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大佬靠吃播爆红现代》
1. 逼婚
“江拾闲!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和我作对!”
粗哑的男声像锈掉的门板,咯吱咯吱地惹人心烦。
“今天这个婚,你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好吵。
头好痛。
这是哪里?
比意识先苏醒的是抽搐的腹部。饥饿的肠胃大力绞缩,用疼痛来催促食物的进入。
紧随而来的是脑后的钝痛,尖锐的耳鸣模糊了环境里暴躁的人声。
江拾闲用力地睁了两次眼,才掀开沉重的眼皮,在大片发黑的视野里观察环境。
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
没有尘土满天的断壁残垣,没有凶狠暴戾的丧尸,没有巨大狰狞的异兽异植。
取而代之的,是反光的大理石地砖,细致雕刻而成的洁白墙壁,大而闪耀的水晶吊灯亮着夺目的光。
这样精致奢华的房间里,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翻倒的桌子和柜子,七零八落的物件堆了满地。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江拾闲跟前,正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辱骂。
江拾闲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疲惫地阖了阖眼。她微微偏过头,视线绕过眼前的男人,瞥见远处有一柄沾了血的刀具,她开始安静地计算拿到它的可能性。
江拾闲依照过往的战斗本能,想飞速起身、夺得武器、再离开这个未知的封闭环境。结果,她的手刚抵上地面,就发现身体格外僵硬。
且不说她衰退的精神力,她甚至没办法调动四肢使上劲。卸了力的手掌在地面反复打滑,身体依旧纹丝不动。
中年男子看见江拾闲的动作,以为她还想反抗,一个箭步上前,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掼在了墙上。
男人的面部肌肉扭曲,额头上爆起的青筋像蠕动的蚯蚓:“江拾闲,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和你张阿姨费尽心思才让你入了彭家的眼。你乖乖嫁过去,那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别放着好日子不过,硬在这里找苦头吃。”
经过这么一撞,江拾闲后脑勺还未愈合的伤裂开了更大的口,她感受到一股温热沿着枕后往下淌。与此同时,脖颈处的细小划伤也被扯到,传来一阵阵鲜明的痛楚。
她看着怒目圆瞪的男人,瑟缩着、轻点了点头:“知道了,爸爸。”
男人见她服软,原本扭曲的表情收敛。他松开了攥着江拾闲领口的手,任由她缓缓地沿着墙面下滑、最后跌坐在地上。
他爱惜地捋了捋身上剪裁得体的西装,朝江拾闲挤出笑容:“只要你接下来乖乖听话,爸爸也愿意对你既往不咎。阿闲,你以后还是爸爸的好女儿。”
江拾闲含着泪小心翼翼地仰望,眼里有畏惧也有祈盼。她轻轻地颔首,两行泪从通红的眼眶中滑落:“知道了,爸爸……”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志得意满地出了门。
而在他身后,靠墙蜷缩着的江拾闲垂下了脑袋,一双眼里只剩冷漠。
直到半个小时前,江拾闲还在末世与丧尸缠斗。
她所在的基地不幸遇上了尸潮。一众求生者们奋战了一天一夜,也没能将丧尸击退。
紧要关头,江拾闲冒险冲进敌群,与丧尸头目同归于尽,来换取战斗胜利的可能性。
她还记得爆炸的冲击波将她五脏六腑撕碎时的痛楚。
结果下一秒,她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响起,走入房间的是两个保姆阿姨。
她们小心地将江拾闲从地上扶了起来。看见她脑后、颈侧正淌血的伤口,沉默地叹了口气,取来医药箱熟练地清创、按压止血。
江拾闲低着头一声不吭,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而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正强行调用精神力来翻阅涌入脑中的记忆。
残存的精神力因为她的过度使用而变得难以控制,大脑一阵阵酸胀,连带着嘴唇都开始发白。
然而,这样的痛苦对江拾闲而言是家常便饭般的存在,所以她完全没有休息的打算,反而硬撑着将关键部分看完。
这里是末世人日思夜盼的安定年代。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江拾闲。
她的生母江锐因病早逝,生父王锋继承了生母的大部分遗产——包括替江拾闲代管的部分。他侥幸抓住了时代机遇,利用这笔钱将事业做得小有成绩。
紧随而来的就是二婚、生子。原身很快被排除在家庭之外,成为不受待见的累赘。
原身从小学开始念寄宿制学校,一路忍耐一路煎熬,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的在学费生活费上的克扣和“读书无用论”的洗脑。
起初她还能找外婆外公撑腰,谁料十岁那年,二老同时查出癌症,又在一年内先后撒手人寰。
原身听进了两位老人临终前的叮嘱,咬着牙认真学习、考上了不错的大学。
她取走证件、收拾行李,用二老生前偷偷塞给她的钱,跑到了一个离家三千公里的城市上学。
她在没有父亲继母的打扰下安心地念了四年大学。直到毕业这年,继母一个紧急电话,说她父亲病危,让她速回。
谁知,接她的车辆直接送她回了家。而那个本该“病危”的父亲,指挥保镖收缴了她的手机和证件,将她软禁在了房间。
然后就是软硬兼施、逼她嫁给彭家的那个二世祖。
原身不认识也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很清楚,这样按头逼她就范的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她反抗过也逃跑过,但还是一遍遍被抓回。
暴力镇压、不给饭只给水,是铁了心要逼她服从的意思。
最后到了今天,也就是办婚礼的日子。
原身在家里大闹一场,用藏起的刀搭上了自己的脖子,威胁他们要是再逼下去就自杀。
她甚至连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父亲夺走了刀具、一脚踹翻。
尖锐的利器只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小口,后脑勺着地的重创却带走了她的性命。
透过记忆,江拾闲都能感受到,原身在垂死前的震惊、痛苦、失望。
她原以为父亲只是没那么爱她,没想到,是一点儿也不爱。
江拾闲一边配合阿姨穿上一身极其繁复的婚纱,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指着别人的才叫武器,才有威胁力。
而指着自己的,那就是别人的武器。
末世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反而让观念褪去了矫饰,走向返璞归真。
这件婚纱并不合身,即便穿在数日未进食的江拾闲身上也依旧挤得厉害。
阿姨见她叹气,以为她是不满于衣服的尺寸,只得一边哄她收腰、一边使劲勒紧了腰带。
本就提不起劲的江拾闲经此一遭,更是险些连气都喘不上来。
她想,安定时期的人过得好像也没有他们当初幻想的那么好。
至少,在末世,人们从来不用衣服虐待自己。
在给江拾闲化妆做发型之前,其中一个高高壮壮的阿姨谨慎地往门外看了一眼,趁着没人注意,从口袋中掏出一大块巧克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江拾闲嘴里塞。
她凑到江拾闲耳边,说话声又轻又快:“对不起啊,我实在救不了你……”
江拾闲抿着嘴朝她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谢谢。”
牛奶夹心的巧克力在口中慢慢融化,醇厚香浓的甜味包裹着味蕾。
虚弱的江拾闲终于找回了些四肢的掌控感,不再是和死神奔命的感觉。
能量供给之后,江拾闲分出心思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这张脸和前世的她有七八成相像,只不过更稚气未脱、更温和内敛。
梳妆完毕,江拾闲保持着虚弱的样子,搭着一位阿姨的肩膀、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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恹地走出了房间。
王锋见她下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一张嘴满是嫌恶:“女孩子怎么能胖成这样,原本好好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就显得膀大腰圆了。”
他身边,小他十岁的妻子,也就是江拾闲的继母——张楚,佯装恼怒地推了王锋一把:“瞎说什么呢?”
她小跑两步,走到江拾闲跟前,亲昵地挽上了江拾闲的手臂,“别听你爸瞎说,今天这一身可好看了。”
江拾闲瞧着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张楚,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别扭的、不合尺码的礼服,心下了然。
面对这样暗戳戳的为难,她只觉得无聊极了,还不如让她回去打丧尸。
但她面上不露声色,满脸写着逆来顺受。
上了豪华婚车,江拾闲还没坐稳,就被跟上来的三个保镖盯得严严实实。
这哪儿是结婚啊,明摆着是押送犯人。
江拾闲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三人的战斗力,想,这要是在末世,她用不了三招,就能把这些三脚猫给揍趴下。
可惜……
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高楼大厦、煦色韶光只带来了一刹那的惊艳,紧接着就是新鲜感褪去后的索然。
江拾闲无所事事地开始哼歌,心里盘算的是这场仓促婚事背后的隐情。
彭家的富裕源自几代人的积累,在他们面前,王锋这点身家不过是小打小闹。
商业联姻最讲究门当户对,这样悬殊的差距摆在这儿,可不是王锋腆着脸卖女儿就能求来的。
八成是彭家的那个二世祖惹出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闹得口碑差到了极点,才被迫挑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凑合。
再加上……临时定下的婚期、精简到只剩下仪式的婚礼、还有“生出儿子才让领证”的奇葩要求。
嘁,这些老登可真是臭味相投。
抵达婚礼会场。灯光绚烂、香氛淡雅、音乐悠扬,影影绰绰的宾客笑着互相问候。
喜庆的氛围做得天衣无缝。
但这种极力渲染、粉饰太平的行为太过紧绷,反而让原本寻常的场合生出了诡异感。像精神类丧尸制造出的规则场域,处处正常里却透着森森离奇。
江拾闲安静地缩在角落闭目醒神,直到王锋喊她入场。
聚光灯打在身上时,江拾闲铺开了最后的一点儿精神力,将环境里明处暗处的人员、布局,表情、声音都收入眼底。
“这王锋为了攀高枝儿,连亲生女儿都能卖?”
“据说是前妻的女儿。小孩儿没了妈,亲爹也会变成后爹……”
“啧啧,要不是彭家那位前一阵……哪儿轮得到他们嫁……”
同时处理的信息太多,江拾闲的精神力开始反噬,在身体中横冲直撞。
她有些站不稳、往前走的脚步也开始虚浮。
所幸有王锋大力钳制着她的手臂,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向舞台中央,也就是新郎彭承禄的位置。
一步、两步……
江拾闲默默记着数,逼自己深呼吸。
等站到新郎跟前,王锋才终于松开了手,将江拾闲郑重其事地“交”到新郎手里。
他抽出手帕抵了抵眼尾,语声哽咽,像真情流露的父亲:“承禄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一定得好好对她……”
彭承禄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拾闲,目光很赤裸。他抓起江拾闲的手,在掌心摩挲,笑得很有深意:“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她……”
江拾闲看着两位男人你争我抢地演,硬是把虚伪的说辞讲出自我感动的样子。
她的目光流转在二人之间,也挤出了两滴眼泪配合。
三人在各自的剧本里演得尽兴,仿佛都忘了这场婚礼的起因有多荒诞。
就在王锋和彭承禄陶醉到互相拥抱时,江拾闲轻轻抬起了一侧的腿。
就是现在!
2. 逃婚
江拾闲用力蹬腿,从舞台上方一跃而下。
见此变故,宾客中炸开一大片的哗然。
躲在暗处的保镖来不及反应,只围堵了可能的逃跑通道。
回过神来的王锋黑了脸,想去抓却慢了半拍,只得站在原地,吼着江拾闲的名字。
江拾闲咬牙控制着虚弱的身体,攥起笨重的礼服、踩着高跟鞋左右闪躲,直直按照她方才规划好的路线玩儿命狂奔。
她三弯四绕甩掉保镖的抓捕,将最后的力气发挥到了极致。
就在江拾闲快跑到宴会厅的门口时,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保镖,伸手就要拽她的手臂。
她及时调转方向,侧身一躲。
江拾闲还没来得及窃喜,就因为动作太快避让不及,迎面撞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胸膛。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想推开这碍事的变故,重新计算逃掉的可能性。
不料,“人形障碍物”完美地阻挡了江拾闲的逃跑路线,使得跟在身后的、堵在眼前的保镖都围了过来。
见势头不对,她灵机一动,猛然抓住了眼前男人的手腕,往他怀里扑。
她仰头看着还在愣神的男人,泪水在瞬间决堤:“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你不是说好会带我走的吗?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嫁给别人吗?”
江拾闲哭得颤抖,话里带着太强烈的愤懑与委屈,一声高过一声,使得满厅都回荡着她的诘问。
全场寂静。
彭家的人脸色难看,在揣测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真是假,在思考这一场婚礼闹剧要如何收场。
王锋则气得脸色通红,快步走到江拾闲身边。
他努力地朝晚到的年轻男人憋出一个微笑,招呼道:“容挚,你来啦,快进来坐。”另一手大力地掐住江拾闲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威胁道:“江拾闲,你闹够了没有?不想活了是吗?还敢惹出这样的笑话?”
江拾闲装出体力耗尽、无法抗衡的样子。但还是竭力握着容挚的手,像在抓最后的稻草。
眼瞧着要被拽走的时刻,她的视线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身前蹙眉的人,反而展颜一笑,轻摇了摇头。
“容挚,你后悔了,不想要我了,对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能理解的,我不怪你。”
“那就,祝你能跟真正配得上你的人喜结良缘。”
江拾闲敛了敛神色,眼里的光骤然黯淡下来。
挂着泪痕的脸使劲挤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反而让整个人看起来更为惨淡。
她垂下头,松开手,任由王锋将她拖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容挚反手握住了江拾闲的手掌。
他用看似轻柔、实则强横的力道扫开了王锋按在江拾闲胳膊上的手,将江拾闲拉到自己身后。
容挚分明只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举手投足之间却透着良好教养浸润出的贵气。
他抬眼,平静地扫过跳脚的王锋、阴沉的彭家人、和四周看笑话的宾客,开口时沉稳又牢靠,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力:“不好意思,叔叔。是我没能照顾好阿闲,才让她一时气急、答应了这场婚事。”
他环顾四周,微躬了躬身,轻飘飘地道了个歉:“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雅兴,也耽误了彭家的喜事。今天的事责任在我,之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容挚将话讲完,就牵着人准备离开。
围拢在近处的保镖面面相觑,不敢上前阻拦。
“小容啊,”王锋咬着牙,斟酌着措辞,分明气急还是强颜欢笑道,“今天是阿闲和承禄的大喜之日,你就别陪着阿闲和大家开玩笑了。”
他越过容挚想去扯江拾闲的胳膊,转头招呼主持人:“来,我们继续刚刚的流程。”
“王叔叔,”容挚往侧边走了一步,再一次挡开了王锋的手,语气温和却正式,“我没有在开玩笑。”
他扭头与江拾闲对视,用拇指拭去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珠,才朝王锋笑吟吟道:“叔叔,我与阿闲自幼相识、恩爱多年。我心里只有阿闲一人、阿闲心里也只有我一人。之前的事都是误会,往后我会给阿闲幸福的。”
他捏紧江拾闲的指骨,力道紧密而克制:“为了让叔叔放心,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好不好?”
江拾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是露出喜难自胜的神色,配合地点了点头。
容挚重新看向王锋青白交错的脸,说的是客气话,但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届时,还望能得到叔叔的祝福。”
容挚没去管这棘手的局面到底要如何收场,也懒得再多做解释。
他揽住江拾闲就往外走,视旁人于无物。
被扔在台上的彭承禄气得攥紧了拳,想冲出去理论,又被自己父亲硬生生按住了肩膀、低声提醒。
富人和富人之间的阶级差异,有时候要比富人与穷人之间的差距更加悬殊。
与其争一时意气再被记恨打压,不如以此为筹码,拿到实际的补偿。
毕竟,对面是容家的独子独孙,天生就有任性妄为的倚仗。
另一边,在门口等候吩咐的助理,还没清闲几分钟,就看到了自家老板揽着穿婚纱的新娘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但还是秉持着职业素养,一边确认容挚二人的安全、身后是否有人阻拦,一边快速地呼叫保镖、并给司机发消息做好撤离的准备。
江拾闲提着一口气、一路快走,直到上了容挚的车也不敢放下戒心。
这几步路的距离,她转着快要冒烟的大脑,试图检索到一点关于容挚的印象,却发现原身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这个人的痕迹。
江拾闲审视了一圈车内环境,警惕地与容挚拉开距离,语声沉沉:“你为什么帮我?”
“咕噜噜……”冷峻的话刚砸下,就被饥饿多日的肚子搅乱了氛围。
容挚用手抵唇,憋回了笑声,却没能挡住弯起的眉眼。
他替江拾闲系上安全带,吩咐前座的司机和助理道:“去容荟轩。”
车辆缓缓驶离,容挚的解释才娓娓道来。
“你已故的母亲——江锐,和我的母亲——容溪,是关系很好的发小。”
“她们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学,大学也在同一个城市念,毕业了之后更是一起创业。她们约好了要给彼此的孩子当干妈,甚至在你出生之后给我们订下了娃娃亲。”
“你三岁那年,江阿姨因病去世,留下了尚且懵懂的你。”
“我母亲想带走你抚养,但是你……可能受了你父亲的哄劝,说她是拐卖小孩的坏小姨,说一定要留在爸爸身边。”
“江阿姨的去世对我母亲而言是很沉重的变故,她一度抑郁到需要住院来控制情绪,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选择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出国发展。”
“她按照比市场价高一倍的金额,出钱买下了你母亲的股份,将这笔钱留给了你父亲,自己带着员工去开拓海外市场。”
“这么多年,我母亲一直尝试联系你,但你父亲总是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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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说:早亡的母亲成了你的禁忌,她的出现只会勾起你的创伤和痛苦。”
“她小心翼翼地打听关于你的消息。听说你在学校努力又上进,名列前茅、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她说,你果然像你妈妈。也终于定下了心。”
“结果,一周前,关于你婚礼的邀请函,却是由彭家发到我父亲手上。”
“我母亲这些年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经不起刺激。所以,我父亲就派我来一探究竟。”
“彭承禄近来劣迹昭彰,我觉得,但凡你有脑子,就不会同意这场婚事。”
“我向你父亲旁敲侧击地问询,他只一味打哈哈,说是你非要嫁,他阻拦不及。”
“所以我就想,亲自来婚礼现场看看。你到底是恋爱脑上头还是被长辈逼婚,我自有定夺。”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容挚朝江拾闲眨了眨眼,摊手道,“那我就照着你给的剧本往下演,你顺势脱身、我也能完成任务。”
江拾闲听完这个答案,沉默地点头,对此不置可否。毕竟,王锋作为亲生父亲都能坑害女儿。这听起来感动的故事背后究竟是真是假,有多少真,又有谁知晓?
更何况,比起一看就是蠢货、遇事就挂脸的王锋和彭承禄,容挚的反应力和演技甚至能和她打个平手,谁知道是不是“出得龙潭,又进虎穴”?
仰观俯察、小心为上。
几乎是在容挚解释完的同一时间,车辆便停在了容荟轩门口。
助理很有眼色地下车替江拾闲开门,门口静候的服务员也赶忙迎了上来,将一行人往包厢里带。
*
光线柔和而温暖。
铺着米白色绸缎的长桌上,一道道摆盘精致的餐点被悄然放下。
椅子的蚕丝坐垫很厚,扶手处的雕花栩栩如生,兼具舒适与奢华。
“这个牛排,再给我来五份。这个意面再来三份。还有这个焗饭,再来两份……”换了一身T恤、牛仔裤、帆布鞋的江拾闲举止豪爽,指着桌上只剩下汤汁的空盘子潇洒地点菜。
服务员快速地记录着,脸上没有丝毫疑惑,只微笑点头道:“好的,您稍等。”
对面的容挚才刚吃了半份牛排,闻言微怔,但这抹讶异很快就被好奇取代。
他抬起头轻笑了一声:“我原先还担心这里的菜会不合你的胃口,看到你爱吃实在是太好了。”
他深邃的五官舒展开来,清冷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和煦。
“咚咚。”
“进。”
敲门而入的助理在桌前站定,试探性地看了一眼江拾闲,欲言又止道:“容总……”
容挚没有接话,只朝着助理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助理会意,沉声汇报道:“王总说,无论如何,他都是江小姐的父亲。江小姐幼年丧母,如今年纪轻、脾气冲,他怕江小姐会再次因为一时意气而做出什么冒失的决定。”
“他说,逃婚一事他先不做追究。但您二位领证,他一定要亲自见证。”
“真是颠倒是非黑白的好手。”容挚讥诮地笑了一声,脸上满是嘲意。
他嘴角上扬,眼神却格外冰冷:“那就让他一起来吧,我看看他还能怎么闹腾?”
江拾闲不动声色记下容挚锋芒毕露的一面。
她一手一片金黄酥脆的蒜香面包,吃得摇头晃脑。仿佛置身事外,对对话内容不甚在意。
直到语声稍歇,她才鼓着腮帮子,含混地插嘴道:“——我们真的要领证啊?”
3. 婚前协议
容挚挑了挑眉,视线从助理移回到江拾闲身上。
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哪怕只是笑着望向你,都像是在眉目传情。
让人忍不住疑心,方才他眼里的寒意是否真的出现过。
“刚刚不是阿闲哭着喊着让我负责的吗?”容挚眸光澄澈,满脸无辜道,“怎么?现在反悔了?看不上我了?”
他微微垂头,视线往上,分明是很细微的调整,却平添了几分委屈巴巴的神色。
“容总,”江拾闲被这玩笑话一噎,赶忙把面包往嘴里塞,也顾不得擦手,就伸出拳头在他面前虚晃了一下,“礼貌”地威胁道,“我可以打你吗?”
“恐怕不行。”容挚轻咳一声,收住了脸上的笑。
他正经解释道:“我固然可以派人保护你。但他终归是你父亲,如果他找各种由头来见你,我作为‘外人’,不好一直插手。”
“除非……”容挚语气微顿,意有所指地看向江拾闲,“我们是一体的。”
容挚瞥了助理一眼,对方便心领神会地取出了一份文件,平稳地递到江拾闲眼前。
“这是拟好的《婚前协议》,你先看看,有问题或者意见可以随时提,我让律师去改。”
助理随后又奉上了一个崭新的手机。
“这个新手机你先拿着,里面的通讯卡是我的。你想联系律师还是熟人都行,帮你做做参谋。”
江拾闲刚翻开《婚前协议》,就被第一条震得失语——这上面明确写着:“甲方自愿承诺,将位于XX市XX区XX路XX号(产权证号:XXX)的房产赠与乙方,作为乙方的婚前个人财产。”
她抬头看向容挚,就见这人撑着下巴,神色慵懒地解释道:“这里没写清楚是因为,我名下有三套房产。我想让你挑一套自己喜欢的,我们下午就去公证赠与合同,我会按照最快流程给你办过户。”
“如果你都不喜欢也没关系,我这些年攒了点积蓄,应该够现买一套你中意的送你。”
第二条是婚前赠与的大额财产。
“我手上的流动资金不是很多,可以把大部分打到你的卡上。虽然没办法让你骄奢淫逸一辈子,但是衣食无忧应该绰绰有余。”
第三条是婚后收入的赠与。
“结婚之后,我每个月个人工作收入的50%会转入你的账户,这笔钱完全属于你个人,你可以随意支配,我不会过问。”
第四条……
“还有就是……”
“等一下!”江拾闲扬声打断了容挚越说越来劲的架势。
她迅速往后翻页,掠过前面一大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诱惑,发现撇开中间诸如“禁止家暴、出轨、与他人同居”等基本条款之外,她需要履行的义务只有简单一行:“乙方应配合甲方出席家庭聚会、商业活动等场合,并共同对外维护恩爱夫妻的形象。”
“容挚……阿不、容总,”饶是江拾闲按照末世的脑回路极尽阴暗地揣测,也摸不清眼前人现在的意图,于是她开始往荒诞的方向猜,“您不会是绑定了什么花钱系统,不把钱快点送出去就会被电击吧?”
容挚被这话逗乐,轻笑了一声:“你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他毫不避讳地对上了江拾闲的目光,语气却正式起来:“法律意义上不认可‘假结婚’的说法。一旦领证,我们就会是合法夫妻。”
“既然占了你配偶的位置,我会尽到世俗意义上‘丈夫’的责任。”
“坦白说,这些于我而言只是无关痛痒的付出。”容挚耸耸肩,神态轻松,“而我这样的人,如果不趁早找个合眼缘的结婚,到了年纪就得被迫接受长辈的安排。”
“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咱俩待一块儿,好沟通、也能打配合。”他的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更何况,我们还顶着一个‘娃娃亲’的名头,正好能堵住长辈们的嘴。”
江拾闲将信将疑,当场联系了三个本地的律师在线审阅协议。得到的答复都是没有问题,仅提醒江拾闲注意:不动产的所有权转移以办理过户登记为准,货币赠与以实际交付为准。
江拾闲摸着下巴,在容挚和协议之间来来回回地看。
这是哪来的财神爷?
我们末世人是没办法拒绝这样的诱惑的!
这时,门再次被敲响,成队的服务员端进大批量的食物,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
助理见状,悄然退出房间,给二人留出用餐的空间。
江拾闲收起协议、搁置一旁,又开启了新一轮风卷残云般的进食。
过往的二十二年里,江拾闲都在末世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
她觉醒了精神异能,但天赋指数只有C级,修炼速度缓慢而迟滞。
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加强身体锻炼、学习战斗技巧,才靠着一身蛮劲在末世立足。
她们小队是出了名的敢死队,终日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与丧尸近距离缠斗。
即便这样,每日的伙食也只是处理过后的异兽和异植,味同嚼蜡。
晚上则是到大通铺和衣而眠,还要随时警惕丧尸的侵扰和其他求生者的暗算。
吃不饱、穿不暖,凶残暴戾的丧尸、泯灭人性的同类,还有随时随地的性命威胁。
这就是最真实的末世。
大量食物进入身体,江拾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热量填补了饥饿多日的身体,被以最快速度输向四肢百骸。
耗竭的异能渐渐充盈,持续不断的头痛与耳鸣得以缓解,精神力也重新开始工作。
骤然提升的五感,周围的人事物都变得异常清晰。即便是细枝末节的动静也无法逃过江拾闲的窥探。
窗外呼啸而过的风、门口服务员走动的脚步声、杯子落在桌面的脆响。
而此时此刻,最明显的是……口腔中被提升数倍的敏锐味觉。
如果说这些食物原本只是美味,那现在,就变成了震撼灵魂的珍馐。
牛排选用的部位是里脊,也就是俗称的菲力。上好的肉质配合恰到好处的五分熟,吃起来细腻柔嫩。再搭配黑松露酱,肉香和菌香两相交织,平添了几分馥郁。
意面是经典的番茄意面。酸甜开胃的番茄肉酱配合热乎弹牙的意面,每一根面都被香浓的酱汁浸透、每一口都让人唇齿生津。
海鲜焗饭以虾、扇贝、鱿鱼为主料,在米饭中加上玉米、青豆,再搭配芝士、奶酪、黑胡椒,鲜甜与奶香彼此融合,松软的米饭与外层的焦香形成巧妙的对比,在味道与口感上都制造出了巧妙的层次。
江拾闲终于吃到尽兴,暗自感慨,先前那些要关闭味觉才能往下咽的、满是腥腐味的异兽异植,实在不像人类的食物。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她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愉悦而微微放大,嘴角勾起一个很畅快的弧度。
她决定了,既然老天奶给了她穿越到安定年代的机会,她要努力把前世没享受过的部分也一起享受回来!
容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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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完一份牛排后就放下了餐具,安静地欣赏江拾闲吃饭。
这人长着特别学生气的一张脸,却总透出一种与长相不符的从容不迫。
分明是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穿在她身上时,就莫名多了一种潇洒不羁的随性。
她吃饭时很专注,或者说,很虔诚。仿佛是把全部身心都凝聚在了眼前的餐盘之上,以捕猎的态度在面对食物。
切割、取用、送入嘴中,再大口大口地咀嚼、吞咽。
高效、利落。
像傲视深林的母虎,在肆无忌惮地享用自己的猎物。
想到这个比喻,容挚抿嘴一笑,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位多年未见的故人。
两张脸渐渐重叠,深埋的思念被尽数唤醒……
“容、容挚!”江拾闲快速地扫荡完了桌上的食物,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角。她挠着头,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和很多点的期待,一本正经地发问道,“我可以再吃点餐后点心吗?”
容挚望着这双亮晶晶的眼睛,不自主地有些晃神。他脸上的笑自眼角眉梢漫开,收也收不住。甚至分不出心神去听问题,只一味地点头:“当然。”
“三对烤翅、两份薯条、一盘小酥肉,八个布丁、三个提拉米苏,最后来五个冰淇淋球、每种口味各一个……”江拾闲再次喊来服务员,快速地报出一长串名字,整张脸都写着纯粹的快乐。
她转向容挚,发现这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的惊疑或是不悦,只微笑着朝她点头。
江拾闲“腾”一声站了起来,抓着容挚的手晃了晃,由衷感激道:“容挚,你真是个大好人!”
手背一触即离的温热令容挚一僵,咽喉不自主地发紧。
他端起眼前的冰水浅啜一口,才重新调整好情绪,含笑打趣道:“我刚刚把你从婚宴里救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感谢我。”
“哎呀容总,”江拾闲赶忙举起橙汁,煞有介事地和容挚干杯,“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江某来世必结草衔环、执鞭坠镫……”
“那这一世呢?”容挚打断了她夸张的表述,笑着追问道。
“这一世嘛……”江拾闲眨眨眼,笑得狡黠,“先安心享受您的大恩大德。”
江拾闲面不改色地插科打诨。话音还未落定,目光被送上餐桌的美食勾走。她顾不上管容挚的反应,只一门心思地埋头大吃。
咸香可口的烤翅、香脆清甜的薯条、外酥里软的小酥肉。
布丁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入口时的细腻绵密更是令人欲罢不能,直叫人一口一个地往下咽。
提拉米苏蓬松绵软,咖啡酒的醇苦、奶酪的香甜,微微涩口的可可粉在中和甜味的同时又带来了干燥顺滑的口感。
柔滑的冰淇淋之中夹杂着各式碎粒,奶香与果香、酸甜咸,不同口味有不同的配比、但同样美妙绝伦。
比起小食,江拾闲更爱甜点。
毕竟,后者是极致的热量炸弹。
被现代人视作烦恼的卡路里,在末世人眼中就是续命的存在。
就连一向不吃甜食的容挚,在目睹了江拾闲显露的幸福之后,也跟着她点了两个冰淇淋吃。
他学着江拾闲的动作,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里塞,竟也开始陶醉于这种往日所嫌恶的甜腻。
很好吃,比以往吃过的任何甜点都好吃。
容挚放下勺子,看着桌上成摞的空盘子,没忍住问道:“你有考虑过去做吃播吗?我肯定会愿意为你打赏。”
4. 新的开始
吃播?
江拾闲咂摸了一下口中朗姆冰淇淋留下的香醇味道,开始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她简单地考虑过后就应声道:“我会试试看的。”
毕竟,一边吃饭一边挣钱,这是什么神仙生活?
她在末世的时候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况且,就算挣不到钱,她也能快速转向其他方向。
反正她有格斗技能,也知道该如何快速提升身体素质,哪怕去搬砖也能当那个效率最高的。
江拾闲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想,安定年代还是比末世要幸福很多。
吃饱喝足,容挚带着江拾闲去看他的房产。
“我去年才回国,所以在国内的产业不算多。”
“老洋房是我外祖母送我的,市中心的平层是我父亲给我的成人礼,郊区的别墅是我今年刚置办的。”
“我让小李去搜集了一些正在挂牌的优质楼盘,你要是更喜欢那些也可以。”
老洋房坐落在老城区。大片梧桐树簇拥下的红砖黑瓦,透着浓厚的文化底蕴。
地段核心、四通八达,却自有一番避世的幽静。
屋外的小花园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葱郁的绿植显出常年精心照料的痕迹。
室内的陈设很考究。踏过门槛,就像是穿越了时空,将人带回当年的繁华时代。
是好房子,可惜不是江拾闲喜欢的类型。
市中心的顶楼大平层奢华且宽敞。
拐角阳台带来开阔的视野,可以尽情俯瞰都市繁华。
现代化的装修和智能系统的接入,无声地提供着便捷而舒适的环境。
这也是容挚目前在住的房子。
“如果我想要这套的话,你怎么办?”江拾闲起初只是想试一下沙发的柔软度,谁知一个没忍住就陷了进去。
优质的布艺面料柔软又舒适,在提供支撑力的同时又兼具回弹性。轻易地唤醒了人性中那点“好逸恶劳”的本性,让人想躺到天荒地老。
“结了婚我们就是合法夫妻了,你总不能把我赶出家门吧?”容挚歪了歪头,挂着淡淡的笑意。
“更何况……”他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觉得你会更喜欢下一套。”
江拾闲一开始以为郊区的别墅指的是那种豪华别墅区里的别墅。
谁料,是独自伫立在山间,附近少有居民的存在。
别墅共三层,带着将近五百平的大院子,和一个比地上部分更宽敞的地下室。
高且厚的院墙看起来十分有安全感,内里规划出的花园和菜园更是令人心潮澎湃。
特意设置的逃生通道高效且隐蔽,仿佛是在未雨绸缪地做打算。
屋内还没做软装,但光是安装好的太阳能板和燃油发电机,就已经完美地贴合了江拾闲的心意。
这里简直是精挑细选的末世堡垒!
江拾闲带着些审视瞥向容挚,对方却浑然无察般咧嘴一笑,洋洋自得道:“我就说你会喜欢吧?”
“喜欢!我要这套!”江拾闲重重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没有一个经历过末世的人能拒绝这样的房子!
从郊区返回之后,助理李茵已从王锋手上取回了江拾闲的证件和手机。
容挚没有半点拖延的意思,直接带江拾闲去做了《婚前协议》和《赠与协议》的公证,并到银行现场办理了大额转账。
在经理的热情招待之下,江拾闲木讷地点着头,同意了在这边开户。
当看到新卡的余额从零跳到八位数时,江拾闲险些平地摔跤。
她眼里有太多的疑惑,甚至觉得这比被王锋逼婚的那一刻要更不真实。
“容挚,你不会是给我买了巨额人身保险,然后受益人写的自己名字吧?”江拾闲拧着眉问。
不管是末世的经验还是原身的记忆,都无法解释她当前的所得。
“我有必要为了钱背上人命吗?”容挚哭笑不得道,“那还不如转头跟我妈我爸要点。”
回到容挚常住的大平层,保姆阿姨刚收拾完客房往外走,赶忙同迎面而来的两人打招呼。
“这是杨阿姨,她主要负责家里的整理和清洁。”容挚为江拾闲介绍完,又转向阿姨说道,“这是我未婚妻,她姓江。”
“咳咳……”江拾闲被这个称呼一呛,咳到停不下来。
容挚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将江拾闲的反应曲解成她不满于“只是未婚妻”。
他含着歉意、着急忙慌地补充道:“明天就会是我正式的妻子了。”
杨阿姨挂着和蔼的笑,像是对小情侣之间的互动心领神会,开口就是“太太好”。
江拾闲克制着面部表情朝阿姨莞尔,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容挚一眼。
可胡作非为的人只憋着笑,快步迈进客卧,将江拾闲的怒容甩在门外。
一踏进房间,江拾闲就轻而易举地忘了方才的“恩怨”。
这哪是客房?分明是一个配套齐全的小型公寓!
不仅自带豪华卫生间和大阳台,竟然还有单独的衣帽间和书房!
江拾闲甚至在想,如果末世有这样的房子,她愿意一天跟丧尸鏖战18个小时。
她不可置信地将手臂递到容挚眼前:“你、你快掐我一下,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容挚忍俊不禁,抬手轻拍了拍江拾闲的发顶。
他指节微凉、说出来的话却温吞:“都是真的,不是梦。”
衣帽间里挂满了二三十套剪裁合宜、风格各异的新衣服,裹着洗涤剂的芬芳。
洗手间的架子上整齐排列着各类护肤品,同一种类的不同香型都一应俱全,供人随意挑选。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我真的有资格享受这些吗?
老天奶,这是我在末世一辈子行善积德的福报吗?
谢谢谢谢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容挚从一旁取出三个丝绒盒子,逐一在江拾闲眼前打开。
“这是钻戒,这是宝石戒指,这是日常戴的对戒。”
“因为时间仓促,所以买的都是成品戒,你如果更喜欢定制戒的话,回头再重新买。”
江拾闲受末世文化的熏陶过深,她不懂也不理解珠宝的价值。只觉得钻石很大、红宝石很亮、镶满碎钻的对戒也挺别致。
她木讷地点头,喃喃道:“好看、都好看。”
容挚抓起对戒,原想朝江拾闲无名指上套,又顿了顿,轻轻戴在了她中指上。
他托着江拾闲的手仔细端详,唇角一弯:“确实好看。”
等江拾闲大致熟悉了环境,容挚才起身准备出门。
“公司还有些事,我得回去处理。”
“负责做饭的汤阿姨这两天请假不在,晚餐你想吃什么跟就小李说,他会安排人上门来做。”
“我晚上大概六七点回来,中间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给你的那个新手机里录了我的号码。”
“容总……”江拾闲坐在躺椅上晃着腿,仰头看他,“你这熟练程度,很像结过十次婚的人。”
容挚一时语塞,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见江拾闲眼里没有怀疑、全是戏谑,才无奈回答:“我该谢谢你的夸奖吗?”
他朝外走了两步,忽又刹车、转身,郑重其事道:“我去开《无婚姻登记记录证明》,晚上带回来给你看。”
撂下这句,他也不再等人回答,径直推门离去。
江拾闲往后一倒,跟着躺椅的力道开始一晃一晃。
她望着天花板,“吃吃”笑了好一阵。
虽然才刚认识,但目前看来,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江拾闲本想小憩一会儿,但大脑太过兴奋,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在屋内转了两圈,又想起容挚那个“做吃播”的提议。
虽然卡里已经有了一笔容挚打来的巨款,但没到必要时刻,江拾闲不准备动用这些钱。
末世的生存法则教会江拾闲:依赖谁就会被谁控制。
哪怕容挚现在表现出的形象温柔体贴到无可指摘,可谁又知道日后会如何?
唯有自己的能力才是最大的倚仗。
江拾闲打开原身留下来的旧手机,本想先研究一下直播平台,却被一连串的信息砸得措手不及。
她翻了翻,发现主要是大学室友们发来的消息,问她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江拾闲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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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
原身虽然内向文静,但她性格温柔、为人周到妥帖,跟同学关系很好。而其中最好的就是这三个室友。
大概是这四年过得太安适平静,让她渐渐放下了戒备,忘了这些所谓的“亲人”有多面目可憎、有多值得警惕。
直到跌入这个精心编织的陷阱。
江拾闲点开名叫“毕业就是失业”的室友群,言简意赅地做了解释。
江江将将:【我爸没事,他骗我回来是为了逼婚。我刚逃出来。具体的事情很复杂,总之我现在安全了。】
周周粥粥:【?】
陈陈沉沉:【!】
孟孟梦梦:【?】
江拾闲盯着这整齐的群昵称,一时有些沉默。
这个昵称最开始是原身突发奇想改的,没想到其他三人也觉得有趣,跟风改成了这个样子。
江拾闲突然有些想念末世那些一起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队友们。
她们还好吗?有没有带领大家重建家园?
孟孟梦梦:【我也回C市了。如果需要帮忙的话,随时找我。】
“孟孟梦梦”是孟钦言。她和原身都来自C市,又机缘巧合成了大学室友。这四年来经常像连体婴儿一样形影不离。
江江将将:【好,谢谢。】
江拾闲刚发完消息,群里众人就纷纷应和。一个接一个、着急忙慌地表示愿意提供帮助,让她有需要只管大胆开口。
正如原身记忆中发生过无数次的相互托底一样。
很突兀地,江拾闲心头泛起一阵柔软。
这种柔软对来自末世的她而言太过陌生,以至于久久难平。
江拾闲是末世后出生的第一代人。
没有经历过末世的人常常会误解。会以为越到末世后期,法律与道德愈发崩坏,人类的处境便会越来越水深火热。
但其实,真相并非如此。
旧秩序的崩塌只会影响习惯于旧秩序的人。
而新秩序里出生的人会默许混乱无常的存在。他们天然地对同类抱有警惕与戒备,也早已知晓要在艰难的处境里找到自己的生存之法。
真正的大混乱出现在新旧秩序交替的时期,也就是江拾闲出生的时候。
安定年代养出的理想主义式的善良,对上穷途末路下罔顾道德的残忍;
没有经历过社会险恶的人穷尽毕生所学展现出的防备心,在长于表演、极尽算计的人面前也还是等同虚设;
信守旧秩序的人怀揣着自身的信仰与期待聚在一起,以为能依靠过往习得的有关团结的经验创造出一个新的乌托邦,却没料到权柄能那样快地将人腐蚀成怪物……
人间百态、循环往复,最终都落于“生”“”死二字。
而在万般困厄之下,往往是生者少、死者多。
重大刺激之下精神崩溃,选择自取灭亡逃避无休无止恐惧的人;
面对他者受难无能为力却又忍受不了内心煎熬,采取道德绑架害得全队丧命的人;
脆弱到无法自立,利用各种手段试图换取生存,却被吃干抹净尸骨无存的人……
江拾闲从记事起就在经历这些。
复杂的遭遇将她淬炼成冰冷的人形机器。救谁、牺牲谁,她总能快准狠地当机立断。
甚至,她把自己的性命也摆在了天平之上。在意识到唯有牺牲自己才能救下剩余的人时,也毅然决然选择了慷慨就义。
带着烈性炸药冲向丧尸头目时,她脑海里想起的是她的母亲,也是基地的前任负责人,临终前的教诲:
“我知道,你们这些末世年代出生的小孩儿,是最不相信业力轮回的。”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记得:杀戮是为了守护,冷漠是为了自保。永远不要迷失在人性之恶里。在保障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要存善念、结善缘。”
“我见过人类光辉绽放的安定年代。要是你也见过的话,你大概也能理解——如果人性彻底泯灭,那人类所谓的‘生存’,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江拾闲彼时记下了这些话,但并不赞同。
而现在,她好像开始懂得,为什么当初母亲看向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怜惜与叹惋。
5. 煎饺1
江拾闲眼神一凝,将思绪拉回现实。
她想,既然原身与这些室友种下了善意的“因”,那作为占用这具身体的人,也该由她来偿还这些“果”。
有能力的时候,再好好回馈她们吧。
江拾闲关闭聊天界面、打开应用商店,开始研究直播平台。
【喵呜视频:你想看的,我这里都有。】
突然弹出的广告,图标是一只趴在玻璃门上的猫,歪着头、像是在招揽观众。
江拾闲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到过这个名字——是近两年最热门的新兴视频平台,据说也是目前市面上对视频创作者和网络主播最友好、待遇最丰富的平台。
下载软件、注册账号。
还没开始操作,侧边栏就亮起了一个闪着红点的入口:“成为主播:新人前三月,单月可领全勤奖1500元!”
江拾闲很清楚,这大概率是吸引人签约的噱头。
但仔细看过条款之后,她发现全勤奖需要达到的要求并没有那么苛刻。
首先要是新签约的主播,处于签约日开始的三个月内。
直播内容必须合规,并严格符合签约频道的类目。
单次开播时长须大于一个小时。直播期间平均在线人数>10,单场直播人气值>100,才可计入有效直播。
每月有效直播天数达到24天后即可提出申请,最多可申领三个月。
江拾闲认真读完了所有细则,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下了选项——“我想成为主播”。
绑定实名信息、选择直播频道、签订电子合约,江拾闲快速往下推进。
她一直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只是末世的生存环境太严峻,让她不得不瞻前顾后、权衡利弊。
而眼下穿越到安定年代,就算失败,所付出的也不过是一些时间成本。这个代价与死亡相比实在太微乎其微。
江拾闲溜达到厨房,在容挚的冰箱里开始翻找。
新鲜蔬菜、水果,优质的肉和海鲜,叫不出名字的高端矿泉水。
没有甜味饮料、没有甜点、也没有冰淇淋。
江拾闲想,容挚在饮食方面真是个很无趣的人。
“太太,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杨阿姨注意到了江拾闲翻找的动作,连忙走近、询问道。
江拾闲还是难以适应这个称呼,只得跟阿姨商量:“您管我叫拾闲就好。”
杨阿姨应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您需要什么?要我来帮您找吗?”
“有没有什么……”江拾闲摸着下巴,思索道,“做起来简单又快,卖相好、并且好吃的东西?”
“啊有的有的,老汤昨天临走的时候嘱咐我说,冰箱里有她包好的饺子,需要的时候蒸一下或者煎一下就能吃。有荠菜牛肉、鲅鱼韭菜、香菇鲜肉三种馅儿,您想吃哪个?还是说都来点?”
杨阿姨拉开冷冻柜,给江拾闲展示摆放齐整的、按照一份一份分装好的饺子。
江拾闲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这一份是容挚一顿的量吗?”
“是的,您有什么问题吗?”杨阿姨原想每样都给江拾闲拿一点尝尝味道,听到问题之后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江拾闲。
“这些……我应该一顿就能吃完。”江拾闲揉了揉鼻子,开始给容挚的助理发消息。
【如果我把容总要吃三天的饺子,一口气全吃完,他会不开心吗?】
江拾闲等了五分钟,才收到答复:【你中午没吃饱?】
看这个说话的语气,肯定是容挚本人。于是江拾闲哒哒哒地打字道:【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现在正是吃晚餐的好时候!】
对面的回复又花了点时间,江拾闲都能想象出容挚此刻无奈的表情:【……你吃吧,别给自己撑着就行。】
就这点东西还想把我吃撑?
江拾闲轻摇了摇头,把手机一搁,就开始清空这一整格冰箱。
她对着一旁想帮忙的杨阿姨道:“没事儿,您去忙吧,我自己来就行。”
“诶,好……”对于江拾闲的举动,杨阿姨有些呆愣。但她没有多问,而是顺从地离开了厨房:“那您有需要再喊我。”
备好食物、布置场景。
江拾闲用皮筋随手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对着镜子整理仪容仪表。
她看着原身留下的老旧手机,最终还是选择了用新手机直播。
找来支架、将手机固定在灶台边,初步检查过画面之后,江拾闲点下了“现在开播”的按钮。
【清闲:今天吃酥酥脆脆的煎饺:p】
摄像头一打开,屏幕里就出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这人鼻梁高挺、丹凤眼精致昳丽。因为不施粉黛,反而更衬得她清丽脱俗。
脑后的马尾高高竖起,是最简单的发型,却使得通身的英气得以成倍外露。
猫猫大王:【开幕暴击!漂亮姐姐,我决定今天要住在你的直播间!你就算播睡觉我也看!】
打工牛马:【新人开播?这也就一般般好看吧,楼上你是托儿吗?】
江拾闲朝着摄像头简单地挥了挥,便转身开始洗手。
猫猫大王:【姐姐好高冷,我好爱!】
打工牛马:【你们这种托儿一个月挣多少钱,能不能也给我介绍点工作。专业牛马,十年挨骂经验。只要钱给够,什么都好说。】
江拾闲回忆着刚刚新学的煎饺教程,开火倒油、将饺子一个个往里放。
“大火煎至底部焦黄……”在一片“滋啦滋啦”声音里,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锅里的火候。
约莫一两分钟,她看到了饺子底部呈现出的金黄色,于是快速地往锅里倒了半碗水,盖上锅盖,开始焖煮。
趁这个空当,江拾闲快速地扫了一眼屏幕。
大概因为是新人首次开播,所以现在直播间里只有三个人。
猫猫大王:【漂亮姐姐,这是什么馅儿的饺子呀?看起来好好吃!】
打工牛马:【想吃我妈包的韭菜鸡蛋馅儿饺子了……呜呜呜我讨厌大城市,我想回老家!】
“这一锅是荠菜牛肉馅儿的,我也觉得会很好吃!”江拾闲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附和。
看到第二条,她脸上的笑渐渐温和下来,轻声细语道:“想妈妈的话,先给她打个电话吧。”
【[打工牛马]退出了直播间。】
右上角的在线人数由3跳到2,但江拾闲顾不得多想,只快速地调了一碗淀粉水,抓准锅中即将烧干的时机,倒了下去。
她拉近支架,在扑面而来的肉馅儿香味中,录下了锅内水油迸射的画面,和“滋滋”作响的声音。
很勾人食欲。
饿鬼不是恶鬼:【这饺子一看就不好吃,除非给我尝尝。】
【[饿鬼不是恶鬼]打赏[小鱼干]x1】
“谢谢[饿鬼不是恶鬼]老板的打赏的小鱼干!”江拾闲听到打赏的“滴滴”声,朝着屏幕弯了弯眉眼。
一个小鱼干是十块钱,平台抽成50%,到手五元。
江拾闲对此很满意,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始。
随着饺子的焦香味儿在屋内流窜,江拾闲熟练地撒上葱花和芝麻,关火,将煎饺倒扣在盘中。
饺子的脆底被煎成了金黄色,整齐地连成一片,看起来格外诱人。
江拾闲顾不得找餐桌坐,直接一手端盘、一手使筷去夹。
“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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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边缘的一只饺子被迫脱离了队伍。
江拾闲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卖相,便着急忙慌地往嘴里送。
首先感受到的是煎得恰到好处的外壳,声声酥脆,在耳边打转。
随着外皮被咬开,饱满多汁的肉馅儿带着油脂的香气逸散而出,在舌尖舞动。
荠菜提供了恰到好处的清甜,中和了牛肉中的那一点儿油腻。
饿鬼不是恶鬼:【主播你别光吃啊,你说话啊!】
猫猫大王:【妈妈,我也要吃,给我也吃一口!/撒泼】
屏幕里的女人笑得很开朗。她看向煎饺的眼神深情又缱绻。大概是因为太过幸福,她的脸上竟透出了几分憨态,方才英姿飒爽的样子荡然无存。
她一口往嘴里塞三五个饺子,频频点着头,根本没给自己留出说话的余地。像是完全陶醉于美食,对周遭的一切都无心顾及。
打工牛马:【主播我回来啦!我刚刚给我妈妈打电话,她说明天就来我这边住一阵,给我包韭菜鸡蛋饺子!!!】
打工牛马:【对不起走错了……】
【[打工牛马]退出了直播间。】
【[打工牛马]进入了直播间。】
打工牛马:【?】
打工牛马:【@猫猫大王这是突然换人了?】
猫猫大王:【我妈妈这么绝无仅有的美貌你都认不出来?建议挂眼科。】
打工牛马:【?】
饿鬼不是恶鬼:【你快说话啊妈妈!到底是什么味道!】
打工牛马:【?】
“当当当当!”
大额打赏的提示音响起,才终于抓回了江拾闲的注意力。
直播界面被漫天的银河占据,在绚烂的星光里,一艘画着猫猫头的飞船缓缓驶近。
这是礼物打赏的特效。
【[猫猫大王]打赏[喵星飞船]x1!】
【猫猫大王:姐姐,你已经三分钟没看我了,你看看我呀!当然要是能喂我吃煎饺就更好了嘿嘿……】
如果江拾闲没记错的话,这个[喵星飞船]是最高一档的礼物,需要8888元。
就算平台抽走50%,能到手的也还有4000多块钱!
4000块!
原身当初实习,累死累活加班加点,一个月也就只有1500元的窝囊废。
而现在,开播不到二十分钟,她就挣到了4000……
就算这样出手阔绰的观众不常有,但偶尔一次也非常可观。
江拾闲想,她好像有些看不懂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了。
“谢谢[猫猫大王]老板打赏的喵星飞船~”屏幕中女子的眼神在摄像头处锁定,她的视线焦点找得很准,就像是和观众在隔着屏幕对视。
她眨巴眨巴眼,嫣然一笑:“我看到你啦。”
猫猫大王:【啊啊啊姐姐鲨我!我要当你最忠实的粉丝,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
江拾闲又往上翻了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没点评食物。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从中间折断,给观众展示饺子晶莹油润的横截面:“这个牛肉馅儿紧实又醇厚,再配上香嫩的荠菜,特别好吃!”
大额礼物打赏会有全频道的推流。
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突然暴涨到了三位数。新进观众开始留言,评论区飞速滚动。
咖啡不苦我命苦:【新人主播,刚开播就有人打赏飞船?找的托儿吧?】
一次性手套:【十有八九是了,吃个饺子就有人打赏8888,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永失我爱:【美女,你不然转频道去跳舞吧,在美食区实在是可惜了。】
……
6. 煎饺2
猫猫大王:【托你个大头鬼啊托托托,本大王就爱看漂亮姐姐吃东西。】
猫猫大王:【你要是有这个长相、有这个吃相,我也给你打赏!】
猫猫大王:【喜欢看跳舞是吧?那你要不要看看我这七百二十度螺旋飞踢?】
……
[猫猫大王]凭借优越的打字速度,将一条条质疑炸得偃旗息鼓。
“谢谢大王维护我!不过没关系的,不用管这些评论。咱们消消气,接下来煎鲅鱼韭菜馅儿的饺子。”
江拾闲没想到,转头取个饺子的功夫,评论区就能炸开锅,连忙出言哄道。
猫猫大王:【姐姐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什么打着灯笼都难找的活菩萨型老板。
江拾闲哑然失笑,轻摇了摇头。
其实,江拾闲不是一个会被别人的声音和评价干扰的人。
她接手基地的时候才十八岁,迎着绝大部分人的质疑埋头苦干。承担最辛苦的清缴工作、冒最大的生命危险。
将不服的人打服,将胡乱煽动谣言的人驱逐。
哪怕是当面的辱骂也很难搅动她的心,更何况这些隔着互联网的不痛不痒的攻击。
重新开火,往锅中补一点油,再下入饺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江拾闲手上的动作愈发娴熟。
她特地多煎了一会儿,使得饺子的焦香愈发浓厚。
江拾闲这次提升了效率,盛出一锅后没有关火,而是紧接着开始煎下一锅。
她仍然端着盘子站在灶台边吃。咬着碗里的饺子、看着锅中的火候,堪称一心二用。
焦底的饺子、配上大片的酥脆冰花,在嘴里“咔滋咔滋”爆开。
鲅鱼韭菜馅儿的饺子,看起来细腻又鲜甜,惹得人口齿生津。仿佛隔着屏幕都能尝到弹滑的口感。
“这个鱼特别鲜,咬下去又嫩又弹。配上韭菜,增加了味道的层次,还让鲜味更上一层楼。”
江拾闲眉目舒展,眼里的亮色异常夺目,如坠爱河。
饿鬼不是恶鬼:【看饿了,火速下单五份煎饺。】
AAA建材涛哥:【不过是煎饺罢了,你们到底在馋什么?没吃过好东西吗?】
每日微醺:【但是这个饺子看起来真的特别好吃!】
……
【[饿鬼不是恶鬼]打赏[猫罐头]x1】
【[用户4624]打赏[猫条]x1】
【[不吃西蓝花]打赏[猫草]x5】
……
江拾闲照着打赏顺序一一道谢,盘子里煎饺消失的速度却一点儿也没耽搁。
一盘结束,新的一锅又出炉。
江拾闲脸上不见疲态,反而越发兴奋。
香菇鲜肉馅儿的饺子里盈满汁水。一口咬下酥脆的外壳,菌菇的香气便跟随肉汁滑入口中。
随着咀嚼,淡淡的甜味从香菇丁软糯的口感中渐渐释放,与二肥八瘦的肉馅儿相得益彰。
“我真想给你们尝尝这个味道,香菇的香和肉馅儿的香交织在一起,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幸福。”
“咬下去时,热乎乎的汤汁会在嘴里炸开,像是在脑子里面放烟花。”
江拾闲双眼微阖,完全是醉心美食的样子。
猫猫大王:【姐姐小心烫!】
打工牛马:【刚出锅的饺子直接往嘴里塞,主播你真是铁舌头。】
饿鬼不是恶鬼:【你们一点儿也不懂,有时候就是这种烫死人的感觉最让人着迷了!】
江拾闲的吃相称不上斯文,但就是带着一种怡然自得的优雅。
她一口一口大快朵颐,衬得食物加倍美味。
【[AAA建材涛哥]打赏[小鱼干]x1】
【[打工牛马]打赏[猫条]x1】
【[猫猫大王]打赏[猫罐头]x5】
AAA建材涛哥:【我错了,主播吃饭是真的香。我感觉她就算只吃白米饭都香……】
打工牛马:【我也是!我一开始也觉得没什么稀奇的,结果一看就停不下来了。】
猫猫大王:【还是本大王慧眼识珠吧?】
……
一盘、一盘、又一盘。
江拾闲的胃仿佛是个无底洞,吃了半天也不见她说饱。
吃到第二轮时,江拾闲往盘子里倒了点醋。
本就美味的煎饺在醋的催化之下又呈现出了一种全新的风味,越吃越开胃。
进食本身是个机械的动作,吃的东西又只有单一的煎饺,本该令人觉得枯燥。
但不知为何,江拾闲吃起东西有一种诡异的魔力,使得点进直播间的观众大部分都留了下来。
在线观看直接飙到了四位数。
彩票中500w:【二十、四十、六十……天呐这也吃太多了……】
打工牛马:【主播看饺子的眼神还在拉丝,估计能再吃几盘。】
饿鬼不是恶鬼:【不是吧不是吧,难道你们连百八十个饺子都吃不下吗?】
把我打晕:【你们不觉得主播吃饭很催眠吗?天呐我终于开始困了……】
狗不能吃巧克力:【纯咀嚼无人声,我已经录屏了,准备睡前拿出来听。】
被窝是我的归宿:【+1】
……
[萧萧爱吃饭]是一个从业一年的美食频道主播,在【哈哈视频】有5w的粉丝。
她在这个粉丝量上卡了半年,为此使劲浑身解数。
因为观众一遍遍骂她“死肥猪”“长得丑”“吃相差”,所以她努力减肥、学习化妆和穿搭、对着镜子练习优雅用餐。
但评论区的骂声却没有一点儿好转,紧随其来的就是“气色差”“好装”“不下饭”。甚至有一开始就关注她的粉丝留下一句“萧萧,你变了”就直接取关。
她那时看着因为极端节食减肥而苍白的脸,心里满是委屈、愤怒、不甘。
她下定决心,势必要让这些观众都闭上嘴。
看教学、买设备,为了制造噱头去尝试爆辣、爆酸、爆油、爆臭、爆难吃的食物。
直播间热度确实上来了,但更多的却是起哄看笑话的,连关注都很少点、更别提打赏。
一番折腾,涨粉的速度甚至赶不上掉粉快。徒劳无功不说,身体也彻底被搞垮,只得被迫停播。
过去的一周里,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只靠水和饮料维持生命体征。
她反复自我诘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
愤怒令她心生扭曲。
她打开各个平台,注册一堆小号,跑到每个美食主播的直播间里辱骂、嘲讽。
对方越是破防、越是反击,她就越兴奋、越觉得将别人也拖入了泥潭。——我承受过的痛苦,你们也都得承受一遍!
这天,她进了一个名叫[清闲]的直播间。
分明是新人第一次开播,在线人数却已经到了四位数、并且仍在上涨。
嫉妒助长了她的行动力。她刚扫了一眼,便操纵着多台设备,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无所事事:【脸大手臂粗人还壮,跟猪一样吃得吭哧吭哧的,有什么好看的?】
掀桌子:【就是就是,端着个破盘子在破灶边吃破饺子,真不懂现在这些人的品味。】
臭豆腐:【就是怪癖啦、怪癖,喜欢看奇葩的。】
……
按照[萧萧爱吃饭]的固有印象,这种新人主播应该是最容易被评论区影响心态的。
她得意地撑着下巴,等屏幕中的女子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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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为了不被新评论刷走,[萧萧爱吃饭]换着账号将类似的话翻来覆去地发。
中途,主播转身续了一次饺子、三遍感谢观众的打赏,却对她的评论视若无物。
她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不在乎?
她凭什么可以不在乎?
[萧萧爱吃饭]没有得到答案。
在准备退出这个直播间、前往下一个直播间继续轰炸的时候,她最后瞥了一眼屏幕中的人。
这人轻蹙着眉,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惋惜:“这是最后一盘了。”
她终于放慢了咀嚼速度,安静地、沉醉地闭起了眼,像是要让味蕾充分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即便隔着屏幕无法品尝,也能想象出,她此刻所体会到的美妙绝伦。
[萧萧爱吃饭]愣住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享受食物了。
吃饭变成了工作之后,她每次脑子里想的都是,要怎么摆拍才更好看、怎样夸张地传递感受、如何给出观众喜欢的反应。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先前那个粉丝会说她变了。
她原以为是粉丝看不得她变瘦变美,看不得她不再当跳梁小丑。
原来是……
【[无所事事]打赏[猫抓板]x1】
【[无所事事]退出了直播间。】
【[掀桌子]退出了直播间。】
【[臭豆腐]退出了直播间。】
……
江拾闲看到了评论区层出不穷的质疑。但在不影响观众观感的情况下,她愿意接受不同声音的存在。
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为了按照喜欢的方式挣到钱,而不是为了讨好或者迎合某些特定的人。
更何况,有这么好吃的煎饺摆在眼前,谁还有空去管无关紧要的人?
随着最后一个饺子被吞入腹中,江拾闲抬起了头。
确认直播时长足够之后,她对着镜头笑着挥了挥手:“我要下播啦,大家明天见!”
猫猫大王:【姐姐明天见!!!】
超辣鸡肉卷:【再见再见。】
饿鬼不是饿鬼:【谢谢主播,今天吃爽了。明天我要一边吃火锅一边看!】
……
直播结束。
江拾闲从支架上取下手机,划动软件,去看今天的数据。
【直播时长:68分钟】【人均停留时长:29分钟】
【平均在线人数:467人】【直播人气值:1503】
【直播收益:9228元】【个人收入:4614元】
江拾闲喜笑颜开地看了三遍,然后将这笔钱全数提现。
她选择了原身常用的旧卡,和容挚给的钱分开储蓄。
【余额:5508元】
这个数字像一记软刺,扎了江拾闲一下,心口泛起些钝钝的疼。
她恍惚记起,原身当初攒了三千块钱,打算毕业之后就去A市闯荡。
结果因为担心“病危”的父亲,毫不犹豫地花了两千,买最近一班的机票回家。
江拾闲又开始叹气。
她设想,如果是她接到这样的电话,只会敲锣打鼓为老东西的离世而欢呼。
就算回来,也肯定是为了解决遗产纠纷,而不是想见这个强占母亲遗产却推脱养育责任的渣爹最后一面。
江拾闲望向窗外,天际线处是火红的晚霞。
她看得见漫天滚烫的云彩,但她不懂云卷云舒。
正如,她接收了原身所有的记忆,却仍然想不明白这种爱恨交织的牵绊。
安定年代的人类好复杂。
这些千丝万缕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细碎情绪,真的是好东西吗?
7. 吐司煎蛋
长夜无声。
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在屋内划出了一道清冽。
“果然……”
江拾闲喃喃自语,无奈地睁开了眼。
她原本以为精神力异能的衰弱是因为新的身体无法支撑。
于是,在接连两顿的饱食之后,她尝试按照前世的经验,先强化这具新的身体。
操作方式就是利用异能逐步灌注骨骼、肌肉、血管,类似于修仙文中说的“伐毛洗髓”。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就算她用上比前世多两倍三倍的异能,达成的效果也还是格外有限。
她眼下的身体素质放在前世,甚至打不过十二岁的自己——从力能扛鼎、风驰电掣、飞檐走壁的末世翘楚,变成了一个身体素质稍微好点的现代人。
而她现在的精神力等级更是只有半级——多穿几堵墙都费劲。
这还不是最糟的。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世界的修炼瓶颈竟然牢固到无可撼动!
不论她如何转化食物中的能量、感受天地间的自然能量,异能的总量都没有丝毫增长。
她记得前世就算不吸收晶核,修炼也没有这么艰难啊?
江拾闲调整呼吸,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
她受实力为尊的观念影响太深,内心深处始终燃烧着对武力值的渴望。
在她观念里,强大才意味着安全,力量才是生存的保障。
既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恢复异能的办法,她决定走以前的老路子:用身体的强健去弥补异能上的缺陷。
晨光熹微。
容挚按照习惯踏入健身房时,看见的是正在做引体向上的江拾闲。
她穿着无袖背心,浅灰色的布料被汗浸湿、贴在身上,显出大片的深黑。手臂和背部的肌肉随着身体的上下而收缩、舒张,线条流畅又富有力量。
几缕碎发贴在前额,更突出了眼中的坚毅与决绝。
江拾闲在焦虑。
她的焦虑总是很淡,稍不留神就被转化成了解决问题的强大行动力。
容挚下意识地得出结论,旋即心中一凛。
分别多年,那些记忆的烙印非但没有淡化,反而随着回忆次数的增加而愈发鲜明。
“早。”江拾闲感受到身侧出现的人影,随口打了个招呼,动作未停。
“早上好。”容挚点点头,走向杠铃架。路过跑步机时他随意一瞥,然后猛地顿住了脚步——屏幕上显示的里程数赫然是十公里。
“你几点起的?”容挚扭头,看向单杠上挂着的人,疑惑问道。
“四点,”江拾闲做完一组,松开横杆落地,大口喘着气,“我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老登关了一个月就难受,赶紧起来加练,争取早日实现一个打八个。”
容挚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只转身给杠铃上多加了两个铁片。
江拾闲则盯着自己的手臂,眉头紧锁,显然是对身体的现状很不满意。
不知是不是和江拾闲较劲,容挚今天的训练量远超平时。
但当他准备结束时,却发现江拾闲那边依旧热火朝天。
真是个疯子。
容挚暗自感慨,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个身影。
“早餐吃吐司煎蛋,可以吗?”离开之前,容挚朝正暴揍沙袋的江拾闲扬声问道。
“我要、吃、一盆。”江拾闲粗喘着气,沙哑的语声里裹着愤愤。
“知道了。”容挚光是听沙袋发出的“砰砰”声都不住拧眉,应了声便赶紧离去。
江拾闲说要吃一盆,容挚便当真给她煎了一盆,在超大号的盘子里堆成小山。
吐司煎得金黄酥脆,上面铺着完美的太阳蛋。融化的奶油和芝士沿着边缘缓缓流淌。配上煎到微焦的火腿片,香气浓烈到令人无法抵抗。
江拾闲一边往餐桌走,一边满意地点着头。
容挚端着盘子放到江拾闲眼前,便脱了围裙、坐下用餐。
江拾闲举起叉子大口咬下。
外酥里嫩的吐司片被丰盈的咸香味裹满,营养又美味,让她心情一下子好了大半。
她不由夸赞道:“容总,原来你会做饭啊。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容挚听她开玩笑,便知晓这人的心情已由阴转晴。他摆了摆手,谦虚道:“只会做些简单的,委屈你陪我凑活一下。”
“好说好说。”江拾闲笑着附和,注意力已经完全落在了食物之上。
容挚无奈地想:这人倒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临出门前,容挚瞥见江拾闲空空的手指,忍不住提醒:“戒指呢?”
“噢!”
江拾闲昨天直播前怕沾到油烟,就摘掉了戒指,结果一直忘了戴回。
她踢掉鞋子,“哒哒哒”地往屋内跑,又“哒哒哒”地跑出来,在容挚跟前站定,伸出手给他检查:“戴好啦,容总。”
容挚看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不自主勾起、轻轻颔首:“走吧。”
他垂下的手默默地将那个配套的戒指从中指转移到了无名指。
身侧的人这时笑着调侃道:“这也是合同的一部分吗,容总?”
容挚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是啊,所以你得好好注意。”
人和人之间的默契有时很讲缘分。
分明没有预先沟通过,但从二人迈出门槛开始,就一下子进入了“恩爱情侣”的剧本。
容挚在社交距离的基础上多靠近了半个身位,江拾闲则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
他们相视一笑,笑容很烂灿,但都明了这是彼此的演技超群。
容貌卓越、衣着相称、举止亲昵的一对伴侣。
哪怕只是走在路上,也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而另一边,在民政局等候的王锋和张楚,等来的就是这样浓情蜜意的二人。
王锋本以为容挚的出现只是纯粹的逞英雄式救场。他要求陪同领证也是因为笃定了像容挚这样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结婚。届时他作为亲生父亲出面,江拾闲就又成了他砧板上的鱼肉。
可他没想到、他也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真的要领证。
这可是容家的独子独孙!连婚礼都没有,直接领证!
这像话吗?
他甚至联系了容挚的父亲,嘴上说着女儿不才、我诚惶诚恐,实际做的是抹黑和贬低江拾闲。
哪知对方根本不接茬,只表示,儿子的事我管不了,你有问题找本人,再见。
气得王锋险些仰倒。
至于联系容挚的母亲,那可是跟江锐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挚友!早些年她还三番四次地想来抢江拾闲的抚养权!她估计只会更大力促成。
到时候哪里还有他王锋操作的空间?
是江拾闲在外面上学的时候勾搭上的容挚吗?容挚就这样跟傻子一样被小丫头哄得团团转?否则怎么能到结婚这一步?
直到手续办完,二人拿上结婚证时,王锋仍然没想明白这件事。
“你们的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呀?”张楚含着笑,看起来是长辈的亲昵问候。
但江拾闲很清楚,这也是试探的一部分。
“婚礼可是人生大事,哪儿能这么仓促?也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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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了。”容挚主动接话,牵起江拾闲的手,十指紧扣,“时间、地点、宾客名单,风格、服装、场地布置,这些可都要好好费心思。”
“况且,我家里人都事务繁忙,根本不可能临时抽得出时间,去参加那种提前一周才发请柬的婚礼。怎么也得提前半年开始邀请吧?”
他见王锋二人渐渐冷了脸,嘴角的弧度反而愈发大,故作天真地追问道:“您二位觉得呢?”
王锋干笑了两声,咬着牙,勉强应道:“那是自然。”
走出民政局。
江拾闲拒绝了容挚的陪同,选择一个人回王锋那边搬行李。
她看着容挚脸上的担忧,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
“大不了就是,麻烦容总再来救我一次咯。”
她的语声又慢又柔,裹着热气,往人耳廓上扑。
容挚落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裤缝,又强逼自己松开。
他侧过头,直直对上了江拾闲狡黠的脸。
“好不好?”女子偏了偏头,低声问道。
她脑袋上的一撮头发随着动作轻晃,像是在替主人撒娇。
容挚沉默地点头,目送江拾闲离开。
等江拾闲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耳朵好烫。
夏日的清晨刮起了温吞的风,将一颗不安的心吹得愈发躁动。
另一边,江拾闲心无挂碍地上了王锋的车。
离开容挚的视线之后,三人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真实了不少。
“拾闲啊,你们真的有在筹备婚礼吗?可千万别被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糊弄了。阿姨也是为你好,万一他表面上演深情,背地里却觉得你上不得台面,可怎么办呀?”张楚面带忧心,眼里却透着几分藏不住的冷嘲热讽。
“哎呀,阿姨,你说得可太对了。”江拾闲看了眼张楚,双手一拍,转向副驾驶的王锋,“爸爸,阿姨这话可是在点你呢。你俩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也没给她补一个像样的婚礼,是不是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王锋压根想不到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
他刚想骂街,就见江拾闲快准狠地先发制人道:“爸爸,你怎么能点头呢?这得让张阿姨多难过啊?她操劳了这么多年,为你洗衣做饭生孩子。哪怕她身上缺点再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张楚听得这话,瞪着眼转向了王锋。
就算她知道这是江拾闲的挑拨离间,也不得不心生怀疑:王锋心里到底有没有过这些念头?
江拾闲可没给他们留下辩解的余地,装出热心安慰的样子,用一连串的话堵住了张楚的嘴:“阿姨,你也别难过。虽然我爸当初说你没文化也没钱,连我妈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相信他对你没有爱情也会有亲情的。”
车里的氛围骤然焦灼。
王锋和张楚都沉着脸不愿开口,反倒是江拾闲轻松地玩起了手机。
多年夫妻,他们之间的感情本不该这么脆弱。但很无奈,王锋是一个蠢且自私的男人。
他爱演戏,并且自以为演得天衣无缝。
可在人与人的感情里,空有演技而不付出实际行动,就像没有内容物的精美包装盒,所能带来的快乐仅仅停留于打开之前。
真正深入了解、亲眼看见盒中没有礼物时,便会知晓,这个人所谓的情啊爱啊有多虚伪。
原身三岁时失去母亲,四岁父亲再婚,带回来的却是怀胎八月的女人。
也就当然不会有所谓的婚礼。
他同时辜负了三个女性,却为此洋洋自得。
比自私更可怕的,是蠢。
8. 肉蟹煲
再次回到熟悉的“家”,江拾闲的心情也截然不同。
她一点一点仔细地欣赏着室内的装潢,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地。
屋内的装修风格看起来被大改过一次,由原先的低调奢华变成了张扬土气。
江拾闲嫌弃地扫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二人,想,没品味真可怕,她以后拿回来了还得重新改。
没错,不同于原身对此事的消极,江拾闲打定了主意要把江锐留下的遗产拿回来。
是顺其自然还是强取豪夺都无所谓,反正她最后会达成目的。
更何况……
江拾闲梳理原身记忆时发现,江家和容家在原身曾祖这一辈还是旗鼓相当的存在。
只不过后来容家发迹,江家落魄,之间的差距便越来越大。
但,不管是外祖母还是江锐,都是聪明且能干的女人。就算没能扭转乾坤、也姑且算是化险为夷。
她们的家业不应该只有表面这么多。
原身小时候曾哭哭啼啼地跑回外祖母家,埋怨爸爸只给弟弟买玩具,不给自己买。
外祖母当时拖着孱弱的身体,陪原身去超市,给她买了一车的新玩具。
她那时看着尚且年幼的原身,说的话是:“拾闲啊,你要记得,该是你的最后都会是你的。你现在还小,不用着急去争。”
原身当时没听懂。
后来再想起时,以为这是老一辈关于“因果轮回”的过时哲理。
但是,江拾闲不这么认为。
她在末世见过太多聪明而耀眼的女性长辈,她知道一个精明的女性在思考问题时会有多么缜密周全。
就像她母亲,哪怕身处末世、也从她出生前就已经开始替她铺路。
她相信江锐和原身的外祖母会做的、能做的也远不止表面上这些。
其实,就连王锋早些年也疑惑于遗产的数额。但这些事江锐从不让他插手,所以他就算想调查也无计可施。
于是,他只能用尽阴谋诡计,来抢占明面上的遗产。
原身的行李、江锐的遗物,江拾闲一件件往箱子里收。最后发现,原身的全部家当竟然只勉强地装够了两个箱子。
因为没有“家”,原身找不到一个能长期寄存物品的地方,所以她总是在断舍离、总是在精简行囊。
拎着家当四处奔波时,她常常自我鼓励,期待着有朝一日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属于自己的“家”。
“叮~”突然响起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江拾闲的动作。
容挚:【你搬着行李不方便,我就让刘婶去接你了。她说现在已经到你楼下了。】
【[图片]这是她刚刚拍的照片。】
【刘婶的联系方式:133-xxxx-xxxx。】
江拾闲输入了几个字,又删掉重打。
对面却像是等不及,再次强调道:
【我之前没结过婚,跟你这是第一次。】
【我只是一个擅长学习并实践「丈夫责任」的聪明人。】
江拾闲没忍住笑出了声,回复道:【好的,聪明的容总,年底我给您颁“最好丈夫”的奖。】
她重新调整了下心情,拎上两个行李箱往外走。
她下楼时,原本在客厅吵架的王锋和张楚戛然息声。
前者恶狠狠地瞪着江拾闲,后者则红着眼哭泣。
江拾闲目不斜视,昂首挺胸地出了门。
她还会回来的,以屋主的身份。
江拾闲刚迈出院子,就看到了大力挥手、小跑着靠近的中年女性。
她个子高且健壮,头发在脑后盘起,看起来干练且有劲儿。
她递出手,与江拾闲交握:“江女士好,我是刘英,以后您需要司机的话,可以随时差遣我。”
“好的刘婶,谢谢您。”江拾闲笑着点头。
刘婶顺溜地从江拾闲手中拎走箱子,引着她往停车位走,自我介绍道:“我以前给容溪女士当过九年的司机,经验很丰富,您可以放心。”
江拾闲注意到了刘婶对她的称呼,并对此感到舒心。
回家、简单地规整完行李,江拾闲又出门赴约。
昨晚,孟钦言给她发消息,说自己终于找到了工作,问方不方便请她吃个饭。
江拾闲想,反正最后都得面对这些原身的朋友,择日不如撞日,就应下了。
她和孟钦言约了大半天的行程,所以临下车前特地嘱咐刘婶,可以提前下班、不必等她。
刘婶没有多余的关切或是推辞,只点头应声,表示知晓。
爽快、知趣、懂分寸。
江拾闲喜欢这样的人。
她想,容挚身边的人看起来都很好用。
要是哪天交易关系破裂、走向离婚的话,得试试看能不能一个个撬走。
“阿闲,这里!”
江拾闲一进商场,门边一个长发女子就兴奋地朝她招手。
这人身着一袭白色长裙,鹅蛋脸、柳叶眉、杏眼,笑起来时梨涡浅浅,温婉大方。
“言言!好久不见!”
江拾闲按照原身记忆里熟悉的方式,跑上前和孟钦言拥抱。
“你最近还好吗?你一个多月没回我们的消息,我们都担心死你了!”孟钦言抓着江拾闲来来回回地看,确认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我没事,我待会儿和你慢慢讲。”江拾闲挽起孟钦言的手,往商场里走去。
今天要吃的是一家肉蟹煲。
孟钦言说这家的食材新鲜、味道还好,所以即便是工作日也挤满了人。
她们赶在饭点前进店,才幸运地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入座。
“……事情就是这样。”
江拾闲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她被骗回家软禁、逃脱又被抓回、最后在婚礼现场侥幸逃离的故事。
“那……这个戒指?”孟钦言的眼圈泛红,紧皱的眉头透露着她浓浓的关切。
“噢,这个是我跟那个‘恩人哥’的‘交易’。”江拾闲不以为意道。
也不知道孟钦言脑补了什么,她本就通红的眼眶簌簌地开始落泪:“对不起,明明我就在这里,却什么都没帮上忙……”
“哎呀,真的没事!”江拾闲起身坐到孟钦言身旁,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恩人哥’挺好的,给我钱还给我房子……”
“况且,就算哪天我反悔了,大不了就是把这些东西还上然后再想办法离婚嘛。”
“真的吗?”孟钦言抬起头,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
“真的真的,”江拾闲使劲点头,开玩笑道,“没准我就因祸得福,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呢?到时候给你抱我的大腿。”
孟钦言破涕为笑:“好,那我等着你成为我的富婆朋友。”
“对了,你还没说呢,你找到的那份工作怎么样?”
“哎,也就这样……你也知道现在的就业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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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文科生跟有罪一样,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孟钦言叹着气摇了摇头,“我就用我写文案、拍摄、剪辑的技能找了份美妆博主助理的工作。”
“虽然助理的工资不高,但她粉丝体量很大,我应该能学到点东西。这样后续就算跳槽也能有说得过去的工作经历。”
江拾闲点了点头,觉得孟钦言说得有道理。
其实她一开始也考虑过要不要出去找份稳定的工作。
但一方面是她空有原身的记忆、没有原身的专业能力,很难胜任相关的工作。另一方面是按照现在的就业形势、稍微正常的工作都很难找。
并且,大概率不如她出去搬货卖力气工资高。
真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苦头吃。
江拾闲无奈想道。
“你呢?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孟钦言眼里写着忧虑。
“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做吃播。”江拾闲对此不准备隐瞒,和盘托出道。
“那很好呀!”孟钦言掰着手指头细数江拾闲的优点,“你看,你外形条件好、气质好、吃相好看,性格好、还干吃不胖,肯定能成为大主播!”
“到时候我就去巴结你:‘大主播、大主播,求求你了,给小孟我一个面子嘛~’”她故意压低了声线,将话讲得俏皮又有趣。
江拾闲听得直乐,故意噘着嘴举着手、拿腔作势道:“那、我就勉勉强强,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
在二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中,肉蟹煲终于端上了桌。
蟹、虾、猪蹄,鸡翅、鸡爪,土豆、年糕、玉米,满满当当地堆了一锅。
黄澄澄的颜色,令人食指大动。
她俩谁也没客气,咵咵就是夹、哐哐就是吃。
江拾闲用肉蟹煲的汤汁拌米饭,然后一口饭一口蟹、一口饭一口虾、一口饭一口猪蹄,吃得不亦乐乎。
“等等!”孟钦言突然兴奋地出声,打断了江拾闲的动作,“你吃饭真的好香啊,我帮你拍个视频吧。晚上回家剪好了发你,就当提前练手了。”
江拾闲想起,她在平台上看到的那些吃播,就算主要是靠直播赚打赏,也会时不时地发日常向的吃饭视频。于是也没推辞,点了点头。
酱汁咸香微辣,拌上米饭之后更是美味翻倍。
肉蟹甘甜、虾鲜脆、猪蹄软烂、鸡翅嫩滑,鸡爪一抿就脱骨、土豆入口即化,软糯的年糕特别入味、就连玉米棒上都渗着香气。
这家的食材品质很好,其中尤以蟹最为突出。
雪白的蟹肉、鲜黄的蟹膏,一口甜美、一口香醇。
江拾闲越吃越沉醉,想,要不是孟钦言请客,她能一个人就能吃完两锅!
而另一边的孟钦言,靠着巨大的意志力才坚持拍完了视频。她看向江拾闲,诚恳道:“阿闲,我觉得你一定会火的。”
“我要是火了咱俩就出去吃香喝辣,做什么都只要最贵的,过那种骄奢淫逸的生活。”江拾闲大言不惭地做着美好的梦。
孟钦言沉默地盯着江拾闲,很用力地抿着嘴笑。
她的阿闲好像不太一样了。
变得更开朗活泼、更张狂恣肆。
也是,经历了这么匪夷所思的曲折,性格会发生变化也很正常。
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孟钦言低下头,吃江拾闲给她扒好的蟹肉和虾肉。
很甜。
愿我们往后的人生也能这么甜。
9. 水煮菜1
吃饭、喝奶茶、品餐后甜点。
看电影,逛服装店、家居城。
孟钦言选了两套上班穿的正装,江拾闲买了个超大的黑猫抱枕。
后者对前者的衣品赞不绝口、但毫不心动,前者满目笑意地看着后者扛着毛绒大猫四处游荡、不理解但尊重。
江拾闲本想等结束之后自己打车回家,但见容挚发来询问的消息,也还是一一答复。
“他不会是什么控制狂吧?这都要管你?”孟钦言抓着江拾闲的手臂,不由揣测道。
“不至于吧……”江拾闲盯着新弹出的【到车库了】的消息,以为是陈叔来接,就拉着孟钦言一起往车库走,“我让司机顺便送你回家。”
孟钦言见身旁的人不当回事,痛心疾首地叮嘱道:“阿闲啊,你可千万不要被男人的表象骗了,有些人就是乍一看温柔体贴包容多金,细究起来变态暴力控制欲还强……”
“——拾闲,这里。”
孟钦言正滔滔不绝地告诫、江拾闲还在满车库地找车。
结果,被转角处的某个声音叫住。
容挚还穿着早上出门时的灰色西装,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懒散地靠在车边。一双眼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孟钦言说到一半的话卡在了嘴里,视线在容挚和江拾闲之间打转,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是你来接?陈叔呢?”江拾闲面色如常,拉着孟钦言往车边走。
“反正没什么事,就让他提前下班了。”容挚耸耸肩道。
“咳、这是我……丈夫,容挚。”江拾闲给孟钦言介绍完,又转向容挚,“这是我朋友,孟钦言。”
“你好。”容挚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挤出一个商业性的微笑。
“你好……”孟钦言偷偷在心里祈祷,这人最好没听到她方才的大声蛐蛐。
“劳驾容总,先送言言回家。”江拾闲说的是客气话,但手已经先一步拉开了车门,让孟钦言上车。
“那个,我、我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孟钦言看看人、再看看车,感觉无论哪个都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连连摆手后退道。
“上车吧,不必见外。”容挚笑得春风化雨,“我只是来接妻子回家罢了,把我当司机就好。”
“来嘛来嘛。”江拾闲推着孟钦言往车里坐,热情邀请道。
“地址?”容挚扭头问道。
“千帆小区,你停南门那个路口就行。”江拾闲抢先一步,替孟钦言答道。
驾驶座上的人点了点头,快速地调整了导航定位,便启动了车辆。
他俩真的是刚认识没多久吗?
孟钦言的视线仍在二人之间流转,越看越觉得他们默契得有些过分。
“抱歉啊阿闲,我妈妈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得回家陪她吃晚饭,就不能和你一块儿吃了。”下车前,孟钦言和江拾闲道别。
“哎呀,没事儿,下次再约嘛。”江拾闲抱着大猫抱枕,在舒适的椅背上软成一滩。
“那个……谢谢容总送我回来。”孟钦言又谨小慎微地朝着主驾驶躬身。
“不必客气。”容挚脸上的笑意太真,反而让孟钦言愈发诚惶诚恐。
车辆停稳,她便匆匆下车离去。
“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江拾闲放下车窗,同某人的背影喊道。
那人回过头,举起手挥了挥表示知晓。
“晚上吃什么?”车开出去好远,容挚一直没听到江拾闲开腔,便主动询问道。
他没等到答复,便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往身后看。
江拾闲正抱着毛绒大猫,仰着头,睡得安稳。
驾驶座上的人笑着摇了摇头。
*
车辆停在地下车库。
容挚喊了两声、发现后座的人仍在酣睡,便准备将人抱上楼。
谁知,他刚碰到江拾闲的手臂,就被这人精准地掐住了脖子、向上按去。
头顶重重地砸在车盖上,容挚发出了一声闷哼,又被咽喉处的掐握逼回。他还没开口,就对上了江拾闲带着杀意的眼神。
疏离、冰冷、狠绝,是近在咫尺的威胁。
“拾闲……”容挚抓着江拾闲的手腕,小声喊着她的名字。
从应激到放松用了三秒。
江拾闲的意识苏醒,快速从战斗状态中脱离。她松开手,脸上的错愕甚至要胜过容挚:“对、对不起啊。”
她挠着头,无辜地睁着眼,先发制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一阵受了老登的刺激之后,每天都特别没有安全感……”
现在没有安全感的人又多了一个……
容挚摸了摸脖颈处尚未褪去的紧绷感,轻叹了口气。
“我刚刚喊你、你一直没应,我以为是你太累了,就就想着抱你上楼。”他后退一步,给江拾闲让出了下车的通道,“该道歉的是我才对,我不该自作主张的。”
他见江拾闲打着哈欠往外走,又笑道:“起太早了吧?这个点就困了。”
“我以前,”江拾闲说着话,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半沙哑的嗓音透着明显的困倦,“可不是这样的……”
她踢踢踏踏地走了两步,眼眸半敛,说的话像是呓语:“我想吃水煮菜……”
她昨晚刷手机时看到了别人做的蔬菜一锅炖,忍不住开始馋原身记忆里那些脆脆甜甜的蔬菜。
她从生下来就没见过新鲜蔬菜!只吃过又硬又韧又涩口的难吃异植!
“我要吃水煮菜!”江拾闲没听见回应,于是拔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
“好好,我煮给你吃。”容挚温声答着话,带上了些哄小孩儿的语气。
“这还差不多……”江拾闲的头一点一点、下巴反复地磕着怀里的大猫抱枕。
江拾闲平日里的圆滑机敏被关闭,此刻露出的稚气刁蛮反倒更显纯粹。
容挚拉了一把困到险些被台阶绊到的人,微微侧身道:“失礼了。”
他一手搭上肩背、一手抄过膝弯,将江拾闲打横抱起。动作克制而谨慎。
“这不对劲……是谁想害朕!我以前跟……交手,一天一夜都不带累的……”江拾闲这回没有反击,只是说着零星的碎碎念。
“对对,我们阿闲最厉害了。”容挚随口附和,安稳地抱着人往家走去。
“小孩儿,别怕,看姐姐我一拳锤爆它们……”
刚走到电梯门口,怀里的江拾闲突然调整了下姿势。她枕着容挚的胸膛,嘀嘀咕咕地说着不知对谁的话。
容挚的脚步顿住,倏然咧开了嘴角,笑容很复杂。
他长出了口气,更用力地将人抱紧。
怀里人身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柑橘味,很清新、酸中带甜。
容挚眉目舒展,眼里的温柔不加掩饰地向下倾注。
要是这段路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
垫子厚实、毛毯柔软。
江拾闲睡醒,发现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一动,原先搭在她身上的抱枕便“啪叽”一下滚落到了地上。
她伸手去捞,却够了半天也没碰着。
“我看你不喜欢穿外衣外裤上床,就先给你放到了这里。”容挚换了一身家居服,从远处缓缓走近。
他被江拾闲笨拙的动作逗乐,弯腰捡起抱枕,拍了两下灰、才递回到江拾闲手上:“你刚刚死抓着它不放,也就只能让你抱着它睡。”
他说着话,还不忘去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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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来拖鞋,摆在江拾闲眼前:“我炖了锅水煮菜,按照汤阿姨的指点调了蘸水,现在吃吗?”
江拾闲保持着仰躺的姿势,接过抱枕重新揽在怀里。
在看到容挚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忍不住调侃道:“容总,我要是家大业大,肯定会想尽办法娶你回家。”
“是吗?”容挚听见这话,没去分辨什么“嫁娶之别”,而是顺着往下讲:“那我从现在开始给自己攒攒嫁妆?希望等江总功成名就的时候,不要忘了我这个‘糟糠之夫’。”
二人一站一躺,视线在空中交汇,再落到彼此满目笑意的脸上。
长得漂亮、家世背景好、性格幽默风趣。
他应该会很讨人喜欢才对。
这样的人怎么会需要依靠协议婚姻来维持表象呢?
江拾闲将疑惑藏进心里。
她侧过身,目光平视,看见的是容挚垂在身侧的手。
勾住指节、引着手掌靠近。
江拾闲用脸颊在人掌心轻蹭了蹭,然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容挚身体的僵硬。
“别人……怎么配跟容总相提并论呢?”
躺着的女人面容姣好、眼含秋水,慵懒的声线使得话里的撩拨意味更重。
手心传来的触觉又滑又嫩,让人忍不住想多碰一下……
“厨房的火还没关……”
容挚触电般抽回了胳膊,找了个由头落荒而逃。
江拾闲看着这人张皇到同手同脚的背影,将笑声憋回了肚子里。
不图身体的话,那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若有所思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困倦时的一点真实与坦诚,在清醒后都烟消云散。
拉扯和亲密,像是交易过程中玩闹性质的试探。
他们都很清楚,彼此有多擅长虚与委蛇。
真与假都全盘接收,反正,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江拾闲在桌前坐下,接过容挚递来的蘸碟和餐具。
对面人端出一海碗水煮菜,又舀了碗蔬菜汤,推到她眼前。
“谢谢,”江拾闲端起汤,咕噜咕噜地灌下一碗,目光灼灼地看向容挚,“好喝!”
视线聚焦处的人矜持地点了点头,又给她添了一碗。
汤汁带着淡淡的蔬菜甜味,正适合大口大口往下咽。
温度适宜,喝得胃里热腾腾的,很舒服。
“嗡……”
容挚刚举起筷子,桌面上的手机便开始震动。
他扫了一眼亮起的屏幕,轻皱了下眉。
“你先吃吧,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容挚按下接听,起身往外走,对着听筒温声道:“爸,怎么了?”
江拾闲随意地摆了摆手,刚准备动筷,就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她一看时间,急哄哄地取出手机支架,在桌前面对着自己摆好。
她对着前置摄像头整了整衣着,捋了两把睡乱的头发,撩至耳后。
开播。
【清闲:今天吃水煮菜~】
屏幕中的女子一头披肩长发。凌乱的发尾配上迷迷瞪瞪的眼睛,更突出了她身上那股松散无序的劲儿。
她眼前的大碗中是成片的绿意。分明是普通的水煮菜,不知为何,在灯光的映照之下竟显出了郁郁葱葱的生机。加上牛肉和虾滑的点缀,更是令人胃口大开。
饿鬼不是恶鬼:【主播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开播第二天就消极怠工!】
打工牛马:【打工嘛,是这样的,每天都只想糊弄过去。】
猫猫大王:【姐姐你来啦!我好想你!】
“不好意思啊,刚刚睡着了……”江拾闲挥了挥手,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将手机一搁,开始吃饭。
10. 水煮菜2
夜幕低垂。
随着“哗啦”一声,五金店的卷帘门被拉下。
钱涛刷着手机,慢悠悠地踱步往家走。
他今年三十岁,开着一家五金建材店。
前些年的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但幸而店面是自家的,勉强能糊口。
直到今年,他妻子突发奇想,给他开了个自媒体账号,播他每天的上班日常。
他本来觉得,自己每天理货、搬货、卖货,都是无聊透顶的事,怎么会有人愿意看?
谁知,日子久了之后,直播间竟然也有了稳定的观众。
打发时间的、咨询问题的、加联系方式线上下单的,不但丰富了他的开店生活,也变相拉高了他的营业额。
他和妻子都是知足常乐的人,手头宽裕之后便开始提升衣食住行,一家人随遇而安。
“我不要吃菜菜!妈妈坏!”
钱涛刚迈进家门,就听到女儿在厨房里喊得撕心裂肺。
“哎呦,安安怎么啦?”钱涛洗了个手,笑着往餐桌走。
“妈妈非要让我吃丝瓜!妈妈虐待我!”
三岁的小女孩儿笨拙地用筷子戳着碗里软塌塌的丝瓜,小脸皱成一团,想扔又不敢扔。
“我昨天跟她说好了,今天给她做可乐鸡翅,条件是她要乖乖吃蔬菜。结果今天鸡翅倒是啃得快,一看见丝瓜就跟我耍赖。”
钱涛的妻子,戴舸,没好气地解释道。
“安安,是妈妈说的这样吗?”
钱涛偏过头,重新问了一遍。
“但是、但是……”小女孩皱着眉,捏筷子的手攥得发白,“但是菜菜就是很难吃嘛……”
对于女儿挑食这件事,钱涛也很无奈。
他和妻子都不是死板的人,在发现女儿不爱吃蔬菜之后,变着法儿地换品种、换烹饪方式,想着不拘种类、能吃点下去就好。
但小姑娘还是把蔬菜视作毒药一般的存在。往往好言好语哄半天,才肯勉为其难地吃上两口。
“但是妈妈做饭很辛苦哦,安安连一口都不愿意尝吗?”钱涛在另一边坐下,掏出手机往桌上搁,忘记关闭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眉眼出众的女子。
对面的戴舸一扫,本来朝着女儿的怒火一下子就调转方向,在桌下狠狠踹了钱涛一脚。
“哎哟哎哟,老婆你误会我了!”钱涛将手机屏幕一转,推到戴舸眼前,“她是正儿八经的吃播!”
屏幕中的女子面前摆着一大碗的水煮菜,脸上笑意盎然。
她眼含期待地夹了一筷子丝瓜浸入蘸水,然后递到嘴边。
“嚓啦嚓啦”的咀嚼声通过扬声器传出,格外清脆诱人。
“丝瓜的口感很绵密,带着蔬菜的清香,吃起来很舒服。再裹上这个香辣的蘸水,增香又提味。”
女子的语声轻柔,像一阵清风,吹去了人心头的浮躁。
不同的蔬菜咀嚼音各异,但从她轻晃的脑袋上能看出,都是同样的美味。
这声音像是有魔力,连闹别扭的安安都被吸引,探过小脑袋盯着看。
听着那诱人的咀嚼声,再看看这个姐姐陶醉的表情,小姑娘默默咽了口口水,重新看向自己的碗。
“咕噜……”方才还深恶痛绝的丝瓜,现在看来却是青翠欲滴。
她鼓起勇气,闭上眼往嘴里塞。
嚼、嚼……
安安倏然抬起头,惊喜地看向戴舸:“妈妈,你做的丝瓜甜甜的,好好吃!”
“那当然啦,”戴舸伸出食指点了点女儿的脑袋,半气半笑道,“你之前说丝瓜有苦味不好吃,我现在都是特地去挑最新鲜的,还提前泡盐水、焯水,生怕不合你的口味。”
“嘿嘿……”小女孩用傻笑应付着妈妈的埋汰,端着碗扬声道,“妈妈是魔法师!我还要吃!”
看着女儿的笑容,戴舸只觉得自己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她夹了几大筷丝瓜放到安安的碗里。见她吃得开心,也忍不住咧开了嘴。
“妈妈!我明天也想吃这个姐姐吃的,蔬菜七七八糟一锅炖。”
安安吃到一半,抬起头望着戴舸。她嘴角挂着饭粒,眼神满是希冀。
“是乱七八糟……”戴舸抽了张纸给她擦了擦嘴角,欣慰道,“好,妈妈明天给你做。但是你不能吃辣,我给你调个淡口的蘸碟……”
戴舸将眼前的手机递还给钱涛,二人听着女儿“哧溜哧溜”的吃饭声,相视一笑。
*
大概因为今天吃的是水煮菜,看起来不那么馋人,观看人数和打赏都少了很多。
不过,江拾闲很清楚,保持自己的节奏和风格才更容易长期坚持,没必要太在意一日两日的涨跌。
丝瓜清甜、茄子软嫩,生菜爽脆、青菜微韧。
油麦菜的菜梗里带着一股野菜特有的微苦,反而衬得之后的回甘弥足珍贵。
金针菇滑溜又富有弹性,吸饱蘸水再塞入嘴中,随着一下一下的咀嚼释放着强烈的香味。
饿鬼不是恶鬼:【天呐……我一个不爱吃蔬菜的人竟然都看馋了……】
桶装冰淇淋:【+1】
AAA建材涛哥:【谢谢主播!我女儿平时最讨厌吃蔬菜了,看了你的直播之后竟然主动说要吃同款!】
……
【[AAA建材涛哥]打赏[猫罐头]x1】
【[饿鬼不是恶鬼]打赏[逗猫棒]x1】
【[用户6699]打赏[猫草]x3】
……
江拾闲一一道谢,又补充道:“水煮菜真的特别好吃!吃多了肥甘厚味之后,就会特别想吃点清淡的缓缓。”
就在这时,不和谐的评论开始刷屏。
不差钱:【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浮躁。】
不差钱:【开播第二天就忍不住要作妖?】
不差钱:【那么多好吃的东西不播,非要吃看起来就倒胃口的水煮菜?】
“不好意思啊,”江拾闲看着被[不差钱]刷屏的评论区,柔声解释道,“我吃什么都是按照自己心情来的。您要是不喜欢这次的食物,欢迎您下次再来。”
不差钱:【说得头头是道的,装什么呢?你们这些女人,不就是想要钱吗?】
不差钱:【现在去买五个大肘子,吃完了我就给你打赏十万。】
不差钱:【怎么样?够你挣一年了吧?】
江拾闲见状,放下筷子,收敛笑容,正式地看向屏幕。
“这位老板,我今天实在配合不了,如果您实在想看的话,不如这样……”
“咱们定一个对赌协议,另外安排时间地点。”
“这十万块也不用给我,咱们拿出来当餐标,一起请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吃顿饭。”
“我到时候当面给您表演吃五个肘子。您要是看得开心,您负责结账。您如果不满意,就由我来买单。您看如何?”
不差钱:【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好算计,指望用我的钱帮你做流量,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不差钱:【半个小时内,我要看你吃肘子,不然这十万块钱我就给别人了。】
不差钱:【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这边提供不了这样的服务。”江拾闲耸耸肩,像是对此毫无波澜,“看来咱们今天实在是没有合作的缘分。”
不差钱:【假清高什么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不差钱:【你失去的可不止十万块钱,你失去的是一个跨越阶级的机会!】
不差钱:【头发长见识短!这些穷鬼观众一年都没办法给你十万!】
“这位老板,你可以骂我,但是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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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骂我的观众。”江拾闲拿起放在一旁备用的旧手机,利用管理员身份,快速地点开[不差钱]的头像,选择了“踢出直播间并拉黑”。
她轻蹙着眉向观众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怪我没有及时拉黑他,影响大家观看了。”
猫猫大王:【我拿个外卖的功夫,发生什么事情了?】
猫猫大王:【这个臭老登顶着个空白账号一分钱都没花就在这里指手画脚?】
猫猫大王:【姐姐你还是脾气太好了,下次让我来咬死他!】
“当当当!”是大额打赏的提示音。
大片的蓝色占据屏幕,由浅转深,像是从海面潜入海底。
一艘画着猫猫头的潜艇自远而近,停在眼前。
【[猫猫大王]打赏[喵喵潜艇]x1】
猫猫大王:【姐姐你吃什么我都喜欢!不用听这些人的建议!】
一个喵喵潜艇是5000元,到手2500。
“谢谢[猫猫大王]老板打赏的喵喵潜艇。”江拾闲瞥向评论区,乖巧地点着头,“我会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努力的!”
然而,风波刚平,新的质疑又起。
我是穷鬼:【故意给自己雇黑子,卖惨来逼观众打赏是吧?这招数实在太老套了。】
我是穷鬼:【@猫猫大王也就你这种人傻钱多的才会被骗。】
我是穷鬼:【我本来还对你挺有好感的,结果非要玩这么一出,没意思,取关了。】
江拾闲本想开口解释,但是在看到对方“首日观看”“观看时长3分钟”“未关注”的数据之后,歇了辩解的心思。
她拿着旧手机向屏幕展示:“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这边看到你根本没有关注过我。”
【[我是穷鬼]退出了直播间。】
江拾闲坐直身体,面对镜头,语气郑重: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愿,就想安安静静吃点饭,最好能靠着吃饭再挣点钱。”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之后会努力管理直播间的氛围,尽量规避这样影响大家观感的事情出现。”
“我在这里跟大家保证,我不会、也不需要玩弄大家的情绪来挣钱。”
“我希望大家是因为在我这里感受到了开心、治愈、幸福,才愿意留在这里陪我。”
“我希望大家是因为得到了足够的能量、情绪价值,才愿意在我这里留下一些物质上的打赏。”
“被抹黑、被污蔑、被质疑,都不会影响到我。我有能力处理好这些问题,大家也可以放心。”
“如果有一天,各位发现我变得势利、虚伪、贪婪,那请你们务必远离我,那样的我配不上大家的喜欢。”
江拾闲微躬了躬身,才重新举起筷子,继续吃饭。
猫猫大王:【姐姐没关系的,我相信你!】
饿鬼不是恶鬼:【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你吃饭香,俺就会一直看你。】
每日微醺:【虽然我持保留态度,但是主播看起来很真诚,我愿意再看看。】
打工牛马:【我妈妈今天来给我包韭菜鸡蛋饺子了!她现在正跟我一起看直播。】
打工牛马:【我妈说这姑娘真靓、吃饭还香,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打工牛马:【我打工十年,遇见的奇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主播看起来是个实诚人,我愿意相信你!】
江拾闲正“咔吱咔吱”地嚼着金针菇,准备再次道谢,就被突然响起的打赏提示音镇住。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接连不断的提示音、伴随着满屏的星空特效。
价值8888的“喵星飞船”铺满了屏幕,足足有25艘!
加粗的公告显示的是——
【[R]打赏[喵星飞船]x25】
11. 水煮菜3
等到银河特效散去,江拾闲盯着屏幕中央定格在“25”的数字,愣神了很久。
二十五艘!喵星飞船!
价值二十二万两千两百。
到手是十一万一千一百元!
R:【前面那个[不差钱]没做到的事情,我来做。】
R:【我出十万,请大家吃饭。】
R:【不用听别人的指手画脚。】
R?
江拾闲是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她记下了每一位给出打赏的、和常在直播间发言的观众的昵称。
但这个[R],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登场就如此石破天惊。
她用旧手机点开[R]的个人主页,在看到“对方已关注您2日”“观看直播时长>1小时”后,眼里的疑惑更重。
沉默观察了两天,然后一掷千金只为帮她解围、顺便请观众吃饭的大方“金主”?
江拾闲的视线飘到了桌对面空着的座椅上,若有所思。
打工牛马:【妈呀……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主播这是命里犯财啊?】
饿鬼不是恶鬼:【吃饭!吃饭!谢谢老板请吃饭!】
猫猫大王:【可恶,榜一被抢了,但是看在你请大家吃饭的份上,勉勉强强原谅你。】
……
江拾闲敛起心神,脸上扬起一个感激的笑容。
“谢谢[R]老板打赏的25个喵星飞船!谢谢老板请大家吃饭!”
“我会尽快出一份详细的方案,后续再和您商量具体的细节。”
“您放心,我肯定会认真规划,绝不辜负您的支持。”
话音刚落,屏幕顶端骤然弹出一条金色横幅——
“恭喜您荣登[美食]频道即时榜NO.1!”
几乎同时,在线观看人数从几十人疯狂暴涨到了五位数,评论区瞬间被海量的问号和质疑淹没。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流量海啸,江拾闲眉梢微挑,迅速恢复了镇定。
她没作多余的辩解,只微笑着表示欢迎、专注吃完碗里的食物。
直播间的老观众一开始还试图解释,发现没人理会后也都歇了心,安静地刷着小礼物。
热度来得快也去得快。
大部分看客在发现江拾闲只是一个安静吃饭的主播之后,便迅速撤离。
最终留下来的,除了少数对江拾闲好奇的新观众,便是些执着于刷恶评的账号。
江拾闲很清楚,互联网上的热度有多虚无缥缈。
观众如潮水涌入又流出,她对此安之若素。
她将碗底的牛肉和虾滑尽数咽下,再咕噜咕噜地喝了一碗蔬菜汤,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喟叹。
确认直播时长足够后,她挥了挥手,朝众人道别:“谢谢大家今晚的陪伴,我们明天再见!”
直播结束。
【直播时长:62分钟】【人均停留时长:3分钟】
【平均在线人数:543人】【直播人气值:8782】
【直播收益:227333元】【个人收入:113666.5元】
江拾闲瞥了眼屏幕,很清楚这怪异的数据是[R]的大额打赏带来的虚假繁荣。
如果剔除[R]和[猫猫大王]的打赏,她今天的收入是133元,到手66.5。
称不上多,但也绝对不算少,江拾闲对此很满意。
反正万事开头难,她早已做好了面对各种挫折的准备。
江拾闲将[R]指定的十万预算单独留出,用来安排请客吃饭事宜。然后熟练地将剩下的钱提现。
【余额:19174.5元】
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数字,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和富足感油然而生。
就算之后诸事不顺,她也能凭借这笔积蓄另谋出路。
“什么事这么开心?”
容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走近,目光扫过桌上空空如也的碗,很自然地端起、走向厨房:“锅里还有,我再给你盛点。”
江拾闲收起直播支架,拿起手机,将结算截图在容挚眼前快速地挥了挥。
“我听了容总的建议,这两天在尝试着做吃播,果然大有可为。”
“今天,我碰到了一个特别大方的老板……”
江拾闲的语调上扬,像纤柔的羽毛扫过皮肤,令人心痒。
她直勾勾地盯着容挚,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探寻。
“哦?有多大方?”
容挚处变不惊地将一碗蔬菜放回江拾闲跟前,在对面坐下开始用餐,语气很淡,像是纯粹出于好奇。
江拾闲倾身向前,拉近了与容挚的距离。
她语声缥缈,说出来的话却是重磅炸弹:“大方到……让我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种别有所图的信号?”
江拾闲的“别有所图”四字咬得很重,将隐晦的指向直白点明。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等待答复的同时,也在观察和揣测。
“或许,只是他觉得值得?”容挚低头咬了一口虾滑,看似波澜不惊。
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一刹那的慌乱。
她已经确定了[R]是我,还是仅仅因为有所猜测而试探?
问的是打赏者的目的,还是这段婚姻背后的意图?
“这样啊……”江拾闲耸耸肩,云淡风轻地接下了这个答案。
“那就承蒙这位老板厚爱了……”
*
“这个[清闲]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粉丝量不到一百的烂号,就有观众打赏二十二万?”
“老子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奶,才冲到了频道榜第一,就这么轻松地被她顶下去了?”
“她长得就是个狐媚子样,背地里估计没少卖肉!”
赵刚面目狰狞,在屋内大声地骂骂咧咧,胸口剧烈起伏。
他眼前的助理唯唯诺诺地缩着脖子:“赵哥,那、那现在……?”
赵刚捏着手机,对话框里赫然显示着:“小赵啊,说好的三万已经刷给你了,你答应我的准备什么时候兑现?”
他死死咬着牙,白净的脸上写着阴狠:“臭婊子,给我等着!”
他快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再开口时,声线阴柔而谄媚。
“哎哟,我的孙部长!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唉,现在的新人主播太浮躁,为了流量脸都不要了,竟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给自己刷数据,这不是打咱们的脸吗…?”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您慧眼如炬,一看就知道有什么问题……”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哼,紧接着是慢悠悠的话语声:“封禁账号得管理部那边同意,小赵,我就算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啊。”
赵刚听着这拖长的尾音,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但语气却愈发恭顺:“瞧您这话说的,管理部那不过是走走流程,您技术部才是定海神针的存在。要我说啊,这裁决权就该归您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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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对面不接茬儿,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我这刚得了点儿上好的铁观音,可惜我是个粗人,根本就不懂茶。不知道您是否肯赏脸替我品鉴一二?听说吴副总最喜欢这茶,可惜像我这样的人,压根儿连吴副总的面儿都见不着……”
“哈哈,小赵你啊,就是太客气。”孙强笑着应了声,老神在在道,“维护平台秩序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最近的歪风邪气确实有些多,咱们按照流程‘仔细查’,保准儿能肃清这些不良风气……”
一番虚与委蛇后,赵刚才点头哈腰地挂了电话。
他脸上油腻的笑容瞬间垮掉,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呸!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
他回到桌前,重新开启麦克风,笑得含羞带怯:“刚处理了些小事儿,让大家久等啦!咱们接着挑战爆辣炒年糕!”
*
临睡前,江拾闲收到了孟钦言发来的精剪视频。
特意调过的色调,在突显江拾闲生动眉眼的同时,也使得肉蟹煲色泽诱人。
拍摄角度很精巧,特写镜头更是将她畅快的吃相展现得活泼又讨喜。
剪辑的节奏恰到好处、配上精心挑选过的背景音,分明长达五分钟,却让人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就播到了片尾。
视频结尾,是江拾闲舀起一大勺浸着汤汁的米饭塞入口中。
在露出幸福笑容的下一秒,画面戛然而止。
情绪被悬在高处,引得人想再看一遍。
江拾闲惊叹于孟钦言的技术,在搜索过市场价之后,给她转了500元作为犒劳。
对面迅速地拨来了电话,一开口便气鼓鼓道:“阿闲,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顺手帮你剪个视频而已,你给我转这么多钱做什么?”
“言言——”江拾闲用婉转的呼唤哄住了孟钦言的声讨,软声道,“你这个视频剪得太好了,给你转五百都是我占了便宜。”
她嘿嘿笑着,颇有些自得:“况且,我现在已经在挣钱了哦!之后可能还会有别的事情麻烦你。亲姐妹明算账,感情才能长长久久!”
孟钦言仍旧不肯收,觉得朋友之间互帮互助理所应当。
但她架不住江拾闲连番的哄劝,只好收下钱并表示遇到问题可以随时找她帮忙。
江拾闲挂断电话,立即将视频上传。
不过是洗脸刷牙的功夫,江拾闲就听到了手机“叮叮叮”直响。
饿鬼不是恶鬼:【主播,难怪你晚上吃草呢,原来是白天背着我们偷吃了肉蟹煲!】
猫猫大王:【啊!姐姐终于发视频了!看起来好香,我明天也要吃肉蟹煲!】
我才两百多斤:【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刚准备睡觉就给我推这样的视频?我恨你!】
……
江拾闲一刷新就看到了数条评论,连主页的粉丝量都迅速涨了两个。
她不由感慨,能把视频剪好真是一大绝活。
她正准备回复几条评论,却接连弹出提示:“操作失败,请稍后重试。”
反复尝试几次均为成功,她以为是服务器临时故障,便不再理会。径自将手机息屏静音,安然睡去。
翌日早,晨练结束的江拾闲刚打开手机,看到的便是孟钦言连番的未接来电。
她点开聊天界面,看到了对方发来的视频链接,标题上赫然写着——
“揭秘‘英雄救美’剧本?新人吃播‘清闲’和神秘金主造价二十二万的流量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