼,待看清门口的人,又悄悄把脸缩进碗里。悄悄留意着身边其他食客的动静,要跑一起跑。 来人正是王二爷和钱掌柜。 眼下整个风禾镇,谁不知道这两人,因为米价的事情,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可这会儿,两人一个笑得像只千年老狐狸,一看就是来给鸡拜年,另一个更惨,不情不愿地皮笑肉不笑,整张脸扭曲得诡异。 两人就这么肩并着肩来了,姿态亲密,就差没手牵着手了。 于是画风显得更奇怪了。 “那个……阿香,钱……我放桌上了哈。” 老孙头从凳子上弹起来,几枚铜板扔得叮当乱响,缩着脖子,贴着墙根溜了出去。 “我,我也吃好了。”脚夫路过王二爷身边时,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张纸。 顷刻之间,食肆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几个铜板,和那碗被老孙头夸上天的豆花,勺子还插在里面。 阿香看着那几个仓皇逃离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口那两位不速之客。 这两位爷,啥时候……好上了? 她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滚过一出“相爱相杀”。 “这不是,王二爷和钱掌柜吗?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成一股了?” 王二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跨过门槛,眼睛上下左右地不住打转。 他和阿香交过几次手,每回都没在这个小厨娘手里讨着什么好处。 原以为,她起码也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家里肯定外表看着普通,里头藏着个龙宫。 结果,就是个耗子洞。 一扇窄得能卡住他肚子的门,一个被台风豁开的墙洞,上面不知道糊了什么狗皮膏药。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怪味。 这味道他没闻过,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穷酸味。 “阿香姑娘,别来无恙?”他一脸同情,“哎呀,你这墙……可怜见的。一个人撑着不容易啊。这小本生意,根基浅,风一吹就晃。你说是不是啊,钱掌柜?” 好家伙,一句话埋汰俩,主打一个虾仁猪心。 被点到名的钱掌柜脸皮一抽,不自觉紧了紧拳头,表面上却还是点头哈腰,“二爷,说的是,说的是。” 阿香没接这茬,乐得看他们一唱一和。 “范香,明人不说暗话。”王二爷见她不上钩,也懒得绕了,“今天来,是给你一个天大的机会,一个能在知州大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见阿香挑了挑眉,他继续道:“三天后,知州大人和陈师爷要来风禾镇巡视。这接风宴,按理,该是望海潮的。可惜啊……” 他拖长了音,“台风把存的渔获全刮走了。现在鱼兜里,连条像样的鱼都摸不出来。真是可怜呐!” 嘴里说着“可怜”,眼里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他们的不幸,就是他的财富。 梁上传来一声带着嘲讽的轻笑。 王二爷的眼角跳了一下,心里暗骂“阴魂不散的死耗子”,脸上却并不搭理。 他知道,跟这无赖辩经,占不到便宜。 “不是还有醉仙楼么?”夏雨却不放过机会,赶紧拱火。 “哼!就醉仙楼那几个腌菜,也配上大人的桌?”王二爷脱口而出,看都不看钱掌柜一眼。 钱掌柜的脸色,从盐搓的变成了酱腌的。可形势比人强,知州大人和陈师爷,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就算心里恨得牙痒痒,他也只能讪笑着点头,“二爷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王二爷看向阿香,“现在,望海潮瘫了,醉仙楼废了。这个担子,你挑也得挑,不挑,也得挑!” “我?”阿香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王二爷,您不是在说笑吧?我这小门小脸的,哪里上得了那种台面?” “少跟我装傻!”王二爷的耐心快被磨光了,“我直接把话给你挑明了!两位大人来,是来巡视灾情,安抚民心的!这顿饭,你办好了,是全镇的功臣!你若是不办……” 他没说下去,但那意思很明白:你就是全镇的罪人。 好一招“捧杀”。 后厨的门帘一掀,阿尘端着一盆刚切好的萝卜丝走了进来。 他一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把盆放下,挡在了阿香身前。 “呵呵,又是你这小子。”王二爷看到阿尘,语气居然缓和了些,甚至带了点欣赏,“一身的好力气,一身的好武艺,跟着个丫头片子在厨房里糟践。你要是跟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儿切萝卜强?” 这是,当着阿香的面,公然挖墙脚? 没等阿香开口,阿尘已断然拒绝,“不去,我只跟着阿香!” “不知好歹!”王二爷碰了个钉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怒火重新燎了上来。 他转头看着阿香,喝问道:“范香!我最后问你一句,这宴席,你接,还是不接?” 阿香的目光,却落在了阿尘放下的那盆萝卜丝上。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5章 范香是个大忽悠 阿尘这手刀工,阿香自问,练一辈子也未必能成。 每一根萝卜丝都切得匀净纤长,堆在盆里,蓬松得像一捧刚落下的新雪。 真好看。 不像眼前这两个男人,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绕,比九转大肠还难洗。 王二爷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直接的顶撞更让他五内翻腾。 他刚要发作,阿香却轻飘飘地开了口。 话,却是对着旁边的钱掌柜说的。 “钱掌柜,你看这萝卜丝,漂亮吧?” 钱掌柜额角的冷汗都快流进眼睛里了,哪有心思看什么萝卜丝,只能勉强敷衍道:“呃……好,好刀工。” “是吧?”阿香捻起一根,放进嘴里,细细地嚼。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 “可惜了,这么好的萝卜,要是搁在前几天,我可吃不起呢。” 她暗戳戳捅了一下。话里的刺,谁都听得出来。 但她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于此。 “二位爷说得对!我这小门小户,用的是粗瓷碗,迎的是街坊客。知州大人要来,那是泼天的大事儿。我这口破锅,平时炒几个家常小菜还行,哪伺候得了那种场面?” 这话,倒也是实话。 阿香叹了口气,继续故作无辜道:“你们想想,万一我手艺差,用了什么不干净的食材,或者就是单纯的……运气不好,让大人吃坏了肚子,那罪名,可就不是‘搞砸接风宴’这么简单了。” 她凑近了些,小声得怕被旁人听到似的,“到时候,往小了说,是冲撞贵人,往大了说,那就是……意图不轨。我这颗脑袋,连带着你们二位的,够砍几次?” 钱掌柜倒吸一口凉气,腿肚子当场就酸得发麻。 他光想着这是个巴结知州的机会,却忘了这背后同样是万丈深渊。 王二爷的脸色也变了。 他横行乡里,靠的是钻营规则,拿捏人心,可没打算跟官府硬碰硬。 三个人,三种心思,却默契地一起闭了嘴。 阿尘搞不清楚状况了,只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梁上的夏雨,却憋笑憋得差点直接栽下来。 菜做得不好,顶多也就闹个肚子而已,多大点事儿? 还能掰扯到掉脑袋上去了? 这小厨娘,话本真是看太多了。 可这三言两语,居然把这两位爷给忽悠瘸了。 直接把“你不接就是不给我面子”的威胁,变成了“你们让我接就是把我往死里推”的道德绑架,顺带还加足了“我有罪你们也别想好过”的砝码。 这会要是手头上有个西瓜,就更妙了。 “阿……阿香姑娘……”钱掌柜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他拱着手,腰弯成了煮熟的虾。 “姑娘说的是!可如今这风禾镇,除了您,谁还有这本事能力挽狂澜啊?我醉仙楼的那几个厨子,来来去去也就只会那么几个菜,这会儿材料供不全,锅都颠不啊!望海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渔。这事关乎我们整个风禾镇的脸面,您就救我们这一回吧!” 好一招以退为进,直接把“救星”这顶高帽子扣了上来。 王二爷站在一旁,想发作,却发现自己被堵死了。 他要是再用势压人,那就是不顾全镇大局。 他只能咬着牙,恨恨道:“范香,要什么条件,你说!” 阿香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看着眼前这两个在风禾镇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一抖的男人。 “要我出手也行。”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这次宴席,吃什么,我说了算。用什么人,我说了算。至于钱……二位爷看着办,账目我会列得清清楚楚,实报实销。不过,我这小本生意,经不起赊欠。三成定金,得先付。” 钱掌柜和王二爷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只是要钱,这好办。 他们最怕的,是阿香狮子大开口,要什么龙肝凤髓,千年人参万年龟。 “没问题!”王二爷拍着胸脯,抢着应下。 阿香笑了笑,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宴席当天,不管知州大人,还是别的什么大人,只要问起菜是谁做的,你们必须,也只能说,主菜,由我阿香食肆出品。” 这话一出,钱掌柜的笑脸僵住了。 这不是当着全镇人的面,抽他醉仙楼的脸吗? 借他的地方,用他的钱,最后名声全让她阿香一个人赚了? 王二爷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可以容忍阿香要钱,但不能容忍她要名。 名声,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阿香像是没看见他们的脸色,自顾自地继续说:“你们也别觉得亏。这宴席要是办好了,那是你们举荐有功。可要是办砸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黑锅,自然也是我阿香食肆来背。这笔买卖,划算吧?” 钱掌柜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划算。 太划算了! 这等于花钱雇了条命来挡灾! 成了,他们有功;败了,他们无过。 至于脸面?脸面能当饭吃? “范姑娘高义!”钱掌柜一揖到底,“就这么办!” 王二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感觉自己真是找了个猪队友,怎么啥事都把他往坑里带! 阿香满意地点点头,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事成之后,我要王二爷,在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当着全镇百姓的面,清清楚楚地告诉大家,前几天粮价风波,是谁想联络商会平抑粮价,又是谁在背后搞鬼,一边降价施恩,一边污人清白。” “你!” 王二爷如遭雷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让他当众承认自己操弄粮价,污蔑钱掌柜? 那他苦心经营的“王大善人”的名声,不就彻底毁了?! 他以后在风禾镇,还怎么抬起头来! “你做梦!”他一拍桌子,嘶吼道。 阿香却只是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也是,反正当事人是钱掌柜,又不是她自己。 她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顺便瓦解一下敌方阵营罢了。 “王二爷,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想想知州大人,再想想你的望海商行。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你的一切重要?”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6章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阿香趁机捏准了两位爷的七寸。 眼下,知州大人马上就要来了。箭在弦上,已容不得他们考虑,也由不得他们拒绝。 但她还是怕一下子把话说得太绝了,闹得太僵,彼此都下不来台。于是赶忙又语气缓和些,承诺道: “当然,如果两位爷能答应我这三个条件,那我范香也可以在此向二位担保,这次的接风宴,一定给你们办得漂漂亮亮的,保证让几位大人印象深刻。两位爷觉得,意下如何?” 打一巴掌,得赶紧给个糖。 不然真要是撕破了脸,谁都讨不着好。 王二爷的脸色,简直跟皮蛋一样,黑得由内到外,还裂出花纹了。 他手里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张巡检的默许和乡民的敬畏之上。 而张巡检之所以能一直纵容着他,凡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本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之外,更重要是,陈师爷平时肯定也没少暗中关照。 这次要是惹恼了知州大人,丢了陈师爷的脸面,那他一直苦心经营的关系网,反而会变成套在他自己脖子上的绞索。 想通此中关键,他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选。 “……好!我……答应你!”几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 “辣辣辣辣辣,钱掌柜你可听好了,王二爷亲口答应的!” 阿香赶紧躲到钱掌柜身边,疯狂明示,自己已仁至义尽。 钱掌柜识相地抱拳行了一礼,满脸的皱纹,掩不住发自心底的笑意。 “那一切就有劳阿香姑娘了。今后如果还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无论是银子还是人手,只管开口便是。” 他说得轻轻松松,信誓旦旦,还不都是因为刚才银子的事情,全是他王二爷一个人拍着胸脯应下的。 钱掌柜哪里是什么猪队友,这场鸿门宴,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局罢了。 王二爷想必也想通了此中关节,他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钱掌柜也不好多待,忙陪笑着又向阿香施了一礼,退了两步,也跟着离开了。 那老狐狸的眼底,写满了逮着猎物的得意。 …… 两位爷走后没多久,刘管家就领着两个家丁进来了。 上次他在阿香这里碰了钉子,失了脸面,知道这丫头软硬不吃,这次爽性半分客套也不装了。 他把手里的一个布包,砸在阿香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我们王二爷给的定金,纹银三十两。你,点点数吧。” 阿香在布包里拨弄了一下。 啊!三十两?原来有这么多啊! 当初她把阿尘捡回来,所图也不过才二十两,还得扣掉孙郎中的医药费,又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照顾,最终一个铜板都没捞着。 这下,光是一个接风宴,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送上门了! 怪不得夏雨总是说,专业的人,要做专业的事。 原来专业的钱这么好赚! 她心里乐开了花,脸子上却强行绷住,慢悠悠地把布包的口子系上。 不能让刘管事看出自己就这点出息。不然这三十两定金,兴许就变成全款了。 “三十两定金,我收到了。”她特意强调是定金,“劳烦回去告诉你家二爷,三天后,醉仙楼的接风宴,我阿香食肆接了。” 刘管家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可眼下王二爷还有事相求,只能心里暗暗骂了几句,灰溜溜地走了。 “发了发了!” 前一刻还一脸淡定的阿香,下一秒忙又把布袋打开,把银子掏出来颠了又颠。 “就这点银子,瞧把你乐的。”夏雨戏谑的声音里带着赞赏,“这次的活干得漂亮,以后还有你赚的。” “嘿嘿,那就承你吉言啦。”阿香把银子麻利地收回布包,拿在手里掂了掂,“阿尘,夏雨,走,咱们逛集市去!” 阿尘“哦”了一声,擦擦手,赶忙跟上。 夏雨打了个哈欠,一个旋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也懒懒散散地跟了出去。 刚到门口,一个矫健的身影就撞了进来。 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哦,原来是早就约好要来的尚茹呀。 阿香帮她把肩上新猎的几只野禽放下,一把挽起她的手腕,“来得正好!走,跟我去集市见见世面。咱们今晚吃顿好的!” “集市?”尚茹一脸茫然。 她生在山里,长在山里,也就这阵子才下过那么几次山,每次还都搞得那么轰轰烈烈。 至于集市是什么,还真不曾见识过,心里不禁好奇又期待。 可今天的集市,哪里有半分喧闹和繁华,全都冷冷清清的。 往日里摆得满满当当的菜摊,此刻稀稀拉拉,几个蔫了的青菜叶子,连台面都铺不满。鱼贩的木盆里,水依然是浑的,几条小鱼已翻了白肚皮。 小贩们也没了往日的热情,反正东西都在这里了,各位客官爱买不买。 一个相熟的菜贩子,见是阿香来了,起身招呼了几句,“阿香,又来进货啦?可现在我们手头上也就这些了,要不,你先将就着看看吧?” 尚茹随手捏起一棵小青菜。一股子泡烂了的味道,手感黏糊糊的,上面还挂满了泥浆,洗都洗不掉。 她忙嫌弃地丢下,扭头对阿香道,“阿香,这就是你说的……见世面?你们山下的人,每天就吃这些?” 话里话外,全是对山下人的同情。 阿香苦笑一声。这话,真没法答。 “这位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倒是那菜贩子急了,“要不是刮台风闹了水灾,把我们田里的好苗子全给淹了。别的不说,我这菜摊子,供的全是自家种的好东西!当天割,当天卖,连带回去都没得。” 看来这次受灾的影响,还远没有过去。 阿香领着三个人,在萧条的集市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从第一天的满怀希望,到第二天的眉头紧锁,再到第三天,火烧眉毛了! 知州大人的车驾,午后就该到了。 可她手里能用的,除了尚茹送来的几只野鸟,和钱掌柜后厨翻出来的一些干货,就只剩下阿尘刚抓来的几条河鱼河虾。 这手臭鱼烂虾,就是神仙也变不出花来啊! 怎么办?! 这下,真是得好好掂量掂量,有几个脑袋可以砍了。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07章 会跳舞的瘸牛 阿香的脑子里,滚过十八般厨艺,可无论怎么滚,依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下没法子了。要不,换话本里的? 按阿香的性子,越是这种极端情况,越不能按常理来,行到水穷处,只能剑走偏锋! “要是实在不行,”她咬了咬牙,眼里满是视死如归的癫狂,“咱们就用些惊世骇俗的法子,至少在名头上,先把知州大人给唬住!” 阿尘第一个附和道:“好啊阿香,那你打算怎么做?” “比如,咱们先来一道凤凰重生。” “凤凰?这个我倒是没吃过,在哪儿抓?”尚茹一听来了精神,“山上有吗?我还没见过呢。” “哈……没有没有。”阿香挠挠头,“其实就是油炸过的鸡骨架,咱们给它摆个凤凰的造型就成,底下用红色的盘子,像不像凤凰涅盘。” 尚茹听得越发同情山下人的苦日子了。 阿香却越说越来劲,“第二道,咱们再整一个鲤鱼跃龙门!” 夏雨一声嗤笑:“就咱们镇外那条江清河?眼下能捞出巴掌大的鲫鱼就算不错了,还鲤鱼跃龙门?” “要什么鲤鱼!”阿香已经癫狂到快封魔了,“砸门直接用鱼鳞炸!把鱼鳞炸得金黄酥脆,堆成龙门的样子!金灿灿的,你们说,好不好看,霸不霸气?!” 这话一出,连一向无条件支持阿香的阿尘,都问得有些犹犹豫豫了:“这个……阿香,好吃吗?” “好吃啊,在山里引野兽当诱饵,挺好用的。”尚茹上次试了一回,还真引来不少小兽,“但人估计不吃,至少我不吃。” “哈哈哈,”夏雨已经憋不住了,笑得前仰后合。 “我说小厨娘,照你这个思路,要不咱们干脆也别那么麻烦了。把这些烂菜叶子,跟这些臭鱼烂虾,全部剁碎了,整成一锅汤就成。好让知州大人他们也来深刻体会一下灾民之苦,不枉他们走这一遭?” 他本是随口调侃,谁知阿香竟认真地连连点头,“啊!有道理!夏雨你真是个天才!” 完了,这小厨娘,要么变成小疯子,要么变成小骗子了。 正当她脑子里天马行空,越想越不靠谱的时候,一阵哭声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原来是王寡妇,哭着直直奔向了屠户老李的肉摊。 “李哥,李哥你快去看看吧!我家那头黄牛,从坡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眼看,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镇上的人都知道,王寡妇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全家就指着这头牛耕地了。 牛一倒,这个家也就塌了半边天。 可这话,老李听了,却有些懵。 他一个屠户,跑来跟他说这些,到底是要他去救,还是来一场庖丁解牛? 街坊邻居们深知她的不易,都围上去七嘴八舌地安慰。 可阿香听到此处,那双本已愁得癫狂的眸子,又露出了兴奋的光。 她拨开人群,挤到王寡妇跟前,“王姐,你这牛现在在哪?开个价,我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地一下看向阿香。 王寡妇素来也知道阿香是个怪脾气,但眼下这情形,她说这话,多少有些趁人之危,伤口上撒盐的意思了。 “阿香……你,你说啥?” 阿香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这才发现刚才自己说得太急,没顾得上她的心情。 可眼下也没法怎么好好安慰她。 阿香只能看着她的眼睛,真诚道,“王姐,你一个人养家不容易,需要重新买一头好牛,才能帮着家里。这头瘸牛,就是救回来,也没法再下地了。所以,我按一头好牛,市场上能卖的最高价钱,全价买下。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也可以再加一成。” 人群一下子议论开了。 “疯了吧?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呀!” “断了腿的牛,能值几个钱?何况还是快死的。这不是赶着送钱吗?” “就是啊,就算要买,也该趁机压压价才对。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一听有人要买,众人的同情,变成了待价而沽。 阿香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反正钱是王二爷出的,食材实报实销,不花白不花!拿他的钱,救王寡妇的急,还能给自己换一份顶级食材。 这买卖,傻子才不做啊! 王寡妇本来还为接下来的生计发愁,一听这话,显然也不敢相信。 “妹子,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头活不了多久的牛,你确定要出高价买去?” “当然!”阿香从怀里掏出那个装定金的布袋,抓出一大把碎银子,塞进王寡妇手里,比牛价只多不少,却还是道,“王姐,你点点,不够我再补。” 这实打实的帮助,比任何安慰的话,都更能解燃眉之急。 阿香见王寡妇默许了,立刻又转向老李,“李叔,这牛我买好了,但能不能请你暂时先别杀?” “啥?”老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瘸了腿快死的牛不赶紧杀了,跟廖无尘一样养着么? “我今晚在醉仙楼那边有个活计要做,能不能劳烦你帮忙,把那活牛运过来,傍晚时分再动手?”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摸出一些碎银子,放在老李手里,“李叔,你最仗义了,这次再帮我个小忙呗?” 老李听她这样卖乖,都不好拒绝了。 “行……行吧。可以是可以,但为啥非要等到傍晚呢?现在杀了,肉还新鲜。” 阿香神秘一笑,“因为我要这头牛,从你下刀,到肉上桌,全程必须控制在两个时辰之内!最好是这边的肉刚切下来,那边就能上菜了。那牛肉,肌理还在微微颤动,那种鲜活的生命力……像不像自己在盘子里跳舞?这,才是牛肉最好吃的状态。” 屠户老李杀了一辈子牲畜,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会跳舞的牛肉?直接送到桌上去吃?敢情醉仙楼现在玩这么大,直接吃生牛肉了?” 他一愣一愣的,脑子开始浮现那现场的画面。 血腥得连这老屠户都觉得可怕,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可既然阿香牛也买了,横竖他也只是早晚下刀子的区别而已,大差不差。索性点了点头,答应了。 “行吧!那叔就陪你疯一把!” 喜欢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请大家收藏:()小厨娘的菜,今天又发光了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