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代文大佬贴贴躺赢》
1. 八十年代
姜吱有意识后的第一感觉,就是窒息。
脖子上粗糙的麻绳勒得她白眼直翻,身下的破凳子摇摇欲坠,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挣扎,双脚胡乱蹬踢。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一道幽深锐利的目光扫了进来。
“呜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啊!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姜母哭嚎着冲进屋,和紧随其后的姜父手忙脚乱地合力把闺女从绳套里抱下来,瘫软在地。
而后扭头,二话不说就扯着嗓子朝男人哭喊。
“……周牧,我好好的闺女让你从河里捞上来,浑身都摸遍了!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瞧见,往后还怎么说婆家?你必须负责!不然我们就告到公社去,说你耍流|氓!”
姜吱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猛地睁开眼,首先对上的不是哭嚎撒泼的“母亲”,而是屋里高大沉默的男人,周牧。
那个前半生坎坷,蜗居小山村,后半生搅动风云却终身未娶的大佬。此刻,他正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黝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救了她,却也“毁”了她名节。
眼看周牧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原主家人还在不依不饶。
姜吱当机立断,虚弱地撑起身子,一把拽住周牧的衣角,声音不大却清晰:
“娘,别说了……我、我愿意嫁。”
全场瞬间死寂。
周牧终于垂眸,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目光第一次落在了这个上一秒还以死相逼不愿嫁,此刻却眼神清亮拽着他的女人身上。
————
“哎呦,造孽哟!”李大娘一拍大腿,瓜子壳簌簌往下掉。
“可不是嘛!”王婶儿咂嘴,“刚过去那个就是隔壁村周牧吧,谁家把闺女嫁给他,真是昧良心哦!”
“啧!”张家媳妇警觉地竖起食指,“你们还是少说几句吧。”
“怕啥?”李大娘吐掉瓜子壳,“我就看看,还能把我咋滴不是……”
村口,众人哄笑作一团,惊得树梢的麻雀扑棱翅膀飞走了。
从村口望去,最大最气派的砖瓦房旁建着几间老旧的土坯房。此刻,最靠里的那间屋子外,姜母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对着门板抬脚就是一踹,惊得土墙簌簌往下掉渣。
紧接着,“砰!”的一声,腐朽的木板门砸在墙上,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屋里坐在床上愣神的姜吱还来不及反应,心脏就跟着那声响跳到了嗓子眼儿。
说是床,不过是用两条长凳支起的木板,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陈年棉絮。
“死丫头,耳朵聋了啊!非得让老娘来请你不是。”
姜吱拧眉,原主碰巧也和她同名,但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自小被压榨干家务农活,大了又被爹娘惦记嫁人换彩礼钱。
就在前段时间,镇上来了人提亲,村里不少姑娘得知‘姜吱’要嫁到镇上去,纷纷羡慕眼红,嫉妒坏了。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发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风声,说。
“那家儿子就是个不正常的,前后娶进门的两个媳妇都莫名其妙死了,怪瘆人的。”
姜吱胆子本来就小,经这么一吓脸惨白惨白的,坚决不肯再嫁过去。
哭着求她爹娘,“爹,娘,我不要嫁过去,我以后在家一定努力干活……”
可姜父姜母是什么人,为着即将到手的高价彩礼,直接将闺女锁在柴房,‘姜吱’当然不肯依,趁着上茅房的空档就跑了。
姜父姜母发现立马追出去,谁知‘姜吱’路过河边时脚下踩滑,“噗通!”一声给落到河里去了。
“救命!救命……”
村头的河水可不浅,夏季雨水又多,姜父姜母才舍不得赔上自己性命,犹犹豫豫就是不肯下去救人。
就在‘姜吱’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时,收摊回来路过的周牧恰好经过,他二话不说脱掉短褂就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就这么湿着衣服身体相贴的事,很快就传遍村子。
这下,名声坏掉,‘姜吱’是不用嫁人了。但却被村里不少人用有色眼光看待,活脱脱看她她就是个不守妇道的人。
姜父姜母那个气啊,气得心肝都在泛着疼,他们白花花到手的钱就这么没了……
因此,他们对‘姜吱’的态度越发过分,简直就是到了非打即骂的程度。直到后来,周牧突然找上门来,告诉姜父姜母他想娶‘姜吱’。
赔钱货已经砸到手里,还连累他们名声,姜家人恨不得马上把她嫁出去,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可对于周牧这人,‘姜吱’的恐惧程度比起嫁到镇上去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回姜家人长了教训,轮流让人看着她。
‘姜吱’心里恐惧到极点,最后活生生被给逼上吊,人就这么活生生没了,而姜吱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思绪回笼,姜吱咂咂嘴,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笑这群人的无知,什么年代了还在搞封|建|迷|信,他们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被众人忌讳远离的周牧未来将会成为他们高攀不起的大佬。
“还敢装死?赶紧滚出去!要是坏了老娘的好事,看晚点怎么收拾你。”
姜吱被妇人拽得踉跄着跌进院子,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这就是你闺女吧,长的真漂亮。”媒婆张婶笑呵呵过来拉她的手。
妇人的嘴一张一合口水也随之喷溅出来,眼瞧着就要朝她喷来,姜吱立马如触电般躲开。
拍拍胸口,呼~差点她就中招了。
“张婶。”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蓦然响起,姜吱下意识跟着声音转头,抬眸间,她瞳孔蓦然一缩。
用泥巴围起来的院墙里,男人高大的身影正对着她逆光而站。
粗布衫也裹不住他那贲张紧实的胸肌,古铜色的脖颈上蜿蜒着汗珠,他喉结上下滚动的瞬间,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嘶~”她无声地倒吸凉气,耳根腾地烧起来。
察觉到小姑娘直勾勾的眼神,周牧唇角紧抿,蹙起眉头有意避开她的视线,姜吱这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
“妹啊,你看这金童玉女多登对,我看了都直叫好。”张婶拉着姜母在一旁吹得那是天花乱坠。
“行了行了,少说废话。”可惜姜母却没半点兴趣听她说这些废话。
“……”张婶笑意一下僵在唇边。
姜母不看她,抬抬手掌,下巴一昂,问周牧:“钱呢?”
男人的手宽大有力,指节间的厚茧带着岁月磨砺过的痕迹,此刻他从灰布褂子里掏出一小叠用布包好的纸币,打开里面是特意换来的崭新的十元纸币,正好十张凑够一百。
姜母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眼睛眯成两道细缝,嘴角几乎咧到了后耳根。
她一把将钱攥进掌心,像捧着什么稀世宝贝似的,大拇指在舌尖上蘸了蘸,沾了口唾沫,便开始一张一张地数。
姜吱嫌恶地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小臂不经意触碰到男人滚烫的肌肤猝不及防一抖,还以为是碰到火棍立马缩回手,偷偷背在身后揉了下。
小声吐槽:“这男人是火炉做的吗?”
“嗯,明早过来接人吧。”点好数,姜母极为满意的点点头,浑不在意摆摆手,就好似不是在嫁闺女,而是在卖闺女。
“酒席呢我们这边就不办了,你那边自个看着办,但家里最近忙可没空去帮忙哈。”
姜吱没忍住扯唇,果然和记忆里的一样,尖酸刻薄,养闺女也不过也是为了日后换份彩礼钱。
张婶刚被姜母落了脸,但现在婚事说定她媒婆的钱也到手了,撇撇嘴才不跟姜母多计较。
作为主角之一的姜吱全程一句话没说,完全就是默认了这桩婚事。此刻,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可是条金光闪闪的粗大腿啊!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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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家院子出来,媒婆张婶笑呵呵说:“周小子,事可给你办成了,你看”食指与拇指一搓,意思很明显。
周牧眸色淡淡,把兜里原本说好的钱给她。
可这回张婶却是不满意了,阴阳怪气道:“周牧,你要知道,这十里八村可没人愿意来给你说媒,还是我张婶瞧你孤家寡人可怜,才勉强来替你走这一遭。你说就给这点钱,是不是……”
周牧面色紧绷,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原地,丝毫没有掏钱的打算。张婶恨恨瞪他一眼,便伸手打算自己去搜。
谁知他身形微动,一个后撤步便躲开了,张婶不仅半毛钱没搜到,人还因为重心不稳身子往前倾,差点摔个狗啃泥。
“哎呦!老娘的腰!”张婶疼得龇牙咧嘴,一脸痛色从地上爬起来,气得脖粗眼红,手指哆嗦着指着人就开始胡乱骂。
“周牧,你就是个煞星,从小克死爹娘,以后也只配孤寡到老,谁要是瞎眼看上你,只会”
“张婶,人要学会知足。”
周牧声音低沉,下颌线条紧绷,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他缓缓抬头,幽暗的眸子直视对方,寒意浸透眼底。
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本还想多坑周牧一笔的张婶被眼前的男人吓得小腿发抖,后背不断有冷汗冒出来。
但她还是强撑着要面子,目露睥睨的睇周牧一眼,小声咒骂。
“呸!算老娘瞎了眼!”
骂完人,张婶还是心虚的,生怕周牧一拳头揍过来,捂紧口袋里的钱就忙不迭跑掉。
“啧!”角落里突然跳出来个年轻小伙,几个小跑到周牧面前,看了眼张婶离开的方向,摸摸下巴说:“牧哥,这老太婆要是个男的,我今天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敢敲诈他牧哥,是活腻歪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牧哥你干嘛非得娶姜家闺女,你是不知道她那黑心肝的爹娘,还有她那好吃懒做的弟弟,啧啧啧……”
周牧盯着陈建,一字一顿道:“以后我不想再听见这句话。”
陈建:“……?”他是听错了吗?
嫂子还没进门,牧哥就这么护着,回想起自己家里那耙耳朵的老爹,牧哥这样子……有点悬啊!陈建忍不住替他担心。
周牧皱眉扫了眼站在原地发呆的陈建,大步流星从他眼前离开。
等陈建回过神来的时候,人早走出去一大截,他立马追上去。
“喂,牧哥你等等我!”
————
姜家院子。
媒婆和周牧前脚刚走,后脚姜母就颐指气使指挥起姜吱去干活。
“去,把你房间的柴火劈了,然后把水缸里的水挑满,中午前干不完就别想吃饭了。”
姜吱就静静站在院子里,对姜母的话充耳不闻,等站累了她就去搬小木凳过来,悠悠闲闲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姜家唯一的儿子姜有才,蹲在厨房门口啃周牧送来的桃酥,眼尖瞧见她姐偷懒不干活,立马给厨房里的姜母告状。
嚷嚷:“娘,我姐不干活!”
“什么?!”姜母的大嗓门一蹦三尺高,见赔钱货竟敢忤逆她的话,抄起案板上的擀面杖就冲了出来。
“哪呢?看老娘不打死这个赔钱货,不干活想上天啊,怕不是想屁吃。”
院子另一角抽着旱烟的姜父冷漠看着眼前的一切,对于姜母泼辣的行为始终无动于衷。
姜吱也不是个傻的,就坐着等人来打。见姜母来势汹汹,她立马起身跑开,环顾院子一圈,她目标明确就朝着她那名义上的弟弟姜有才跑去。
有姜有才挡着,姜母的动作明显有了限制,舍不得打到宝贝儿子,只能一直和姜吱原地兜圈子。
可姜吱是个记仇的人,她可没忘记刚刚姜有才干的好事,故意对着姜母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惹得她立马火冒三丈。
抄起擀面杖就狠狠朝她打去,姜吱等的就是这一刻,下一秒她灵活歪身往旁边躲闪。
2. 断亲书
浑身肥肉的姜有才动作笨重,看得见擀面杖朝他挥过来却躲不开,硬生生挨了这一棍。
下一秒,杀猪般的嚎叫在院子里响起,“啊~”
姜吱默默堵住自己耳朵。
角落里的姜父把烟杆放在地上敲了敲,沉声道:“老婆子。”
姜母瞬间一激灵,心疼不已的扔了擀面杖,蹲下去关心儿子。
“儿子你咋啦,要紧不?”
“你说呢?”姜有才倒吸冷气,推开姜母伸过来的手,“别碰我,痛死了。”
“娘,先说好,要是今天我这胳膊断了,以后可没法给你们养老啊。”
心里发慌,姜母害怕不已的开口,“儿子,你说咋办,这这,娘可不是故意的。”
姜有才咬牙切齿指着姜吱,“娘,要不是姐跑过来,我才不会受伤,你必须给我讨回公道。”
收拾闺女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姜母想也不想就连忙点头,“行,我马上收拾她。”
讨回公道?笑话。
姜吱瞅准大门的方向,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场几人还以为她是打算要逃跑,可谁知道姜吱推开大门还没跑开十米远,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院子里的姜家人看得一脸懵,“……”
这是被吓傻了?
当然不,好戏还在后头。
姜吱望了望四周人家户屋顶升起的缕缕炊烟,扯开嗓子一顿哭嚎,声音比刚刚姜有才嚎的还要大。
“大家都来评评理啊!爹不疼娘不爱,现在好不容易要嫁人了,爹娘还克扣彩礼钱,这要不要让人活啊!”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几乎村里的人家这个时候都在自家院子里,听见外面姜吱的哭嚎,不少人围过来看。
人多了,姜父姜母就算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姜吱就是算好这个时间人多,才敢那么光明正大闹,“爹,娘,女儿在家当牛做马十几年,临了临了你们也不想让我好过,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几米开外的老树就冲了过去。
幸好周围人眼疾手快拽住她,劝她,“年纪轻轻别想不开,以后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姜吱当然不是真心寻死,见周围人帮着她,就闹得更厉害了。
“哪有什么好日子,爹不疼娘不爱,以后嫁的男人还是,还是”姜吱捂着脸,用力掐了几下大腿根的嫩肉,硬挤出几滴眼泪来,“呜呜呜~这还让人怎么活啊!”
她的记忆没错的话,周牧虽生的高大硬朗,可惜却是个命硬的,自小先后克死爹娘,被村里人咒骂煞星,周围人都对他是避之不及。
“你爹娘要把你嫁给周牧?”
周围人唏嘘不已,那周牧是什么人,会克死人的煞星啊!这老姜家真是丧良心哦。
“你这丫头胡咧咧什么呢,那周牧哪里不好,一身好力气,家里还养了好几头猪,你嫁过去有的是好日子过。”姜母受不住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辩解道。
说着说着底气莫名就上来了,对嘛,周牧哪里不好,她都是为她着想。
条件好是好,可没命享受那也白搭,村里人纷纷咂嘴摇头。
“呜呜呜……”这回姜吱不反驳了,就一味的捂脸哭泣,表现得伤心委屈极了,看得周围人于心不忍。
姜吱:小样,还敢跟她斗,要的就是这效果。
有好心的村民看不下去,站出来跟姜父说:“老姜,这事你真的办得太不地道了。”
姜父闷闷吸了两口旱烟,厉声道:“这是我们自家的事。”
“就是”姜母也怼了上来,“咸吃萝卜淡操心,吃你家的了?关你屁事。”
好心村民:“……”
姜吱心一下揪紧,不行啊,没想到这姜家人是连脸都不要了。
就在姜父姜母得意扳回一局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村长来啦!”
“村长,村长……”
众人让开一条道,走在最前面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正是柳林村村长。
村长不仅年纪大,担任村长这项职务的时间也长,因此很得村里人敬重。
这回姜父姜母可不敢像刚刚那般说话,低着头乖乖喊了声,“村长。”
“嗯。”村长目光锐利的扫了姜家人一眼,而后又落在正坐在地上捂脸嚎哭的姜吱身上。
姜吱看不见人,却听得见大伙儿喊“村长”,心下一喜,顿时又来了新主意。
“这是怎么回事?”村长发了话。
姜母正想上去说,就被早已看不惯姜家夫妻俩的村民抢先一步,一五一十把看见听见的全部交代清楚。
听完,村长白眉夹的死紧,问:“真的是这样?”
往常不是不知道这姜家人心眼偏到没边,把闺女当牛使,把儿子当宝供着。村长几次找过姜父谈话,可惜姜吱是个立不起来的,时间长他也管不动了。
但这回,姜父姜母实在是事做的不行,不过让村长难得欣慰的是,这丫头总算学会吭声了。
姜吱能感觉到一道善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不知道是谁。
这边,姜父给姜母使了个眼神,姜母立马喊冤,“村长冤枉啊,我们咋会昧下闺女的彩礼钱呢,小孩家家的和我们吵了一架,故意在外面闹呢。”
“闺女是我难产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我这当娘的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她。”
姜母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听得在场人差点信了她的话,如果不是早知道她的为人。
“那娘打算给我陪嫁多少彩礼钱呢?”
姜吱抬起脸来,一张脸蛋上泪痕斑驳,瞧着好不可怜。
“我……”姜母一下被噎住了。
给她钱?做梦去吧。
她不过是打算暂时安了村长和众人的嘴,回家去再好好收拾她,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么闹。
姜吱:“那除了彩礼钱,娘打算给我准备什么嫁妆呢?”
“没有。”姜母心直口快,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一旁的姜父想拉也没拉住。
这下,村里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老姜,看来刚刚你媳妇都是在编瞎话喽。”
“哈哈哈……”
“……”姜母一张脸是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不精彩。
姜父沉下脸,瞪了姜母一眼。
“丫头,你想咋办?”村长用拐杖敲地,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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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闹哄哄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
姜吱知道这位村长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他做的决定村里没人敢反抗。
深吸口气,她直接开口,“村长爷爷,我想让你帮我写个东西,做一下见证人。”
听着不是要钱,惴惴不安的姜母立马松了口气。
村长眉眼慈爱,“丫头,你放心,这份主村长爷爷还是能给你做的。”
心头有不详的预感袭来,姜父主动示软,“闺女,以前都是爹的错,爹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管着你娘,绝不让她再对你动手。”
姜吱顿时捂住心口,内心深处那股莫名的悸动,她很清楚知道这不是她的情绪,难道来自另一个她?
摇摇脑袋甩掉这股莫名的情绪,姜吱继续正事,她说:“村长爷爷,我想你替我写一份断亲书,由你和各位叔叔婶婶来做个见证。”
之所以让村长出面来写,一是原主在众人眼里还是个没上过学,估计也就会写自己名字的女娃,二是由村长亲自写才能彻底堵了姜父姜母的嘴。
‘断亲书’三个字一出,震惊了在场不少人,简直就是闻所未闻,村里哪家人闹得再厉害,也没人写下这断亲书。
原先还站在姜吱这边的村民,免不得开始劝她,“姜吱啊,你可要想清楚,写下这断亲书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若是日后你在夫家过得不如意想回来,可就晚了。”
“是啊,闺女,咱别意气用事,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姜吱抿唇,而方才对她还和蔼有加的村长也是一脸不赞同看着她。
姜父姜母眼里是藏不住的窃笑。死丫头!敢和他们断绝关系,看这回谁还能帮她。
早在有人围上来就悄悄躲回到院子里的姜有才,偷露出个脑袋来,捂着嘴一双米粒大小的眼睛笑得只剩条缝。
姜吱知道自己的想法放在这个时代的确很骇人听闻,父母可以不慈儿女可以不孝,但打断骨头连着筋,明面上这层关系还是要有的。
不过她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遇上姜家人这种自私自利,不把闺女当人的亲人,留着纯纯就是恶心自个。
硬的不行便来软的,姜吱采取迂回路线,“村长爷爷,我可以不写断亲书,但周牧给的那一百块彩礼我必须得全部带走,还有这些年我在家当牛做马,种地挑水,任劳任怨的干活,兜里却一一分钱都没存住。”
“零零散散就算一百块吧,只要我爹娘把这总的两百块给我,我们就还是一家人。”
村里人也算是看着姜吱长大的,自然知道姜父姜母是如何压榨闺女养活他们一家人的,一百块虽然听上去多,但细数起来也的确不算过分。
“你这逆女!”听见要拿出去两百块钱,姜母气急败坏的就开始破口大骂。
“老娘养你这么大,这些都是你该做的,还敢来要钱,真是给你脸了。”
她兜里的一百块还没来得及捂热,就想让她掏出来还外加一百块,做她的春秋大梦。
“啪!”姜母话音刚落,就被带着狠劲的一巴掌扇摔在地上,脸颊很快高肿起来。
姜母抬起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对她动手的姜父。
“死老头,你疯了!”
3. 离家
姜父痛心疾首指着姜母骂,“你才真的疯了,闺女都要不认咱了,你还想着钱的事,有你这么当娘的吗?”
骂完姜母,姜父沧桑的脸上布满愧色与真诚悔意,他哑着嗓音喊姜吱。
“闺女,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成,爹在家等着你。”
对于姜父这故作慈父般的惺惺作态,姜吱只觉他虚伪,对签断亲书和掏钱的事只字不提,就会一味的打亲情牌。
以为只有他会这套是吧?
姜吱眨了眨眼,眼睛里顿时出了一层水雾,可就是落不下来眼泪,她略带哽咽的发声。
“爹,我也不是非得要这笔钱不可,可如今闺女就要嫁到周家去,心里害怕,就想带点钱傍身,这也不行吗?”
“……”姜父顿时被噎住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若是换了别人,他大可说他可以上门去替闺女讨公道,可周牧是个煞星,谁挨着谁倒霉。
“娘,你说呢?你刚才不是还说心疼我吗?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吃苦吧。”
姜父没话说了,姜吱又去缠着姜母。反正说到底这事还是她占理,谁让姜父姜母平时不做人。
姜母是个泼辣暴脾气的,见她缠着自己,抬手就想甩开姜吱拉她的衣角,但被姜父狠狠瞪她一眼,这才作罢,改甩为推。
可姜吱就像早预料到她的动作,借力自己也往后倒,呈现在大伙儿面前的就是,姜母狠心把人推摔在地上。
“嘶~”姜吱倒吸口气,这回不是装的了,刚刚没控制好摔下去的时候,她手肘处蹭破一大块皮。
周围人指责的目光投过来,姜母脸上是又臊又恼,“我才没推她。”
“安静!”闹了这一遭,村长总算发了话。他那虽年迈却依旧目光如炬的双眸扫视姜家人一圈。
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由我和大伙儿做见证,签下这份断亲书,日后姜吱就与你姜家毫无关系,彩礼钱以及以往的所有就此结束;”
“二,按照刚刚姜吱所说,拿出两百块钱给她作为嫁妆带去夫家,日后还是一家人,不论日后她有钱或是落魄,都需得回来服侍爹娘。”
村长虽给出了两个选择,但明显还是属意姜家人选第二条。
可姜家人就像是听不出村长的意思,姜父闷不吭声,姜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摆明了他们一条都不想选。
“姜志国!”村长沉声喊。
“……我们选第一条。”等了良久,姜父才低声喃喃开了口。
村长失望的瞥姜家人一眼,无奈摇摇头,挥手让人把纸笔拿来,由他亲自写下断亲书让他们各自签字盖手印。
!!!直到双方签好字,在场之人还是无不惊讶,细碎的讨论声不断。
村长敲拐杖:“行了,今天这事到此结束,都散了吧。”
就知道姜家人会选第一条,姜吱从地上爬起来,说话的嗓音还有几分哑,“村长爷爷,谢谢你帮忙,明天走前我一定去看你。”
她是故意说这话的,如果没猜错一会儿人散了,姜家人恼羞成怒肯定会来找她算账。可若是她明天要去村长家,姜家人顾忌着村长,就肯定不敢再对她动手。
“嗯,爷爷在家等着你。”村长大概也明白几分,知道姜家人的性子,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人群逐渐散开各回各家,姜父姜母回过头来恶狠狠瞪姜吱,凶恶的模样恨不得把她当场撕碎。
姜吱无所谓耸肩,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的姜家人在她眼里,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回到院子里,一直没胆子露面的姜有才这个时候忽然跳出来了,他抖着一张肥厚油腻的猪脸挡在姜吱面前。
“你这个赔钱货,还敢和我们家撇清关系,是不是找打?”作势举起胳膊。
就在姜有才拳头快落下的刹那,姜父沉声叫住他。
“有才,过来。”
姜有才不愿意过去,姜父朝未关上的大门外看了眼,给姜母使眼色,姜母立马去把儿子拉住。
“哼!”姜有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走过去。
姜吱不想和这几人多纠缠,加上肚子传来阵阵闷疼,扭过身她就先去了后院茅厕。
“爹,娘,我们就这么便宜她吗?”
姜有才气呼呼盯着姜吱离开的方向。
姜父吐出白色烟圈,“不然你还能怎样?”
姜母眼珠子一转,揪住衣角的手指捏紧,转身大步进了柴房,也是姜吱平时住的地方。
姜有才没看懂他娘的意思,但想到可以报复姜吱,就兴致冲冲的也跟了过去。
“娘,我们怎么做?”
姜母讥讽一笑,一双浑浊的眼睛顿时布满嫉恨。
————
姜吱从后院出来准备回屋收拾行李,结果瞧见的就是一片狼藉的模样。
她的衣物被人杂乱扔在地上,被子床褥皆被搬了个空,就连做床架支撑的两条凳子也被人一斧头劈断,扔在角落的柴火堆里。
见人回来了,姜母和姜有才也不心虚,甚至还嫌不够,姜母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姜有才立马跑出去。
经过姜吱身边时,还用力的撞了下她,不过姜吱早知道他不安好心,一直提防着他的举动。
姜母嗤笑,“既然签了断亲书,那以后也就不是我姜家人,柴房自然要收回。但你也别说老娘狠心,这些破烂衣服你就自个带走吧。”
姜吱深吸口气,决定先不和姜母计较,蹲下身去捡地上的衣物,现在的她就是个穷鬼,可没钱买多余的衣服裤子。
“娘,剪刀拿来了!”没过两分钟,姜有才拿了两把剪刀嚷嚷着跑进来。
“儿子,干得好!”姜母赞赏夸道。
姜吱心头“咯噔”一下,有不好的预感。
“呵,既然是破烂,那就得有破烂的样。”
姜母冷笑一声,抢过她手里的衣物,剪刀“咔嚓咔嚓”几刀下去,好好的衣物就成了碎布。
“娘,我也来。”姜有才坏笑道。他和姜母如出一辙,甚至于他剪完了还嫌不够,恶毒的又抬脚在上面乱踩。
件件洗得发白的衣裳被姜家母子剪成一绺绺碎条,上面还清晰地印着凌乱的黑色脚印。
姜吱缓缓直起腰来,脸上并没有他们所想的咬牙切齿的愤怒,反倒是缓缓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姜有才一愣,小声嘀咕道:“她脑子有毛病吧。”
姜母也觉得她脑子有问题,扯着儿子胳膊往外走,边走边说:“儿子,走,娘今天给你做肉吃。”
正好今天刚到手一百块钱,家里可以添上好一阵子油水了。
“娘,我这手可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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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补。”
“是是,娘把肉全给你吃。”
母子俩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远,姜吱面无表情收拾屋里还能用的东西,可她的东西本来就少,衣裳被毁,最后也就收拾出来一个轻飘飘可有可无的小包袱。
从姜家离开,姜吱并没有走远,早在姜母动手剪烂她衣物那刻起,她就想好了主意。
现在是正午,听姜母刚刚的语气,晚点她多半会去镇里一趟买肉,而姜父下午通常会去找隔壁邻居下棋,家里就剩下个除了吃啥也不会的姜有才。
到那时,她的机会就来了,姜吱眯起眼睛。
————
半大的太阳照射在头顶,蹲在草丛里的姜吱是又热又饿,肚子饥肠辘辘发出抗议声,“咕噜~”
“咯吱~”这时,姜家院门被推开,姜母的身影总算出现。
姜吱眼不眨的紧紧盯着人。
等人走后,姜吱放轻脚步偷偷摸摸过去推开姜家院门,姜父先姜母一个时辰就出门了。
探头小心翼翼环顾一圈院子,没见着人,但边上姜有才那屋的门是紧闭的,估计这人吃饱又回屋睡觉去了。
先探进来一只脚,又换另一只脚,紧接着她转身轻得不能再轻把门栓插上,才拍拍胸口猛松一口气。
没办法,这事她也第一次干,心虚的慌啊!
先去姜有才那屋门口,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嘶~”震天雷的鼾声隔着门都响得不能再响,姜吱这回是放心大胆的进了隔壁姜父姜母的屋。
循着记忆里姜母藏东西的地点,姜吱在屋里转了好几圈。
最后,她捏着鼻子,极为嫌弃拎着从姜母鞋子里找到的钱。皱皱鼻子脸色很难看,气味飘散出来,她两眼发黑差点被这酸臭味给熏撅过去。
着不住!着不住!
真的着不住!!!
再也忍受不住这股恶心的气味,姜吱憋着劲一口气就冲到了柴房去,憋红的脸这才得了新鲜空气,她大喘一口,“呼~”
虽然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总觉得把钱藏在鞋里安心,稳妥。可她刚刚还是有被狠狠冲击到,说实话。
地上的碎布条还摆在原地,姜吱挑了块最宽且颜色不显眼的布,然后深吸一大口气,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姜父姜母屋子,把刚刚找到的钱用布包住。
原本她是想保险起见藏在怀里,但鼻尖飘荡的那股脚臭让她果断放弃,改为揣在裤兜里。
直到跑出姜家很远,姜吱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落了底。
但离开姜家,她该去哪里呢?
“……”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时,旁边路过两个妇女,估计也是村里的,她们认得姜吱,瞥了她好几眼却没喊人。
只小声讨论道:“看她拎着包袱,估计嫁给周牧那事是真的了。”
另一个妇女接话,“我看像,我们还是离她远点吧,别被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行,那我们快走。”
她们后面那些话姜吱完全不放在心上,但前面提到的‘周牧’却让她眼前‘倏’地一下亮起来。
对啊!她可以去找周牧嘛!
嫁过去无公婆需要伺候,男人能干会挣钱,最关键……他那张脸,着实对她胃口。
抱紧金大腿,未来躺平的咸鱼生活指日可待!
4. 寡妇,张依莲
周牧是隔壁清水村人,姜吱从五里村走至清水村,日落西斜直至天黑,一路询问才堪堪打探到周牧家的位置。
紧挨着山脚,村子最边缘的人家户,此刻天黑沉下来,就像完全被笼罩在黑夜当中。
总算是找到了,大腿不好抱啊!
姜吱胸口呼吸急促,她气喘吁吁地靠在树干上歇息,抬头抹了把汗。
周牧刚把猪圈打扫干净锁好,就听见院外传来一阵极弱的敲门声,若不是他耳力过人,只怕会忽略掉。
姜吱心还是虚的,虽说白日里周牧已经上门来提过亲,两人关系已定,但她这大半夜不请自来,还是拿不准他会怎么想。
可现在门被打开了,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笑着和他打招呼,“周牧,晚上好哈~”
周牧眉头不自觉一皱,望了眼她空无一人的身后,沉声道:“进来吧。”
“……”听他的语气,姜吱还以为他是不高兴了,急忙解释道。
“周牧,我”
“还不进来?”周牧回头淡淡看她一眼。
“哦。”姜吱拎着唯一的包袱走进去,石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她偷偷一瞥,发现院子里被人打扫得很干净;猪圈设在最角落,草垛还很新鲜,看样子是刚换上去的。
“今晚你就睡这间屋子。”周牧一路把人带到主屋去。
话毕,他上前一把将床上的被单扯掉,放在旁边长条凳子上,然后动作利索从衣柜里取出新被单铺上去。
姜吱惊讶于他的细心,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铺就好。”
周牧没理,直到把被单铺平后起身,抿唇看她,脸色不太自然道:“被褥……我这里只有一床。”
他在向她解释,为什么没给她换新的被褥。
不用露宿荒郊野外已经很不错了,姜吱可没敢挑。忙摇头,“没事,我不介意这些。”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姜吱挠挠头,不太好意思说:“周牧,今晚谢谢你了。”
周牧没问她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找他,还主动把屋子让给她,一声不吭把活干完。
周牧:“不用,我们结婚是权宜之计,你也不需要和我去领结婚证。等到以后这件事在大家心里慢慢淡去,你可以离开再嫁,我决不阻拦。”
眼神微微抬起,姜吱眸底浮现一抹惊诧。男人这一套一套的,还提到结婚证,真不像村民们口中所说大字不识的山野屠夫。
被人盯着瞧,周牧眉梢微拢,姜吱这才作罢收回眼神,“哦”了声她点头,“好。”
周牧上门提亲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两人并无感情,看来她想抱紧金大腿,还是得费一番功夫喽,姜吱暗自琢磨。
“咕噜~咕噜~”一阵诡异的叫声接连在屋里响起。
姜吱脸“唰”一下红了,捂住自己小腹。不能怪她,换谁饿一天都要着不住。
“出来。”周牧面无表情留下一句,就大步出了屋子。
姜吱:“……”要赶她走?
一路跟着人出去,她才知道周牧是要去厨房。这下姜吱肚子是越发饿了,舔舔唇刚要抬脚进去。
就被周牧回头看她一眼,“在院子里等着。”
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姜吱只得老实待在院子。可就是那双闲不住的眼睛总朝厨房乱瞥,鼻头还不时耸动两下,活像只想偷腥的猫。
等了大概几分钟,有烟气从厨房飘出来,姜吱没忍住猛吸了一大口气,下一秒眼泪差点呛出来,“咳咳咳……”
好辣的味道!
就在这时,她的面前突然多了一碗香喷喷的肉丝浇面,辣椒炒肉盖在面上,闻起来味道就不错!
周牧把面和煤油灯放在她手边,而后一声不响就回了厨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姜吱总觉得周牧这样做是怕他待在这,她会不自在。
来不及多想,姜吱的注意力很快被面条的香味吸引,“滋溜~”她大口吃面喝汤,很快一碗满满的面条就见了底。
“嗝~”享受的打个饱嗝,姜吱站起身绕着石桌绕圈消食,才慢悠悠把碗筷拿到厨房去。
洗完碗筷,周牧把她落在院子石桌上的煤油灯递过去,“屋里门上有插销,煤油灯你拿过去用。”
“?你不和我一个屋吗?”
别怪姜吱会有所疑问,这院子总共也就三间屋子,除开厨房和杂物间,能住人睡觉的也就刚刚她那个屋。
她话音刚落,周牧立马拧紧眉头,硬邦邦地对她说:“成亲只是权宜之计,你……别多想。”
姜吱:“……”
她怎么听出一种她‘急不可耐’的意思?
她就算再贪恋他的身材,也总不能生扑了他吧!
凌晨时分,夜幕未散,还能隐隐约约瞧见月亮的轮廓,整个村落陷入一片寂静。
姜吱是被尿意憋醒的,看了眼窗外天还不亮,她摸黑下床出了门。
推开门,院子里并不像她所想那般安静,厨房里透出微弱的昏黄光亮,她好奇靠近。
“谁?”身后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让周牧倏然转身,眸中寒光乍现。
“?!”姜吱猝不及防对视上他的眼睛,被吓得一愣。
认出来人,周牧眼底寒光才渐渐散去,恢复成往常的漠色,依旧埋头干活。
“你在做什么?”姜吱回神,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周牧:“烧水,杀猪。”
姜吱有点不解,“那起那么早干嘛?”
抬头望天,估摸这天色,还得有一个半时辰才会天亮吧。
把柴火舂进火堆里,周牧回头淡淡睨她一眼。
“天热,肉容易变臭。”
“……”姜吱瞬间懂了他刚刚的眼神。
现在正值盛夏,白日里气温高猪肉很容易就会变质,冰箱冰柜还不像二十年后那么普及。若不早点杀掉拿去镇上卖完,等到第二天估计就开始有异味了。
“你来做什么?”他问。
“糟糕!”
经周牧这么一问,姜吱才恍然想起她是出来干嘛的。恰好小腹这时一阵涨意涌上头,她还来不及回答周牧的话,就急匆匆朝茅厕跑去。
望着某人着急忙慌越跑越远的身影,周牧捡柴火的动作一顿,舌尖抵住上颚,垂眸忽地笑了。
从茅厕出来,姜吱肚子都轻快不少,她绕回到院子里时,周牧已经大刀阔斧杀好猪,地上染满鲜血,他此刻正准备给猪开膛破肚。
姜吱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画面,吓得微撇过脸去,心慌慌不敢多看。
“害怕?”周牧停住手中的刀,抬眉。此刻,他裸露在外的胳膊,脖颈都不同程度被溅到血渍,在夜色的笼罩下,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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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人可怖好几分。
姜吱扯扯唇,内心是害怕的,可想着周牧才睡了几个时辰就要起身干活,她也不能光占便宜不干活,于是又鼓起勇气来。
深深吸一口气,她在心里默念:我可以的,我能行。
可开口时,她声音里还是难掩惧意,“不,不…怕。”
默了默,周牧继续手里的活,漫不经心“嗯”了她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要她帮忙还是不需要?
姜吱站在原地,一时有点无法适从。
野猪腹腔被周牧破开一个大口,他直接伸手进去掏出内脏,姜吱猛咽唾沫,强忍住害怕才没跑掉。
可她最后还是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踢到脚下凳子,发出“咚”的砸地声。
姜吱:“……”
周牧把带血的内脏放到盆里去,撩起眼皮瞧她一眼,“回去。”而后就继续忙活手里的事。
“……”
最终还是克服不了心里那关,姜吱回屋时心仍旧在砰砰狂跳,脑海里都是刚刚瞧见的血腥画面。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许久,才慢慢进入梦乡。
“咯咯咯……”
天亮了,村里的鸡如往常一样准时打鸣。
姜吱被吵得捂紧耳朵,皱眉缩到被子里去。昨晚没睡好,她现在困得想死。
不知道过去多久,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床上时,姜吱额头冒汗被热得着不住,掀开被子坐起来。
“几点了?”她睡眼朦胧的喃喃自语,习惯性伸到枕头下去摸手机。
啥也没有摸到她才回过神来,抓了抓睡得像鸡窝一样的脑袋,她迷迷糊糊下床出门。
阳光亮得刺眼,她抬手遮住眯起眼看,院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却不见半点周牧的人影。
“还没回来吗?”姜吱抬头望天,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屋鼓捣她带来那个小包,从里面找出木梳,她对着院子水缸扎了个麻花辫,垂在两侧肩头。
简单洗漱好,她摸摸肚子闲逛到厨房去,掀开锅盖,里面的玉米饼子还带着余温。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姜吱放下咬了一半的饼子出去。
“你找谁?”外面来了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蓝头巾裹着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衣服洗得发白,看向姜吱的眉眼温和。
“我找周牧,他在家吗?”妇人露出个温婉笑容。
“他还没回来。”姜吱摇摇头,问:“你是……?”
“我就住周牧隔壁,你可以叫我依莲姐。”
妇人本名叫张依莲,几年前从外地嫁来清水村,日子还算安稳幸福。可惜没过好两年,丈夫上山的时候被狼咬死了,她就一直寡居到如今。
姜吱点了点下巴,但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按理说,周牧名声不好,村里人都把他视作‘煞星’恨不得离远远的,可听她的话,感觉两人关系还挺熟稔?
“好,等周牧回来我会告诉他。”
两人也不熟,姜吱就没把人请进来。
日头越来越往上,姜吱无聊的搬着凳子坐在院里晒太阳,懒懒打了个哈欠。
“砰!”
就在这时,厚重的木门被人用力从外撞开,姜吱心里“咯噔”一下,酝酿好的瞌睡瞬间消失无踪。
进贼了?
5. 烂桃花
她抬头看去,板车正直直朝她冲来。刹那间她瞳孔骤缩,条件反射地尖叫出声,“啊!”
与此同时,周牧看清了她的脸,反应极快地跨步上前,一双粗糙的大手死死抓住板车把手,才硬生生止住了这场灾祸。
“呼~”算是有惊无险,但姜吱还是默默搬起凳子挪到屋檐下。
太危险了,小命要紧。
几米外,周牧将板车推到墙角,垂在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脸上写满了尴尬。
“对……对不起。”他难得说话磕巴。
平日里糙惯了,收摊回来板车顺手就往墙边甩,完全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坐在院子里。
姜吱:“??!”
一时之间,她是既无语又想笑。
头上落下一片阴影,周牧手里正提着个包袱站在她面前,“给你。”
“?”姜吱疑惑不解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香皂、牙刷牙膏、漱口杯……
“谢谢你,周牧,这些多少钱?我给你。”
姜吱莞尔,周牧瞧着过得粗糙,实则却是个心细的人。但她也不是占便宜的人,正好昨天从姜母那弄来些钱,可以还给他。
咳!不过……他到时候可别嫌弃,姜吱眼神飘忽。
“不用。”周牧语调无波,从她身边走过进了杂物间。
这钱肯定还是得还的,既然他现在不要,那她以后再想办法就是,姜吱在后面思索着。
从杂物间出来,周牧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许是年岁太久,衣物被洗得有些发白,肘部与领口处还缀着几处补丁。
可这身打扮穿在他挺拔健硕的身躯上,非但不显落魄,反而被撑出了一股说不出的硬朗之气。
眼瞧着他挽起袖子,抬脚要朝厨房走,姜吱急忙出声喊住他,“早上锅里的玉米饼子还有,你…不用做饭了。”
天热没什么胃口,姜吱早上吃了几个玉米饼子,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嗯。”周牧脚步一顿,进了厨房把剩下的玉米饼子就着凉水吞进肚中。
姜吱也不打扰他,回屋把包袱里昨天从姜母屋里顺来的好布拿出来。她们把她的衣服全都剪烂,这块布也算补偿了。
布料是深蓝色的,只是有几处颜色略微发晕,大约是存放得久了,屋里又潮,才染出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不过在村里,能穿上一件没打补丁的衣服已属难得,谁还会在意染不染色?
可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压根不会做衣服。
目光不自觉转向坐在石凳上的男人,他……应该会吧?
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火热,让人不想注意到都难!
周牧:“有事?”
“那个?”姜吱捧着布料小跑到男人身前,仰起脸讨好地笑道:“周牧,你会做衣服吗?”
她心里忍不住嘀咕:会关心人、能挣钱、还会做饭,要是连衣服都会做……这男人简直完美得过分。她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想到这儿,姜吱嘴角忍不住悄悄翘了起来。
不过要让她失望了,周牧眉眼不抬,淡淡告诉他,“不会。”
“……”姜吱瘪瘪嘴,“好吧。”
————
午后刚躺下,姜吱靠在床上,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动静。她翻了个身朝窗外望去,只见周牧已经扛着锄头出了门。
进屋前他提过,下午要去地里干活,但并没叫上她一起,姜吱也没打算跟去。虽说有原身的记忆,农活不是不会,可她实在不愿顶着这样烈的日头下地暴晒。
到了下午,阳光反倒比正午更加灼人。
姜吱最终还是挎上军绿色的水壶,不干活,送送水她还是可以的。
踩着田埂一步步往地里走去,她步子放得慢,走得不慌不忙,却仍被热气蒸得浑身是汗,活像已经干了半天活似的。
她抬手在脸旁扇了扇风,原本并没打算来这一趟。只是午觉醒后,见周牧还没回来,心里不知不觉浮起一丝愧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送些凉水给他。
一路打听,还是位好心的大爷告诉她,周牧就在前面有棵大树旁边的地里,别的人听见她提及周牧,都是夹紧眉心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周牧哥~”
一声娇滴滴的呼唤轻飘飘荡在耳边。
姜吱走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姑娘站在树下,捏着嗓子,声音甜得发腻。
那姑娘踮着脚尖,朝不远处正忙活的周牧招手。
“你累不累呀?都干这么久了,歇一会儿嘛~”
周牧没回头,手里的活儿也没停。
姜吱搓搓胳膊抖了下,鸡皮疙瘩掉一地,真让人受不住!
郭丽一扭头就瞧见面生的姜吱,再朝她后面看没人,才轻呼口气。
“你谁啊?”她语气不善问。
姜吱差点笑了,这怎么像是原配质问小三。她双手环胸,用下巴点了点远处的周牧,呵呵一笑。
“你说呢?”
大佬的金大腿她还没抱紧呢,就半路杀出个拦路虎。想截她的胡?门都没有。
郭丽一下警觉起来,挡住姜吱看周牧的视线。姜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直接伸手把人推开。
“你…”郭丽转身,气愤的用手指着她。
人走到跟前,周牧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过话语中却带了几分疑惑,“你怎么来了?”
这话听在姜吱耳中就变成‘嫌她过来打扰他们的好事了’,再怎么说,她们也算名义上结婚了,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合适吗?她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面上不显,只微微一笑,把水壶放进他怀里。
语气关心道:“天热,我担心你渴着,特意来给你送水。”
周牧:“……”
他接住水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漫上心头。
树下,郭丽看着两人熟稔的相处,以及周牧很自然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她大概能猜出他们的关系。
可她还是不甘,周牧哥娶的就是这个女人?身材干巴巴的,又廋又黄,就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丫头,也不过如此嘛!
郭丽打心底瞧不起姜吱。
“周牧哥,你怎么会看上这种乡下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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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郭丽目光鄙夷的走过来,以一种极其嫌弃的目光瞥她。
姜吱:“……?”
有病吧?!她招她惹她了。
郭丽话音刚落,周牧冷冽的目光便越过姜吱直直扫向她,眸色沉得骇人。
周遭空气霎时间凝滞,温度骤降,姜吱无端感到一阵寒意,缩肩环顾四周,却不知缘由。
“周牧哥!”郭丽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声音发颤。他竟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用这种眼神看她。
“还不走?”姜吱挑眉,对于周牧和其他女人保持距离的自觉,她表示很满意。
“哼。”郭丽憋着口气,就是不愿意离开。
她才不会给她笑话她的机会。
眼珠子一转,姜吱顿时来了主意,不走是吧,看她怎么气死她。
“嘶……”姜吱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弯下腰去揉小腿,一边故意扬声道:“周牧,你快帮我看看,这路上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呀,我小腿现在麻得厉害。”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郭丽气得差点当场背过气去。来了这么久也没听她喊麻,这会儿突然来这么一出,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趁着揉腿的间隙,姜吱偷偷瞥了郭丽一眼,见她居然还硬撑着不肯走,不由挑眉勾唇,还挺能扛啊!
而这边周牧听到她喊腿麻,还以为她是真被虫子咬了。浓眉一拧,二话不说单膝跪地,仔细查看她的小腿,可姜吱今天穿的是长裤,周牧什么也没看见。
“老公,你快帮我看看。”见周牧僵着不动,姜吱心下着急,主动把腿伸过去,故意靠他很近。
裤腿因蹲下的动作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女人贴过来的身子仿佛带着香气,周牧身体一僵,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一步。
姜吱:“……?”
这回,轮到郭丽得意地扬起下巴,她就知道,周牧哥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女人。
“真是不解风情……”姜吱嘴角轻轻一抽,也懒得再装下去,伸手就要扶着男人的胳膊站起来。
可就在相触的瞬间,她猛地抽回手,低低倒吸了口气:“嘶~好麻!”
周牧抬手扶人的动作伸到一半,“……”
她揉着仍残留麻意的掌心,一丝说不清的恐惧没来由地窜上心头。姜吱蹙眉,轻声嘀咕:“怎么回事……”
身后的郭丽只见她猛地弹开,只当是被周牧嫌恶地推开,忍不住嗤笑:“呵~”
那笑声刺耳,姜吱却无心理会,仍垂眸困惑于方才那阵古怪的触感。她的沉默反倒让郭丽愈发得意,她转而对周牧笑道:“周牧哥,白水有什么好喝的?我从镇上带了黄桃罐头,明天拿来给你尝尝。”
“让开。”周牧抬眼,目光幽沉,郭丽嘴角的笑顿时僵住。
耳边总算清静,周牧动作未停,手中的锄头握得愈发紧,胸膛肌肉发力,一下又一下,重重砸进土里。
郭丽仍不死心,又凑近几步:“周牧哥,我这回还买了……”
“哐!”锄头猛地砸在她面前几步之地,尘土飞扬。若再偏半分、重几分,她的脚恐怕真要废了。
6. 别乱动,关心
郭丽脸上霎时血色尽褪,转而又涨得通红。
可周牧就像是看不见似的,全程只顾着埋头干自己的活儿。
“周牧,你”郭丽咬唇,下一秒,眼眶霎时泛红。
等姜吱回过神时,只瞧见郭丽捂住脸哭着跑远的身影,哪还有刚刚和她斗嘴时的神气。
“她这是怎么了?”姜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周牧。
周牧手中的锄头微微一顿,随即又落下,语气平淡无波:“不知道。”
姜吱:“……”
————
送完水后,姜吱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边走她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解闷。
“咚!”不知道对面什么时候来的人,姜吱没注意直接和他撞了个正着,脑袋被砸得发懵,她捂着额头往后退。
“抱歉。”对面男人似是也没想到,主动往后退一步,压低帽檐向她诚声道歉。
姜吱摆手没太在意,可就在她要走时,突然她眼神一变,目光落在男人扶帽檐的手上,上面长长的一道疤横贯他整个手背。
似有所感,就在她还想继续探究下去时,男人拳头微蜷,飞快将手揣在兜里,下一秒,步伐匆匆侧身从她身边经过。
“?”心中疑惑更甚,姜吱扭头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草帽粗布衫,夏季村民们再普通不过的打扮,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怀揣着疑问,直到临近家门前,她才摇摇头甩掉这个让人想不出所以然的问题。
翌日清晨,凉风习习,还带着几分昨夜细雨过后的清凉,拂过脸庞时,令人心旷神怡。
院中,周牧刚将板车推至宽处,姜吱那处的屋门随之一响,人也跟着出了屋。
昨夜临睡前,她告诉过周牧,说她想今日跟着他一同去镇上,给自己买些简单成衣,昨日周牧带回来的只有一些日常用品。
起的太早,姜吱倦得哈欠连天,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踱步到水缸边打水洗漱。
两人各忙各的,周牧将猪肉抬上板车后,用纱布罩子铺在上面遮挡灰尘,姜吱扎好最后一点辫子,跟着过来,问:“要走了吗?”
“嗯。”男人一如既往的话少。
“那我们走…”话音未落,姜吱猛然想起什么,“等等”她脚步一转,跑回自己屋里。
周牧眉眼一抬,两只孔武有劲的胳膊握紧把手,稍加使力,板车便随着男人的力道缓缓向前移动。
等姜吱出来时,院里早没了男人和板车的影子,她急匆匆要往外追,才走出去,就瞧见男人等在大门处。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周牧回头,姜吱唇角漾着笑,“我们走吧。”
从清水村到镇上约莫要走两个小时路程,昨夜刚下过雨,路面坑洼不平,速度比起平日还要慢些。
良久,日头渐渐升上来,双腿如灌铅一样沉重,姜吱走在后头只觉眼前模糊,好似下一秒就要倒地。
“……呼,周牧,还有多久……才到镇上?”
“一个半小时。”
“啊……”姜吱呼吸粗喘,痛苦呻吟道:“我不行,真的走不动了!”
“……”
“……”就在姜吱死心,打算咬牙坚持下去时,前面的板车突然停了下来。
阳光下,男人泛着古铜色光泽的脖颈一扭,眼神深邃的看着她,“上来。”
姜吱顿时愣住,随即带着怀疑的问了句,“可以吗?”
……
坐在靠近把手的板车边缘,姜吱掌心牢牢抓紧把手,虽然坐在这上面挺硌屁股,但也总比走路来得好。
板车继续缓缓往前,渐渐地,姜吱也习惯了坐在上面,偶尔经过陡路时,周牧也会提前放缓速度,给她反应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烈日升起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还要快,打落在脸上,姜吱立马眯起眼歪过脑袋去。
鼻尖微耸,空气中除去泥土树叶裹杂的味道外,还夹杂着丝丝不易察觉到的汗味,她眸光微动,抬眼。
男人的侧脸被太阳晒得汗涔涔的,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流淌下来,可男人就像没察觉到一样,依旧步伐稳健的大步往前。
握住把手的两条胳膊肌肉贲张,偶有用力时,身上的短褂也随之往上,露出一小截壁垒分明的腹肌来。
姜吱霎时就看呆了,情不自禁的探出手去。
“你在做什么?”
头顶传来男人暗哑低沉的嗓音,姜吱如梦初醒般看着自己的手,正正靠近在男人小腹处,食指中指指节微弯,好似下一秒就要细细抚摸男人的身体。
脑子怎么就和手同步了……
姜吱脸微涩,将手藏于身后,眼神飘忽。
耍流氓的是她,如今害羞的还是她。
周牧浑身一紧,身体微不可察往另一旁靠近,刻意避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脚下步伐不自觉快了起来。
经过一处水坑,他不知是愣神还是没瞧见,板车的前轮一下陷进去,姜吱由于是背对着,毫无准备的就身体一歪,身体下意识就想寻找能够依靠的东西,她伸手胡乱抓。
“嗯!”一道闷哼声响起的同时,姜吱手腕一麻,她松开手,紧接着,失去重心的她登时往旁边倾斜,吓得她双眸紧闭。
周牧眉眼一厉,大手揽住她细腰将人扶住,没感觉到痛意袭来,姜吱不敢相信的缓缓睁开眼睛,“……”
见她坐稳,他很快收回扶住她腰的大掌,仅余温热残留在腰间。
“别乱动!”男人的音色低沉沙哑,其中还暗含一丝警告。
姜吱撇撇嘴,这能怪她吗?瞧他躲得如此飞快,真把她当成洪水猛兽了不成。
刚刚、刚刚不就是碰了一下,也没真的碰着他嘛!
到了镇上,周牧将板车推至往常他摆摊的地方,抹了把额头的汗,让她在原地等着,随后就走开了。
姜吱眉眼微抬,几分钟之后,就看见他迈着大步过来,手上拿着好几个用油纸包好的肉包子,递到她眼前。
“给我的?”
她咽了口口水,从早上到现在她肚子的确饿极了,方才和周牧经过国营大饭店闻见里面飘出的香味,心中馋虫立马被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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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想干瘪的钱包,她也只得忍住作罢。
“嗯。”周牧轻微颔首。
接到手里,一口咬下去,“嘶~”绵软的酥皮,鲜嫩的肉馅,姜吱双眸发亮,顿时满足不已。
还别说,这个年代经济物资虽然比不上二三十年以后发达,但在吃的方面却是那些添加剂食物远远比不上的。
“嗝~”两个大肉包子下肚,她就再也吃不下,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可瞧着手里还剩下的一个包子,她也不忍浪费,想了想扭头,下一秒眉梢紧瞥,她这才发现周牧吃的是什么。
他把包子让给自己,而自己就买了几个大白馒头。
“周牧……”姜吱脸色微动,突然有一瞬间不明白他,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好?
“不喜欢?”周牧咽下最后一口馒头,问。
掩下那股怪异的情绪,姜吱摇了摇头,“不是。”
“我吃不下了,这个……给你。”
垂眸望向掌心的肉包子,又顺着往下看她微鼓起的小腹,周牧眉间浮起一丝疑惑,不理解姑娘家的胃怎么会如此小。
接过来,他三两口就将包子咽下肚。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路上零零散散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周牧的板车前陆续来人,他手起刀落切肉十分利落爽快,姜吱也站在一旁帮忙递稻草。
这个年代还没有时兴使用塑料袋,买肉一般是用勾子戳个洞,然后用稻草或麻绳从中间穿过,客人就这么提回家去。
“小伙子,给我来一斤猪肉,多要点肥的,回去熬油。”
妇人一看就是熟客,和周牧说起话来极其熟稔。
“嗯。”周牧淡淡点头,剁肉上秤结果足足多了一两,不过他没多收妇人的钱,也没切掉多余的肉,径自把肉递了过去。
妇人笑眯眯接过来,而后挑眉问周牧,“这是你媳妇?”以前哪次来不是见他独自一人。
周牧:“……”
听见提起自己,姜吱抬头璨然一笑,大方点头承认,“嗯。”
这下,妇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连连点头,说:“不错,以后就有人陪在身边了。”
不爱说话的闷性子就需要这么个活泼可爱的姑娘陪着,那日子才会越过越有滋味。
姜吱向来是个脸皮厚的,对于刚才妇人的打趣半点不羞涩,等人一走,还借着刚刚的话题调笑周牧。
“周牧,你以前有过喜欢的姑娘吗?”
她也就是随口问问,毕竟照理说不太可能,周牧年少当兵,退伍回来后又在村里待了好几年,如今二十几岁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心里多少也会装过几个心仪的姑娘。
“……”
“难道没有?”见他不答,姜吱有一瞬愣住,对他的回答越发好奇起来。
耳边喋喋不休的追问环绕,许是被她问得烦了,周牧才硬邦邦回了句,“没有。”脸色却没那么好看。
这么纯情……
姜吱眼眸弯弯,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连她自己也不没察觉到,在听见他说从未喜欢过别的姑娘时,心里会如此高兴。
7. 眸底含笑
转眼,板车上的肉已经被卖掉大半,姜吱跟着忙活也站得脚麻,趁着没什么人来,她把周牧绑在车边的小四腿木凳拿下来,坐在上面歇息。
额头冒出细汗,他们摊位这里正好迎着太阳,晒久了浑身热得不行,姜吱四指并拢不停在颊侧给自己扇风。
递肉给客人时,周牧余光瞥见她这般模样,心头微微一滞。他刚想迈步,却意识到自己双手沾满油污,只得停下脚步,朝她说:“板车前面我放了一顶草帽。”
姜吱整张脸早已被晒得通红,她也怕继续这样下去会中暑,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便起身去找草帽。
“周牧,你现在有空吗?”
“嗯。”
姜吱正弯着腰解固定草帽在板车上的绳子,头顶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不过从对话里能听出是和周牧相识的,她就没去多管。
来人是住在他们摊位后面的两层木屋里的李爷爷,多亏了李爷爷的善心,周牧才能长期在此处摆摊。
李爷爷的声音还在继续,“前段时间儿子说给我寄了套沙发过来,今天通知刚送到,我这老头子腿脚不好使,还得麻烦你了。”
话落,姜吱没听见周牧回了什么,可她刚直起身,就见周牧已经解开身上系的围腰子,交到她眼前,而后抿了抿唇,告诉她。
“我要离开一阵,你先看着摊。”
姜吱看了眼旁边头发花白却精神奕奕的李爷爷,朝周牧“哦”了声,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姐姐~”
周牧和李爷爷刚走没多久,身后突然冒出个三岁的奶娃娃,手里抱着个虎头玩偶小脚酿酿跄跄正朝她走来。
奶娃娃浑身肉嘟嘟的,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她,简直可爱到不行,姜吱心一下就软了。
以为他是和大人走丢了,她一把将肉团子抱到自己腿上,笑着轻声问:“告诉姐姐,你爹娘呢?”
肉团子胖乎乎的小肉手指了个方向,然后嘟起粉嫩的小嘴,奶声奶气的说:“爷爷~”
姜吱顺着他指的方向并未看见什么人,不过也不敢让他乱走,就将肉团子抱在身边,等他的爹娘找到此处。
“喂,小姑娘,给我来三斤肉。”
板车前来了客人,姜吱立马把肉团子放下来,叮嘱他乖乖的不许乱跑,紧接着起身招揽生意。
不过她不会切肉,看秤也是刚刚周牧教她的。她估摸着拿了块差不多的肉上秤,运气还算不错,正正好三斤。
她松口气,用稻草把肉系好,递过去给大娘。
大娘没接,而是笑着问:“小姑娘,能帮我把皮子扒下来吗?我回去煮了凉拌。”
“……”姜吱略有迟疑,这个……扒皮她也不太会啊,但想想大娘一口气就买下三斤肉,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扒。
“姐姐~”皮扒到一半,姜吱感觉脚下一重,低头发现腿边多了个萝卜头,肉团子抱着她的小腿,仰着脑袋嘴里含糊不清咕喃着什么。
一时没听明白,她停住手上动作,弯腰靠近小肉团子。
“你说什么呢?姐姐刚才没听清。”
可还不等她听清楚,摊前等着的大娘不耐烦了,手里挽着菜篮子,语气不佳,“你行不行啊,我还忙着回家呢。”
姜吱:“……”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她安抚好肉团子,好语气的跟大娘道歉,“不好意思,我马上就”弄好。
“算了算了。”大娘打断她的话,摆手,“我可没时间等你,肉我不要了。”
话音刚落,大娘提着菜篮子就气呼呼的大步离开。
姜吱唇线抿直,看着生气离开的大娘很是莫名其妙,把视线落在她费劲扒下来皮的猪肉上,随即目光一闪。
旁边的肉呢?
不对劲……
“等等!”下一秒,姜吱突然大声喊了句。
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大娘身子一颤,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加快脚步。
“大娘,你先等等。”她眉间浮现一丝困惑与怀疑,见大娘走的匆忙,愈发坚信内心猜测。
“你挡着我路做什么?”见人拦在前面,大娘脸色难看,眼看着就要破口大骂。
姜吱才不管大娘的脸色多难看,抬脚过去就要查看她挽在手边的菜篮子,大娘脸色骤变,把菜篮子护在怀里往后退。
“大娘,你偷我的肉不太合适吧?”
虽然她躲得开,可姜吱还是瞧清楚了藏在菜叶下面的猪肉。
“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大娘极力掩藏住心底的心虚,大着嗓门喊。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胡乱冤枉人,小心我去告你。”
姜吱这回彻底冷了脸,懒得跟她多废话,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把猪肉抢回来。
“哎,我说你”大娘瞪圆了眼,眼见对方竟敢上手就抢,登时气急败坏,猛地发力推去。
姜吱那单薄小身板,哪抵得住大娘粗壮肥硕的身躯,这猛推之下,她只觉得身子一轻,瞬间失了重心,踉跄着人就要向后倒去。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一条有力的胳膊从她臂下穿过,牢牢环住她腰身,直到她站稳才缓缓松开。
惊魂未定,姜吱的心口仍在“砰砰”狂跳,幸亏周牧来得及时,否则她非得摔出脑震荡不可。
瞥见那大娘正护紧怀里的菜篮子,企图趁他们不注意溜走,姜吱立刻抓住周牧的衣袖,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改抓为喊,“她偷了肉,不能让她走!”
大娘不就是看着她一个小姑娘好欺负嘛,她倒是要看看,她这回怎么在周牧手里讨着好。
男人结实魁梧的身躯往前一站,眉眼一压,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大娘瞬间萎了,讪笑道:“误会,都是误会,小伙子你别动手。”
他那小山包的拳头真打下来,她这条老命今天不丢在这,也得去掉一半。
“呵。”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姜吱雄赳赳气昂昂走过去,一把抢过菜篮子,把里面的肉拿回来。
人跑了,肉也拿回来了,可她还是越想越气,握紧拳头气呼呼道:“真当我好欺负?下次再让我碰上,非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她自以为凶狠的警告,配上那副气得鼓鼓的脸颊和毫无威慑力的眼神,在周牧看来,活像一只试图龇牙吓唬人的小猫,非但没让他感到害怕,反而觉得有一丝藏不住的可爱。
他抿住嘴唇,可笑意还是从眼底溢了出来,化作一声低沉的闷笑,肩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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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轻颤了两下。
“你笑什么?”姜吱扭头,眉头拧得更紧了。
就这么看不起她吗?
“姐姐~”
不远处,小肉团子奶声奶气地叫着,眨巴着大眼睛跑过来,圆嘟嘟的脸颊肉随着脚步一颤一颤,可爱极了。
坏心情总是能被美好的事物轻易驱散,姜吱弯唇一笑,半蹲着把小肉团子抱在怀中。
“周牧,看来阿宝很喜欢你媳妇啊。”
李爷爷笑呵呵的走过来,姜吱闻声抬头,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小肉团子后面跟了人。
“爷爷~”阿宝从姜吱抬起头,奶声奶气地叫人,咧开的小嘴里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牙。
“阿宝乖。”李爷爷慈祥的摸了摸他脑袋,跟旁边的周牧说:“老婆子饭快做好了,等会儿去家里吃?”
“不了。”周牧脸色淡淡。
“行吧。”李爷爷笑笑,也不奇怪他的回答,只说:“下次可不许拒绝了哈。”
“阿宝,跟姐姐说再见,我们回家了。”
怀里的阿宝抿抿小嘴,念念不舍的被李爷爷抱走,小脑袋乖巧靠在李爷爷肩头。
回到摊位前,周牧突然从兜里掏出一小叠零钱给她,抿唇说:“前面拐两个弯过去就是供销社,有喜欢的东西自己买。”
虽是零钱,但看着厚度也知道不少,不过姜吱就没打算要他的钱,拍拍自己口袋,笑笑。
“我带了钱。”
周牧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知道平日里姜家人是如何苛待她的,就算真藏了几分私房钱,也是不够的。
上前一步,把钱又往她身前递了递。
看他眼神,就知他是误会了,不过姜吱也没解释,摇摇头,转身朝他说的方向跑了。
停留在原地的周牧望着跑远的姑娘,张张唇,最终还是将钱收了回去。
许是下了雨大家不爱出门,供销社比起平日里要冷清上不少。
姜吱进来时,柜台后的几个年轻小姑娘正围在一起闲聊,听见脚步声,也就撩撩眼皮,而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说着话。
环顾一圈,姜吱咬咬牙,买下了一套成衣和染色的布匹,还有些必需的生活用品,把钱掏出去时,她心疼得在滴血,可那也没办法,她如今连套换洗的衣服也没有,至于布匹,她是打算买回去自己琢磨怎么做衣服。
收钱时,一股奇异的味道飘出,柜台后面的姑娘是肉眼可见的嫌弃,但许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不过多看了姜吱好几眼,就把钱收下。
姜吱眼神飘忽,脸皮这会儿也厚不起来,等人数清楚钱后,拿上买好的东西她就马不停蹄出了供销社。
“哎,儿子你快看,刚刚走过去的是不是姜吱?”
擦身而过后的几秒,穿着小皮鞋、保养得宜的妇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道走远的熟悉背影。
旁边原本漫不经心的胡志鹏瞬间直起身子,顺着母亲的目光眯眼望去,待看清那背影时,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眼神也亮了起来。
“娘,你先进去,我晚点再来陪你。”
胡母哪会不明白儿子的心思,只轻声提醒:“注意着点,别让人瞧见了。”说罢,便转身走进了供销社。
8. 危险靠近
走开的姜吱丝毫没发现身后有人跟着,直到胡志鹏突然加快脚步,拦在了她面前。
“你是谁?”男人眼底涌动着的猥|琐目光,让姜吱一阵反胃。
“怎么?才过几日,嫁了人就不认识了?”
胡志鹏目光直勾勾盯着姜吱,脚步也不断在往前靠近。
“是你!”
姜吱心头一惊!很快认出来人,胡志鹏就是之前想要求娶‘姜吱’的镇上富家公子,可惜因为落水一事坏了名声,胡父胡母自然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
可到手的媳妇莫名没了,胡志鹏哪里肯甘心,今日在此处遇见拦住她,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哟!还记得我呢。”胡志鹏眼神色|眯|眯且不怀好意,抬手就要去触摸她的下巴,瞧着她这模样可比先前要美上不少。
姜吱往后一躲,让他的手落了空。
胡志鹏脸“蹭”一下冷掉,姜吱反应也很快,还不等他上手来抓她,抬脚就朝他小腹用力狠踢,人立马跑出去几米远。
胡志鹏咬紧牙关,双手攥拳,一双眼睛气得发红,迈开大步急追上去。
“刚刚那……不是嫂子吗?”
提着肉,陈建悠闲地走在路上,心里美滋滋的。他那向来精打细算的老娘今天居然破天荒说要包饺子,家里已有大半年没沾过荤腥了。生怕她反悔,陈建二话不说,主动抢着出来买肉。
才刚从牧哥那儿过来,一抬头,却看见嫂子正在前头拼命地跑,身后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地穷追不舍。
吃肉的兴奋瞬间一扫而空。陈建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回跑,他得赶紧把这事告诉牧哥!
而另一边,闷头只顾着往前跑的姜吱压根没看方向,不一会儿她就跑到了有好几个岔路口的位置,急急刹车,她犹豫不决站在原地。
“往左边跑!”
一道陌生的女声毫无预兆地在耳边响起,姜吱下意识环顾四周,可惜却空无一人。
“快!他马上就追上来了,快向左转!”
那声音又一次响起,语气急促。身后胡志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吱来不及细想,猛地转向左边巷口。
“继续左转。”
“直走……下一个路口右拐。”
她一路听从指引,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穿梭。直到那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好了,他跟不上来了。”
“你是谁?”
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姜吱也不免怀疑起来,毕竟能听见声音却瞧不见人,除了鬼|神外,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姜吱眉间微蹙,低声自语:“人呢?”
“牧哥,我真没记错,就是刚刚那个方向。”拐角处,陈建跟在周牧身后,抓耳挠腮,一脸憋屈。他明明看准了方向才跑去喊的人,怎么可能记错?
周牧嘴唇紧抿,双眉紧锁,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姜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嫂子!”陈建眼前一亮,兴奋地窜到她面前,却突然后脑勺一凉。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乖乖退到旁边。
“怎么回事?”见着人了,周牧皱起的眉头却仍未舒展,表情依旧紧绷。
“刚才……”话刚出口,姜吱蓦地意识到什么,突然收住话头。
“咋了?”陈建疑惑地问。
“没事,就是刚刚走迷路了。”她轻声带过。
胡志鹏是曾经差点和她结婚的对象,哪怕周牧如今对她没感情,可作为男人,也难保他不会介意。
“可……”陈建喉头一哽,他刚才明明清楚瞧见嫂子和一个男人……
“嫂子,这……”不对吧?
“闭嘴。”周牧眉眼淡淡扫过来,陈建立刻噤声。
姜吱抬头,这时她的眼神也正正好看过去。
可周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又淡淡掠过目光,望向别处,淡漠的神情就好似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也并不想听。
张张唇,姜吱心头闪过一丝懊悔,还想说些什么,可周牧已然转身往回走,压根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打算。
望着走远的男人,姜吱:“……”
“嫂子,你为啥要骗牧哥?”
就在此时,陈建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吱转过头,只见陈建一脸笃定,认准了她就是在说谎。他毫不客气地指责道:“我刚才可都看见了,有个男人在后面追你。”
如果说刚才陈建还在担心她是不是被坏人欺负,现在那点担心就彻底变了味,他完全是一副看红杏出墙的女人的眼神。
有牧哥在,她被欺负了却不说实话,除了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外,还能有什么理由解释她刚才的欺骗?
“什么?”姜吱蓦地抬起头来,“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他都瞧见了,那岂不是……
“哼!”陈建抱起手臂往后退了两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几遍都一样,我才不会跟你狼|狈|为|奸。”
接着,他又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幸好我早就告诉牧哥了,不然他还不知道要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难怪……”姜吱低声自语,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怪不得刚才脸色那么难看,果然,她没猜错,男人就没有几个真能毫不介意的!
大腿果然不好抱啊!姜吱仰头望天,叹息路漫漫,眼下之急还是先得把男人哄好了,哎~
收拾好板车,身后传来咿咿呀呀的小奶音,姜吱扭头,见小肉团子端着小碗从身后屋里踉跄跑过来,脸上还沾着饭粒,眨巴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姐姐~”
“阿宝,乖,跟爷爷回去,姐姐们要回家了。”没过几秒,李爷爷也跟了出来。
姜吱扬唇,正想跟李爷爷们打声招呼呢,就见板车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周牧推着板车车轱辘转的飞快。
姜吱:“……”
“哎……你等等我。”
来不及打完招呼,姜吱只好高喊一声,小跑追了上去。
等好不容易追到周牧后,他的脚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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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丝毫放慢,她只能三步并作两步,大跨步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周牧,你还在生气吗?”姜吱试探性问道。
她得先弄清楚他生气到什么程度,才知道该怎么哄人。
“……”
“你全都知道了?”她又问。
“……”
姜吱无奈,暗自叹气,这位大佬……有点难哄啊!
不过,一条路行不通那就换另一条,在抱大腿这条路上,她可是早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周牧,你听说过一个说法吗?”姜吱笑眯眯歪头,见他不搭理自己,便自顾自道:“人啊,要是总生气,不仅老得快,还伤身体呢。”
“当然了,你肯定和普通人不同。”姜吱悄悄打量他的神色,继续狗腿子,“就一点点小事,哪里能值得让你挂怀,你肯定是心胸开阔,大人有大量,才不屑于和我们这些小姑娘计较的,你说是吧?”
“油嘴滑舌。”沉默许久的周牧眉眼一抬,睨她一眼,淡淡说了句。
“!”姜吱眼前骤亮,也不恼他刚说的话,愿意理她就行,理她了就说明不生气了!
“哪有,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她颇为正经的点点头。
周牧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喉咙处发出低沉的笑声。
耳尖微动,她下意识扭过头去,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她一下就看入迷了!
“好帅啊!”一个没忍住,她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周牧嘴角的笑意倏地消失,又恢复成以往面无表情的模样。
没得看了,姜吱颇为遗憾的撇撇嘴,凑上去和他商量着:“哎,你笑得那么好看,就得多笑笑才对,要不你再笑一个?”
没办法,她刚才实在是没看够,谁让他笑得那么犯|罪,简直就是在诱惑人干坏事啊!
周牧:“……”
“快嘛,你就再笑一次就行。”
“不行。”眼瞧着她就要亲自上手,周牧头往一旁歪去,冷邦邦说道。
“真小气。”她小声嘀咕一句。
————
回到家里,时间已然不早,周牧简单把板车归置好,就埋头进了厨房。
姜吱不会做饭,知道自己进去也只会捣乱,因此她很有自觉的坐在院子里等着。
又过去十几分钟,厨房里不断有香味飘散出来,正蹲在地上洗衣服的姜吱深吸一口气,馋得她肚子直“咕咕~”叫。
“吃吧。”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男人低哑的嗓音,姜吱回身一望,赫然瞧见桌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挂面,其中一碗上面还铺了黄灿灿的煎鸡蛋。
猛咽一口唾沫,姜吱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乱想,手上速度却越来越快,可见她被馋得有多慌。
久久没瞧见人过来的身影,周牧几个大步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句话没说。
“怎么了?”头顶落下阴影,姜吱仰头。
“吃面。”言简意赅,一贯是男人的风格。
“哦。”姜吱点点头,“我洗完这件就马上过去。”
9. 诡异的脚步声
眼前阴影没有离开,她昂起头,就见男人刚挽好一边袖子,正开始挽另一边。
“我自己来就好。”她轻咳一下,小声道。
周牧眉眼未抬,弯下腰就将她手下的木盆端到一旁去,高大的身子蹲在木盆前。
“你、确定吗?”手下空了,姜吱语气稍顿,坐在小木凳子上不确定问道。
“……”
他没有应声,只垂着眼,将袖口又往上提了提,露出结实的小臂。
见他不语,姜吱等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抿着唇走了,从身后看,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可见憋笑的多难受。
咳!是他要洗的,那可不能怪她了……
“啪嗒!”
衣服砸落在盆里,下一秒,周围水花四溅。
听到动静,正吃着面的姜吱偏头一望,背对着她的男人一动不动僵在原地,目光愣愣看了眼木盆,随即飞快移开眼。
“噗!”早已猜到结局的姜吱忍俊不禁,肩膀比之刚才更颤了。
“你放着就好,我等会儿自己过去洗。”她憋着笑说。
独身十几年的硬汉,让他去洗姑娘的内|衣,还真是有点为难他了。不过,她可不是故意的,刚刚她可是有隐晦的提醒过他,谁叫他不听来着。
“我,我去挑水。”
周牧猛地站起身,话音未落便急匆匆朝厨房走去。他的背影绷得僵直,两条胳膊几乎忘了如何摆动,同手同脚,动作笨拙得好笑。
若是细看,还能瞧见他古铜色的肌肤下透出暗红,连耳根都烧得通红。
姜吱捧着碗,闷笑出声。
几分钟后,大门被再次推开,周牧挑水回来,姜吱也正正晾晒好衣服回头,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
姜吱:“你……”
晾衣绳上挂着抹刺眼的粉色,周牧来不及听她说完,身形一顿,脚不自然换了个方向,挑着水绕开她去给水缸添水。
姜吱这才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唇角缓缓勾起,被他纯情的模样再次逗乐了。
日落黄昏,姜吱把晒在院里的内衣收进屋,半晌,屋外的门被人敲响。
她走过去,屋外除了周牧也别无他人,他手里捏着一小叠整齐的零钱,见她开门,径自递了出去。
姜吱不解,“怎么了?”好端端的给她钱做什么?
提及此事,周牧忽然歪过脸去,语焉不详的说:“那个……你只有一件,把钱收了,下次买。”
姜吱:“……?”
“我回去了。”话落,他匆匆忙忙便想走。
可姜吱哪给他机会,张嘴就将人叫住,“等等,我不能要你的钱。”
她从屋里走出来,几步追上去,以同样的动作将钱递过去,物归原主。
周牧没接,蹙眉,“什么意思?”
姜吱一本正经的说:“我和你也不是真夫妻,以后总要分开的,这钱……我自然不能要了。”
这下,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也不想就道:“你不是说愿意留下吗?”
余光一闪,眸底划过一抹窃喜,可她面上还是装作无事发生,挑眉看他。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我留下了?”
这回,他抿紧唇瓣,不吭声了。
“?”姜吱鼓起嘴巴,凑近他,“说话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沉默许久,就在姜吱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周牧忽然“嗯”了一声。
眼眸一亮,她仰起下巴,唇角弯弯盯着他看,厚着脸皮继续问:“‘嗯’是什么意思呀?”
距离靠得太近,女孩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下巴处,弄得人痒痒的,周牧往后倒退一步。
姜吱眨眨眼还想继续,可他却好似有所察觉,不等她再次靠近,身形一转,几个大步就进了隔壁屋。
“……”
夜深人静,村口乘凉的村民们早已散去,各家各户熄灯回屋,整座小山村一片寂寥,山脚下周牧的小屋周围更显幽静。
白日里去镇上出了一身的汗,姜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晚她特地去厨房烧了锅热水回屋擦身。
折腾一通,她抬着水到院子里倒时,耳尖一动,听见门口有些许动静,像是有人在外面走动。
心下奇怪,她把水倒掉后没急着回屋,反倒是靠近门口,俯身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了听。
“没人呀?”等了会儿还是没听见动静,她小声嘀咕一句。
“我听错了?”
她摇摇头,拎着木盆转身要回屋,可刚走开几步,门口竟又一次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她身体一僵,皱着眉侧过头去。
这一次,脚步声愈发清晰,而且听着还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抬头望了望四周黑沉沉的夜色,门口脚步声萦绕在耳边,心跳如鼓,急促有力,她的手不禁跟着抖了下。
“谁啊?”她试探着朝外面叫了声。
无人回应,但脚步声却不停,呼吸一窒,她没敢自己一个人去打开门查看。
“砰砰砰……”她快步走到周牧房门口,深吸口气,抬手敲门。
“周牧,你睡了吗?”
周牧睡觉并不沉,听见声响,黑暗中他眼眸一戾,待听清她的声音后,戾气才慢慢散去。
“怎么了?”他打开门。
“门口有动静……”她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
“?”
周牧几个快步走过去,大掌一把抽出门栓,拉开大门。
姜吱害怕,不敢走在前面,只敢小心翼翼躲在他身后,小心往前跟着。
“呼~”除了风声和夏日知了的叫声,门口半个人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几个了。
“?”姜吱脑袋凑到前面去,果真半个人的影子都瞧不见,她收回视线,就发现头顶上方一道幽深的目光。
她硬着头皮抬起头来,指着外面说:“我真没骗你,刚才我还听见有脚步声。”
闻言,周牧目光微不可察扫了眼门口的环境,姜吱还想争辩几句。
“我刚才倒水的时候听见的,谁知道居然……”
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困糊涂了,出现幻觉了。
“回去睡吧。”
对此,周牧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淡淡开口让她回屋。
“哦。”姜吱点点头往前走,可刚走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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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步子突然停住,她挣扎半晌,还是决定扭过身来。
身后,周牧最后瞧了眼门口,把门锁住,回头就见她站在原地不动。
“那个……你可以今晚陪我一下吗?”她小声询问道。
没办法,刚才来那么一遭,她就算不怕也得怕了,至少今晚她是不敢一个人睡的。
如果他不答应,那她就熬夜一宿,撑着眼皮到天亮。
“……”
“周牧,多谢你了!”
屋里,姜吱躺在床上,看着在地上铺地铺的周牧,一瞬间安全感满满。
听见她喜悦的声音,周牧铺被子的动作一滞,随即恢复正常,哑声道:“睡觉。”
“好。”
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在先,此刻的姜吱听话的出奇,乖乖躺下用被子盖到胸前。
————
一夜好梦,翌日起床时,姜吱精神满满,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起床。
彼时,今天出摊生意奇好的周牧也早早从镇上回来了,可刚到村口,就被急急忙忙赶来找他的陈建给拦住了。
“牧哥,大事不好了!”
周牧脸色不变,一双胳膊有力的推着板车缓缓前行。
可陈就坐不住了,在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呼吸急促,说:“嫂子想不开,在河边跳河自|尽了。”
“什么?”原本缓缓前行的板车突然停住,陈建没反应过来,差点被板车把手给捅到。
“怎么回事?”他脸色一冷。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陈建抓耳挠腮,“我也是听我娘告诉我的,得了消息我就立马来找牧哥了。”
牧哥孤身一个人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嫂子能陪着他,这要是真想不开自|杀了,他不敢想以后牧哥会变成什么样?
“牧哥,你现在赶紧”过去看看吧!
话还未说完,陈建就感觉眼前一阵风刮过,牧哥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眼前,他也想追过去。
可看到被扔下的板车,他脚步一顿,还是决定先帮牧哥把车推回去,再过去找人也不急。
“哎哟!小姑娘你咋那么想不开呢?”
“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造孽啊……”
“难怪会想不开跳河,换成别人,哎,算了不说了。”
河边,姜吱就这么坐在地上听周围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各种揣测搓磨,说的她有多惨多无奈,多么绝望。
姜吱只觉无奈,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话就全被她们抢了过去。
想了想,她觉得和这群人也不认识,没有解释的必要,就任由她们说去。
“哎!快看,煞星来了!”
“快走快走,别一会儿被沾上霉运了。”
“哎,我的衣服呢……”
“快走了,还要什么衣服……”
周围一片混乱,姜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着一群人来来回回,很快就散开了。
她往四周一看,只见远处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周牧。
他怎么来了?
“你今天回来的真早啊?”她笑着跟他打招呼。
10. 家丑,不可外扬
男人走到他面前,望着地上浑身湿漉漉的姑娘,眉眼一沉。
姜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脸色倏地冷了下去,心里一阵茫然,她没招惹他吧?
“我这儿有件旧衣,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披着回去。”
一个抱着木盆的女人走近,温和地笑着,朝她递来一件旧衣。姜吱隐约记得她,是前几日来找周牧的那位妇人。
“多谢……”
姜吱话音未落,衣服就被身旁的周牧一把接了过去。
姜吱:“……”
“没事,你不嫌弃就好。”妇人依旧笑得温婉,轻轻摆了摆手腕,抱着木盆缓缓转身离开。
“?”姜吱正望着妇人远去的方向出神,忽然眼前一暗,周牧将那件外衫不由分说地罩在了她头上,她眼前顿时被衣物笼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见,挣扎了几下,才勉强从领口钻出来,重新得见光明。
她望着男人依旧阴沉的脸,撇撇嘴没吭声,她身上虽是全湿了,可衣服颜色深压根瞧不见什么,顶多也就布料贴身罢了。
“周牧,你”她本想说他是不是太过古板,却见男人倏地垂眸看来。姜吱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啊!”身子猛地一轻,她毫无防备地被周牧打横抱起,男人迈开稳健的步子就朝前走。
“哎,我的盆……”她忍不住扭头回望。
“嫂子你放心,交给我!”匆匆赶来的陈建二话不说,几步小跑就将那只孤零零留在河边的木盆捞进手里。
姜吱这才没再挣扎,老实待在周牧怀里。
等回到家中,周牧也没将人放下,而是径直将她抱进屋里。姜吱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听见耳边“砰”地一声门被关上,紧接着她身子一转,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去,整个人被周牧牢牢困在门与他之间。
男人强势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姜吱下意识想躲,可周牧根本不给她机会。他俯身逼近,骨节分明的大手重重按在她耳侧的门板上,将她所有退路彻底封死。
“你…你想干嘛?”饶是姜吱平日再怎样厚脸皮,此刻脸颊也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
眉眼压低,周牧的声音又沉又哑,“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可放你自由。”
“……?”姜吱发烫的脸颊一下降温,她蓦地抬起头来,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
“不对,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那张因落水而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周牧唇角掠过一丝自嘲,只当她仍在回避话题。
“今日你跳河,尚有人在旁可救你,若再有下次……”他喉结滚动,声音愈发低沉,“我不愿背负一条人命,你走吧。”
“???”姜吱眉头紧紧蹙起,完全无法理解他这番话。
“牧哥,嫂子就是一时冲动,你别动气啊!有事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院子里等着的陈建听到屋内动静不对,生怕两人吵起来,连忙扬声劝道。
闻言,姜吱板起一张小脸,左思右想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两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说她不愿意,一会儿又说她冲动?
“等等,周牧你先等等。”她连忙摆手作停,这回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一开始脸色就如此难看,这之间肯定有误会,她一定得弄清楚。
“咱们先把事情说清楚,其他的后面再说,行吗?”
瞧着她满脸疑惑不解的神情,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模样,周牧沉下去的眉眼这才有了一丝松动,他问。
“你今天主动去的河边?”
她没多想,点头,“对啊。”
他又问:“你浑身湿透,是因为掉到河里?”
“嗯。”她继续点头。
“你是故意掉到河里去的?”
“?!!”什么鬼?
“我脑子有病吗?”她嘴角狠狠一抽,“谁没事会故意掉到河里去啊?”
“真的?”周牧目光里带有几分审视的意味。
“当然是真的了,比真金还真。”这回,姜吱真是哭笑不得了,难怪在河边,周围人看她的眼色都怪怪的,同情中带着一丝可怜。
难道,他们刚刚都以为她要跳河自|尽?真是离了个大谱。
她无奈解释道:“今天看着天气不错,我就想着把被单和昨天买的布料给洗了,正巧水缸里水剩的不多,我就去了河边,谁知道起身的时候盆没端稳,脚滑人就给摔到河里去了。”
她怎么会想到,大家的想象力能如此丰富,就这也能编排出一个她被逼自|尽的故事来。
听完她的一通解释,再看她那完全不像作假的无奈感,周牧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她的话。
缓缓撑起身体,将大掌从她耳边挪开,姜吱轻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忘了问他,“你是听谁说的,我要跳河自|尽?”
“……”周牧眉眼一抬,目光直直透过窗户看向院内,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而此时,门口还担心两人吵起来的陈建一步不敢离开的守着,突然他右眼狠狠一跳。
“最近太累了?”他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里拉开。
陈建抬头一看,出来的不是牧哥,不过他还是带着笑迎了过去,喊人,“嫂子好。”
姜吱身上还套着那件旧衣,她没好气瞪他一眼,陈建无辜挠头,问:“嫂子,有什么事吗?”
“是你跟周牧说,我要跳河自|尽的?”她眯眼。
“呃……这个,那个……”他眼神飘忽,支支吾吾不知该不该说实话,“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姜吱朝天翻了个白眼,直接气笑了。
临近晌午,陈建留下来蹭了顿午饭后,便马不停蹄溜了,实在是顶着两道火辣辣的视线,他心虚的慌。
人走了,姜吱也松口气,二话不说回屋把湿衣服换下来,只留里面的小背心和短裤,这身打扮换到几十年后看的确没什么,可若是放在这个时代,那就显然不合适了。
她也只敢关起门来,在周牧面前这么穿。
刚将碗筷收拾到厨房里出来的周牧,一抬眼就是她穿着清爽的一幕,呼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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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他立马偏过头去。
“你的衣服呢?”
“都湿了。”
她说的是实话,加上昨天买的那套衣服她一共就两套,今天掉河里全都湿透了,她总不能一整天都穿着湿衣服吧。
闻言,周牧唇角一抿,说了句“等着”就脚步一转,回了自己的屋。
姜吱难得的站在原地等他,可等他再次出来时,就瞧见他手上拿着一件短褂和短裤,长度穿在她身上完全就成了长衣长裤。
“我不要。”爱美的姜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的衣裤套在她身上,简直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松松垮垮,毫无形象可言。
“穿着。”周牧的态度却异常坚决,仿佛她再拒绝一步,他就真要亲手过来替她套上。
姜吱撇了撇嘴,心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却仍不死心,想从他嘴里撬出句好听的来。
她说:“周牧,你让我穿你的衣服,是怕我被其他人看见,不舍得?”
“你放心,这里离其他户人家还远着呢,平时”压根不会有人过来。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周牧掀了掀眼皮,一字一句清楚地答道。
“家丑,不可外扬。”
“?!!”姜吱嘴角那点笑意顿时僵在半空中。
一刹那,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变幻莫测,精彩得很。
他、他、他……她简直!
见她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他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笑意,紧抿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足见他的好心情!
“哼!”鼓起小脸,姜吱一时被噎得还真找不出话反驳他,可也不甘心就这么被他压着,只得重重哼气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回屋换上他的衣服,就像她所想的那般,短褂直接盖过她臀部,裤子宽的能兜风。
姜吱苦着一张小脸出来,“我都说了不合适,你看”
周牧扫了眼,他的衣服对她来说的确很不合身,不过。
仰头望了眼太阳,他说:“先穿着,你的衣服晚上就能干了。”
“好吧。”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慢慢等着了。
因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大半个下午姜吱哪也不能去,除去屋里也就院子还能让她活动一二。
“咚咚咚……”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敲响。
姜吱起身去开门,原来是刚才在河边借她衣服的张依莲来了,这回她把人迎了进来,毕竟人家刚帮过她忙。
“依莲姐,今天谢谢你,衣服在屋里,我现在就去拿给你。”
“不急。”她温柔一笑,“我想着你没去过我家,这才过来一趟。”
“好。”话虽是那么说,不过她还是立马起身去屋里把衣服取了过来。
在递过去的同时,她正好瞥见她胳膊上拎着的篮子,里面是织到一半的毛衣,她忍不住好奇,随口问了句。
“依莲姐,你还会自己织衣服啊?”
“嗯,这也没什么的。”她笑着答,“村里人哪有那个钱,平日里的衣服也是自己买布料回来做。”
11. 被扛在肩头
这不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姜吱眼底是藏不住的激动,“这么说,依莲姐也会自己做衣服?”
她正愁怎么把那两块布料变成衣服呢,她简直就是帮了她大忙啊!
“嗯,会一点点。”张依莲抿唇颔首,很是谦虚道。
“嗯……那个”姜吱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依莲姐,你可以教教我吗?”
“啊!”张依莲瞳孔略微睁大,顿了半秒后摇摇头,“我没什么手艺,就会些简单的缝合,恐怕你瞧不上,你…还是找别人吧。”
“别啊!”姜吱急得去拉她的手,连忙说道:“依莲姐,我连衣服也不会做,哪还有脸瞧不上你的手艺。”
“那好吧。”思索片刻,张依莲下巴动了动,柔声说:“平日里没什么事我都在家,你随时可以过来。”
“要是不认得路,从这里出去左转一直往前走,看见的第一间屋子就是我家了。”
周牧住得地方实在是太过偏僻冷清,即便张依莲作为隔壁邻居,从她家出来也得走一段距离才能到达。
压在心头的一件大难事总算解决了,姜吱长吁口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
因着这份好心情,等周牧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姜吱兴奋跑到他面前,拍拍胸口宣布,“今晚的饭就由我来做,你歇着就行。”
看在他为她连着做了好几天的饭份上,她也不计较中午他怼自己的事,今晚,就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她的厨艺。
周牧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像是在掂量她这话有几分可靠。
“!”姜吱一下子就被他这眼神激到了,抱起双臂,昂起下巴,哼哼两声:“少瞧不起人。”她可是天赋型选手。
眉眼微垂,周牧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说干就干,姜吱兴趣十足的冲到厨房溜一圈,又跑到后院的菜园里摘了些青菜豆角,才开始计划自己今晚的大餐。
“炒豆角,凉拌黄瓜,青椒炒肉丝,蒜蓉小白菜……”
她一边低头择着豆角,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已经看到眼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突然余光一瞥,厨房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她飞快扭过头去,喊住他,“你做什么?”
说好的今晚饭由她来做,他难不成是反悔了?这可不成。
周牧无奈扶额,解释,“我去生火。”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自己来就好。”她想也不想就答。
周牧:“……”
他没接话,脚步也没停,径直进了厨房。火生起来,噼啪轻响中,他将盆接满水放在灶边,一切安排妥当,才转身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等姜吱择好豆角进厨房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一切都准备妥当的画面,她下意识回头,正好瞥见男人进屋的背影。
夏日正值酷暑,厨房里焰火正旺,没过多久,姜吱就被闷得汗流浃背,她实在受不住,干脆把外头周牧宽大的衣服裤子脱掉,又换回了清爽的背心短裤,麻花辫也被她梳成丸子头,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还得这样舒服,凉快多了。”
在屋里待了许久,周牧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已然黑沉下来的夜空,耳边是厨房里不时传来热油烧锅的“滋滋”声。
“啊!”一声尖叫从厨房传出,响彻院子。
没有半分犹豫,屋门被男人猛地推开。几乎就在下一秒,周牧已疾步赶到厨房门口。
只见炒锅中火焰蹿起,正熊熊燃烧。一见到周牧,姜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扔下手中的锅铲躲到一旁,急声道:“周牧!你快来看看,这怎么办啊?!”
她本来只是想好好做一顿饭,哪里想得到竟差点把厨房给点着了!
周牧大步迈过来,眉眼不变,把她放置在一旁还未来得及下锅的青菜倒进去,紧接着,又把边上的锅盖盖在上方。
有条不紊的做好一切后,火焰很快就灭了,可厨房里仍旧是浓烟滚滚,呛咳得不行。
“咳咳咳……”姜吱捂着嘴咳嗽几声,说:“既然火灭了,那你出去吧,我的菜还没吵完呢。”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她,差点把厨房点着了不说,她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自己剩下没来得及做的那两道菜。
很明显姜吱并不那么想,她是觉得,自己都吃了这份苦,怎么说也得把晚饭弄出来吧?不然白瞎她折腾半天。
话音刚落,周牧偏头,居高临下睨着她,“……”
“……我,我还有两道菜没炒完……”被他那么盯着,她的心里突然没来由心虚起来。
“好了好了,你快出去吧,我马上就好。”
没敢看他的眼睛,她语气不足的硬着头皮催促他离开。
“你干嘛?”她瞪大双眼,下一秒,整个人莫名其妙被他一把扛上肩头,迈着大步朝门口走去。
姜吱又惊又恼,在他背上不停挣扎,却丝毫没能影响男人的步伐,反倒被他肩上的骨头硌得生疼。
属于少女的馨香萦绕在呼吸之间,加之她不安分的扭动,两人肌肤不时相触,周牧喉结微动,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啪!”
突然,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在空气中绽开。
原本还在扑腾的姜吱瞬间浑身僵住,整张脸“噌”地一下红透,且隐隐约约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他、他、他……居然敢打她屁|股!
“……流|氓。”
憋了好半晌,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又羞又愤,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
“老实待着。”
可周牧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羞恼,只冷声交代了一句,便转身快步走进厨房。
唯有他那比平时还要急促几分的脚步,以及耳根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才透露出他方才也并非如表面那般冷静自持。
“老、流、氓!”
身后,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吃亏,姜吱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一番风波,两人真正用上晚餐的时间比起平时还要晚上大半个小时,姜吱拿着碗筷坐在桌前,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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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穿盯着久久不出来的某人。
不过等的再急,她也没有追过去看,谁让他刚刚……刚刚打她屁|股,倒也不是疼,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她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屁|股……
又过去几分钟,周牧才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隔着老远,香气就飘了过来,姜吱眼眸一亮,难道她还真有做菜的天赋?第一次下厨就能有这样的手艺?
她一时也顾不上和他生气,喜滋滋地捧着碗,眼巴巴等着那两盘菜上桌,可很快,她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
这根本不是她做的那两道。
“我的菜呢?”她抿了抿唇,抬头问他。
周牧朝身后的厨房瞥了一眼,姜吱立刻会意,端着碗筷就往厨房走。心里忍不住嘀咕:居然嫌弃她做的菜?难道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吗?
进到厨房里,里面被周牧打扫过,窗户和门都被敞开着散气,倒是没有刚刚那么呛人,姜吱成功在灶台角落找到自己的那两盘菜。
买相瞧着有点黑,是不好看了点,但那也不影响他的口感啊!
姜吱不信邪,伸出筷子夹起一些送进嘴里,下一秒,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呸、呸!”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怎么会这么咸,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苦味。
她终于明白,刚才周牧为什么没把这两道菜端出去了。
这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周牧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不吃你的菜了?”
明知故问,姜吱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还硬撑着:“我下次肯定能做好,今天只是失误。”
“呵。”周牧难得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你笑什么?”她故意板起脸,装作凶狠的样子,仿佛他要是再敢嘲笑,她立刻就会扑上去咬人。
“厨房,你以后想都不要想。”他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叫人看不透情绪。
“……再说吧。”她还是不死心,暗自在心里盘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周牧抬眸,不轻不重地扫了她一眼,随即起身。
姜吱顺着他的动作看去,见他径直走向厨房,一时停下夹菜的动作,好奇地望过去。
没过多久,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被端到她面前。周牧跟着坐下,语气平淡:“饭来不及煮了,今晚吃面。”
经他这么一提,姜吱才恍然想起,自己居然忘了煮饭,她一拍脑袋,简直被自己无语到。
“抱歉啊,我给忘了。”
择菜那会儿她还记得清清楚楚,谁知道一进厨房,满脑子都被那些道菜占满,压根没想起还有煮饭这回事。
饭到中途,姜吱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事,猛一下抬起头来,她的动作幅度过大,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周牧撩起眼皮。
“你、你下次不许再做那种事。”姜吱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
周牧刚咽下去的一口菜顿时噎住,差点呛到:“……”
12. 双生魂
夜色渐深,姜吱洗漱完毕,回屋时顺手将下午晾在竹竿上的内衣收了回来。
她进屋,关门,关窗,拉帘子,动作一气呵成。随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脱掉身上的衣服,这个年代的女性大多只在里面穿一件小背心,但即便如此,身体的曲线仍隐约可见。
这些日子,姜吱都是用布条紧紧缠住胸口,才勉强敢出门,实在憋闷得难受,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急着要去镇上添置些合身的衣服。
新买的内衣质地粗糙,比不得她所熟悉的材质,既硬又不贴身。姜吱微微蹙眉,伸手要去调整。
“你……你不能这样穿!”一道既羞且恼的女声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姜吱动作一顿,这声音,似曾相识……
她蓦地想起来,那不就是上次在镇上时,曾为她指引过方向的那个声音吗?
“是你?”姜吱恍然大悟。
空气骤然安静了一瞬。
片刻,那道声音才怯怯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小声:“你不能……不能穿这个……”
“我穿这个怎么了?”姜吱低头看了看,只觉得这指责来得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
对方沉默着,没有立即回应。
“不说?”姜吱蹙起眉头。
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嗓音才闷闷地、几乎有点委屈地开口:“我……我是姜吱。”
她急急补充,像怕被误会:“但你千万别怕我,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说你也叫姜吱?”姜吱眼神一凛,心里升起强烈的不解。
“是……”那声音忙解释,“我就是……你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不对,应该说是其中之一……哎,也不对。”
她似乎越说越乱,最后像是自暴自弃般快速说道:“总之,我现在就在你身体里面,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能知道。”
话音落下,姜吱骤然瞳孔一缩,说不害怕是假的,任谁突然察觉自己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人,看不见摸不着,却知晓自己的一切,都会脊背发凉。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照这话的意思,她,才是后来者,是她占据了对方的身体。
“你不用担心。”似是知道她内心的担忧,她忙说道:“我早在上吊那会儿就没了,不会跟你抢夺身体的。”
努力压住心底的震惊,姜吱深吸口气,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周围的?”
她记得上次听见她的声音还是在镇上,可听她的意思,有可能更早。
“……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在了。”
“!”居然一开始就在了,姜吱总算懂了那股莫名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原先她还以为是原主残存的意识,看来是她想错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没算错的话,她已经在她身边待了好几天。
“因为……他,我……”那道声音吞吞吐吐,似是有所顾虑。
“你是说……周牧?”
经她这么一提,姜吱猛然记起,原主对周牧,似乎怀有极深的惧怕。
“嗯……”
姜吱心头猛地一沉,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骤然闪过脑海,几次她主动触碰周牧时,自己那阵完全不受控制、来得突兀又剧烈的颤抖。
当时她虽怀疑过却无从查起,如今看来……
她眼神锐利起来,对着脑海中的声音一字一句问道:“所以,我之前碰到周牧,手会抖得那么厉害……根本不是我的原因,而是你在害怕?”
那声音似乎瑟缩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带着哭腔怯怯地承认:“……是、是我。我控制不住……他一靠近,我就好怕……”
果然如此!
姜吱:“……”她一时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倒霉?别人穿越,不是自带金手指就是附赠万能系统空间,再不济也能全权掌控身体,轰轰烈烈改写命运。
可她呢?
这身体的所有权居然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好不容易天降大运,发现那位未来能呼风唤雨的大佬周牧就在身边,她摩拳擦掌正准备抱紧这条金大腿,结果呢?
大腿近在眼前,她却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这叫什么事儿?
“那就是说,以后我也不能碰他了?”
姜吱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难得遇上个各方面都无比合她胃口的男人,却能看不能吃,让她咋办!
————
隔日一大早,胡志鹏嘴里叼着根烟,单脚支地撑着那辆二八大杠,下巴一扬,拽里拽气地朝路边一位大娘问道:“喂,大娘,跟你打听个人,姜吱家往哪个方向走?”
王大娘正低头纳鞋底,闻声抬头,瞧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头一皱,想也没想就冷冰冰地回了一句:“不晓得。”
说完,又埋下头去,一针一线地忙活自己手里的活计,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胡志鹏嗤笑一声,龇牙骂道:“乡下人就是乡下人,没见识!活该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沟里!”
他脚下一用力,自行车猛地蹬出去老远。村里的沙土地顿时扬起一阵尘土,扑了王大娘满脸。
“呸呸呸……”王大娘连啐了好几口,一边挥着眼前的灰,一边朝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骂道:“有个破自行车了不起啊?瞧把你给能的!有本事别来俺们这穷地方!”
“王大娘,刚才那人是谁啊?”
刚从小路走来的郭丽斜挎着一个军绿色小包,望了望远处那个骑车颠簸的背影,好奇地凑过来打听。
“俺可不认识!”王大娘没好气地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他刚才说,是要找一个叫姜吱的姑娘。”
“姜吱?”郭丽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阿丽,你认识?”王大娘顿时来了兴趣。
姜吱刚来清水村不久,虽然村里人都知道周牧娶了媳妇,新媳妇是隔壁五里村的,但具体叫什么名字,还真没几个人清楚。
郭丽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匆忙打断王大娘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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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王大娘,我爹娘还找我有事呢,我得赶紧先回去了,您慢慢坐着哈!”
话音未落,人已经急急忙忙走出去一大截。
“哎?你这孩子……别急着走啊!”
王大娘还想多问两句,可郭丽脚步飞快,根本没给她机会,只留给她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匆匆离开的郭丽,循着刚才那人离开的方向小跑追去。跑出一段距离后,终于瞧见前面那个骑着二八大杠晃晃悠悠的身影。
她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暗自加快脚步,扬声朝前面喊道:“喂!你先等等!”
“呲——”
车轮猛地刹住,在泥地上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胡志鹏单脚支地,回过头懒洋洋地打量追来的郭丽,见她模样还算清秀,嘴角一扯,露出个玩味的笑:“怎么,小妹妹,是想让哥哥载你一程?”
说着,他手就轻佻地伸过来,想碰她的脸。
郭丽不易察觉地向旁侧一闪,强压下心头的厌恶,面上挤出一个笑:“你是要找姜吱吧?我知道她家住哪儿。”
“哦?”胡志鹏原本因她躲闪而浮起的不快瞬间消散,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你真知道?说说,在哪儿?”
郭丽伸手指了个方向,“你走反了,她就住在村子最边上,紧挨着山的方向,你往那边一直去,就能看见。”
“行。”胡志鹏眯着眼记下,趁郭丽不注意,突然伸手在她腰间轻浮地搂了一把,笑得极其不正经,“谢了妹妹,下次等哥哥有空,再来找你玩啊!”
腰间被触碰的感觉让她瞬间僵硬,郭丽强忍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脏话,硬是挤出一个敷衍的笑,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一蹬踏板,车子歪歪扭扭地驶远了。
直到那人影消失在眼前,她脸上的笑容才瞬间垮下,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用力拍了拍刚才被碰到的衣角,好似沾上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不过想到一会儿姜吱要经历的,嘴角就压抑不住的往上翘,这个时辰周牧可还在镇上,她倒是要看看她打算怎么办?
真被那个人得手了,看周牧还会不会要她!
还不知道已经被人惦记上的姜吱,此刻正从屋里出来,又是睡到自然醒的一天,她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好不自在。
“咚咚咚……”
与此同时,院门口响起一阵急促且不客气的敲门声。
姜吱脑袋还迷糊着呢,想也不想就要抬脚去开门,可还不等她走出去几步,脑海中那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她紧急止步。
“别过去!胡志鹏他就在外面!”
所有的瞌睡一下就没了,那张油腻而令人作呕的脸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姜吱下意识抱紧胳膊,搓了搓突然冒起的鸡皮疙瘩,一股强烈的嫌恶感涌上心头。
“咚咚咚!姜吱,我知道你就在里面,快开门。”
久久不见姜吱的身影,外面的胡志鹏已然耐心耗尽,冷声威胁她。
他今天大老远从镇上跑过来,可不是来玩玩的,不把人带走,他心头怒气难消。
13. 双生魂2
姜吱飞快扫了几眼瞧着就不结实的木板门,恐怕挨不了外面人几脚,她心想着。
“从后院跑!”就在她犹豫不决时,脑海中的那道嗓音忽然开了口。
她猛地扭头看向后院,不再犹豫,立刻小跑过去,后院围着两米多高的篱笆墙,她迅速估算了一下,只要脚下垫个东西,应该能翻过去。
余光一瞥,看见她昨天搬过来的椅子还在原处,立刻将他拖过来垫在脚下,高度正正好,她双手扒住篱笆顶端,小心翼翼爬到上面去。
“砰!”她纵身一跳,双脚落地时猛地一震,这面没有支撑的椅子,姜吱膝盖一软就磕到了地上,顷刻一阵痛意袭来,小命要紧,她忽略掉疼迅速站直身,一瘸一拐朝另一个方向跑掉。
就在她身影消失后不久,不远处一棵大树后,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正是才与胡志鹏见过面的郭丽,她盯着姜吱消失的方向,又望了望传来粗暴敲门声的院门,牙齿不自觉地咬紧下嘴唇,脸上尽是不甘与失望。
她本是特地赶过来,想亲眼看看姜吱狼狈不堪的好戏,却没料到对方竟如此轻易地就脱了身。
“真是……蠢货!”她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过还是不甘心看姜吱就这么逃掉,她眼眸一黯,很快朝着院门口的方向跑过去。
“人都跑了,你还不快去追!”
胡志鹏久久没听见里面的动静,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琢磨着他要不要踹门进去查看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女声。
“她跑了?”顾不上她话里的不客气,胡志鹏回头,脸色一下子黑了下去。
这简直就是在耍他玩。
“从后院跑了,你现在追过去还来得及。”
要不是为了看姜吱出丑,她才懒得跟这种人多说一句废话。
“姜吱,你给我等着!”胡志鹏咬牙切齿,怒火噌噌往上冒。
而另一头,从后院逃出来的姜吱一步也不敢停歇,拖着半瘸的腿拼命朝有人烟的地方跑。但这个时间,村里人多半还在田里干活,路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
她在村子里漫无目的地乱窜,心早已悬到嗓子眼,万分后悔,昨天她就该把一切都告诉周牧。要是说了,现在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姜吱,还挺能跑啊!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能往哪儿逃!”
刚转过一个拐角,追在后面的胡志鹏恰好也追了过来,一看见前方跌跌撞撞的姜吱,他嘴角立刻浮起一抹阴狠的笑。
姜吱心头一震:他怎么知道她是往后院跑的?
没时间细想,眼看胡志鹏越追越近,姜吱清楚自己体力根本拼不过他,情急之中,她瞥见不远处有棵老树,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刚爬到一半,胡志鹏已经追到树下,凭借身高优势,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姜吱的脚腕,使劲往下拽。
姜吱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绝境中人总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她顿住向上爬的动作,用另一只脚狠狠踹向他的胳膊。
这一下,又准又狠。
“嘶~”胡志鹏吃痛,顿时松开了手。
趁这个空隙,姜吱半分不敢迟疑,迅速爬上一根粗壮的树枝,惊魂未定地坐下。
“砰!”胡志鹏捂着发疼的胳膊,抬头眼神一厉,狠狠一脚踹向树干,整棵树随之一震,姜吱身体感受到微微晃动,几片叶子簌簌落下。
“姜吱,你给我下来!”胡志鹏站在树下,抬手指着姜吱厉声威胁,“你今天要是老实跟我走,我还能手下留情,不然别怪”我对你太狠。
话还没说完,坐在树枝上的姜吱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石头,攥紧在手心,见他越说越过分,她看准时机,猛地发力,石头径直朝他脸上砸去。
瞳孔骤缩,胡志鹏瞧见她扔石头的动作,不过却是晚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嗯……”一声闷哼过后,胡志鹏捂住嘴,随即又松开,摊在他掌心的赫然是混杂着口水两颗带血的牙齿……
虽然是坐在树上,可姜吱眼神好,自然没错过这一幕,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来,看来,她还是有点准头的!
“你……你给我……”少了两颗门牙,胡志鹏说话漏风,可那双眼睛却像要喷出火来,死死盯住姜吱,恨不得立刻将她撕碎。
“还敢说?再说你那口牙都别想要了。”姜吱双手环抱,下巴一扬,这回换她来威胁他。
“好,好,好!”
胡志鹏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胸腔剧烈起伏。他一手捂嘴,另一只手弯腰捡起刚才砸中自己的那块石头,使出全力朝姜吱狠狠扔去。
姜吱早有防备,在他弯腰捡石时就已经挪到树干后方。石头险险从她身侧擦过,最终无力地落回地面。
胡志鹏眼眶通红,衬衫袖子被他猛地撸起,从来只有他耍别人,哪轮得到她像耍猴一样戏弄自己?
他二话不说,抱住树干就往上爬,动作又快又狠。
姜吱心里一紧,没料到他真会爬树,转眼间就已逼近自己。
“呵!”胡志鹏冷笑一声,爬树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姜吱急中生智,掰下一根树枝紧握在手,死死盯住他每一个动作。
“就凭一根破树枝也想拦住我?笑话。”
胡志鹏嗤笑一声,压根不将她的负隅顽抗放在眼里。
“我警告你,不许再靠近我。”
姜吱一字一顿警告他。
“我就靠近了,你能怎么样?”他肩膀一耸,往上爬的动作又快了不少。
“松开。”转眼间,胡志鹏已爬至离她不足一米的位置,一伸手就死死攥住了她的脚腕。姜吱厌恶地盯着他那条粗蛮的胳膊,冷声发出最后一次警告。
“我就不松,你能拿我怎样?”胡志鹏不以为然,甚至得意地嗤笑,“只要我稍一用力,你就得从这摔下去。识相点,乖乖跟我走,也省得受皮肉之苦。”
“是你逼我的……”姜吱最后只轻轻吐出这句话,语气冰凉。
胡志鹏还没品出她话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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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只当她终于认怂、愿意屈服。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猝然一黑,紧接着一阵剧痛从眼睛传来!
他再也抱不住树干,“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啊!我的眼睛……”他蜷缩在地不断哀嚎,捂紧眼睛的指缝间渗出骇人的鲜血。
心跳如擂鼓般敲击胸腔,姜吱握着树枝的手还在不自觉颤抖,害怕与紧张包裹着她,望着树下哀嚎不已的胡志鹏,她松口气的同时却也难掩害怕。
这是…是她第一次动手伤人,还见血了……
她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是自己不主动出击,今天遭殃的人就会是自己。
“啊……”胡志鹏哀嚎痛呼中还不忘威胁她,“姜吱,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仇我一定、一定会报回来。”
“砰!”下一秒,他就如一摊烂泥被人踢飞出去。
“谁?是谁?”胡志鹏闷哼一声,喉口似有鲜血要涌出,他强忍着痛意,从地上半睁开眼睛。
一个高大的男人此刻就站在树下,目光寒冷如冰,看向他时的眸色极深,如看不见底的深潭。
浑身一抖,没来由的惧意从他心底蔓延,这回,胡志鹏没敢再气势凌人的大放厥词,悻悻缩着身体,也不敢再去计较那一脚。
“我来了。”
周牧缓缓收回望向别处的目光,眼帘微抬,在目光与姜吱相接的一刹那,他眼底清晰可见地柔和了几分,声音低沉而稳定。
“周牧……”姜吱刚一开口,嗓子就哑了,眼眶也跟着泛红。
在看见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她那颗高悬已久的心才终于敢慢慢落下,仿佛溺水之人终于触到赖以依靠的浮木。
“我在。”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迅速抚平了姜吱心头的不安。她喉头微动,极轻地朝他点了点头。
松开树枝,姜吱正想从树上爬下来,可不知是脚麻还是刚才被吓得腿软了,她膝盖一弯,整个人就不受控的往下坠落,速度极快。
“!”她猛地闭上双眼,屏住呼吸。
“没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沉稳暗哑的嗓音落在耳边。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她迟疑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周牧稳稳接在怀中,他身形挺拔如山,双臂牢靠,没有一丝晃动。
听到他低沉的安慰,姜吱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决堤,“哇”地一声,她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
滚烫的泪水迅速浸透他单薄的衣衫,像烙印般印在他的胸膛处,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他心底翻涌,汹涌地冲至喉间,一时竟哽塞无声。
他抬起宽大的手掌,有些生硬地落在她的后背上,动作略显僵硬地轻拍了两下。
可姜吱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个不停,他稍一有动作,她便将他胸前的衣服攥得更紧,指尖几乎发白,仿佛生怕她一松手就会离开。
他闭了闭眼,终是将人更紧地拥入怀中,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14. 他,心疼了
“周牧,嗝~我伤人了怎么办?警|察会不会来抓我啊!”
姜吱脸上全是泪痕,可还不忘跟他提起刚刚发生的事。
“他罪有应得,与你无关。”周牧眉梢蹙起,眼神一抬,自然而然落在她身后某个方向。
“真的吗?”
姜吱抽泣一声,她知道自己刚刚的力道有多大,按现在的医疗条件来看,胡志鹏那只眼多半是保不住了。
“嗯。”
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可否认,姜吱的确被安慰到了,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下意识地扭头朝身后望去。
“人呢?”
下一秒,她突然愣住了。
原本胡志鹏还趴在地上痛苦呻吟,可此时那地方空荡荡的,只留下地上的点点血迹,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她的幻觉。
他既然还能自己离开,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她默默想着。
“周牧,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我想请你查一下胡志鹏的事,特别是关于他前两任媳妇的死因,可以吗?”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这次她戳瞎了胡志鹏的眼睛,难保他日后不会报复,她必须主动出击,绝不能给他留下反击的机会。
眼帘低垂,眼中一闪而过些许阴霾,再抬起头时,周牧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他微微颔首,应道:“好。”
经历了这一番惊吓与情绪的起伏,回到家时,姜吱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却仍紧紧攥着周牧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松开。
原本打算在她睡着后起身的周牧,只好重新坐回床边。
“别走……”睡梦中,她低声呢喃。
“……”
周牧目光一软,动作极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指与自己的衣角分开,他在床边静静注视她片刻,才起身悄然离去。
————
村里陈老头家,陈母王桂花才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出来,陈建就迫不及待开始吃起来。
陈老头抽烟的动作一顿,忙站起来去接,“说了几遍了,汤容易烫着手,你叫我过去不就行了。”
“顺手的事,整那麻烦干嘛。”她抬抬手,浑不在意。
“啧啧啧……”正吃着菜的陈建一抬头就瞧见她爹娘腻歪的模样,虽是习以为常,但他还是忍不住咂嘴,挑眉道。
“爹,娘,儿子还在这呢,你们是不是得注意点?”
欺负他没媳妇是吧?
王桂花扭头正想说什么呢,就瞧见他徒手抓了颗花生米往嘴里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直接呼他胳膊上。
“你是野人啊!手也不洗,还不快去拿筷子。”
陈建:“……”
话倒也不是那么说。
不过,他还是认命的去洗手,然后进厨房拿筷子。
饭吃到一半,“砰砰砰……”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来了人敲门。
王桂花正要起身,却被陈老头一把按住:“你吃你的。”说完朝对面吃得正欢的陈建抬了抬下巴,“你去。”
陈建抬头:“……嗯?”
陈老头眯起眼睛:“嗯?”
“……”陈建望天,认命地点点头,挤出微笑:“行,我去。”
他一边磨着后槽牙一边在心里默念: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会挑时候!
“谁啊?!”他猛地拉开门,刚摆出一张臭脸,却在看清来人那刻瞬间怂了,语气立马软了下来。
“牧哥啊?你咋来了……还没吃吧?进来一起?”
院子里,陈父陈母一听是周牧来了,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王桂花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叠在了一起:“是阿牧啊?快,进来一起吃点!”
陈老头也撩起眼皮瞅了自家儿子一眼:“还愣着干啥,去拿碗筷啊!”
陈建一家是村里少有的不排斥周牧的人家。
比起自己家这个成天嬉皮笑脸的小子,陈父陈母反倒更疼惜周牧几分,只是周牧向来少与人往来,难得上门一次,老两口自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周牧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不了,婶子,我找陈建有点事。”
陈建顺口接道:“没事儿牧哥,咱边吃边聊也行啊!”
话没说完,王桂花又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你就知道吃!家里饿着你了是吧?”
她一转脸,立刻又笑得慈祥,对周牧说道:“阿牧啊,那说好了,下次可得来家里吃饭!记得把你那小媳妇也带来。”
周牧娶媳妇的事早在村里传遍了,陈父陈母自然也听说了。
周牧一改往常的冷淡,恭恭敬敬地点了头:“好。”
从院里出来,陈建跟在他身后,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牧哥,你才像他们亲儿子……瞧我爹娘对你那热乎劲儿,我真跟捡来的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牧哥,到底啥事啊,还得来外面说。”
往常牧哥可都是有事说事,哪像今天,还特地把他喊了出来。
“先去我家。”周牧语气不变。
“哦。”
“走快点。”
走了几步,周牧见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脚步一顿、眉头微蹙,突然回头催他。
陈建一愣,总觉得今天的牧哥有些反常,但他也没多问,默默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周牧让陈建先在院里等着,自己先进屋去看姜吱。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见她仍安稳睡着,心下稍宽,便没打扰她,悄悄退了出来。
“牧哥,到底什么事啊?”憋了一路的陈建实在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小声点。”周牧眼神一厉,陈建立马缩了缩脖子,把声音压得更低。
“牧哥,你这神神秘秘的,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难受得很……”
周牧最后朝姜吱的房门看了一眼,将今天胡志鹏上门闹事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并郑重叮嘱他:“这件事,绝不能外传。”
这事若在村里传开,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姜吱淹没。别人说他什么,周牧从不在意,但她不行。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他早已将她视作身边很重要的人。
“嗯。”陈建一下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眉眼严肃道:“我知道分寸。”
“不过,牧哥,这事我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陈建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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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我回来之前,你先在这里守着。”
周牧今天把陈建喊过来的最大目的,就是因为他要离开村里去镇上一趟,但刚出过那事,他也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家里。
陈建是他信得过的人,有他在这里守着,他才安心出去办事。
“牧哥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守着,一步也不离开。”
陈建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周牧拍拍他的肩。
————
镇上,一处偏僻的小巷深处,周牧压低眉眼望了眼身后,确保没有人跟踪,他走到一处宅院门口。
他指节微曲,以一种特殊的节奏轻叩门板:几声,一停,又几声。
“咯吱——”
木门从里拉开,一位拿着扫帚、鬓发斑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来了。”老人抬眼,目光慈祥地落在他脸上。
周牧低声道:“外面日头大。”
“屋里有凉水,可解渴。”老人侧身让他进去,随即又谨慎地合上门。
穿过寂静的前院,两人停在后院一角的小偏房前。老人推开房门,声音压得更低:“进去吧。”
“砰。”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老人什么也没问,只重新拿起扫帚,一下、一下,缓慢地扫着院中的落叶。
白云散去,天空湛蓝,偶有飞鸟掠过,一切宁静得仿佛什么也不会发生。
直到屋里突然传来“哐啷”一声脆响,一只茶盏被狠狠摔碎在地上。
院中的老人动作微微一顿,却很快恢复了从容,依旧不急不缓地扫着地,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你是不是疯了?!”屋内,隐在暗处的男人压低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周牧眉眼未动,声调平稳:“出了事,我会全权负责,后果也由我一人承担。”
“就不能再等等吗?”
“不能。”
“周牧,你”那人气得额角青筋突起,声音发颤,“不行,说什么这件事也不可能,我绝不会答应。”
周牧敛起目光,一字一句道:“我并不是来请求你的同意,只是通知你一声。”
“……”
对方像是被他气笑了,又像是彻底无奈,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
“……行,我帮你。但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懂么?”
周牧没有回应,只转身朝门外走去。
身后传来那人几乎气急败坏的低嚷。
“这小子……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
姜吱是在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撩开帘子朝外看去,只见周牧正拿着锤子,专注地修理着大门;而陈建则蹲在一旁,埋头不知在捣鼓什么。
睡了一个下午,头有些昏沉沉的,姜吱索性起身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牧哥,嫂子醒啦!”
陈建第一个瞧见她出来,赶忙抬头朝门口喊道。
周牧敲钉子的动作一顿,闻声抬眼,正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姜吱走近了些,看着两人忙碌的样子,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15. 她要亲自报仇
“哦,你说这个啊?”陈建摊开手心,露出几片酒瓶碎片,“我和牧哥打算把土墙再加高些,把这些碎片插在上头,往后看谁还敢随便闯进来。”
周牧提着锤子走过来,黑沉沉的眼眸微垂,“新门还得过两天才能到,先简单加固,将就几天。”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姜吱立刻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嘴角轻轻一扬,点了点头。
“嫂子,这儿有我们呢,你回屋里歇着吧。”陈建抹了把额上的汗,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郭丽气势汹汹地从门外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指向姜吱,厉声骂道:“周牧,你别被这女人骗了!她根本就是水性杨花”
姜吱嘴角一抽,冷冷打断她:“郭丽,你脑子没问题吧?一进来就指着我骂,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不过,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她清楚记得,当时那处就她和胡志鹏二人,周牧也是后面才赶到的。
“郭丽,要撒泼回你自己家撒去。”
陈建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郭丽三天两头跑过来,明显是对他牧哥有意思,可一转身,又和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打得火热。这种人他最看不上,自然也懒得给她什么好脸色。
“陈建,你闭嘴!”郭丽没料到陈建居然会帮着姜吱,扭头就瞪了他一眼。
“你让我闭我就闭?笑话。”陈建嗤笑一声,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郭丽跺了跺脚,手指揪紧衣角,咬住嘴唇望向周牧,声音软得发腻:“周牧哥~你看他们……”
姜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脸嫌恶地往旁边躲了躲,这声音,简直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陈建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抖了抖肩膀,白眼几乎翻上了天。
而被叫到的周牧却眸色淡淡,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完全将郭丽无视得彻底,他提起锤子,转身又走回大门边,继续敲敲打打。
郭丽不甘心,快步也跟了过去。
可就在她即将靠近的那一刻,周牧抬手一推,大门“砰”地一声在她眼前关上。郭丽反应不及,整个人直接撞了上去。下一秒,她眼眶一红,疼得眼泪直打转。
“噗嗤!”原本还想拦着她、不让她纠缠自己男人的姜吱,见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活该。”陈建更直接,丝毫没顾及她的面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嘶……”郭丽捂着鼻子抬起头,一眼就看见掌心里的血迹,顿时愣住了,“血……有血!我的鼻子……我的鼻子怎么了?”
一向把容貌放在第一位的郭丽,根本没法接受脸上出半点差池,她一下子慌了神,再也顾不上纠缠周牧,捂着鼻子就匆匆跑走了。
夜晚,饭桌上,周牧把胡志鹏前两任媳妇的事告诉了姜吱,一顿饭下来,她明显心不在焉,筷子半晌没动一下。
周牧抬眼看她,声音低沉:“如果遇到难处,随时跟我说。”
他知道,这件事,她更想自己亲手去解决。
“好。”姜吱含糊应了一声,心思早已飘远。
夜里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的她翻来覆去,仍反复想着胡志鹏那两任媳妇的事。
两个人接连莫名其妙没了,娘家人竟没有一个站出来质疑追问?这本身就不对劲。
虽说对外都说是病故,可明眼人都清楚,那不过是搪塞外人的借口。
直觉告诉她,突破口就在她们的娘家人身上。
姜吱打定主意,明天就去镇上,亲自走一趟她们娘家。
————
“这里有些钱,你带上方便随时用。”
在她临走前,周牧从兜里掏出些零钱给她。
跟别人打听消息,总免不得要花上些钱,这回姜吱没拒绝,等解决完胡志鹏的事,她也该想法子挣些钱了。
顺着周牧给的地址,姜吱成功找到了胡志鹏第一任媳妇李梅的娘家,住在大合院里,同住的还有好几户人家,庭院中央几家小孩嬉闹在一块,旁边是缝补浆洗衣服的妇人。
她没急着去敲门,而是坐在了妇人们的身边,眼神盯着门的方向,故作无意的打听道:“这家门窗关的紧紧的,是没人住吗?”
“……”妇人们撩起眼皮瞧了瞧她这张陌生面孔,心中起疑,没人接她的话。
姜吱早有意料,她眉梢一挑,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掏出几块钱,假装不经意的在妇人们面前掠过。
“现在呢?”
眼前骤亮,妇人们一改之前的冷漠,纷纷上抢着要告诉她,笑得谄媚。
“姑娘,我整日就待在家,在这里生活十几年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俺,俺也是,而且俺就住她家隔壁,平日里说句啥,俺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还有我……”
姜吱得逞挑眉,各自给了几位大娘一块钱,才慢悠悠和她们打听起来。
一番打听下来,她对李梅娘家的情况已经了解了七八分,李梅爹娘早已先后过世,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姐姐早两年嫁了出去,如今住在这儿的,就只剩下她哥哥一家。
“李强就是个没用的,媳妇开口他屁都不敢放。”
“就是,他媳妇也是个黑心眼,坏事做多了迟早要遭报应!”
“等等,大娘”姜吱连忙叫停,“你刚刚说,坏事做多了要遭报应,那李强媳妇她到底做了什么?”
话一出口,刚才说话的大娘顿时噤声,猛地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旁边几位也连忙帮腔打圆场:“小姑娘,这事儿没啥好说的,咱们聊点别的哈。”
姜吱蹙紧眉头,反而更想追问下去了,“大娘,有谁能跟我讲讲李强媳妇的事吗?”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
“……”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做饭了,你们聊哈。”
“我这衣服也洗好了,得赶紧回去晒了。”
“我家那臭小子又跑出去野,看我不逮着他好好收拾!”
一提起这件事,几位大娘脸色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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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不太自在,纷纷找借口散开了。
只留下姜吱独自站在原地,蹙着眉头,但她并没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原处。
既然从大娘们这里找不到突破口,她打算亲眼见一见李梅的娘家人,听她们刚才的口气,李强家也快有人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半小时,就见到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丰腴的妇人,她手里提着菜篮子,径自走向那道紧闭的房门,插钥匙扭动锁芯,门先被打开,然后又合上。
没过多久,“滋滋——”的炒菜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一股油香混着菜气飘出窗口,漫到姜吱鼻尖,她站起身,拍了拍刚才坐在地上沾染的灰,走向那扇门。
“砰砰砰……”她走到门前,抬手轻敲。
“谁啊?”里面传来一道极不耐烦的女声,脚步声由远及近,“咣”地一下,门被猛地拉开,孙晓娟一张油汗交织的脸探了出来,眉头紧皱。
“请问这里是李梅家吗?”姜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孙晓娟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霎时一僵,脸色肉眼可见地转白,眼神闪烁不定。她眯起眼,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生面孔:“是这儿……但她早就嫁出去了,人也没了好两年,你找她干嘛?”
姜吱接着试探道:“那你们知道她是怎么没的吗?”
“不知道!”孙晓娟脱口而出,语气冷硬,仿佛提及的只是一个陌路人。
“你们就……没怀疑过吗?”姜吱顿了顿,有意放缓语速,一字一顿地念出那个名字:“胡、志、鹏。”
“……”
孙晓娟整张脸瞬间失去所有表情,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气血。她嘴唇微动,最终只硬邦邦砸回四个字,“奇奇怪怪!”,随即“嘭”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吃了闭门羹的姜吱摸了摸鼻子,看来这件事,比她预想的还要棘手。
从大合院出来,走出巷子口,姜吱摇摇头叹气,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胡志鹏娶的第二任媳妇杨秀兰身上。
正思忖间,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刹不住车了!前面的人,快让开!”
只见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直冲而来,姜吱猛地回神,迅速向旁边一闪。
可她前方不远处,一位挺着孕肚的女子却愣在原地,似乎她听见了喊声、也看见车朝她冲来,却因身体笨重,一时难以灵活躲闪。
情急之下,她试图往旁边避让,却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倒去……
姜吱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扶住她,急声道:“小心!”
与此同时,自行车主好不容易刹住车,跳下来扔掉自行车,就慌忙跑过来,连声道歉:“没事吧?实在对不起,我第一次骑车,还不太熟练。姑娘您要是哪里不舒服,我立刻带您去医院……”他语气诚恳,满脸都是歉意。
那位孕妇一手扶着后腰,缓缓站稳。她见对方年纪不大,出了事也愿意承担,便没有多加责怪,只轻轻摆手。
“算了,我没事。你走吧,下次骑车小心些。”
16. 螳螂捕蝉
“姑娘,刚才多亏你扶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李月转过身,拉住姜吱的手连连道谢。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孩子,要真出了事,她……
回想起方才发生的情景,她现在仍心有余悸。
“没事的,你下次多加小心就好。”姜吱轻轻摇头。
李月还想再说些什么表示感谢,“姑娘,你”
可姜吱话落,就满腹心事地朝外走去,并没有听见身后的声音。
从巷子离开后,姜吱又去了趟杨秀兰的娘家,谁知,情况竟和先前如出一辙,只要她一提起“胡志鹏”这个名字,对方的神色便倏然一变,眼神躲闪,语气含糊,那种欲言又止的怪异氛围,再一次将她团团围住。
几番碰壁,导致她直到回到周牧的摊位前,仍是那副闷闷不乐、神思不属的模样。
周牧正低头整理物件,不经意间抬眼瞥见她这般神情,目光不由得微微一顿,停留片刻后,才默不作声地移向别处。
不过手下的动作比起之前要快上不少。
————
镇医院里,每天人来人往数不胜数,三楼采光最好的单人病房里,医生和护士刚带上房门离开,刺耳的“刺啦”声就猛地从里面传来,是有人用力拖拽凳子的声音。
护士脚步一顿,回头望向那扇门,有些迟疑地开口:“李医生,这……”
李医生仅看了一眼,摆摆手,让护士去做自己的事。
病房里,胡志鹏躺在病床上,脸上缠满纱布,尤其是右眼处,裹得密密实实。胡母望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眼眶发红,俯身低声问:“儿啊,你跟娘说实话,这到底是谁干的?”
“是姜吱……就是她!”胡志鹏咬着牙,眼底掠过一丝阴鸷。
方才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说他这只眼睛保不保得住还难说,一想到这里,他就恨得牙痒。
“又是那个小贱人!”胡母猛地站起来,一巴掌狠狠拍在床头柜上,震得水杯一晃,“她敢伤你一只眼,娘就让她拿一双来赔!”
“娘,别把人弄死,把她交给我。”
“你还惦记着她?不成!你想要什么样的,娘都能给你找来,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冒险!”胡母斩钉截铁,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不能再让他有半点闪失。
胡志鹏冷笑一声:“这个仇,我必须亲自报。”
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亏。绝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姜吱。
胡母看着他阴沉的神情,终究软下态度,叹了口气:“行,娘依你。到时候我多派几个人盯着,量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病房外的走廊长椅上,陈建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份报纸,装模作样地摊在面前,可他本来就不认识几个字,目光虽落在报纸上,心思却早溜进了身后的病房里。
刚才胡母和胡志鹏在里面的算计,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还好牧哥有先见之明,让我来守着。”他摸了摸下巴,本想立刻去报信,又怕错过什么新动静,只好按捺住性子,继续竖起耳朵。
“同志,那个……你报纸拿反了。”
一名路过的女护士端着装有医疗器械的盘子,瞥见他手里颠倒的报纸,停下脚步提醒了一句。
反了?陈建瞪着眼睛左看右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摆摆手压低声音。
“没事,我就爱这么看。”
护士皱起眉头:“……”
这人已经在走廊坐了挺久,现在又举止怪异,该不会是什么可疑分子吧?
她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警惕。
可陈建此刻正全神贯注听着病房里的动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这护士眼里,已经成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重点观察对象”。
————
回到村里,姜吱不再像之前那样神情低落。她想通了,办法总比困难多,一条路走不通,就换一条走。
“你别再去镇上了,斗不过胡家的。”脑海里,一道怯懦的女声轻轻响起,试图劝她。
“还没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要是我现在忍气吞声,只会让他更嚣张。”姜吱在心里回应。
她已渐渐习惯这个“原主”意识的突然出现。
“可是……”脑海中的‘姜吱’咬紧嘴唇,声音带着恳求,“你听我一句,下次躲着他就好,胡家在镇上一手遮天,你硬碰硬,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胡家到底有多厉害?”姜吱眉眼一抬,漫不经心问了句。
“胡父是副镇长,镇长年纪大又病着,镇上事务早就是胡父说了算。你这样一个人,拿什么跟他斗?”
“嘶!”姜吱轻轻抽了口气。她没想到胡家背景这么硬,难怪胡志鹏敢这么猖狂。
“咚咚咚……”院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刚从地里回来的周牧。
这次他特意在门内侧加了门销,又挂上一把大锁,反复叮嘱她:一个人在家时,必须把门锁好。
“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去招惹胡家……”
消失之前,‘姜吱’在脑海中最后提醒了一句,声音里满是忧虑。
姜吱:“……”
将思绪暂时压下,她起身走出屋子,去开院门。
周牧正站在门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注意到她先前低落的情绪已经散去。
“你回来了。”她侧身让他进来。
“嗯。”周牧应了一声,随口问道,“今天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姜吱撇撇嘴,但眼神却透着坚定,“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周牧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险些撞上大门。
“牧哥!你在家就太好了……”他话说到一半,瞥见旁边的姜吱,立刻刹住了车,挠了挠头,“哦,嫂子也在啊!”
姜吱看出陈建显然有要紧事要私下和周牧说,便体贴地笑了笑:“你们聊吧,我正好去找依莲姐说说话。”
“好,嫂子慢走。”陈建赶忙让开路。
姜吱转身朝外走去,脚步声渐远。陈建这才凑近周牧,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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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哥,医院那边有动静了……”
陈建把他在医院听到的对话全都说了出来,末了,还咂嘴道。
“牧哥,幸好你早有预料,我按你说的,在医院守着,可是听到不少胡家母子憋的坏水!”
周牧眼神一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冷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胡家果然不肯善罢甘休,甚至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们具体打算怎么做?”
“具体的没说。”陈建回忆道,“但胡母让胡志鹏安心养伤,说她会去安排,好像提到了找什么‘二流子’帮忙……”
周牧眉头紧锁,胡母出面找外人,这比胡志鹏自己胡闹更阴险难防。
“牧哥,咱们怎么办?得赶紧告诉嫂子,让她小心啊!”陈建焦急地说。
周牧沉吟片刻,回想起上次她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模样,摇了摇头:“先别直接告诉她,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你这几天多留意村里来的生面孔,特别是接近附近的人。另外,再去镇上悄悄打听一下,胡母最近都和什么人有来往。”
“明白!”陈建点头应下。
另一边,姜吱来到隔壁的依莲姐家,上次她虽然说了让依莲姐教她做衣服,可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
张依莲正喂着小鸡呢,见她过来,她热情地招呼她,“姜吱,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来。”
“好,依莲姐,我不急。”姜吱是真不急,她就是想给自己找些事做,用事情来驱散心中的纷乱思绪。
过了会儿,张依莲忙完,从屋里拿出些碎布头和针线,耐心地从最基础的开始教她。
“这针脚要密,线要拉匀,做出来的衣服才平整结实。”依莲一边示范,一边讲解。
姜吱学得认真,虽然起初手指笨拙,时不时被针扎一下,但她眼神专注,丝毫没有不耐烦。
一针一线之间,她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渐渐地,姜吱在张依莲的指导下,已经能像模像样地缝出一件小衣服,虽然针脚还显稚嫩,但成就感冲淡了她心中的阴霾。
“姜吱,你手挺巧的,学得很快。”依莲笑着夸赞。
姜吱也露出舒心的笑容:“是依莲姐教得好。”
一直学到天色渐晚,姜吱才告别依莲姐往回走。
回到家里时,一股淡淡的菜香味从厨房飘散出来,听见动静,原本还在忙活的周牧回过头来,见她盯着他看,他默了下,说。
“还有一个菜就能吃了。”
姜吱舔了下唇,她的肚子的确是饿了,自告奋勇道:“那我把碗筷拿出来。”
饭桌上,周牧假装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这几天,你要是想去镇上或者别处,跟我说一声。”
姜吱吃饭的动作顿了下,她茫然抬起头,“是怎么了吗?”
无缘无故,他怎么关心起她的行踪来,难道是……
她忽然想起‘姜吱’说过的话,问他,“是因为胡志鹏吗?”
似是猜到她会多想,周牧也没有瞒着她的打算。
17. 被人套头挨揍
“胡志鹏伤了眼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独自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姜吱表情一僵,沉默了片刻,还是认同了他的话。他说的没错,就凭上次订亲一事,他就能记仇到如今,这次她捅瞎他眼睛,只怕他轻易是不会善罢甘休。
“好。”她扬起头来,“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等她想到办法解决胡志鹏的事情,就不用再麻烦他了。
————
入夜,月色在黑云的遮掩下忽明忽暗。
医院三楼病房里,胡母今晚有事回家,临时请来的护工忽然闹起肚子,出去之后迟迟没有回来。
“咔嗒!”
门锁被人从外面轻轻拧开,发出一声细响。
胡志鹏本来就没睡踏实,被这动静一扰,心头火顿时骤起:“不会轻点啊?懒驴上磨屎|尿多,请你来是干嘛的!”
半晌没听见回应,他猛地睁眼,正想回头再骂几句,教教对方什么叫规矩。
眼前却骤然一黑,他的整个脑袋被麻袋罩住,他刚要喊,密集的拳头就落了下来,后背、胸口、腹部,一处没放过。他稍一挣扎,对方下手的力道就更重。
“唔…唔……”胡志鹏痛得只能闷哼。
“这就是你害人的代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下次再敢做坏事,可没这么简单。”
胡志鹏咬牙,拼命想辨认这声音的主人,可下一秒,拳头又像雨点般砸下。
“听懂没?”
“……懂了,懂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做坏事了!”胡志鹏冷汗直流,连声讨饶。
黑暗中,周牧面无表情,对他的保证充耳不闻,只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活动了下手腕,又结结实实补了几拳,才迅速抽身离去。
过了许久,等到外面再无声响,胡志鹏才敢小心翼翼地把麻袋从头上扯下来,张望一圈,确认人真的走了,这才大口喘气。
“咔嗒。”门又是轻轻一响。
胡志鹏浑身一颤,下意识把头埋进被子,声音发抖:“大哥…我真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
“胡同志?”刚进门的护工一愣,朝屋里望了望,才怯怯走近。
“怎么是你!”胡志鹏从被子里钻出来,想起自己刚才的怂样全部被他看见了,恼羞成怒,抓起床头柜上的搪瓷杯就砸过去,“现在才来,还有个屁用!滚!赶紧给我滚!”
护工没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才低头转身要走。
“等等!”门即将关上的刹那,胡志鹏一个激灵,赶紧喊住他。
要是他走了,万一那人又回来了怎么办?
“胡同志…还有什么事?”护工小心翼翼地问。
“你就在这儿坐着。”胡志鹏朝墙边的椅子抬了抬下巴,“把灯也打开。”
“好。”护工顺着他的意思一一去做。
“眼瞎的?干坐着当死人啊!给我削个苹果。”
胡志鹏疼的龇牙咧嘴,之下是彻底睡不着了,可看着一旁的护工,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他一直待在这里,他哪里还会挨揍。
护工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第一次碰上这么难伺候的主,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拿起水果刀和苹果。
见他拿起来就要削皮,胡志鹏眉眼一沉,抬脚就踹了过去,“苹果洗了吗?你手洗过了吗,就敢削?”
护工本就心神不宁,被他一踹,连人带椅仰面摔倒,水果刀脱手,在掌心划开一道深口,血顿时涌了出来。
胡志鹏非但无愧意,反而嫌恶地啧了一声:“脑子没长全?坐都坐不稳,是不是还得我来伺候你?”
积压了一整天的委屈,加上刚才的无妄之灾,护工终于憋不住了,红着眼朝他吼道:“这钱我不挣了总行吧!”
没料到他敢顶嘴,胡志鹏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不干了?我允许了吗?”
“你…你什么意思?”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爹是谁?”胡志鹏慢悠悠地摇头,“他可是这镇上的副镇长,我动动手指,捏死你比捏死蚂蚁还容易。”
他盯着护工惨白的脸,一字一顿:“信不信,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明天我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护工年轻,到底被这话慑住了,咬着牙问:“你到底想怎样?”
“简单,”胡志鹏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个沾了灰、摔烂的苹果,“捡起来。”
护工僵持片刻,终是弯腰捡起。
“吃了它。”
胡志鹏语气轻描淡写,眼里却藏着掩不住的兴奋,今晚这口恶气,他注定要全数发泄在这人身上。
护工一愣,似是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怎么,不愿意?”
胡志鹏不满皱眉,“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今晚让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们大家都没事,但如果你要反抗,那么”
“我可就不知道,我一个激动,会做出什么事来了?”
委屈和忿恨不满全然咽下肚中,护工抹泪,蹲下捡起那个苹果,一口,一口的咽进嘴里。
胡志鹏躺在病床上得逞一笑,但许是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刚才被揍的伤口,他疼的倒吸一口气,牙关咬紧。
他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暗暗发誓,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把今晚偷袭他的人揪出来,让他付出十倍百倍代价。
————
“牧哥,事情办的怎么样?”医院外面,陈建一直盯着,瞧见有人出来,立马跟了过去。
“先回去。”周牧活动了下手腕关节,“明天你来医院的时候注意点,估计他会找人来守着。”
“行。”陈建点点头,“牧哥,你应该叫上我一起的,那种人渣就活该被收拾。”
“目标大,容易暴露。”
“好吧,那下次我再找个机会揍他。”
陈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
两人摸黑一路回到村里,陈建脚步一顿,停下来问:“牧哥,你要不去我家住一晚?”
这个点,估计嫂子也睡了,牧哥回去也没人给他开门,翻墙的话,全是玻璃碴子,太不安全了。
“不用。”周牧却往后稍退,看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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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避开碎玻璃,脚下一蹬,整个人利落地翻过土墙,衣角半点都没沾到锋利的边缘。
“哇塞!”黑暗中,陈建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呼,竖起大拇指,“牧哥,还得是你!”
下一秒,大门在眼前被打开,周牧皱眉盯着他,“小声点。”
“哦。”陈建立马捂住嘴,刚刚是他太激动了!
“牧哥,下次你教教我呗!”他压低声音靠近道。
“嗯。”周牧眉眼一抬。
重新关上大门,走过隔壁房门时,他脚步微一迟疑,朝那熄了灯的屋子看了一眼,随即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隔日。
太阳刚出来不久,胡母就提着家里保姆亲手熬的鸡汤进了医院。
“儿子,快看娘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她笑着推门进来。
胡志鹏侧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这是怎么了?”胡母立刻察觉不对,放下保温桶走近,“谁惹你不高兴了?”
“娘,”胡志鹏厉声道,“你现在就去找几个人来医院守着。”
“守着你?出什么事了?”胡母心里一紧。
胡志鹏憋着一夜的火气,猛地掀开病号服下摆,只见胸口、后背、腹部尽是青紫交错的淤痕。
“天啊!”胡母倒抽一口冷气,手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这、这是谁干的?!”
“我要是知道是谁,还能躺在这?”胡志鹏咬着后槽牙,扯好衣服。
“好,好,娘这就去安排人。”胡母不敢再多问,连忙把鸡汤端过来,“你先趁热喝了,娘这就去打电话。”
胡母气势汹汹,大步就出了病房。
镇上和医院方向相反的另一边。
姜吱昨晚想了许久,终于想到法子,所以今天早早就起床,跟着周牧来了镇上。
周牧在前面卖肉,放了张凳子在后面阴凉处,姜吱就坐在那,倒也不无聊,李爷爷陪着李奶奶去医院里捡药,阿宝就暂时交给她照顾了。
“姐姐~吃糖儿。”阿宝从衣服小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给她。
“姐姐不吃,阿宝自己吃哈。”姜吱把奶糖接过来,拆了糖纸,放到阿宝嘴里。
阿宝乖乖张嘴,紧接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小奶音喊:“吃~”
姜吱哭笑不得,不过这回她接了。
过了会儿,李爷爷和李奶奶回来了,姜吱把在她怀里睡着的阿宝抱过去。
“辛苦你了。”李奶奶慈祥的笑了笑。
“不会,我也喜欢阿宝。”姜吱弯唇。
前面,李爷爷在和周牧说话,似是不经意的提了嘴,好笑道:“今天医院有个病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了好几个人轮流来守着他,做检查看医生都寸步不离跟着,阵仗可大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我们这小镇上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牧眸色微闪,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李爷爷似乎也习惯了他的话少,即便他只偶尔点点头,回几个字,他还是说得不亦乐乎。
18. 喝醉
午后。
板车上的肉卖得没剩多少了,姜吱正想扭头跟周牧说些什么,就见他坐在凳子上,双眸闭合,头正一低一低往下坠。
她疑惑了一瞬,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困成这般,昨晚他没睡好吗?
“姑娘,给我来块肉。”
姜吱抬头,可还不等她有所动作,听见动静周牧一下从瞌睡中醒来,他捏捏发胀的眉心,起身。
“要多少?”
“两斤。”
“一块六毛钱……”
“周牧,要不你先休息一下?”等客人走后,姜吱提议说。
“不用。”周牧活动几下酸乏的脖颈,抬头望了眼天空,低头就要开始收拾摊子。
“要走了吗?这是”姜吱忙问。
“嗯。”周牧轻动下颌,而后意识到她刚刚话里的急迫,又顿下动作,问她“你有事?”
姜吱望了望四周,走过来,踮起脚靠近他耳边,周牧瞬间周身一紧,下一秒,才缓缓放松下来。
“周牧,可以吗?”姜吱眼神期盼的看着周牧。
刚刚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周牧,想让他加入进来,谁让这件事她一个人完不成呢,需要帮手。
周牧眉心往下陷,姜吱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落,“不行吗?”
“可以。”
“真的吗?”她一个激动,没忍住就要去拽他的袖子,伸到一半想起什么,才讪笑着把手收回来。
差点忘了,她碰不了他。
扫见她突然收回去的手,周牧垂眸看着她,眸色渐渐晦暗。
姜吱注意到他的眼神,抬起头来,用手摸摸自己的脸蛋,“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他把脸歪到一侧。
既然答应了她,两人午后也就没有回村,李爷爷和李奶奶听见这个消息后,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李爷爷乐得胡子直往上翘,背着手就往屋里走,说要去找他珍藏许久的美酒,“周牧,你这回可得陪老爷子多喝几口了。”
李奶奶在后面笑骂一句,“喝死你得了。”
“老婆子,我的酒呢,你给我放哪里去了?”屋里很快响起李爷爷的声音。
“你的酒我咋知道,自个找。”
话虽是那么说,可李奶奶站了几秒,还是跟着回屋去了。
“李爷爷和李奶奶感情真好啊!”姜吱由衷的来了一句。
闻言,周牧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恰好也在这个时候抬头,两人不经意眼神相触,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对方心间升起。
姜吱轻“咳嗽”一声,脸颊染上绯色,眼神不自然挪开,“阿宝刚才让我陪他玩,我过去找他。”
“好。”周牧颔首,小麦色皮肤下同样浮起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粉色,嗓音沙哑。
饭桌上,四菜一汤,两荤两素,颜色搭配得十分适宜,让人瞧了就胃口大开。这回,李奶奶算是把她的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
“周牧,阿吱,你们别客气,多吃点,尝尝看味道如何?”
李奶奶笑眯眯给他们夹菜。
碗里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包,姜吱忙喊停,“李奶奶,刚才闻到饭菜的香味,我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你不用管我们,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好。”看他们吃的满意,最高兴的莫过于烧菜的李奶奶了,“不够我再去炒点,尽管吃。”
“周牧,来!满上!咱俩喝几口。”
旁边,李爷爷菜还没入嘴,就开始急着要倒酒。
“你这个糟老头子,不要命了啊!”李奶奶横他一眼,板着脸道:“医生咋交代的?先吃饭。”
李爷爷讪笑,没敢反驳李奶奶的话,把酒杯放下,拿起筷子,“好,先吃饭,吃饭。”
姜吱也在旁边帮着劝了句,“李爷爷,空腹喝酒对胃不好,喝酒的事不急。”
李奶奶斜眼瞥李爷爷,“人家小辈都比你懂事。”
“是,是。”一旁,李爷爷笑呵呵认同点头。
饭过三旬,刚落碗筷,李爷爷就迫不及待给酒杯满上,周牧和他面前各自一杯,不过这回,李奶奶倒是没有拦着他了。
“李奶奶,我来帮你收拾。”
见李奶奶开始收拾桌上饭菜,姜吱忙不迭起身,要去帮忙。
不过临走前,她看了眼对面兴致正高的李爷爷,压低声音跟旁边的周牧说:“你多劝着李爷爷点,别让他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闻言,原本垂着眸的男人蓦地抬起头来,一眨不眨看着她,好似在说,那他呢?
“发什么愣呢?听见了吗我刚刚说的话。”
相处时间久了,她对他说话的语气越发熟稔起来。
“……哦。”过了好几秒钟,周牧才从嗓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
姜吱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过见他答应了,也就没多想,放心的去帮李奶奶的忙。
身后,周牧漆黑的眸光紧紧锁着她背影,看不清情绪的眸底似有一丝幽怨划过。
“哎!你怎么还真上手了呀,我自己来就好,没多大点活儿。”
厨房里,李奶奶看见她抱着一碟脏盘子进来,边接过去边道。
姜吱唇角含笑,“顺手就拿过来了,再说奶奶你今天给我们做了那么大一桌菜,我帮点忙也是应该的。”
“行吧。”李奶奶失笑,摇头。就这样,两人在厨房一边干活,不时聊上几句话。
李奶奶唇角含笑,说:“其实这些活儿,平日里都是你李爷爷做,他总说伤手,不让我做。”
“爷爷他……对奶奶很好。”姜吱真心道。
此话一出,李奶奶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似是想起什么,她眉眼忽然柔了许多。
“人这一辈子啊,就盼着遇上个知心的人,你李爷爷年轻的时候家里可穷了,可奶奶还是坚定选择跟了他,为的就是他的这份心。”
姜吱歪头,倾听着李奶奶回忆她和李爷爷年轻时候的故事。
李奶奶:“以前村里闹饥荒,家里啥吃的都很紧缺,你爷爷为了给我省下吃食,不惜去啃树皮,挖草根,还骗我说在外面吃了。要不是同村的人瞧见,我得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他这人就是个傻子,什么好的都留给我,也不为自个想想。”
“还有后来的一次,我上山挖野菜不小心滚下来,出了好多血。他急得不行,眼里都是血丝,那晚冒着大雨,硬生生背着我走了好十几里路到镇上。”
“还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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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李奶奶眼眶莫名湿润了,她擦了擦眼角,笑道:“你瞧,年纪大了就是爱回忆以前的事,你别嫌奶奶烦哈。”
“不会。”姜吱摇摇头,越发羡慕起李奶奶和李爷爷数十年如一日的感情。
不过细细回想,和周牧相处的这段时日以来,不管是不是出于责任,他的确是对她很好,家里的活儿从不让她经手,她想做的事,他也从未反对过。
“若是……”
“若是什么?”见她久久不语,李奶奶突然问了句。
没想到一下把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姜吱立马噤声,摇摇头笑了下,说:“若是我也能和李奶奶一样,那就好了。”
李奶奶抬眼,笑了下,说:“周牧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奶奶不会看走眼。”
他,和她……
还有的变数呢,周牧又不喜欢她,对她好也不过是出于负责任的缘故,想到此,姜吱瘪了瘪嘴。
“怎么了?”李奶奶不解,问:“你和周牧闹矛盾了?”
那小子看着不像会欺负人的样子。
姜吱抿了下唇,问李奶奶,“奶奶,你觉得周牧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傻姑娘。”李奶奶讶然,忍俊不禁道:“这还用问奶奶吗?”
那小子看她的眼神,作为过来人,她绝不会瞧错,喜欢的紧呢。
不过回想起两人最初结婚的原因,李奶奶瞬间又明白了她会问出此话的缘故。
她笑了下,意味深长的说:“你有亲自问过他这个问题吗?”这个‘他’不言而喻。
愣了下,姜吱目光不经意往外面饭桌上看了眼,摇摇头,“没有。”
他一开始就告诉过她,结婚只是权宜之计,这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吗?
不过还是她贪心了,一开始她是只想抱紧大佬大腿,可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不想止步于此,她还想要更多。
“那以后有时间,不妨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他?”
李奶奶给她提了个主意,“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说了也不准,你还是得亲自去问问他本人。”
想到那一幕,她就浑身不自在,“……再说吧。”
桌上,没了李奶奶盯着,李爷爷和周牧一杯接着一杯,半点不知收敛。
李爷爷酡红着脸,显然已经是醉得不行了,可嘴里还在喊道:“来!再满上,我还能喝!”
周牧酒量向来是不错的,可这回,不知是不是酒太烈的缘故,此刻他虽没有醉成李爷爷那般模样,可走路还是稍有点晃动。
姜吱过来时,正好瞧见他站起来身体猛地一晃,差点跌到地上去,她脚步加快走近他。
问:“周牧,你喝醉了?”
眼前模糊出现几道影子,让周牧误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嘴角孩子气的一咧,“砰!”身体往前倾,脑袋就埋在了姜吱脖颈处,浅浅的呼吸洒在她下巴上。
姜吱刚想说话,便觉腰间一紧,隔着薄薄的衣料,男人掌心的温度几乎有些烫人,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五指收拢,轻轻一捏。
一阵陌生的酥麻感瞬间窜遍全身,姜吱毫无防备,喉间“嗯~”溢出一声娇柔的轻哼,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