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无风带》 3. 第 3 章 热搜说得没错,宋言湫和段擢之间确实有壁。宋言湫算是半个“爱豆”,而段擢则是个“传说”。一个身在以流量为养分的娱乐圈,一个身在熬夜看转播的冷门竞技圈,属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关系,难怪网络上会那么震惊。 翻看段擢的职业生涯,就会发现曾经的他到底有多耀眼。 12岁参加M国青少年斯诺克赛事,连胜八场夺冠。 14岁赴B国参加青少年公开赛,虽然止步八强,但打出一杆“清台逆转”惊艳教练圈。 16岁成为职业选手,18岁收获首个排名赛冠军,因极为出挑的气质,“零表情、零废话”的个人习惯,被媒体称为“冷面狙击手”。 19岁大师赛惜败,但凭借“单杆满分逆转”成为名场面。 22岁稳居世界排名前十,成为世锦赛夺冠热门。 23岁获得世锦赛冠军,同年登顶世界第一。 这简直是开了挂的人生,段擢甚至一度被怀疑是不是机器人。 只有真正了解这项运动的人才知道这段履历有多不科学、多难得,除非天才,几乎不可复制。 然而就在24岁这年,在职业生涯如日中天的阶段,段擢突然宣布退赛。 又过一年,他正式宣布退役。 两人结婚的事在互联网上引发了一场海啸,有体育圈的博主发文:“我不是在做梦吧!【图片】” 配图是几年前段擢在赛场的照片。 照片上,段擢俯身压杆,面庞轮廓清晰,眉骨优越,还有一双清冷如墨的东方眼。 那年段擢22岁,意气风发,势不可挡。 【段擢好帅啊刚才去补了他的比赛,简直帅出了新高度(不仅是脸)】 【开玩笑,你懂什么叫人形计算机,他的比赛看一场跪一场】 【退役真的是太可惜了。他为什么退役?】 【不清楚,蛮突然的。】 【我至今记得段擢落后60分,慢条斯理地清台超分,对手汗流浃背的样子】 【段擢冷漠,观众沸腾,说实话这哥在比赛的时候也像是另一个次元的。】 【有没有人告诉我他俩到底怎么谈上的啊!!!】 这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孟朝也想知道。 “我没有和他谈。” 宋言湫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在孟朝眼中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短短几个小时,两人老底都快被扒出来了。 宋言湫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时候我爸公司出了债务危机,需要担保人,然后段擢正好要继承一个遗产,条件是需要结婚……就是这么俗套的理由。我不是说了吗,我和段擢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葬礼上。” “宋成?!”孟朝的脸黑如锅底,“他叫亲生儿子去和人结婚?这和卖子求荣有什么区别?” 那就冤枉宋成了,宋成压根不知道呢,而且也没有“卖子求荣”那么严重。 他们是假结婚,只需要签字领证,实际上什么也不需要做,更不要需要他和段擢有什么瓜葛。 宋言湫不敢在这时候和孟朝争论,吸吸鼻子说:“没有,我爸没有叫我去,是我自己去的。反正是假结婚,我也不损失什么,家里出了事总要帮点忙吧。” 宋言湫说他认真考虑过,孟朝相信。 这小孩从小就这样,看着不谙世事,心里特别有主意。宋如芳去世以后,宋言湫把唯一的亲人看得更重。 孟朝:“你是要当大明星的人,你就没考虑过自己身份?!” 宋言湫小声:“反正是在国外,又签了保密协议,就没想那么多……” 孟朝气道:“国外也通网的!” 年轻人对婚姻大事的不重视,让孟朝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宋如芳。那时候宋如芳高调宣布和圈外人宋成恋爱,谈起了轰轰烈烈的“宋氏恋”,没多久就闪婚又闪离了。 这一点是不是遗传给了宋言湫,孟朝已经没力气跨时空追究,只抓着要紧的问,“那两年时间早过了,你们怎么还没离?” 宋言湫就不说话了:“……” 早把对方拉黑了,然后彻底忘记了这件事,这是能说的吗? 孟朝猛地拍桌子,宋言湫以为要挨打,差点跳起来。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纸终究包不住火!你下个月发专辑正式出道,现在出这种事对你的影响有多大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很大,大到就算你现在马上公布离婚也挽回不了!” 宋言湫被骂得一愣一愣的。 正在咆哮批斗宋言湫,孟朝的手机忽然响了。 接起来说了两句,孟朝的神色就变得古怪,把手机递到宋言湫面前:“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宋言湫不明所以,有些迟疑地接过来:“喂,你好。” “宋言湫,我是段擢。” 电话那头传来遥远好听的男声。 宋言湫一时愣住:“……段擢?” 好久没见过了,他有点不确定。 被爆出结婚的两位当事人,彼此都没有对方的手机号码。 还是徐右川人脉广,不多时就联系到了一个圈中人,对方曾在宋如芳生前做过她某部电影的监制,他们才拿到了孟朝的电话。 段擢的语气听上去挺冷静:“我们需要尽快见一面。今天晚上怎么样?地点你定,看你怎么出行方便。” 的确是段擢本人,他也在新京? 和宋言湫印象中一样,段擢思维清晰,行事高效,似乎总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还是那么完美,还是那么……装。 明明超级在意被人知道和他结婚的事,段擢竟然能忍住脾气,没有在电话里兴师问罪。 然而凭宋言湫对段擢的浅显了解,知道他肯定气炸了。 和讨厌的人假结婚是什么体验,他们两个人都能做某乎年度答主。 宋言湫提出:“不用了,你定地点吧,我过来找你就行。” 现在是宋言湫做错了事,作为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他得拿出成年人该有的态度。 段擢那边也不废话,只简短道“好,稍后把位置发给你”,就挂断了电话。 宋言湫:“……” 有点牙痒,但只能忍了,等见面再说。 段擢把见面的地点发到孟朝手机上,那是一家私人会所,在去往会所的路上,孟朝已经在联系律师。 律师让他问宋言湫,段擢那边大概会是什么反应,他们要做什么准备。 孟朝说:“段擢不是普通人,段家背景也很深。你们当初既然签过保密协议,那就肯定牵涉到利益关系。还有,你们登记又是在国外,一旦起了纠纷就是跨国官司。他这个人性格怎么样?好不好说话?” 宋言湫平时最多只是腹诽,不爱背后议论人,这时候也清醒过来,摇摇头说:“毒舌,洁癖,喜怒无常,还老爱拿鼻孔看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数不完了。 这次换孟朝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宋言湫表情凝重:“孟叔叔,我这次麻烦大了。” * 宋言湫抵达会所已经快傍晚。 车牌号提前录入过,畅通无阻地开向了会所里面最隐秘的一栋小屋。园林灯火照得暧昧,四周不见外人,符合段擢那种人追求的黑乎乎的“高级感”,实际像是卧底在碰头。 与此同时,一行人正站在落地窗前。 段擢和助理Emy先到,他一向比约定时间提前二十分钟左右抵达,徐右川也跟来了,多半是想看热闹。 车子在屋前停下,后座的车门打开,宋言湫下了车。 大概是为了显得成熟,或表示重视,宋言湫穿了一件白衬衣,在夜色中很是扎眼。 宋言湫比三年前高了一些,男生的骨架也由少年往青年人转变,整个人很清爽。因为行程保密,他没有戴口罩或帽子,脸干干净净地露出来。 “我靠。这就是明星吗。”徐右川说,“我怎么觉得他身上被打了光,自带滤镜?” 助理Emy说:“我当时第一次看到他,也是你这样的反应,长得太好看了啊,简直是老天爷偏心的杰作。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在国内很有名,竟然到了全民妈粉的程度。” 徐右川:“搞笑,你们在国外又不是在外星,怎么连宋言湫都不知道?连我都知道他从小就是个流量,随便干什么都能火,简直是天生艺人圣体。” Emy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整天关注的都是赛事信息,信息确实闭塞了点。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用的那个宝宝表情包,就是和我老板结婚的宋言湫本人。” 徐右川:“哦,那宋言湫小时候可是表情包大户,用户遍布全球。” 一旁的段擢提示:“重点跑偏。” 徐右川已经倒戈,对段擢道:“细细想来,你该得的好处都已经得了,好像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1387|1845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损失。体育圈嘛,竞技为王,你就是结三次婚也不受影响,曝光就曝光咯,还找人家要什么说法?” 反倒是宋言湫,看长相挺聪明的。 但身为流量艺人,还能不小心把结婚证这种东西弄丢,那只能说明他真的是心很大了。 说话间宋言湫已经到了门口。 侍应生轻轻敲门示意,然后帮他们打开了门。 隔着几个人,宋言湫一眼就看到了段擢。 近三年不见,两人视线相撞。 彼此都有些陌生。 在和段擢面对面的一瞬间,宋言湫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是被自己蠢的。 “放心,假结婚这种事,我比你更怕别人知道,我会守口如瓶,死都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先管好你自己!” 这是前几年他对段擢放出来的狠话。 做错就认,挨打就立正,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宋言湫能做的就是负起责任,解决问题比制造问题更重要。 尤其是和段擢这种人,直接认错就好,绝对不要过多纠缠。 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宋言湫当着大家的面,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 “段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小心把结婚登记的认证副本落在了机场。给你带来的困扰,我会尽全力补偿。” 所有人:“……” 这是什么堪比火箭的道歉速度! 宋言湫道歉的对象当然是段擢,段擢身为“受害者”,并未发难,但也不觉得受之有愧。他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问宋言湫:“怎么补偿?” 宋言湫被问得脸更红了,连后颈都是红的:“我……” 再进行一次公开道歉?两个人是假结婚,段擢应该不需要。离婚手续是肯定要办的,不过那应该也算不上是补偿。 毕竟就二十出头,宋言湫竟一时没想出什么很好听的场面话。 段擢只是耐心等着,仿佛真的很关心补偿。 室内气氛凝结。 破釜沉舟般,宋言湫抬起头,直接提出:“要不我赔你点钱吧!” 所有人:“……” 孟朝站在宋言湫后面,心塞得只想找氧气瓶。 上门是来谈判的,就算要赔钱也是拉扯之后的事,怎么就跳过这一步骤了?! 偏偏段擢笑了下,口吻认真,很有兴趣的样子:“你打算赔多少?” 所有人:“……” 等等,段擢平时压根不这样。 他们好像成为了什么Play的一环。 这是能说的吗。 宋言湫长了双漂亮的眼睛,双眼皮褶皱很深,一直到眼尾才展开。 此时,那眼眶也是红的,整个人因为羞恼窘迫在冒热气。 只见他攥紧拳头,表情坚定:“你提,只要合理我都会认。也许我现在没那么多钱给你,但是你相信我,我说了就会负责,不会赖账的。” 段擢点点头:“OK,那就按当初保密协议违约金额的十倍赔偿怎么样?” 孟朝神色微变。 认错归认错,听到这个要求宋言湫都懵了,再也绷不住本相毕露:“保密协议早就过期了,就是法官看了也不会判的!想我赔十倍,你在想屁吃!” 终于明白段擢就是故意的,徐右川看不下去了,捂住一只眼。 果然,段擢有点恶劣又轻飘飘地说:“和你开个玩笑。” 宋言湫也不装了,直直地瞪着他:“不好笑。” 段擢先不和他斗嘴,转而尊敬地和孟朝打了招呼:“孟先生,您好。” 段擢的气质优雅,是由极好的教育、家世,以及常居上位而来的,哪怕是刚才的狮子大开口,他也姿态礼貌。他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让人猜不到他的想法,总觉得他像在台球桌上排兵布阵,算计着什么。 孟朝游历社交场合三十多年,没想到也有摸不准人的时候:“……你好。” 宋言湫一看孟叔叔的反应,就知道他已经被段擢的表象迷惑,多半斗不过段擢。 可恶,进来的时候该再提醒提醒他的,免得他上了段擢的当。 “请大家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准备了茶点。抹茶和桂花口味都不错,大家可以尝尝。” 段擢气定神闲,半点也没有被曝光婚姻后的气急败坏。 说完他不疾不徐地朝宋言湫走来,垂眸看着眼前人,语气也不冷不热。 “宋言湫,你跟我出来一下。” 4.第 4 章 一句话梦回三年前。 那个寒假,宋言湫接到父亲宋成的电话,邀请他去X州过春节。宋言湫本要回国,已经和孟朝说好行程,但立刻退票,坐上了去X州的飞机。 父母因感情破裂离婚后,宋成很快就再婚了,那时宋如芳还不知道怀了宋言湫。 宋如芳是大明星,性格骄纵十分任性,宋成也非常倔强,那么快结婚有赌气的成分,很难说是谁的错。总之两人岁是和平分手,但老死不相往来。 得知宋如芳怀孕,宋成提出过异议,她却坚持要生下来,这辈子都不打算找男人了。还对宋成说“大不了我让孩子跟你姓”,一句话把宋成堵得内出血。 宋成在国外定居,虽然反对宋如芳留下孩子,但宋言湫出生后,宋成每年都抽时间回来和宋言湫见面。他带宋言湫去旅游,去露营,去游乐园,都是宋如芳做不到的事。 宋如芳去世后留下的积蓄不算很多,宋成按时打生活费,会来宋言湫的学校给他送东西,也会问他愿不愿意移民,想给他在M国买房子,恨不得把星星摘下来送给宋言湫,几乎是有点卑微地在想尽办法促进父子关系。 宋言湫本以为那个寒假会是幸福平和的,也做好了和继母、弟弟相处的准备,然而哪一样都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宋言湫以前去过那个家里一次,印象中到处都摆了鲜花,经常有客人拎着名酒来聚餐,每天晚上欢声笑语,令他很是羡慕。 这一次的气氛却很低迷。 宋成时常不见人影,家里的装潢似乎好几年没换过了,室内的绿植枯死,没有任何节日气息。 继母对宋言湫一直很客气,弟弟宋乐宁是不喜欢宋言湫的,甚至不愿意和他在同一张桌子吃饭,继母拿儿子没办法,只好愁云满面地对宋言湫道歉。 在压抑的氛围中,宋言湫知道父亲的公司似乎出了问题。 这次叫宋言湫来过年,就是做好了最后一次团聚的准备。 有一天晚上,宋成来到宋言湫的房间:“明天和爸爸一起出去一趟吧,是参加重要客户的葬礼。礼服我已经安排了,明天一早就送到家里来。” 宋言湫有些意外,按理说应该宋乐宁去,他毕竟从没在父亲的社交圈里露过面。 宋成苦笑:“你弟弟前段时间和人家打架,在警局关了一晚,去了也是让人看笑话。” 宋言湫看着父亲愁出来的白发,没办法说不。 第二天上午,礼服迟迟不来,宋成只能和继母先走一步。宋言湫在家等了半晌,无意间看见了垃圾桶里的防尘布套以及崭新的西裤。 “宋乐宁。”宋言湫上楼敲响房门。 敲了很久。 宋乐宁终于把门打开,房间里摇滚乐震天响,满脸不耐烦:“有病啊你?” “如果你不把衣服交出来,我就只能自己进来找了。”宋言湫也不客气,“我揍你一顿,再进来翻你的东西,或者你现在就乖乖交出来,你选一个。” 宋乐宁只比宋言湫小一岁,但宋言湫比他高很多,冷着脸的时候看上去不太好惹。 拿不准宋言湫的脾气,宋乐宁只能恨恨地把衣服扔出来。 宋言湫赶时间,换好衣服就打车去了教堂。等到要进入葬礼现场的时候,才发现宋乐宁故意没有给他领带,这在肃穆庄重的场合是件很失礼的事。 现场的人很多,一时间找不到宋成,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忘记带手机。 一行人从教堂出来,往停在不远处的车旁走去,看样子是吊唁完毕打算离开了。 宋言湫急中生智,大着胆子拦住一个人:“请问,能借我一条领带吗?” 那个人有些冷漠地看着他。 “我的领带弄脏了,不想就这样去瞻仰遗容,里面是一位很重要的长辈。”宋言湫也觉得不好意思,解释完又说,“对不起,我知道很冒昧。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个人没说什么,但是解下了领带。 宋言湫从没这么尴尬过,以至于不太敢看对方的脸,只记得对方个子挺高的,他平视的话只能看到对方的下颌线。那双正在解领带的手特别修长,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很漂亮,像弹钢琴的、音乐家的手,让宋言湫印象很深刻。 接过领带,宋言湫请那人等一等,飞速去借了纸和笔:“请问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干洗之后还你。” 那人报了手机号,声音很低。 宋言湫询问他的名字,那人说“段擢”,宋言湫很礼貌地问:“卓越的卓吗?” “不是,擢升的擢。” 段擢看着他写字。 宋言湫犯了难:“……” 提笔忘字,他没想起来这字怎么写。 “算了。”段擢说,“不用还给我。” 宋言湫的脸很红,一抬头,见对方那双英俊的眉眼中带了些郁沉,忙说:“要还的,我叫宋言湫,我爸爸是宋成。段先生,我洗完之后给您送过来。” “是你。” 段擢听他说完,表情似乎有些不耐。 宋言湫有些意外:“您认识我?” “不认识。” 段擢说完这句就上了车,没再给宋言湫哪怕一个眼神。 后来宋言湫才知道那天是段擢的祖母的葬礼。 难怪那天段擢的心情会那么差了,宋言湫不免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内疚。 回去之后,宋言湫把领带送去干洗完毕,想要还给段擢,记下的电话却打不通。 “可能是在打官司。”宋成告诉他。 段家在当地有一定的社会影响力,宋成做跨国文化行业,经常给段擢的祖母捎带刺绣、字花、玉雕等,也会请她参加一些展览,交情不错。 可惜行业不景气,市场萎缩,宋成的步子迈得太大,公司出现了资金问题。他已经债务违约,正在接受调查,依照当地法律,一旦被起诉他便会面临刑事处罚。宋成本来正借由段家的能力和社会地位帮忙做担保,应该可以挺过这次危机,谁料老人家去世,没了主心骨,这件事也就无限期搁置下来。 宋言湫问:“打什么官司?” 宋成:“继承权。” 遗产分配让这个名门世家暗潮汹涌。 段擢作为最被疼爱的孙辈,除了享有地产和长期持股基金的继承权,还能继承家族传承的老宅。但遗嘱要求他继承时已年满25岁,且至少合法结婚两年以上,在这之前全部交由旁系打理,只要处置得当,他们有权做任何资产上的变动。 段擢不愿结婚,遗嘱也是很多年前曾祖母订的,据说老太太有做过口头更改,但缺乏证据支持。 宋言湫唏嘘,竟然要硬生生结个婚,才能继承应得的遗产,这是什么道理? 宋成说:“国外的法律你不懂……难办的是段擢这个孩子从小由老太太抚养,那房子是他成长的地方,是他的家,感情很深。他倒不是想要钱,除了房子,别的地产基金他统统都可以不要。” 宋言湫佩服:“有骨气。” “这叫有底气。”宋成道,“你还不知道吧,段擢本来就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斯诺克天才选手,今年又是夺取世锦赛冠军大热门,天才没那么看重金钱。” 斯诺克天才选手? 出于好奇,宋言湫在网上查询了段擢的资料。 宋言湫一点也不了解斯诺克,只偶尔在电视台换台时看到过转播,觉得很催眠。不过,从那一长串荣誉来看,段擢确实是个很值得尊敬的选手。 他又试着联系了段擢几次,依然未果。 一周后,宋成被带走做刑事调查。 段擢的电话就是那时候回拨过来的,语气很淡:“请问是哪位?” “是我,宋言湫,那天借你领带的人。” 阴冷的房间里,宋言湫不由得站了起来。 “我想把领带还你。” 电话那头,段擢的语气更为冷淡:“说过不用了。” 意识到对方要挂电话,宋言湫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说道:“段先生,听说你想要拿到继承权,我可能有办法,能不能和你见一面。” * 段擢说没空去咖啡厅,两个人约在僻静的公园。 宋言湫是提前到的,没想到段擢居然也提前到了,两个人像是在比谁更有礼貌一样。 段擢静静地站在积雪的长椅旁,不远处还跟着保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神情倒没有上次那么阴沉。 他穿着很正式,灰色长大衣里面是正装,戴着一副黑色皮质手套,一头黑发也往后梳起,配着他那张冷脸,马上就能上台演讲。 宋言湫自己只随便穿了个毛衣,戴了围巾和帽子:“……” 这个人平时也这样穿,不累吗。 事实上段擢刚去过律师事务所,律师明确告诉他,对遗嘱进行的口头更改无效,还是以书面文件为准。 其实他自己也好奇,为什么会听到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有办法,甚至说有办法的人还只是个少年,他就同意出来见这一面,这算不算是病急乱投医。 听了宋言湫提的建议,段擢更是觉得见着这一面是个愚蠢的决定。 “你说的办法,就是让我和你结婚?”段擢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是假结婚,我的主要作用是帮你办继承文件。我不会觊觎你的财产,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担心的全都可以写进婚前协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3906|1845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宋言湫莽撞地建议完,又赶紧提出条件。 “你只需要继续推进帮我父亲做的担保,程序上的事之前你们已经做过了,你只要牵个头就成,不用你做任何别的事,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先调查。这样一举两得,我们都能达成目的。” “我没兴趣调查,也从不插手家族的事。” 段擢几乎没有考虑就拒绝了,黑眸扫过宋言湫耳垂和脖颈的张扬饰品,还有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看不出形状的毛衣。 “如果我需要找人假结婚,也不会找你这种类型……更不会找你这种年纪的。你今年多大?” 宋言湫眨了下眼睛,很坦诚:“十九岁七个月。” 正处于当地适婚年龄。 “小鬼,你这么怕家里破产,不如多读点书,以后想办法请个贵一点的律师,真正帮点忙。” 段擢说完转身就走,宋言湫还给他的领带也没拿。 可能是嫌弃被人用过,段擢就让它那么尴尬地放在长椅上,态度轻慢。 “那只能说是你的遗憾了。” 背后的宋言湫大声说。 段擢觉得好笑,回过身。 宋言湫拉紧自己的围巾,他似乎很冷,鼻尖和耳垂都有点红,整个人瑟瑟发抖。 这么冷的天,他还穿着满是洞的粗线毛衣,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段擢眉骨高,眼窝较深,没表情的时候是很有攻击感的长相。 他反问:“为什么是我的遗憾。” 经过短暂的接触,宋言湫觉得段擢只是看上去很有风度,但怎么说呢……实际上是从里到外都不好相处的那种人。 被他讽刺,宋言湫不是不生气,却还是要按捺住脾气。 “听说你今年要冲击世界冠军的宝座,一定是不想在这时候分心的,如果你假结婚对象的是我,完全可以当我不存在。” 宋言湫红着脸,一股脑儿地说出自己的优点。 “我年纪小,说明我人际关系简单,不会有什么绯闻。我在N大读书,长得也不错,就算被人知道了,外貌和学历也不会让你丢脸。大学毕业我就回国,这辈子你都不用再和我见面。” “更重要的是,我性取向很正常,你不用担心我会突然看上你。” 意思是别的性取向不正常? 段擢神情又冷了几分。 最后,宋言湫深吸一口气:“更贵的律师已经找过了,钱也凑了,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现在很急。如果事情没有转圜余地,或者我找到了别的办法,就真的会是你的遗憾了。” 段擢点点头:“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 宋言湫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僵硬的笑:“没错。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或者认为我天真,但是我说每一点都很现实,正好全都是你需要的。” 宋言湫的想法很通透,也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和他这副浮夸的外表十分不符。 说完了这些,宋言湫体面地补充:“当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对现在的我来说也是遗憾。” 段擢没给出答案。 宋言湫先走,走之前把装领带的纸袋从长椅上拎起来:“领带还你。上次的事谢谢你了。” 把纸袋重重塞给段擢,他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 段擢没有接纸袋,不仅连手都没伸,还嫌恶地退开了一步。 纸袋就那么落在了雪地里。 宋言湫看了一眼,也没有捡。 他跺了跺脚,呼出一口白雾,认真道:“病急乱投医,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 病急乱投医,宋言湫居然也用了这个词。 宋成的案件调查进行了一个月。 再次见面是二月底,天气很冷,头一晚N市下了大雪,宋言湫约了同学来家里讨论舞台剧的编曲。 一帮大学生聚在一起熬了通宵,仍然精力旺盛,宋言湫在厨房给他们煮咖啡。客厅里吵吵闹闹,香烟味夹着咖啡味。 门铃响时,大家还以为是昨晚放鸽子的同学终于来了。 于是门一打开,段擢那张高贵的脸上就被砸了一只抱枕。 扔抱枕的人忙笑着说对不起,段擢并没有理会,只是用眼神淡淡地扫过室内,整个人的气质打扮都和这热闹、混乱的场合格格不入。 气氛很尴尬。 上次拒绝的人是段擢,现在主动找上门来的也是段擢,他却一点也没有要放低姿态的自觉。 他甚至都没有进门。 站在门口,段擢的目光扫视到厨房里穿着破洞T恤的宋言湫身上,债主似的开口:“宋言湫,你跟我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