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国营厂当厨师[七零]》
1. 第 1 章
“招招,不是妈偏心,你弟弟还小,成绩又不好,没有那笔钱,他以后是找不到工作的。”
“没有工作就找不到老婆,你是他姐姐,你也不忍心这样对他吧?”
耳边有人说话,明月照意识混沌间,还以为她妈又在看狗血抖音短剧,不耐皱眉。
爱看就在楼下看,今天怎么还进自己卧室来公放?
明月照想说话,张张嘴,浑身无力,呼出的气拂在嘴唇上,滚烫灼人。
“妈没本事,妈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妈也没办法,这笔钱妈还得留着给你弟弟找关系买工作,你的病,妈实在拿不出钱来了,招招啊……”
声音的主人捂嘴低泣:“你的病,咱不治了啊。”
明月照动动手指,脑子嗡嗡的。
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陌生记忆钻入脑海,跟百倍速放电影似的唰唰掠过,看的人眼花缭乱,脑袋晕晕乎乎。
耳边女人无奈又悲伤的哭泣声持续不断,让她更感不适,脑海深处有个少女绝望愤怒的声音发泄似的嚎哭,和外面女人的哭声形成共振,震得她头疼又恶心。
——别……哭了……
——别哭了……
——呕,都特么别哭了!
胃部一阵翻涌,生理反应不受控制,有什么从喉咙汹涌喷出。
她只来得及侧头,酸水混着少量污物如喷泉般稀里哗啦喷溅出去。
世界瞬间安静。
明月照舒服了。
女人一愣,抹了把脸,反应过来,眼中闪过惊喜:“招招,招招你醒了?”
明月照并不想睁眼,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明月照脑海中就已经接收了原主不少记忆,这些记忆让她明白,在床边一直叨叨叨不停地女人,正是原主亲妈。
原主父亲下放后,母亲便带着原主脱离明家,坚决要跟明家割席。
原主是明家唯一血脉,爷爷奶奶不希望孩子跟着他们受苦,便让女人把孩子带走,临走前,偷偷给原主塞了二百,那是爷爷奶奶偷偷藏下来的最后一点积蓄。
母亲在娘家没待多久,被哥嫂嫌弃,窝火之下,在媒人的介绍下跟现在的男人领了证。
原主正是母亲带到这个重组家庭中的窝囊废拖油瓶。
当年她不想跟明家割席不敢提,不想跟着母亲一起来这个家中不敢说,到了这个家里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
就像超市里放着的小南瓜,嫩的出奇,没的反抗,又无人看管,看到别人掐了都没事,路过的人就都想掐两下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原主就是那个好欺负的小南瓜。
前世明月照是个私厨,碰到个精神病雇主,要求死多,做什么都不满意,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什么有违法治的事情,明月照索性辞职不干。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她没动手干掉的精神病,跟头疯牛似的,先开着车子撞死了她。
眼睛一闭一睁,没走黄泉路,没喝孟婆汤,直接跳过所有流程,魂穿成了七十年代中期,即将下乡的小可怜。
小可怜死了,但好像意识还留在脑子里,虽然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好在把记忆传递给了她,让她不至于在这个陌生的年代什么都搞不清。
意识刚清醒,就听原身亲妈拿了原身的钱要给继子活动关系,放弃带她去医院。
而她只是跳河被救上来后高烧不退,只要去医院挂盐水,花个小几十,十有八九都能救回来。
更离谱的是,原身那个继弟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算了,关键是这个继弟今年才十二!
十二岁,在这个年代,最早工作也得十五以后吧?
魂穿就魂穿,能不能给穿个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点的家庭?
明月照不想睁眼,拒绝接受现实。
可原身这个亲妈手劲儿大,抓着她的肩膀,恨不得几根手指头在原身瘦到皮包骨的肩膀里戳上五六七八个洞。
这一会儿功夫,明月照的脑浆都快摇匀了。
胸口再次一阵恶心,明月照不得不睁开眼,吃力开口:“别……摇了……”
醒了醒了别摇了。
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阮清忙松手,破涕为笑:“招招你可终于醒了,妈妈担心死你了。”
明月照捂着胸口,原身亲妈这是担心她不死吧?
她抬眼,看到被淋满头的妇女脸上都是真诚的喜悦和庆幸,没有丝毫做虚弄假的伪装。明月照不解,但滚烫的额头让她想不了太多:“送我去医院。”
看来是真担心,之前不送原身去,大概是觉得原身快死了,救活的希望不大……现在她都醒了,只要送去医院挂个盐水,很快就能好,这下应该不会拒绝了……
阮清一愣,有些迟疑:“招招,这个钱,妈妈有别的用,你都已经醒了,咬咬牙,应该很快就能撑过去的。”
明月照猛地睁眼,或许是眼中的不可置信太过扎眼,阮清说话的语气愈发的弱:“那就吃个药,妈妈去徐爷爷那里给你拿副感冒药。”
徐爷爷是赤脚医生,早年和其他赤脚医生统一在公社培训一个月就直接分配到各个社区,为减轻医护行业压力,没有行医资格证的那种。
明月照缓缓收回目光,眼神空茫。
是原主太过窝囊好欺负,导致她妈认为怎么委屈自己的亲闺女都行,还是她看走了眼,这个亲妈对原身其实没有一点点真心?
如果她没记错,阮清手里拿着的那笔钱,正是前不久从原身行李箱中搜刮出来,是原身爷奶为了养活自家亲孙女,拿出来的所有积蓄吧?
这么多钱都拿了,不愿意送去医院,连去医院或者附近诊所开个正规点的感冒药都不愿意吗?
脑海中少女的声音再次哭起来,哭的一抽一抽,让她的脑子也跟着痛,额头滚烫的温度扩散到了脸颊和脖子。
再不去医院,她感觉自己又要没了。
她摆摆手:“出去。”
阮清以为这是女儿妥协,让自己去赤脚大夫那边帮她拿药,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还是我们招招懂事,招招先躺着,今天的饭就不用做了,等过几天好了再做饭,妈妈已经跟你孙叔叔他们说好了,他们很好,说不会怪你的。”
明月照:“……”
她无力,却是连转身背对这个女人都做不到。
没力气了。
阮清高高兴兴出门,门被人轻轻关上,房间内一片寂静。
脑子里的哭声终于消失,原主留下的意识,仿佛只会对这个亲妈的一举一动有反应,其余时候不起任何波澜。
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身体的力气终于再次回来了一点,明月照扒着床柱缓缓起身。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至少比起明月照前世的卧室,小了至少三分之二。
不大的房间里放了两张单人床,两张单人床中间放了个床头柜,上面密密麻麻贴着几十张五彩斑斓的糖纸,柜面上有一个不大的,掉了几块瓷皮的搪瓷杯,杯壁上写着‘劳动最光荣’五个红色大字。
墙上贴着两张海报,海报上是阳光沙滩和烈焰红唇比基尼港星。
视线重新落回另一张单人床上。
那张单人床明显比她现在睡得这张铺垫更厚实,粉色格子床单崭新整齐的铺平,被褥折叠在一旁,看那厚度,躺在里面必定很暖和。
而她身下的床铺,床单上打着补丁,床单下面是凉席,凉席下是断裂的木板床,受力稍有不对,就有一块地方直接凹陷下去。
床上的被子是夏被,薄薄一层,在这个白日里已经需要穿毛衣的深秋里,起不到丝毫温暖的作用。
与其说是重组家庭,原主更像是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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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篱下的那个。
但如果原主的记忆没出问题,阮清并不是光身进的孙家。
为了自家孙女的日子能够好过一点,和明家脱离关系后,除了那套房子之外,明家几乎算得上是净身出户。家里的厚被褥、好衣服都让阮清带走。
再嫁的时候,外公外婆就留了一床秋被,其余全让阮清带了过来。
就连阮清的工作,都是明家在下放前托人帮忙给找的,而这个工作,实际上是给成年后的原主准备,他们想着就算以后阮清再嫁有了孩子,那孩子还小,工作指定能落到原主身上。
阮清带着原主嫁到孙家没收聘礼,还带了所有衣服被褥,来了这个家后的第二年,就把明家给她找的工作给了孙家大儿子。
原主和继妹是同龄,明家下放主要跟钱财有关,可想而知原主原来的衣服能有多好,最后一件件都落到了继妹手里。
和明月照想象中的继妹抢夺不同,是阮清可怜继女年纪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让原主这个做姐姐的心疼心疼妹妹。
最后好衣服一件不剩,穿的都是继妹原先那些破旧衣服。
阮清总说孙家能收留她们母女是心善,总是PUA她自己就算了,还要PUA原主。事实上,她们母女来到孙家不仅不欠孙家,孙家得了这么多的好处,还多了一对母女来家里当保姆,赚大了。
然而阮清依旧觉得不够,最后还要拿亲闺女的命去填继子的工作。
可以说,作为亲妈,阮清的心偏到了胳肢窝里。
这个家里,孙家的人都是理所应当享受的吸血鬼,亲妈也是个脑子不灵清的。
要不是明月照被吵醒,她真有可能在刚穿越没几个小时,就被这个亲妈活活拖死。
继续留在这个家里,要么等着被送到乡下熬死,要么被这个妈炼成仙丹投喂孙家人。
明月照皱眉,不行,下乡是不能下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那种年代文小说中的女主那样厉害,随便下乡就能把活干得漂亮,把自己养好的同时还能挣钱。
何况,原主的身体这几年被养的比前世的大学生还脆。
明月照动了动,右边屁股肌肉拧巴,一动就酸涩钝痛。
是的,原主脆到生病昏迷中把自己给睡骨折了。
明月照捏捏屁股上没多少的肉,转身伸向大腿,深吸一口气,“咔咔”,屁股就位。
靠在床上,明月照开始想自己的退路。
只要留在孙家,对她来说就是个死局。
阮清这个亲妈在,反而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原身的爸爸和爷爷奶奶在不知名的农场下放,对她还算不错的外公外婆住在距离这里一千多公里外的省份,同样是帮不上忙。
想打个电话,身上所有钱都被阮清拿走了,为了拿这笔钱给继子活动关系,连给亲闺女买药的钱都要换成更便宜的,甚至能狠到放弃亲闺女的命,要想从阮清手里抠到别的钱,无疑是做梦。
原身除了上学,每天都被阮清要求早点回来做家务,放假的时候更是有数不清的床单被套要洗,根本没有交朋友的机会。
导致明月照现在连向朋友借钱找外公外婆求助都做不到。
何况,距离这么远,他们愿不愿意趟这个浑水,原身怀疑,明月照就更不确定了。
找警局,他们只会认为将这些当成家庭矛盾处理。
她还能找谁帮忙?
最好是能尽快让她离开这个家。
就在明月照思考对策之时,外面响起一阵哭声。
“阮姨,阮姨,李立军那个王八蛋,他家不给彩礼了!”
是原主那个继妹,孙秀丽。
这个时候,孙秀丽不应该已经领完证,和原主前未婚夫去婆家了吗?
有瓜?
明月照精神一振。
2. 第 2 章
是的,孙秀丽的领证对象正是原主前未婚夫。
下乡在即,没有正式工作又不想下乡的孙秀丽看了很多相亲对象都不满意,最后看上了原主的未婚夫李立军。
因为李立军长着一张好脸,一米七五的个头,在南方男人中也算是高个,家住S城,是本地人,高中毕业的学历,家里条件不说多好,但不算差。
至少比孙家好点儿。
宝贝继女喜欢,阮清可不就心疼上了,心疼没妈的继女偷偷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这段时间到底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瞧小脸都憔悴了,所以原主这个做姐姐的就应该迁让。
阮清说:“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人,磋磨死你妹妹不成?”
而后不管原主怎么反对,阮清做到了通知义务后,便一个劲儿撮合起了这两人。
原本李立军跟原主保证的很好,指定不会变心。
然而,原主瘦得脱相,营养不良皮肤粗糙嘴唇干裂,手掌上是发黄的老茧,对比被阮清精心照顾了好几年的孙秀丽,真就一个地,一个天。
誓言过去不到三天,李立军就变了脸。
不到七天,李立军彻底变心,高高兴兴作为孙秀丽的对象登了孙家的大门。
原主很伤心,但她的确不至于因为一个男人抛弃自己而想不开。致使她跳河的源头在阮清身上,阮清这个亲妈在强迫原主把未婚夫让给孙秀丽后不久,趁着原主出去找工作不在家,又拿了原主藏在行李箱底下所有的钱。
原主一开始并不知情,以为有小偷进了家门,惊慌失措要报警,阮清被逼急了才承认是她拿的钱,要给才十二岁的继子活动关系,让继子几年后能顺顺利利拿到新工作。
原主抱着最后的希望哀求阮清把钱还给她,让她先度过眼前难关,过几年她想办法给小弟找,实在不行,过几年她养好身体了,把工作让给弟弟都成。
阮清起初还有点心动,但最终因不信任原主,担心原主这个亲生女儿几年后不履行承诺,不给弟弟兜底,狠心拒绝。
这成了压倒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于是在前天,也就是孙秀丽和李立军去领证的前一天,原主带着报复心理跳河了。
死都想膈应膈应人家。
可是,原主的死在孙家最终也不过是个笑话。
阮清满心满眼都只有孙秀丽这个继女,现在她一力促成的婚事翻了车……
明月照下床,脚下软绵绵,但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愣是扶着对面那张单人床,一点一点挪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听清他们对话的内容。
“怎么回事,你们昨天不是去领证了吗,怎么又扯上彩礼了?”
孙老太本来在门口择豆角,一听跟彩礼有关,立马坐不住了。
“什么?昨天不是让你跟他先去拿彩礼钱,再去领的证吗?”
这彩礼孙老太本就不打算让孙秀丽带走,都是要留给两个男孙的。
孙秀丽坐在板凳上,阮清赶忙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先喝口水,慢慢说怎么回事。”
孙秀丽捧着微烫的搪瓷杯捂了会儿冰凉的手,刚刚跑的急,喉咙干渴的很,顾不得水还有点烫,连着喝了好几口,才带着怒意开口:
“李立军这个王八蛋,昨天我们本来是要去拿彩礼的,路上碰到了他大姨,非说人难受,让我们送她去医院。”
“医院人多,我们收拾完出来都下午两点了,饭都没吃上,李立军就拉着我去赶车,好不容易到他家,结果跟我说他妈知道他大姨的事情后,赶去了医院,彩礼钱在他妈手里!”
那会儿孙秀丽隐隐察觉有哪里不对,当天是拿不到彩礼了,那领证的事情就算了,反正距离下乡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大不了第二天再过来拿。
“然后呢?”孙老太不解,“这怎么就扯上不给彩礼了?”
“然后……”
孙秀丽支支吾吾:“我们不是没吃午饭么,那会儿都下午四点了,我饿的实在不行,还没嫁进人家家里,不好在他妈不在的时候自己开火……”
那会儿又饿又委屈,急着往公交站赶的时候,会路过一家饭馆,本来就饿,人家做的又是红烧肉,那香味实在霸道,孙秀丽频频往饭馆瞧。
李立军为难:“我们得赶紧赶时间坐车回去,不然怕来不及……”
他要是开口邀请,孙秀丽也不会进去,但受了一天鸟气的孙秀丽,一听他一副好像生怕要给她花钱的样子,气性上头,站在原地跟李立军大吵一架。
李立军哄了她很久,还带她进去点了红烧肉和白米饭,那味道,香极了。
李立军一口没吃,全是孙秀丽吃的。
那会儿孙秀丽还高兴自己拿捏了这个男人,等到吃完饭出门,看着昏暗的天色,这才傻了眼。
回去的最后一趟末班车刚开走!
没有介绍信,孙秀丽没法在那边的招待所住,虽然是同一个城市,但不是同一个县,在那边举目无亲的,身上有没有多余钱,无奈之下,只能偷摸着住在李立军家里。
领证前住在男方家,说出去得被指一辈子脊梁骨,本来说好李立军他妈会在医院陪床一整晚,明天上午才回来,他爸人在外面给开车,要半个月后才回来,孙秀丽才住的他父母房间。
谁知睡到清晨五点,人回来了!
李立军妈妈打开房门,一看自己和男人的床上躺着个女人,这还得了,抓着人的头发大喊大叫着就把人往外拖。
这么大的动静,立马招来了左邻右舍。
等解释清楚误会后,避免了偷窃罪或流氓罪被抓进去,但事情远没有结束。
事情说到这里,孙秀丽根本不需要继续,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结局。
“你个死丫头,你嘴咋就这么馋呢!”
这明显就是针对孙秀丽的一个局!
如果从头到尾孙秀丽都没察觉到一点不对也就算了,偏偏中途她有过不安,想着赶紧离开,离开中途非要下那馆子。
但凡她没惦记那口红烧肉,也不至于一头钻进那套里。
只要孙秀丽安全到家,把一路上的事情跟家里一说,旁观者清,还能不知道李家打的什么小九九吗?
这样的人家,要是嫁过去,这一辈子就完了!
孙老太气的抄起鸡毛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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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就往孙秀丽身上招呼:“我当初就跟你说这人不靠谱,都已经跟你那个姐姐搞对象了,你一招手他就能跟着走,能是什么好人?你非犟,之前嫌弃我们给你介绍的对象长得不好看,现在好了,人是好看,一张嘴,满口都是毒牙!”
孙秀丽刚回来的时候,孙华还在外面排队蹲茅坑,带着一身臭气刚回来,就接受到亲闺女带来的噩耗,气的脸色发青,当即就要抽皮带:“我说什么来着,我是不是让你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先把彩礼拿到手,人小白脸随便忽悠你两下,你就晕头转向,说什么听什么,还要把拿彩礼的日子和领证日子放一块儿,扯什么年轻人的浪漫!”
“你跟老子说,哪里浪漫了?”
“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我就说女娃娃不能惯不能惯,像招招那丫头一样多安分,现在好了,脑子都被你惯蠢了!”
孙华后面这话,明显就是跟阮清说的。
明月照翻看原主记忆,原主记忆中,爸爸是个儒商,说话斯斯文文,对待阮清不说恩爱有加,却也相敬如宾。
阮清做错了事情,爸爸会好好说,实在说不清,也不会黑脸。不管结果如何,爸爸都会兜底,就连家务活,都有保姆接手,带孩子也有奶奶一起帮忙,生活还是工作上都不需要阮清太过费心。
原主爸爸容貌俊美、身材挺拔、高学历,阮清容貌清丽、气质温婉,站在一起俊男靓女十分登对。
相比较起来,孙华虽不算矮,也比原主爸爸矮半个头,人到中年头发开始稀疏,每天挺着个将军肚,大男子主义、看不起女人,也看不起跟自己结婚的另一半和自己的亲闺女,喜欢对人颐指气使,说话口气冲的像是在吵架。
但阮清在远不如前夫的孙华面前,更加温顺柔软和依赖。
阮清的声音柔柔的,挨了骂也不生气,只小声道:“别气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不能放着丽丽不管,还是先想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明月照听得津津有味,看着原主仇人吃瘪,明月照有一种自己也跟着出气的爽感,爽感直冲天灵感,就连病气都跟着散去不少。
“还能怎么办?她都让人给抓了个正着,说好的彩礼一分钱不给,我们吃了大亏,现在想悔婚都做不到!”
孙华气的鼻孔一张一翕,瞪着孙秀丽的眼神冒着火,恨不得把这个蠢闺女塞进前妻肚子里重新生一遍。
“不行,没彩礼我不嫁!”
“阮姨,是你说李立华家里条件好,长得又好看,人品也不错,让我嫁过去的,现在这样,你要负责!”
孙秀丽差点哭出声来。
没嫁妆就算了,没多少人家会给亲闺女正经准备多少东西,能拿几床被子都不错了。
但没彩礼,她得被朋友和亲戚当成笑话笑一辈子!
而且现在还没嫁过去,李家就已经设下连环套对付自己,等嫁过去了,以自己的脑子,骨头都得被啃成渣!
阮清拍拍孙秀丽的肩膀,脸上闪过迟疑之色。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说着,阮清转头,看向这头。
3. 第 3 章
有那么一瞬间,明月照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通过她的眼睛和阮清的对视上。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仅仅只是一息之间。
从未有过的绝望铺天盖地将她淹没。
不知不觉间,明月照脸上冰凉一片,泪水滴滴答答落在脚面。
她伸手摸脸,怔怔看着。
怎么就……哭了呢?
脑海中残存的意识轰然消散,不复存在。
“你什么意思?”
孙老太顺着阮清的视线看向那边的房门,那是孙秀丽和明月招住的小仓房,现在她孙女在外面,里面住的人,只有阮清的亲闺女。
想到这一点,孙老太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看着阮清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
但同时,孙老太有所心动。
虽然她也不看重自己的孙女,但如果可以选择,孙老太当然想要保住亲孙女。
孙华倒是犹豫了一会儿。
不是他对明月招这个继女有父女之情,这一点他对亲闺女都没多少。他犹豫的是,李家能不能同意这个荒唐的要求。
孙秀丽是几个人中最后反应过来的,她张张嘴,又心动又迟疑,整个人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情绪中几乎要被撕扯成两半。
明月照沉下脸,赤着脚回到床上,钻进薄被里,背对房门躺下。
下一秒,房门被人咯吱一声打开,有人走进屋内,关上门,慢慢走到明月照身边坐下。
明月照仿若未觉。
“招招?”
是阮清的声音。
“招招,妈妈……妈妈也是没办法了,你妹妹太单纯,以她的性子,嫁进李家会被磋磨死,我们作为妈妈和姐姐,同为女性,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明月照胸口冒起一股无名火,压在身下的那只手开始颤抖起来,这些年的养气功夫,加上生活环境较为单纯,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那么窝火过了。
比临死前被那个神经病撞死还窝火。
她无法形容那种复杂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再不发泄出来,怕是又要犯病。
“你妹妹从小就没有妈……”阮清还想说什么,就见原本还背对自己躺着的女儿忽然一个坐起,转身,眼神从未有过的冷漠和讥嘲。
陌生的仿佛是另一个不同的人。
“她怎么就没妈了,我看孙秀丽分明是父母双全。”
阮清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你妈!”
明月照笑:“怎么会,我妈早在我十二岁那年就死了。”
阮清一惊,猛地坐起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月照一只手背在身后,笑容不减:“是我错了,你是我妈。”
阮清刚松一口气,就听明月照继续说道:“所以,同为女性,您这么温柔大方,为什么不自己帮她嫁过去?”
“我是你的女儿,同样也是明家的女儿,你有什么权利代替我爷奶和爸爸拿我的命去填别人的命?”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这个家里当牛做马,但你不想好好活下去,也别拿我的命开玩笑,我想活。”明月照探身盯着她的眼睛,“我比这个家里的所有人,都更有资格活下去,包括你!”
阮清呼吸急促:“招……招招?”
明月照的眼神柔和下来:“妈妈,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让了他们这么多年,您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您……能不能也疼疼我?”
这话,是替原主问的。
阮清眼眶都红了,她抓着胸口的衣服,难受又哽咽:“招招,你这是想要妈妈的命吗?妈妈最疼的人,就是你啊!”
她的姿态和话语都无比真诚,但明月照的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
又是这样。
明月照的手抖情况已经随着刚刚的一通发泄缓解不少,她厌倦的收回目光,躺下:“算了,你出去吧。”
她早该明白的,这个女人就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指望能够通过三言两语就唤回这个女人的良心,那原主早几年前就成功了,也不至于混成一把骨头,风吹一下都能倒的熊样。
阮清难过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女儿这么不听话,这么不通情达理,明明在跳河之前,她是最乖,最友善家人的。
就连男朋友都能让出来给妹妹,为什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顽劣,难道是孩子迟来的叛逆期吗?
她该怎么办?
连女儿都不能理解自己,阮清不明白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阮清满脸是泪,脚步趔趄着跑出房门,抬眼,看到孙秀丽一家期盼的目光,阮清胸口顿时有了能够支撑下去的动力。
是的,女儿不听话没关系,作为母亲,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教,只要招招能够代替丽丽嫁到李家,再给丽丽找个家境殷实的好男人,那她的这两个女儿都不用下乡不说,丽丽不用嫁到李家被磋磨,招招也能换回自己心爱的男朋友。
这是双赢的事情。
招招现在闹脾气,只是看不清,等她冷静下来,自己再掰碎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跟她讲清楚。
想来,她俩还能恢复到以前那样的母慈女孝。
想到这,阮清松了口气,关上房门,走向孙家人。
“怎么样?”
阮清想要让女儿在孙家人面前有个好印象,她笑道:“招招这人你们是知道的,她最是心善,舍不得妹妹受罪,我跟她一说,她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同意了。”
孙秀丽惊喜:“真的?”
“那还能有假?”
孙华和明月招接触不多,也没有心思去了解对方,至少从表面上看,这个继女的确是如阮清口中所说的那样好拿捏。
但孙老太才是所有人中最了解明月招的那个人,毕竟,明月照经常给家里干活,又不想看到自己亲妈让自己受罪却心疼没有血缘关系的其他人,能躲着阮清就躲着,在家的时候反而跟孙老太相处的时间更长。
明月招的确听话,但并没有阮清口中说的那么无怨无悔。
那孩子,更多的是在陌生地方无人拉拔无人保护的无奈妥协。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有时候,孙老太这么硬心肠的人,都觉得偶尔有那么一瞬间,自己有点心软。
只是,既然人家作为亲妈都这么说了,孙老太便当做不知情,反正人家亲妈都不心疼,她一个想要保自己亲孙女的外人当然乐得轻松。
明月照被关起来了。
房门并没有被人锁上,但只要明月照开门想出去,就会被阮清叫回去。
女人的眼神很坚定,就像明月照才是那个脑子犯病的人,需要被矫正。
明月照看阮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被X教洗脑的民众,还是自我洗脑,深入骨髓,无可救药的那种。
被关了两天,眼看着下乡时间越来越近,孙家突然来了客人。
这两天,孙家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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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家那边交涉,但李家不是傻子,明月照在孙家的地位比佣人还不如,就算孙秀丽也不多受孙家待见,至少也是亲生的,还有阮清这个后妈无条件维护。
孙秀丽长得比明月招漂亮,比木讷的明月招更加灵动。
更重要的是,孙秀丽那脑子,绝对比明月招好骗!
李家妈妈对孙秀丽再满意不过,否则也不会费尽脑汁为孙秀丽下这么多套。
在目前能够选择的同龄女孩中,孙秀丽是李家妈妈最满意的儿媳人选,眼看着煮熟的大鹅都到了嘴边,哪里能容忍换一只皮包骨的瘦鸭子。
两边一直拉扯,两天都没定下来。
孙家无法,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这天,孙家大哥带着大嫂和孩子上了门。
孙老大不算上门女婿,但女方是独生女,家里宽敞,离工厂又近,婚后就一直住在女方家里。除了过年过节象征性带着孩子上门吃个饭,平日里基本不会过来。
万年不登家门的人,不年不节的突然登了家门,孙老太心里明白,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家里帮忙,但能看到自家大孙子和曾孙,她高兴。
“嗳哟太太的小墩墩,太太可想死你了,来,让太太抱抱!”
墩墩是孙红星和周金穗的儿子,才四岁,正是撒手没的时候。
小孩儿不乐意让陌生人抱,咯咯笑着跑来跑去跟大人捉迷藏。
“说吧,不年不节的来家里,总不能真什么事情都没有?”孙华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嘴里吧嗒吧嗒抽着儿子孝敬给自己的大前门。
孙红星:“看您说的……”
“没事那就算了。”
“咳”孙红星小声说道,“刚想起来,还真有点事情要跟您说。”
他看看四周,没看到想见的人,问道:“对了,爸,我怎么没看到小妹?”
孙红星口中的小妹,正是孙秀丽。
“别给我提那个死丫头!”这两天为了这个女儿奔波这么久,还请了两天假,还在另一边吃了好几次闭门羹,现在一提起这个女儿,孙华的心情就晴转多云,暴躁的都想给眼前的亲儿子一个脑瓜崩。
“咋了?”
这件事情对孙家来说是丑事,不能传扬,孙华不回家,自然也不会知道。但既然亲爹不想说,孙红星也不问,说起这次回家的目的。
“我们厂食堂缺个切菜工,要女的,我们领班在上面有点关系,能介绍您儿媳进去,只要您儿媳成了临时工,咱就有办法在明年转正,到时候咱家就又多了个正式工了!”
闻言,孙华一喜,而后想到什么,面色奇怪:“这跟你小妹有什么关系?”
孙红星眼神闪烁:“上个月小妹不是去厂里找我么,被我们领班看到了,他很是欢喜咱小妹……”
孙华唰的一下站起,黑着脸压低声音低喝:“你在说什么P话,你们那个吴领班不是有老婆孩子吗?”
孙华辩解:“也不是说非要做什么,我也是为了我小妹着想,只是交个朋友而已,说不定吴领班还能想办法帮小妹混个临时工做做。”
而此时,被亲大哥算计的孙秀丽,此时正躲在后院,她打开房门窗户,往下一看,对上了明月照的视线。
孙秀丽抓着窗沿,面色变了又变,她目光复杂,时而幸灾乐祸,时而心虚,时而同情。
最后,她咬咬牙退后一步,口气很冲,声音却压得很低:“拖油瓶,趁我反悔之前,能跑多远跑多远!”
4. 第 4 章
“重死了!”
“你快点儿,王八吗你,慢吞吞的,被发现了我可不管你!”
孙秀丽抓着明月照的后衣领,用力往外拽,但明月照的身体太虚弱,好不容易在孙秀丽的拖拽下翻出窗户,脸都白了。
“烦死了,衣服都弄脏了!”
孙秀丽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明月照喘着气,眼前发黑,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哑着嗓音开口:
“孙秀丽,给我点钱。”
她的身体虚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让对方听到,实际上距离她两步远的孙秀丽勉强才听清话中内容。
孙秀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觉得我能存到钱?”
不对,她摇摇头,抓住重点,“你问我借钱?我凭什么要借给你啊!”
明月照站起身,又喘了两口,无所谓道:“哦,我就试试。”
万一她傻,真给了呢。
哦,就算傻也给不了,孙秀丽是到手没,钱一到手,绝不留到第二天,难怪能被李立军那渣男给坑了。
孙家人和阮清都在前院,前门被人把手,后窗用棍子抵住,他们绝对想不到孙秀丽能够吃里扒外帮明月照逃跑。
明月照也猜不透孙秀丽的想法,难怪阮清能嫁到这一家,或许是因为脑子都不正常吧。
孙秀丽抄着裤兜,慢吞吞的往前院走,时不时看一眼身后,见明月照从后院离开,她才悄悄松口气。
别说明月照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孙秀丽也不清楚。她只是觉得这人有点可怜,他们孙家可着劲儿欺负明月招就算了,就连明月招她妈也不把这个闺女当人看。
虽然欺负明月招挺有意思,但没仇没怨的,孙秀丽没想把人往死里整。
本来那天听阮姨说可以让明月招代替自己嫁到李家的时候,孙秀丽还挺高兴。但刚刚上完茅厕出来,无意中听到他们聊天才知道,明月招在她领证前一天跳河了,好几次气都断了,她回来那天早上才醒来,逃过一劫。
难怪前一天她奶让她去姑姑家住一晚,孙秀丽还以为是因为姑姑家距离民政局近。
听阮姨那意思,她拿了明月招的钱,一直也没想把人往医院送不说,就连药都不买,想让明月招靠捂汗给撑过去。
孙秀丽听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或许是怕明月招要是真代替自己嫁到李家,又要死要活的,让人知道后,指不定得扒出自己的事情来,到时候自己还是得跟着一起丢脸。
万一李家心狠,要拉她一起下地狱,告她个流氓罪,她也得一起被拉去枪毙。
对,她只是不想被拉着陪葬罢了。
孙秀丽这么想着,心里舒服很多,磨磨蹭蹭走到前院。
“你溜达来溜达去干什么,李家的事情你怎么想的,有没有招让他们改口换人?”
孙秀丽脚尖碾着地面,哼哼唧唧:“我都磨破嘴皮了,他们就是不肯换人……”
孙老太皱眉:“那怎么办,你嫁过去?”
“怎么可能,我才不嫁到李家!”
“他们不肯换人,你不嫁,他们要是告你流氓罪怎么办?到最后你要么被枪毙,要么还是得嫁过去!”
孙秀丽傻眼:“可……可是……”
是啊,明月招跑了,那最后还不是得自己嫁过去?
见她脸色不对,孙老太狐疑,内心涌起不祥的预感:“你干什么了?”
孙秀丽支支吾吾,她挺想学习电影里那些面对敌寇严刑审问誓死不背叛的大英雄,但一想到自己嫁过去的后果,再看奶奶那阴沉的能滴水的脸,孙秀丽就怂了,手脚发软,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孙老太:“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我……我……呜呜呜……我做不了英雄了呜呜呜,放到电影里,我就是个汉J,是叛徒呜呜呜!”
孙老太:“……”
孙秀丽咬着牙,生怕自己一张口就把人给卖了。
明月招跑远点吧,再跑远点儿吧。
外面哭哭啼啼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齐梦抱起跑得满脸大汗的儿子,走到院子边上:“妈,有什么事您好好跟丽丽说,看她哭得小脸都花了。”
孙秀丽抽抽搭搭,看向齐梦的眼神却跟见鬼似的。
这女人,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孙家,这些年能不上孙家的门就不上,上门从不带东西不说,也不吃家里的,更是连家里给的东西都不要。
仿佛只要收了孙家的东西,就会玷污了她的清白似的。
咋地,孙家的男人就比孙家的东西干净不成?
今天这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大嫂突然带着侄子上门,还笑眯眯帮自己说话,明明表情温柔和善,但在孙秀丽眼里,不亚于脖子上顶个狼脑袋。
母大狼咧着个嘴冲自己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自己,就像是在打量一块肥肉,琢磨着从哪里下口才能吃得更干净。
孙老太一直在外面,没听到里面的谈话,但这个从来都眼高于顶的儿媳妇突然对这个小姑子这么热情,一看就知道今天登门跟她孙女有关系。
孙老太思忖片刻,开口:“没什么,就你这个小姑子,不听话,跟她对象去了家里,人家现在非逼着你小姑子嫁过去。”
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齐梦脸上的神色。
齐梦皱眉:“丽丽有对象了?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还不是知青办那边一直在催下乡名单,过几天就是最后确认日期了,再不抓紧给她找个对象,不就得下乡去了么。”
“不是还有明月招吗,让她去不就行了。”齐梦说着,也知道既然他们这么做,就说明在这件事情上没能办成功,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出在这个小姑子的对象上,人家非小姑子嫁过去不可。
孙家现在不乐意,说明这中间出了点问题,不想嫁,但这么为难,肯定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不能让明月招嫁过去吗,她不也是孙家人?”
闻言,孙秀丽挺胸:“她长这么丑,李家人不乐意,李立军就是喜欢我啊!”
“你还有脸嘚瑟!”孙老太一巴掌拍在孙秀丽后脑勺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叉烧,“她要是不替你嫁过去,那就你嫁!”
“不行!”
“我不要!”
两个声音同时开口,孙老太看向一脸紧张的齐梦,若有所思。
孙秀丽被打得脑瓜子嗡嗡的,一边揉后脑勺,一边带着哭腔开口:“我不管,我不嫁,她……她也替不了……”
孙老太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从刚才起,这个蠢孙女就一副偷偷摸摸狗狗祟祟样儿,冷脸说两句,就说什么当不了英雄了,现在又说明月招替不了……
想到什么,孙老太拔腿就往屋里冲。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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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丽傻眼,她发誓,她真没说,她奶怎么知道的?
“怎么了妈?”
从没见孙老太这么风风火火过,孙华站起身,见孙老太猛地打开两个女娃的房门,砰的一声,是房门反弹发出的巨大动静。
只见孙老太看了一圈,猛地转头,吼道:“孙秀丽!”
孙秀丽吓得拔腿就跑:“奶,我……我去找李家想想办法!”
“你别走,那丫头往哪儿跑了?”
孙老太跑门口叫住人。
孙秀丽结结巴巴道:“我……我不知道啊,我没……没看,她也没……没跟我说……”
孙老太:“你个蠢货!”老太太气的眼前发黑,顾不得再骂人耽搁时间,转头看向孙华,“那丫头跑了,她现在身子虚,跑不了多远,赶紧去把人追回来!”
明月招那丫头高烧两天,前天才醒,这两天没吃药,也没吃什么东西,走路都打晃,只要抓紧时间找回来,就不会惹出麻烦来。
孙华赶紧从后门跑出去,孙红星不清楚什么情况,不就是那个继妹跑了么,有什么好追的。他不想动,却被一旁的媳妇儿推了下:“赶紧去找,那件事情里,她能派上大用!”
齐梦的声音很低,孙华不解,这么丑的小姑娘,难不成还能代替他妹妹让吴组长看上?
可别开玩笑了,人家只是老,不是傻。
但媳妇儿都这么说了,孙红星只能站起身,慢吞吞跟上他爹的脚步。
孙华站在后院,左右看看,早上的露水早就被阳光晒干,青石板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他不确定方向,冲着跟过来的孙红星道:“你走那边,我走这边,动作利索点,这丫头跑不快!”
他们猜的没错,孙秀丽拖得时间够长,如果是正常人,这会儿早就跑没影了。
但明月照的身体被阮清这个亲妈拖了好几天,连说好的赤脚大夫那边的药都没买,让她喝了两天的热水,能活到现在都算她命大。
她根本不敢跑,只能循着原主的记忆快步往警局方向走。
警局不管家务事,至少能给她拖延点时间,要是去不了警局,那就只能去街道办了,她自请报名下乡,这样一来,孙家就暂时没法拿她去给孙秀丽替婚。
别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死在不知名村里,也比待在这里看着原主亲妈那张脸打又打不得,还得天天被算计拖后腿要痛快。
只是,明月照高估了这具身体的体力,才快走了五分钟,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快,呼吸急促,喉咙灼痛,眼前闪烁着花花绿绿的光晕。
不用死在乡下,就得死在路上了。
她想喊,但喊不出声。
“死丫头,去哪里了?”
身后不远处,原身继兄的声音骂骂咧咧响起,“被我抓到,就死定了!”
明月照脸色更白,脚步趔趄着往前跑,她已经看不清前路,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哪里有路往哪里跑。
帮帮我!
不管是谁,帮帮我!
明月照憋屈又无助,余光已经瞥见转角处孙红星飘荡的衣摆,她死死提着一口气闷头冲进昏暗的小胡同内。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明月照埋头砸了下去。
一只大手死死扣住明月照手腕。
身后,孙红星高兴大喊:“爸,找到她了!”
5. 第 5 章
“咦,人呢?”
孙红星在胡同口看了又看,捏着鼻子往里走几步。
刚刚明明听到这里有动静。
这个胡同很暗,两边伫立着高高的灰色水泥墙,过道并不宽,最多只有一米,地面上有不少堆积的垃圾,散发着下过雨又捂了几个月的腐败臭味。
两边的墙后种着一棵棵景观树,当年搞城市规划种下的,没想到这树这么能长,没几年就挤挤挨挨,遮挡了两边居民楼的光线。
但上任领导走了以后,这任领导根本不管,随便砍树又得坐牢,大家只能任由其继续生长。
孙红星嫌弃的绕过几个臭水洼,边上还有个小盲流,气息奄奄的靠在墙上,脸上身上都是被人殴打的伤口,时不时捂着嘴,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孙红星连连后退两步,不死心的往胡同里看了眼,这是个死胡同,虽然光线不足,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这里除了这个小盲流之外,再没别的了。
看来刚刚听到的动静,是这个小盲流发出来的。
“真是晦气!”
孙红星转身,踢了一脚小盲流的小腿,听到小盲流发出一声闷哼,这才解气离开。
“人呢,在里面?”
胡同口,孙华的声音响起。
“没,里面是个小盲流,我刚刚还以为是明月招那死丫头。”
父子俩黑着脸离开。
“他们走了。”许久,靠着角落的少年往外挪了挪,露出死死缩在他身后的明月照。
明月照手脚发软,牙齿微微颤抖。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搞得这么狼狈。
今天的事情,她能记一辈子。
明月照撑着一旁的破木桶站起身,刚刚要不是胡同内环境昏暗,又有这少年出手帮助,用他自己的身体和这个破木桶作为夹角让她藏里面,否则她早就被抓回去了。
明月照开口:“谢谢。”只是声音小的她自己都听不到。
少年默默将刚刚被孙红星踹伤的脚往里挪,摇头,小声道:“不用谢。”
说完艰难站起身,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的小臂,小臂上的血已经渗透外套。
他一条腿站直,另一条腿微微耷拉着,尽管如此,身高也像是突然拔高,低头俯视的瞬间,露出头发后那双湿润澄澈的眼睛。
“你好像需要去医院。”
刚刚两人躲在角落里,明月照的额头紧贴在他后背上,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在这个深秋寒凉的早晨烫伤他冰凉的后背。
明月照后退一步:“不用了,我身上没钱。”
少年沉默。
他也没钱。
明月照确定自己这句话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凭口型,少年依旧看懂了她的意思。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虽然很感谢他刚刚救了自己,只是明月照还是不敢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陌生男性身上,摇头拒绝了少年的帮助后,明月照离开了小胡同。
离开前,明月照摘下绑头发的皮筋,看了他一眼,这才拉过他的手腕,拿皮筋套在他手上的小臂上方止血:“你叫什么名字?”
现在她自身难保,还会连累对方……扫了眼少年因自己受伤的腿,明月照张口道,“我姓明,名月照。”
少年眼睛微亮:“是……是要和我做朋友吗?我……我叫卫司凉,保卫的卫,司机的司,凉爽的凉。”
明月照离开了,卫司凉低头看小臂上的皮筋,那是一根非常简单的,类似菜市场绑东西用的牛皮筋,很细的一根,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扯断。
他没敢动,小心翼翼护着,高兴的眼睛微眯,真好,他也有朋友了。
明月照没有去警局,不说警局管不管这事儿,去往警局的几条路,她远远就看到了孙家人。
孙家人猜测她可能会抢先一步去街道办,齐梦抱着孩子就守在街道办门口和人唠嗑。明月照没看到,但刚刚梳理完的记忆让她想起,街道办主任跟阮清关系好,外人不清楚孙家情况,都认为阮清是个难得的好后妈,根本不相信她会干出把亲闺女往死里整的事情来。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明月照竟无处可去。
“明月招!”
忽然,孙红星的喊声响起,青年眼尖,隔得老远都发现了她。
明月照顾不得多想,转头夺路而逃。
慌忙之下,她发现一丛野草后的狗洞。
原身营养不良,身材瘦小,明月照竟很轻易就钻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院子,院子没人打扫,长满杂草,地面上铺着枯黄的落叶,远处的石桌上趴着一个青年,桌面上放着三碗菜和一小碗尚未动过的米饭,饭菜早就凉透,筷子也整整齐齐放在边上一动没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青年是吃了桌上的东西给毒死了。
但从原主记忆可知,这里就是原主跳河后,从水里捞起原主的隔壁邻居,名傅安和。
傅家家庭条件还算不错,至少比孙家好很多,傅安和早年参军,后因遇到意外退伍,退伍后整日待在家中,很少出门,据说不爱吃饭,一吃就吐,原主每次看到他,他都会比上一次见到时瘦一圈。
原主皮包骨,傅安和也不遑多让。
而原主营养不良用了六年,傅安和仅仅不到半年事件。
原本傅安和是傅家的骄傲,现在傅家人看他变成这样,彻底放弃了他,转而要了二胎。
原主不清楚傅安和为什么挑食成这样,但明月照知道,严重到这种程度,大概就是心理原因引起的后世常说的PTSD并伴严重厌食症。
“人呢?”
“她怎么神出鬼没的,好几次看到人都能给跑没影!”
墙外是孙红星气急败坏的声音。
趴在石桌上的青年被吵醒,缓缓抬头,神情恹恹。
明月照后退两步,看看身后的墙,又看看傅安和。
傅安和看了眼明月照,眼中闪过了然,他没吭声,等到墙外的人跑没影了,才指着石桌对面的石凳:“吃吗?”
说着,他把已经凉掉的米饭推过来。
明月照摸摸肚子,她很饿,这两天阮清并不是没给她吃东西,只是第一天吃什么吐什么,后来阮清就只敢给她喝点寡淡的米粥,一天就两顿,一晚上过去,腹中空空,早上刷牙洗脸的功夫都让她累的眼前发黑。
况且今天运动量这么大,明月照已经饿得胃部烧灼。
明月照坐下来,看看筷子,眼睛在筷头上扫了眼。
傅安和:“没用过。”
明月照也没不好意思,说了声谢谢。
“我能用点热水吗?”
石桌旁边放着一个大红花底色的热水壶,傅安和点头,明月照双手抱起热水壶。
热水壶里剩下的水并不多,她只打算倒半碗,给傅安和剩下些。
饭碗是小碗,但小碗里的米饭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还是多了,为避免浪费,她分出来一半放到蒸土豆盘里。
剩下的一半被热水泡开后,都不到碗沿。
桌上三个菜,一个青菜炒肉丝,一个番茄炒鸡蛋,剩下那个就是边上放着米饭的蒸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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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
明月照夹了一筷子青菜和一点番茄炒鸡蛋在泡饭里拌匀,拌成番茄鸡蛋菜泡饭。她前世就是做私厨的,厨艺不错,不然那精神病雇主也不会为了不让别人吃到她做的菜,就开车撞死她了。
她只要看看那些菜的色泽,嗅嗅气味,就能知道这份菜做菜时的火候,以及放了多少盐。
别看她只是随意夹的几筷子,实际上已经调出了菜泡饭的最佳味道——符合她口味的最佳味道。
穿越以后好久没吃一顿像样点的饭菜,明月照快速扒了几口,越吃越香。
她得吃饱肚子,才能有力气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年代不好找工作,她有这手艺都没法去应聘厨师或切菜工。否则也不会有大批量的下乡潮出现。
她甚至不能不回家,不然被抓到会当成盲流处置。
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出路,竟然只有找个人领证。
但领证的对象,绝对不能是李立军。
明月照的心理很饿,但原主的胃大概常年吃不饱饿萎缩了,这么小一碗米饭,她吃了一半就饱了。
手中的筷子停下,便听一直沉默的傅安和问道:“好吃吗?”
她抬眼,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傅安和就一只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吃饭。
明月照一顿,她就不存在尴尬和羞涩情绪,点头:“味道不错。”吃了东西喝了温水,喉咙舒服许多,说出来的话也能听到一点声音了。
傅安和看着她的碗,神色怪异,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月照看看青年,又看看自己的碗,迟疑:“你想吃吗?”
傅安和不吭声。
明月照起身,把蒸土豆盘拿起来,上面的土豆放到桌上,嗅嗅盘子的气息,上面的米饭还带着一点点土豆味。
但这难不倒她。
在她看来,调味和调香无异,就看调味的人怎么处理。
她又调了一碗递过去。
傅安和低头嗅了嗅,又看向明月照的碗。
明月照:“味道跟我的差不多,不过筷子我用过了,你这里有多余的筷子吗?”
傅安和不吭声,只是拿过她的筷子,从袋子里拿出一块灰底蓝格手帕擦干净筷子,用另一头的筷子吃。
他不是不吃饭,为了活下去,硬逼着自己也得吃两口。
盘子里的菜泡饭意外的不错,傅安和顿了顿,又低头吃了两口。
只是还没吃到一半,胸口就一阵恶心,他习惯性的忍耐那种不适,许久才压下去。
他放下筷子:“你可以去我房间歇一会儿,里面有门栓,我上午不进房间。”
孙家的事情,即使傅安和再不理外界的消息,就住在隔壁,多多少少能看出一点。
面前的是原身的救命恩人,如果真有坏心思,想做什么早就做了,这次也不会救下自己。明月照的确不舒服,身体还在生病,早上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头疼的更厉害了。
现在除了这里,她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去。
明月照不扭捏,道谢后进了傅安和的房间,把门拴上。
她没有躺人家床上,而是坐在书桌前趴下眯一会儿。
本来只是打算眯半个小时,大概是潜意识有了安全感,刚闭上眼,人就沉沉昏睡过去。
小院里,傅安和放下筷子,虚无的目光逐渐再次聚焦在明月照的小饭碗上,脸上那种怪异的神色再次出现。
这一次,眼神中多了点震惊、怀疑和不可置信。
良久,他转头,闭上眼,手指紧握。
6. 第 6 章
明月照猛然惊醒。
呼吸滚烫,小臂酸麻,身体冰冷。
眼前一片模糊,许久才恢复一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房间,房间内布置简单,除了床铺和桌椅之外,看不到一点生活之物。
“笃笃笃”
是有人在敲门,不紧不慢,声音也不大:“明同志,十二点了,你还好吗?”
明月照头晕目眩,定睛看着前方许久,才找回自己饿注意力,开口,声音沙哑:“醒了。”
她慢吞吞的起身,龟速挪到门口,拨开门栓,想要开门,用了点力气,怎么都打不开。
她的身体酸痛难忍,早上的剧烈运动带来的副作用,终于在歇过几个小时后反应在身体上,令她无法快速做出反应,手脚都使不上劲儿。
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房门打开。
门外站的男人十分高大却过分瘦削,二人距离近,她需要十分费劲儿的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傅安和后退两步,礼貌的和人拉开距离,观察明月照神色后,肯定道:“你需要去医院。”
实际上,傅安和十点半就来敲过一次门,毕竟进房间前,明月照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担心人睡着睡着就没了。
十点半敲一次门,没人回应。
十一点半又敲过一次门,依旧没人回应。
这是第三次,傅安和想,两次敲门没人回应,可能是太过虚弱睡得太沉,但次次都无人回应,怕是出事了。
他打算这次敲门要是依旧叫不醒明月照,傅安和便会强行破门而入。
明月照腿脚已经酸软的站立不住,只能让木墙支撑着自己半边身体,摇头:“不行,万一被他们发现,事情就麻烦了。”
这种事情一旦沾上家庭矛盾,大多数人都会偏向家长一方,尤其是结婚。
傅安和迟疑片刻,伸手扶住明月照的小臂,看了眼已经平整的床铺和没有打开过的被子,脚下步子一转,将人扶到桌前坐下。
桌面上没有衣服,这个天气,在发高烧的情况下,她竟趴在桌前睡了四个多钟头。
看着趴在桌前身体还在不自觉颤抖的小姑娘,傅安和斟酌片刻:“如果你想找人领证,或许我可以帮你。”
她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个靠谱点的男人领证,只要领证后,就能住到男方家,不说彻底摆脱娘家,至少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且不受娘家掣肘太多。
明月照依旧是趴在说上的姿势,蜡黄的脸此刻通红,被烧红的,眼神迷蒙,像是没听清,反应了许久,晃晃脑袋:“……好。”
这个回答出乎傅安和的意料。
没有询问,没有羞涩,傅安和以为她没听懂:“我的意思是……”
“好。”明月照撑着脑袋,目光迷蒙,“三个月。”
傅安和:“……”
明月照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这是逃跑之前她从行李箱中拿出来的:“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证?”
傅安和瞳孔紧缩,半晌,开口想解释什么:“我不是……”
他刚刚的意思是,他能帮忙找一个人品好的合适对象和明月照结婚领证,没想到明月照以为这个对象是他自己。
他想解释,话才刚开个头,想到早上明月照调的泡饭,上午的时候,他照着明月照的步骤一步不少的做了一份,却依旧难以下咽……
“你还会做别的菜吗?”
明月照低头咳嗽,缓缓开口:“只要不是太复杂,什么都会做点。”
作为专门为有钱人家服务的私厨,从中餐到西餐,从红案到白案,不说百分百都会,至少能做个八成。
毕竟很多菜谱不外传,明月照可以复刻出几乎一样的味道来,但有些手法没有学过,还真做不到一模一样的口感来。
傅安和喉头滚动,半晌:“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两个瘦的跟难民似的,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嘎巴一下原地死在地上的病秧子就这么莫名其妙达成协议。
傅安和为明月照找来退烧药喂她吃下,退烧药是上午他去大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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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的,只是一直敲不开明月照的门,推迟到现在才让人吃上。
明月照拿不到户口本,傅安和退伍回来,手中有不少人脉,可以帮明月照去本地派出所开户籍证明,在托战友在居委会的家属帮忙出具婚姻状况证明。
之前傅安和没办法帮忙办的事情,一旦身份转换,就不会传出闲话来。
单位有人好办事,人是中午去的,一应证件下午三点办理齐全。
现在只需要两人去区革委会提交结婚申请,如果没问题的话,立刻就能拿到那张结婚证明。
傅安和紧赶慢赶到家,让派出所的一个朋友帮忙转移孙家注意,带上明月照从后门离开。
原主的身体这些年应该什么药都没吃过,对药物没有任何抗性,中午吃完退烧药,下午人就清醒不少。
孙家和傅家离得很近,二人谁也没通知家人,仿佛私奔的小情侣,从后门绕开众人的视线离开,赶在革委会民政部下班前最后半小时领到证。
给他们敲印的人也是朋友帮忙打过招呼,他们一到,几乎没费多少劲儿就办完所有手续。
看着手上那张薄薄的结婚证明,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结婚的明月照看着证件发怔。
手上的纸看起来像是一张小一点的奖状,上面没有双方单人证件照,女方的名字,写的是‘明月招’。
是原主的名字。
这种感觉很奇怪,连名字都不是她的,明月照没有一点和人在七十年代结婚的真实感。
傅安和有些不自在,正要说什么,就听一个女声响起:“拖油瓶?”
明月照一愣,扭头看去,民政部门口站着一对男女,女的很眼熟,是早上刚帮她逃跑的孙秀丽。
男人……
男人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容貌俊秀。
也很眼熟。
对方同样震惊的看着她,以及她身边的傅安和,最后目光落在他们手上的结婚证上,声音颤抖:“你……结婚了?”
此人,正是原主的渣前男友——李立军。
7. 第 7 章
“你怎么在这里?”
孙秀丽看看明月照,又看看她身边个头高的不像话的男人。
这个子,得有一米九了吧?
高是高,就是抬手了,瘦到脱相。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跟刚从哪个灾荒地区逃难出来似的,说不上丑,但也不咋好看。
本来就不情不愿来的孙秀丽,这会儿看看自己身边白白嫩嫩帅气俊秀的李立军,心里那点不情愿立刻消弭。
孙秀丽不解明月照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月照同样如此。
看到她的第一眼,明月照都没反应过来,早上这孙秀丽不是还在哭哭啼啼死活不肯嫁,怎么下午就急匆匆带着人赶到民政部领证来了?
明月照指指身边的男人:“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领过证的关系。”
虽然看到他们手中的结婚证后早有猜测,但听到明月照亲口承认,李立军脸色难看:“我们才刚分手不到半个月,你就已经找到人结婚了?”
“该不会我们还没分手,你们就已经勾搭上了吧?”
明月照上下打量李立军,不答反问:“你现在过来准备做什么?”
“抢亲吗?”
李立军:“???”
“你别胡说,我当然是跟我对象过来申请结婚的!”
明月照惊讶:“我们才刚分手不到半个月,你就已经找到人结婚了?”
“该不会我们还没分手,你们就已经勾搭上了吧?”
李立军一噎,察觉到一旁孙秀丽扫过来的奇怪视线,李立军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青年转向身旁的孙秀丽:“丽丽,马上就要下班了,我们赶紧领证吧。”
孙秀丽嘟嘟囔囔,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还是不情不愿的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材料,跟着李立军走到窗口,材料往窗口一拍:“领证!”
工作人员低头收拾着纸张,闻言头也不抬:“不好意思,这位同志,下班时间到了,如果想要申请结婚,下礼拜一赶早。”
孙秀丽瞪大眼:“什么,今天不行也就算了,凭啥要拖到下礼拜一?”
工作人员皱眉:“这位女同志,今天周五,周六周日休息,你们要是这么紧急,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孙秀丽终于慌了:“不行,下周一就来不及了,不给我办完你别走!”
李立军拍拍孙秀丽的肩膀:“没关系的丽丽,下周一也来得及,不要为难这位同志。”
“啪!”
“你当然不急了,我……”孙秀丽甩开李立军的手,不小心拍在对方脖子上,脖子上立马红了一块。
李立军摸着脖子,眼神阴晴不定。青年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孙秀丽,低声道:“丽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你可以跟我说说。”
孙秀丽呼吸一窒,根本不敢照实说:“没什么,今天日子好,我就想要今天领证!”
明月照和傅安和站在他们身后,对视一眼,面露怪异之色。
今天日子好,他们怎么不知道。
出门之前,他们不是没有看过日历——诸事不宜,尤其不利嫁娶。
但他俩领证本就不是为了长久的相伴相守,明月照提出给他做菜调理肠胃,并缓解厌食症情况。傅安和帮明月照度过眼前难关,并暂时脱离娘家掌控。
至于日后的打算,那就等日后再说。
他们俩选择今天领证,那是情况紧急,逼不得已。
孙秀丽又是因为什么?
距离下乡最后确定日期的时间在下周二,周一来得及。
明月照心想,除非孙家出了什么变故直接影响到孙秀丽,以至于孙秀丽没得选择,更没时间拖延,只能找李立军这个她原本想要退婚的对象过来领证。
而李立军并不知道孙家情况。
难不成,孙家有谁做了什么,导致被斗了,所以孙秀丽想要赶紧嫁人,和孙家脱离关系?
一连串的猜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明月照摇头,仰头对身边的傅安和说道:“我们回去吧。”
傅安和点头:“好。”伸出小臂,看向她。
明月照一愣,摇头:“没事,我现在身体好多了。”
说着,抬腿跨过门槛,脚下还是有点发软,身体微微摇晃一下,很快站直。
傅安和被拒绝也不尴尬,伸出的手缓缓放下,对着身后看过来的李立军微一点头,跟上明月照的脚步。
“我们先去医院。”傅安和对明月照说道。
明月照想说什么,傅安和摇头:“你现在是我的妻子,至少名义上是如此,在我们没有分开之前,我的工资都交由你管,为你看病花钱也是我应尽的义务,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明月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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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眼,而后点头:“好。”
这次,二人去医院,医院附近也不见孙家人,她没放心上。
到了医院,医生看诊后,开了点药和盐水,这个季节感冒发烧的多,医院里人满为患,他们只能坐在大厅里挂点滴,连个挂钩都没有。
外面天色以黑,连大厅位置都几乎坐满,唯有靠近门口出风口的位置还有个空位。
傅安和扶着明月照坐下,手中拿着盐水瓶站在边上,挡住了门外吹进来的冷风。
明月照:“谢谢。”
傅安和点头。
风虽然被挡住不少,但还是冷。
并且随着冰冷的盐水从针头灌入血管,并流经全身后,更是越来越冷。
不到二十分钟,明月照的一条左臂已经冰到麻木。
傅安和低头调整流速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这才发现明月照的嘴唇已经冷到发紫。
青年眼中闪过无措和歉意,单手脱下外套,披在明月照身上。
身上突然一阵暖意,明月照侧头看着宽大的黑色夹克外套,唇瓣微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今天已经和这个男人说了太多谢谢。
傅安和敛目,想了想,还是伸手整理了下外套领口,将明月照胸口遮住,等什么都看不到了,这才松口气。
其实明月照穿的衣服并不漏,只是人长得太瘦,衣服洗久了以后领口稍稍有些松,正常站立在一块儿的时候看不到,但此刻明月照坐在座位上,傅安和拿着盐水瓶,就需要站在她边上,导致稍稍一低头,就能从她头顶看到她的领口下的一截。
明月照被卡的有点难受,将外套领口扯开一些,傅安和垂目打量她状况的眼睛立马挪开,耳根微红。
明月照莫名,低头看看自己,穿的严实,平胸还罩着少女背心,从上往下看,最多能看到一截白色的少女背心领口,还是因为背心领子高。
这年代的男人,这么纯情?
傅安和不敢看明月照,只能将视线挪到别处。
一旁坐着两位老人,挂盐水的是老奶奶,他们来得早,有挂钩,老爷爷一边拿保温杯给老伴儿喂水,喂完收起,在掌心哈了口气,搓热后抓着软管,低声问道:“这样会好一点吗?”
老奶奶笑着点头:“嗯,不冷了。”
傅安和看看自己的手,手指微动,最后轻轻握上软管。
8. 第 8 章
还没挂完盐水,已经天黑。
大厅内坐着的人逐渐变少,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也越来越多。
空出来的输液架多出不少,一瓶挂完,护士过来扎如新的盐水瓶,顺便挪过来一个距离他们挺远的输液架,让傅安和将盐水瓶挂在输液架上。
站了快一个小时的傅安和手脚僵硬,活动了一会儿手脚,低头看看手表时间,接近八点。
剩下这个盐水瓶比刚刚的小点儿,至少也得再挂半个小时。
“我去医院对面的小卖铺买点饼干,很快就回来,哪里不舒服就叫护士。”
傅安和低声对明月照嘱咐道。
明月照面色还是有些苍白,闻言点头。
虽然傅安和很瘦,站在那儿感觉不到多少遮风的效果,但人一离开,冷风吹到身上,明月照立刻察觉到其中差距。
她打了个喷嚏,搓搓输液的那只胳膊,开始考虑今后。
其实在傅家,当她第一次点头答应傅安和结婚,看到他面上怪异的神色后就明白过来,他说的结婚对象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老话说的好,主动给你食物的有可能是人贩子,但自己伸手要的,安全性肯定更高。
何况,从原主到她自己,都被傅安和救过,从头到尾没有提出过要报酬。
可见,如果是作为结婚对象,傅安和这个选项,显然要比其他选项更合适——至少是对明月照来说。
但老头儿说过,在侵占了他人利益,并让他人付出损失的情况拿人好处,就得付出相应的,能够弥补他人其他短处的利益,这叫交换。
反之,那是强盗。
明月照假装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趁着对方犹豫之时,提出利益交换,彻底敲定下来。
她向傅安和提出三个月,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她会尽快站稳脚跟,然后和他离婚,放他自由。
后续不管她混的好与否,都不会再为此麻烦傅安和。
在此期间,她会全程负责傅安和饮食,调理傅安和肠胃,减轻其厌食症症状。三个月过后,要是还需要继续调理,她依旧会负责,直到他开始交往新的对象。
至于为什么限期是‘直到傅安和交往新的对象’,很简单,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不去打扰对方以及对方对象的新生活。
那这三个月,她能做什么呢?
因某些因素,明月照从小到大很少跟人群接触,更不适合做生意,除了日常练字静心之外,更多的时间都放在厨房内练习做菜。
家里不指望她能够靠着这一门手艺出人头地,只要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并且不出去折腾,就是家人对她一生最大的期盼。
所以能够用来让她在这个世界养活自己的,似乎除了当厨子之外,再没有别的出路。
只是,七十年代,为了缓解城市就业压力,国家号召刚毕业的青年下乡,城里的工作很难找,要么是孩子继承长辈的,要么就得花钱,并且花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一个临时工。
能自己找到工作的,凤毛麟角。
明月照没钱没人脉没手段,相当于给她通往前程的道路上不仅加了一道门,还上了一把大锁。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各大单位工作饱和,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漏出来,也都内部消化了。
因此,她得先摸清,看看哪个国营饭店或食堂有缺人的消息放出。
“等久了吧。”
傅安和急匆匆从大门外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这是饼干,这次出来匆忙,我只带了半市斤的粮票,要是你喜欢吃,下次再来买。”
说着,他让明月照挪了个位置,自己坐在靠外的地方,一边帮忙遮挡风霜,一边拆牛皮纸。
从里面拿出一块饼干递过来。
明月照接过来,薄薄一块饼干上撒了点晶莹的白糖,一口下去,很酥脆,也很香,但味道着实一般。
她生着病,胃口本就不好,只吃了一块垫肚子,便摇头不再吃。
傅安和……
傅安和也不爱吃,只是看明月照吃,他也跟着吃了一块,眉头努力展平,味如嚼蜡,吃完一块也不再吃,见明月照没有兴趣,只能先包起来。
盐水终于输完,天色愈发昏暗,傅安和骑着自行车,在月光的迎送下载着人回到傅家大院。
他们走的后侧门,可以直接进傅安和的小院。
小院和正院完全隔离,旁边能听到欢声笑语和孩子的尖叫声,按照原主的记忆,那边住着傅安和的父母和弟弟。
从商定结婚到领证,以及去医院,全程有半天的时间,傅安和这个亲儿子没有跟家里人提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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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
而亲儿子‘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亲爹妈到现在都没发现,更不知道一天时间不到,未婚儿子闪变已婚。
傅安和更没提要带她这个新媳妇去见家长,仿佛这两边住的只是邻居。
不,连邻居都不如。
傅安和没提,明月照便也当做不知道。
“你睡床,我今天先趴桌上,明天让人弄一张小床过来。”
傅安和放下饼干,拿出洗脸盆和洗脚盆,热水壶里的水是中午他去隔壁倒的,他一个人够用,但今天多了个明月照,就不够了。
“这是我的洗脸盆和洗脚盆,你先将就着用,明天我给你去买新的回来。”
说着,他把床上的被子和被单抱走,暂时放到书桌上,从衣柜里拿出晒过的被子和洗过的被单铺好。
男人就像是天生适合干家务,这么多事情,他轻轻松松三两下就完成了。
明月照已经欠傅安和很多,虱子多了不怕咬,等傅安和做完,明月照已经用傅安和的脸盆和毛巾洗完脸。
傅安和的毛巾很干净,带着点皂香。
毛巾上也没这里缺几块毛,那里破个洞,规规整整挂在那里,一点不像这个年纪的青年,更不像她家那个老头儿,洗脸毛巾比家里的抹布更黑更破,她妈拿来当拖把都嫌脏。
被子很暖和,被面带着螨虫被烧焦的焦香味,还有一点点被套洗过的皂香,好闻的明月照有点饿了。
明月照洗完脚,还来不及去倒洗脚水,傅安和就顺手端起来出了门,倒完水,拎上水壶:“你先睡,我去隔壁弄点热水回来。”
明月照钻进被窝里,几乎是刚躺下,困意汹涌,眼皮仿佛上了胶水,黏的人睁不开。
她努力睁开眼皮,尽量不让自己睡过去,屋内的钟摆哒哒哒的发出规律的动静,头顶的白色纱帐上被撑平,纱帐后的天花板在细细小小的格子间映出一个个小人像。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小人像们愈发生动,仿佛一幅幅会动的原始动画。
生动到她似乎能听到小人像们闹翻后争吵的声音。
嗯,越来越吵,且动静距离这里也越来越近。
明月照睁眼坐起,意识清醒。
那不是幻觉,她听到了孙红星和孙华的喊声。
他们进了小院!
9. 第 9 章
“孙大娘,你别胡说八道,我家老大连小丫头的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院里藏人!”
“对啊孙大娘,你这话得有证据,我家是男娃,名声毁了就是面子上不好看,你家可是孙女,就算不姓孙,也不能把小丫头的名声扔地上踩啊!”
院里的声音越来越近,从屋里看过去,男人伸手在几人面前拦着,女人抓着他们不让进。
“什么面上不好看,你家老大要真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那就是耍流氓,要蹲局子,吃枪子的!”
明月照脑仁突突的跳,心跳快的仿佛马上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现在急需睡觉,否则有种随时会猝死的可能性。
虽是这么想,她还是下了床,披上一件外套。
外套是傅安和少年时期穿过,现在变短穿不了的,洗干净一直放在衣柜里,现在正好拿出来给明月照暂时过渡一段时间。
傅安和听到动静时正在烧水,放下手中的柴火,迈开大长腿快步往这边赶。
“大半夜的,你们招呼都不打一声跑我院子里做什么?”
傅安和拦在门口,皱眉看着孙家人,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强盗。
“傅安和,我大妹是不是在你家?”出来说话的是刚才一直没吭声的孙红星,他一脸为难道,“我听人说,今天在外面碰到我大妹和你待一块儿,好像有点……亲密,当然,我们是邻居,肯定不能听外人挑拨,但咱得还你一个清白,这才带着家里人过来看看。”
孙奶奶眼珠一转,松开推搡傅安和的手,笑道:“是啊,都是邻居,我们怎么能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这不是毁咱两家的关系吗,所以就过来看看,里面肯定不可能有人的,就是做做样子,等老娘出去,看不撕了那些长舌妇的嘴!”
“你们说什么胡话,分明就是……”傅妈气急,正要说什么,就听傅安和一脸镇定开口:“嗯,明月照的确和我在一起。”
“我就说……”孙红星正要随口敷衍两句,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瞪大眼,“哈?”
傅爸瞪眼:“你小子,病糊涂了?大半夜说什么鬼话?”
“嗒嗒嗒嗒”
这时,屋内传来鞋子拖沓地面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一双过于宽大不合脚的鞋子,从里面一点一点往门口走的声音。
屋内电灯就在床边,并不亮堂,被映射的黑影如同鬼影,比人先一步,攀爬到门口。
紧接着,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傅安和胳膊边,脸色阴郁,语气虚弱:“这么热闹呢?”
众人一惊。
饶是有所猜测,他们也没想到,明月照会这么毫无顾忌的从一个大男人的屋子里出现,大晚上,还披着男人的衣服。
“你你你,明月招,你要不要脸,大晚上幽会野男人,要不是我们过来找,你是不是打算就跟野男人睡一块儿了?”
明月照很累,不想说话,嗓子疼,脑子昏昏沉沉,如果地上有张床,直接能躺下的程度。
她恹恹低头,将微烫的额头靠在身前傅安和冰凉的胳膊上。
傅安和刚刚取水时弄湿了外套,烧水的时候顺手就将外套放到了柴堆上,此刻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两条胳膊露在外面,相当于直接和女孩肉贴肉。
这是他第一次跟女孩子如此亲密接触,她的脑袋小小的,额头圆润饱满,滚烫的体温伴随着炽热的呼吸轻拂在他肌肤上,整条胳膊僵硬发麻,要是在白天,甚至还能看到这条胳膊上竖起的汗毛。
“孙红星同志,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傅安和不自在,却没收回手,小姑娘刚成年,有了后爹,亲妈也变成后妈,身边没一个人帮她,大晚上,自己的亲人又一点不在乎她名声,大吵大嚷着就往这里跑,生怕她不吃枪子。
孤立无援,只能依靠他这个只短暂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此刻小姑娘内心怕是无比恐慌无助。
“呵,你们都干出这种丑事来,叫我怎么尊重?傅长春,你儿子大晚上勾搭我大女儿,还在你儿子房间里抓了个人赃并获,说说吧,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傅长春市傅安和父亲的名字。
傅长春气的脸红脖子粗,扭头就要给自家大儿子一巴掌。
傅安和不闪不避,还好被亲妈许秋花给拦下。
许秋花不耐烦:“有什么事情等人都走了再说,你现在发什么威风!”说着,刀子似的目光仿佛要穿透自家大儿子的胳膊,直直扎到这个勾搭自家的儿子的小狐狸精脑袋上。
别以为她没看见,这么多人在呢,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这种不正经的小动作,难怪能把她这个木头儿子给迷得往屋子里带。
“我们领证了,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对?”
明月照懒得跟他们废话,说完,偷偷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啪嗒”
有滚烫的液体落下,仿佛要在傅安和的胳膊上灼出一个个洞来。
她……哭了?
“你们真是够不要脸,为了逃过一劫,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领证,你没有户口本,怎么跟傅家小子领的证?”
有种方法叫做开证明,但不拿出证据,从来没开过证明,也没听说过这说法的孙家人指定是不可能信的,说不定还得胡搅蛮缠下去。
傅安和皱眉,看向孙家人的眼神愈发不耐,就会窝里横欺负家人:“我们有证,不信……”他伸手掏兜,准备拿出他们的结婚证,却是掏了个空。
身上只有一件白色背心,结婚证在外套兜里,刚刚外套挂在了柴堆上,出来匆忙,忘了穿上。
傅安和张张嘴,解释道:“结婚证在外套兜里,我的外套放柴房了。”
这话一出,别说是孙家人不信,就连傅长春夫妻都不信。
傅长春看着自家大儿子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傅安和扯扯嘴角,对自家亲爹这个样子并未放心上。
许秋花接话:“或许就在柴房里,现在这么晚了,你们明天再过来看吧。”她也不信,只是打着先把人支开,到时候找找人,想想办法迅速帮儿子赶紧补办结婚证的主意。
这样孙家人就没话可说了。
只是许秋花的打算,任谁都看得出来。
孙家人互相对视,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你们也不用拖时间了,要么今天就直接解决,要么报警,把这两个作风不正的人都抓进局子里去!”
说话的是孙华,孙红星自诩是个文化人,这种明显话里话外敲竹杠的话,他是不可能当着大伙儿的面说的。
明月照低嗤一声,只是声音太低,只有傅安和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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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已经给明月照罩上无依无靠小可怜特效的傅安和,在刻板印象下,直接将这声听成了抽气声。
傅安和烦躁,他想去拿结婚证,可这么多人在,他担心自己一走,这些人会欺负人小姑娘。带着小姑娘,又走不了多远。
“那就报警吧。”
许秋花拍了下傅安和的肩膀:“你疯了?”
说着扭头看孙家人,不耐又看不上,但自家大儿子的把柄在人家手上,尽管已经打算放弃这个大儿子,一心培养小儿子,但也不忍心看他坐牢,只能压着脾气咬牙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去正院堂屋坐下来说。”
傅长春气的甩手就走:“这件事情我不管了,爱怎么着怎么着,不过别想从我手里捞到一分钱!”
“你们家的闺女,你们也自己领走!”
说着,真就大步离开的小院。
明月照歇够了,抬头,慢吞吞从口袋里掏东西,掏出一张纸,摊开放到傅安和肩膀上:“喏,结婚证一人一份,他的看不到,那我的管用不管用?”
傅安和一愣,这两张证原本都在他的外套兜里,明月照什么时候拿走的?
门口没有灯光看不清,但大晚上过来,孙奶奶眼睛花看不清怕摔倒,拿了个手电筒来,见此,她心中一咯噔,打开手电筒一照。
光线太亮,反光到看不清,她抖着手,给手里沉重的大铁疙瘩调了下亮度,往下移了几公分。
在场众人看的清清楚楚,的确是结婚证,上面有男女双方的信息,还有伟人语录,更有革委会民政部的盖章,错不了!
“你……”
孙奶奶气的仰倒,孙红星也是脸色发黑。
孙华瞪眼,伸手就想抢:“你们俩这叫无媒……无媒什么和的,没媒人没彩礼,我不同意!”
明月照说了这么多话又累了,只是收回证书不吭声。
傅安和早就忍无可忍,现在‘真理’就在己方手里,对方还要胡搅蛮缠,他一个擒拿手,就把比自己矮但壮实太多的继岳父给压倒在地。
青年眸色沉沉,压低声音警告:“我们已经领证,国家保的媒,你们要是不服,就去派出所报案。你们之前打的什么主意,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到时候警察调查出来,我倒是要看看蹲局子的到底是谁!”
孙华眼神闪烁,他不怕傅安和,但他们打的主意,可比傅安和想象中的要更阴暗和龌龊。他说得对,万一被警察知道,别说是蹲局子,万一严打,吃枪子也是有可能的!
孙华咬牙挣脱傅安和,指了指他,又看向他身后的明月照,冷笑:“好好好,以后你要是被人抛弃,或者做了寡妇受了委屈,别来找我们这个娘家帮忙!”
明月照阖眼,谢邀,风雨都是这个娘家带来的,没这个娘家,原主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潇洒。
只是……
看着孙家人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明月照若有所思。
他们妥协的实在太快,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在里面。
想到今天傍晚在民政部看到的孙秀丽和李立军二人,明月照扯扯嘴角,没有了原主这个冤大头在家里挡所有人的炮火口,孙家人这就……内讧了?
想到这,明月照头也不痛了,鼻子也不堵了,留下来瞪着自己的黑脸婆婆都看顺眼了。
10. 第 10 章
“生闺女有什么用?不能传宗接代,活干不了多少,连长辈的话都不听,想跟谁领证就跟谁领证,都翅膀硬了是吧!”
“玛德发了邪了最近,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跟老子作对,养这么久一点彩礼换不到,连家里的忙都不帮,早知道这样,生下来一看不带把,就该塞马桶里淹死!”
隔壁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声音很大,两边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能隐约听到孙华的骂骂咧咧。
这边的邻居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孙华是个混子,占便宜没够,大半夜就算被吵醒,也只能在自己家里问候孙华祖宗十八代。
床边昏黄的灯光幽幽,伴着隔壁气急败坏的催眠曲,明月照翻个身,美美沉入梦中。
傅安和的被子很暖和,穿越几天来,终于睡到了一个热烘烘的觉。
晚上做梦还梦见自己化身后羿,找不到自己的弓,于是飞到天上,一把抱起了太阳。
天地为之震动,震得她脚下悬空,头晕反酸,只能抱着太阳拼命在小王子的星球上转着圈的跑,天黑了,天亮了,天又黑了,天又亮了……
“天亮了,谁家的新媳妇能睡这么久,也不知道害臊!”
“哗”
怀里的小太阳被恶毒蟾蜍精夺走了,寒潮降临,身体温度急速下降。
明月照意识逐渐清晰,梦里乱七八糟的内容也逐渐模糊、远去。
睁眼,一张黑脸冰冷的在床边俯视自己。
她眨眨眼,看着黑脸蟾蜍精……黑脸婆婆抱着被子,居高临下,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
这位是救命恩人的亲妈,不能怼。
明月照摸头,想要以生病的借口躲过和这位许女士的争端,结果额头温度竟恢复了正常。
或许是吃了药,又挂了盐水,洗了热水脸和热水脚,晚上还睡了热烘烘的一觉,一晚上过去,明月照竟然基本就痊愈了。
头真不痛了,呼吸也不滚烫了,用神清气爽来形容都不为过。
啊,好可惜……
明月照坐起身,拿过外套套在身上。
“妈,这么早叫我有什么事?”
她一边下床,一边尽量让自己语气乖巧一点。
许秋花被明月照身上穿的外套刺的眼睛疼,一看就是她儿子以前穿的,嫁过来没点嫁妆就算了,还有着那样的水蛭一样的家人等着缠上他们家,这样的儿媳,她是越看越不满意。
要不是他俩已经领证,而且昨天闹得动静太大,左邻右舍都听到了,否则她真恨不得退货。
许秋花语气很冲:“谁是你妈!”
明月照从善如流点头:“许女士,这么早找我事有什么事情?”
许女士一噎,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赶紧做饭去,新媳妇到家,还等着公婆伺候你啊!”
给傅安和做饭调理脾胃的确是明月照答应的,她自己也要吃饭,拿傅家的食材和钱做饭,顺手给傅家其他三口人做一点无可厚非,算起来还是她赚了。
但明月照有点反骨,这一点在她生病时看不出来,生病的时候,明月照的骨头都是软的。但病好以后,有劲儿折腾了,她的骨头就硬的咯人。
“许女士,我也挺想表现一下自己,让您和傅先生认可我,可是我昨天重感冒,今天还没好透,万一感冒传染给您二位也就算了,成年人体格强,要是传染给小叔子可怎么办?”
明月照忧心忡忡,面前的许秋花面色多变,她像是没看到,一拍手:“不过,哪里来的这么多万一,谁说一定会传染,万一就没传染呢!”
“作为新媳妇,第一天的这顿早饭很重要,可不能因为这些胡七八想给耽搁了!”
说完,卷起袖子作势要往外走。
明月照昨天那病恹恹的样子许秋花见识过,孙家人一走,明月照两眼一翻就往地上倒,要不是她儿子反应快,后脑勺差点在桌角上磕实了。
整个人烧的通红通红,像只烧熟的螃蟹。
傅安和给喂了退烧药,又擦了脸和手脚,人才缓过来。
虽然今天看着是大好的样子,但明月照有句话说得对,万一呢?
万一就传染给他们了呢!
只是,许秋花也不傻,当然能看出明月照这是故意的。
她咬牙,却无可奈何。
此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大清早,你来我们屋里做什么?”
傅安和早起后去烧水,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许秋花就不请自到。他皱眉,放下热水壶,走到明月照身边看她脸色。
“好多了没?”
明月照浑身竖起的尖刺稍稍柔软了一点:“嗯,好多了,辛苦你了。”
傅安和松口气:“没事,这是我应该的。”
二人之前很客气,相处起来就像是两个关系普通但合租的朋友,更多的是礼貌和保持距离,没有一点新婚小夫妻的氛围。
许秋花没想太多,过去结婚有可能当天见一面就直接去领证,或者连一面都没见,双方家长说好,提着行李就去对象家里住的比比皆是。
连接触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来的亲密感情。
在许秋花看来,显然现在提倡恋爱自由,但傅安和和明月招这丫头的情况,明明和他们过去差不多。
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啊……
许秋花眼神一闪,皱眉:“老大,你看看你媳妇,我大早上好心叫她起床,没想到她火气这么大,你看谁家新媳妇睡这么久的,要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得说多难听的话啊!”
傅安和转身去拿牙刷牙杯,这些都是他刚才去孙家拿的,大早上没地方买生活用品,只能去孙家拿明月招原有的。
牙刷已经刷爆毛,牙杯有一道裂缝,不能抓把手,否则一受力,水就会顺着裂缝流出来。
明月招的脸盆也是破的,并且没有洗脚盆,孙秀丽不在意的说:“拖油瓶洗脚都是冷水洗脸完,端着脸盆在院子里冲脚洗。”
不管酷暑还是寒冬,一直如此。
明月招的行李箱无法拖动,只能横放在地上,一挪就散。
那些衣服也打满补丁,有的甚至不能在身上套,破烂到穿出门会因有伤风化被抓起来的程度。
鞋子都小了,拖鞋鞋底是磨穿的,袜子也都是洞。
孙秀丽随手用布袋子挑挑拣拣装了一点能穿上身的,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内衣裤磨损严重。
他把布袋子放到了衣柜里,今天有空就带人去百货商场,买两套贴身衣物,鞋子袜子和一些生活用品。
虽然他俩算交易,但却是正当领证,作为丈夫,他有义务为妻子提供安稳的生活,尽管是只有三个月期限的妻子。
至于衣柜里布袋子里的衣服明月招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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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穿,都随明月招自己,他不会过多干涉。
傅安和不吭声,许秋花不满意:“安和,妈和你说话呢!”
傅安和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头也不回道:“我屋里的事情,别人也没放一双眼睛在这里,要真传出去,除了您说的,我再想不到其他人。”
许秋花:“……”
一个两个的,说话都气人!
许秋花甩手离开:“好好好,就我是坏人,我不管了,随便你们!”
等人一离开,傅安和立马说道:“以后我不在家,你尽量避开他们,不用跟他们接触。”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也没必要接触。
这一点,傅安和没说,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这两天我有空,带你去百货商场买点衣服和生活用品,再在我们小院里砌个临时小灶,到时候你在这里烧饭烧水方便,做饭只要做我们俩的饭菜就行,不用管他们。”
“钱和粮票我放你枕头下了,以后买什么菜你自己选,要是没空可以告诉我要带什么,过几天上工后,下班顺道带回来。”
“要是买鸡鸭鱼,你不用动手,等我回来收拾。累的话,等我回来再做饭,我给你打下手。”
“今早的早饭就不用做了,等会儿我们出去,顺便下馆子吃点。”
傅安和说话的功夫,牙膏给她挤好了,温水给她倒好了,地面扫干净了,床上的被褥叠好了,床单也铺平了。
明明是交易,但明月照莫名有种自己在占人便宜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
洗漱完,二人出了门。
这次是正大光明小院正门出去,路过孙家,明月照瞥了眼,收回目光,而后一愣,扭头。
孙家院子,孙秀丽和齐梦正叠在地上扭打一起,你掐我脖子,我掐你脖子,头发薅一大把往外拽,两人都被对方掐的脸红脖子粗,愣是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像是在播放一个无声的彩色默剧。
很快,屋里发觉不对,孙老太冲出来大喊:“你俩干啥呢,赶紧松手松手!”
看到院外的明月照,孙老太大喊:“还看啥,赶紧过来帮忙啊!”
明月照后退一步,关她什么事。
她不无恶毒的想,都死了才好,永绝后患。
孙老太没法,只能用力拽两人的手,好不容易才把她俩拽开。
齐梦和孙秀丽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但很快,孙秀丽又扑过去,揪着齐梦的衣领啪啪甩巴掌,喉咙受伤,声音嘶哑:“我让你偷我身份证,我让你满脑子算计,你这么爱献,怎么自己不献身!”
“孙秀丽,胡说八道什么呢!”
孙老太惊得脸色发白,一把捂住孙秀丽的嘴。
齐梦趁机将人踹开,两人再次扭打一起,还把孙老太给撞开了。
不知道她俩哪来的牛力气,你一拳我一脚,旁人根本无法插手。
“啊,妈妈!!!”
突然,孩子的尖叫声响起。
原来,看到妈妈挨打的墩墩尖叫着扑上来想打孙秀丽,混乱中,不知是谁出的脚来不及收势——
“砰——”
两岁的小娃娃飞了出去,砸在井口。
“啊——”
院落一片安静,随着小娃娃脑后流出大滩血水,齐梦崩溃的尖叫声刺破凝滞的空气。
11. 第 11 章
两次尖叫一次比一次高声,穿破清晨的晨雾,传达到周围的邻里邻居处。
很快,孙红星一只鞋子一只光脚的冲出来,衣衫不整,骑着自行车飞速冲出去,身后载着抱着血淋淋小娃娃的老婆。
齐梦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死死捂着孩子不断流血的后脑勺,哭声破碎,看向身后的目光如同淬了毒。
那一脚到底是谁踢的已经无从查证,但齐梦此刻已将矛头指向孙秀丽,只从眼神便可得知,即使墩墩救过来,她俩的关系也将势同水火。
而一旦墩墩救不过来,齐梦将和孙秀丽不死不休。
孙秀丽呆呆的看着地上那一大滩血迹,浑身发抖。
刚刚打上了头,她也不知道那一脚到底是不是自己踹的。
孙华终于从惊悚中回过神来,怒气上涌,几步上前,“啪”,巴掌狠狠甩在孙秀丽脸上。
孙秀丽一个趔趄摔在地上,脸颊迅速红肿,嘴角渗出血来。
耳边一阵嗡鸣,有谁在说着什么,都化作听不懂的怪物呓语,她仰头,整片天空都在旋转,父亲、奶奶和阮姨仿佛正围绕自己声声指责,面上看不出有一丁点对她的心疼。
耳鸣缓缓消失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头咳嗽一声,滚烫发麻的肿胀腮帮有什么松动了,伸舌一舔,坚硬的东西翻滚到舌尖,张口,一颗带血的大牙掉到地上。
嘴角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和地面上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
孙秀丽反应过来,笑了声。
“打得好!”
她没疯,这一巴掌的确打得好。
如果刚刚孙秀丽还有点带着侄子的愧疚,现在被这一巴掌是彻底打醒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要不是齐梦想要偷自己的身份证,被她当场抓住,一想到齐梦偷身份证是为了什么,血气上涌,这才和人打起来,否则墩墩怎么可能会在这次打斗中受到重伤?
墩墩是无辜,但他有这么个想把小姑子卖了给人做三的亲妈,被牵连了不说活该,那也不关她的事情。
要怪就怪她亲妈心术不正,这才连累了他!
齐梦为什么能有这么大胆,还不是因为大哥孙红星积极促成,亲爸孙华赞同,亲奶奶默认。
就连阮清这个口口声声把自己当成亲闺女看待的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也不敢帮自己说话,懦懦弱弱一声不吭。
甚至,孙秀丽怀疑阮清也是赞同的,毕竟这些年来,她虽然对自己比对亲闺女还好,但她更看重的还是这个家的男丁。
之前孙秀丽还可怜明月招,觉得这个拖油瓶实在惨,跟着妈妈嫁过来,妈妈变后妈不说,还跟着新家庭一起欺压她这个亲闺女。
现在想来,最惨的怎么能是明月招呢?
是她孙秀丽才对。
过去没有遇到利益纷争,家里对她还不错,现在一看到有利可图,亲手毁掉血脉亲人都能做到,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但明月招不同,她虽然待在拎不清的亲妈身边被欺负,但她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心疼她,阮清从明月招那里偷走用来给小弟孙红江活动关系的一大笔钱,就是来自她爷奶和爸爸。
外公外婆每年来信,关心她这个外孙女过得好不好。
她有一大家子疼爱,哪里少阮清这一个。
人偶尔也会毫无缘由的去讨厌一个人,但她孙秀丽不会。
她朋友多,人缘好,关系好的大多都愿意跟她交心。
而讨厌的那些人,孙秀丽厌恶,甚至不愿意多接触。
更讨厌的,孙秀丽还爱跟自己的朋友传他们的坏话。
要说其中之最,非以明月招莫属。
以前或许懵懵懂懂不清楚缘由,刚刚孙华那眼睛充血恶狠狠给的巴掌,以及其他人厌恶或沉默的目光,让孙秀丽彻底明白。
她当然讨厌明月招了。
孙秀丽平日里傻呵呵的,实际上潜意识里早已对这个家有了最真实的评估,只是内心不愿意相信,更愿意稀里糊涂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等到嫁人就好了,孙家人再怎么着,还能把自己从婆家拖出来不成?
但是,美梦在这两天彻底破碎。
明明,明明就差这几日。
明明昨日要是能够拿到结婚证就好了。
而明月招,都是孙家人,凭什么明月招能够让这么多家人对她这么牵挂?
为什么都是同一天领证,明月招就能成功?
为什么李立军这个渣男,差一点就成了明月招的男人,因为自己的插手,因为阮清的撮合,就得自己接手?
为什么明月招过得这么惨,她却打心眼里羡慕对方。
这就是孙秀丽讨厌明月招,并且跟着家里人一起欺负她的原因。
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一样的,大家都一样的。
自己比明月招过得好。
孙秀丽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她点头:“打的很好。”
看向孙华,她笑,“爸,继续打,朝我头上打,让我给墩墩赔命,让警察都过来看看我们孙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我这种坏种!”
看着孙秀丽的眼神,孙华浑身发冷。
孙秀丽是笑着的,但孙华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威胁。
“反了反了!”
孙华嘴硬。
墩墩是孙华唯一的亲孙子,孙华自然心疼。
可是如果要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我是管不了你了,给我滚进去,少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孙秀丽擦了下嘴角,整整衣服,把散开的头发夹在耳后,挺胸抬头的走进自己屋里。
刚关上门,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她摸摸肿大的脸,疼的嘶了声,不敢再碰。
“咚咚咚”
“丽丽,阿姨给你拿了一个煮鸡蛋,你敷一下脸……”
孙秀丽恶意在胸口蔓延:“滚!”
门外安静一瞬,而后传来搪瓷杯轻轻磕在地面的声音。
隔着门板,阮清叹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
孙秀丽一边掉眼泪,一边快速换掉身上的脏衣服,身上到处都是跟齐梦打架打出来的青紫。
外人只看到在打架中好像孙秀丽占了上风,齐梦脸上脖子上伤痕都比孙秀丽多,只是谁都不知道,齐梦这个女人惯会下黑手。
别说是别人了,就连孙秀丽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女人这么阴。
孙秀丽低头,她的胸口,下腹和大腿内侧的软肉都被揪红,血色仿佛要透过皮肤渗透出来,可见那女人下手有多狠。
哆哆嗦嗦用房间脸盆里的冰水擦完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孙秀丽看了眼自己的床,头发有点脏,她犹豫了下,扭头看那个拖油瓶的床,一屁股坐下躺了下去。
床板很硬,没有褥子,咯得原本就各处都是淤青的孙秀丽疼的直皱眉。
她一个翻身,床板发出咯吱声响,膝盖陷进了床板的破洞里。
要是有人来救救她就好了。
拖油瓶前几天像头死猪一样躺在这张破床上,等着被亲妈伙同外人‘卖’掉的时候,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现在的处境,就像是前两天被关在房间里的明月招一样吧……
孙家的事情一点没有影响到明月照。
她原本就有性格缺陷,这些年要不是家里人压的厉害,身边又没有多少极品刺激,否则表面上看上去也不会这么像个正常人。
不过,或许还是有一点点影响的吧。
影响到了明月照吃早饭的胃口。
去百货商场买衣服的时候,看着那些对这边来说非常时髦的衣服,明月照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在她看来,就是质量好一点的复古风款式,能穿能保暖就成。
明月照一路沉默,不管吃饭还是买衣服都表情淡淡,傅安和以为她是被早上的事情吓到了,犹豫片刻,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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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关你的事,都是他们自己惹出来的祸事。”
他的安慰干巴巴,明月照扭头看着这个青年,见他是真心的,嘴角勾起,有点想笑。
在意那件事情的不是明月招,而是傅安和。
竟然会在意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小孩儿死活……
明月照阴暗的心思还没来得及扩散,脑海中响起老头儿念佛似的八荣八耻,手腕一阵幻痛,痛的明月照躯体微微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笑道:“嗯,孩子是无辜的,孙家那些人,实在太不像话。”
像是在说给傅安和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脑海中的幻影听。
她喃喃着,脑海中嗡嗡叫的老头渐渐散去,手腕上的剧痛也缓缓消失。
傅安和叹息,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孙家人怎么忍心这么对待她?
买完衣服,他俩去了菜市场。
来菜市场都是天不亮的时候人最多,这会儿太阳出来,菜市场里的人零星可见,明月照身体刚恢复一点,傅安和肠胃不好,两个人养身体都不能大补。
明月照就买了一点小米、南瓜,这个季节南方还有新鲜玉米,只是不多,更新鲜饱满的天不亮就被挑完了,剩下这些不怎么美观的,摊主贱价卖。
最后挑了一小块牛腩,一个萝卜,和一小把菠菜。
最后买了点水果。
这就是他俩这一天要吃的东西了。
全程明月照负责挑,傅安和负责在身后付钱给粮票。
其中牛腩最为昂贵,傅安和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意见。
他剩下的钱和粮票还有不少,因伤退伍回来后挣得所有钱他都自己攒着,再
回去后,傅安和找了几块砖头放在院子角落的避风处,此时正院里傅长春夫妻俩都不在,他正大光明进了灶房,拿了家里唯一的一个砂锅。
路过大铁锅的时候,傅安和盯着大铁锅看了半晌,皱眉,顺手捞过一堆碗碟离开。
大铁锅和水泥灶砌在一起,比较难拆,否则傅安和还真想一起拆了带走。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用他受伤退伍后,部队给的补偿金买的,傅安和拿的一点都不心虚。
傅安和搬了两趟,刀具和调味料,以及柴火也一起搬了过来,都堆在临时小灶头的旁边,上面盖着一块布防尘防油,需要的时候随便用。
现在还早,才上午,但明月照已经开始洗手穿围裙准备上了。
刚刚在菜市场,她买了点山楂、苹果和白糖,原本打算熬个山楂酱和苹果酱,但刚刚傅安和去隔壁搬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蜂蜜,一并顺了回来,正好可以做点蜂蜜山楂酱和蜂蜜苹果酱。
以后要是来不及做早餐,可以让傅安和选一个带走,路上买个白面馒头,做个夹心果酱馒头就很不错。
傅安和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便很有眼力见的去正院继续顺东西,这次他顺的是两个小矮凳,明月照一个,自己一个,他就坐在旁边,拿着一个搪瓷盆,学着明月照的方法给山楂去核。
前后只重复了两个,他的手速就赶上了明月照的。
明月照扭头看一眼:“上次我吃的菜是你做的吗?”
傅安和点头:“嗯。”
“味道不错。”
“不如你做的。”
明月照真心夸奖,傅安和也真心认同。虽然还没吃过她做的菜,但常做菜的人,一看她随手调的泡饭味道都十分美味,便知手上功夫是真是假了。
二人坐在阳光下,树叶的阴影落在他们脸上,有风吹过,有淡淡的泥土、枯叶,以及手中山楂发出的淡淡气息。
院落很安静,傅安和垂眸看着手中完整的山楂,心跳平缓,这是退伍回家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平静和安宁。
明月招的出现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同样也打破了死水,引入活水和氧气。
他享受这种宁静,直到——
“要死了要死了,长春,咱家遭贼了啊!!!”
12. 第 12 章
明月照瞥了身边青年一眼,傅安和戳山楂核的动作一顿,事不关己继续打下手。
许秋花白着脸数,砂锅不见了,碗少了八个,调味料被一锅端,囤了好久的老南瓜少了两个,放油壶的地方只剩下一圈油印子,她藏橱柜最里面的一搪瓷盆的猪油也消失不见!
妇人急的拍大腿要报警,傅长春看了一圈,少的东西跟都跟做饭有关,除此之外,家里其他值钱东西都没丢。
“别嚎了,”傅长春冷笑,“你去看看旁边小院,恐怕贼偷是你那宝贝大儿子!”
“别胡说八道,什么都往老大身上套!”话虽这么说,许秋花还是急匆匆往小院跑,刚到小院门口,就看到了角落里放的东西眼熟得紧,可不就是她丢失的那些!
“好啊好啊,我就说孙家都不是好东西,嫁过来的女儿也是个贼!”许秋花扑上来就要抢装猪油的搪瓷盆,拿走的东西中,这个猪油价值最高。
明月照头也不抬,她示意傅安和把处理好的山楂倒进砂锅里,自己倒上冷水,盖上锅盖煮。
傅安和一手端盆倒山楂,一手摁住猪油盆,不管许秋花怎么抢,搪瓷盆在他手下纹丝不动。
许秋花抢的脸都涨红了,气的大喊:“傅安和,你知不知道不问自取视为偷?”
傅安和抬头,这才正视许秋花:
“你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是我的,你们带着那小崽子住了正院也在我名下,家里添置的所有东西都用的我当兵时的津贴和我因伤退伍后的补偿款,就连那小崽子现在每天吃着补营养的奶粉,都是从我拿命换来的补偿款里出的,这个家里,有什么东西是你们的?”
许秋花一僵,看到一旁的明月照,简直觉得脸都丢光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就算是这样,你这个人都是我生的,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这点钱我还拿不得吗?”
傅安和看着她,没什么情绪:
“嗯,你除了把我生下来,还做了什么?刚生下来一口奶没喝酒把我丢给外公,等外公没了又丢给爷奶,到了十六岁进军队,直到退伍回来,你们看爷奶把这房子落到我的名下,就又想起我是你们儿子,带着那小崽子光明正大住进正院,鸠占鹊巢。”
“对了,听说你年轻那会儿刚怀孕又不想生我,去医院开打胎药,吃了一次没打掉,怕伤身体才生的我?”
许秋花脸色越来越苍白,抱着搪瓷盆的手也缓缓松开,嘴唇翕动,想解释什么,却因傅安和说的都是事实而无法反驳。
这和原主记忆中听到的版本大不一样……明月照眼神闪烁,耳朵微微一动,身体下意识往傅安和那边倾倒些。
有瓜,爱听,多说。
傅安和冷着脸,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不忿,之前没说,是因为没必要。只是余光瞥见小姑娘暗搓搓靠近自己,时不时投来安慰的眼神,紧绷的情绪松懈片刻。
这么好的小姑娘,这种时候还想着给自己力量,他更应该保护好她。
小姑娘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子,即使只是一段时间的妻子,他也有义务这个义务,不让小姑娘因为自己的家人而受到伤害。
傅安和当着明月照的面说这话,是要提醒许秋花,同样是告诉明月招,他傅安和不欠许秋花的。
许秋花生而不养,又拿走傅安和的补偿款去贴补他们全家,更是在他因伤退伍回家后从未照顾过,吃饭更是用他吃的东西跟许秋花三人不同,担心做了不好克化的东西让他病情再次加剧的借口,彻底对他的饮食撒手不管。
一桩桩一件件下来,傅安和并不认为自己还欠许秋花什么。
现在让许秋花和傅长春住在那里,不过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住在哪里都无所谓,是因为他俩至少还有着他亲生父母的名头在那里。
至于别的就别想了,想要有个孝顺儿子或孝顺儿媳,那就自己培养,自己找。
他傅安和的媳妇,绝不能在傅长春和许秋花面前伏低做小当呼来喝去的佣人。
许秋花最后是灰溜溜离开的,明月照瞥了小院门口一眼,一截青黑色衣摆一闪而过。
傅爸傅妈被气走了,明月照继续安心熬酱。
傅安和看熬酱暂时用不上自己,就开始给老南瓜削皮,切块,动作利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现在的工作是食堂帮厨。
“安和,忙着呢?”
忽然,院门被人敲响。
来人是傅安和的朋友,叫张秀兵,名字听着秀气,却是个胳膊壮实的差点撑破袖子的汉子。
汉子推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堆着水泥黄沙和砖块,最上面还放着两个铁锅,他的目光落在明月照脸上,点头:“这就是弟妹吗,你小子可真走运,找个弟妹都这么漂亮贤惠。”
这话就纯属睁眼说瞎话了。
皮包骨的人,除非骨相绝佳,否则很难看出好底子来。
都是皮包骨,傅安和就稍微好点儿,大概是当兵的气质摆在那里,虽然沉寂,但正直沉稳,尊重他人又有礼貌,加上个头很高,放在人群里,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原主不同,害怕惹事,害怕亲妈又冷不丁冒出来让她给孙家当牛做马,害怕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原主的背日常都是弯的,含胸驼背,不敢和人直视。
尽管明月照穿过来后发现这个问题,有意识的让自己抬头挺胸,但身板已经定型,明月照意识再强,也没法在这一朝一夕之间立马纠正。
原主的社恐和怯懦气质,加上明月照爱吃瓜,爱想坏主意,眼珠子咕噜乱转不像个正经好人。
二者融合到一处,以至于别人看她的时候,总能从她身上品出那么点猥琐劲儿来。
张秀兵这不是睁眼说瞎话是什么?
“你要的东西都拿来了,你确定要在这外面露天席地的砌灶头?”张秀兵一边卸货,一边问道。
不是他要选这个时间来,傅安和大早上天刚亮去找他帮忙找这些材料,打灶不麻烦,他们两个人手快一点,一个下午能完成。
现在是深秋,这段时间天气晴好,空气较为干燥,预估也得两三天才能彻底干透正常使用。
这段时间傅安和是身体不适请假在家,等到周一就得去上工。
张秀兵不清楚傅家的具体情况,只知道他爸妈基本不管他,生着病还得自己做饭自己打扫卫生,发高烧最严重的那次,还是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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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看望时发现,并及时将人送去的医院。
这种情况下,要是傅安和去上班,只留媳妇儿一个人在家,不说傅家爸妈会不会欺负她,就是平日里做饭做菜要去正院都不方便。
傅安和也没想到他会这会儿过来,还好还没烧饭,他一边指挥人将东西放在远离这边的另一个角落,一边小声问明月照:“今天午饭能多做一……两个人的量吗?”
“……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明月照打量张秀兵的体格,别说一个人吃两人份的量,她很怀疑这位壮士能吃五人份的量。
傅安和松口气。
好在多了两口铁锅,傅安和又用砖头临时垒了两个小灶台,把大铁锅架上去,一个开始煮米饭,另一个煮南瓜。
做完这一切,才赶紧过去给张秀兵帮忙。
明月照这边也加快速度,一人盯着三个灶,手下处理食材的动作也没停下过,全程行云流水,没有让任何一个灶台的火候出现过纰漏。
等张秀兵和傅安和忙碌完一段,闻到香味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去,明月照已经做好饭,并且熬出了两大碗蜂蜜山楂酱。
另一个大铁锅盖着盖子,大火转成小火,里面还在咕噜咕噜冒泡,顶的锅盖在铁锅上不停颤动,香味就是从这一次次细小的缝隙中钻出来。
香的人直犯迷糊。
这一锅,是萝卜炖牛腩。
萝卜很大,原本明月照打算一个用来炖牛腩,一个用来做蜂蜜萝卜酱,但今天来了客人,菜不够,只能在炖牛腩这道菜里多加萝卜。
最后蒸了个滑蛋。
“洗手吃饭!”
明月照一边招呼他们,一边在小桌板上放碗筷,炖牛腩的灶膛内,她只是把柴火取出熄灭,剩下那些火炭任由它们留在灶膛内,不管他们吃多久,这炖牛腩都不会冷。
张秀兵原本以为只是在他们家吃个饭,最多炒个白菜,没想到竟然吃这么好。
“行啊安和,没想到你做饭不错,你媳妇儿做饭更绝啊!”这香味,他就是在国营饭店都没闻到过。
比他最爱吃的那道甜口的红烧肉更香!
他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傅安和没空和他客套,洗完手脱了脏兮兮的外套,就坐在靠近明月照的两块砖头上,剩下那个小矮凳留给客人坐。
明月照做了不少米饭,这一大锅,五个人吃都够,但张秀兵一个没忍住,一人吃了三人份。
明月照和傅安和身体原因吃不了多少,除了牛腩张秀兵没好意思吃,剩下的萝卜几乎都进了他肚子。
明月照已经吃习惯自己做的饭菜,不觉有什么特别,甚至因厨房做菜条件太差,没有香料,也没足够多的调味品,她不大适应,做的还没以前水平的六成。
今天客人来帮忙,干了这么久的重活,她却不能发挥所长招待好客人,客人不会感觉自己被怠慢吧?
这么想着,明月照扭头打量张秀兵吃下第一口滑蛋的反应。
滑蛋入口,张秀兵一愣,脸上表情多变,忽的,他一个后仰,竟从小矮凳上翻了下去,饭碗都差点砸地上。
明月照一惊,有这么难吃?
13. 第 13 章
“混蛋!”
“傅安和你太混蛋了!”
张秀兵瞪眼看着傅安和,明月照暗叫糟糕,自己好像搞砸了!
张秀兵又转向明月照,突然一个变脸,笑容讨好:“你媳妇儿做菜这么好吃,不早点跟兄弟说!以后有活记得多叫兄弟,兄弟我义薄云天!”
“……”那叫‘义不容辞’,傅安和无力,纠结再三,最后还是没有纠正这位‘兄弟’。
明月照:“……”
差点以为……
说她丑可以,说她手艺丑不行!
“呜呜呜,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张秀兵舔舔嘴巴,手忙脚乱坐起身,赶紧又拿勺子舀一勺滑蛋,勺子在滑蛋面上轻轻一碰,能敲出漂亮的水波纹,但滑蛋嫩而不散,一入口,轻轻一抿,咸香带着淡到几不可闻的香油充斥鼻间,没有一点让人不适的蛋腥味,软软嫩嫩的口感几乎要和舌头一起融化进口腔中。
“这萝卜怎么炖的,炖的好烂,不过好好吃,一点都不糊!”萝卜炖牛腩这道菜,萝卜吸收了浓香的酱汁,筷子轻轻一掐就分离,口感像红薯一样粉糯,但比红薯的口感更饱满,在小火慢炖的过程中吸收了汤汁中牛肉的鲜香,咬一口,还会爆汁,满口生香。
要张秀兵说,牛腩他都看不上,萝卜比人家的红烧肉好吃太多了。
好吃到他没法形容。
只是这个想法,在傅安和看不下去,给他夹了一块牛腩后立刻被张秀兵拍灭。
牛腩软烂入味,搬进饭里轻轻一搅,颗颗分明的米饭里沾上酱汁和碎牛腩,舀一大勺送进口中,沾满酱汁的米饭香气钻进鼻腔,香的张秀兵都迷糊了,整个人晕陶陶的,口中咀嚼着米饭,时不时还能嚼到被他搅碎的牛腩粒,越嚼越香,还有一种张秀兵形容不出来的满足感。
他叹息:“这才是吃饭啊……”
他舔舔嘴角,碗里只剩下最后几粒米饭,他认真一颗一颗往嘴里刮,吃完了都舍不得放下碗,眼珠子咕噜乱转的不安生样,颇有一种想要趁着人不注意把碗底的酱汁都给舔干净的架势。
明月照:“……”
明月照太阳穴跳动,有意无意的看向张秀兵。
眼睛→→张秀兵。
所以,请别胡来。
张秀兵被盯的老脸通红,怏怏放下手中的碗。
看他这么夸张,明月照觉得大概是自己评估错误,又低头吃了一口,只能说一般,最多就是比傅安和之前做的好吃一点点罢了。
张秀兵这吃的,给明月照一种自己好像又突破厨艺瓶颈,已经达到厨神阶段的错觉。
明月照扭头看傅安和,傅安和低头镇定吃饭,看不出异样来,她松口气,不是自己穿个越就出现感知混乱,张秀兵这纯粹就是没吃过像样的好东西。
明月照没给傅安和盛很多,只是小碗的半碗,就这她都怀疑傅安和吃不完。
果然,吃到最后几口时,傅安和开始皱眉,身体出现不适反应。
明月照立刻放下碗筷,伸出手掌在傅安和后背上轻抚。
“没……事,很好吃,只是我身体还有点不适应,让我缓缓就行。”傅安和摆手,抚着胸口半晌,才缓过来,放下碗筷。
半碗米饭,只剩最后一小口没吃进去,张秀兵立马抱起他的那个空碗,探头看傅安和的碗,心不在焉随口夸奖:“咦,你今天吃不少啊,看来这个媳妇儿去娶对了。”
明月照食指拇指轻搓,傅安和踢了他一脚:“她会做饭又不是为了当谁谁谁的媳妇,什么娶对不娶对的,吃完了没,吃完赶紧干活去!”
张秀兵不解自己哪里说错了,但既然傅安和这么说,他不理解,也只能点头:“好吧,等会儿,你这不吃完多浪费!”
说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傅安和的碗,把碗里剩下那一口刮到自己碗里,几筷子吃完,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唉,今天吃好多,得多干点活,不然长胖了我媳妇儿又不……呜呜呜”
话没说完,就被傅安和一手堵住嘴:“再胡说,下次叫刘坤!”
“别!”张秀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大肥猫,忙不迭窜出去,“我干我干!”
刘坤是张秀兵的死对头,两个人是发小,从小就不对付,从部队打到退伍,现在见面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傅安和只是吓唬张秀兵,毕竟相比较和张秀兵的关系,刘坤只是他的普通朋友,见面时最多打声招呼,不怎么聊天的那种关系。
张秀兵却是过命的交情。
明月照身体是小姑娘,心理上早就不是了,虽然上辈子也没有交男朋友,但爱吃瓜的人,荤素不忌,总能听到一些带颜色的瓜。
张秀兵的未尽之语原本她是没get到的,如果傅安和没捂那一嘴的话……
她挑挑眉,收拾桌子,傅安和接过她手里的碗:“你今天做饭辛苦了,身体才刚好一点,去睡会儿吧,碗筷都交给我就行。”
明月照摇头:“不用,你今天的工作更累,这点事情我很快就能做完。”
来到傅家以后,傅安和对她是真的好,唯一的床让给自己睡,给她买东西,想吃什么随便买,买菜当人形购物篮,家务活一手包揽,就连做菜都会给她打下手,主动把最需要力气,且最麻烦的工作接手过去。
如果是作为真夫妻,这无所谓,谁有空就多做一点。
但作为交易对象,明月照难免会认为自己是处于弱势的占便宜一方。
“我只是这几天有空,能够多做一点,等过几天去上工,我不在家,家里很多事情都得交给你,到时候就得麻烦你多做些了。”
傅安和愣是夺过她手里的碗筷,把人赶走:“你去睡吧,刚刚兵子嘴上的油都沾我手上了,正好跟碗一起洗了。”
明月照:“……”
午觉明月照就睡了半个多小时,睡多了头疼。
起来后也没休息,又开始围着傅安和洗干净的临时灶台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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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还有蜂蜜苹果酱没熬。
一个锅熬酱,熬到一半,另一个锅开始煮上午切好的南瓜,冷水泡上小米和糯米,等蜂蜜苹果酱熬完,已是下午三点,软糯浓稠的养胃南瓜小米粥出锅。
“我不咋爱吃小米,就吃半碗就成。”他干活累,但中午吃的太饱,这会儿还不饿,但人家都辛辛苦苦做好了,自己要是一口都不碰,未免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傅安和中午吃的少,现在是真饿了,明月照就给了小半碗:“吃完再盛。”她担心傅安和吃不完,张秀兵又要伸手去抢他碗里的剩粥。
小米粥入口,没有寻常吃小米时的颗粒和粗糙感,软软糯糯,轻轻嘬一口,就滑进了喉咙里,一路暖到胃。
味道意外的好。
傅安和还没察觉到什么,那小半碗就全部进了肚子里,并且没有一点不适。
他顿了顿,碗伸到锅边,低声道:“再给我来小半碗。”
明月照诧异。
忽的,傅安和的碗旁又出现一只黑色的粗糙大手,大手紧紧捏着碗,脸颊黑里透红:“咳,那弟妹给我也来一碗吧,我陪安和再吃点儿。”
明月照:“……”
傅安和和张秀兵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天色擦黑,才堪堪干完。
明月照算着时间,也正好做完晚饭。
他们今天买的菜不够多,傅安和和张秀兵要忙打灶,前者又不放心明月照一个人出去买菜,晚上只能吃些中午剩下的牛腩炖萝卜,剩下的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切成小块,煮成菠菜煎蛋汤,这个做法张秀兵没吃过,原本一直跟自己说晚上要少吃点的男人,最后是挺着个肚子,一边打饱嗝,一边依依不舍挥手告别,手里还拎着个网袋,网袋里放了个两个小铝饭盒,分别装的蜂蜜山楂酱和蜂蜜苹果酱。
连吃带拿的回去,原本张秀兵媳妇儿挺不高兴他又去管傅安和的事情,结果看到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回来,据说中午晚上还吃上了牛腩,顿时因为自己之前那点小心眼感到尴尬和小小的羞惭。
张秀兵在一旁回味傻笑,张秀兵媳妇儿顿时迁怒到身边的傻大个身上:“你个臭不要脸的,帮朋友干活,还连吃带拿,你怎么不把他家都给搬回来?!!”
被抽懵了的张秀兵:“???”
明月照忙活一天,身上酸痛,傅安和烧了两大锅水让她在房间里洗热水澡。
“你先洗着,把门从里面拴上,我有事出去会儿,马上就回来,需要什么就喊我。”
他俩毕竟不是真夫妻,傅安和出来,一来的确是为了让明月照安心,二来也是真有事情,本来明天也能做,这会儿正好有时间就提前去办。
穿越好几天,第一次洗上热水澡,屋里门窗紧闭,有点冷,但能接受,不免多洗了一会儿。
洗着洗着,耳边传来什么动静,明月照扭头,贴着彩色玻璃纸的玻璃窗上透出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色人影。
黑色人影压低声音,做贼似的:“有人吗?”
14. 第 14 章
“谁?”
夜里,孙家。
孙红星和齐梦的儿子被送进医院后没多久,孙华这个作为爷爷的,收拾东西就跟着一起去了医院,只留下年纪大了没办法折腾的孙老太和不受孙红星夫妻俩待见的阮清在家。
至于被临走之时锁进屋里的孙秀丽,在孙老太眼中,竟是连个物件都比不上了。
如果非要在孙秀丽这个亲孙女和明月招这个养孙女之中作出选择,她当然选亲孙女,并且愿意为她奔波。
她是血缘至亲,而明月照,不过就是阮清带回来的一个连阮清自己都不上心的拖油瓶。
但当撇开明月招后,孙秀丽在孙家的地位,甚至不如阮清。
阮清能一辈子在孙家当牛做马,孙秀丽这个不安分又不听话,不受孙家掌控的孙女算什么?
当孙女与孙老太看中的利益冲突时,一点好处都无法为孙家带来的孙女,不说是毫无用处的废物,也跟那个没差了。
因此,在出了墩墩重伤进医院的事情后,孙老太彻底厌弃了这个孙女。
孙老太不管那一脚到底是谁踢出的,在她看来,如果孙女老老实实听话,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甚至如果孙女不是那么挑,当初老老实实嫁了相看的人,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出去闲逛,哪里会被吴组长盯上?
晚上阮清做饭,要给孙秀丽端进去一碗,孙老太一拍桌子:“吃什么吃,以后都别管她,等把人嫁出去了,咱就当家里没有过这么个人!”
今天出这么大的事情,孙老太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刚吃完没多久,困意席卷,她打了个哈欠。
“妈,您先去睡吧,这几天为了招招和丽丽的事情,您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阮清收拾碗筷,看着孙老太的眼神中都透着心疼。
“我会看着家的,要是他们回来了,我立马叫醒您,让您第一时间知晓墩墩的情况,好吗?”
孙老太:“哼,你就是脾气太软了,看看秀丽和你那好闺女都被你带成什么样了!”
“今晚上你给我好好看着点孙秀丽,要是把人看跑了,看华子回来怎么收拾你!”
阮清低眉顺眼:“好的,妈,我知道了,一定会看好丽丽的。”
孙老太嘟嘟囔囔,还是进了自己的屋。
阮清摇摇头,放轻动作,把碗筷收拾好放到院子的井边。
井边之前留下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没留下丝毫血腥气。
她弯腰摇起水桶,井水倒进脸盆里,手指刚放进水中,阮清就被冷的嘶了声,立刻收回手,搓搓手,又放进水中。
才洗了一半,两只手已经通红。
无法,她只能拿出来,一边搓手,一边往手心哈气,时不时看向开着的院门外,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看他们有没有回来。
阮清低声喃喃:“也不知道墩墩那孩子怎么样了,可怜的孩子,希望不要有事。”
“吱~”
忽然,身后传来木门打开的咯吱声,阮清回头,正好对上孙秀丽的视线。
孙秀丽从门内钻出一个脑袋,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前进不是,后退也不是。
关键是,孙秀丽此刻并不是要从她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而是从孙华和阮清夫妇的房间里出来!
阮清惊讶,张嘴。
孙秀丽急的瞪大眼,伸出食指一个劲儿在嘴边比划:“嘘嘘嘘,别叫,阮姨别叫,求你了!”
在这个家,这时候愿意给她一点关心和照顾的,也只有阮姨了。
阮清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闭上嘴巴,目光看向孙秀丽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本子——户口本。
孙秀丽之前和李立军两次准备去民政部领证,都没有拿户口本。
因此不管是第一次拿到彩礼去民政部,还是第二次卡在五点半之前到达,工作人员勉强答应给她办理,没有足够申请材料的情况下,孙秀丽也办不成。
而李立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回都没提醒她。
那天孙华一群人跑去傅家找明月招和傅安和的麻烦,实际上那会儿她就站在小院外偷听,这才知道原来结婚光有身份证不够,还需要户口本。
她有朋友,但人脉不如傅安和那种的实用,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帮她批证明材料,她终于稍稍长了点脑子,在孙华等人面前一直装作还不知道要户口本,让他们稍稍放松了警惕。
孙秀丽一直在找时机偷户口本,之前被严防死守,今天正好家里没几个人,是偷户口本的最好时机!
阮清走到孙秀丽身边,冰冷的指腹怜惜的拨开她散乱的鬓发:“傻孩子,虽然你做事冲动鲁莽,但毕竟是阮姨带大的孩子,阮姨怎么舍得出卖你,只是……”
孙秀丽鼻子一酸,眼眶红了。
她吸吸鼻子,仰起头不让自己在阮清面前掉下泪来。
“只是你现在能跑去哪里?大晚上,外面还有红wei兵在巡逻,你要是跑出去被抓到,解释不清,是什么结果你见过的。”
“那……那我不跑,我就待在家里,等周一再跑!”
阮清摇头:“放户口本的地方很显眼,不然你也不会立马就拿到了。等你爸回来,立马就会发现户口本不见了,你不管藏哪儿,都会被搜出来。”
“那怎么办?”孙秀丽快急哭了。
李立军就是匹狼,孙秀丽根本不敢把身份证和户口本交给李立军。
只是,进狼窝至少还有命可图,跳进火坑不止留下骂名,还会被焚烧得尸骨无存。
她竟是进退无路了吗?
阮清沉吟:“丽丽,你先别急,给阮姨一点时间想想办法。”
孙华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奶奶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她哪里有时间能等。
孙秀丽紧紧抓着阮清的胳膊,犹如抓到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阮姨,阮姨你快想办法,那事儿我不能干,让我干那事儿,不如让我死了干净!”
被逼入绝境,孙秀丽越说,心中的火烧的越旺,那一瞬,她眼中闪过一抹恨意,甚至产生了和这个家同归于尽的想法。
如果不让她活,那就全都别活了!
阮清被她眼神中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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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一跳:“傻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可千万别做傻事!”柔弱夫人惊慌之下,脱口而出,“不然……不然你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放在招招那儿,她是你姐姐,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那天你还救了她,她肯定会帮你的!”
孙秀丽一怔,眼中的恨意渐渐散去。
“她……会帮我吗?”
“会的,肯定会的。”阮清试图通过这件事情挽回她俩的姐妹情,冰冷的手握着孙秀丽的,越说,眼神越坚定,“这孩子的性情我最是知道,善良又心软,她肯定会帮你!”
明月照:“……”
明月照披着外套,站在冷风里,身上穿的暖和,并不多冷。
她无语的上下打量孙秀丽:“所以,这就是你大半夜偷溜进我家找我的原因?”
孙秀丽挺胸:“谁说我偷溜,我过来的时候院门正好开着,开门迎客开门迎客,那我就是光明正大进来的客人,怎么叫‘偷溜’?”
她咬牙:“反正,不管以前怎么样,你就说,上次是不是我帮了你吧,不然你现在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吗?”
越说,孙秀丽越酸,明月照现在的日子,过得可真好啊,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百货商场买的最新款,今天明月照炖肉,隔老远她都闻到了,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明明就是迫不得已随便找的人,怎么对她这么好?
明月照不吭声,她沉默的越久,孙秀丽越心慌,关注的焦点逐渐她现在的物质条件转移到了她的态度上。
“你说话啊,你别不说话!”孙秀丽想到什么,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很会在厨房打下手?”
明月招在家从没做过饭,孙老太不放心她,担心她会偷吃,因此,明月招在家一直都在给孙老太打下手。
洗菜切菜什么的都十分熟练。
她突然转移话题,明月照挑眉:“怎么了?”
孙秀丽没有那么多时间,咬牙道:“你这次帮了我这个忙,我还你一个惊喜,你肯定需要!”
“你知道的,我虽然坏,但我说话算话!”
明月照看了孙秀丽一眼,这个小姑娘一脸我这是跟你公平交换的倔强表情,实际浑身都在颤抖,双脚更是软的站不直,只能借着两手撑在窗框上的动作给自己保留最后的尊严。
看着真像两天前清晨奔逃的那个自己。
明月照忽然松口:“就这一次。”
孙秀丽猛猛吐出一口气,将手里的铁盒塞进她怀里:“我们这是公平交易,别整的好像我求你似的……”
“那你拿回去。”
孙秀丽瞪大眼:“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哪里有刚答应就反悔的?”
明月照从善如流点头:“嗯,那我明早再反悔。”
孙秀丽:“!!!”
“人走了?”
孙秀丽走后,傅安和悄无声息出现,仿佛深夜中突然出现在脚边,安安静静抬头看她的黑猫。
明月照瞥了他一眼,点头。
“哒”
她随手在书桌上放下手中的东西。
一个陈旧,但漂亮的铁盒。
15. 第 15 章
大清早,明月照睡得沉,没能起床。
傅安和在昨天搭的小木床上睁开眼,两条大长腿微微弯曲,一米九的床板,只有头冲出外面一点,才能容下全身。
他躺了一会儿,但积年累月形成的生物钟让他多躺了半小时都觉头晕,只能坐起身。
原本的大床上传来很轻的呼吸声,要不是清早上太安静,傅安和的耳朵又灵敏,否则还真听不清。
他小心撑着床板下床,尽管动作已经很轻,新的木板床还是发出缓慢拉长的咯吱声。
大床上,均匀的呼吸声一顿,不一会儿,纱帐如流水般轻轻涌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再次陷入沉睡。
傅安和松口气,快速出门洗漱。
他没等明月照起床,他们的交易,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明月招走投无路,而他的生活犹如死水,年纪轻轻就仿佛已经走向了无亲相伴的暮年。
明月照从狗窝闯入后,警惕又大胆的生动小表情的确触动了他。
但他从未想过要和人结婚,直到明月照误解他的意思,并提出三个月的时限。
一时冲动之下,傅安和答应了。
他知道,明月照答应,是因为想活。
而他答应,或许正是因为潜意识里还有求救的欲望,这些欲望促使他答应下来。
不管明月照能不能做到帮助自己调理身体,并减轻厌食症,他都会感谢对方三个月的陪伴。
是的,他想活,更在乎的是陪伴,他不想孤独的在这个小院里腐烂。
因此,他从没想过要真的让明月照一日三餐的照顾自己,更多的时候,他反而更想照顾这个小姑娘,不掺任何私欲。
昨天的中饭,他比以往多吃了三分之一,仅仅只是三分之一,已经让了解他的张秀兵无比惊讶。
虽然最后还是以身体不适无法再继续进食为结束。
但昨天下午的那顿南瓜小米粥着实让他惊讶,事实上,吃完第一个小半碗后,他后续又添了两回,并且三回吃完身体都没出现排斥反应。
要不是现在的胃太小,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吃半碗。
他想,或许,他的身体真的能够在明月照的调理下恢复正常。
傅安和情绪愉悦,换上便于运动的衣服,挂上毛巾出去跑步。
半小时后,青年气喘吁吁回来,苍白的脸上带了两抹运动后的红晕,乍一看去,好像真的变健康了。
大早上去买菜的许秋花第一次看到死气沉沉的大儿子如此有朝气的样子,仿佛见了鬼。
他不仅出去跑步了,手里还带着一大袋白面馒头。
这么多馒头,他胃口小,娶的坏媳妇看着也是个不能吃的,指定吃不了那么多,看来大多都是给自己这对父母和弟弟买的。
只是要跟自己求和的意思?
是了,不管以前怎么样,毕竟是亲儿子,肯定是渴望父爱母爱的。何况,他结婚了,以后还会生孩子,还得求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带孩子呢。
许秋花脸上漾出一个笑来,伸出手去拿:“你说你,买这么多馒……”
傅安和路过她身边,点头,而后头也不回的进入院门,也跟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许秋花僵硬,很快眼中闪过恍然之色,是了,这些馒头里还有他们小夫妻俩的份,大儿子肯定是要回院子里把夫妻俩自己那份拿出来,再把剩下的拿正院来。
顿时菜也不买了,转头直接回家,免得等会儿白面馒头冷了不好吃。
傅安和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大早上看到许秋花而有所影响,放下那袋白面馒头,傅安和去小院临时灶台前生火,等水烧开后,留下烧红的余炭,将六个白面馒头都放到锅里热着。
明月照还没醒,他先拿出一个,小心翼翼掀开一个装着蜂蜜山楂酱的碗。
蜂蜜山楂酱的气味酸酸甜甜,向来对吃早餐没一点胃口的他,在嗅到这股气息时,腹中已经开始发出抗议的动静。
明月照说,这个可以夹在面包里吃,味道很不错。
实际上,她说的是吐司面包,而不是白面包。吐司面包在这个年代非常难买,她打算等条件允许的时候自己弄个烤炉自己做。
傅安和不知道两个面包之前的差异,只知道这蜂蜜山楂酱夹在白面馒头中开胃又饱腹,一口下去,恰到好处的酸甜之余,是满口的满足感。
配白面馒头一点不输于吐司,甚至口感更饱满,更实诚。
傅安和定定看着手中酱红色夹心的馒头,叹息一声:“这真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正院。
“秋花,早饭呢?”
傅长春醒来就看到媳妇儿在院子里扫地洗衣服,还以为已经做完早餐,洗漱后坐到餐桌前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许秋花把早餐端上来,不由皱眉问道。
许秋花摆手:“你等等,今天有好吃的!”她神秘兮兮,而后焦急的看着小院院门,放个馒头怎么这么慢?
妇人狐疑,该不会是明月招那小丫头不愿意,故意拖着她儿子吧?
许秋花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自从傅安和回来后,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也没有跟他们闹过矛盾。
不上班休息的时候,每天都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待在他自己的那个小院子里,除了不给钱,没别的毛病。
不过许秋花也理解大儿子的做法,他们现在没有住房的压力,吃饭有大儿子的赔偿款,自己也有工作,还真看不上大儿子现在工作的那点三瓜俩枣。
但从昨天那明月招来了家里后,儿子被她吹得枕边风忽悠的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立马跟自己翻脸,来正院搜刮了这么多东西走,还要说那些戳她心窝子的话。
这就是个狐狸精,都没那明月招的功力强吧!
许秋花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儿子过来,身后傅长春又一个劲儿的催,气的她把手上竹扫把一丢,气势汹汹往小院跑。
“明月招!”
许秋花大喊。
白面馒头不大,普通饭量的成年女孩子吃一个七分饱的大小,傅安和吃一个有点撑,胃部的不适刚出现,又很快被口中的酸甜压下去。
他缓了缓,没吐,不敢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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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傅安和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毕竟之前他都不吃早餐。
吃完在小院里踱步消食,刚走到小院门口,就听到了他妈许秋花的大喊声。
——明月招在睡觉!
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傅安和下意识伸手捂住来人的嘴,等反应过来,在许秋花挣扎之前又立马松开,皱眉:“妈,大清早的,你喊什么?”
一个一米九的瘦长竹竿突然出现在面前,还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许秋花吓的魂都差点飞了。
虽然是她的儿子,还是第一个儿子,儿子今年都二十了,但她对这个儿子的熟悉,还不如傅安和的同事。
至少上班时,他们还天天见面。
而许秋花,刚生下傅安和,她就因催不出奶,被饿极了的小安和咬出血,又痛又委屈的将人丢给父母,和丈夫追寻他们的青春和梦想去了。
这么多年,他们只有过年回去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但十年八年,过年也不一定回去一回,是他们听说傅安和的爷爷奶奶把房子过到了傅安和名下,他们才带着小儿子回来。
那会儿傅安和刚刚因伤退伍,性格沉默阴郁,看着有些吓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许秋花和傅长春能不跟他见面就不跟他见面。
两三天都不一定能看到一回,说是父子母子,实际上陌生的很。
能住在这里,能对着他嚷嚷,也不过就是捏着生下他这一点,觉得可以一直拿捏他罢了。
明月照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边,看着院门边对峙的母子俩,不无恶意的想,说不定,许秋花、傅长春心中还打着傅安和这病秧子看着命不久矣的样子,等熬到他死了,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得到这套大院子了。
这可是洪城,在后世也是一线城市,这边属于县城中心,房价最少能上两万。
就算不算后世,在现在这种一大家子十几二十口人挤在五六十七八十平米的小房子里蜗居,他们一家四口能住不带院子,光是两边住房面积就超过三百平米的房子,还是县城中心位置,在周边都是稀有罕见的。
孙家那样的,住房面积不超过一百平米,当年八口人住着,都被邻里邻居羡慕说命好呢。
像傅长春和许秋花这种厚脸皮的,说他们没带这种想法,谁信?
傅安和这人这么聪明,也不知道看出来没有。
不清楚傅安和和许秋花说了什么,许秋花气的直哆嗦。
傅安和不让她大声说话,她咬着牙,转身离开之前,忽然一个扭头,冲着房门方向大吼:“起床了起床了,猪吗你,一天到晚睡睡睡,谁家新媳妇跟你似的这么能睡!”
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跑,傅安和一时没反应过来,跑两步没追上,眼神沉郁。
转身,对上了门框边明月照含笑的眼。
明月照:“早上好,傅安和。”
一缕灿金的晨光透过屋檐缝隙落在她脸上,落入左眼瞳孔,带着温柔的意味。
傅安和怔怔,沉郁缓缓散去,青年心中涌起一抹热意,点头,低声道:“早上好,明月招。”
16. 第 16 章
周一一大早,天还没亮,轻手轻脚快速洗漱完的傅安和拎着装的满满当当的行李袋,看向还躺在床上睡觉的明月照。
纱帐后是女孩模糊了的脸。
耳边回想起昨晚和她的对话。
“你一个人在家真的没事吗?”
“你去工作能带上我不成?”
“……”
明月照笑着摊手:“这不就成了,都是成年人了,以前我是孙家人,现在我是我自己,没有人能再控制我。”
那种无能为力和近乎绝望的情绪,明月照不想让自己再经历一回。
“我是自由的,你也是,不需要因为我锁住你的脚步。”明月照眨眨眼,“好好工作,不然我怕这三个月,按照我准备的养胃养身食谱,你可能会养不起我俩。”
她是自由的。
他想。
傅安和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轻轻关上门。
室内一片安静,明月照睫毛轻颤,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再次陷入好梦。
这两天明月照一直没怎么停下来过,她又熬了几罐酱,让傅安和去杂货店买了一些瓶瓶罐罐,洗干净消毒后,把这两日做的酱分别分装在罐子里,贴上标签纸,并写上各种酱的口味。
家里没有冰箱,但如今天气冷,可以放很久。
一共四种酱,每种口味傅安和各拿了一罐,提前一天放进行李袋中。
剩余的都在小仓房中,傅安和不放心正院的人,还特意买了一根大铁链和一把大铁锁,锁上,一共三把钥匙,傅安和和明月照一人一把,剩下那把藏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位置,以防身上的钥匙丢了,就无法打开小仓房。
傅安和这一离开,就得离开五天,周五晚上才能到家,这几天,明月照基本只要照顾好她自己就可以。
明月照私底下时常感慨:“怎么就被我给捡到这么大便宜……”
今天周一,不需要做饭,明月照打算一脚睡到半上午。
然而,这个美好的愿望最终被一阵喧闹声给吵醒。
“砰砰砰”
“明月招,你个死丫头给我出来!”
房门被人重重砸响,傅家的小院,仿佛孙家的后花园,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上回砸上门,还没这么直接砸到门口,要说许秋花夫妻不是故意放进来,她就吃了许秋花的小儿子。
(* ̄︶ ̄)
该来的还是来了。
原主和她上辈子大概是欠了孙秀丽的。
明月照起身套外套,踢踢踏踏打开门。
孙华敲了个空,赶紧收手,带人闯进屋里四处翻找:“户口本呢,我家户口本是不是被你藏了?”
孙华急赤白脸:“我说你们上次是怎么领的证,原来偷了户口本,我也真傻,这么久了竟然都没发现户口本被偷了,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来这里的只有孙华,他一个人能闹出一百只鸭子的动静。
明月照看看他身后,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
她抱胸笑道:“大清早上,继父一个人吵吵嚷嚷上出嫁的继女屋里,这是想干什么,动静再闹大一点,让大家都来瞧瞧热闹。”
孙华刚要继续大吼,话语顿时被噎在喉咙里,涨红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了反了,他难道还会被一个小丫头给制住?
“我的户口本去哪儿了?”孙华捏着拳头,气声低吼。
声音太小,差点没听清。
“这么肯定就在我这里啊,孙秀丽告诉你的?”
孙华冷笑:“那个蠢货,稍微一套话,就吓得什么都说了,你帮她干这种事,也不怕沾一身腥。”
“唔……”明月照摸摸下巴,不答反问:
“就你一个人来?”
“这么看不起我?”
“孙红星、孙奶奶和我妈呢?”
一连串问题砸下来,孙华懵了:“你问他们干什么,别废话,把户口本还给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明月照看着他,把孙华看的莫名气虚。
半晌,她笑了:“哦,在家呢?”
难怪孙秀丽会走投无路找上自己。
“你叫他们过来,只要他们就上次的事情跟我道个歉,我就告诉你们户口本在什么位置,不然,要么你们自己搜,我报警找警察抓你们,要么你们报警叫警察抓我,我正好没见过这里的警察,有很多话想跟他们唠唠呢。”
“算了,警察离得太远,附近总有红wei兵吧,我想,他们肯定很愿意倾听养父您的故事。”
孙华:“……”
这死丫头,怎么从跳河醒来后就变得这么难缠?
该不会是被脏东西给附身了吧?
孙华觉得自己被明月照吓住的样子很丢脸,咬牙:“我们都是你的长辈,怎么可能跟你道歉!”
明月照早就猜到了,整个大的,留给他们足够的砍价空间:“你们是长辈,孙红星总是平辈吧,您让他过来,当着你们这些长辈的面,就上次的事情跟我道歉。这是最终方案,不接受反驳,您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转身就坐到床上,整个人钻进被窝里。
“我要睡了,养父您继续待在这里吧,要是有人举报,我好好的睡在我自己的床上,您可就不好说了……”
孙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指指明月照,放下狠话:“你要说话算话!”
明月照从被窝里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当然,我什么时候跟你们说过谎?”
孙华一想也是,这才放心离开。
没事的没事的,虽然丢脸,但等会儿就自家人在场,没有别人,就算明月照到外面胡说八道,没有证据,也没人会信她的。
孙红星来的很快,身后跟着扶着孙老太的阮清和孙华。
他的脸色有些憔悴,身边没有齐梦,想来墩墩的情况并不好,齐梦还在医院里照顾孩子。
都这种情况了,还能挤出空来算计人,明月照是真佩服他。
孙红星比明月照想象中的更放得开,他先是看看四周,见真只有明月照一个‘外人’,笑的疲倦又抱歉:
“对不起,招招,那天大哥真是急了,怕你跑出去出事。当然,我知道是我做事方法不对,才吓到了你,你要是生气,想怎么骂我都成,但户口本还是请你还给我们,我爸单位有急用,再拖下去,领导怪罪下来就麻烦了。”
明月照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职场生活,她是私厨,被有钱人雇佣的唯一大厨,一般也只听雇佣她的那个人的话,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小心思。
但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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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似乎怕她太笨听不懂,满篇都是推诿和威胁。
那天情况紧急逃跑的事情,竟还怪她小题大做了不成?
明月照看看手表时间,手表是傅安和留下来给她的,扣到最里面还是很大,松松垮垮。
孙红星眼角微抽,昧着良心夸奖道:“招招的手表真好看,妹夫可真贴心。”
明月照听的高兴,这才满意放下手,态度有所松动:“大哥,您也知道我向来脾气好,不记仇,但那天带给我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我这几天晚上睡睡不好,醒着又总是胡思乱想,今天要是不拔了这个心魔,我真是难以消气。”
孙红星咬牙:“那招招想怎么样?”
“给我把院子里那缸水提满吧。”
出乎预料,明月照指着小院里那个不算特别大的水缸,提出来的要求匪夷所思的简单和轻松。
但自家人自家疼,本来大孙子这几天就够糟心了,还得应付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的胡搅蛮缠。
孙老太在后面忍不住了,拧了一把身边的阮清。
阮清胳膊一颤,眼中瞬间续满泪水,声音颤颤:“招招……”
明月照这才正眼看向她,点头:“光跟他们说,忘了您了。”
阮清嘴角刚扬起一抹笑,就听亲闺女说道:
“妈妈您实在太伤招招的心了,招招已经被您给活生生气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努力奋斗,争取不活成您这样的照照。照照不高兴,您也给我提几桶水吧,就当是给被您气死的招招祈福了。”
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仗着脱离娘家,有男人在身后撑腰的无脑发疯。
孙华没有这么多时间被她继续闹下去,当场答应下来。
孙华、孙红星和阮清一起出门,往正院去。
傅家也有水井,自然是在傅家的水井提水更快。
许秋花本来还在看热闹,没想到那明月招这么快就把这群吸血的娘家人给整服了不说,还乖乖给她当提水工。
孙家已经够难缠,没想到明月招魔高一丈。
刚刚孙家人来找麻烦,许秋花不出面阻拦,现在名义上是傅家人的明月招让孙家人过来提水,她也没了出面阻止的理由,只能待在房间里暗恨。
三人互相配合,来回七八趟,终于把水缸给灌满。
孙老太迫不及待跑明月照跟前,脸色漆黑:“这下你可以说户口本在哪里了吧?”
明月照点头,竟丝毫没推拒,揭开真相:“户口本啊……”
女孩眼中的笑意漾开,“户口本现在的位置,当然是在孙秀丽的兜里,又或者,手里?”
孙老太眼睛微眯:“你耍我们?”
明月照摊手:“我耍你们做什么,我从来没从孙秀丽手中拿到过什么户口本,我和傅安和领证是开了证明,你们可以找当地部门对质。不知道谁告诉的你们,户口本是我们去领证的时候消失的……”
这么说着,她的眼神有意无意撇过一旁累的双手颤抖的妇人,原主的亲妈,眼中没有笑意。
“你们要是实在不信,我可以发誓。”
明月照举手,看着阮清:“你们知道我非常在乎我的母亲,那我就以她发誓,如果我撒谎,那就罚明月招的母亲阮清同志,不得好死,不得往生。”
阮清猛地抬头,瞳孔紧缩。
17. 第 17 章
明月照的誓言一落,全场寂静。
孙家人震惊片刻,不得不相信明月招的话。
毕竟,谁能拿自己的唯一的亲人发这种毒誓?
不怕应验了吗?
孙红星面色一变:“不好!”
他冲向院外,孙华要跟上,孙红星看了明月照一眼:“爸,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我。”虽然觉得她不可能撒谎还发毒誓,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让人守着再说。
孙红星跑回去一看,门上的锁也被不知什么人给打开,之前还被锁在房间里的孙秀丽消失不见。
他在周围看了一圈,都没见到人,人早就不知跑多久了。
孙红星回到小院,对着看向自己的家人摇头。
孙华急了:“那快追啊!”
明月照:“别折腾了,都这么久了,两条腿哪里跑得过两个轮子的?”
她早就猜到了,孙秀丽是骑着自行车跑的。
孙家有一辆自行车,要不是因为自行车没了,孙红星的情绪能这么颓废吗,早就骑着追出去了。
孙华面色更加灰败,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没力气再跟她吵,转身就想离开。
想走?
明月照想到了孙秀丽的话,不把‘惊喜’留下,枉费她帮忙拖延的这么些功夫。
明月照张口:“妈妈~”
阮清一僵,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您别只想着帮孙秀丽,您既然嫁了孙华,也得为继父他们着想啊。”
孙华和孙老太猛地看向阮清。
什么意思,什么叫阮清帮孙秀丽?
阮清张嘴,想解释,没想到明月照没有继续追着咬,而是问道:“不过奶奶你们也真是的,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把户口本和孙秀丽一起留下,难不成……”
她眨眨眼,在孙家几人僵硬紧张的神色中,猜测,“难不成是她偷了你们的东西?”
孙老太松口气,点头:“对啊,这死丫头,偷了我二百块钱!”
“二百块钱?都快赶上上次我妈从我这里取走的巨款了!”明月照痛心疾首,“奶奶,我最是理解这种痛苦,你们放心,我和孙秀丽有仇,肯定会帮你们的,我这就去派出所报警,咱们去把孙秀丽抓起来,把钱拿回来!”
孙家人大惊:“不行!”
明月照不纠缠,遗憾道:“好吧,对了,大哥,您上次从我这里借走的一百五什么时候还给我?”
孙红星猛地抬头,不可置信:“我什么时候跟你借一百五了?”
“就两年前啊,爸爸摔跤住院那回。”明月照并未自证,只是冲着孙家人摊手,“你们是知道的,我爸爸以前很有钱的……”
孙华恍惚,是啊,虽然没见过,但他听说过,明月照的父亲以前很有钱,他就明月照一个女儿,落败了以后怎么可能就只剩下二百给亲闺女?
所以,孙红星真的拿了这笔钱?
他生病住院?
他这辈子就住过一次院,那回在家脚滑,不小心摔到了脑袋,还是明月招这丫头即使发现,叫来人把他送去了医院。
那回医生都下两回病危通知单了,家里花了不少钱,愣是让他把命给救了回来。
可是,那回花的钱,用的都是他东拼西凑借来的钱,为此家里还了两年才还完!
孙华眼神充血,所以他的大儿子,两年前骗了养妹的一大笔钱,私自昧下没有给他这个亲爹治病,还眼睁睁看着家里穷困潦倒了两年,他自己拿着那么大笔钱,住在老丈人家吃香的喝辣的!
本来孙华就对这个大儿子心有怨怼,前两年自家最困难的时候,亲儿子娶的老婆有钱,却一分没拿出来帮他这个亲爹不说,还两年几乎都没回来一次看望他,生怕自己会跟他借钱似的,这些情绪只是一直藏在心里没说罢了。
如今,明月照递过去一个炮口,孙华可不就炸了。
“孙——红——星!”孙华一字一句,几乎要把每个字都咬出血来。
孙红星百口莫辩:“爸,你别听明月招胡说,我没有!”
孙华大吼:“她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撒谎!”
明月照点头,是啊是啊,她一个小姑娘哪里会撒谎!
她只是擅长胡说八道罢了。
孙红星眼眶通红,气红的,他不敢置信:“爸,你不信我?”
明月照眼眶也跟着一红:“爸爸,不信您就去问孙秀丽,我跟她的关系您是知道的,向来不对付,她总不能帮我撒谎吧?”
会的,问就是会。
两年前问原主借钱的不是孙红星,而是孙秀丽,放学后听说爸爸住院,孙秀丽急得不行,问原主借了一块五想去医院,结果还没上小巴车,就在挤挤挨挨的公交站牌下,那钱被人摸走了。
孙秀丽一直不敢跟家里人说,还威胁原主也不许说。
当然,这一块五最终也没还给原主。
现在孙秀丽和明月照踩在同一条穿上,这1.50元什么时候翻了一百倍无所谓,要是知道是要把锅扣给孙红星,报仇心切的孙秀丽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完了再添一大把柴。
“她胡说,她俩现在就是一伙的,她们的话不能信!”
“大哥,我知道你一直觉得爸爸偏心小弟,觉得爸爸以后会把房子和财产都留给小弟,心生怨怼……”
“你闭嘴!”孙红星突然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浑身毛发都炸了起来。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别被明月招给带进沟里。
然而,他突然这么强烈的反应,让其余人不由都是一静。
刚刚不管明月照怎么往孙红星身上泼脏水,他除了生气、委屈和焦躁之外,情绪一直算的上是稳定。
直到刚刚提到了小弟‘孙红江’,孙红星情绪不受控制的暴怒,吓到了在场所有人,也让他们知道,不管明月招之前说的话是否属实,至少在‘孙红江’的这件事情上,真的不能再真。
有了先入为主,刚刚明月照说的‘借钱’一事,可信度无限拔高。
好家伙,原来绕了这一圈,是在这里等着孙红星呢!
许秋花扒在墙头,努力听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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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自己的命,以及最心爱的小儿子,孙华再也冷静不了,对着孙红星破口大骂。
他其实也没想做什么,毕竟是亲儿子,最多就是现在太生气,想要骂出口发泄出来,但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字字句句都戳在孙红星心窝上。
孙红星终于无法控制,对骂起来。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受着委屈还要咬牙被老头子随意支配的小少年了。
两父子吵着吵着,骂到急眼,不知是谁先开始动的手,两父子竟就在明月照小院里打了起来。
孙老太和阮清二人刚刚插不进嘴,现在更差不了手,只能在旁边急的直叫唤。
小子:“你从来就只偏心红江,哪里管我死活,你要死了不怎么不让红江给你借钱伺候?”
老子:“五根手指还有长短呢,老子偏心咋了,老子是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红江有的东西,你哪个没有?”
小子:“那点小恩小惠,我稀罕跟他一样?你咋不说你还打算把房子过到他名下?家产给孙红江,养老让我养,你怎么想这么美的!”
老子:“就你这样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子把房子过到红江名下咋了?红江多贴心,还说以后会娶媳妇儿孝敬我,你呢,老子住院都没来看过两回的人!今天要不是为了你,为了你媳妇那个工作,老子能这么对你妹妹?”
刚刚说了太多话,明月照给自己倒了杯水,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看着他俩吵架打架。
父子俩的拳头都快抡出火星子了,被打青的眼眶里,眼白充血,上头的时候仿佛对面是自己的杀父/子仇人,丝毫不带手下留情的。
想到原主过去的悲惨生活,看到精彩处,明月照都想上去凑两脚。
正兴奋着,孙华这话一出,明月照思绪终于从无边的臆想中回归,双手捧着微烫的水杯,一边摩挲,一边思索。
工作?
所以孙秀丽这几天跟孙家彻底离心,是因为齐梦的工作?
根据原主记忆,齐梦是家中独生女,家中经济条件一般,但父母的工作都是文化人,日常都挺清高,很是看不上那些服务人的工作。
好一点的工作都被那些关系人脉强的人抢走了,剩余又苦又累的她不想干,结婚这几年来,在家带带孩子还挺惬意,怎么突然就有工作了?
“是为了我吗,不是你打着吃齐家绝户的心思,让我好好顺着齐梦吗?你就光张口,平日里一点忙帮不上,现在好不容易求你一次,我儿子就差点死在你们手里,现在儿子都这样了,罐头厂那边,她还怎么去?”
父子俩对叫半晌,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俩是有什么生死大仇。
罐头厂食堂招临时工!
明月照在一旁越听眼睛越亮,原来,孙秀丽所说的惊喜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好家伙,谁说孙秀丽坏但蠢的,这心眼一抓一大把。
如果刚刚明月照没有把孙家人留下,挑拨他们内讧,给孙秀丽留出更多的逃跑时间,否则她哪里能等到这个惊喜?
好好好,把她当小日子整是吧?
18. 第 18 章
。。。
惊喜已经等到,明月照就不耐烦他们急需在自己小院里闹了,她放下水杯,温声道:“对了,你们不去抓孙秀丽吗?”
另一边,拿了材料刚要跳上自行车后座的孙秀丽,鼻子突然很痒,一个喷嚏,没跳稳,半个屁股刚上去,就仰倒摔地上。
脚踏车一颠,李立军迈开长腿,拼命蹬脚踏。
哪个混蛋背后说她坏话,没完了是吧!
孙秀丽一边连打数个喷嚏,一边跳脚高喊:“我还没上车,李阿嚏,李立军,你死人啊,阿嚏阿嚏,我还没上车啊阿嚏!!!”
这头,孙老太看着明月照的眼神就跟看阶级敌人似的,恨不得给她脸上挠几道血口子。
“人都跑这么久了,还有什么用!”
何况这父子俩已经反目成仇。
明月照摇头:“孙奶奶,您知道您孙女已经几次领证失败了吗?谁能保证,这一回,她不会再遇到什么意外,领证成功?”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这会儿的孙秀丽,刚被返回来的李立军接上往民政部赶。
明月照像是孙奶奶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在想什么:“何况父子哪有隔夜仇,都是床头吵来床尾和,明天就又和好了。”
“噗嗤”
这句俗语是这么用的吗?
墙头,许秋花没忍住乐出声来。
孙奶奶臊红了脸,狠狠瞪一眼身旁的阮清:“你教的好孙女!”
孙家人热热闹闹来,又热热闹闹走,离开前,走在最后的阮清回头。
明月照眯眼,“砰”一声,当着阮清的面关上房门。
还演?
都是千年的狐狸,还想跟她玩聊斋呢!
等人都走完了,明月照才开门出来,为了套出所谓的‘惊喜’,早饭都没吃。
这几天白天太阳大,刚打好的灶台阴干的差不多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明月照决定今天先小火慢烧。
今天没什么胃口,明月照拿了点米泡上,家里有皮蛋,她准备做点皮蛋瘦肉粥。
瘦肉得去菜市场现买,她懒得出门,切完皮蛋,明月照有了主意,刀都来不及放下,来到正院。
这才上午九点半,正院还没开始做饭,家里只有许秋花一人,她干的是厂里的临时工,有活才会叫她,没活的时候一般都在家里歇着,种种菜、做做家务。
下午做好饭,等着儿子和丈夫回家。
这好像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明月照走到正院,许秋花俯身在大木盆里洗衣服,木盆太大,衣服太多,她整个人都仿佛要趴进盆里。
一边搓,一边还哼着歌。
听到就脚步声,抬头一看,惊的衣服都不要了,转身就跑:“明月招,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动刀子!”
明月照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菜刀还在手上呢。
她将菜刀背在身后,抬抬下巴:“许女士,有肉吗?”
许秋花战战兢兢盯着她后背,不敢撒谎:“有……有啊,就在厨房,你自己拿。”
明月照点点头,这边厨房她并没有来过,但并不难找。
厨房里放了不少菜,但没看到有肉,打开橱柜,橱柜里放了个小碗,就南方人吃饭的那种小汤碗,里面放着一块肉,还填不满半个碗大。
盯着那小的可怜的肉,明月照拿出来,割了一半。
傅安和说了,这个家是他的,许秋花他们身上的存款,十分之九也都是他的补偿款,所以作为傅安和的妻子,她现在过来问婆婆要一半的肉不过分吧?
她甚至还给婆婆留了一半。
“我可真善良。”
捏着那一小块肉,明月照离开厨房,冲着躲在门缝里偷看的许秋花摊开手,表示自己除了这半块肉之外,什么都没拿。
许秋花不吭声,躲在里面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明月照上下抛着那块肉,一边走,一边哼:“Исамаиверила,Сердцувопреки.Мыстобойдваберега,Уоднойреки.”
“砰”
是木棍掉落在地的声音。
明月照对着那边摆摆手:“许女士,品味不错哦。”
说完,不再逗留。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许秋花怔怔。
《两道河岸》,前苏歌曲。
许秋花刚刚洗衣服时,哼的就是这首。
皮蛋瘦肉粥出锅,风一吹,想起顺着墙头穿到正院,很香。
明月照连着喝了两碗,身心满足,就是做的有点多。
盯着锅里的皮蛋瘦肉粥,大概还有两碗的量。
明月照盛了大半碗来到正院,许秋花一看到她,浑身僵硬,习惯占小便宜的她破天荒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手上的碗,而是滴溜溜的往她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上瞧。
明月照:“……”
原主的身体已经习惯睡硬床,但明月照的心理没习惯。
每天醒来,精神上是舒服了,腰背却总有种僵硬感。
以至于明月照时不时就会一手握拳抵在后腰上,来缓解那种不适。
明月照将那手放下,摊开掌心:“放心,没带刀。”
许秋花低咳一声,身板挺直:“你过来干什么?”
明月照抬抬手上的碗:“还你肉。”
说着,不用许秋花请,她就缓步走进了堂屋,把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吃完了记得洗干净还给我,我家挺缺这一个碗的。”
说完,不等许秋花反应,便离开了正院。
她没有和许秋花交好的意思,更没有要帮助傅安和和他父母缓解关系的想法,按照傅安和的说法,从小生而不养,大了就来摘桃子的父母真没有认回来的必要。
不过这不关明月照的事,傅安和准备怎么做,傅安和自己决定。
她只是按照她家老头儿的说法,做交易,本质上是交换,得尊重公平性原则。
她拿了许秋花半块肉,还给许秋花一碗皮蛋瘦肉粥,要不是她如今还只是个无名小卒,否则按照她前世的名气来算,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瘦肉能换她亲手做的皮蛋瘦肉粥一碗,许秋花是赚大发了。
明月照认为许秋花赚了,许秋花同样认为是明月照赚了。
一块肉就给这么一碗皮蛋瘦肉粥,当谁不会做呢。
她低头,呲溜一口。
许秋花:“……”
她仰头,看着头顶梁柱半晌,眼角不自觉溢出泪水。
吃这一口,仿佛回到了那年青春,她穿着时髦的粉色布拉吉裙走进前苏餐厅的往事。餐厅内的食物和这碗皮蛋瘦肉粥不同,但同样的是那种第一次尝到某种不用手艺滋味带来的新鲜感。
良久,她吐出一口气,大着舌头喃喃:“烫洗嗷娘了……”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这碗粥,还真是物超所值。
原本以为只是孙家出来的小心眼很多的拖油瓶,没想到,竟被傅安和给捡到大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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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明月照一边做点养胃养身的食物给这具身体疯狂补充营养,一边出门打听国营厂食堂情况。
不管是她还是原身,交际圈子都很小,不怎么交际人群,打听了一圈下来,竟毫无所获。
或者说,也不算毫无所获。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没打听到国营厂食堂要招临时工的消息。
齐梦等人消息有误?
不可能。
孙红星就在那家罐头厂车间干活,算是‘朝中有人’,加上那什么吴组长还看上孙秀丽,主动透出消息来,说明确有其事。
那么,要么只是传出消息,现在还没开始招人;要么,已经开始招人,但却是在内部招人,所以外人打听不到。
按照国内的办事效率,要做一件事情之前,需要层层审批,等一圈审批下来,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都有可能。
又或者,两者皆有。
等到周五傍晚,傅安和提着行李袋风尘仆仆进入小院,就对上了明月照惊喜的眼。
“你回来了?”
明月照几步上前,要上来帮他提行李袋。
傅安和一愣。
短短五天没见,他依旧憔悴,明月照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说容光焕发,却也多了一抹动人的姿容。
或许是这几天没有烦心事找上门,又或许是没有繁重的家务活压着,也可能是一天五顿少食多餐餐餐营养补给,明月照干瘦的肌肤如灌了水般稍稍充盈起来,
夕阳的昏黄余晖照在她脸颊上,透着健康的光泽,乍一看,已经能看到少□□秀的底子,以后至少也是个清秀小佳人。
看到他回来,小姑娘满脸都是高兴和惊喜,还哒哒哒跑上前要来帮他提行李,一时之间,傅安和心中再次涌起温暖。
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走后,他好像,再一次有了家人……
傅安和将行李袋往身后藏,低头看着明月照,略显疲惫嘶哑的温声道:“我来吧,行李袋埋汰,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傅安和长手长脚走在前面,明月照短胳膊短腿在后面追。
听着身后的声音,他下意识放慢脚步,思绪不由回到上周六,二人在百货商场的经历,眼中不由闪过一抹笑意。
实际上,不是明月照有多矮,她的身高,在南方女孩子中不算高,但也不算最矮的那批,已经成年的她一米五八,这还是常年营养不良,十一岁以后就没再怎么长过个子。
阮清和原身亲爸身材修长高挑,除非基因突变,否则原身的个头至少也会长到一米六五,甚至一米七都有可能。
但傅安和不同,在南方男人中,一米九,高的有点扎眼了。
尤其在这种小县城里,上回去百货商场,里面挤满了人,好几次两人冲散,傅安和都会站在原地等明月照。
因为明月照被淹没在拥挤的人群中,但傅安和却像是比周围的人群都高了一个脑袋,在人群缝隙中,明月照都能把他的脑袋当成飞起来的气球靶子,然后一顿左钻右绕挤到傅安和身边。
几次被冲散后,看着再一次来到身边,挤得气喘吁吁快没力气了的明月照,傅安和犹豫了下,伸出手臂,让她抓着自己的手腕,这才没再被冲走。
明明做事和说话都是挺温柔沉稳的一个小姑娘,但总让傅安和幻视一种毛茸茸的小鸟,扑腾着小翅膀,叽叽喳喳跟在身后不停打转。
小小一只,生动又有朝气,很……可爱。
如果他有妹妹,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19. 第 19 章
——他回来了,他带着强大的人脉冲我走来了!
明月照高高兴兴的把傅安和迎回家,原本她还觉得自己挺倒霉,被精神病撞死后,没有投胎就直接穿到七十年代中期,拥有精神状态比上个雇主更奇葩的家人。
现在一想,其实说倒霉,不如说幸运。
她能有幸见到七零年这个时代,她能在被锁起来的时候碰上孙秀丽难得的一回良心发现,她能在逃跑差点被抓到时,被一个叫做卫司凉的少年所救,后又得到傅安和牺牲他自己的婚姻庇护于她。
这一切,都让她这具病恹恹的身子不至于被送下乡,悄无声息死在某个角落。
现如今,她缺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孙秀丽送消息上门交换。
她缺少人脉,傅安和不缺。
至少比起明月照,傅安和的人脉强大的多。
否则上回申请材料,傅安和也不会短短半天全部完成。
就连民政部,他都能找到人帮忙,在资料全部完整并合法合规的前提下,大开绿灯。
所以,事情只要换一个角度,心态就会有天壤之别。
“傅哥,累了吧,看你这几天也没长点肉,这两天在家一定给你好好补补。”
明月照连献殷勤的话都说的不急不缓。
傅安和接过热水喝了两口,解了渴,打开行李袋,掏出四个已经洗干净的空瓶。
“比起前段时间,我如今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不用太担心。”
这话不是安慰,回来之前他在单位称了体重,没少一斤肉,也没多一斤。
原本,傅安和的厌食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过去每一周回来,都会比上周瘦一点,精神极度疲惫。
加上他的工作性质需要没日没夜赶车,导致上周,他的身体彻底熬不住,病倒了。
单位连忙给了他三日的假期,加上周末两日,一共五天。
他在家休息了三天才缓过来。
而后遇上明月照,二人迅速领证后,被明月照连着两日温补身体,加上心情不错,周一回到单位后,精神状态好的让同事和领导反而担心起来。
担心他这是回光返照,会不会出车的时候突然嘎在半路上。
还是单位诊所的医生看了他的大致情况,确定他的身体比上周好不少,才让他继续工作。
他拿了四罐酱,两罐蜂蜜调和酱,一罐肉酱和一罐豆子酱。
以前一天只吃两顿,每顿吃上两口吊着一口气,他想活下去,但多吃几口没用,反而会将一开始吃下去的那些吐出来。
现在不同了,他一天能吃四餐,早中午以及晚上开夜工时的夜宵。他吃的依旧很少,只有其他同事的四分之一,但也比过去只扒两三口要多不少。
他带的那些酱又有营养,拌着主食吃,加上饭量增加了点,要不是他的工作比较辛苦,否则真能长点肉。
只是一起出车的同事,嗅到香味馋得慌,他们知道他的情况,想吃不好意思张口,就连他主动给,他们都拒绝了。
笑话,傅安和好不容易有点东西能让他下口多吃点东西了,他们还要分点,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那四罐酱,蜂蜜调和酱吃的最快,不吃饭的时候,他也会泡点,低血糖犯了就喝点。
导致才到第四天,酱都吃完了。
今天,傅安和几乎是数着时间下班,白天就吃了两口,饿着肚子赶回家。
明月照不清楚傅安和的身体情况,会不会在这几天工作中又给熬坏,知道他今晚回来,就做了点芋头粥,健脾补虚。
明月照爱吃咸口,但还是做了甜口。
虽然傅安和没提,但上周周末做的几次粥,甜口的会比咸口的多吃半碗。
芋头粥在锅里热着,另一个锅烧着热水。
傅安和原本想先洗澡,嗅到一股甜香,顿了顿,放下手中的干净衣服:“饿了一天,先吃饭吧。”
明月照心想,果然,他就是爱吃甜的。
傅安和喝了一碗芋头粥,胃中一阵暖意。
放下碗,傅安和说起正事:“我打算明天请兵子夫妻俩来家吃饭,到时候你多做几个拿手好菜招呼他们可以吗?”
说着,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事儿他没有事先和明月照打过招呼,就自己率先做下决定,会不会让对方以为自己不尊重她?
明月照没多想:“当然可以,他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哪个菜系,明天早上我俩一起上菜市场买点。”
“他们两夫妻吃的比较杂,鲜香和重口味,都能吃,辣的也可以。”
说完,傅安和看向明月照的眼睛,斟酌着开口:“这件事情,我没提前和你说,你会不高兴吗?”
明月照诧异:“不会,你怎么会这么想,顺手的事情罢了。”
毕竟在这个家里,傅安和给了她最大的自由,领证后的日子,比她当初做下决定时想象的几乎是天壤之别。
她有刁蛮的公婆,但傅安和给她底气,让她不用搭理,也不用照顾他们;
傅安和的钱随便她花,想吃什么买什么,她的身体如今已经好了很多,不会跑两步就头晕眼花喘不上气;
傅安和不需要她干多余的家务活,只要在家,家务活都他做,做菜还会打下手。
她在这个家,真就是客人待遇。
现在只是提出想要她帮忙招呼张秀兵夫妻俩罢了,她怎么会生气?
明月照说的认真,傅安和松口气,但还是觉得要解释一下:“你好像……没什么朋友。兵子的媳妇儿为人精明,但仗义护短,你们应该能合得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没事可以找她聊聊天。”
这样,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至少找人帮忙的这个对象,是值得信任的。
明月照拥有极好的厨艺,她也不是那种短视之人,自然会有来有往,不算占兵子媳妇儿。
这话他没说出口,说出来好像就是要特意找她邀功似的,因此只是解释一句,便略过不谈。
明月照只是不大擅长那些弯弯绕绕,却不是看不懂别人的关心,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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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吗?
傅安和说完,拿上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实际上,他还有件事瞒着明月照,不清楚该不该和明月照坦白。
那天晚上,傅安和无意中听到孙秀丽摸到家里和明月照说的话,便有预感,孙家人会在周一这天过来找明月照闹。
那天傅安和需要上班,不在家,她一个人对付孙家怕是会出事,傅安和便去找了许秋花。
许秋花非常讨厌明月招,不可能轻易松口,因此,傅安和没有废话,直接提出交易。
许秋花的小儿子名为傅卫国,十岁,正在隔壁县村小学上四年级,由于路途远,每次都要开介绍信,很麻烦,因此傅卫国半个月到一个月才会来这里和许秋花夫妻俩过周末。
那时候,傅安和刚回来没多久,许秋花夫妻俩听到消息,立马来了这边,还是以照顾退伍兵儿子的名义找大队开的介绍信,每隔几个月都得找大队重新补一份。
傅长春来了这里没多久,就用傅安和的补偿金买了一份工作,成为正式工后又操作一番,才留下来,许秋花找了很久,花钱托了不少关系,最后只能弄到个临时工。
就连她都得每个月再开介绍信留在这里,怎么可能还能将户口在隔壁县村里的傅卫国弄过来。
那时候傅安和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是自己亲生的,许秋花没再找他帮忙,傅长春却顶着老子的身份,逼当时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的傅安和用他的人脉运作一下,把小儿子的户口给弄过来。
傅安和不同意,被傅长春指着鼻子骂,许秋花拉走傅长春,回来后也只是一个劲儿为傅长春说好话。
也是那时候,傅安和彻底死了心,就当这对夫妻不存在。
傅卫国的户口,成了这对夫妻俩的心病,每次想起来都不痛快。
傅安和能下地并开始工作后,傅长春又来找过他几次,每次都碰一鼻子灰,父子俩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发展到了如今见面都不会打一声招呼的境况。
傅安和找上许秋花,提出帮许秋花想办法。
他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把傅卫国的户口给迁过来,他也不愿意迁,便提出可以让傅卫国以别的名义来本县的村小学上学,距离近了,每周周末以在父母单位居住的名义来城里比过去更方便。
许秋花一听就心动了。
他们过去住在村里,现如今夫妻俩一起来这边,房子租给了隔壁邻居。
隔壁邻居一大家子住的挤挤挨挨,隔壁邻居可以分出两小家来,顺便照顾傅卫国来抵每月租金。
另外,每个月许秋花夫妻还得给那些人一点孩子的口粮钱和粮票。
隔着这么远,那些人会不会欺负孩子,会不会暗地里克扣孩子的食物,会不会让孩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许秋花担心的半夜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但太难,真的太难了。
因此,虽然傅安和提出的方法很麻烦,但许秋花还是很心动,只要能让她经常看到小儿子,她什么忙都愿意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