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爹地别混啦,搞个总裁当当叭》 第1章 挑爹 江州,1990年元旦,首富甄家别墅内,却是灵堂肃穆,白幡垂落。 甄家大公子甄志鸿的遗像下,是一口漆黑发亮的棺椁。 宾客中,不断有人窃窃私语。 “甄家老大真惨啊,老婆跑了,汽车又掉下悬崖出车祸送了性命……这样的打击,让甄老如何接受得了。” “最可怜的,是那一对五岁的双胎胞姐妹。一夜之间,就失去了父母,成为了孤儿……” 宾客们嘴里的双胞胎之一,五岁的小姑娘雪儿,此刻正躲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头上的两个小揪揪,一颤一颤的,随着她的小脑袋,不停地晃动。 大人的话她听得不是很明白,有一点却听懂了。妈妈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爸爸的车掉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她和姐姐雪儿,都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这是谋杀,有计划的谋杀!查,给我查,狠狠地查,一定要把幕后这双黑手给我揪出来。” 爷爷愤怒的咆哮声钻入耳膜,雪儿有些害怕。她咧开小嘴想哭,却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有人上前牵着她的小手,一脸怜悯地看着她,“雪儿,董事长叫你呢,跟我来吧。” 雪儿乖觉地跟着她,走到客厅中央。 甄老爷子用疲惫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才缓缓地开口说, “志鸿英年早逝,留下一对年幼的孩子。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让远航和沐阳一人领养一个孩子。当着志鸿的灵柩和众宾客的面,你们哥俩就表个态吧。” 老太太韩茹雪一听,顿时急眼了,“不是说好了,两个孩子都让二儿媳玉珊照顾吗,怎么突然变卦了?沐阳年轻,连女朋友都没有,如何懂得照顾孩子?” 老大甄志鸿是甄鹤舫前妻所生,老二甄远航和甄沐阳倒都是她亲生,只是,她生甄沐阳的时候难产,虽捡回来一条性命,却不能再生孩子了。所以,对这个小儿子,她一向不喜。 把老大的一双女儿都挂在二儿子名下,是她早跟二儿子甄远航和二儿媳妇骆玉珊商量好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独吞老大名下的所有资产。 她在老头子面前提这事的时候,老头子并没有表示异议,她便当他是默许了。 现在,老头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让哥俩各自领养一个,这不是当众不给她脸吗?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甄鹤舫,幽幽地说,“把这么小的孩子交到老三那个混世魔王手里,你也忍心。” 眼泪是她的杀手锏,一向无往而不利。 甄鹤舫在商界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却数次在她的眼泪中败下阵来。 没想到,这一次,甄鹤舫却不吃她这一套,还冷冷地说,“我只是宣布我的决定,并不是跟你们商量。” 扭头对着一对小孙女的时候,他的眸子里已经少了几分冷厉,多了一些温情。 “冰儿,雪儿,二叔和三叔,你们各自挑一个吧。” 话音未落,姐姐冰儿便抢着说,“爷爷,我可以挑二叔吗?” 冰儿虽说是姐姐,比妹妹雪儿却只早出生十分钟。 跟其他双胞胎姐妹一样,姐俩长得极为相似。只是,姐姐冰儿此刻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稳与持重。 老爷子心里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告诉爷爷,你为什么要选二叔?” “二叔二婶平时挺疼我的,我也喜欢二叔二婶。爷爷让我选,我当然要选二叔二婶了。” 前世她挑的是三叔,以为三叔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能得到独宠不说,将来还能继承三叔的所有家产。 没想到,三叔直接把她扔给家里的佣人,任由佣人蹉磨她,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而且,没过几年,三叔便把老爷子交到他手头的资产败光,连公司股份也输了出去,最后,竟死于非命。 与此相反的是,妹妹雪儿到了二叔家,很快就被宠成了小公主。 二叔很快就获得了爷爷的信任,出任公司总经理,将家族企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妹妹雪儿跟着二叔,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心。 现在有机会重生一世,她当然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担心妹妹雪儿会跟她争二叔,所以,不等爷爷把话说完,她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言明,她要跟二叔。 她的理由似是无隙可击,甄鹤舫仍感到有些意外。 兄弟三人一向不睦,平时极少走动。宣布的时候,他还在担心,两个孩子年幼,跟两个叔叔不熟悉,会认生。没想到,冰儿这个五岁的小丫头,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作出了决定。 不过,他还是直接点头表示了认可,“既如此,雪儿便只能跟着三叔了。” 雪儿眼泪汪汪地看着陌生的三叔,怯怯地说,“三叔,我能做你的孩子,跟你一起吗?” 自己还没女朋友呢,老爹就硬塞给自己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这不胡闹吗? 甄沐阳正想表示抗议,接触到小女孩子楚楚可怜的目光和父亲凛厉的眼神,已经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揉了下染成金黄的头发,这才没好气地说,“我没耐心带孩子,也不会带孩子。你要是不怕跟着我吃苦受罪,那,就跟着吧。” 雪儿拼命点头,“三叔,我很乖,不会给你添麻烦,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说完,还用一双小手紧紧抱住甄沐阳的大腿,生怕他反悔。 动画片里的三毛,没了爸妈,孤苦伶仃,只能流落街头,靠捡烟头换钱和乞讨为生。三叔要是不答应收留她,她肯定也会跟三毛一样,成为没人要的流浪儿了。 甄沐阳一向醉生梦死,玩世不恭。杯盏交错间的虚与委蛇,风月场里的逢场作戏,于他不过是指尖流转的烟霞,散了便散了,从不会在心底留下半分褶皱。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却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挠了一下,痒痒的,让他有一种想要把小女孩揽在怀里呵护疼爱的冲动。 他轻咳一声,弯腰将雪儿抱了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好了好了,既然你这么想跟着我,那就跟着吧。不过,以后你可得听我的。” 雪儿拼命点头,还在三叔的脸上,亲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冰儿在一旁见了,不由得冷哼,跟三叔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纨袴子弟在一起,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当然,这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表示出来,还走到二叔和二婶面前,热切地说, “二叔,二婶,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孩子了。” 第2章 被关小黑屋 说好的两个孩子,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这就意味着,快到手的财富,硬生生要分一半出去,这让甄远航如何接受得了。 他心里怒极,脸上却不肯表露出来,还对着冰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冰儿受到鼓励,继续甜甜地说,“二叔,二婶,我能跟哥哥姐姐一样,叫你们爸爸妈妈吗?” 冰儿愿意跟他亲近,甄远航原本应该高兴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泛起一阵厌恶。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你!” 另一边,甄鹤舫已经朝着管家略略点了点头,示意葬礼继续。 哀乐声起,送葬的队伍已经准备就绪,甄雪儿仍跟八爪鱼似地趴在甄沐阳身上,不肯下来。 甄沐阳只得拍着她的后背,小声说,“三叔有事,你就乖乖地一个人玩,好吗?” 稚子年幼,抱灵牌和摔丧盆的工作,便由他跟二哥承担。抱着雪儿,成何体统。 雪儿想起刚才说的,要听三叔的话,便从三叔身上下来,乖乖地站在了一旁。 伴随着高亢悠扬的唢呐声和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缓缓启程。 看到三叔披麻戴孝,抱着爸爸的灵牌走在队伍前面,雪儿有些不知所措。 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她撒开脚丫子,便朝三叔跑去。 冰儿在一旁见了,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厉声说,“雪儿,你想干什么?” 雪儿回头看着姐姐,眨巴着眼晴,认真地说,“我现在是三叔的孩子,当然要跟三叔在一起了。” 冰儿看着雪儿,计上心来,“三叔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去一个地方,乖乖地等他。” 雪儿有些失望,但还是决定听话,“三叔让我去哪里等他啊?” 冰儿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便走,“去了你不就知道了。” 姐姐走得很快,雪儿有些跟不上,“姐姐,你能不能走慢点,我都跟不上了。” 冰儿放缓了脚步,仍有些不耐烦,“磨磨蹭蹭的,你就不能走快点啊。” 雪儿有些纳闷。 她已经走得够快了,怎么还是跟不上姐姐呢? 她看了姐姐一眼,没再说话,只努力地加快了脚步。 姐妹俩穿堂过屋,很快就来到别墅后的一排平房前。 雪儿有些奇怪,“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呀?” 冰儿冷着脸,打开一间屋子的房门,伸手把雪儿推了进去,“三叔让你在这里等他,你就乖乖地等着吧。” 没等雪儿反应过来,她已经“啪”地一声,锁上了房门。 听到房门落锁的声音,雪儿才意识到了不妙。她立即扑到门前,用力拍打房门。 “姐姐,让我等二叔,干吗锁门啊?我不想在这里,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喵……” 一只狸花猫从角落里钻出来,慵懒地伸了下胳膊腿,“本喵都躲到这里来了,还不得清净。” “不好意思,小花。” 雪儿扭头看着小花,眼泪汪汪地说,“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我只是害怕,不想被关在这里。” “你们人类真麻烦。” 阿花此时看雪儿的眼神已经带着一丝鄙夷,“这事要是落在本喵身上,根本就不是事。只要有一点缝,本喵就能出去。” 雪儿咧开小嘴,哭得稀里哗啦,“我出不去,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唉,看在你常喂我好吃的份上,我去找阿黑,让它想想办法吧。” 话未说完,阿花已经跳上窗台,从狭小的窗户缝里钻了出去。 …… 冰儿站在门外,听着门缝里传来雪儿微弱的呼救声,她的眼里不禁露出一丝狠辣。 这里是甄家堆杂物的地方,平常少有人来。 今天,甄家上下都在张罗甄志鸿的丧事,谁没事会来这里。 所以,任凭雪儿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 父母名下的资产不在少数,这么好的除掉甄雪儿的机会,她岂会轻易放过。 没有了甄雪儿,便不会再有人来跟她争父母的遗产了。 三叔这个纨绔子弟,光顾着自己寻欢作乐,根本就不会察觉到甄雪儿的失踪。即便是有一天,甄雪儿被人想起,她的尸体在储藏室恐怕早就发臭了吧。 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即便有人看见她跟甄雪儿一起离开屋子,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到时候…… 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心花怒放。 她装作没事人似的回到客厅,骆玉珊看见她,不禁有些不满。 “你去哪儿了,害我到处找你。” 冰儿迅速换了一张笑脸,“我肚子不舒服,去了趟厕所。” 骆玉珊板着脸说,“你爸爸出殡,不去墓地送他最后一程,别人会说闲话的。” 冰儿懂事地点头,“妈妈,对不起,以后,我会小心在意的。” 出殡的队伍走得很慢,骆玉珊带着冰儿,很快就赶上了。 来到墓地,巨大的墓穴早已挖好。 简单的仪式之后,甄志鸿的棺椁便被缓缓放入墓穴中。泥土一铲一铲地落下,仿佛也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沉重而压抑。 所有人都神情肃穆,甄冰儿伏在骆玉珊身上,哀哀地恸哭。所有人见了,无不伤心垂泪,唏嘘不已。 冰儿所有的伤心其实都是装的。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的印象一直定格在西装革履,拿着公文包出门的那一刻。 因为,父亲总是忙,每天早上出门,到半夜才喷着一身酒气回家。 那个时候,姐妹俩早进入梦乡啦。 所以,棺椁中,那个被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他能给自己留下巨额财富,她才懒得费尽心机地做这些表面文章呢。 看到跟骆玉珊站在一起的冰儿,甄沐阳这才蓦地想起,他似乎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雪儿了。 他赶紧上前,对着冰儿,沉声说,“冰儿,你有没有看到你妹妹雪儿?” 甄沐阳这么快就想到雪儿,是冰儿没想到的。 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对着甄沐阳,奶声奶气地说, “三叔,雪儿贪玩。这个时候,肯定到外面找小朋友玩去了。等她玩够了,就会回来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不远处已经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三叔,我可找到你了。” 第3章 忠犬护主 甄沐阳直起身,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一个小女孩子正迈着两条小短腿,吭哧吭哧地朝这边走过来。 小姑娘的一张小脸红红的,头上的两个小揪,一翘一翘,正随着她的步伐上下颤动。 走得近了,还能看见她鼻尖沁着的细密的汗珠,睫毛上还挂着颗没掉的泪珠。 这个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女孩子,不是刚被老爹硬塞给自己的小侄女儿甄雪儿,还能是谁。 她身边陪着的,赫然竟是甄家豢养多年的,威风凛凛的边境牧羊犬,阿黑。 看到甄沐阳,小丫头眼睛一亮,撒开小短腿,便飞奔过来,扑到他怀里,一脸惊喜地说, “三叔,原来阿花说得一点没错,你真的在这里。” 小姑娘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脸上也满是污渍,活脱一个小花猫。 就这么扑到甄沐阳怀里,顿时蹭了他一身。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就弄成这个样子,未免也太淘气了些。” 话是这么说,甄沐阳还是掏出手绢,替雪儿擦去脸上的污渍。 杂物间长期没人打扫,雪儿被关在里面,心里着急,一个不小心,竟弄了一身的灰。 来的路上出了汗,小手往脸上一抹,可不就成小花猫了。 看到雪儿,冰儿不禁大惊失色。 她不想让雪儿有机会在三叔面前说出对她不利的话,立即走过来,小声说, “雪儿淘气,为这事,没少挨妈妈骂。今天爸爸出殡,三叔就原谅她一次吧。” 离开甄府前,她已经仔细盘算过了。甄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因为伤心,都到了楼上歇息,一时半会,绝对不会下楼。甄家上下,除了贴身照顾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佣人,都来了墓地。 甄雪儿这小蹄子,是如何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还追到墓地上来的? 雪儿有些吃惊。 自己被姐姐关进小黑屋才来晚了,姐姐怎么说自己淘气呢。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正要开口,冰儿却瞪了她一眼,小大人似地说,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惹恼了三叔,可就没人要你了。” 雪儿十分委屈,不过,相对于被三叔抛弃,这点委屈,并不算什么。她只是不明白,姐姐的样子,怎么会这么凶,还冤枉她,说她不懂事。 她想解释,冰儿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还连珠炮似地质问, “爸爸出殡,这么多客人都看着呢,你还这么贪玩。你让爸爸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够瞑目?” 说到这里,她似是意识到,这样的言行,有点不符合五岁小孩子的人设,赶紧转过身,对着甄沐阳,乖觉地说, “三叔,妹妹不乖,您不会生气吧?” 冰儿小小年纪,言辞却如此犀利,跟她的年龄实在是太不相称了。 甄沐阳心里暗暗吃惊,嘴里却说,“雪儿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我生什么气。” “五岁,都上幼儿园大班了,不小啦。” 冰儿认真地说,“你看我,就不会惹爸爸妈妈生气。” 甄沐阳知道,她说的爸爸妈妈,是二哥二嫂。 哀乐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葬礼上,没有人再理会雪儿这个小丫头的这点破事。 趁人不注意,冰儿把雪儿拉到一边,厉声说,“雪儿,我警告你,不许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 雪儿吃惊地看着她,还是把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姐姐,三叔真让我在黑屋里等他吗?我进了黑屋,你为什么要把门锁上?” “我一直跟我的新妈妈在一起,根本就没见过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冰儿稚嫩的小脸上,此时却露出一丝狠厉。 “我再一次警告你,不许胡说八道。你要敢再胡搅蛮缠,别怪我对你……” 后半句话,她竟硬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她发现,大黑狗阿黑已然悄无声息地走到她面前,对着她龇起了锋利的獠牙。 冰儿心中一惊,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 “阿黑,你,你想干什么……” 她试图喝住大黑狗,阿黑却不为所动,依然龇牙咧嘴地盯着她,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将她撕成碎片。 她吓坏了,扭头便朝骆玉珊扑去,“妈妈救我,阿黑要咬我。” 雪儿竟在这里出现,骆玉珊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她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快到嘴的肥肉从手里溜出去。 趁着家里办丧事人多事杂的机会,除掉甄雪儿,把甄家老大的资产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是她的最终目的。 所以,出发前,她就叫来心腹,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一个成年人,对付一五岁丫头片子,还不是手拿把捏的事情。 等到有人发现,小丫头不见了,一切都成了定局,无法挽回。 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会失败。 看到跟在雪儿身边,摇头摆尾的阿黑,她便知道,事情就坏在这畜生身上。 当着众人的面,她立即把冰儿护在自己身后,大声喝斥,“阿黑这畜生,连主人都敢咬,真是反了天了。今天,我要是不把你一锅炖了,我就不信骆。” 雪儿一听,顿时急眼了。 她赶紧上前抱着阿黑的头,口齿不清地解释,“我被关在黑屋里出不来,是阿花叫来阿黑,咬开门锁,才把我放出来……要不是阿黑,我就被那个坏女人抱走了……阿黑很乖,不会咬人,婶婶,你不要撵阿黑走。 阿黑、阿花,坏女人,小丫头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甄远航走过来,飞起一脚,便朝阿黑踢去,“我叫你咬,叫你咬……” 阿黑机灵地一闪,这才躲过了甄远航的凌厉地一击。 眼看二叔开始寻棍子,雪儿忙大声疾呼,“阿黑快跑,我跟三叔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阿黑看了雪儿一眼,眼瞅着甄远航拖着棍子飞扑过来,想了想,还是飞奔离开。 甄远航追赶不上,在鼻子里冷哼一声,这才扔掉了手里的棍子。 杀鸡焉用牛刀,一条狗而已,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损害自己的公众形象。 第4章 求三叔收留阿黑 从墓地回到城里,雪儿便跟着三叔,来到酒店。 因为,甄家的丧宴,正在这里举行。 甄沐阳生性跳脱,活泼好动。因为大哥的丧事,这两天被拘在家里,早闷坏了。原本打算,跟几个哥们在一起,喝个痛快。 没想到,甄雪儿却跟小尾巴似的,迈着小短腿,“啪啪啪”地跟在他身后,竟是一步也不肯离开。 他蹲下来,看着小姑娘,认真地说,“雪儿是小朋友,跟小朋友一桌吃饭才是乖孩子。” 雪儿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有坏女人要把我卖给人贩子,三叔,我好害怕!” 这是雪儿第二次提起那个坏女人了,甄沐阳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甄家的人。 雪儿这么说,也许只是黏人吧。 这么一想,他便释然了。 扫眼看了一下四周,他不禁有些泄气。 跟雪儿一般大的孩子都有大人带着,连冰儿都由骆玉珊带着,跟家里的两个孩子坐一起。 如果雪儿有妈妈,或者他有妻子,这个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雪儿的妈妈,他的大嫂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个前题根本就不成立。 至于妻子,就更别提了。 自从经历过那件事后,他对所有走近他的女人便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性取向有问题,不喜欢女人呢。 带着小丫头跟弟兄们一起喝酒? 想想还是算了。 小丫头天真未凿,这么可爱。小小年纪,万一学坏了,大哥肯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跟他拼命。 想了想,他最后还是决定,今天这顿酒,先不喝了。把小丫头送回去,再出来找弟兄们喝个痛快。 主意打定,他便带着雪儿,找了两个空座,先把雪儿抱到座位上坐好,他才在一旁坐了下来。 雪儿的小短腿够不到地,悬空晃荡着,却也不老实,左右摆动着脚丫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甄沐阳,满脸都是兴奋和好奇。 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美味,雪儿咽了下唾沫,小手还不自觉地搓了搓。 很显然,小丫头饿了,对这些菜肴十分期待。 甄沐阳见状,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放到雪儿的碗里,低声说,“雪儿,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雪儿眼睛一亮,伸出小手拿起筷子,夹起肉,放到嘴里,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只一瞬间,小脸便绽放出满足的笑容,还一迭声说,“好吃,真好吃!” 看着雪儿吃得津津有味,甄沐阳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享受这种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小丫头不挑食,什么都吃。 不管甄沐阳替她夹什么菜,她都把自己的小脑袋埋在碗里,吭哧吭哧地埋头苦干。 仔细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她才拍着肚子,开心地说,“三叔,雪儿吃饱了,再也吃不下了。” 以前在外面吃饭,肚子里装的全是酒,基本上没好好品尝过饭菜的滋味。看着雪儿心满意足的样子,甄沐阳才发现,原来吃饭也可以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一阵风卷残云,碗里的食物便全装进他肚子里啦。 他满足地擦了擦嘴,看着雪儿圆滚滚的小肚子,忍不住轻笑起来。 雪儿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三叔为何发笑。 甄沐阳揉了揉雪儿的头发,温柔地说,“吃饱了,我们就回家吧。” 雪儿的眼里亮晶晶的,小脸上充满了向往,“哇,我真的可以跟三叔一起回家了!” 小姑娘这么容易满足,甄沐阳心里不由一阵心疼。 他伸手把雪儿抱在怀里,轻声说,“你现在跟着三叔,当然要跟三叔回家了。” “三叔,我不用抱,自己能走。” 雪儿挣脱下地,牵着三叔的大手,迈开小短腿,便往外走去。 众宾客见状,不由得议论纷纷。 “甄家三少一向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对一个小孩子却这么耐心,实在是有点出人意外。” “从前他醉生梦死,夜夜笙歌,从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心上。现在却肯为了一个孩子不端酒杯,甚至不跟那帮狐朋狗友坐一张桌子。这样的转变,好像也太快了些。” “你懂个屁,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甄鹤舫此时还沉浸在痛失爱子的悲痛中,见此情形,也不由得老怀大慰。 刚走出酒店大门,阿黑便摇着尾巴跑到雪儿面前,亲热地围着雪儿转圈。 雪儿又惊又喜,抱住阿黑的脖子,热切地说,“阿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并没有走远,一直跟在你身后,只是你没有发现我而已……你二叔已经对我起了杀心,那个家,我是回不去了……最主要是,我想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阿黑说话简时扼要,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尽管如此,雪儿还是听明白了。 “我也不想离开你。” 雪儿眼珠子一转,便有了主意,“你不想回老宅,就跟我一起去三叔家吧。” 甄沐阳看着雪儿跟阿黑絮絮叨叨地说话,不由得诧异,“雪儿,你能听懂阿黑说的?” “对啊!” 雪儿黑矅石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三叔,阿黑回家,会被二叔打死的。能不能,让它跟我们在一起回家啊。”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甄沐阳仍不以为然。一个五岁小丫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不过,他还是看得出来,这一人一狗,竟是十分投缘。 阿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对雪儿的依恋与保护欲,而雪儿看向阿黑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信任与不舍。 但他还是感到为难。 狗会掉毛,还有体味,说实话,他真不想养。只是,接触到小丫头渴望的眼神,拒绝的话,他便说不出口。 自己难得在家,有阿黑陪伴,小丫头就不会太过孤单啦。 不过,他还是蹲下来,看着雪儿,严肃地说,“三叔可以答应让阿黑跟我们一起回家,不过,你得答应三叔,以后,它必须听话,不能乱咬人。” 雪儿拼命点头,“放心吧三叔,阿黑很听话,不会乱咬人。” 似乎是为了证实雪儿的话,阿黑在一旁,也用力点了下头,嘴里还“嗯”了一声。 第5章 紧缠三叔不放 见雪儿张开小嘴,开始打哈欠,甄沐阳知道她困了,便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五岁的孩子,正是不知忧愁,天真烂漫的年纪。雪儿伏在三叔肩膀上,顿觉安全感满满。过不多时,便伏在甄沐阳肩膀上,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甄沐阳站在路边,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两人一狗,很快就坐着出租车,很快就来到青庐。 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甄家老爷子斥巨资购得,却被甄沐阳看上了,还住了进来。 院子很大,甄沐阳的母亲韩茹雪便派了她最信得过的一对中年男女,梅姨和炳叔,住了进来,负责照顾儿子的生活起居,打理这里的一切。 听到院门外传来的汽车声响,梅姨和炳叔同时迎了出来。 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孩子,还有身边的大黑狗,梅姨不由得诧异, “沐阳,这个孩子,还有这条狗,是怎么一回事啊?” 雪儿被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揉了下惺松的眼睛,看到眼前的两个陌生人,不由得抱紧了甄沐阳的脖子。 甄沐阳感受到她的紧张,忙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别怕,雪儿,这是炳叔,这是雪姨,都是三叔家里的人。以后,他们会跟三叔一起,照顾你的。” “三叔?” 梅姨似乎猜到了几分,“这孩子难道是……” 她跟炳叔虽然是从老宅过来的,却长时期呆在青庐这边。雪儿长这么大,她还真没见过。甄家出这么大的事,她也只知道了个大概。 只是,甄沐阳生性纨绔,成天流连于声色场所,不务正业,到现在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甄家人却把这么个小丫头交到他手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梅姨的话,甄沐阳冷冷地开口了,“雪儿是我大哥的孩子,从现在开始,跟我们一起生活。这条狗叫阿黑,是我们家老宅养的狗。雪儿喜欢,我就把它带回来了。” 他尚未结婚,雪儿是他女儿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 梅姨和炳叔一听,顿觉头大如牛。 炳叔和梅姨平时在这里,搞搞卫生,养养花草,一日三餐大鱼大肉。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现在甄沐阳突然带回来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还有一条大狗,这不是给他们找事吗。 梅姨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示反对,也不好意思提涨工资的事,眼珠子一转,便寻了个理由。 “沐阳,你这么年轻,还没有女朋友呢。带这么个孩子,将来,哪个大户人家的闺女肯嫁给你。” 甄沐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有揭穿她,只冷冷地说,“你只需要照顾好雪儿,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甄沐阳板着脸的样子,还是挺吓人的。 梅姨赶紧说,“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 屋里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刚到家电话就追过来了,这帮小子时间还掐得挺准的。 甄沐阳心里一喜,立即放下雪儿,大踏步走了进去。 三叔接到电话,就会把她扔给家里的佣人,自己跑出去啦。妈妈就是这样,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小丫头心里害怕,立即迈着小短腿,“啪啪啪”地跟在三叔后面追了进去,生怕落后半步。 “三缺一,老地方,就等你了,三少!” 听到话筒里传来秦大少熟悉的声音,甄沐阳想也没想就说, “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到。” 雪儿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三叔,你要出去?” 甄沐阳蹲下来,温柔地说,“三叔要出去办事,你就在家里跟梅姨和炳叔在一起好了。三叔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雪儿突然发现,三叔的头顶,似乎笼罩着一团黑色的烟雾。 雪儿有些害怕,有一种要失去三叔的感觉。 她立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还上前抱着三叔的腿,死不撒手。 “不嘛不嘛,我要跟你一起去。” 说着,竟咧开小嘴,伤伤心心地大哭起来,直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原本以为,把雪儿交给梅姨,他便可以跟从前一样,喝酒玩乐,做他的甄家三少啦。现在看来,他好像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看着雪儿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甄沐阳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替雪儿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耐着性子说, “雪儿乖,三叔去的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去。你要不听话,三叔可是会生气的哦。” 雪儿却抓着甄沐阳的裤腿,哭得更厉害了。 “三叔,你是不是不要雪儿了?” 甄沐阳无奈,只得掏出手绢,给雪儿擦去脸上的泪水,哄着她说, “三叔只是出去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怎么就不要你了。乖乖的听话,三叔会很爱你的。” 雪儿抽噎着,大眼睛里满是泪花,却仍然固执地不肯松手。 甄沐阳彻底失去了耐心。 今天在酒席上被小丫头缠着,连酒都不敢喝,已经让人笑话了。要是被人知道,他被小丫头黏得出不了门,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他抱起雪儿,对着跟进来的梅姨说,“梅姨,雪儿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她,别让她受委屈。” 雪儿却抱着他的脖子,死不松手,“三叔,我不要跟梅姨留在家里,我要跟你一起去。雪儿很乖,不会给你添一丢丢麻烦。” 雪儿说得这么可怜,一时间,甄沐阳还真是难以决断。 想了想,他只得说,“你真要去,三叔也可以答应你。不过,咱们事先可得说好了,去了得乖乖听话,不许吵着要回家。还有,阿黑得留在家里,不许跟着。” 雪儿拼命点头,“我会告诉阿黑,让它乖乖地留在家里的。” …… 甄沐阳有一辆桑塔拉轿车,那是家里老爷子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住在城郊的月亮湖边,那里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有这样一辆小汽车代步,不光拉风,出行也方便多啦。 秦大少在电话里说的老地方,是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高端会所。 甄沐阳带着雪儿一到,便直接进了一个豪华包间。 包间里的几个人早等得不耐烦了,见他带着小丫头,所有人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一地。 “堂堂甄家三少,啥时候变身带孩子的大嫂了?” “赌钱还带个小丫头,啥意思,你不会是穷得连雇保姆带孩子的钱都没了吧?” “你连婚都没结,却摊上这么一小丫头,真不知道你们家老爷子咋想的。” 第6章 三叔被人做局 甄沐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却说,“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时间不早,赶紧开干吧。”他是这里的常客,这两天因为大哥的丧事没来,手早痒痒了。 他把雪儿放在包间的沙发上,再三叮嘱,“你乖乖地在这里坐着,不许到处乱跑,知道吗?”雪儿不喜欢这里,仍懂事地点头,“放心吧三叔,我不会乱跑。” 四个人各坐一方,很快就搓起了麻将。 有人吸烟,屋子里迅速弥漫起一股刺鼻的烟味。 雪儿感到难受,便走到窗边,垫起脚尖,打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吹来,雪儿顿觉清爽了许多。 “小姑娘来这里赌钱,真是新鲜。” 雪儿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对翠鸟站在树上,正叽叽喳喳地看着她小声议论,急忙分辨, “我是陪三叔来的,没有赌钱。” “天啦,你居然能听懂我们说话。” 一只小鸟跳到窗台上,对着雪儿,上下打量着,“小姑娘,你不赌钱,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雪儿一脸无辜,“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里是赌钱的地方呀。” 以前他们一家四口是跟爷爷奶奶住一起的,她亲耳听到,爷爷骂三叔不务正业,只知道吃喝嫖赌。所以,她本能地感觉,赌钱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是不想离开三叔,才跟来的。” 发现三叔头顶的那一团黑雾越来越浓,雪儿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三叔头上有黑雾,好像要出事。” “不是好像,应该是已经出事了。” 另一只小鸟飞过来,小声说,“那三个人是一伙的,在桌子底下偷偷换牌,还互相使眼色。” 雪儿不懂,“什么意思?” 翠鸟夫妻抢着解释,“三个人合起伙来羸三叔的钱,把三叔当猪宰呢。” “你三叔这一次,怕是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雪儿转身走到牌桌前,看到三叔手边的钱包已经干瘪,其余三人面前的钱则堆成了小山,就知道翠鸟夫妻说的是真的。 她心里害怕,便钻进三叔怀里,可怜巴巴地说,“三叔,抱抱!” 只要躺在三叔温暖的怀里,她就不害怕啦。 甄沐阳正输得浑身冒汗,雪儿却在这个时候跑来添乱,他心里不禁一阵光火。 低头看见雪儿那张稚嫩的小脸,他的一颗心重又软了下来。 小丫头这是缺乏安全感呢,他可不能再火上添油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将雪儿抱在怀里,轻声说,“三叔打牌呢,你可别乱动啊。” 雪儿是个听话的乖孩子,三叔不让乱动,她当然不会动了。 甄沐阳摸了一下裤兜,发现身上的钱全输光了,心里一急,便摘下手上的腕表,“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就不信了,手气会一直这么霉下去。” 雪儿想说,这几个人是一伙的,你打不过他们的。想想三叔的告诫,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甄沐阳押上自己的手表,已是输红了眼,准备孤注一掷,豁出去了。 桌子上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甄沐阳这傻小子只知道看手上的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桌子底下的小动作。 这只表虽然价值不菲,他们却并没放在眼里。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月亮湖边的那座四合院,青庐。 以甄沐阳不服输的性子,接下来,他名下的房产,公司股份,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啦。 正美美地想着,却听甄沐阳大喝一声,“龙七对,天胡!” 三个人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天胡,怎么可能!” “老子打了这么多年牌,天胡只听人说过,却一次也没见识过。甄沐阳,你小子不会是麻胡吧?” 甄沐阳兴奋得两眼放光,“查,随便查!要是麻胡,我翻倍地赔你们。” 三个脑袋凑过来,只看一眼,便面无人色。 龙七对关三家本就不易,还是天胡,实在是没有天理。 愿赌服输,三个人只得乖乖地给钱。 接下来的第二把更是离谱,甄沐阳的下家刚打出第一张牌,甄沐阳就来了个杠上开花。 炮是下家点的,按照他们规矩,另两家也得掏钱。甄沐阳这一次,算是又关三家。 甄沐阳接连胡几把大胡,三个人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 “三少,你手里的牌突然这么好,不会是动了什么手脚吧。” “连关三家,这么好的手气,说你没动手脚,谁信啦。” 甄沐阳不由得气恼,“老子刚才差点连裤衩都输光了,都没怀疑你们动手脚。刚赢几把,你们就开始胡说八道。啥意思,输不起啊。” 打牌的人最忌讳的,便是被人说输不起了。 不过,重新开始洗牌、码牌、摸牌的时候,三个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连甄沐阳最细微的动作也不肯放过,就怕他做手脚。 只是,直到三个人掏光了兜里的最后一分钱,都没抓到甄沐阳做手脚的把柄。没办法,三个人只得认栽。 “三少走狗屎运,我的钱全输光了,这牌已经没办法再打下去了。” 秦大少却思索着说,“三少的好运,好像是从抱这小丫头开始的吧。” 随即便有人附和,“我想起来了,这小丫头刚钻进三少怀里,三少就胡了一把天胡。” “对对对,自从这丫头上桌,我们哥三个就再没胡过一把牌。” 甄沐阳抱着雪儿,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气,“这么说,雪儿还真是三叔的福星。” 雪儿看得云山雾罩,不过,三叔能赢钱,她还是挺开心的。 而且,三叔头顶的那一团黑雾,似乎消失了。 她搂着三叔的脖子,高兴地说,“三叔,你赢了钱,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这么早回去,可不是咱们三少的作派。” 秦大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甄沐阳,“我知道一个好去处,比打麻将刺激多了,三少敢不敢去?” “本小爷的字典里,就没有不敢两个字。” 甄沐阳意气风发,“别卖关子了,你就说,到底去哪儿吧。” “赌石!” 秦大少凑到甄沐阳面前,一脸神秘,“一刀下去,玩的就是心跳。三少手气这么好,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甄沐阳一挥大手,“那地方本小爷早就想去了,趁着现在手气好,咱们就去碰碰运气。” “好!” 秦大少阴笑,“三少赌石,要是赢了,咱哥几个也能沾光不少。” 几个人登上会所门口的桑塔垃,秦大少却不见人影。 等了半天,他才从会所跑出来,走到车前,拉开了车门。 “上了个厕所,不好意思,让哥几个久等了。” 雪儿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三叔头顶上重又升起一团黑雾,不由得忧心忡忡。 第7章 赌石 她不太明白这几个人跟三叔说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天真地觉得,跟三叔在一起,她就不用担心,三叔会突然不见啦。 临近黄昏,江城的赌石市场上,仍挤满了梦想着一夜暴富的各色人群。 人群中,不断传来机器的轰鸣声和“涨了”“垮了”的呼喊声。 秦大少走在甄沐阳身边,不住地煽动,“以三少的手气,在这里赚个百八十万,根本就不是事。我认识一个卖原石的,你要不要去?” 甄沐阳受他鼓舞,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走,去看看!” 来到一个摊位前。 秦大少趾高气扬,“老板,我这个哥们,可是有钱的主,你给介绍几块品相好的原石吧。” 摊主一脸殷勤,“我这里的货都是从原产地运过来的,你买了,一转手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你看看这块,皮壳紧实,砂粒均匀,表现极佳,极有可能出高绿啊!” 雪儿见这块石头里面黑黝黝的,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块石头不好看,三叔,咱不买。” 甄沐阳心里一动,不禁说,“雪儿你说,这里的石头,哪块好看?” 雪儿仔细看了一下地上的原石,直接摇头,“不好看,都不好看。” 摊主顿时有些恼了,“这些原石,可都是经过我精心挑选的,保证品质上乘。小姑娘,你不懂行,可别乱说啊。” “赌石得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就能挑到好的。这位小哥印堂发亮,今日必有收获,不如,你再好好挑挑?” 秦大少也十分不满,“赌石这么严肃的事,你让一个乳嗅未干的小丫头来作决定,这不儿戏吗?” 甄沐阳也觉得这事有些荒涎不经。 质量再高的原石,没切出来之前,表皮都十分粗糙。想让一个五岁的小姑娘喜欢,怎么可能。 正想凭感觉挑一块原石,雪儿却指着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原石说,“三叔,那块石头里面绿油油的,可好看了。三叔要买,就买它吧。” 甄沐阳顺着雪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块原石表皮粗糙,颜色暗淡,与其他的原石相比,实在是毫不起眼。 他不禁有些犹豫,这样的石头,真的能切出好料子吗? 不过,看着雪儿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甄沐阳又不忍心拒绝。 他微微一笑,对着摊主说“老板,这块石头多少钱?” 摊主见状,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屑。 这块原石他早就看过了,根本没什么表现。不过,既然这傻冒愿意买,他自然乐意成交。 他伸出三个手指头,故作神秘地说,“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就给个友情价,三万吧。” 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普通工薪阶层不吃不喝,也得攒三年。 甄沐阳平时出门,兜里基本上会揣个万儿八千的,加上今天在牌桌上赢的,刚好有三万块。 得,就当这些钱没赢回来好了。 他咬了咬牙,把装钱的提包扔到摊主面前,“就它了,现在解!” 随着解石机的轰鸣声起,一抹浓艳的帝王绿顺着切口蔓延开来,水头足得能映出人影,像把整座雨林的生机都封在了石头里。 “涨了!大涨啊!”围观人群爆发出骚动,有人当场喊出“五十万”的报价。 三万块钱,瞬间便飙升到五十万,足足能赚四十七万。怪不得这里的市场这么火爆,原来这里挣钱这么容易。 甄沐阳呆立当场,仿佛做了一场梦。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那浓郁的绿色,如同春天里最生机勃勃的叶片,正静静地躺在解石机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三少,你真在这里?”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甄沐阳扭过头才发现,全叔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全叔追随父亲多年,是父亲最得力,最忠实的手下,他出现在这里,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甄沐阳心里一紧,赶紧陪起了笑脸,“全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全叔面无表情,“三少,董事长有请,跟我回老宅吧。” 父亲居然会派全叔来这里找他,什么地方好像有点不对劲。 来赌石市场是临时起意,事先连自己都不知道,父亲又是如何知道,还派全叔来这里,精准地找到他的? 雪儿感觉到了这肃杀压抑的气氛,煞白着一张小脸,躲在三叔怀里,连头也不敢抬。 父母在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是跟爷爷奶奶住一起的。凭直觉她就知道,三叔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甄沐阳感觉到了她的恐惧,不由得搂紧她,小声安慰,“有三叔呢,雪儿不用害怕。” 感受到三叔身上传过来的温度,雪儿心里稍觉安稳。 她抱着三叔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三叔,那三个人是一伙的,他们在桌子底下换牌,还使眼色……” 甄沐阳听了,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他早就开始怀疑,今天的牌局有问题,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三个人居然联起手来,给自己下套。 正想发作,全叔已经板着脸说,“三少,请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扫眼看了一眼秦大少三人,抱起雪儿,扭头便钻进了全叔的车。 不多时,汽车便在甄家别墅前稳稳地停下了。 甄沐阳抱着雪儿刚进客厅,迎面便飞来一个陶瓷茶杯。 他一个急闪,茶杯便从他耳边擦过,“啪”一声掉在地上,碎片四溅,茶水洒了一地。 众人见状,都在心里暗叫一声好险。 这个茶杯要是砸在甄沐阳头上,他哪里还有命在。 甄鹤舫铁青着脸,厉声暴喝,“跪下!” 甄沐阳放下雪儿,默默地跪在了地上。 “畜生,你去赌场这种地方倒也罢了,还敢带着雪儿,还有没有一点人性?雪儿跟着你,总有一天要被你带坏。” “在赌场赌钱还嫌不过瘾,还去赌石,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韩茹雪站在他身边,柔声说,“沐阳嗜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血压不好,医生说,你不能生气的。” 甄远航站在一旁,也表现得痛心疾首,“三弟,赌博乃万恶之首。咱们家再大的家业,也备不住你这么输啊。把雪儿带去那种场合,你是想把她也培养成跟你一样的赌徒吗?” 骆玉珊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雪儿跟着三弟,这辈子,怕是毁了。” 冰儿拉着骆玉珊,懂事地说,“妈妈,赌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雪儿去了,肯定会变坏。” 骆玉珊点头,“以后,就别跟雪儿一起玩了,她会把你带坏的。” 冰儿甜甜地笑着,“知道了妈妈,我不会跟雪儿一起玩的。” 第8章 替三叔挨板子 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自己被三叔带坏了,实在是太过分了。偏生三叔还一声不吭,竟由着他们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完全不替自己辨解。 雪儿心里害怕,还是挺身站出来,大声说, “这事不怪三叔,是我缠着三叔,要他带我去的。三叔今天没有输钱,还赢了不少。” 甄远航一愣,“赢钱,怎么可能?” 甄沐阳注意到了,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牌有输赢,这很正常。二哥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输?” 甄远航心里一惊,立即说,“别嘴硬了,总有一天,青庐也会被你输出去。” 韩茹雪也表现得忧心忡忡,“照沐阳这样的说法,雪儿名下的资产,恐怕也保不住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依我说,还是让玉珊辛苦一下,把雪儿一并接到她身边,跟冰儿一起养吧。” 雪儿心里一惊,立即摇头,“姐姐撒谎,把我关小黑屋,我不要跟姐姐一起。” “妈妈,我跟雪儿捉迷藏,她却诬赖我,说我关她小黑屋……呜呜呜,你也太欺负人了。” 骆玉珊忙搂着她,低声安慰,“妈妈知道你是乖孩子,雪儿撒谎,没有人会信她说的话的。” “我没有撒谎!” 雪儿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如果不是阿花和阿黑,我到现在还关小黑屋呢。” 冰儿一脸鄙夷,“什么阿花阿黑,真不知道你说什么。” 雪儿知道,她的话没人相信,索性重新把话题转移到三叔身上,“你们说三叔输钱,可三叔今天明明赢了很多钱啊,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甄远航听了,不禁讥讽,“三弟,雪儿说你赢了很多钱。钱呢,拿出来,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一个黑衣人抱进来一块石头,“董事长,这块原石,放在哪里?” 韩茹雪喝斥,“一块破石头,你抱进来干什么?” 甄沐阳一脸沉静,“这块破石头,已经有人出价五十万了。不抱进来,扔哪儿?” “一块破石头,值五十万,开什么国际玩笑!” 韩茹雪走到那块石头前,轻轻用脚踢了一下。刚才被切开的原石切面,在灯光的映照下,竟泛着幽幽的绿光,仿佛隐隐有水波在悄然流动。 “这……这是……”韩茹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块石头。 甄远航吃惊地张大了嘴,“这莫非是……玻璃种帝王绿?” 甄沐阳微微一笑,“二哥好眼力,这块原石的切面,正是玻璃种帝王绿。这块原石,只花了三万块钱。其中的两万多块,就是今天在牌桌上赢的。” 甄远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你……你怎么会赢这么多钱,还赌到这么好的原石?” 甄沐阳耸了耸肩,“秦大少三个人合起伙来做局,想让我输到破产。不过,我有雪儿这个福星加持,不管他们做多少手脚都没用,我照样大杀四方,赢得盆满钵满。” “这块原石也是雪儿挑的,她说里面绿油油的,切出来,里面果然是帝王绿。买的时候花了三万,还没挪窝就有人出价五十万……” “所谓的福星加持,只不过是一种迷信的说法。这世上,哪来的什么福星。” 韩茹雪冷冷地说,“今天这事只是偶然,下一次,你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甄鹤舫只一瞬间便下了决心,“明知有人做局你还敢跟他们赌,还带着雪儿,简直就是胆大妄为。我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你迟早会把整个甄家都赔进去!” “来人,把他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甄沐阳从地上爬起来,“不用拖,我自己出去领罚。” 院子里,甄沐阳被按在凳子上,两个黑衣汉子拿着又长又厚的板子,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身上打。 甄沐阳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一声不吭。 雪儿在一旁站着,眼里全是不停挥舞的木板。 冰儿走到她身边,恶毒地说,“雪儿,想不想知道你将来是什么悲惨的结局?” 雪儿生气地看着她,“你撒谎,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话,跟你一起玩了。” 冰儿昂起了头,“别嘴硬了,你跟你三叔,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啦。” 她已经看出来了,打板子的黑衣人打甄沐阳的时候,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照这样打下去,甄沐阳就是不死,也得落下残疾。 虎毒不食子,甄沐阳是甄鹤舫的小儿子,甄鹤舫恨铁不成钢,肯定也只是想给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点教训,不会下这么狠的死手。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是有人暗中指使。 现在甄沐阳落到这两个人手里,肯定是凶多吉少。 雪儿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是想要三叔的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雪儿已经扑在了甄沐阳身上,替三叔挡下了重重的一板子。 只一下,雪儿便被打晕过去。 “雪儿,雪儿……” 甄沐阳反应过来,努力撑起身子抱住了雪儿,拼命呼喊。 甄鹤舫从屋里走出来,大声说,“雪儿怎么了?” 甄沐阳吐出一口血水,脸上满是悲怆。 “雪儿替我挨了一板子……快送医院……” 话未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甄鹤舫看着人事不省的叔侄俩,脸色瞬间白成了一张纸,“快,打120叫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来到江城中医院。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甄老爷子说,“两个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伤势太重,需要住院治疗。” 甄鹤舫看着全叔,一脸铁青,“那两个人,打一顿撵出去,不许任何人起用这两个人。” 以这两个人的能耐,敢对甄家公子下这么狠的黑手,肯定是活得不耐烦了。两人的身后,肯定还有一双看不见的黑手。 以甄老爷子的睿智,自是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之所以不肯顺藤摸瓜,往下追查,不过是息事宁人,不想再生事端。 对这两个人进行封杀,也算是对幕后的那双黑手的一个警告。 全叔心领神会,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第9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甄沐阳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便挣扎着要下床,“雪儿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我要去看她。” 这一动,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直痛得他龇牙咧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一旁的小护士慌忙拦住她,“医生说,你伤势很重,不能随便乱动。雪儿在儿科病房,她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你就放心吧。” 甄老爷子皱了下眉头,“好好养伤,其他的,什么也别想。” 甄沐阳哪里肯听,仍执意要下床,“雪儿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必须看到她平安无事,才能安心。” “雪儿醒过来,第一句话便问,三叔现在怎么样了。看来,你们叔侄倒是挺有缘份的。” 甄鹤舫略一沉吟便说,“在这屋里再安一张病床,把雪儿挪到这屋。这样,也方便照顾。” 甄沐阳住的是特护病房,本就十分宽敞。安一张小床,根本不是问题,只是需要辛苦一下儿科大夫。 不过,只要给钱,给足够的钱。这点小事,儿科大夫还是能克服的。 对甄家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 不得不说,医院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 不到十分钟,雪儿的病床便推进了甄沐阳的病房。 甄沐阳挣扎着走到雪儿床前,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人儿,心中满是愧疚与心疼。 从小到大,他挨过的打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只有这一次,他深深地感到了疼痛,这种疼痛不是来自身体上的鞭打,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自责与懊悔。 雪儿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眼睛仍然亮晶晶的,看着甄沐阳,努力露出一丝笑容,还轻轻地叫了一声, “三叔!” 甄沐阳的一颗心都快被融化啦。 他轻轻地握住雪儿的小手,哽咽着说,“雪儿,你怎么那么傻?那么大的板子,落在你身上,就不怕……” “我只是不想你被他们打死。” 雪儿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三叔,以后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 一个五岁的女娃,居然说出要保护他的话,甄沐阳直听得差点掉下泪来。 他把雪儿的小手贴在脸颊上,低声说,“雪儿,三叔以后也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雪儿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仿佛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甄鹤舫见状,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但愿这一次,这个孽子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吧。 甄远航和韩茹雪母子还在病房外等着,见老爷子出来,韩茹雪不禁上前,担心地说, “鹤舫,沐阳到现在还这么任性妄为,把雪儿交到他手里,我实在是不放心啦。你就听我一句劝,把雪儿交给玉珊抚养吧。” 甄鹤舫面无表情,“如果我告诉你们,这两个孩子还小,她们名下的资产我会亲自管理,你们还要接手雪儿吗?” 甄远航的一张脸“唰”地变得十分苍白。 他咽下一口唾沫,才吃力地说,“爸,你误会了。我接收雪儿,跟她名下的资产没有关系。” “你是我儿子,你肚子里的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我的眼睛。我是不是误会你,相信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说到这里,甄鹤舫的眼神变得越发的犀利,“沐阳再不争气,也是我儿子。谁再敢在我面前耍花招,我绝不轻饶。”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扔下韩茹雪和甄远航站在过道里凌乱。 …… 护士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离去,病房瞬间变得静谧,只能听到窗外偶尔飘来的鸟鸣声。 甄沐阳偏过头,看着雪儿,小声说,“雪儿,疼吗?” 雪儿懂事地摇头,“不疼!” 伤这么重,怎么能不疼呢? 要是能分散雪儿的注意力,兴许就真不那么疼啦。 只是,如何分散小孩子的注意力,对甄沐阳来说,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才小声说,“要不,三叔给你讲故事吧。” 雪儿顿时高兴起来,“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从前,有一个小姑娘,非常漂亮,人们都叫她白雪公主……” 甄沐阳这个时候才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白雪公主的故事,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听过,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一点记忆。 没办法,他只得现编。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估计雪儿早听说过了。他编出来的故事,肯定跟以前雪儿听过的不一样。 只是,编故事并不是他的长处。尽管他绞尽了脑汁,故事还是讲得磕磕绊绊,时断时续。 雪儿却听得却十分认真,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甄沐阳挠挠头,心里暗自庆幸雪儿没有识破他的“谎言”。 他继续胡诌,“后来啊,那个小姑娘遇到了一位英俊的王子,王子深深地爱上了她,他们一起打败了邪恶的女巫,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看到雪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甄沐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身上贴身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心说早知道要受这种洋罪,就该把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背个滚瓜烂熟。 房门开了,一个长身玉立,留着披肩长发,着一身奇装异服的小伙子推门进来。 甄沐阳一见,顿时喜出望外,“宁宵,你小子总算来了。” 宁宵顺手拖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到甄沐阳床前。 “家里老爷子看得紧,好容易才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甄沐阳,你小子牛啊,都成江城的风云人物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甄沐阳满不在乎,“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习惯了。” “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火线加入了什么什么组织呢。哦,对了,你小子啥时候练就的一身演戏本事的,我咋不知道。” 他指的当然是甄沐阳住院的事。 甄沐阳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老子连小命都差点没了,你还在说风凉话。要不是我家雪儿,这一次,我恐怕就交代了。” “这么严重。” 宁宵扫眼看了一下室内,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 “这么说,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了。” 甄沐阳顿时警惕起来,“传面传什么?” 第10章 十万个为什么 “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有小姑娘在,宁宵不敢再口无遮拦地信口胡诌,只捡重点说,“你们家老爷子把你大哥的一个孩子分给你这个没结婚的王老五倒在其次,主要是,你在会所和赌石市场的精彩表现。” “龙七对天胡,这样的手牌,居然在你手里变成了现实。下家打出第一张便杠上开花。秦大少带着他的两个小弟,在你面前居然输得连裤衩都不剩,简直是太神了。” 提起秦大少,甄沐阳突然想起一事,“你去邮局帮我查一下,我出事那天下午,会所这边的号码,有没有给我们家老宅打过电话。哦,对了,还有我二哥家。” 宁宵不解,“查会所的通话记录?你在怀疑什么?” 宁宵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却是他的死党。两人从小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一起泡妞,一起喝酒赌钱,形影不离。 这世上,除了宁宵,还真没有第二个值得甄沐阳信任的人。 甄沐阳看了一下紧闭的房门,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去赌石市场,是临时决定的,事先并没有人知道。我们家老头子却能派全叔精准地找到我,我怀疑,事先有人通风报信。” “离开会所上车的时候,秦大少借口上厕所,害我们在会所门口等了半天……” 宁宵明白了,“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肯定替你查得明明白白的。” “还有一件事。” 甄沐阳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去新华书店替我买几本适合小孩子看的童话,这事马上办,越快越好。” “童话?” 宁宵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我没有听错吧,你,甄家三少,居然想起看书来了,而且还是童话。” “少见多怪!” 甄沐阳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耐心地作出解释,“我要给雪儿讲故事,肚子里没货,不得看书么。” “原来是这样。” 宁宵同情地看着他,“给小孩子讲故事,真是难为你了。” 甄沐阳一脸严肃,“雪儿这么小的孩子,能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替我挡板子。别说讲故事,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得想办法替她摘下来。” 宁宵点了点头,“你放心,童话书的事,我马上去办。” 半个小时后,甄沐阳的床头,便摆满了各式书籍。有童话故事,还有适合小孩子看的各种科普读物、绘本以及图文并茂的百科全书。 很快,病房里便呈现出一幅温馨的画面。 甄沐阳趴在床上,手捧书本,声情并茂地朗读着。另一张病床上的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会提出各种问题。 “小红帽为什么要单独去外婆家?她妈妈不担心她遇到坏人吗?” “灰姑娘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王子自己的名字,非要跑掉呀?” “小美人鱼的尾巴变成腿后,为什么走路会像踩在刀尖上,人类的腿不是很方便吗?” “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就睡着了,为什么王子亲一下就能醒?毒苹果的毒去哪里了? 甄沐阳被问得满头大汗。 他挠了挠头,尽力用自己有限的知识去解答这些问题,但孩子们的想象力总是超乎大人的预料,有些问题连他也觉得难以回答。 不过,看着小丫头那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甄沐阳还是耐心地一一解释,尽管有些解释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看来,不读书是真的不行了。 …… “你说什么,沐阳这小子居然能静下心来,给雪儿讲故事,还买了一堆书?” 甄鹤舫吃惊地看着全叔,怀疑自己听错了,抑或是在做梦。 全叔含泪点头,“不光如此,三少还拒绝了除了宁家小公子以外的几乎所有酒肉朋友的探望。” “这小子一向耐不住寂寞,不招惹一帮狐朋狗友到医院,把病房弄得乌烟瘴气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看书,还给雪儿讲故事。” 甄鹤舫蓦地转身注视着全叔,“我让你调查的事情,你弄清楚没有?” “查清楚了。” 全叔谨慎地说,“那天在会所,秦大少带着他的两个小弟,给三少设套,想赢他一大笔钱。没想到,却输了个底朝天。秦大少不服气,便撺掇三少去赌石市场,想跟卖原石的人勾结,让三少把刚赢的钱吐出来,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雪儿却看上了一块不起眼的原石,还大赚了一笔……” 甄鹤舫一脸沉静,“事情就这么简单?” 全叔的额角上,立即沁出了涔涔汗水,“我查到的,暂时就这么多。” 其实,他查到的结果,远没有这么简单。只是,这事牵涉面太大,董事长夫人还在一旁盯着,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什么也不能说。 好在老爷子没有深究,还换了个话题。 “备上最好的营养品,再去玩具店买一些小女娃喜欢的玩具。我要去医院看雪儿,顺便看看沐阳那小子。” 全叔抹了把汗水,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韩茹雪却在一旁皱起了眉头,“沐阳性情顽劣,这次的事,就权当给是他一个教训吧。去医院看他,还这么兴师动众,说不定反而害了他。” “我去医院,只要是看雪儿,看沐阳这小子只是顺便,怎么就害了他了?” 甄鹤舫不满地盯着她,“沐阳可是你亲儿子,伤这么重,你就一点不心疼。雪儿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有情有义的。连沐阳这小子都被她感动了,你这个当奶奶的,就没一点感觉。” “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懂什么情义。” 韩茹雪有些不以为然,“沐阳这小子,是个给他一点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主。教训他,是让他长记性,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依我说,这次就该晾着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 她本想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任性妄为。看到全叔神情凝重地走进来,便把没说出来的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全叔犹豫着看了韩茹雪一眼,才低声说,“金水湾那边传来消息,若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好像摔得不轻。” 韩茹雪大惊失色,“你说什么,若柠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伤得怎么样,重不重啊?” 甄鹤舫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恶劣。 “彦博前两天高烧不退,差点烧成脑膜炎,现在若柠又从楼梯上摔下来,玉珊这个当妈的,是怎么带孩子的?” “都到这个时候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去看看啊。” 韩茹雪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赶紧备车,我要去金水湾。” 相较于韩茹雪的慌乱,甄鹤舫便显得镇静了许多,“那边怎么说,有没有打医院的120急救电话?” 全叔小心地措辞,“电话里说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是冬季,小孩子穿着厚衣服,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甄鹤舫神色稍缓,“过去看看吧,希望不要出太大的乱子才好。” 片刻后,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已经载着甄鹤舫和韩茹雪,朝着金水湾急驶而去。 第11章 剧情跟前世不一样 看到公婆这么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骆玉珊心里不由得暗自心惊。 儿子高烧不退,公婆明里暗里,已经开始指责她照顾孩子不上心。现在女儿又从楼梯上摔下来,公婆对自己的不满肯定就更大了。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她并不在乎。可现在正是跟小叔子争夺雪儿抚养权的关键时刻,出这么一档子事,这不是添乱吗? 她已经严令家里的佣人不许外传,老爷子和老太太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知此事,还飞奔过来,难道…… 她简直不敢往下想。 顾不得想别的,她赶紧上前,哽咽着说,“爸,妈,若柠她……” 若柠脸上的血污此时已经擦拭干净,只是仍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触目惊心,十分吓人。稍一挪动,便哭得撕心裂肺,看样子是伤到骨头了。 甄鹤舫见了,不由得脸色铁青,“家里这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这话明着是指责佣人看管孩子不力,实则连骆玉珊也一并责怪上了。 韩茹雪赶紧替儿媳分辨,“小孩子贪玩,生病摔跤都是常有的事,你又何必如此苛责。” 骆玉珊有些庆幸,今天起床晚了,没有跟往常一样,约人逛街打牌。否则,今天这事,还不知道要出多大乱子呢。 见婆婆替自己说话,她赶紧陪着笑脸说,“若柠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踏空,这才摔了下来。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个意外,没有人事先能预料到。不过,以后我会格外小心注意,不会再让孩子们出事。” 冰儿原本一直在角落里站着,这个时候却走过来,看着老爷子,脆生生地说, “爷爷,是姐姐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不关妈妈的事,您不要怪妈妈。” 若柠在一旁听了,不由得大哭,“冰儿胡说,要不是她推我,我才不会摔下来呢。” 八岁的甄彦博也站出来替妹妹作证,“冰儿推了若柠,是我亲眼看见的,错不了。” 大病初愈的他,小脸黄黄的,神情萎靡不振,看上去十分憔悴。 兄妹俩一起联起手来指控她,冰儿心里不由得一阵恼火。 重生一世,顺利来到二叔家,原本以为,从此就能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只几天时间,她便发现,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二叔和二婶对她的疼爱只是表面上的,在心里,并没有接纳她这个女儿。私下里,对她竟是十分冷漠。 甄彦博和甄若柠这一对兄妹对她也充满了排斥和戒备,不止一次开口骂她,还让她滚回去,不许赖在他们家。 刚才,兄妹俩当着爷爷奶奶的面,公开诬赖她,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将她赶出去罢了。 这里的佣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见她不受主人待见,都把她当作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她在这里的处境,并不比前世在三叔家的时候好过。 前世雪儿在这个家不是被宠成小公主吗,这一世的剧情跟前世怎么不一样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就此认命,在二叔家苟延残喘,熬到出嫁,还是寻找机会,改变现状,让自己在这个家里立足,得到应有的尊重和疼爱? 好容易才重生一世,她肯定要选择后者了。 只是,如何让二叔一家真心接纳自己,让那些势力的佣人看到自己的厉害,却是个问题。 当务之急,是不能任由甄若柠兄妹把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 这么想着,她立即据理力争,“姐姐摔下来的时候,我在楼下,怎么可能推她?再说了,我力气这么小,又怎么能把姐姐推下楼。” 说这话的时候,泪水一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来,显得既可怜又坚强。 当时客厅里没有旁人,没有人能证明,眼前的这三个孩子,哪个说的是真的,哪个在撒谎。 不过,从常理判断,冰儿比若柠小一岁多,又生得弱小,若柠却是个小胖妹。冰儿想把若柠推下楼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甄鹤舫见小孙子的一双眼珠子的溜乱转,便知道,这小子在撒谎。 不过,小孙女伤这么重,当务之急,是将她送到医院,接受救治。 他刚想问医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人,便听到外面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在门口停下了。 两个穿白大褂的汉子扛着担架走进来,将若柠抬上担架,送上了救护车。 骆玉珊随即也跟了上去。 救护车关上车门,呼啸着绝尘而去。 甄鹤舫和韩茹雪不放心,也坐上轿车跟去了医院。 眨眼间,所有人都散了,别墅外只剩冰儿一个人,孤零零的,显得十分可怜。 甄彦博走出来,神情倨傲地看着她,“你个灾星,扫把星,害死了你爸妈,还跑来我们家,抢我和若柠的爸妈,还能要点脸不?” “等我爸回来,我告诉他,是你推若柠滚下楼梯,害她摔伤的,看他会不会把你撵出去。” 冰儿攥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了,“知道你爸妈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拼命跟三叔争夺雪儿的抚养权吗?” 甄彦博有些茫然,半晌才说,“你不会告诉我,爸妈到现在还想把雪儿也接来我们家吧?” “连这个都不明白,真是个白痴!” 冰儿一脸鄙夷,“实话告诉你,若柠就是真是我从楼梯上推下来受伤的,你爸妈也不会把我撵出你们家。你要不信,我们就打个赌。” 二叔和二婶争夺她们姐妹的抚养权,并不是出于骨内亲情,也不是因为他们伟大,而是出于私心。 有过前世经历的冰儿,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甄彦博一愣,“赌什么?” “条件随你开,不过,你要是输了,以后,就得乖乖听我的。” 甄彦博已经八岁,怎么可能听命于一个五岁小丫头。 不过,见冰儿说得如此笃定,他心里敲起了小鼓。 “你就这么确定,我爸妈一定会收留你,不会撵你出去?” “你要不信,大可以试试。” 甄彦博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冰儿此时的眼里,却露出一丝与她年龄不相称的高深莫测,“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说着,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她的话不管甄彦博信多少,接下来,这小子在她面前,多少会收敛些。不过,她必须在甄远航回家前搞定骆玉珊母女。 第12章 冰儿的手段 甄若柠是被市中医院的救护车拉走的,也就是说,现在,她正在中医院接受救治。 中医院离这里不近,她现在只是一个五岁小女孩子的身体,步行对她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 触摸到裤兜里装着的两块钱,她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这两块钱是家里保姆买菜找回来的钱,一直放在茶几上,她顺手放进自己兜里,不过是出于本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金水湾属于高档小区,这里的人出行全靠私家车,几乎没有别的交通工具。 冰儿沿着水泥路,吭哧吭哧地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看到一辆人力三轮车飞速朝她驶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一咬牙,果断冲向前去。 三轮车一个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见是一个小孩子,踩三轮车的师傅忍不住厉声喝斥,“哪里来的小孩子,怎么走路的,不要命啦?” 冰儿却笑眯眯地看着他,“中医院,两块钱,去不去?” 三轮车上车一元,全市通价。小丫头却愿意出两元,师傅顿时喜出望外。 不过,他还是多了一句嘴,“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家大人呢?” 冰儿白了他一眼,“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你就说,去不去吧。” 小丫头小小人儿,应该还在上幼儿园吧,嘴皮子却如此厉害。 司机心里嘀咕,却也不再啰嗦,忙不迭地点头,“去,去,这就去。” 见冰儿爬车吃力,他心里不忍,跳下车,将她抱到车座上坐好,还吩咐她, “抓好扶手,坐稳了,别乱动,知道吗?” 冰儿点头,“知道了,你快走吧,我赶时间。” 三轮车“吱呀”前行,很快就来到市中医院门诊大楼前。 司机刹住车,扭头告诉她,“中医院到了,小朋友,你可以下车了。” 冰儿站起身,用力一蹦,便跳下了三轮车。 把裤兜里的两块钱递给司机,便顺着门诊大楼前的一条水泥路,往住院部走去。 来到儿科病房,通过护士站,她很容易就打听到了甄若柠所在的病房。 甄若柠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满头满脸的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其实,小丫头头上脸上都只是皮外伤,敷上药打一针破伤风针就没事啦。只是右腿骨折,接上后上了夹板,便被送到病房,安顿下来。 甄鹤舫安慰了她几句,正想离开,看到冰儿推门进来,不由得吃惊,“冰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冰儿咧开小嘴,便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我想跟姐姐在一起,我不想姐姐有事。” 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只是不想姐姐有事,想跟姐姐在一起,竟从金水湾追到医院来,甄鹤舫不禁有些动容。 “想不到,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个性情中人。” 想到雪儿奋不顾身地扑到小儿子身上,替小儿子挨一板子,他更是唏嘘不已。 “志鸿泉下有知,看到他的两个女儿如此惹人怜爱,也能瞑目了。” 韩茹雪伸手将冰儿搂在怀里,心疼地说,“这么远的路,你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来的?” 冰儿眨巴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天真地说,“我走到半道上,遇上一个好心人,是他用自行车把我送来这里的。” 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拿过茶几上的钱,便信口胡诌了一个好心人。 韩茹雪听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陌生人的车你也敢坐,你就不怕,那人是人贩子,把你拐到大山里卖了?” 甄鹤舫想想就感到后怕,“幸好遇上的是好心人,真遇到人贩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玉珊,你府里的那些人,恐怕得好好整顿一下了。冰儿这么小,竟让她一个人单独出门,完全没有一点责任感。” 冰儿却拉着他的衣襟,低声哀求,“爷爷,这事跟他们没有关系,我是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发现我不见了,这个时候,他们不定有多着急呢。爷爷,你不要怪他们好不好?” 甄鹤舫有些意外,“你在替他们求情?” 冰儿使劲点头,“这事要怪,也只能怪冰儿做事冲动,不顾后果,跟家里的阿姨他们没关系。爷爷,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单独一个人出门了。” 韩茹雪叹息,“这孩子懂事的,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玉珊,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别让她受委屈。” 冰儿从韩茹雪怀里挣出来,甜甜地说,“奶奶,妈妈待我很好,跟姐姐没有分别。我有妈妈疼我,不知道有多幸福。” 骆玉珊被冰儿夸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转移话题,“江城不止一个医院,你是怎么知道,姐姐在中医院的?” 五岁的孩子并不识字,看到救护车上的字,便判断出若柠在中医院这个理由便不成立。 不过,这点小事,还真难不住冰儿,她眼珠子一转,便一脸无辜地看着骆玉珊,软软糯糯地说, “救护车上的两个医生不是说,他们是中医院的吗,你们怎么忘了?” 救护车到的时候,家里一片混乱,谁记得清两个白大褂说过什么。 骆玉珊点头,“他们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你倒记下了,还追了过来。” 冰儿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小的人儿,不禁低声说,“妈妈,姐姐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骆玉珊感觉到了冰儿的关心,不禁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姐姐已经没事了,只是腿摔坏了,需要在医院治疗。不过不要紧,再过一段时间,姐姐就可以跟你一起玩了。” “好呀好呀,实在是太好了!” 冰儿拍着小手,开心地说,“姐姐没事,我就放心了。” 骆玉珊伏到女儿面前,低声说,“你这么冤枉雪儿,人家还不计前嫌,大老远跑来医院看你。” 妈妈表扬冰儿,还说自己冤枉她,若柠当然不开心了。 她撅起小嘴,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理会妈妈。 冰儿只装没看见,还走到床前,伸出小手,想摸摸若柠脸上的伤,似是怕弄疼她,又缩了回去。 想了想,她才懂事地说,“姐姐,还疼吗?” 当着爷爷奶奶和妈妈的面,若柠只得回答,“疼!” “冰儿替你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冰儿竟真的替她吹了起来。 这一幕,直把甄鹤舫老两口和骆玉珊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么懂事,还有情有义的孩子,真是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啊! 好一会儿,甄鹤舫才低声说,“若柠这里已经没事了,我还得去看雪儿和沐阳呢,就先走一步了。” 韩茹雪接过话头,“我跟你一起去吧。” 第13章 雪儿的恐惧 甄沐阳住的特护病房在四楼的过道尽头。 这里有独立的接待室和卫生间,还可以做饭。 这种规格的病房以前只有一定级别的干部能住进来,甄鹤舫走了关系,他跟雪儿才得已在这里安顿下来,专心养伤。 “三叔,他们那么冤枉你,你为什么不替自己解释呢?你要是跟爷爷说清楚,也许就不会挨打了。” 听到屋里传来雪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甄鹤舫不禁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想听听,儿子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甄沐阳似乎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带你去赌场,这事的确做得不对。所以,你爷爷也算不上是打错了。” “他们说,你会把家里的钱输光,可你并没有输钱啊。” 雪儿这个小话唠似乎一刻也不想闲着,“我看得很清楚,那些人兜里的钱都被你赢光了。还有那块石头,多好看啊。要是把那块石头换成钱,爷爷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赌场那种地方,不能去。” 虽然他经常出入赌场茶楼酒肆,甄沐阳还是觉得,雪儿年纪太小,得给她传输正能量的东西。 “我知道,赌场里的,都是坏人。” 雪儿立即点头表示认可,“要不是小鸟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那三个人合起伙来,骗你的钱呢。” 甄鹤舫心里一惊,忙推门进去,“什么小鸟,它是怎么告诉你的?” 看到爷爷,雪儿顿时高兴起来,“就是窗外树上的小鸟呀,它们说话,跟人不一样,但我能听懂。” 鸟儿说的是鸟语,人能听懂,这不扯淡吗? 不过,三个人合伙都没能赢儿子一分钱不说,还输得只剩裤衩,这事却是真的。小丫头随手一指,便买了块开出帝王绿的原石,事情更是透着蹊跷。 也许,这一切只是偶然,或者是小儿子走狗屎运,遇上了。 至于雪儿所说的鸟语,就权当故事听好了,不必当真。 那块石头值多少钱,甄鹤舫并不放在心上。儿子要是就此能迷途知返,浪子回头,那才叫一个可喜可贺呢。 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让儿子和雪儿把这种偶然当必然,伤好后再流连于那种危险场所。 见叔侄俩的精神和气色都好了不少,甄鹤舫稍觉安心。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在小丫头床前,伸手轻抚她的头发,脸上满是慈祥,“雪儿,身上还疼吗?” 雪儿摇头,“跟三叔在一起,有三叔给我讲故事,我早就不疼啦。” 甄鹤舫不禁乐了,“这么说,三叔还会治病了?” 甄沐阳的脸上顿时讪讪的,“我哪会治病,不过是替她讲故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罢了。” 甄鹤舫满意地点头,“这个法子不错,可以继续。” 韩茹雪却皱了下眉头,“雪儿已经五岁,不小啦,跟她三叔住一个房间,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甄家要破产,住不起两个病房呢。” 甄沐阳却说,“只要雪儿开心,别人怎么看我们甄家打什么要紧。真让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住一间病房,那才惹人笑话呢。” 韩茹雪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心里不禁有气。 “早让你结婚成家,你偏不听。现在受伤住院,床前连个端汤送水的人都没有。你要是有个妻子,雪儿又何至于跟你住一个房间,被人耻笑。” “这事跟我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雪儿现在养在我名下,就是我女儿。这么小的孩子,跟我住一个房间,谁敢耻笑?” 甄沐阳直接怼了过去,“倒是你这个当妈的,千方百计都想把雪儿从我手里夺走,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我是你妈,难不成,还能害你不成。” 韩茹雪心里气恼,不由地说,“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个好人家的女孩子,愿意嫁给你。” “不嫁就不嫁吧,大不了,我打一辈子光棍就是。” 甄沐阳不以为然,“以前我一个人都没打算结婚,现在有了雪儿,就更不想了。我们家就是有皇位需要人继承,这不是还有我二哥吗。让我二哥多替你生几个孩子,你就不用担心,我们家就不会断了香火了。” 虽说计划生育规定只许生一个孩子,对甄家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甄家不缺钱,只要想生,罚多少钱都没事。 韩茹雪怒气更盛,“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在那里等着,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甄沐阳感觉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消失,“妈,你那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我上纲上线?” 韩茹雪一下子泄了气,“算了,你想咋样就咋样吧,你的事,我也不想再管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甄沐阳直接下起了逐客令,“爸,妈,要是没别的事,你们就回去吧。我跟雪儿也该休息了。” 宁宵已经到邮局把会所的通话记录打出来了。 看到上面长达十几秒的通话记录,甄沐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的判断是准确的,那天离开会所的时候,秦大少的确给老宅打过电话。虽然不能完全确定,电话是打给母亲的,他仍隐隐感觉,那天的事,母亲脱不了干系。 他只是想不通,虎毒尚不食子,一个母亲,怎么能狠得下心,对自己亲生的骨肉下黑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难再建立起来了。所以,在甄沐阳的心里,已经关上了跟母亲沟通的大门。 韩茹雪却提高了音量,冷冷地说,“无论如何,雪儿都不能跟沐阳一个病房。这事我说了算,没得商量。” 大人们的话,雪儿听得不是很明白,有一点她却听清楚了,奶奶想让她跟三叔分开。 她立即紧张起来,眼泪汪汪地大哭起来,“我不要一个人住一个病房,我要跟三叔在一起。” 甄沐阳忙柔声安慰,“雪儿放心,三叔不会让你一个人住一间屋子的。” “我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你们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韩茹雪气急败坏,“难不成,到了青庐,你还让雪儿跟你住一个房间。” 甄沐阳却正色说,“雪儿现在是我的女儿,我想怎么惯着,是我的事,旁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我是旁人吗,我是你妈。” 韩茹雪气极,“我可不想让我儿子因为一小丫头,打一辈子光棍。” 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雪儿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恐惧,小嘴一瘪,哭得更厉害了。 “妈妈,我要妈妈!” 所有人都说,妈妈是坏女人,跟人跑了,不要她跟姐姐了。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憋着,不敢在人前提妈妈这两个字。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忍不住在被窝里啜泣,偷偷地想妈妈。 此时,再次被人抛弃的恐惧如山般压垮了她,她再也忍不住了,竟忘记了禁忌,喊起妈妈来。 哭声尖厉而凄凉,在场所有人听了,心里都忍不住揪了一下。 第14章 阿花神通广大 看到雪儿哭成这样,甄沐阳的一颗心都快化啦。 他上前将雪儿搂到怀中,小声哄着,“雪儿乖,雪儿不哭,有三叔陪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感觉到三叔温暖的怀抱,雪儿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小小的肩膀还在一抽一搭地抖动着,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完全走出来。 甄沐阳这小子还会哄孩子,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关键是,雪儿这小丫头,还偏生就吃这小子这一套。 只一瞬间,甄鹤舫就下了决心,“维持原状,不许再节外生枝。” 老头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韩茹雪只得说,“我这么说,也是为他们好。” 把目光再次投向老头子的时候,她重又恢复了昔日的温婉和优雅。 “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让沐阳和雪儿休息吧。” 甄鹤舫点头,推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韩茹雪回头看了甄沐阳一眼,便跟了上前。 不知道为什么,甄沐阳竟在母亲的眼里读出了一丝狠厉。虽然稍纵即逝,这个眼神却深深地烙在了甄沐阳的脑子里。 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竟怀着这么深的恨意,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不过,在雪儿面前,他一点也没表露出来,还和颜悦色地说, “雪儿,你累不累,还想不想听故事?” 雪儿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窗外便传来一声猫叫,“喵!” 她扭过头,只看了一眼,便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开心起来,“阿花,是你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阿花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仍是一副高冷的样子,“以本喵的能耐,想找到你,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像阿黑,号称是天底下最聪明的狗,都到病房门口了,还是进不了屋。” 说是轻而易举,其实,为了找雪儿,阿花几乎把江城所有的野猫都发动起来了。它甚至在老鼠面前放下狠话,任何老鼠,不管大小,只要能提供雪儿的线索,就可以当自己的小弟,接受自己的庇护。 饶是如此,还是费了不少周折,才得到雪儿在中医院住院的消息。 它在医院来去自如,阿黑就不一样了。它块头大,容易吓着病人和医护人员,见人就得躲着。好容易趁人不注意来到病房门口,却被关在门外,进不来。 这个时候,阿花娇小灵动的身子便能充分发挥作用了。 它顺着水管爬上二楼,径直从窗户缝隙中钻进了雪儿的病房。 雪儿又惊又喜,“阿花,你是说,阿黑也来了?” “把门打开,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甄沐阳见雪儿对着狸花猫叽叽喳喳说得起劲,不由得奇怪,“雪儿,你跟阿花在说些什么?” 雪儿赶紧说,“三叔,阿黑来了,在门外进不来,正着急呢。” 甄沐阳将信就疑,还是起身打开了房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大黑狗,他差点惊掉了眼珠子,“阿黑,真的是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不料,阿黑却直接绕过他,冲到雪儿床前,摆着尾巴,急切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出事了!” 雪儿伸出小手,抱着它的头,热烈地说,“我只是受了一点小小的伤,医生说,只要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看到雪儿跟阿花阿黑聊得这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甄沐阳竟觉心里空落落的,有一种被疏忽了的感觉。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阿黑和阿花“吱溜”一声,便钻到床下躲了起来。 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柔声说,“甄沐阳,甄雪儿,该吃药了。” 说到这里,她吸了下鼻子,疑惑地说,“屋里好像有股怪味,是不是什么东西放坏了?” 甄沐阳跟雪儿住院的这段时间,除了宁宵和父母,并没有别人来探望。病房里连水果都没有,当然不会有东西会放坏了。 不用说,这股异味肯定是阿黑和阿花身上散发出来的。 连护士都闻到味了,阿花和阿黑的脏成啥样啊? 那天离开青庐的时候,他还吩咐过梅姨和炳叔,让他们照顾好阿黑。难道,他们没给阿黑洗澡? 等护士离开,重新关上房门,阿黑和阿花从床下钻出来,甄沐阳这才发现,阿黑瘦了,皮毛黯淡无光,早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虽然精神不错,眼神里的疲惫和不安却掩饰不住。 阿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毛发凌乱,一身脏兮兮的,与它高冷的气质十分不符。 雪儿也察觉到了,她摸着阿黑的头,轻声说,“阿黑,这段几天你跟阿花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阿黑扭捏了一下,才低着头,小声说,“我是咬断铁链从青庐跑出来的,不敢回老宅,也不敢回青庐。怕你被人欺负了,就到处找你。” 雪儿听了,不禁吃惊,“你说什么,他们竟然用铁链把你拴起来。” 要知道,阿黑是边境牧羊犬,在甄家老宅,是被当宠物养的。拴着它,还用铁链子,这不是虐待吗? 其实,炳叔不光把它拴起来,还骂它,不给它饭吃。它是饿得实在不行了,才咬断铁链,跑了出来。它只是怕雪儿伤心难过,才没告诉她。 甄沐阳想了想说,“梅姨和炳叔跟阿黑不熟悉,估计是怕它跑丢了,才把它拴起来的吧。” 三叔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只是,雪儿还是替阿黑感到难过。 听到屋子里响起“咕咕”的叫声,雪儿不由疑惑,“什么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好像是我的肚子在叫。” 阿黑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一天,我都没吃过东西。” 雪儿听了,不由得犯起愁了,“三叔,我们可以吃医院的营养餐,阿黑和阿花吃什么呢?” 阿花食量小,吃饭问题容易解决,随便匀一口,就够它填饱肚子。实在不行,它还可以出去逮老鼠充饥。 阿黑的情况却有些棘手。 它的食量极大,叔侄俩一天的饭量加起来还不够它一顿的。要是让人知道,它出现在这里,肯定会被撵出去。 它不能回老宅,也不能回青庐,岂不成流浪狗了。 想到阿黑跟三毛一样,没有家,没有吃的,从垃圾桶里找吃的,雪儿就难过得不行。 甄沐阳见雪儿愁得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不由笑了,“这事交给三叔,保证让阿黑和阿花饿不着。” 雪儿顿时一脸祟拜地看着他,“三叔,你怎么那么厉害呀?” 不过给猫狗弄点吃的,这也算厉害? 不过,被人崇拜,尤其是被雪儿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崇拜,还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甄沐阳心情大好,立即说,“你跟阿黑和阿花在这里乖乖地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雪儿却说,“三叔,医生说,你的伤还没好,得好好休息,不能乱跑的。” 甄沐阳笑道:“我只是到护士站打个电话,不会乱跑。” 第15章 宁宵送来吃食 宁宵拎着一个硕大的塑料袋,推门进来。 见屋里只有甄沐阳和雪儿,不由一脸疑惑,“你说的客人呢,怎么不见人影。” 甄沐阳看了一眼雪儿的床下,沉声说,“客人,不用躲了,快出来吃饭。” 正疑惑什么客人会躲到雪儿床下,看到从雪儿床底下钻出来的猫狗,宁宵顿时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了一地。 “你说的客人,就这俩货?” 甄沐阳瞪了他一眼,“别废话了,赶紧想办法把猫狗喂了。” 宁宵见阿黑冲着他直摇尾巴,不禁乐了,“这傻狗,居然还知道讨好人……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就好好犒劳你一顿吧。” 说着,他打开硕大的口袋,将里面的食物一一取出。有香喷喷的烤鸡腿,卤鸭子,还有鲜嫩的鱼肉…… 闻到食物的香气,阿黑馋得口水流了一地,却看着雪儿,不肯动嘴。 雪儿赶紧说,“吃吧吃吧,宁宵叔叔是好人,他不会害你们的。” 从雪儿这个小丫头嘴里得到一个好人的评价,宁宵顿时觉得,这一趟辛苦没有白费。 家里人都说他不学无术,不务正业,是纨绔子弟。成天跟甄沐阳这样的货色混在一起,简直就是自毁前程。 雪儿充满童真的一席话如一缕光,照亮了宁宵原本有些黯淡的内心。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并没有家里人说的那般不堪。 他心里一高兴,立即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雪儿,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叔叔。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游的,只要你能说出名字,叔叔就有办法替你弄来。” 甄沐阳一听,顿时警惕起来,“雪儿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女儿,你小子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雪儿看了看三叔,又看了看宁宵,这才摸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三叔,雪儿肚子饿了。” “看我这脑子,竟差点把正事忘了。” 甄沐阳从床上跳起来,一迭声说,“雪儿别急,饭菜马上就好。” 他盛好饭菜,把碗放到床头柜上,给雪儿腰后垫了一个枕头,让她躺得更舒适些,这才拿起碗筷,轻声说, “你乖乖地躺着别动,三叔喂你。” 雪儿甜甜地笑着,“雪儿已经长大,不需要人喂饭,可以自己吃啦。” 说着,她接过碗筷,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甄沐阳见她吃得香,这才发现,自己也饿了。 他端起宁宵替他盛的饭菜,便是一阵风卷残云。 宁宵见甄沐阳吃得狼吞虎咽,不由同情地看着他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甄沐阳嘴里含着食物,说起话来,便有些含糊不清。 “你不知道,医院的营养餐有多难吃。寡淡无味不说,还没一点嚼劲。这些天吃得,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吃不惯医院的伙食,你不会让家里的保姆做好送过来啊?” 甄沐阳摇头,“梅姨送过,只是青庐离这里太远,等鸡汤到我们手里的时候,已经凉透了。所以,我就没再让她送。”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是带着一丝无奈的。 家里有保温桶,梅姨却用普通餐具装鸡汤,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大冷的天,从青庐来到医院,还是步行,鸡汤还能喝么? 看来,自己对梅姨和炳叔的了解,好像还是太少了些。 正胡乱想着,便听宁宵在一旁说,“猫狗这么脏,你打算就这么把它们养在病房里?” 阿黑和阿花现在的样子,跟外面的流浪猫狗并没有分别。万一把细菌带到病房,罪过可就大了。 可要是把它们撵出去,这两个小家伙可就真成流浪猫狗了。 甄沐阳想了想说,“医生说,我跟雪儿都恢复得不错,只需要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现在医生已经下班,我打算明天找医生谈谈,让他安排我们出院,回家调养。” 宁宵麻利地收拾停当,把剩下的食材和食盒都扔到垃圾桶里,这才转身对着甄沐阳说, “出院也好,在医院这种地方,就是好人也得憋出病来。你这次住院,闭门谢客,好多人都在跟我打听,你身体的恢复情况,都盼着你赶紧出院,跟大家一起玩呢。” 甄沐阳性情豪爽,出手阔绰大方。所以,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众小弟。 这么多公子哥聚在一起,不是在高级餐厅推杯换盏,就是在私人会所通宵达旦的打牌赌钱。到了晚上,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和歌舞厅,便是他们消遣的天堂。 除了这些,高尔夫、台球、保龄球这些高端休闲活动也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甄沐阳早习惯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并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 跟雪儿住进医院病房,看到染着各色怪异头发的几个公子哥走进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竟泛起一阵忧虑。 小孩子眼里的世界简单而纯粹,这些人的出现,会不会污了雪儿的眼睛,脏了她的耳朵。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他便把这些人都轰了出去。 这样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没有一个人敢来触甄家三少的霉头。不过,暗地里,大伙儿对甄家三少还是挺期盼的。 毕竟,视金钱如粪土,慷慨仗义的公子哥,并没有几个。 甄沐阳听了,不由得有点跃跃欲试。 他生性好动,在家里一向坐不住。现在却被禁锢在医院病房这个狭小的空间,陪着一个五岁小丫头,给她讲故事,实在是有点难为他了。 这一刻,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重回那种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 当然,他会吸取上次的教训,不会再带上雪儿。 宁宵却突然想到一事,“你跟雪儿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现在出院,万一出事怎么办?” 甄沐阳皮糙肉厚,挨一顿板子,受的不过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雪儿这么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挨这么重的板子,不得好好在医院将养一段时间么。 甄沐阳耸了耸肩膀,“医生说,我跟雪儿都恢复得不错,只需要观察几天就能出院。先办理出院,实在不行,大不了再来医院就是。” 宁宵想想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头,“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这样吧,明天上午,我来接你和雪儿出院回家。” 甄沐阳挥了挥手,“行,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风雨不改。” 宁宵站起身,正要离开,看到阿黑摇着尾巴走到他面前,不住地蹭他的衣服,不禁伸手摸了下它的头,笑着说, “你能大老远找到医院来,的确是条好狗。” 阿黑得到表扬,顿时咧开嘴,开心地笑了。 阿花在一旁见了,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 阿黑是好狗,本喵难道不是好猫么。 如果不是自己到处打听,阿黑能找到这里来么? 这个宁宵叔叔,光表扬阿黑,竟完全忽视了本喵的存在,真是岂有此理。 它越想越气,跳上窗台,冲着宁宵,生气地叫了一声“喵”便不再理他。 第16章 警方追到青庐来了 第二天,宁宵来医院的时候,甄沐阳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收拾好了。 带着雪儿离开的时候,看到隔壁病房不断有人出入,两人都没有在意。 这里是特护病房,能住进来的,都是江城非富即贵的人物,来探望和关心的人多,不值得大惊小怪。 看到大摇大摆地跟在身后的大黑狗,不少人直皱眉头。 “这里是医院,不是茶坊酒肆,把狗带到这里来,实在是太过分了。” “都说甄家三少纨绔,不靠谱,现在看来,还真没有冤枉他。”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雪儿听了,不由急得满脸通红。 她想大声告诉所有人,是阿黑自己来医院的,不关三叔的事。而且阿黑很乖,不会咬人,也不会大声吠叫,影响别人休息。 可三叔抱着她走得飞快,似乎并不想跟人做任何解释。 她小大人般叹了一口气,才抱着三叔的脖子,伏到他耳边,奶声奶气地说, “三叔,他们冤枉你,你为什么不解释呀?” 甄沐阳拍了拍她的背,说得云淡风轻,“这点小事,他们愿意,就让他们说去吧,不用解释。”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宁宵的车就停在楼下,甄沐阳将雪儿放在汽车后排座位上,吩咐她坐好了,不许乱动,便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阿黑和阿猫也跳上车,一左一右,坐在了雪儿身边。 小汽车很快就平稳地滑出医院,行驶在通往青庐的柏油马路上。 炳叔跟往常一样,坐在阶沿上的藤椅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叶。听到门外传来汽车声响,他站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正想上前告诉来人主人不在家,扫眼看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甄沐阳,他心里一惊,赶紧上前,殷勤地拉开车门。 看到从车上跳下来的阿黑,他更是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 定了定神,他才缓缓地说,“还以为这狗跑丢了,没想到,它竟在这里。” 扭头看见阿花,他蓦地睁大了眼睛,“这么大的狸花猫,哪里来的?” “它叫阿花,跟阿黑一样,都是老宅那边养的。炳叔,你把它们带到浴室,好好给它们洗个澡吧。” 没等甄沐阳把话说完,阿黑已经冲着炳叔狂吠起来。 虽然听不懂兽语,炳叔和甄沐阳,还有宁宵,都听出来,阿黑在骂人,而且还骂得十分难听。 雪儿连忙上前,轻声说,“阿黑,骂人不是好狗,你要再骂,我就不理你了。” 阿黑赶紧乖乖地闭嘴。 不骂就不骂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仇,就暂且先给炳叔记下了。 虽然解除了警报,炳叔心里仍惊惧不定,“沐阳,这狗太凶,我可不敢给它洗澡。” 转身看见狸花猫琥珀色凶狠的眼眸,莫名的,他的后背竟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这猫有点吓人,我也不敢洗。” 甄沐阳皱了下眉头,“梅姨呢,怎么不见她人?” 甄沐阳在医院住院的这些天,炳叔和梅姨便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炳叔喜欢钓鱼,每天下午,都会坐到湖边,悠闲地垂钓。 梅姨则喜欢窝着客厅的沙发上,开着暖气,舒舒服服地看电视。 今天跟往常一样,梅姨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磕着瓜子花生,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梦乡。 听到狗叫,她才蓦地惊醒。 用袖子擦了下嘴角流出的口水,这才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看到梅姨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当着宁宵的面,甄沐阳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连家里的两个佣有都管不好,做人也太失败了吧。 他想解释,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越描越黑。 还是想想,怎么让炳叔和梅姨收敛些吧。 他抱起雪儿,正待招呼宁宵进屋,却发现,一辆警车朝着这个方向疾驶而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辆警车是冲着他来的。 不得不说,他的直觉是准确的。 因为,汽车驶到近前,便停下了。 车门开了,两个着一身警服的年轻人同时从车上跳下来,几步便走到甄沐阳面前。 为首一人一脸严肃,“你就是甄沐阳,刚从中医院出院回来?” “对,我就是甄沐阳。” 甄沐阳一头雾水,“今天上午才办的出院手续,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进屋。” 那人从兜里掏出证件,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我叫刘畅,江城警局刑警大队的,这位是我的同事汪飞。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甄沐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这些天我一直在医院住院,跟社会上几乎断了联系。你们说的案子,我恐怕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眼前这个小伙子,五官精致,眼眸深邃,身姿挺拔,气度不凡。着一身时下最流行的皮夹克,大喇叭裤,一头金发晃得亮眼。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劲儿,活脱就是个放荡不羁的纨绔浪子。 这样的形象,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 刘畅也不废话,索性直接开门见山,“昨天晚上,就在你隔壁的病房,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我们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回忆一下,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发现什么异常?” 请他回忆,只是一种客气的说法。 甄沐阳虽然出身豪门,却是社会闲散人员。出事的时候,就住在死者隔壁。更巧的是,刚出事,他就向医生提出了出院要求。 “谋杀案?” 甄沐阳吃惊地张大了嘴,“我隔壁发生了谋杀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来了,“我出门的时候,发现隔壁病房有很多人出入。却没有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汪飞却冷冷地说,“别转移话题,你最好还是回忆一下,昨天晚上的情况吧。” 边说,边注意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甄沐阳想想便沮丧得不行。 不过,以他桀骜不驯的性子,岂肯给对方好脸色。 “昨天晚上我睡得很死,什么也没听到。所以,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因为是特护病房,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隔壁病房就是闹出什么动静,他也不可能听见。 所以,他这么回答,其实并没有大错。 汪飞有些恼怒,“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住院,当然在病房睡觉了。” “谁能作证?” “我侄女,甄雪儿,她跟我住一个病房。” 刘畅指着雪儿,“就是这小姑娘?” “对,就是她,今年五岁。” 甄沐阳一脸沉静,“她叫甄雪儿,我大哥的孩子。我大哥车祸意外去世,大嫂不知去向。在我父亲的安排下,她便落到我名下,成了我的女儿。” 汪飞皱了下眉头,“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她能证明什么?” “你们在怀疑什么?” 甄沐阳语气冰冷地说,“我身上有伤,几乎没出过房门。隔壁房间住着什么人,我一无所知。如果你们怀疑这桩谋杀案跟我有关系,请拿出确凿的证据。别试图让我自证,我不接受。” 第17章 阿花出马 隔壁病房住着的,是本市一位身处要职的高级官员,叫陆一鸣。今天早上,护士推门进去,发现他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经医生检查,此人已经停止呼吸,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接到医院报案,警局立即介入,展开调查。 屋里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很显然,凶手是趁陆一鸣熟睡之际,用锋利的匕首直接刺入其胸口,随后从容离开。 从地上的血迹可以看出,陆一鸣当时并没有死,还从床上滚落下来,试图爬向门口求救,终因伤势过重,失血过多,没到门口便已气绝身亡。 住在隔壁病房的甄沐阳很快就进入了警方视线。 原因很简单,甄氏集团进军房地产市场,却在竞拍中失败,痛失一个本市黄金地段的一个地块。而陆一鸣,正是负责这个地块招投标的政府官员。 所以,甄沐阳有作案动机。 他住在陆一鸣隔壁,有作案条件。 案发第二天,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就向医生提出办理出院手续,焉知不是心虚,想畏罪潜逃。 机不可失,刑警队长刘畅和副队长汪飞立即驱车来到青庐,想从甄沐阳身上,发现一些端倪。 没想到,甄沐阳态度竟如此猖狂,拒不配合不说,还让他们拿出证据。 换作旁人,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将人带到警局进行突审。只要上一些手段,不怕拿不到他们想要的证据。 问题的棘手之处在于,甄沐阳的身份。 甄沐阳的父亲,甄氏集团公司董事长甄鹤舫神通广大,跟江城甚至省里的各级官员都有着千丝万楼的联系。没有令人信服的确凿证据,就动手抓人,还上手段,甄鹤鸣岂肯善罢干休。 权衡利弊之下,刘畅只得换了一种语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如果你想起什么,请尽快跟我们联系。” 甄沐阳的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恶劣。 几乎所有人,包括父母在内,都拿有色眼镜看他,似乎所有坏事都能跟他扯上关系。 现在医院发生谋杀案,警方居然追到家里来,把他当嫌疑人,真是岂有此理。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警方办案,我自会尽力配合。有什么情况,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刘畅和汪飞互相看了一眼,才跳上车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雪儿心里有些害怕,走到三叔面前,便怯怯地叫了一声,“三叔!” 甄沐阳蹲下来抱起她,这才转身对着宁宵说,“别愣着了,进屋吧。” 接连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甄沐阳也算是倒霉到姥姥家了。宁宵想要安慰他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嗫嚅了一下嘴唇,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才跟在甄沐阳身后,走了进去。 客厅有些凌乱,家具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地上还散落着不少瓜果纸屑。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有打扫了。 梅姨上前,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茶几上的瓜子花生,“早知道你要回来,我肯定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谁告诉你,主人不在家,就不用打扫的? 甄沐阳心里生气,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冷冷地说,“你先出去,不叫你不用进来。” 他的大脑现在有些混乱,需要时间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梅姨如释重负,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她和炳叔都是夫人韩茹雪安排到青庐,照顾甄沐阳的生活起居的。只要抱紧韩茹雪的大腿,甄沐阳就奈何不了他们。 宁宵坐在沙发上,同情地看着甄沐阳,“你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什么坏事都让你摊上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甄沐阳疲倦地瘫坐在沙发上,“你想办法替我查一下,隔壁病房的那位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来头。到底是什么人,要他性命。” “查他的身份不是难事,可要查清楚是什么人要他性命,就有点难办了。我真有这本事,还不在警局混个一官半职。” 宁宵愁眉苦脸。 医院出这么大的乱子,死者还是江城的高级官员,肯定会在社会上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高层震怒,一定会限期破案。 警局的人又不是福尔摩斯,哪能这么容易就抓到真凶。为了头上的乌纱帽,找个倒霉蛋交差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一…… 宁宵越想越怕,赶紧陪着小心说,“要不,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替你想想办法吧。” “这个时候给我爸打电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出的这叫什么馊主意。” 甄沐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回去吧,别在这里添乱了。有些事情,我得自己好好想一想。” 让老子留下来的是你,赶我走的也是你。 宁宵心里一阵气恼。 不过,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懒得跟他计较。 离开前,他并没忘记跟雪儿打声招呼,“雪儿,叔叔要走了,不想对叔叔说句什么吗?” 雪儿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宁宵,“宁宵叔叔,三叔会被警方的人抓走吗?” “不会!” 宁宵一阵心疼,赶紧把她搂在怀里,低声说,“说不定,警方很快就抓到凶手了。” “警方会抓到真正的凶手吗?” 这个问题,宁宵还真没法回答。 他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应该会吧。” 怕雪儿再提出什么让他难以回答的问题,他赶紧放下雪儿离开。 雪儿看出宁宵的犹豫,不禁犯起愁来。 警方要是抓到不凶手,三叔岂不就危险了。 阿黑用头拱着他的小手,低声说,“雪儿,阿花人缘广。门路多,你为什么不让它想想办法?” “对啊阿花,我怎么把你给忘了。” 雪儿眼前一亮,立即热烈地说,“阿花,你赶紧去医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阿花被雪儿委此重任,立即站直了身子,晃了晃脑袋,坚定地点了点头。 “喵,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它“吱溜”一声,便从客厅里消失了。 阿黑见雪儿的一张小脸仍皱成一团,赶紧安慰她,“别担心,阿花肯定能带回好消息。” 见阿黑说得如此笃定,雪儿顿时高兴起来。 “你说得对,阿花肯定能找到真正的凶手。” 见阿黑脏兮兮的身子不住地往雪儿身上蹭,甄沐阳只得站起来,大声说, “阿黑,在没有洗干净以前,不许你再在雪儿身上蹭。” 雪儿知道阿黑最不喜欢的,就是洗澡了。 她抱着阿黑的头,小声哄着它说,“阿黑乖,雪儿陪你一起去洗香香好不好?” 阿黑生无可恋,却也只得说,“那,就洗吧。” 甄沐阳四下里看了一下,没有发现阿花,不禁说,“阿花呢,它去哪儿去了?” 雪儿忙说,“阿花查线索去了,等它回来,再替它洗澡好了。” “查线索,查什么线索?” 甄沐阳说着,旋即就反应过来,“你是说,阿花查凶手的线索去了。” “对对对!” 雪儿不住地点头,“阿花可聪明了,它一定能带回凶手的线索。” 第18章 死马当成活马医 第十八章死马当成活马医 阿花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看到雪儿,它顿时两眼放光,连走路都带着一丝欢快。 “雪儿,有线索了!” 雪儿上前抱起它,急切地说,“阿花,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找到凶手的线索了?” “本喵出马,一个顶俩。” 阿花用脑袋噌了一下雪儿的小脸,这才喵喵地把它调查的结果告诉了雪儿。 凶手是从楼外的水管进出的,凶器就藏在医院后门的草丛里。 凶手的样子也有了,身材高大,留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穿一件黑色棉大衣,裤子膝盖处破了个洞,脚上穿的是一双脏兮兮的翻毛皮鞋。 哦,对了,凶手最后是坐着停在医院后门的一辆黑色小轿车走的…… 雪儿听完,早佩服的五体投地,“阿花,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被人崇拜,特别是被小主人雪儿崇拜的感觉,实在是太好啦。 阿花十分得意,“方圆三十里地的流浪猫和老鼠,听到本喵的名字,谁不给三分面子。只不过……” 阿花扭捏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答应它们,经常去医院,给它们送好吃的。” 那群流浪猫昨天晚上替阿花跑了一夜,作为交换,阿花答应,让他的主人不时在医院附近投放一些食物,让它们不至于挨饿。 至于出力更大的老鼠,阿花则承诺,保证它们的安全,不让这一带的猫吃它们。 想让猫不吃老鼠,便得想办法填饱猫的肚子。 不过,以甄家的财力,多喂几只流浪猫,还是不成问题的。 雪儿一口便答应下来,“这事包我身上。” 说着,便迈着小短腿,进屋去找三叔。 甄沐阳是夜猫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床的那种。 昨天晚上虽然没出去鬼混,心里却藏着事。辗转反侧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雪儿走到他卧室门前,见卧室房门紧闭着,便使劲用力踢门,还边踢边喊,“三叔,开门,快开门啦!” 甄沐阳从睡梦中惊醒,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见上面的时针才指向八点,在喉咙里嘀咕了一句,翻一个身,又继续睡。 雪儿见里面没有动静,叫得更大声了,“三叔,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起来。” 以前上幼儿园,她不想起床,妈妈就是这么教训她的。 现在,她依葫芦画瓢,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甄沐阳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得起床,打开房门,“小祖宗,你能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 雪儿急切地说,“阿花答应,每天去医院投放食物,要是去晚了,人家会说阿花不守信用的。” 甄沐阳一愣,“阿花答应什么,那个人家,又是谁?” “就是那些流浪猫啊,它们给阿花提供了凶手的线索……” 雪儿连比带划地说了半天,总算让甄沐阳弄明白了个大概。 甄沐阳一直以为,雪儿说的,能听懂猫狗的话,只是小孩子的幻想。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雪儿竟通过阿花,找到了凶手的线索,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难道,这世上真有人能跟动物实现无障碍沟通? 不管是不是真的,甄沐阳还是决定,暂且相信一次。反正没有别的办法,就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只是,一个五岁小孩子提供的线索,而且还是通过一只狸花猫得来的,多少有些儿戏。拿这样的线索去告诉警方,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所以,他得想办法另辟蹊径。 略一思忖,他便走到客厅,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话筒里很快就传来宁宵懒洋洋的声音,“谁呀,这么早打电话,还让不让人活了?” 甄沐阳直奔主题,“你是不是有一个表哥在城关镇派出所当所长?” 听到是甄沐阳的声音,宁宵顿时睡意全消,“对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十分钟后,我来你们家接你。” 说完,不等宁宵回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宁宵现在还在床上,穿衣、洗漱、吃饭,甄沐阳只给十分钟时间,宁宵差点就破口大骂了。 气归气,事还是要办的。 宁宵在心里用最毒恶的语言一遍遍咒骂着甄沐阳,手里却一刻也没停着。 飞快地起床穿衣洗漱,连上卫生间都带着一路小跑。 在厨房拿起两个包子冲出家门,甄沐阳那辆锃光发亮的黑色桑塔拉已经在他们家门口停着了。 见他上车,甄沐阳还冷冷地甩了一句,“你迟到了一分钟。” 宁宵忍无可忍,“老大,你搞清楚,是你在求我诶。你说十分钟就十分钟,还有没有一点求人的态度?”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雪儿抱着阿花坐在汽车后座上,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雪儿,叔叔有肉包子,你要不要来一个?” “谢谢叔叔,我已经吃过早饭啦。” 雪儿脆生生地说,“时间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去抓坏人吧。” “抓坏人?” 宁宵嘴里含着包子,口齿不清地说,“老大,你刚才在电话里问我表哥李强,你不会是突发奇想,居然想让我表哥这个派出所长,替你查找真凶吧。” “你猜对了,这事恐怕还真的着落在你表哥身上。” 甄沐阳启动汽车,紧握方向盘,注视着前方,“现在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车上有小孩子,两人说话,便不能跟从前一样,口无遮拦地信口开河啦。 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话,也不是他们的风格。一时间,汽车里竟陷入了沉寂。 好在这里离派出所不远,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目的地。 看到宁宵从车上下来,派出所长李强不禁又惊又喜,“宁宵,今天起的是什么风,竟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 “哥,我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宁宵难得的一本正经,“甄沐阳,我哥们,想麻烦你找一个人。” 李强心里一惊,顿时收起笑容,“什么人?” 甄沐阳看了一下四周,谨慎地说,“李所,咱们还是去你办公室谈吧。” 说着,便转过身,从车上抱下来一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 甄家三少出门,随身还带着小女孩儿。 李强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更令他吃惊的是,小女孩子怀里,还抱只一只狸花猫。 李强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把他们引进了自己办公室 李强的办公室陈设十分简单,就一张办公桌,几把藤椅,和一个文件柜。 宾主坐定,甄沐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雪儿,才缓缓地说, “我要找的,是一个男人,身形高大,体魄强壮,脸上有一道很长的刀疤,有前科,或者就是刑满释放人员。这个人经济比较拮据,没有正当工作,没有固定收入。” 李强听了,不禁有些为难,“在我们辖区,脸上有疤的刑满释放人员不在少数。这些人有前科,找不到接收单位,生活自然比较困难。不少人因此铤而走险,重又走上了犯罪道路。” 甄沐阳想了想说,“有没有这一类人的档案资料?” “你稍等,我去资料室找。” 等李强重新回到办公室,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文件袋。 第19章 天赐良机 甄沐阳带着雪儿刚驱车离开,梅姨便拿起话筒,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听梅姨在电话里说完事情的经过,韩茹雪顿时陷入了沉思。 梅姨和炳叔,都是她派到青庐,安插在儿子身边的眼线。所以,甄沐阳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不喜欢这个小儿子,表面上是因为,她生这个孩子的时候难产,让她差点送掉性命。长大后,又离经叛道、玩世不恭。 更深层次的原因,她已经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永远都不会向任何人透露。 不过,听说甄沐阳卷入中医院谋杀案,她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关键时刻,是推还是拉,她必须尽快作出抉择。 只是,这事太过重大。一时间,她竟难以决断。 思虑了半天,她还是决定,听听二儿子怎么说。 现在是上班时间,也不知道儿子到底在家还是在办公室,抑或去了别处。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拨通了二儿子金水湾家的电话。 听到话筒里传来儿子熟悉的声音,她不禁如释重负,“谢天谢地,总算是找到你了。” 甄远航此时还在床上,他慵懒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闭着眼睛说,“妈,大清早的,你打电话过来,到底什么事啊?” 韩茹雪气恼,“你爸一把年纪,早就去公司上班了,你到现在还赖在家里,还有没有良心?” “我爸嫌当董事长不过瘾,非要自己当总经理,我有什么办法。” 甄远航在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老头子死攥着权利不放手,非要自己折腾,就让他折腾个够吧。这么一来,我倒乐得清闲。” 不怪甄远航有怨气,实在是,老头子偏心,一碗水没有端平。 甄家老大甄志鸿年纪轻轻,就被老头子委以重任,担任甄氏集团总经理。 他这个二儿子,却被父亲以各种理由压制,只能在公司谋个闲职,混天过日。 甄志鸿车祸身亡,老三甄沐阳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次,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非甄远航莫属。 甄远航本人,也踌遗躇满志地准备走马上任了。 没想到,老头子却宣布,自己兼任公司总经理,甄远航仍原地不动。 韩茹雪原本想在电话里告诉儿子,甄沐阳被警方怀疑的事,想想又改变了主意。 “你在家里等着,我马上过来。” 以前有骆玉珊约束,甄远航还有所收敛。现在骆玉珊在医院陪女儿,他便彻底放开了。 昨天晚上,跟人打牌在半夜,吃过宵夜,又去歌舞厅销魂,快天亮的时候,才回家睡觉。 还没睡醒,便被老娘的电话吵醒,他心里顿时一阵光火。 最近他诸事不顺,家里两个孩子接连生病受伤,闹得家里所有人都不得安宁。老头子看见他,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弄得他灰头土脸,很没面子。 打牌的手气一直不顺,几次还差点火拼,酿成大祸。到歌舞厅玩个女人,也有人跳出来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差点惊动警方。 想到甄沐阳带着雪儿在牌桌上把秦大少三人打得屁滚尿流,随手买块破石头,就狂赚几十万,他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火。 外界有人传言,这一对姐妹花,一个是福星,一个是灾星。他严重怀疑,冰儿就是他们说的灾星。 唉,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冰儿跟着自己的要求。 事已至此,后悔已是无益,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老娘要过来,懒觉自是睡不成了。 等他收拾停当下楼,发现老娘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 她身边坐着的,竟是他最最不想看到小孩子,冰儿。 幼儿园还没放寒假,冰儿原本应该去幼儿园上学的,只是不知道甄远航两口子是疏忽了,还是故意的,反正没安排人送冰儿去幼儿园。所以,冰儿便一直在家里呆着。 骆玉珊在医院陪甄若柠,韩茹雪这么早过来,冰儿隐隐觉得,这事透着一丝蹊跷。 韩茹雪不喜欢她和雪儿,她十分清楚。不过,在韩茹雪面前,她仍表现得十分乖觉,懂事得令人心疼。 她相信,只要她持之以恒,这些人就是铁石心肠,也能被她融化了。 没有他人在场,韩茹雪也懒得装,直接板着脸,偶尔才语气冰冷地回应一句。 对她的冷淡,冰儿并不在乎。 父亲是老爷子最疼爱、最器重的儿子,只要有老爷子在,谁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看到二叔下楼,她赶上前,礼貎地打着招呼,“爸,早!” 甄远航没有理会她的殷勤,只淡淡地说,“妈,到底啥事啊,在电话里不能说么,非要跑一趟?” 只看一眼儿子脸上明显的黑眼圈,韩茹雪就知道,儿子昨天晚上又在外面鬼混了一夜。 韩茹雪看了冰儿一眼,才压低了声音说,“甄沐阳卷进一场谋杀案,警方已经追到青庐。估计是看在咱们甄家的面子上,才没有把他带走。” 甄远航一听,顿时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如果这事是真的,甄沐阳这一次,恐怕是在劫能难逃了?” 甄志鸿一死,唯一的对手,便只剩下甄沐阳了。 虽然甄沐阳这小子不学无术,成天在外惹是生非,老爷子对他,似乎仍不肯死心。 “这事你怎么看?” 说到这里,她便朝着冰儿挥了挥手,“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许偷听,一边去。” 冰儿在医院,已经成功获得了骆玉珊的好感,连甄若柠对她的态度,也不那么戒备和排斥了。回家的时候,骆玉珊还把她送到医院门口,替她叫了一辆出租车。 对奶奶的喝斥,她并不在乎,还做出一副担心的样子,怯怯地说,“奶奶,三叔要是有事,雪儿怎么办?” 韩茹雪十分不耐烦,“没有三叔,不是还有二叔吗?一边呆着去,别在这里碍事。” 冰儿只得离开。 “天赐良机,这个机会,得好好把握。” 甄远航激动地站起来,在客厅里转着圈。 “第一步,得把这事告诉爸,彻底打消他的幻想。” 甄远航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脑门,重新坐在母亲面前,低声说,“哦,对了,还没有问你,甄沐阳卷入的,到底是什么谋杀案。” “好像是,中医院那起谋杀案。具体情况,梅姨在电话里说得不是太清楚。” “中医院谋杀案!” 甄远航自言自语,“陆一鸣在江城也算一号人物,现在却在医院死于非命。据说高层震怒,已经严令警方,限期破案。甄沐阳怎么会卷进这个案子?” “这事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到这里,韩茹雪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沐阳这次闯这么大的祸,会不会给我们家,我们公司造成影响啊?” “说不影响,肯定不可能。不过,只要运作得当,还是可以把影响降到最低程度。” “如何运作?” 甄远航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这事你别管,我知道怎么做。” 第20章 借刀杀人 韩茹雪突然感到心里没底,“事关公司前途,还是跟你爸商量一下,看他是什么意思吧。” “跟我爸商量,他肯定会利用自己的人脉,替沐阳开脱。公司现在正在申请上市,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给公司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妈,这事你别管,交给我处理好了。” 韩茹雪气恼,“刚才还说要把这事告诉你爸,彻底打消他对沐阳的幻想,现在又说不告诉他。到底是告诉,还是不告诉啊?” 甄远航思索着说,“纸包不住火,这事瞒是瞒不住的,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我爸讲。” “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得利用好了。” 韩茹雪站起身,“这是一次向外界展示你实力的时候,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 甄远航心领神会,“知道了吗,这事我知道怎么办,你就放心吧。” 冰儿站在客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奶奶和二叔的对话,一字不漏,她全听在耳里。 局势的发展,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前一世,甄沐阳是在若干年后,挥霍完手里的所有资产和股份,才卷入一场争斗,死于非命。 这一世,甄沐阳这么快就卷入谋杀案,还被警方盯上了。难道,前世的剧情虽然有所变动,结局却并没有偏离前世的轨道,只是提前了。 看到甄远航打电话,她知道,甄远航已经开始行动了。 甄沐阳被警方怀疑,再加上甄远航的推波助澜。这一次,甄沐阳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甄沐阳一倒下,做掉五岁的雪儿,那就太容易了。 想到自己小小年纪,便是身价不菲的小富婆,她的嘴角不禁向上扬了扬。 甄远航这个时候要是能看到冰儿的表情,后背肯定会一阵发凉吧。 拿起话筒,拨号码的时候,他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看来,上天待他还是不薄。不等他出手,甄沐阳自己就把自己作死了。 话筒里很快就有声音传过来,“喂,谁呀?” “我是甄远航。” 甄远航对着话筒,低声说,“你堂弟不是在警局当大队长吗,把他约出来,中午我请客,一起在江城大饭店喝酒。” 刘洪愣了一下,还是在电话里把胸脯拍得山响,“不就请吃饭吗,这点小事,包我身上。” 刘洪说话算话,很快就把电话打到刑警大队大队长办公室。 “弟呀,咱哥俩多长时间没见面了,中午一起吃个饭,甄家二少请客。” 甄家二少! 昨天刚惊动甄沐阳,今天甄家就找上门来,还拖上堂兄。 刘畅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有什么事,直接来我办公室说,吃饭就不必了。” 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刘畅的大队长办公室,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见是上午打过电话的堂兄刘洪,刘畅不由皱了下眉头,“大哥,有什么事,不能等我下班回家再说吗?” 刘洪把一个信封塞到刘畅手里,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甄家二少请你吃饭,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甄沐阳虽说是甄家儿子,早分出去单过,跟甄家已经没有关系。” “甄家人深明大义,不管是谁,只要犯法,甄家绝不姑息。你尽管放手去干,不需要考虑甄家人的面子。需要甄家甄合的,你尽管开口。” “其实,也不需要费劲巴拉地找什么线索,只要把那小子抓起来,上点手段,那小子肯定什么都招了。” 刘畅有些意外。 甄家这次,何止是丢车保帅,放弃甄沐阳这么简单。这是直接把甄沐阳推出来,让他们把他当杀害陆一鸣的凶手治罪呢。 大户人家的恩怨情仇,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如果甄沐阳真是杀人凶手,他绝不手软。但他绝对不会利甄家利用,成为甄家的一枚棋子。 他直接把信封扔给甄远航,冷冷地说, “我们警方办案,肯定是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利用职权,滥杀无辜。这些钱,你还是收回去吧,我是不会接受的。” 出师不利,甄远航的一张脸,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刘畅不接受吃请倒也罢了,连红包也不收,怎么可能! 没办法,他只得朝刘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不料,外面过道上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眨眼间,城关镇派出所所长李强便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刘畅见状,不由得吃惊,“李所,你这是……” 扭头见甄沐阳抱个小女孩子进来,他的嘴顿时张成了O字形。 “甄沐阳,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甄沐阳淡然一笑,“刘队,我跟李所,是给你送杀害陆主任的凶手来了。” “你说什么,你们抓到了杀害陆主任的凶手?” 刘畅怀疑自己听错了,抑或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整个刑警大队的人,熬得眼睛通红,仍一无所获。甄沐阳和李强,居然抓到了凶手,怎么可能! 其实,刘畅并没有听错,甄沐阳和李强一起,真的将杀宁陆一鸣的凶手抓到了。 上午,在城关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甄沐阳很快就在李强送来的一迭档案中,筛选出三个符合条件的男子。 雪儿抱着阿花,对着上面的照片仔细辨认了半天,最终锁定了其中一个男子。 男子名叫吴兴林,外号吴大疤,江城机砖厂职工。 几年前,吴大疤跟人争强斗狠,脸上被人砍了一刀,留下一个大疤。后来,因为打群架,被法院判处了五年有期徒刑。 三个月前刚出狱,无业。 身高一米七,体魄强壮。 走到这一步,甄沐阳才跟李强摊牌,“这个人,有可能就是中医院谋杀案的真凶。要不要这个功劳,就看你的了。” 宁宵在一旁看得差点惊掉了眼珠子,“老大,你这是,开了天眼了?” “我没开天眼,却也跟开了天眼差不多。” 见李强一脸狐疑,甄沐阳便谨慎地说,“保险起见,我带你们先去看一处现场。” 说实话,李强一直觉得,自己跟宁宵这个表弟,并不是一路人。 甄家三少声名在外,不少危险行为还在他们警方打击的范畴。 只是,他能在城关镇担任派出所所长,得益于宁宵的父亲。他欠宁家一个人情,得还。 所以,对宁宵提出的要求,他是极尽所能,积极配合。 只是,甄沐阳拿着那一沓档案看也罢了,那个漂亮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也抱着猫对着档案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饶是他见多识广,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第21章 凶手落网 直到甄沐阳指出,吴大疤是中医院谋杀案的真凶,李强才恍然大悟。原来,他竟在这一撂档案里,寻找破案线索。 他百思不得其解,连刑警队的那些破案专家都没办法认定凶手的模样,甄沐阳又是凭什么确定,凶手的外形特征的。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时竟突然变得口吃起来,“你,你怎么确定,这个人,就,就是杀害陆一鸣的凶手。” 雪儿仰起头,脆生生地说,“阿花都说肯定是了,一定错不了。” 阿花,不会就是小姑娘怀里的那只狸花猫吧? 一个小丫头,再加一只猫,就侦破了一个震惊江城的大案。 这不科学! 定了定神,李强才说,“你刚才说去看现场是什么意思?” 甄沐阳的神情仍是淡淡的,“去了你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如果能在医院后门的草丛里找到那柄带血的匕首,便能进一步证明,雪儿从阿花那里得到的消息是真实可信的。 一行人驱车来到中医院后门。 仔细搜查,并没有发现那柄匕首。不过,草丛中,有多人踩踏过的痕迹。草丛深处,还有明显的血迹。只是血液已经凝固,不仔细察看,还真发现不了。 现场的这些迹象基本上可以判断,这里不久前至少有过一件带血的物件被人扔在这里,只是后来被人捡走了。捡走的人,完全有可能就是市局警刑大队的人。 出这么大的案子,他们肯定会在附近搜查,找到这个带血的物件,是大概率事件。而且,这个带血的物件,极有可能,就是雪儿说的匕首。 看来,雪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但能跟猫狗实现无障碍沟通。而且,还成为了阿花和阿黑的团宠。 甄沐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李强也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原来,天上真的能掉馅饼,还真的砸中了自己。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行人直接来到机砖厂保卫科。 听李强说明来意,保卫科的人带着他们,直奔厂家属区。 沿着一排低矮逼仄的平房往前走,很快就来到吴家门前。 吴家房门紧闭,保卫科的人立即上前拍门,“吴师傅在家吗?” 房门开了,一个汉子出现在门口,脸上的刀疤清晰可见。 看到穿警服的李强等人,几乎是下意识,他撒腿就跑。 李强猛的一个扫堂腿,便将他撂倒在地,顺即便给他戴上了手铐。 吴大疤顿时杀猪似的嚎叫起来,“我又没犯事,你们为什么抓我?” 甄沐阳冷笑,“没犯事看到穿警服的人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吴大疤没办法回答。 刚才他只是出于条件反射,只是没想到,这样的行为,会直接暴露自己。 李强蹲在吴大疤面前,冷冷地说,“告诉我,前天晚上,你在哪里?” 吴大疤额角上的汗水涔地流了下来,“我,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家睡觉。” “在家睡觉?” 李强大手一挥,“进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物品。” 凭经验他就知道,以吴大疤的身份,跟陆一鸣肯定不会有任何交集,还产生恩怨。更何况,吴大疤还刚从大牢里放出来。 如果吴大疤是受人指使,逻辑上就说得通了。 吴大疤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如果对方真的是买凶杀人,肯定会在吴家留下蛛丝马迹。所以,李强决定,搜查吴家。 几个如狼似虎的警员冲进吴家,很快就拎着一个包,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李所,有重大发现。” 李强只瞥了一眼便直接把包扔到吴大疤面前,“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解释一下吧。” 吴大疤面如死灰,直接瘫倒在地。 半晌,他才吃力地说,“是,是一个朋友,借,借给我,让我替我妈看病的。” “那个朋友是谁?” “我答应过,要替人保密,所以,不能说。大丈夫言而有信,吐口唾沫都是钉,不能说话不算数。” “让你说,只是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不想要,那也由你。” 甄沐阳一脸冷凛,“我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精准地找到你,还找不到你背后的那个人。” 吴大疤开始装傻充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雪儿虽然从阿花嘴里了解到凶手的面部特征,真看到吴大疤,她还是害怕地躲到三叔身后,连正眼也不敢看。 见吴大疤死不承认,她顿时涨红了脸,勇敢地站出来,大声说, “前天晚上,你从医院的后门鬼鬼祟祟地走进医院的住院部,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四周没人,便顺着下水管道,跟蜘蛛一样爬了上去。” “来到四楼,你便从一扇窗户里爬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你又从窗户里爬出来,还顺着下水管道滑了下来。” “从后门出去后,你顺手把手时的匕首扔到了医院后门的草丛里,便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 雪儿说话软软糯糯,场上所有人都听得吃惊地张大了嘴。 吴大疤浑身象筛糠似地颤抖起来“你,你是咋知道的?” 雪儿老老实实地回答,“阿花告诉我的呀。” 吴大疤的脑子里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只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哪里还有心思琢磨,小姑娘口中的阿花是谁。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再狡辩,除了罪加一等,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他哆嗦着嘴唇,小声说,“我说,我都说……” 吴大疤出狱后,母亲已经病得奄奄一息。 他是有前科的人,又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一个单位肯接收他。 没有收入,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钱替老娘治病。 这个时候,有人拎着钱找上门来,告诉他,只要替他除掉一个人,他老娘治病的钱,对方全包了,还另给他一大笔钱。 为了救老娘的命,他咬了咬牙,便一口答应下来。 原本以为,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任何人知道。没想到,警方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至于那个神秘人物,吴大疤却说不清楚。 对方每次来,都戴着口罩,他根本没看清楚对方的相貌。他只是拿钱办事,道上的规矩,是不能打听对方的身份信息的。 所以,走到这一步,线索又断了。 不过,能抓到杀害陆一鸣的凶手,洗清甄沐阳的嫌疑,也算是功德圆满。李强这个派出所所长的功德簿上,肯定会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行人押了吴大疤,便直奔市局。 甄沐阳和李强在刘畅面前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雪儿在整个事件中的表现。 说实话,如果不是目睹,他们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 因为,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抱一只普普通通的狸花猫,就轻松破解了一起震惊江城的杀人案。 这事太过玄幻,弄得不好,还会被人误认为是传播封建迷信。 更重要的是,那双幕后黑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可谓防不胜防。 第22章 实锤了,雪儿真懂兽语 虽然李强和甄沐阳把抓捕吴大疤的经过说得轻描淡写,刘畅仍本能地觉得,事情并没有他们讲述的那么简单。其间,肯定隐藏着更深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凶手捉拿归案,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案件有了重大进展,对上对下,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至于凶手背后的幕后黑手,只需顺藤摸瓜,便可水落石出。 只是,甄沐阳有重要线索,不通知他,反而去找李强,还是令他有些不快。 他性格直爽,说话做事不喜欢拐弯抹角,看着甄沐阳,便直言不讳地说, “甄沐阳,昨天在你家门口,你亲口承诺,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告知我。现在看来,你好像食言了。” 甄沐阳只得解释,“在没有看到吴大疤的档案前,我也不敢保证,提供的线索真实有效。要是被你们认为,我在干扰你们警方的办案思路,我可就百口莫辩了。” 这话说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刘畅不禁自嘲,“看来,我们之间,还是缺乏足够的信任啊。” 这话甄沐阳没法接。 你都把我当成杀人嫌犯了,信任一说,从何谈起。 刘畅读懂了甄沐阳眼里的意思,赶紧换了个轻松的话题,“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是个贴心奶爸。” 甄沐阳不便暴露带雪儿出来的真实目的,只淡淡地说, “雪儿是我大哥的孩子,大哥车祸过世,她便成了我的女儿。把她一个人放家里不放心,所以,就只能把她带在身边了。” 把一五岁小丫头带在身边到处跑,还去抓穷凶极恶的杀人罪犯,情理上说不过去,也不符合甄沐阳平时的做事风格。 甄远航隐隐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只是具体什么地方,他却说不上来。 联想到众人所说的,雪儿是福星之类的话,他不禁暗自思忖,难道,雪儿这小丫头竟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想到自己的来意,他的脸上不禁讪讪的。 为了免除尴尬,他还是主动上前,打着哈哈说, “三弟,想不到,你这么厉害,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真凶捉拿归案。” 甄沐阳似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存在,“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远航当然不能说出他此行的真实目的,随口便寻了个理由。 “听说你无端卷入陆一鸣谋杀案,我心里着急,便求了刘哥,来找刘队,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给你一条生路。” “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二哥了。” 甄沐阳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讥讽。 “我卷入陆一鸣谋杀案一事,并没有给家里人提起过,二哥又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甄远航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 甄沐阳被警方怀疑的事是母亲告诉他的,母亲则是从梅姨那里得来的。 而梅姨,则是母亲安插在甄沐阳身边的一枚棋子。 要是让甄沐阳知道,梅姨暗地里出卖他,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呢。 想了想,他只得含混回答,“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甄沐阳一脸冷凛,“别人,哪个别人?青庐偏僻,刘队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人看见。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难不成,消息是刘队他们散发出去的。” 甄远航颠倒黑白的本领,刘畅算是领教了。 虽然他不知道,甄家兄弟间,存在着怎样的恩怨,对外散布不切消息这口锅,他是绝不背的。 他立即正色说,“我们警方办案,有自己的原则。去青庐调查,只有我跟汪飞两人,并没有第三人知情。以我和汪飞的人品,绝对不可能把这事对外宣扬出去。” 甄沐阳点头,“谢谢刘队,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时间不早,你们先忙着,我们就先告辞了。” 从警局出来,重新上车,雪儿便抱着阿花,快活地说,“阿花,这一次,你跟你的朋友,可是立了大功了。” 阿花仍是一脸高冷,“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记了。” 雪儿忙说,“三叔,阿花答应过它的朋友,事后去医院给它们投放食物。现在凶手抓到了,咱们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甄沐阳一口便答应下来,“猫猫们喜欢吃什么,咱们这就去买。” 阿花眉开眼笑,“猫喜欢吃的,肯定是鱼啊。只是这个时候太晚,市场上卖鱼的,早收摊了,就随便买点鸡肝、鸭肝什么的吧。” 雪儿在一旁翻译,“三叔,阿花说了,今天就暂时先去买点鸡肝、鸭肝什么的,让猫猫们随便填填肚子算啦。以后有时间,再去买小鱼。” 甄沐阳点头,“不就买鸡肝、鸭肝吗,这事好办,我马上去买。” 宁宵顿时听得呆了,“雪儿,你真能听懂阿花说的?” “对呀!” 雪儿忽闪着大眼睛,天真地说,“宁宵叔叔,你听不懂吗?” “能听懂动物的语言,还能帮三叔洗清嫌疑,雪儿,你太厉害了!” 雪儿却认真地说,“要不是阿花,我也不知道凶手是什么样的呀。真正厉害的,是阿花。” 阿花得到雪儿这么高的评价,更得意了。 “雪儿,以后有事,吱一声就是。我那帮小弟,肯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呀好呀,这可太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你的那帮小弟了。” 说话间,甄沐阳的小轿车已经在东门稳稳地停下了。 这里是全城卖卤制品最集中的地方,雪儿所说的鸡肝鸭肝,在卤肉摊点上,才能买到。 闻到卤肉摊上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阿花直馋得垂涎欲滴。 “雪儿,我感觉自己能吃掉一只卤鸭子。” 雪儿开心地抱着它,“放心吧,一会儿我让三叔多买一些,让你吃个痛快。” 甄沐阳为人本就慷慨大方,这些流浪猫帮他洗清嫌疑,他哪里还会吝惜几个钱。来到卤肉摊前,竟恨不能将肉摊上所有的美味都搬到车上,送给那些仗义的猫猫。 眨眼间,几个卤肉摊上的鸡肝和鸭肝便被他包圆 他看了一眼,仍嫌不足,还要宰卤鸭子。 遇上这么大的买主,摊主乐得嘴都咧到了耳根。 他们只是不明白,好好的卤鸭子,为什么要剁成碎块。 甄沐阳只得解释,这些食物都是拿去喂猫的,块头太大了,猫咬不动。 摊主一听,更是吃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有钱人的生活,实在是让人看不懂。” 看不懂就看不懂吧,你也不需要看懂。 甄沐阳付了钱,便在众摊主复杂的目光中,跳上了汽车。 桑塔拉很快就在中医院门口停下了。 甄沐阳和宁宵从车上跳下来,转身拿起食物,才把雪儿从车上抱了下来。 阿花早跳下汽车,冲着四周大叫起来,“弟兄们啦,快过来呀,开饭啦!” 声音远远地传送出去,四周原本安静蛰伏的流浪猫们像是听到了集结号,从各个角落飞奔过来。 第23章 你恐怕又有新麻烦了 流浪猫寻找食物的途径,一是抓老鼠,二是翻垃圾箱。 运气好,抓到老鼠,自是能美美地饱餐一顿,要是接连几天抓不到老鼠,在垃圾箱里又翻不到吃的,就只能挨饿了。 如此饱一餐饿一餐的生活,令每只流浪猫连生存下来,都变得十分艰难。 阿花和它的主人突然带来这么多可口的食物,无疑是雪中送炭。 只来得及跟阿花打一声招呼,猫猫们便大快朵颐起来。 阿花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自是十分得意。 它威风凛凛地站在同伴们身边,高傲地摇着尾巴,“怎么样,本喵说话算数吧。抓到坏人,第一时间就带着主人来喂你们好吃的。” “嗯嗯嗯,呜呜呜,阿花厉害,阿花威武!” “以后还有这种好事,你尽管吩咐就是,弟兄们保证替你办得妥妥的。” 雪儿见它们吃得香,也十分高兴,“下次,我让三叔给你们买小鱼干,好不好呀?” 猫猫们边吃边喵喵的回应。 “有这么多好吃的,我们已经很满足啦。不过,有小鱼干,就更好啦。” “雪儿,你真好看,跟小仙女似的,怪不得阿花到处找你。”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小主人啦,你让我们干什么,我们绝无二话。” 这么多猫猫认她当主人,雪儿顿觉责任重大。 “你们放心,以后,我会经常想办法买好吃的过来喂你们的。” 猫猫们顿时欢呼起来,“太好啦,以后,我们也是有主人的喵喵啦。” 雪儿心里顿时暖暖的,她蹲下来,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脸上满满全是喜悦。 “雪儿,还真是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雪儿抬起头才发现,二婶骆玉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她站起身,偏着脑袋,甜甜地笑着,“二婶,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骆玉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雪儿并不知道女儿住院的事。 她有些不耐烦,但还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若柠姐姐腿摔伤了,住进了医院,我在这里照顾她。” “若柠姐姐的腿摔伤了,严不严重呀,我跟三叔刚从医院出来,都没听说过。” 骆玉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冷着脸说,“你既然已经出院,还来这里干什么?” “喂猫猫呀。” 雪儿天真地说,“猫猫们饿了,我跟三叔买了它们爱吃的,来喂它们。” 骆玉珊这个时候才发现了站在车旁的小叔子。 甄沐阳的脸色有些苍白,站在那里,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样。 骆玉珊不由得讥讽,“看不出来,三弟还是个爱猫人士。” 甄沐阳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还照单全收,“雪儿喜欢小动物,我当然要陪着她了。” 发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卤肉香气,骆玉珊低下头,发现猫猫们正在啃食的,居然是美味的卤鸭子。 她差点惊掉了眼珠子,“三弟,雪儿不懂事,你也跟她着胡闹。买卤鸭子来喂野猫,这也太奢侈了些吧。” 雪儿连忙解释,“太晚了,卖鱼得早收摊了,鸡肝鸭肝太少,没办法,才买的卤鸭子。” 骆玉珊听得直摇头,“如此暴殄天物,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骂你败家。” 甄沐阳嗤然一笑,“那些人骂也是骂我,你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骆玉珊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算我多嘴,这总行了吧。你们继续喂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转过身,她已经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把甄沐阳的十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这一刻,她已全然忘记,甄沐阳的祖先跟她男人的祖先,原本同出一脉。 目送着骆玉珊远去的背影,宁宵不由同情地看着甄沐阳,“用卤鸭子喂野猫,的确有些惊世骇俗。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又恐怕又有新的麻烦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甄沐阳潇洒地甩一个头发,“我本就是个浪荡公子,一身的臭毛病,再添上一个,又有何妨。” 宁宵顿时笑了起来,“你小子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成滚刀肉了。” “滚刀肉怎么啦,至少抗揍。总比玻璃心,一碰就碎强。别光说我,你小子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倒也是。” 宁宵老老实实地点头承认,“我们这么一对难兄难弟,还真是半斤对八两,不相上下。” 甄沐阳看了一下天色,上前对雪儿说,“时间不早,三叔还有事情要办,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雪儿站起身,恋恋不舍地对着猫猫们挥了挥手,“我要回去啦,你们要乖乖的,等我下次给你们带好吃的来。” 把宁宵送回家,桑塔拉很快就回到了青庐。 汽车还未停稳,阿黑便“嗖”地窜过来,围着汽车,欢快地转起了圈子。 甄沐阳刚打开车门,阿黑便扑到他面前,呜咽着,也不知道它在说什么。 炳叔上前,试图将阿黑撵开,“你这畜生,爪子这么脏,就往人身上扑。” 甄沐阳摸了下阿黑的头,面无表情,“梅姨呢?” 炳叔突然感觉,甄沐阳跟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 莫名的,他心里突然泛起一阵不安。 嗫嚅了一下嘴唇,他才小声说,“梅姨这个时候,应该在厨房做饭吧。今天,她忙着收拾屋子,累了一天……” 甄沐阳没有理会他的絮叨,转身打开后排车门,将雪儿抱了下来。 阿黑立即扑到雪儿面前,使劲摇着尾巴,开心地说,“雪儿,你跟三叔,总算是回来啦。” “梅姨和炳叔偷偷摸摸地议论三叔的不是,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呢。” “这里是我和三叔的家,我们怎么会不回来呢。” 雪儿抱着阿黑的脖子,热烈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坏人已经抓住了,三叔身上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阿黑顿时开心起来,“坏人抓住了,这可太好了。” 阿花昂着头走过来,“有本喵在,就没有搞不定的事。” 阿黑此时对阿花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快就能抓到坏人,阿花确实厉害。” 叔侄俩带着猫狗走进客厅,梅姨已经做好饭菜,开始摆桌子。 看到甄沐阳,她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甄沐阳注意到了,却不动声色,“这么巧,我们刚到家,梅姨就做好饭菜了。” 梅姨的脸上,瞬间便堆满了笑脸,“赶紧洗手吃饭。” 桌子上的菜很丰盛,有辣子鸡、红烧排骨,还有粉蒸牛肉。每一道菜都很甜,应该是放了很多糖吧。 可是,甄沐阳不喜甜食,梅姨是知道的呀。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菜,本就不是替他和雪儿准备的? 梅姨就这么笃定,他今天晚上不会回来吃饭? 甄沐阳彻底没了胃口,直接放下筷子,对梅姨说, “去,把炳叔叫来,我有话要说。” 梅姨见甄沐阳板着脸,不敢多嘴,赶紧去把炳叔叫了进来。 第24章 奶爸不好当 甄沐阳却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他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梅姨和炳叔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两人心里打着小鼓,还是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凳子上。 甄沐阳扫眼看了一下两人,才缓缓地说, “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回老宅,让我妈重新给你们安排工作。我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梅姨大惊,“沐阳,你要撵我们走?” 甄沐阳此刻的脸上,仍看不出任何表情,“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梅姨哀求,“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改。” “不必了。” 甄沐阳站起身,重新恢复了冷凛,“不想我说出更难听的话,就照我说的做,别再废话。” “可是,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梅姨绝望地痛哭起来,“沐阳,你这样把我们撵回老宅,夫人肯定会责罚我们的。” 炳叔也颤声说,“是啊沐阳,我们伺候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把我们撵了,说不过去呀。” 甄沐阳浑身上下,已经散发着森然冷气,“梅姨,你实话告诉我,今天晚上的饭菜,是替我和雪儿准备的吗?” 梅姨低头看着脚尖,小声说,“难道你们吃的,不是我做的饭菜吗?” “这些饭菜当然是你做的,只不过,不是替我和雪儿准备的。你确定我现在已经进了警局,不会回来,所以,只准备了你和炳叔的饭菜。” “没有的事。” 梅姨的眼神有点躲闪,“我只是一时疏忽,多放了点糖……”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 甄沐阳此时的眸子里,竟似是要喷出火来,“要不要去邮局把通话记录打出来,看看你一个月给老宅那边打过多少电话。” “我是从老宅过来的,给老宅的姐妹打几个电话,不算啥大错吧。你要介意,以后我不打就是。” 梅姨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我和炳叔,都是夫人安排来青庐的。就是让我们离开青庐,也必须得到夫人的同意。” 甄沐阳没有说话,直接走到客厅,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通了,甄沐阳对着话筒,凛声说,“我是甄沐阳,让我妈接电话。” 韩茹雪从金水湾回来,便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直坐卧不安。 二儿子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她想打电话,拿起话筒,却又放下了。 这个时候,儿子不会在家,也不会在办公室,谁也不知道这小子这个时候会在什么地方。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甄鹤舫下班回来,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担心,“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韩茹雪不想让丈夫看出破绽,赶紧笑道:“我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身体并无大碍。” 甄鹤舫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就好,有病赶紧治,别硬撑。” 韩茹雪上前,趁机说,“看你累成这样,也不说让远航替你分担一些。” 甄鹤舫摇头,“远航要是有志鸿一半的能力,我也不至于这么苦着自己。现在正是公司上市的关键时期,要是有一点差错,可就前功尽弃了。” 韩茹雪本想把甄沐阳卷入谋杀案的事告诉老头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是等二儿子那边的结果出来,再跟老头子说吧。 只是,坐到饭桌上,面对厨师精心烹制的一桌子美味,她却没有一点胃口。只略挟了几筷子,便推说吃饱了,直接下了桌子。 听到电话铃响,她心里一惊,心说远航这小子还有没有一点眼力见,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万一被老头子发现,他们在搞小动作,如何得了。 就这么犹豫了一下,家里的保姆华姨赶紧上前接起了电话。 只喂了一声,便笑道:“夫人,沐阳请您接电话。” 电话竟是老三打过来的,莫名的,她心里竟有些惴惴。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过话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沐阳,你找我?” 甄沐阳的声音跟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两样,韩茹雪只听了一句,便差点摔了电话, “你说什么,你要撵了梅姨和炳叔?” “对!” 甄沐阳坚定地说,“我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们,你还是重新替他们安排工作吧。” “为什么?” 韩茹雪心里一急,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我好心让他们来青庐照顾你,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妈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能照顾自己,也能照顾雪儿。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把他们送回来。” 说完,甄沐阳直接挂断了电话。 扭头看一眼面无人色的梅姨和炳叔,甄沐阳说话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一丝温度。 “收拾好你们的私人物品,明天一早,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既然下定了决心,照顾雪儿这个小女孩的工作,甄沐阳只能自己担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照顾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是一件多么费心费力的事情。 哪怕已经出院回家,他晚上仍不能出去玩。 因为,雪儿年纪小,他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所以,便只能窝在家里,陪着雪儿,哪儿也不能去。 替她洗脸洗脚,送她上床,替她盖好被子,还得给她讲故事。 直念得唇干舌燥,小丫头才睡着了。 蹑手蹑脚地从小丫头房间里走出来,轻轻地掩上房门,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看电视,怕吵醒雪儿,只得把音量调到最低。不时还得竖起耳朵,倾听隔壁房间的动静。 睡到半夜,担心小孩子晚上踢被子受凉,又得披衣起床,摸到雪儿房间。 借着窗外的月色,确定她没有蹬被子,盖得好好的,才放心回房睡觉。 虽然几乎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他还是早早的,就起床了。 简单洗漱了,他便来到雪儿房前,轻轻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丫头刚醒过来,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睫毛上还挂着丝丝困意。小嘴微张,打了个软乎乎的哈欠,蜷在被窝里蹭了蹭,像只刚醒的小猫。 甄沐阳坐在床边,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小懒猫,太阳晒屁屁了,该起床了。” 雪儿的小脸上,瞬间便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还伸出两只小胳膊,奶声奶气地喊:“三叔,抱抱!” 甄沐阳笑着将她从被窝里抱出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雪儿乖,先穿衣服,三叔带你去洗漱。” 说着,他拿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开始给雪儿穿衣。 先套毛衣,再穿裤子,最后才穿棉衣…… 虽然笨手笨脚,动作却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小丫头。 第25章 拿小丫头做挡箭牌 洗脸刷牙之后,甄沐阳便跟小姑娘的头发较上劲了。 他左手攥着一小撮发丝,右手的梳子刚要穿过,指缝间的碎发突然“扑棱棱”地散开,像一群调皮的小泥鳅。 看到小姑娘皱了下眉头,甄沐阳知道弄痛了她,赶紧松手。 他随即就绝望地发现,小丫头的头发已经缠成一团乱麻,皮筯还死死地卡在指节上扯不下来。 他急得鼻尖冒汗,好不容易把皮筯解开,又把发卡别到了小姑娘的耳朵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出了一身大汗,小姑娘的小揪揪,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看着镜子里歪歪扭扭的两个小揪揪,甄沐阳顿觉成就感满满,“雪儿,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像不像个小公主?” 雪儿看着镜子,咯咯地笑着,“象,真象!” 小姑娘说着,还用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那模样,竟似是真的觉得自己成了小公主。 …… 虽然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合眼,甄鹤舫还是早早地就起床了。 下楼来到餐厅,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点。 他没有胃口,只喝了半碗粥,便下桌了。 上班时间还早,他便坐在沙发上,他习惯性地拿起手里的报纸,细细地翻看起来。 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如同呼吸一般,早成为他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想到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这么多事,一向沉稳持重的他,竟心绪繁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公司一摊子事,全靠他一个人勉力支撑。家里事也没一件让人省心的…… 当初大儿子志鸿在的时候,只要吩咐下去,他便会把所有事都办得妥妥的,不让他操一点心。 只可惜……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汽车声响,他心里不由得一阵恼怒。 混账东西,还没消停两天,又出幺蛾子,还敢回来。 他猛地抓起手边的茶盅,正要扔出,手却突然僵住,心里的怒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拽回,竟硬生生被遏制住了。 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不光有小儿子那张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面孔,还有一张精雕细琢、红扑扑的稚嫩小脸。 这张洋娃娃似的小脸,实在是太可爱了。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是会说话。那一声软糯甜美的“爷爷”,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瞬间便融化了他心中所有的坚冰。 也许,这就是人们嘴里说的隔代亲吧。 这么想着,甄鹤肪原本紧绷的嘴角,竟不自觉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悄无声息地,他竟默默地把手里的茶盅放回了原处。 这丫头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以前怎么没觉得,她竟这么可爱呢。 甄沐阳这小子够精的,竟敢拿小丫头作挡箭牌。 正思忖如何才能既不吓着小丫头,又能让儿子长记性,梅姨已经扑上来,对着他失声痛哭。 “董事长,自从来你们家,我一直尽心尽力,陪着十二分小心,生怕错了一星半点。现在沐阳不要我,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梅姨边说边哭,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事说事,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甄鹤舫黑着脸,责备地说,“你这个样子,吓着孩子怎么办?” 梅姨停止了哭泣,用手绢擦着眼睛说,“我也不想啊,只是,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没有工作,一家人可怎么活呀。” 说到这里,眼泪竟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直往下掉。 炳叔走在后面,没有说话,只默默地擦着眼睛。 韩茹雪站在楼梯上,冷冷地说,“你们是我的人,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能把你们赶走。” 梅姨顿时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夫人肯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甄沐阳点头,“行,他们不走,我走。” 说完,他抱着雪儿,转身就走。 “站住!” 韩茹雪站在他身边,厉声喝斥,“你要任性胡来,那也由你。不过,得把雪儿留下。” 雪儿一听,顿时吓坏了。她抱着三叔的脖子,一迭声说,“我不要离开三叔,我不要离开三叔……” 她边说边哭,小脸蛋上满是泪痕,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甄沐阳的一颗心都快被融化啦。 他拍着雪儿的背,小声安慰,“雪儿不哭,有三叔在,没有人能让你离开我。” 雪儿停止了哭泣,仍抽抽搭搭地说,“三叔,我们回家吧。” 虽然她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长到五岁。在她幼小的记忆中,这栋房子,并没有留给她多少美好的回忆。 妈妈总是在哭,那眼泪,就像是流不完似的。 奶奶骂她,爸爸除了骂,有时候还会挥起拳头打得她鼻青脸肿。 妈妈拿奶奶和爸爸没辙,便把气撒在她们姐妹身上,骂她们不是男孩子,害她在这个家抬不起头来。 上次被姐姐关进后面的小黑屋,事后想起,她仍心有余悸。 这么多不愉快的事叠加在一起,小姑娘对这里,都产生阴影了。 青庐那个地方对她来说,虽然还有点陌生,但那里有阿黑、阿花,还有疼她的三叔呀。 所以,她只想离开这里,跟三叔一起回家,跟阿黑和阿花一起开心地玩耍。 韩茹雪看着雪儿头上东倒西歪的两个小揪揪,不由气笑了。 “好好的孩子,让你带成这个样子,都快成小乞丐了。” 甄鹤舫却看着儿子说,“雪儿头上的这两个小揪揪,是你扎的?” “是我扎的。” 甄沐阳老老实实地回答,“头一次给小孩子扎辫子,有点手生。不过,只要多扎几次,肯定就好了。” 甄鹤舫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只对着梅姨,平静地说,“梅姨,沐阳替雪儿扎头发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梅姨没想到,老爷子会问这个问题,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半晌,她才讪讪地说,“沐阳也没说,让我替雪儿扎辫子啊。” 甄鹤舫眼神犀利地看着她,“替小姑娘扎辫子这种小事,都需要沐阳特意告诉你。也就是说,如果沐阳没有吩咐你做的事,你就不需要做了。” “还是我爸看问题深刻,一针见血。” 甄沐阳笑道:“炳叔喜欢钓鱼,梅姨喜欢窝在客厅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电视。要是瞌睡来了,还能开着暖气,美美地睡上一觉。” “爸,你花大价钱买下青庐,用来给炳叔和梅姨养老,倒挺合适的。” 梅姨顿时赤急白脸起来,“我不过做家务累了,偶尔打个瞌睡……炳叔钓的鱼,也用来改善家里生活。沐阳,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 “咱们家得有半个月没打扫过了吧,屋里家具上落的灰,都能在上面写字了。我不在家,地板上这么多瓜子壳,梅姨恐怕地嗑些日子吧。梅姨,你能告诉我,你具体做的,是哪些家务吗?” “炳叔钓鱼不假,不过,钓的鱼,都高价卖给青庐了吧。炳叔忙着钓钱,没时间打扫院子。青庐院子里的落叶,都快沤成肥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撂荒了,没人住呢?” 第26章 当面对质 甄沐阳平时大大咧咧的,哪怕是回家没有饭吃,也不会说梅姨和炳叔的半个不是。 没想到,发起狠来,竟这般决绝。 一时间,梅姨和炳叔竟无言以对。 “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韩茹雪冷冷地说,“炳叔和梅姨做得不对,你当主人的就该告诉他们,让他们改正,而不是把他们撵出去。” “我不是圣人,没有母亲这么博大的胸怀去包容他们,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像您期待的那样去教导他们。” 甄沐阳不动声色地怼了过去,“他们是你的人,我的话在他们面前,没有分量。他们在青庐,不做具体工作,仍可以在我面前硬气。不光是因为,他们眼里的主人,压根就不是我。更因为,他们还肩负着另一项更重要的使命。” 韩茹雪没反应过来,不禁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使命?” “这个问题,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 甄沐阳说得云淡风轻,“其实,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做母亲的眼线,监督我在青庐的一举一动。至于其他,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把照顾当成监督,甄沐阳,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韩茹雪痛心疾首,“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甄沐阳讥讽,“真为了我好,知道警方有人来找我麻烦,调查我,你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找爸商量,如何替我开脱吗?告诉我爸,你当时都做了些什么。” 甄鹤舫一怔,“警方找你麻烦,调查你,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爸不知道,我二哥却知道得一清二楚。担心我从警方手里逃脱,二哥不惜花费重金,也要收买警方的人,重重地给我治罪。” 甄鹤舫大惊失色,“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甄沐阳冷哼,“父亲想必已经知道,中医院谋杀案了吧。” 这个案子,甄鹤舫当然清楚了。 甄氏集团调整战略部署,准备进军房地产市场。 他们看上了王家店那块地,为此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准备一举拿下。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总经理甄志鸿车祸身亡,经办这个地块招投标的负责人陆一鸣又用不正当手段,暗箱操作,让甄氏集团痛失这个地块的开发权。 正因为陆一鸣跟甄家有这个过节,陆一鸣一死,甄家便被警方列为嫌疑对象。为此,警方还到甄氏,找甄鹤舫这个董事长了解情况。 当然,也可以说是敲山震虎。 甄鹤舫当时就表示,他是商人,甄氏集团的所有行为,都在法律允许的框架内进行。商业上的事情,会用商业的方法解决。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如果小儿子说的是真的,甄远航真的花钱买通警方,治他的罪,甄氏这一次,可就大祸临头了。 甄鹤舫不由脸色铁青,“沐阳,这事会不会是个误会?你二哥再糊涂,也不至于把杀人的罪名扣到你头上,引火烧身吧。” “这事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甄沐阳此时的眸子里,已经像是结了一层冰,“好在我运气不错,跟派出所的人一起,将真凶捉拿归案。否则,这一次,我可就在劫难逃了。” 甄鹤舫吃惊更盛,“凶手抓到了,还是你配合派出所的人抓到的?” 甄沐阳此时的脸上,已经露出一丝高深莫测,“这事当然是真的,凶手正在警局,接受警方审讯。可以肯定,凶手幕手的那双黑手,很快就会浮出水平。只这么一来,我妈可就要失望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韩茹雪的一张脸,一下子变得没有一点血色,“我是你妈,不是你的仇人。你能洗清嫌疑,我高兴还来不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她昨天晚上几乎也是一夜未眠。 二儿子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她不断做出各种猜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梅姨和炳叔,我是不能再留了。” 没等他把话说完,甄远航和骆玉珊便走了进来。 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甄彦博和甄雪儿。 “正说你呢,想不到你们一家子竟来了。” 韩茹雪朝着二儿子拼命使眼色,“你三弟说,你去警局,是为了买通警方的人,想坐实他杀人的罪名。” “三弟,你可冤枉死我了。” 甄远航连声叫屈,“我托人去警局,是为了给你洗脱罪名,你居然这么看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敢跟刘队当面对质吗?” “刘队日理万机,我们家这点小事,就没必要惊动他了吧。” “你不敢跟他们对质,是因为,你心里有鬼。” 甄沐阳在鼻子里冷哼一声,才缓缓地说,“昨天在警局,刘队已经表示,他跟汪队到青庐的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而且他们绝对不会对外界透露,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别急着否认,我知道是妈通知你的。妈得到这个消息,没有通知爸,而是选择告诉你。这件事,实在是让人细思极恐。” 甄鹤舫怒视着韩茹雪,“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韩茹雪一脸委屈,“我是他妈,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只是不想让你为这事烦心,暂时没有告诉你罢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你这么怀疑我,那才令人寒心呢。” 韩茹雪说着,竟流下泪来,“远航是你儿子,也是沐阳的亲哥。我告诉他这件事,也是想着他能帮着想想办法,一起把这事儿解决了……” 甄鹤舫越发生气,“没有金钢钻,也敢揽磁器货。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如何收拾?远航,你说,你得到消息后都干了些什么?” 甄远航眼神闪烁,吱吱吾吾地说:“爸,我……我就是托人去打听了一下情况,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真没别的意思。” “托人打听,还帮忙?” 甄沐阳冷笑一声,“别抵赖了,你跟刘队说了什么,我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我只是不明白,我们是亲兄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为什么那么恨我,还一心要致我于死地。” 甄远航极力思索着甄沐阳听到他跟刘畅谈话的可能性,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脑子里竟是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清。 唉,早知道是这样,昨天晚上,就不该喝这么多酒。 昨天跟刘洪一起,从警局出来,两人便一起去酒吧泡妞。 这次没能一举搬倒甄沐阳,他的心情简直糟透了,便一杯接一杯地猛灌烈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内心的挫败与不甘。 第27章 二婶想扳回一局 骆玉珊见丈夫处于下风,却并不着急,反而不慌不忙地说,“三弟,今天还去喂野猫吗?” 韩茹雪听了,不由得一愣,“喂猫,喂什么猫?” “当然是野猫啊。” 骆玉珊看着甄沐阳,阴阳怪气地说,“三弟做事,一看就是大手笔。满地的卤鸭子,新鲜的卤鸭子啊,就这么喂了野猫。” 甄鹤舫听糊涂了,“什么卤鸭子,什么野猫,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二叔和二婶对三叔使坏,雪儿早看出来了。现在二婶又跳出来,公开指责三叔用卤鸭子喂猫,雪儿顿时急了。 虽然心里害怕得不行,她还是勇敢地站出来,大声说,“不关三叔的事,是我答应阿花,去喂猫猫们的。” 甄鹤舫不由问了一句,“阿花,阿花是谁?” “阿花就是我们家大狸猫呀。” 雪儿满脸通红,口齿不清地说,“阿花答应猫猫,抓到坏人,就喂它们好吃的。要是说话不算数,猫猫们会失望的。” 韩茹雪厉声喝斥,“雪儿,不许撒谎!” “我没有撒谎!” 雪儿急得都快哭出声来了,“三叔被人冤枉,阿花找了猫猫帮忙,这才抓到凶手。我答应过阿花,要给猫猫们送吃的。买不到小鱼干,三叔才买的卤鸭子。” 韩茹雪看着雪儿,一张脸冷得能拧出水来,“你这孩子,莫不是得了妄想症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 雪儿一脸无辜地看着奶奶,认真地说,“不信,你们可以问阿花。” 雪儿懂兽语,这事太过玄幻,传播出去,对孩子的成长不利。所以,甄沐阳心里早暗自决定,把这事埋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事竟以这种方式暴露出来。 见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雪儿,他只得挺身站出来,替雪儿分辨。 “这一次,能顺利抓到杀害陆一鸣的凶手,全靠医院那些流浪猫提供线索。这些流浪猫,就是雪儿嘴里的阿花,和我们家原先养的那只狸花猫联系的。顺便告诉你们,雪儿能听懂猫狗的语言。” “我们去医院喂猫,是为了答谢那些猫猫的辛苦。事实的真相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们。” 骆玉珊亲眼看到甄沐阳拿卤鸭子喂猫,顿时如获至宝。 当天晚上,便带了女儿打出租车回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丈夫了。 甄沐阳沦为所有人眼里的浪荡子,纨绔子弟,说起来,她还真是功不可没。 甄家虽然江城首富,公公却一直十分节俭。要是让他知道,甄沐阳居然如此挥霍,肯定饶不了他。 没想到,等了一夜,都没见丈夫人影。 她知道丈夫肯定是趁她在医院陪女儿,不知道又去哪儿泡妞去了,心里有气,却也只得强忍着。 不忍不行啊,当初要不是她利用肚子里的孩子逼甄远航就犯,甄家二少奶奶的名头,说什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好在她肚了争气,一胎就生下儿子,不到两年,又生下女儿,深得公婆器重。否则,甄远航能拿哪只眼睛看她。 甄远航在外面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她哭过闹过,甚至以死相逼,甄远航只是短暂地收敛了几天,随后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她所能守住的,只能是甄家二少奶奶的身份。 不过,涉及夫妻经济利益,夫妻俩还是有着惊人的默契。 没有什么事是钱解决不了的,只要有钱,有多多的钱,就能成为人生赢家。 天亮的时候,甄远航才浑身酒气地从外面回来。 看着丈夫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骆玉珊心里忍不住一阵厌恶。 不过,她还是把甄沐阳在医院门口用卤鸭子喂野猫的事,绘声绘色地给丈夫讲了一遍。 甄远航听了,不由得精神一振。 二话没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就到老宅告状来了。 只是没想到,甄沐阳和雪儿也在。 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一次,甄沐阳不仅没有铺张浪费,反而充满情义,连几只野猫都不愿辜负。 正思忖如何这事如何收场,冰儿却跳出来,指着雪儿,大声说,“你撒谎,阿花说话,你怎么可能听得懂。” 雪儿大声说,“我没有撒谎,我真的能听懂阿花的话,还有阿黑,它说什么,我也能听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冰儿拼命摇头,“我们是双胞胎,你能听懂,我为什么不能?” 雪儿扭头看着三叔,可怜巴巴地说,“三叔,他们不相信我。” “没事。” 甄沐阳搂着她,低声安慰,“他们相不相信,打什么要紧,只要三叔相信你就行。” 韩茹雪见梅姨拼命跟她使眼光,想了想,便低声说,“事情已经弄清楚了,你跟雪儿也需要人照顾,就给梅姨和炳叔一个机会,让他们回青庐,继续做吧。” “母亲煞费苦心地把梅姨和炳叔安插在我身边,不过是想利用他们,监督我的一举一动。得到机会,就把我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让我永世不得翻身。” 甄沐阳冷笑,“你这么恨我,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胡说八道!” 韩茹雪的脸上青白不定,“鹤舫,沐阳性格这么偏激,你就不好好管管?” 甄鹤舫悲哀地摇头,“在我看来,你这个当妈的,岂止是厚此薄彼这么简单。” 甄沐阳扫视了一眼四周,这才缓缓地说,“公道自在人心,有些事情,时间会作出公正的裁决。我把话放在这里,青庐那里,有我和雪儿,就没有梅姨炳叔。妈一定要把梅姨和炳叔留在青庐,我就离开。” “梅姨和炳叔行为事乖张,做事懈怠,自是不能再留。” 甄鹤舫面无表情,“通知财务,给他们发三个月工资,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以脾气不好,偷懒这样的借口,让梅姨和炳叔离开,不过是想给外界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罢了。 大户人家光鲜亮丽的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与算计。这一点,所有人都懂。 没有人会在乎事情的真相,也许,永远都没有真相。 甄鹤舫这么做,既不想落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又顺着甄沐阳的意思处理了梅姨和炳叔,以平息这场家庭风波。 可这看似两全其美的法子,却也让家里这些矛盾更加清晰地暴露在了众人眼前,往后的甄家,怕是更没有消停的日子了。 大势已去,梅姨和炳叔只得朝着韩茹雪跪了下来, “夫人,我们是替你办事,才被沐阳撵出来,你不能不管我们。” “我一把年纪,出去了能干什么。夫人,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韩茹雪转过身,“董事长都说了,多发你们三个月工资,你们还想怎样。” 眼见几个黑衣人走进来,梅姨和炳叔只得离开。 第28章 冰儿不懂兽语 眨眼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甄远航一家四口,还有韩茹雪。 韩茹雪铁青着脸,指着儿子的鼻子,哆嗦着嘴唇,半晌才说,“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事情的结果。” 甄远航心说,告诉你有个卵用,难不成,你还能扭转乾坤,把局势扳回来。 不过,这话他也只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母亲的支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他搜肠刮肚了半天,才哼哼唧唧地说,“事情弄成那样,我心里不好受,就跟朋友一起,出去喝了两杯。结果,就把这事给忘了。” “忘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给忘了。” 韩茹雪气得头一阵阵发晕,“我说甄远航,你做事能不能靠点谱。” 儿子倒是领会了自己的意图,只是,做事的手段太过拙劣,事没办法不说,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韩茹雪本不是泼辣的,气急之下,竟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见男人被婆婆骂得毫无招架之力,骆玉珊赶紧上前劝解,“妈,远航不是故意的,他只是……” “只是什么?” 韩茹雪蓦地转身,怒视着她,“还有你,连事情的缘由都没弄清楚,就拿出来显眼……好好的一把牌,让你们打成这样,真是蠢到家了。” 甄沐阳做事本就离经叛道,不着边际。自己遇上了,哪里还会多想。谁知道,他拿卤鸭子喂野猫,竟是这么离奇的缘由。 说起喂猫,骆玉珊顿时思忖起来,“自从盘古开天地,你们有听说过用猫破案的么?人能听懂动物的话,还能跟动物沟通,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你们说,这事会不会有诈?” 甄远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有没有诈不好说,可甄沐阳说得天衣无缝,完全找不到破绽啊。而且,那天在警局,甄沐阳和派出所的李强,押着案犯来找刘队,是我亲眼所见。活生生的案犯诶,这事总不能还有假吧。” 韩茹雪却突然想起一事,“那天我跟你爸去医院,雪儿在你爸面前,提起过小鸟……” 她思索着说,“我隐约记得,她当时说,那三个人在桌子底下换牌的事,是小鸟告诉她的。” 甄远航接过话头,思忖着说,“秦大少说,甄沐阳刚抱上雪儿,就来了个龙七对天胡。后来更是把把胡牌,他们根本连做局都来不及。后来,在赌石市场,这丫头随便指了块石头,甄沐阳就狂赚几十万。” “外面有人早传开了,说雪儿是天生的福星,能给人带来好运。” 韩茹雪却直接怼了过去,“雪儿要真是福星,你大哥还能出车祸?” 甄远航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冰儿真是灾星,雪儿跟她的能量抵消,作为他们的父亲,能不倒霉么。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道理。 “甄沐阳说,雪儿能跟家里的猫狗沟通,这事肯定是真的。否则,他们怎么可能在警方连方向都没找到的情况下,就能把杀人真凶捉拿归案。” 他看了一眼冰儿,还是把关于她的怀疑,咽了下去。 骆玉珊却自言自语起来,“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雪儿这丫头真有这种特殊功能,冰儿说不定也有。只不过,我们疏忽了,没有发现。” 她被自己的想法激动着,伸手把冰儿搂在怀里,柔声说,“告诉妈妈,猫猫狗狗说话,你能听懂吗?” 冰儿摇头,“听不懂。” 虽然三叔出来证实,雪儿说的都是真的。她却仍然怀疑,雪儿说话的真实性。 二婶说得没错,她跟雪儿是双胞胎。雪儿会的特异功能,她不可能没有。 事实是,她的确听不懂动物说的话,而且,她不喜欢猫狗这些动物。 甄远航恼怒,“你跟雪儿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比雪儿早出生五分钟。她能听懂,你为什么不能?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冰儿惊呆了。 自从去了二叔家,她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家里的每一个人,生怕行差踏错半分,惹二叔和二婶不高兴。现在二叔居然怀疑自己有事瞒着他,这不是天大的冤枉么? 想到雪儿前世在二叔家受到的宠溺,她的小嘴撇了撇,大颗大颗的泪水已经如断了线的珍珠般,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二叔,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哭哭,你就知道哭!” 甄远航烦燥地在屋里转起了圈,“雪儿能替她三叔赢回大把的钱,还能点石成金,现在还能替她三叔洗清嫌疑,你会什么?” 原本以为,只要把冰儿领回家,就能获得大哥一半的资产和股份。 可直到现在,父亲都没有分割大哥财产的意思。有好几次,他都想质问父亲,你把持着大哥手里的财产不分是几个意思,但他不敢。 他在父亲的威压下生活了二十八年,父亲的一个眼神和一声咳嗽,便足以让他胆寒。敢挑战老头子的威权,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冰儿显然没意料到,二叔居然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说出这种话。 她想大声驳斥,你儿子和女儿比我大,他们又会什么,又为你做了些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哀哀地哭着,显得十分可怜。 甄彦博早看她不顺眼了,见她不被爸妈待见,立即跳出来,大声说, “冰儿坏,明明是她把若柠从楼梯上推下来的,却死不承认,还骂我白痴。她还说,你们就是知道她把若柠从楼上推下来,也不敢把她撵出去。” 想到女儿也说她是被冰儿从楼梯上推下来的,骆玉珊顿时变了脸色。 “冰儿,你告诉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我没有!” 冰儿脸色煞白,急切地分辨,“妈妈,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推姐姐,真没有!” “那,你骂哥哥白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我们不能把你撵出去。” 推甄若柠下楼这事,她真是比窦娥还冤。甄彦博跟甄若柠兄妹联合起来,一口咬定就是她推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的确骂过甄彦博白痴,也说过他们家不敢把她撵出去的话。不过,只要她咬紧牙不承认,没有人能拿她怎样。 想到这些,她立即大哭起来,“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么说只是想赶我走。我也不用在这里讨人嫌,我走就是。” 说着,她迈着小短腿,便往外走去。 韩茹雪忙一把拉住她,“家里已经够乱了,你就别再添乱了。” 冰儿就势扑在她怀里嚎啕大哭,“奶奶,他们都不喜欢我,要撵我出去,我现在是没人要的孩子啦。” “谁撵你走啦。” 韩茹雪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好啦好啦别哭啦,回去乖乖地听话,别再惹事啦。” 明明是自己被人冤枉,受了欺负。到了奶奶嘴里,怎么就变成了自己惹事了。 冰儿气得不行,却也只得抽泣着,小声说,“奶奶,我记住了。” 第29章 瞌睡来了遇上枕头 甄沐阳带着雪儿离开老宅,来到街上,采购了一大堆小孩子的衣物用品,又带她到饭馆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才驱车踏上了前往青庐的路。 雪儿坐在车后排,便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阿黑狂叫的声音,她的瞌睡一下子全没了,抓住甄沐阳的座椅靠背,紧张地说,“三叔,阿黑叫成这样,好像有点不对劲。” 甄沐阳没有说话,只抿紧嘴唇,默默加快了车速。 前面便是青庐了。 看到跟阿黑对峙的老人,甄沐阳不禁乐了。 没等汽车停稳,他便对着阿黑大声说,“阿黑,你连老主人都不认识了,真是该打。” 阿黑停住了狂吠,呜呜咽咽地叫着,似是在解释,看家护院是他做狗的职责。主人不在家,它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这老头子这么凶,平常又难得见他一次,谁还记得他是家里的老主人。 刚才跟阿黑对峙的老头子却对着甄沐阳,气咻咻地大声呼喝起来。 “臭小子,不好好在家呆着,到处乱跑,害老子吃闭门羹不说,还差点被狗咬。” “爷爷,您跟奶奶,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爱搞突然袭击啊。” 甄沐阳苦着脸,走到爷爷面前,嬉皮笑脸地说,“打电话通知一声,我开车去接你们,哪儿来的这一档子事。” “我们来这里,也是临时决定,哪知道这里会没人啊。” 站在一旁的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你出去了,梅姨和炳叔呢,他们也出去了?” “您别说,梅姨和炳叔还出去了。” 甄沐阳上前挽着老太太的胳膊,转移了话题。 “这次回来,打算住多长久,下一站,您和爷爷,打算去哪儿游玩?” 甄家祖上是资本家,老爷子因为成分不好,那些年吃了不少苦头。 退休后,老头子便带着老伴在全国各地到处游玩。到了喜欢的地方,便住下来,直到住得腻了,才出发去下一站。 因此,江城老屋,反倒成了一处偶尔才回去歇歇脚的临时居所。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跟你爷爷,哪里还有心思游玩。” 老太太的一张脸此刻已经阴冷了下来,“我跟你妈通了电话,才知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竟出了这么多事。” “咦,你妈不是说,雪儿跟你在一起吗,雪儿呢?” 甄沐阳这才想起来,“糟了,光顾着跟您说话,竟把雪儿忘车上了。” 他拉开车门,抱起雪儿,走到爷爷奶奶面前,小声说,“雪儿,快叫太爷爷,太奶奶。” 雪儿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位老人,才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太爷爷,太奶奶”。 声音软萌可爱,犹如天籁。 老太太原本严肃的一张脸瞬间柔和下来,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雪儿的头,“这孩子,长得真招人喜欢。” 老爷子也乐呵呵地笑着,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雪儿,“来,乖孩子,吃糖。” 雪儿眼睛亮晶晶的,看了看甄沐阳,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接过糖,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太爷爷”。 老太太伸手把雪儿抱在怀里,亲着她的小脸蛋,小声说,“听人说,这孩子有特异功能,是个福星。” 甄沐阳恍然大悟,“我说爷爷奶奶怎么这么好兴致,肯来青庐,原来,是为了雪儿。” “这个,也不完全是。” 老爷子黝黑的脸上,此刻已经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我跟你奶奶这次回来,带了不少好吃的。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就替你捎过来了,顺便,也看看我们的重孙女。” 雪儿的事,全城早传遍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好奇心重,听到这样的消息,岂有不来看个究竟的。 甄沐阳也不揭穿,拿起地上的大包,笑了笑说,“外面怪冷的,还是进屋坐坐说吧。” 雪儿沉,老太太抱着有些吃力,便牵着她的小手,走进院子。 看到里面真的空无一人,老太太不由得吃惊,“这里真的就你跟雪儿?” 甄沐阳不想谈梅姨和炳叔的事,便笑了笑说,“你们来了,不就有四个人了。” 老太太这个时候才发现,雪儿头上的两个小揪,已经软软地趴在头上,皮筯都快滑落下来了。 她看了看雪儿,又看了看小孙子,“雪儿的头发,是你扎的?” 甄沐阳挠了下自己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奶奶知道,我哪里给小孩子扎过头发,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让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带一五岁小丫头,真不知道你爸是怎么想的。” 韩茹雪在电话里,没少在婆婆面前抱怨这事。 老太太听了,也觉得儿子这事处理得有点欠妥。现在见这对叔侄把日子过成这样,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 老爷子却有些不以为然,“女人啦,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目光短浅。鹤舫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你就别跟着茹雪瞎掺和啦。” “我倒是想掺和,以鹤舫的性子,会让我掺和吗?” 老太太抱着雪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看出个所以为然。 “都说雪儿有特异功能,是福星。我怎么看着,小丫头除了比别的孩子漂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甄沐阳笑道:“奶奶,你真希望,你重孙女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是个怪物?” “怎么可能。” 老太太啐了他一口,才压低了声音说,“我跟你爷爷刚回来,便听人说,你抱着雪儿去会所打牌,一统三,运气好到爆。” 老太太唯一的爱好,就是打麻将,而且还属于牌臭瘾大的那种。 虽说甄家不缺钱,可输钱那种挫败感,还是让人感到心里不舒服。 所以,一听说雪儿竟有这么神奇的功能,二话不说,一个电话便打到儿子家。 韩茹雪这个时候才知道,公婆旅游回来了。只是,有些话在电话里不便多说,所以,只简单说了几句。 老太太想见的是重孙女雪儿,听儿媳妇说,雪儿跟小孙子回了青庐,立即拉着老头子,叫了一辆出租车,便直奔青庐。 没想到,铁将军把门,还有恶狗挡道。 好在甄沐阳回来得及时,他们才不至于太过于狼狈。 甄沐阳脑瓜子反应快,眼珠子一转,便迅速思忖开了。 雪儿不顾命地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了一板子,他的确发誓要一辈子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后来雪儿利用自己懂兽语,替他洗清了嫌疑,他跟雪儿的感情,又深了一层。 但他却不得不面临一个严重的问题。 雪儿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需要人24小时不间断地陪伴照顾。 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几天没出去,便觉跟整个社会脱节,跟关在笼子里的鸟儿没有两样。 刚才在车上,他便开始犯愁了。 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在身边,他可就彻底失去自由了。 在外面随便找个保姆,他能放心把雪儿交到对方手里么? 爷爷奶奶却在这个时候来到青庐,岂不是瞌睡来了遇到枕头。 第30章 交换条件 主意打定,甄沐阳立即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那天在会所,秦大少他们原本是合起伙来,要赢得我连裤衩子都不剩的。原本他们也得逞了,我手里的钱全输光了,连手上的表也押上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雪儿钻到我怀里,要我抱。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龙七对,天胡!奶奶,你打了这么多年麻将,胡过天胡吗,还是龙七对?” 老爷子笑道:“你小子,莫不是在说天书吧。” “我说的全是事实,还真没有说天书。” 甄沐阳正色说,“如果就这一把牌,还可以说是运气好。下一把,下家头一张牌打出来,我就来了个杠上开花。接下来的运气,简直是好到爆,秦大少三个人很快就把裤兜里的钱输得一分不剩。” 老太太被唬得不轻,“真有这么神奇?” “骗您是小狗!” 甄沐阳诅咒发誓,“我刚才所说的,全是真的,要有半句谎话,天打五雷轰。奶奶要是还不信,哪天打牌,把雪儿带去试试。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您了。” “那,我明天就带雪儿去试试。” “试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老太太一愣,“什么条件?” “老屋我们是不去的,你跟爷爷,得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青庐。” 甄沐阳此时的眼里,已经闪过一丝狡黠,“这里旁边就是月亮湖,空气好,环境清幽,爷爷没事可以出去溜弯、钓鱼,还可以找人下棋。” “我明天就去买张麻将桌,替您组织麻将搭子。这样,您在家里,就可以过足牌瘾了。” 老太太有些犹豫,“这个,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有什么可考虑的。” 甄沐阳压低了声音说,“说实话,你们去过这么多旅游风景区,有几个能跟这里的环境相比的。” 半晌,老爷子才迟疑着说,“先试着住几天吧,不过,咱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住着不习惯,我们要走,你不许拦着。” “试住就试住吧,我敢保证,你们住下来就不想走。我现在就去把桂姨奶奶和马爷爷接来,顺便,把你们的衣服用品什么的,都拿过来。” 说着,不等老爷子和老太太回答,甄沐阳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老太太看着小孙子的背影,只觉脑子一阵阵发懵,“老头子,我怎么感觉,上了这小子的套了。” “不是感觉,是已经上了套了。” 老头子笑道:“这小子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他带娃呢,咱们这个时候送上门来,他岂肯放过。看在这小子这么殷勤的份上,咱们就试着先住一阵子再说吧。” 甄沐阳做事雷厉风行,很快就把桂姨奶奶和马爷爷接过来了。连带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衣物用品,满满当当地塞了一车。 雪儿娇萌可爱,又不认生,很快就获得了四个老人的宠爱。 甄沐阳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他便可以放心大胆地回到以前的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啦。 他喜欢人多热闹的环境,跟一帮子人在一起疯,他便满血复活,十分快活。 所以,把雪儿交给爷爷奶奶,他便欢欢喜喜地驾车出发啦。 在路上,他便盘算好了。今天,不玩到天亮,决不回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玩什么都没精打彩的,完全提不起兴趣。 宁宵察觉到了,不由地说,“你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 甄沐阳看着远处,幽幽地说,“只是突然觉得,没意思!” “玩来玩去就这些,的确没意思。” 宁宵凑近了他,“要不,咱们重新找个地方,多约几个哥们,一起出去散散心,寻点刺激。” 甄沐阳似是没听见宁宵的话,竟突然站起来,低声说, “差点忘了,我还得回去,给雪儿讲睡前故事呢。” 主意打定,他竟长舒了一口气。 宁宵差点惊掉了眼珠子,“讲睡前故事,你不会告诉我,雪儿每天晚上睡觉前,你都会给她讲故事吧。” “你买的那些书,我都开始讲第二遍了。” 宁宵的一张嘴此时已经张成了O字形,“你还是我认识的甄家三少吗,我怎么觉得,都快不认识你了。” 甄沐阳却说,“你走不走,你要不走,我可走了啊。” 说完,转身就走,竟是一刻也不肯停留。 宁宵忙追了出去,“诶,我刚才的提议,你听见没有?到底答不答应,你倒是给个话啊……你跑那么快干吗,等等我啊!” 回到青庐,老爷子和老太太已经睡下来。 桂姨奶奶听到开门的声音,走出来小声说,“沐阳回来啦,要不要我替你做点吃的?” 甄沐阳摇头,“谢谢,我已经吃过了。雪儿呢,她有没有哭闹?” “小丫头挺乖的,只是看着闷闷的,有点不开心。放心吧,我已经哄她睡下了。” 甄沐阳摆了摆手,“桂姨奶奶,你回去睡吧,我已经没事了。” 看到雪儿屋里透出的灯光,莫名的,他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还轻轻地,把房门推开了一条缝。 小姑娘并没有睡着,正坐在床头翻绘本。 他把脑袋伸进来,小声说,“我可以进来吗?” 雪儿扭过头,看见三叔,顿时高兴起来,“三叔,你终于回来啦。” 看到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痕,甄沐阳心里不禁一阵刺痛,“你哭啦?” 雪儿摇头,“我没哭,我只是,害怕三叔不要我了。” 小丫头到现在,还有着强烈的不安全感,这是他的失职。 甄沐阳心里一阵自责,伸手把雪儿搂在怀里,轻声说,“傻丫头,你这么可爱,三叔这么爱你,怎么会不要你呢。” 雪儿顿时高兴起来,“我就知道,三叔肯定不会不要我。” 甄沐阳认真地告诉她,“你记住,三叔哪怕是放弃全世界,也不会放弃你。来,三叔给你讲故事。” 甄沐阳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似是有催眠作用,小姑娘很快就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甄沐阳站在床前,凝视着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温柔与疼惜。 他轻轻地为雪儿掖好被角,这才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他却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总是担心雪儿睡觉不老实,小胳膊小腿会从被子里伸出来,受冻着凉。 迷糊中,他仍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倾听隔壁房间的动静,生怕雪儿醒了怕黑会哭,他没有听见。 睡到半夜,他仍会蓦地惊醒,来到雪儿房间,替她盖好被子,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脸上,他便醒了。 匆匆洗漱完,他便来到雪儿房间。 仿佛是在心灵感应,他刚走到床前,雪儿便睁开眼睛,看着他,甜甜地笑着,“三叔,早!” 甄沐阳替她拉开窗帘,屋里顿时亮堂起来。 雪儿从被窝里钻出来,朝着甄沐阳,伸出双手,“三叔,抱抱!” 抱着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小身子,甄沐阳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格外柔软起来。 第31章 谁抱雪儿谁羸钱 大儿子一死,公司所有担子便落到甄鹤舫身上。每天开不完的会,堆积如山的文件,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公司事无巨细,都要他这个董事长兼总经理拍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老伴韩茹雪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念叨,把二儿子甄远航提拔起来,当公司总经理,替他分担公司的具体事务。这样,他就没那么累啦。 他直接就拒绝了。 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是什么德性,他还能不知道。 他并没有不栽培他。 交给他一个部门,管理得一团糟不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公司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这样的人,当公司总经理,不定出多大乱子呢。 公司竞标失败,痛失发展机遇,对他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更令他寒心的是,兄弟阋墙,骨肉相残。 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想到公司的未来,他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公司后继无人,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将来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儿子不行,不是还有孙子孙女吗? 想到雪儿那张治愈的笑脸,他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 小丫头心地纯良,冰雪聪明,有特异功能,还有福星体质,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只要悉心培养,将来一定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人物。把公司交到她手里,说不定还能让公司更上一层楼。 他这把老骨头,加把油,熬到雪儿长大,应该不是难事。 主意打定,他起身拿起公文包,便疾步走出了办公室。 刚到楼下,一辆呈光瓦亮的加长版黑色豪华轿车已经无声地滑到他身边,停了下来。 司机老王从车上跳下来,殷勤地替他拉开了车门。 上车坐定,甄鹤舫只说了声“去青庐”便闭上眼睛假寐. 汽车很快就平稳地滑行在前往青庐的柏油路上。 不到十分钟,汽车便在青庐门前停下了。 甄沐阳听到汽车声响,走出来发现是父亲,不由得吃惊, “爸,您怎么来了?” 甄鹤舫却冷冷地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能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子间的对话总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父亲这种习惯性的反驳式回应,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父子间本就不多的温情降至冰点。 甄沐阳心里不快,但还陪着小心说,“爸那么忙,还来这里,一时间,我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把雪儿叫出来吧,我是来看雪儿的。” 父亲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现在居然来看雪儿,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甄沐阳心里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 “雪儿正陪奶奶打麻将呢,你要见,我现在就去叫她。” “你说什么,你奶奶居然在这里打麻将?” 仿佛是为了回应甄鹤舫的话,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搓麻将的声音。 循着声音走进一间屋子,甄鹤舫惊讶地发现,屋子里坐着四个老太太。那个抱着小孩子的老太太,不是他老妈还能是谁。 定了定神,他才小心地说,“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太太忙着码牌,头也不抬地说,“前天就回来了,我给茹雪打过电话。怎么,她没跟你讲?” 甄鹤舫跟韩茹雪早就分房睡了,昨晚他应酬回来,已经很晚了。 韩茹雪已经回房睡下,他便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老头子和老太太已经从外地旅游回来了。 见老太太抱着雪儿打麻将,他不由地皱眉,“雪儿这么大了,还这么抱着,像什么样子。把她放下,让她一个人去玩吧。” “这可不行。” 老太太赶紧说,“雪儿是我福星,她走了,我胡不了牌,你负责啊。” 甄鹤舫想起小儿子抱着雪儿,在会所的麻将桌上,把秦大少三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事,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妈,你不会想告诉我,你赢钱,是靠雪儿吧。” 老太太十分得意,“沐阳说雪儿是福星,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这事还真是一点也不假。我打牌的手气,从没这么顺过。要啥来啥。想胡什么牌,就能摸什么牌。” 坐她下家的老太太却苦着脸说,“你倒是胡痛快了,我们的钱包可就遭殃了。你看看,我带来的几十块钱,都快输没了。” 对家的老太太也唉声叹气,“这哪里是玩牌,简直就是扔钱。” 坐在上手的老太太也笑着开起了玩笑,“抢钱还打花脸呢,甄总,你妈抢钱,可是连花脸都不带打的。看来,这牌是没办法再玩下去了。” 牌搭子真散伙了,这麻将还怎么打,甄老太太赶紧说, “拆台的话就别说了,大不了,我把雪儿借你们使使,让你们回点本。” 几个老太太嘴里说着,手却一刻也没停下。 “那敢情好。” “索性,咱们轮着来,一人抱几把。” 让雪儿陪着几个老太太打麻将,还一人抱几把。把雪儿当什么,赢钱的工具吗? 甄鹤舫凌厉的目光立即射向儿子,“你打算,接下来的日子,雪儿跟你就这么过。” 甄沐阳以雪儿是福星为诱饵,把老爷子和老太太哄来青庐,却没想过,雪儿会成为老太太赢钱的工具。 正考虑如何在不得罪老太太的情况下,将雪儿从老太太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几个老太太这么一说,他反倒有了主意。 他朝着父亲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这才不慌不忙地对老太太说, “奶奶,你借雪儿给这几个奶奶玩,这个主意好倒是好,就是没意思。” 甄老太太正在摸牌的手顿时停了下来,“为啥?” “雪儿是福星,谁抱雪儿谁赢钱,这一点,已经没有一点疑问。” 甄沐阳斟词酌句地说,“雪儿一直让一个人抱,谁也不肯答应,轮流抱,相当于是轮流赢钱,一点悬念也没有。” “麻将之所以能让人上瘾,就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要是早就知道最后的结局,谁还玩啊。” “这倒也是。” 甄老太太不由得说,“那你说怎么办?” 甄沐阳挺直了腰板,胸有成竹,“我把雪儿带走,连这屋都不让她进。这样,对所有人都公平。” 三个老太太听了,立即点头如鸡啄米。 “这个主意好,大家各凭手气和本事,赢钱才有意思。” “就是,想送钱,直接从兜里掏出来就是,何必费这么大劲。” “我也同意,这事就这么定了。” 甄老太太再不愿意,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答应。 “那,你把雪儿带走吧。” 甄沐阳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带着雪儿离开麻将屋,来到客厅。 桂姨奶奶上前,给甄鹤舫泡了一杯茶,递给他,这才退了出去。 甄鹤舫看着儿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连桂姨奶奶都来了,你爷爷呢,他不会也在这里吧?” 第32章 你在雪儿身上施了什么魔法 甄沐阳看着父亲,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色,“这里环境好,风景宜人,爷爷奶奶住这里,没什么不好。” “不是……” 甄鹤舫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不能让他们答应跟我住一起。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让他们同意搬来青庐?”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把父母接到身边照顾,一直是他最大的愿望。可每次跟父母说起,老爷子和老太太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绝了。 甄沐阳眼珠子一转,随口便找了个理由。 “不是有隔辈亲这种说法吗,爷爷奶奶不愿跟你们住一起,却愿意跟孙子住一起,不需要理由。” 不管什么原因,反正老头子和老太太已经住进青庐来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想起自己的来意,甄鹤舫坐直了身子,缓缓地说,“我今天来,打算把雪儿接回去,亲自抚养。” 预感得到了证实,甄沐阳顿时赤急白脸起来,“当着大哥的灵柩和众宾客的面,你已经把雪儿交给我了,怎么能出尔反尔,自食其言呢?” 没等他把话说完,茶几上的电话铃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见儿子犹豫着不敢接,甄鹤舫不禁冷笑,“电话铃响了,为什么不敢接?”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不用说,肯定是那拨刚起床的公子哥。 他们打电话过来,不过是约他去什么地方寻求刺激,还能有什么正事。 父亲对此早深恶痛绝,甄沐阳怕被父亲听见了生气,所以,才不敢接。 现在见父亲发话,他只得拿起话筒,战战兢兢地说,“喂,哪位?” “甄沐阳,你小子不够意思啊,昨天出来,为什么不叫上我。今天这顿酒,你请定了……” 打电话的是刘波,跟甄沐阳一样,都是仗着家里有钱,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 甄沐阳直接打断了他,“改天吧,今天我有事。” 不等刘波说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铃重又响起。 估计是刘波不死心,又打过来了吧。 甄沐阳心一横,索性拨掉了电话线。 甄鹤舫此时的眼睛里,已经快要喷出火来了,“看看你交的都是些什么人,每天除了吃喝玩乐,你们还能干些什么。雪儿跟着你,长大了肯定也是个小太妹。” “我这不是,已经把电话线拔掉了吗?” “电话线拔掉了,难道不可以重新插上?” 甄鹤舫冷冷地说,“今天,如果不是我在这里,恐怕就是另一个结果了吧。让你奶奶抱着雪儿打麻将,也是你的馊主意吧。告诉我,你到底想把雪儿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甄沐阳低头看着脚尖,竟是无言以对。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把雪儿疼到心尖上的方式,带她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给她买最漂亮的公主裙,每晚给她讲温馨的睡前故事,唯独没有想过,要把雪儿培养成什么样的人。 甄鹤舫见儿子没说话,顿时放缓了语气,“你既然没办法教育好雪儿,就把她交给我好了。我会利用自己的资源,给她请最好的老师,送她上最好的学校,甚至送她出国深造……” “等等!” 甄沐阳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混乱,需要好好捋一捋。 半晌,他才吃力地说,“爸,你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把雪儿从我这里带走。并不是因为,奶奶抱着雪儿打麻将,也不是因为,刘波的电话,对吧。” 甄鹤舫也不隐瞒,直接点头,“对!” 甄沐阳感觉自己的心瞬间被掏空了,“为什么?” “我不想雪儿长大后,跟你一样,成为一个废人。这个理由,够充分吗?” 这个理由,甄沐阳无从辨驳。因为,现在的他,的确就是社会的废人。 只是,想到雪儿会被父亲带走,他的心竟像被剜掉了一块肉似的疼痛。 他甘心就此失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爸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是爸,您有没有想过,现在雪儿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甄鹤舫一怔,“你说,雪儿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爱,是陪伴!” 甄沐阳吐出这两个词,浑身突然轻松了许多,“而这些,是爸您,不能给雪儿的。” “我工作忙,没时间陪孩子,但你妈可以啊,她可以在家里好好陪着雪儿。” “如果我妈真能照顾雪儿,你会把她们姐妹交给我和二哥抚养吗?” 甄鹤舫沉默了。 韩茹雪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这一对双胞胎,老二的那一对孩子,她还是挺疼爱的。 原因很简单,志鸿不是她生的,两人的关系一直十分紧张,连带志鸿的孩子,她也不喜欢。 半晌,甄鹤舫才缓缓地说,“这个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今天我必须把雪儿带走,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爸,你可以不跟我商量,可你有没有想过,雪儿的感受。你有没有问过,雪儿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活,跟谁在一起。” 甄鹤舫转身看着雪儿,低声说,“雪儿,你愿意跟爷爷一起走,还是愿意跟三叔在一起。” 雪儿在一旁一直听着爷爷跟三叔说话,知道两人说的话跟自己有关,心里早害怕得不行。 现在见爷爷这么问,她顿时害怕地哭起来。 “三叔,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要离开你。” 甄沐阳赶紧将她搂在怀里,小声安慰,“别担心,爷爷知道雪儿愿意跟三叔在一起,就不会带你走了。有三叔在,没有人能把你带走。” 甄鹤舫不由得奇怪,“你在这丫头身上究竟施了什么魔法,她竟这么黏你?” “小孩子懂什么,只要你真心爱她,她会感觉到的。” 甄沐阳看着父亲,静静地说,“你能给雪儿的,我也一定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我。” 甄鹤舫上下打量着他,“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我知道,我以前曾经让您很失望过。但现在,我只想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让我证明自己的机会。” 甄鹤舫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孙女,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才站起来,冷冷地说, “我可以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如果看不到我想要的变化,我会带走雪儿。” 甄沐阳平静地看着父亲,“一言为定!”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冷冷地说,“父亲不是那么好当的,别指望我会替你养女儿。真有决心,明天到公司上班,挣一份工资,养活自己和雪儿。” 甄沐阳身子一凛,立即回答,“明天我会准时到公司,除了工资,我不会再要您一分钱。” “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爸,这一次,我不会让您失望。” 第33章 突然冒出来的外婆 寒风凛冽,青庐门前的桂花树下,一人一猫一狗,竟构成了一副和谐又温馨的画面。 桂姨奶奶从屋里出来,不住地念叨,“大冷的天,在风地里这么站着,万一冻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爷子去了湖边钓鱼,老太太照例约了人打麻将。她在屋里收拾房间,不时便会出来看看,确定雪儿没有危险。 小丫头看着软萌可爱,骨子里却十分倔强,认定了的事,竟似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点,竟跟老三甄沐阳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桂姨奶奶在甄家虽说受人尊重,毕竟是下人。雪儿年纪再小,也是主人。她一定要在风地里站着等她三叔,她也不好多嘴。 雪儿这么黏甄沐阳,着实令她惊讶。 而,甄沐阳,现在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他老爹软硬兼施,什么办法都用上了,都不肯去公司上班。现在为了雪儿,居然肯了。 不光如此,他早上还给雪儿梳小揪呢。自己要好心想替他做,他还不乐意。 这样的耐心,别说是没结婚的叔叔,就是亲生的爹,也不一定有吧。 不怪雪儿黏他,实在是,这小子是真把小丫头当成自己亲闺女疼了。不,像比亲闺女还疼。说是女儿奴,还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想到这些,她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小孩子没有长性,冷得受不了,自己就会乖乖地进屋啦。 所以,她只吩咐了雪儿几句,便忙自己的去了。 阿黑和阿花忠实地陪在小主人身边,过不多时,也冷得有些受不了啦。 看着小姑娘冻得通红的小脸,两个小家伙看了一下对方的眼睛,都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不能再让小主人由着性子来啦,得想办法让她进屋。 正思忖如何开口,远处却传来一阵汽车声响。 循着声音看过去,一辆出租车已经朝着这里疾驶而来。 来到他们面前,出租车停下了。 车上下来两男两女。 看到雪儿,四个人眼里都闪过一丝疑惑。 “这小丫头,不会就是雪儿吧。” “看年龄应该差不多,可大冷的天,她怎么会一个人在风地里呢?难道,甄家人真不管她的死活吗?” “这个样子,除了模样长得好看些,跟寻常小孩子也没两样啊。你们说,外界的传言会不会是真的?” “试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吴菊华说到这里,立即换了一张笑脸,对着雪儿,和气地说,“你是雪儿吗?” 雪儿点头又摇头,“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我是外婆,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这么快就忘了?” 周丽娟从包里掏出一把糖,递给雪儿,“叫一声舅妈,这些糖,就都是你的了。” 雪儿摇头,“三叔说,不经过大人允许,陌生人的东西不能要。” 苏金宝在一旁再也忍不住了,“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们是你的亲人。我是你舅舅……” 他指着周丽娟,大声说,“她是你舅妈,这个是外婆,这是外公。”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这样的称谓对于雪儿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她根本就没法领会其间的含义。 吴菊华见雪儿仍一脸懵逼,只得解释,“我和外公是你妈妈的爸爸妈妈,舅舅是你妈妈的哥哥,这么说,你总明白了吧。” 吴丽娟上前,伸手想搂雪儿。阿黑见状,哪里会让她的手,立即冲着她,“汪汪”狂叫起来。 听到狗叫,老马头和桂姨奶奶立即悄奔出来。 走到门口,两人不约而同,都停住了脚步。 眼前的两对男女衣着寒酸,满脸菜色,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难道,他们是来投奔甄家的穷亲戚? 桂姨奶奶出身贫寒,来到甄家做工,日子才好过些。知道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不顾脸面地前来求人。 所以,对前来投奔的穷人,她是怀着十分的同理心的。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说,“请问,你们是……” 吴菊华见她系着围腰,手上还沾着水渍,知道她只是甄家的佣人,便不肯给她好脸色。 “去告诉你家主人,就说,雪儿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接她来了。” 没有人知道苏绮梦跟甄志鸿是怎么认识的,甄家人只知道,有一天,甄志鸿带回来一个女孩子,说要跟她结婚。 当时,甄家上下,都全力反对。只是,反对无效,甄志鸿最终还是跟苏绮梦结婚了。 婚后七个月,苏绮梦便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是奉子成婚。 结婚的时候,婚礼很低调,新娘的娘家也没有来人。 不少人猜测,苏绮梦是孤女,娘家已经没有人了。 现在突然钻出来这么几个人,还自称是雪儿外婆家的人,桂姨奶奶心里虽然不快,仍不敢怠慢, “老太太正打麻将呢,我先带你们进屋坐吧。” 一行人跟在桂姨奶奶身后,走进客厅。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足,苏金宝一进屋便脱掉身上的棉大衣,露出破了几个洞的针织毛衣来。 吴菊华感觉有些丢脸,忙捅了儿子一下,低声说,“大冷的天,脱什么衣服,你就不怕着凉啊?”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了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苏金宝也意识到自己丢脸了,赶紧把衣服穿上。 为了脸面,一家人不惜花费巨款打出租车。要是让甄家里看到自己一家的窘境,可就得不偿失了。 桂姨奶奶给每个人都沏了一杯茶,放在苏家人面前,这才歉意地说,“你们稍等,我这就去禀报老太太。” 周丽娟打量着客厅里的陈设,不由得小声嘀咕,“唉呀妈呀,这屋里的摆设,随便一件,就够我们一家子吃一年的吧。” “瞧你那点出息。” 吴菊华嗤之以鼻,“别忘了,咱们今天,是干什么来了。” 周丽娟点头,“今天这事要是办成了,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家具和摆设,是咱们得不到的。” 她扭头看着雪儿,想要招呼她坐到自己身边,见大黑狗一脸警惕地看着她,只得打消了念头。 这狗太厉害了,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说话间,一个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便在门口出现了。 她扫视了一眼众人,才缓缓地说,“你们是雪儿的外婆家?” 虽然并没有穿金戴银,但这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夫人。 不知道为什么,吴菊花在老太太面前,身子竟一下子矮了半截。 她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说,“我女儿绮梦过世的事,我们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外孙女儿身上了。” “我是志鸿的奶奶,我们以前,好像没见过面吧。” 老太太语气冰冷地说,“你突然冒出来,说你们是雪儿外婆家的人,还要接走孩子,恐怕不行吧。” 雪儿是福星,能给她身边的人带来好运。这一点已经试过了,不容置疑。 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几个人,说是雪儿的外婆家,要接她走,怎么可能。 第34章 苏家要接走雪儿 “身份证明材料,还有我们一家跟雪儿的妈妈,绮梦的关系,我们已经找乡村一级开了证明,还盖了大红公章。” 吴菊华说着,从包里拿出盖有大红印章的证明材料放在老太太面前。 “这一下,你们总该相信了吧。” 苏金宝冷冷地说,“我妹夫车祸死了,妹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跟死了也没分别。我们是他们的亲人,怎么能忍心让他们的孩子,寄人篱下,孤苦无依呢。”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老太太一听,顿时不依了,“雪儿爸妈不在了,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怎么就寄人篱下,孤苦无依了?我和我家老头子这把老骨头还没死,你们就当我们不存在啦?” 苏富跺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摸出一支烟叶,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才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刚才我们来的时候,雪儿一个人站在风地里。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小手冻得跟胡萝卜似的。说她不是寄人篱下,孤苦无依,谁信啦!” 桂姨奶奶听了,顿时大惊失色,“你误会了,我叫过雪儿进屋,她死活不肯,一定要在门口等她三叔回来。” “等她三叔回来,这话哄三岁小孩子呢。” 苏金宝冷冷地说,“谁不知道甄沐阳是社会上游荡的二流子,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到现在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你们甄家把雪儿扔给他,不是把这孩子往火坑里推吗?” 大孙子出事,事后儿子把两个重孙女是如何安置的,老太太从外地旅游回来才知道。现在苏家人拿雪儿跟着三叔说事,一时间,她还真没办法跟他们说清楚。 现在苏家人蛮横不讲道理,老太太头不禁一阵阵发晕。扶住沙发,这才站稳了。 她定了定神,这才强压怒火,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这事你们跟我讲没用,还是让沐阳回来跟你们说吧。他要是同意你们带雪儿走,我无话可说。”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早看出来了。 小孙子早视雪儿如生命,连自己的老爹都不肯给,怎么可能把雪儿给这么一家人。 她便拿起话筒,直接拨通了公司办公室电话。 听到电话里传出温柔的女声,她立即凛声说,“让甄沐阳给家里回个电话,就说他奶奶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他。” 办公室主任安娜接到老太太的电话,顿觉事态严重。放下电话,便直奔总经理办公室。 甄沐阳今天到公司,直接来到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 甄鹤舫看着他,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想不到这小子为了雪儿这个小丫头,居然真的来公司上班了。 他拿起一摞资料,递过儿子,“你这两天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东西全消化掉。你大哥的办公室现在空着,你暂时就先用着吧。” 甄沐阳住进前总经理办公室这一消息,如一磅重型炸弹,直接将整个公司炸成了一窝粥。 整个早上,公司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公司的人很快就分为两大阵营。 一个阵营的人认为,董事长安排甄沐阳用前总经理甄志鸿的总经理办公室,只是权宜之计,并无深意,不必过度解读。 理由很简单,临近年关,公司几乎所有人都在忙。根本腾不出人手,特意给甄沐阳安排一间办公室。 深层次的理由没有一个人肯说出口。 甄沐阳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对公司业务一窍不通,让他当公司总经理,岂不拿公司的前途和命运开玩笑。 另一个阵营的人则认为,甄家二少甄远航在公司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任何建树。董事长对他失望之极,才选择培养甄沐阳。 不懂公司业务打什么要紧,只要他愿意,自有大把的人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有董事长亲自坐镇,公司业务,照样做得风生水起。 甄远航还在家里床上做美梦呢,接到有心人打来的电话,立即飞奔赶到公司。 看到三弟真的坐在总经理硕大的办公桌后,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甄沐阳,你觉得,你配坐这个办公室吗?” 甄沐阳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二哥,你我不管是谁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爸觉得。我用那间办公室,是爸亲自安排的。二哥要是有意见,恐怕也只能忍着了。” 他这么说,是故意的。 父亲只是让他先熟悉公司基本情况,离总经理这个职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只是没想到,二哥这个蠢货,会如此沉不住气。 他再狂,起码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父亲就是真把这么大的公司交到他手里,他也不敢接啦。偏生二哥会认为,他会跟他争夺公司总经理的位置,着实有点好笑! 二哥到警局花钱托关系找人想置他于死地的仇,他们还找到机会报呢。趁这个机会,小小地戏弄他一番,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甄远航一听他这么说,果然暴跳如雷。 他直接冲进父亲的办公室,大声怒吼,“我为你鞍前马后,为公司出生入死,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却把总经理这么重要的职位留给三弟,为什么?” “老二,你这话大有问题。” 甄鹤舫看着他,一脸冷凛,“你说你为我鞍前马后,为公司出生入死,能举个具体的例子吗?还有,你听谁说,我把总经理这个职位给老三了?” 甄远航怔住了,“那,你为什么让他用大哥以前的总经理办公室?” “为什么?” 甄鹤舫在鼻孔里冷哼一声,“我怎么做事,需要向你交代吗?” 甄远航有些泄气,“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甄鹤舫平静地看着他,“还有别的事情吗?” 甄远航失魂落魄,“没,没有了。” “没有就回去吧,别耽误我做事。”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甄远航突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父亲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得到了,又好像没有。 那么,老头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漂亮的办公室主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总经理办公室,他一把拉住她, “鬼在抓你啊,跑这么快。” 安娜一脸惊慌,“老太太打电话来,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沐阳……” 话未说完,安娜已经绕过他,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甄沐阳听安娜结结巴巴地说完,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f 他拿起话筒,拨号码的时候,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起来了。 “奶奶,你找我?” 老太太苍老的声音立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雪儿外婆家来人了,说要接雪儿走,你回来一趟吧。” 苏家人来接雪儿? 甄沐阳心里一惊,旋即便让自己镇静下来,“奶奶,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回来。” 第35章 外婆一家要说法 甄老太太摁的是免提,甄沐阳的话从话筒里传出来,客厅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苏金宝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 甄沐阳在江城,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放在眼里。虽然不缺钱花,可谁还怕钱多咬手啊。 且不说甄志鸿留下的巨额遗产,光是他带着雪儿在会所创下的光辉业绩,便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雪儿还是福星,随手一指,几十万花花绿绿的票子便到手了。 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让这小子吐出来,怕是不易。 不趁着他们现在人少,把小丫头抢到手里,更待何时。 主意打定,他立即转身,朝雪儿扑去。 只是,他刚身形微动,连雪儿的边都没摸着,便被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大黑狗扑倒在地。 感觉到大狗嘴里喷在脸上的热气,他这才发现,大狗的血盆大口离自己的喉咙还不到一寸。 一瞬间,他直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连呼救都忘记了。 吴菊华也吓得变了脸色。 苏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就一个女儿,还没替她生下大孙子呢。要是有个好歹,苏家这一次,可就绝了后了。 她想扑过去,不顾性命地救儿子于水火。看到大狗凶狠的模样,她又犯了踌躇。 思虑再三,她只得央求甄老太太,“求求你老太太,快把黑狗叫开吧。晚了,是要出人命的。” 阿黑对雪儿的疼爱宠溺程度,早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它几乎寸步不离雪儿的身边,对每一个试图接近小姑娘的人,都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只要发现一丝丝危险,它立即竖起耳朵,进入战斗模式。 甄老太太昨天晚上还开玩笑说,总有一天,雪儿这丫头,会被老三和阿黑宠坏。 桂姨奶奶没强行让雪儿进屋,其实,也有畏惧阿黑的成分。 阿黑护起它的小主人来,有时候,可是连老主人都不认得。 苏金宝想从阿黑手里抢雪儿,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阿黑有灵性,从不轻易咬人。所以,苏金宝看着凶险,却并没有性命之忧。 甄老太太此时再看苏家人的眼神,便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意味。半晌,才不慌不忙地说, “看来,你们想把雪儿带走,连阿黑这一关,都过不了。” 周丽娟直吓得花容失色,她着实没有想到,这条狗竟这么厉害。 见甄家老太太并没有松口的意思,她只得哀求,“爸、妈,快想办法救人啦!” 苏富贵心里害怕,仍强作镇定,“有话不能好好说么,你们放恶狗咬人是啥意思?” 甄老太太却说得云淡风轻,“阿黑忠主护主,不小心误伤了人,也只能算是正当防卫。真把人咬伤咬残了,我们付医药费就是,绝不赖账。” 甄家财大气粗,一点医药费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毛毛雨,根本不伤分毫。被咬的人可就惨了,轻则皮开肉绽,痛苦不堪,重则落下残疾,一辈子都只能在伤病和痛苦中苦苦挣扎。 真到了这一步,有再多的钱,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些,吴菊华不由得流下泪来,“老太太,看在金宝是雪儿亲舅舅的份上,你就让狗饶了他这一次吧。” 吴丽娟也哭着哀求,“你们误会了,金宝并没有想对雪儿不利。老太太,求求你,就让狗放过我家金宝吧。” 甄老太太看着雪儿,温和地说,“雪儿,要放过这个人吗?” 吴菊华赶紧说,“雪儿,他可是你亲舅舅,你妈的亲哥哥。要是狗把他咬伤了,你妈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提到妈妈,雪儿犹豫了一下,才对着阿黑,小声说,“阿黑,他现在已经不敢了,就让他起来吧。” 阿黑对着苏金宝低吼了几声,才松开了压在苏金宝身上的爪子,站到雪儿身边。 只是,目光仍警惕地盯着苏金宝。只要他敢有任何异动,它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锋利的牙齿和强壮的身躯保护雪儿。 苏金宝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衣衫。他惊魂未定地看着阿黑,双腿发软,一时间,竟没办法站起来。 吴菊华和吴丽娟扑过去,确定苏金宝没有受伤,才稍觉心安。 一家人重新坐在沙发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张狂。说话也带着十分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激怒了这条恶狗。 甄沐阳放下电话冲出办公室,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大嫂娘家来接雪儿,肯定是有备而来。自己对大嫂娘家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若是呈匹夫之勇,就这么冲回去,肯定不是最好的选择。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大哥死了,在公司,了解大嫂娘家情况的,便只有父亲了。 主意打定,他便来到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听到父亲在里面说“请进”他才推门进去。 甄鹤舫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吃惊地看着他,“你找我有事?” 甄沐阳深吸一口气,才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爸,奶奶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说雪儿外婆家来人接雪儿。” 甄鹤舫这一下,顿时吃惊不小,“雪儿外婆家来人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估计奶奶是控制不住局面,才打电话通知我。” 甄鹤舫的一张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他倏地站起身,凛声说,“走,我跟你一块儿去。” 十分钟后,父子俩乘坐的黑色轿车已经来到了青庐门口。 没等车停稳,父子俩已经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看到雪儿毫发无损地站在客厅里,父子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雪儿扭过头,见是三叔和爷爷走进来,欢呼一声,便朝甄沐阳扑去。 “三叔!” 甄沐阳蹲下来,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她,“雪儿,有三叔在,你不用害怕。” 甄鹤舫此时的一张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了。 他扫视了一眼众人,才目视着苏富贵,缓缓地说,“你好像忘了,在我面前说过的话了?” “我是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打扰您,可这不是情况有变吗?” 苏富贵的脸色青白不定,有点不敢看甄鹤舫的眼睛。想到自己的来意,他还是乍起胆子说, “我把女儿交给你们甄家的时候,可是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现在人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甄家,不应该给我个说法吗?” 甄鹤舫只一句话便堵了过去,“苏绮梦的案子,已经在警方备案,你还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好,这事我暂且可以不跟你理论,我外孙女这事,你怎么说?” “冰儿和雪儿,是我们甄家的孙女,是我们甄家的骨血,你想怎么说?” “冰儿跟着她二叔,有二婶照顾,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雪儿,这孩子才五岁,什么也不懂。你把她交给一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安的是什么心?” 第36章 天下最难买的是后悔药 这一番话,苏富贵在家里已经背了好几遍了,此时说出来,倒也十分流畅。 原本精心编排的剧本中,还有大量关于甄沐阳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诸如此类的难听话。 可真到了甄家父子面前,这些话,他还是不敢说出来。 有关甄沐阳的传言,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无真凭实据。甄家若是不依,告他们诽谤,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甄鹤舫指着在腻在儿子身上的雪儿,冷冷地说,“刚才的这一幕,你们也看到了。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雪儿跟她三叔在一起,是快乐和幸福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菊华接过话头,冷冷地说,“我们刚到的时候,雪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外的风地里。一张小脸被风吹得通红,手也冻得跟胡萝卜似……那模样,任谁见了,都会掉眼泪。” 桂姨奶奶再也忍不住了,忙上前解释,“沐阳今天去公司上班,雪儿舍不得她三叔,一定要在门外等。原本一幕感人至深的场景,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变得这么难听?” 甄沐阳听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他把脸贴在雪儿稚嫩的小脸,这才轻声说,“三叔走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三叔下班马上就回来吗?外面这么冷,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雪儿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我想早一点看到三叔啊。” 甄沐阳听了,不禁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三叔知道你想三叔,想跟一叔在一起。可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太爷爷太奶奶,还有太姨奶奶的话,也得听,知道吗?” 雪儿懂事地点头,“三叔,我知道了。” 她虽然年纪小,但也听出来了。 眼前这几个人,正拿她在门外等三叔的事,指责三叔他们不是呢。 她想告诉他们,她在这里过得很幸福。家里所有人,包括阿黑和阿花都很疼她。她不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而是被全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只是,她有些面浅,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正思忖呢,爷爷已经开口了,“雪儿为什么会站在门口,桂姨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吴菊花眼珠子一转,便找了个理由,“绮梦是被我们两口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现在她不在了,我们把雪儿养在身边,也算是有个念想。” “冰儿跟雪儿一样,也是你们的外孙女,怎么不见你们提她?” “冰儿这不是有她二婶照顾吗,要是雪儿她三叔跟她二叔一样,结婚成家,有了媳妇,我们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我们老两口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了,可这不是还有她舅舅和舅妈吗。她舅舅和舅妈反正没事做,正好可以在家里带孩子。” “他们家就一个女娃,比雪儿小一岁。两个孩子在一起,互相还能做个伴。” 甄鹤舫不动声色,“你儿子媳妇都没有工作,雪儿跟着他们,吃什么?” 吴菊华十分惊讶,“雪儿她爸,不是给她留下一大笔遗产吗?有这么一大笔钱,还能饿着她不成。” 甄鹤舫不怒反笑,“我说你们一家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盯上雪儿他爸留给她的遗产了。” “雪儿不是福星吗,她舅舅、舅妈麻将,牌九样样玩得精。到时候,雪儿只需要跟着他们,到茶馆……” “住嘴!” 甄鹤舫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你们把雪儿这么糟践。” “这事对雪儿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又累着她,怎么能跟糟践呢?不过,你要不乐意,茶馆也可以不去。” 吴菊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立即改口,“娘亲舅大,雪儿有她舅舅舅妈照顾,肯定比跟着她三叔好。” “娘亲舅大还有后半句,爹亲叔大。” 甄沐阳冷冷地说,“只是,雪儿长这么大,你这个舅舅,都没来看过雪儿一次。现在跳出来跟我抢雪儿的抚养权,你们不觉得,很好笑吗?” “别在我面前说什么骨肉亲情,如果雪儿是身无分文的孩子,你们还愿意把雪儿接到身边吗?” 甄家首富,雪儿的爹是甄家的长子,还是公司总经理。随便拔根汗毛都比寻常人腰粗,怎么可能没钱。 苏富贵咽了一口唾洒,才困难地说,“我们两家,地位相差悬殊。我们倒是想来看女儿,看外孙,可你爸这不是,不答应吗?” 甄鹤舫森然冷笑,“我不让你们来看女儿,看外孙女,仅仅是因为,我们两家地位相差悬殊吗?” 苏富贵此时的额角上,已经沁出了涔涔汗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别再提啦。说实话,要不是听说,雪儿这个可怜的孩子落到她三叔手里,我们本也没打算来。” “什么叫落我手里?” 甄沐阳心里腾地火起,“我甄沐阳再不济,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亲侄女儿。” “我们是孩子的外婆,女儿不在了,带走外孙女,天经地义。” 吴菊华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拍桌子,“今天,你们要是不把雪儿交给我们,我们还就不走了。” 阿黑像个忠实的守护神,寸步不离地守在雪儿身边。 眼前这个老女人都拍桌子了,它哪里还忍得住。“汪”一声低吼,便朝吴菊华扑去。 吴菊华大惊,转身就逃。 苏金宝对狗的恐惧,已深入骨髓。阿黑一扑过来,他便本能地想逃。 母子俩飞奔逃出甄家,苏富贵和周丽娟已经见识过大狗的厉害,哪里还敢久留。连场面话都没来得及说,也跟着跑了出去。 阿黑却不肯就此放过他们,跟在几个人后面猛追。 一家四口怕被恶犬追上,都玩命地跑,只恨爹娘小替自己生了两条腿。直到逃出去老远,阿黑才不再追赶,只对着他们狂叫。 苏家人离开,客厅里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甄鹤舫再看儿子的眼神,已经带着十分痛惜,“苏家人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但凡你务正业,成一个家,过正常人的日子,能被苏家人说得如此不堪?” “我会证明给您看,不会再让您和雪儿脸上蒙羞。” 甄沐阳小心地换了一个话题,“大哥跟大嫂,还有大嫂的娘家,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好像从没听你们提起过。” 甄鹤舫没有说话,只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半晌,才幽幽地说, “这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苏家人贪得无厌,他们盯上了雪儿,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这些人做事没有底线,没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甄沐阳十分后悔,“苏家人肯定是听到有关雪儿的传言,才找到这里来的。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肯定不会带雪儿去会所和赌石市场。” “天底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 甄鹤舫缓缓地说,“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是无益。除了正视,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甄沐阳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我知道了,爸!” 第37章 冰儿的机会来了 感觉自己已经成为公司所有人眼里的笑料,甄远航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恶劣,哪里还有心思再呆在公司。 他怒气冲冲地回家,发现冰儿一个人站在客厅硕大的落地窗前,眼神空洞地看着远处,心里的火气更盛。 “你是鬼啊,阴魂不散,哪儿都有你。” 冰儿十分无辜,她只是站在这里,什么也没做,就惹得二叔大动肝火。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 重生到这一世,她选择了跟前世不一样的人生,竭尽全力地扮演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子,仍不能讨二叔一家的欢心。 难道,这一世的剧情,跟上一世不一样? 她努力回忆,前世雪儿是不是跟这一世一样,能听懂小动物说话,还自带福星体质。但她失败了。她的大脑根本就没有关于那一段的记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前世雪儿跟着二叔,迅速成为团宠。这一世,自己跟着二叔,却动辄得咎。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呼吸,也是一种错。 想到这些,她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为什么受伤害的那个人,总是我? 甄远航却对着她厉声喝斥,“你耳朵聋啦,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骆玉珊约了人打牌,拎着小坤包从楼上下来,见丈夫气急败坏,不由得吃惊。 “你不是上班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甄远航像只受了伤的野兽,不停地在客厅转着圈,“真惹毛了我,我就什么都不顾了。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一起死。” 骆玉珊心里吃惊,但还是保持着得体的优雅,“生这么大的气,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知道吗,老头子把总经理办公室给老三了。” 骆玉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老三当总经理,不会吧?老三不是不想回公司上班吗,怎么,这些日子睡不上,转性啦?” 甄远航直接翻起了白眼,“你怎么听话的,老头子只是把总经理办公室给了老三,并没有正式任命。” 骆玉珊仍忍不住心惊肉跳,“都住进总经理办公室了,任命还远吗?” “这倒也是。” 甄远航老老实实地承认,“那两个老不死的住进青庐,已经对外释放了明确的信号,形势对我是越来越不利了。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做点什么,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甄远航说到这里,感到有点热,索性脱掉大衣,扔在沙发上。 骆玉珊听了,不由追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两个……不会是……” “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甄远航越想越气,“那两个老东西,嘴上说不管家里的闲事,暗地里心却长歪了。以前向着甄志鸿,现在又向着老三,真气死我了。” “你不是说,还没有正式任命吗,怎么急成这个样子?” “水都淹嘴皮了,我能不急吗?” “急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骆玉珊心里慌得不行,仍强作镇定,端起茶几上的茶盅,递给甄远航。 “先喝口茶,消消气。再想不迟。” 甄远航接过茶盅,猛喝了一口,重新把茶盅放在茶几上,却突然想起一事。 “老头子的司机老王头说,雪儿的外婆家去了青庐,要接她去乡下。这事连老头子都惊动了,看来,事情闹得不小。” 骆玉珊不由得吃惊,“雪儿外婆家来接雪儿,有这种事?” 甄远航冷哼,“这些乡下人鼻子倒是挺灵的,闻着味就来了。雪儿现在是出了名的福星,还有特异功能,老三又不傻,岂肯轻易放手。苏家这一次,肯定是无功而返。” 两人的对话,躲在角落里的冰儿,一字不漏,全听在耳朵里。 前世她穷困潦倒,孤苦无依,打听到外婆家住在青龙傎街上,便一路寻了过去。她满心希望,外婆一家,能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收留自己,给自己一口饭吃。 没想到,外婆当时就把她打出来了,还拿扫帚追了她一条街。那话说的,那叫一个难听。 见二叔两口子愁成这样,她突然觉得,机会来了。 想了想,她立即从角落里走出来,大声说,“爸,妈,我有办法让三叔当不了这个总经理。” 甄远航听到这个稚气的声音,抬手便想给这个不知死活的野丫头一个大耳括子。 “你要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骆玉珊伸手制止了他,“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冰儿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我说,我有办法让三叔当不了总经理。” 此刻的雪儿,完全没有五岁小孩子的天真和烂漫,眼神里流露出的,是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深沉与算计。那双清澈却又透着几分锐利的眼眸,深不可测,似乎隐藏着什么。 让老三当不了总经理这样的话从这么一个五岁小女孩儿嘴里说出来,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丫头疯了,在说胡话。骆玉珊却隐隐觉得,这丫头不简单。 她制止了丈夫的粗暴,还和颜悦色地看着冰儿,“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冰儿早胸有成竹,此时说起话来,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语言精准,一点也不慌乱。 “外婆一家在青龙镇也算是一号人物,他们来接雪儿,目的并不单纯。” “雪儿现在能给三叔带来显而易见的好处,三叔岂肯轻易放弃。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冰儿说得头头是道,甄远航不由听得呆了。半晌才说, “你一这么小的小孩子,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冰儿却说得轻描淡写,“我懂的,远不止这些。爸,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公司总经理这个职务,非您莫属,没有人能从您手里抢走。三叔虽然受爷爷宠爱,这不算什么,只要稍加运作,就能让他彻底出局。” “如何运作?” “借刀杀人!” 冰儿此刻的眼里,已经闪过一丝狠厉,“只要照我的方法,用不了几天,事情就会按照我们预期的方向发展。” 冰儿果然与众不同! 骆玉珊眼前一亮,身子不禁凑近了她,“你的方法是……” 冰儿轻笑,“方法很简单,我们只需要……” 甄远航只听了一半,便眉开眼笑,原本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他拍了拍冰儿的肩膀,低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脑瓜子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不过,你这法子倒是可以试一试。事成之后,我亏不了你。” 冰儿笑道:“我是您女儿,您成了公司总裁,我的身份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我虽然不跟雪儿一样,能听懂动物说话,但我能在事业上助你更上一层楼。” “能听懂动物说话有个屁用,能当上公司总经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是硬道理。” 甄远航心情大好,“我就知道,你这孩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你能这样,也不枉我疼你一场。” 他转身对着老婆,将一个指挥若定的将军,一挥大手,“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第38章 甄沐阳死定了 甄氏以纺织起家,后又涉猎建材、金属冶炼和房地产等诸多行业。光是熟悉这一堆业务,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甄沐阳看着董事长秘书送过来的一堆资料,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桌子上堆的这些资料,涵盖了各个行业的详细数据、市场分析以及过往项目案例,内容繁杂且专业性强。 很显然,父亲是想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进入状态,在企业中发挥重要作用。 他也希望自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向所有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决心。可一想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苏家人,已经将魔爪伸向年幼的雪儿,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烦燥。 父亲提醒他,苏家人不会善罢甘休,肯定是有感而发。只是,接下来这一家子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却没有人知道。 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遇上苏家这种蛮横不讲道理的主,还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他突然有些理解,大哥跟大嫂结婚这么多年,跟大嫂的娘家人为什么老死不相往来了。 遇上这样的娘家人,除了远离,好像还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一份资料,认真研读起来。 听到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甄沐阳心里突地一跳。 凭直觉他就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话筒里很快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甄经理,有人在大厅闹事,情况很严重,你快来看看吧。” 顶着甄家三少的大名,他虽然在公司没有职位,公司的员工还是尊称他一声甄经理。 事到临头,他的心反而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除了面对,他别无选择。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察觉到不少人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脸上的肌肉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 没有人跟他挤电梯,所有人似乎都在极力跟他保持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息。 电梯门一开,各种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 甄沐阳走出电梯,目光迅速扫过人群,试图从那些激动的面孔中找出带头闹事的人。 大厅里,几个保安正试图维持秩序,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几个情绪激动的人正挥舞着手臂,唾沫飞溅地大声叫喊着什么。 只看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这几个人,正是苏富贵一家。 …… 苏富贵一家四口被狗撵出青庐,直到跑出去老远,确定狗没有追上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家人灰头土脸地回家,心里满是屈辱与不甘。 偏生苏金宝和周丽娟的独养女儿妞妞却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怯生生地说,“妈妈,我饿!” 吴菊华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泄,妞妞这个时候不知死活地撞上来,她当即就发作了。 “饿饿饿,就知道饿,你饿死鬼投胎啊?” 儿媳妇周丽娟当初怀孕时,吴菊华找算命的刘瞎子看过。对方说得十分肯定,说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娃。 孩子生下来了,却是个女娃。 现在计划生育抓得严,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有了这么个女娃,再想生,比登天还难。 吴菊华气得差点掀了刘瞎子的算命摊。 一晃几年过去,妞妞也四岁了。 听到甄家小孙女福星的传说,仔细打听才知道,那小孙女竟是自家外孙女。 苏家人重男轻女,女儿更是泼出去的水。所以,对于女儿的失踪,吴菊华也只说,这就是她的命,便把这事放下了。倒是那个福星小外孙女,让她有点动心。 甄志鸿一死,偌大的家产便只能留给他的两个女儿。要是能把小丫头的抚养权弄到手里,再加上小丫头是福星,苏家这辈子,便吃喝不愁了。 有了钱,就可以生二胎。苏家的香火,便又续上了。 说干就干,一家四口立即来青庐接雪儿了。 他们是小丫头的外婆,女儿不在了,把孙女接到身边照顾。这个理由,谁也挑不出毛病。 甄家人敢不答应,就跟他们死磕。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穿草鞋的不怕穿皮鞋的。甄家要面子,便只能乖乖地放人。 他们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会栽在一条狗手里。 听到门外传来的汽车声响,一家人同时向外看去。 发现是雪儿从车上下来,一家人顿时喜出望外。 吴菊华赶紧迎上前,喜滋滋地说,“雪儿,我的乖孙女儿,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要外婆。” 女孩子却咧开小嘴,甜甜地笑了,“外婆,我不是雪儿,我是冰儿。” “冰儿?” 吴菊华心里顿时冷了半截。 只听说雪儿是福星,可没听说冰儿是啥星。小丫头这个时候来这里,是啥意思?跟甄家二少争夺雪儿的抚养权,可没有一点胜算。 正发愣呢,骆玉珊已经从汽车后备箱拿出几盒包装精美的烟酒和点心,递给她。 “这是冰儿给你们准备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你们就收下吧。” “你们来就来吧,还买东西,实在是太客气了。” 吴菊华嘴里说着客套话,一张脸早笑成了一朵花。 “外面冷,快进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给这么一点小恩小惠就成功取得了苏家人的信任,骆玉珊和甄远航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两人会心地一笑,便携了冰儿,走进了苏家宽敞明亮的大瓦房。 闲谈间,吴菊华假意不经间地谈起去青庐的遭遇,试探甄远航夫妻的口气。 此举正中甄远航和骆玉珊的下怀。 两人当即便对这一家子的遭遇,表现出了极大的同情。还面授机宜,告诉他们,只需要如何如何…… 离开的时候,骆玉珊还不动声色地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塞到吴菊华手里。 吴菊华假意推让了一番,才喜滋滋地收下了。 每二天,一家子是坐着公交车进城的。 前面就是甄氏企业集团的办公大楼了。 苏富贵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小声说,“横幅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横幅是昨天晚上连夜找人做的。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甄沐阳,还我孙女!! 这样的横幅一拉开,立即成功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眼球。 不少人围过来,向他们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们对于大户人家的私生活,总是充满着强烈的猎奇心理。 横幅上的这几个字,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这一次,甄沐阳这个花花公子,又糟践了哪家黄花大闺女。 听这一家子添油加醋地述说甄家人放狗咬人的恶行,不少人不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关甄沐阳的各种不堪,再一次迅速发酵,在人群中疯传。 人越聚越多,甚至引起了交通堵塞。 一家子见人聚得差不多了,互相使了个眼色,便举着横幅直奔甄氏办公大楼。 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么劲爆的新闻,谁肯错过。 眨眼功夫,甄氏办公楼前,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甄远航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一切,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 这一次,甄沐阳是死定了。 第39章 雪儿来了 这么多人突然涌进来,前台小姐和执勤保安直吓得面无人色。 有人回过神来,想打电话报警,却被苏金宝粗暴地推开了。 “滚一边去!” 说着,便把电话狠狠地摔在地上。 保安平时吓唬普通人还行,遇上硬茬,早躲远了,哪里还敢上前多嘴。 甄远航嘴里说的造势,原来,就这么简单。有了这么多人的支持,还怕甄沐阳不乖乖听自己摆布。 这么想着,苏富贵顿时得意起来。 他趾高气扬地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喝,“甄沐阳,给我滚出来!” 见四周没有动静,苏金宝不禁狞笑,“甄沐阳,这个时候,你倒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来呀,放狗咬我呀!” 说着,他抓起前台桌子上的茶盅和暖水瓶,便往地上砸去。 把动静再闹大点,越大越好,这样,甄沐阳就不敢躲着了。 这可是甄沐阳的亲哥,甄远航说的。 这一点,吴菊华婆媳也想到了。 两人抓起东西就砸,竟是见什么砸什么。 文件夹、宣传册、装饰品纷纷遭殃,碎片四处飞溅。 两人一边扔一边还大声叫骂。 “甄沐阳,别以为躲着不出来就没事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今天要不把雪儿给我交出来,老娘跟你没完。” 那泼辣劲儿,丝毫不输苏富贵爷俩。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纷纷往后退,生怕被波及,遭受无妄之灾。 大厅里的声音传到楼上,不少人听到了,下楼见此情形,便缩了回去。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家子是冲着甄家三少来的,管他们什么事。 这事明摆着有人指使,否则,这几个乡下人不敢如此猖狂。 现在公司局势不明,关键时刻,要是站错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不少人更是幸灾乐祸,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最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让他们看些笑话才好呢。 董事长不在,甄家两个少爷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大伙儿便只能假装不知了。 不是甄沐阳两耳不闻窗外事,实在是,他所在的总经理办公室隔音效果太好了。外界的任何声音,都传不进来。 所以,楼下吵翻了天,他竟是一无所知。 有人实在看不过眼,偷偷到街上找了个公用电话,通知甄沐阳。 甄沐阳来到一楼大厅,苏家人正闹得正起劲。 看到甄沐阳,苏富贵立即冲过去,对着他挥起了拳头。 “姓甄的,你今天要是不还我外孙女,我跟你拼了。” 甄沐阳十分好笑,“我大哥大嫂出事的时候,不见你们人影。现在来跟我抢孙女儿,到底安的什么心思,需要我给你们都说出来吗?” 吴菊华不等他说完,便冲过去,伸手朝他脸上挠去,“姓甄的,你今天要是不把雪儿还给我,我跟你没完。” 甄沐阳哪肯让她挠着,只一个闪身,便躲过了。 吴菊华用力过猛,一个不小心,便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索性也不起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便哭唱起来。 “老天爷呀,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个遭天杀的,仗着家里有钱,霸着我外孙女儿不还,让我们骨肉分离啊……你们看看他这个样子,我外孙女儿跟着他,能有个好吗?” 甄沐阳来公司上班,穿着已经尽可能低调了。 尽管如此,那件价格昂贵的棕色皮夹克,和设计夸张的大喇叭裤,还有那一头金色的披肩长发,很容易让人把他跟街上的流氓混混联系在一起。 甄家人的财富一直刺激着人们敏感的神经,周围人的目光中,嫉妒、好奇、幸灾乐祸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不少人开始小声附和吴菊华的话。 “看他这副德行,小姑娘跟着他,肯定不学好。” “就是,有钱人做事嚣张跋扈,没有什么缺德事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人家好好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现在只是想接回孙女,不答应也就算了,还放狗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吴菊华见有人响应,哭得越发厉害。 “我可怜的女儿啊,要是知道自己的亲闺女落到那样的人手里,怕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啊……我可怜的外孙女儿呀,小小年纪,就被人逼着出去挣钱……老天爷,你怎么就不开眼啦……” 苏富贵父子和周丽娟也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跟着解释着,直说得唾沫飞溅。不时还晃动一下他们手里的横幅。 这一刻,甄沐阳才悲哀地发现,公司这么多员工,竟没有一个肯站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在孤身奋战。 几乎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苏家人爊动起来了,他所有的解释都是徒劳的。他的身边充斥着的,全是此起彼伏的指责和漫骂声。 不少人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将所有的不满和恶意都投向了他。 大厅里,突然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我叫甄雪儿,就是你们刚才提到的外孙女。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声音虽然不大,不少人都听见了。 大伙儿循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厅的桌子上,已经站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小姑娘的身边,赫然竟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 甄沐阳只觉呼吸一滞,脑子“嗡”的一声便炸开了。 他迅速收敛心神,走到雪儿身旁,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只是,此时说话,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哽咽,“雪儿,你怎么来了?” 苏家人举着横幅在大街上唾沫横飞地爊动大伙儿情绪的时候,一只只小耗子已经将消息飞快地传递到了青庐。 阿花现在江城猫鼠界拥有着极高的地位,有关甄家的消息,自然有热情的猫和老鼠在第一时间传送给它。 听到苏家人在大街上闹事,阿花立即跳到雪儿身边,小声告诉她,“你外公外婆正举着横幅在街上闹事,看情形,好像是要对三叔不利。” 雪儿一听,忙央了太爷爷和太奶奶,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街上。 老爷子原本对雪儿带来的消息是抱怀疑态度的,看到眼前的一切才惊讶地发现,雪儿说的竟是真的。他的宝贝小孙子,正被一群人围攻。 偌大的公司,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主持公道。甚至连儿子也不见踪影。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正待思忖如何上楼找儿子兴师问罪,雪儿已经钻进了人群。 老两口怕雪儿出事,忙跟了进去。 蹬着一根凳子,雪儿爬上桌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声音远远地输送出去。 因为紧张,她的小脸有些发白,但为了救三叔,她还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此时抱着三叔,她顿时流下泪来,“三叔,阿花说,这些坏人要害你。” 动物传递消息的速度如此之快,令甄沐阳震惊。雪儿这么小的孩子,得到消息便不顾危险地赶来这里,这份勇敢和情义更让甄沐阳心中满是感动。 他轻轻抚摸着雪儿的头,温柔地说:“雪儿别怕,三叔不会有事的。” 第40章 苏家人反悔了 大厅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自称是甄雪儿的小女孩身上。 苏家人搞这么多事,不过是想从甄沐阳手里,把这个小女孩儿的抚养权抢到手里。 这一点,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所以,大伙儿都想听听,这个年幼的女孩子,会怎么说。 吴菊华看到雪儿,却喜忧参半。 喜的是,今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甄家人果然怕了,把雪儿这小丫头送过来了。 忧的是,雪儿跟他们并不亲,要是当众说出,不愿跟他们走怎么办? 想到这些,她赶紧走到雪儿身边,伸手想抱雪儿,“好孩子,来,让外婆抱抱。” “你是个坏人,我不要你抱!” 雪儿说得很大声,大厅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吴菊华的脸上,顿时青白不定。 半晌,她才红着脸,讪讪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怎么能说,外婆是坏人呢?” 雪儿此时的一张小脸,已经胀得通红,“你来我们家,想把我抢走,你们都是坏人。” 接连两次被雪儿指认为坏人,吴菊华顿时气急败坏,“死丫头,你怎么好赖不分呢。我可是你外婆,还能害你不成。” “你会不会害她,这可说不准。但你想把雪儿抢到手里的用心,肯定不良。” 甄沐阳不慌不忙地说,“雪儿长这么大,加上昨天那次,应该才是第二次看见你吧。她爸爸车祸身亡,她妈妈离奇失踪,那个时候,你在哪里?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给孩子一丝亲人的温暖?” “现在来争雪儿的抚养权,不就是盯上她爸妈留给她的那一份遗产吗?如果她只是一个孤女,身无分文,你还会接收她,让她跟你们一起生活吗?” 吴菊华挺直了身板,说得振振有词,“我们来接她,当然是因为,她是我亲外孙女,跟她有没有钱没关系。你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甄沐阳却笑了笑说,“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外界传言的,雪儿是福星的话,是我让人散布出去的。那天在会所,我大杀三方的局,是我找人布下的。后来在赌石市场买下的那块石头,也是我事先跟人商量好的。” “我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因为,我不想接手雪儿这个烫手的山芋。我还年轻,连对象都没有。带着这么个丫头,将来怎么找媳妇。” “随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大哥的所有遗产,都在我爸手里。我爸说了,这些钱,是雪儿姐妹的嫁妆。在她们出嫁前,这些钱,他一分也不会拿出来。” 话音刚落,苏金宝便跳了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雪儿是福星,跟谁一起,谁就有好运。还能点石成金。这事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可能是假的。” 甄沐阳仍平静地微笑说,“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所谓的福星之说,不过是个传说。现实中,你见过哪个是福星。”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 苏富贵在一旁却不依了,“雪儿姐妹名下的钱是她爸妈留下的,你们家这么有钱,你爸凭啥还要扣着她们的钱不撒手?” “这话你问我爸去,跟我说不着。” 甄沐阳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家子,“现在雪儿可是身无分文,如果你们愿意把她接走,我双手奉上。” 雪儿冰雪聪明,眼珠子一转,便知道了三叔的用意。 她撅着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吴菊华,“外婆,你还带我回家吗?” “没钱,还回个屁啊!” 吴菊华瞪了她一眼,凶巴巴地说,“你不是说我是坏人吗,干嘛还要跟我走?” 雪儿眨巴着眼睛,委委屈屈地说,“可是三叔他,现在不要我了呀。” “他不要你,找你爷去,别来烦我。” 吴菊华说着,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气呼呼地招呼老伴和儿子媳妇,“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 赔上两天功夫,辛苦一场,没想到却上了甄沐阳的恶当。 不怪自己笨,只怪甄沐阳这小子太狡猾,不按常理出牌,竟想出这么损的招数来骗自己。 这一刻,他们只想逃离,都选择性地忘记了,昨天在青庐,甄沐阳可是死活不肯放弃雪儿的抚养权的。 一家子互相看了一眼,便朝门口走去。 “慢着!” 听到身后一声暴喝,一家人同时回头,异口同声,“啥事?” 甄沐阳冷冷地说,“你们把这里砸成这个样子,影响了我们公司的正常工作秩序,想拍拍屁股就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苏金宝顿时变了脸色,“你想咋样?” 甄沐阳不禁微微一笑,“报警,让警方来处理。” 门外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报了,我们已经来了。” 来人正是李强。 这里闹这么大动静,还差点阻断了交通。李强作为城关镇派出所的所长,岂能置身事外。 得到消息,他立即带了几个手下,来到现场。 看到甄家办公楼前聚满了人,李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跳下车,便走进人群。 看热闹的人见警方来人,立即自动闪开一条道,让他们进来。 看到甄沐阳和雪和,他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这一对叔侄,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富贵一看连警方都惊动了,腿顿时软了。 “误会,都是误会!现在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们也准备回家,就不麻烦你们警方了。” 李强扫视了一下四周,冷冷地说,“一场误会就把人家公司砸成车祸现场,如果不是误会,岂不是要杀人放火。废话少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富贵顿时赤急白脸起来,“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是我女婿,董事长是我亲家,我们是一家人,属于,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需要你们警方,我们自己能商量解决。”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跟你是一家人。” 甄沐阳阴沉了脸,冷冷地说,“打砸是刑事犯罪,可没有商量一说。” 李强点头,“任何人,只要触犯的法律,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把损失清点一下,做个记载。到时候,让他们照价赔偿。” “照价赔?” 吴菊华直吓得面无人色,“这些东西,我们赔得起吗?” “赔不起你们还敢砸?” 李强瞪了她一眼,“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到时候,法院会作出公正判决的。” 他转过身,对着甄沐阳说,“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好了。” 甄沐阳对着李强点了点头,“李所,辛苦你们了。” 李强潇洒地挥了挥手,”职责所在。” 苏金宝突然崩溃大哭,“妈,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啊!” 儿子可是苏家的独苗,还没替苏家生下儿子呢。要是有个好歹,苏家可就绝了后了。 吴菊华慌忙上前,试图护着儿子,“你们不能抓我儿子,不能抓他!” 一个警员上前,“卡嗒”一声,替她戴上了手铐。 没等她回过神来,一家四口的手上,已经多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铐。 第41章 供出甄家二少 苏富贵拼命大喊,“不关我的事,是甄家二少叫我们这么做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议论开了。 “不是说因为骨肉情深,才想把外孙女儿养在自己身边吗,现在怎么又说是甄家二少让他们干的。这一家子的话,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 “什么骨肉情深,不过是看在钱的份上,才来争小外孙女的抚养权。一听说小丫头不是福星,身上还没钱,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也一直纳闷,一个五岁小孩子,不光能左右牌局的输赢,还能点石成金。现在才知道,是有人故弄玄虚。” “唉,说起来,这丫头也着实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爸妈。跟这么个不靠谱的叔叔,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咋样呢。” “诶,你说,刚才这人说的,他是受甄家二少指使,才这么干的,是真的吗?” “这事,还真不好说,大户人家的恩怨情仇,还真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看明白的。这一家子贪财又愚蠢,说不定真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甄沐阳把这些议论都听在耳里,心里不由得百感杂陈。 但他很快就收敛心神,上前指着苏富贵,厉声喝斥, “胡说!我二哥又不傻,怎么可能指使你们一家来砸自家的公司。” 苏富贵急的诅咒发誓,“我说的全是真的,不信,把你二哥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他相信,只要甄家二少出面,他们一家,便没事了。 不用想,甄沐阳就知道,苏富贵说的全是真的。 苏家人昨天到青庐折了胆,转而到公司闹事,符合这一家子的做派。不过,在街上拉横幅造声势这种手段,却不是苏富贵这样的脑子能想出来的。 想到二哥数次在自己背后使坏,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不过,他还是强压怒火,转身对着李强,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这人满嘴跑火车,一派胡言!你还是带回去,好好审吧。” 苏家人怕死,在这里就把甄远航供出来了。到了派出所,不得竹筒倒豆子,把甄远航指使他的所有事实,交代干净啊。 有了苏家人的口供,看父亲还怎么包庇甄远航这个卑鄙小人。 李强突然感到,自己无意间,竟卷入了甄家权力争斗的漩涡。 不过,能趁此机会还甄沐阳一个人情,倒也不错。 他立即坚定地点头,“这事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接近尾声了。 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大伙儿还是陆续开始散去。 一辆豪华轿车却在这个时候从远处疾驶而来。 来到楼下,便停住了。 车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男人目光如炬,气度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这样的一个人物,不是甄氏集团掌门人,还能是谁。 怪不得楼下闹成这样,甄氏都没有一个人出头,原来,是当家人不在。 接下来,恐怕又有好戏看了。 人们重又围拢过来,把期待的目光,聚集在甄鹤舫身上。 甄鹤舫在车上看到公司门前聚满了人,凭直觉他就知道,出事了。 不过,下车后,他还是习惯性地抻了下衣襟,才缓缓往前走。 人群中没有人说话,只默默地闪开一条道,让他进去。 看到大厅里一片狼藉,甄鹤舫的眼睛里,不由闪过一道旁人不易察觉的凛厉。 他走到苏富贵面前,不疾不缓地说,“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苏富贵腿一软,便跪下来,对着甄鹤舫连连磕头,“亲家,哦不,甄董事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放我一马,我再也不敢了。” 甄鹤舫却不动声色,“你昨天到青庐抢雪儿不成,今天就来把公司砸了,是不是以为,你是皇帝老子,可以无法无天,没有人能够治你?”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苏富贵拼命磕头,直把额头都磕破了。鲜血,顺着脸颊,汩汩地流了下来。 “昨天我们在你们家,已经受了教训,原本已经打消了念头,不再来找你们的麻烦。不成想,你们家二少爷,还有他媳妇,带着冰儿找到我们家……” 甄鹤舫脸上的肌肉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他们去找你们干什么?” “他,他给我们家买了不少好东西,说是,是冰儿孝敬我们的。知道我们想把雪儿接到身边,便替我们出主意,让我们来公司找三少闹。他们说,只要事情闹得足够大,把三少搞倒搞臭,三少就不敢不把雪儿给我们。” 骆玉珊临走的时候,还给了他们一千块钱的事,他想了想,还是没提。 这么一大笔钱,要是说了,不得交出来啊。 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他才舍不得吐出来呢。 甄鹤舫一听便知道,老二使的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 想到老二那天冲进自己办公室,对自己的质问,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悲凉。 更令他寒心的,则是公司整个高层对今天这事的冷漠态度。 他没有理会苏富贵哀求,只朝着李强,缓缓地说,“李所,麻烦你把人带走吧。” 李强挥一下手,苏富贵一家,便被拖进了警车。 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了,大厅里,只剩下甄鹤舫一家老小,还有默默收拾残局的工作人员。 甄老爷子指着儿子,脸色铁青,半晌,才喘着粗气说,“你打算如何收拾这个残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以各种形式,传遍整个商圈,乃至全城。 一个处置不当,不仅公司声誉会受到影响,上市受阻,更有可能让竞争对手抓住把柄,对公司现在的经营和未来发展造成极大的阻碍。 甄鹤舫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应对,因为,此刻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对公司产生深远影响。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起伏的波澜,这才缓缓地对父亲说, “爸,妈,你们带着雪儿,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我知道怎么做。” 老爷子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好,我等你消息。” 甄鹤舫吩咐司机,“你先把老爷子他们送回去吧。” 目送着载着父母和雪儿的车离开,甄鹤舫便疾步向电梯走去。 甄沐阳见父亲神色冷凛,不敢多嘴,也跟了上去。 楼上十分安静,这里似乎与世隔绝了。所有人都在忙手里的活计,连甄鹤舫父子的脚步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漂亮的女秘书吴莉无声地走过来,站在父子俩身后。 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甄鹤舫才倏地转过身,对吴莉说,“去,把甄远航给我叫来。” 吴莉心里一惊,答应一声,便飞快地离开。 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声音敲在每一个人心上,所有人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第42章 乐极生悲 这一次,冰儿总算可以挺直身板,大声对甄彦博和甄若柠兄妹看的无脑动画片说不了。 甄家是江城首富,甄家二少家里当然早早地便配备了彩色电视机和放像机。 所以,家里不喜欢看电视台播放的电视节目,就可以放录像带。 甄彦博和甄若柠这一对活宝,却迷上了动画片。 什么《狮子王》《变形金钢》,《葫芦娃》等等等等,一看起来,便没完没了。看一遍两遍还不行,还翻来覆去,不停地看。 冰儿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这么幼稚的动画片这么感兴趣。 但她不能对这些说不,因为,只要她敢动一动电视机,立即便会招来甄彦博兄妹的强烈抗议。 不止是抗议,甄彦博还会上手。 她不能还手。 因为,只要她敢还手,立即就会招来更猛烈的报复。 今天,她却坦然地拿起一盘她喜欢的录像带,装进了放像机。 甄彦博立即愤怒地大喊起来,“换回去,我要看动画片!” 骆玉珊立即制止了他,“彦博,你是哥哥,得让着妹妹。” 甄彦博气得差点掀翻了茶几,“妹妹,什么妹妹,若柠才是我妹妹。” 他不喜欢冰儿,并不完全是因为,冰儿是大伯的女儿,不是他亲妹妹。而是,他总觉得,冰儿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快过年了,学校放寒假,他便只能呆在家里。 外面天太冷,电视台的节目他又不喜欢看,只来翻来覆去地看动画片。 现在连看动画片的权利也被剥夺,妈妈还向着冰儿,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他恨恨地瞪了冰儿一眼,拨腿便往外走。 骆玉珊心里一急,忙叫住他,大声说,“大冷的天,你要去哪里?” 甄彦博连头也没回,“不让看动画片,还能不让我出去玩?” 话音未落,人早跑没影了。 骆玉珊心里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冰儿见状,顿时怯生生地说,“妈妈,对不起,我又惹哥哥生气了。” 骆玉珊淡然一笑,“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冰儿趁机岔开了话题,“也不知道,外婆一家,现在怎么样了?” 骆玉珊笑道:“这个时候,估计正在公司,跟你三叔闹得不可开交呢。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有主意。” 冰儿谦虚地笑了笑,“妈妈过誉了,我也不过是灵机一动,才想到这个法子。” 骆玉珊摸了下她的头发,一脸怜爱,“你爸说了,这事要是成了,要好好奖励你。你仔细想想,要什么奖励。” 冰儿眼珠子乱转,“爸妈这么疼我,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你这孩子,就是招人疼。” 骆玉珊将她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脸,温柔地说,“等你爸回来,我们一家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点,甄远航却仍没有消息。 骆玉珊终于沉不住气了。 “你爸也是,现在什么情况,到底打个电话回来通报一声啊。” 不知道为什么,冰儿心里也莫名地泛起一阵不安。 不过,她仍强作镇定,还安慰骆玉珊,“爸现在估计是不方便吧,要是有机会,他肯定会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们的。” 家里的阿姨刘姨买菜回来,告诉她们,“听菜市场的人说,咱们公司好像出事了。有人到公司闹事,把一楼大厅的物件全砸了。” 冰儿跟骆玉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两人互看了一眼,心说“成了!” 不过,骆玉珊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到公司闹事?” “谁说不是呢。” 刘姐笑道:“有些人偏要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谁有什么办法。” 吃过午饭,一家人便有些昏昏欲睡。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汽车声响,冰儿抢在骆玉珊前面,便跑了出去。 甄远航一脸怒意地从车上下来,见她跑来,飞起一脚,便朝她踢去。 这一脚用尽了全力,冰儿小小的身子瞬间便直飞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骆玉珊见状大惊,“出什么事了,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甄远航走进客厅,把自己重重地扔在沙发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这一次,是彻底完蛋了!” “什么完了,为什么完了?” 骆玉珊愣住了,“怎么,苏家人没去?” “别在我面前提那狗屁苏家人。” 甄远航愤怒的低吼,“这几个没骨头的东西,一看石头不动,扭头就把我卖了。现在老头子怪罪下来,我这次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刚从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到现在,他的脑子里,还全是父亲愤怒的咆哮声。 到苏家前,他跟骆玉珊还有冰儿,早谋划了一切。 唯独没有想到,雪儿会到现场,更没有想到,苏家人会当场反悔,还把他卖了。 父亲最痛恨的,便是兄弟间的互相倾轧了。 上次到警局买通警方害甄沐阳的事还没过,现在又出这么一档子事,父亲岂能容他? 冰儿这一跤着实摔得不轻。 听甄远航这么说,挣扎了半天,才忍痛从地上爬起来,吃力地说,“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发生了什么,他在楼上,还真不清楚。 不过,站在楼上的窗户前,看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带着雪儿,坐着出租车来到现场,他当时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现在看来,当时的预感是准确的。事情的翻转,肯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看着冰儿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孔,他直恨地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你出的这馊主意,我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当初谋划的时候,他们可是把所有细节都想到了,可谓算无遗策,怎么可能失败。 冰儿忍气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甄远航缓了口气,才把上午在公司发生的一切,简单地讲了一遍。 冰儿聪明,立即注意到一个细节,“雪儿怎么会跟太爷爷和太奶奶去公司?” 甄远航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去?” 骆玉珊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苏家人胆小又自私,到了警局,他们要是把所有的事,全推到你身上,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 骆玉珊的脸色突然变得跟低一样白,“这么一来,老头子肯定会铁了心,把公司交到老三手里。我们忙活了半天,倒替老三做了嫁衣裳。” “不行,我们绝对不能在家里坐以待毙。” 甄远航倏地从沙发上站出来,“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回来吃饭。” 看着甄远航的身影在门口消失,冰儿才怯怯地说,“妈妈,我……” 骆玉珊终于忍不住了,“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43章 接连发生失窃案 此时,甄氏集团办公大楼,董事长办公室,正在一场严肃的对话。 “公司正值生死存亡之际,你是我的儿子,应该有大局意识,以公司利益为重。” 甄鹤舫神情凝重,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甄沐阳却直接怼了过去,“制造事端是二哥,我只是受害者。我不认为,我的利益跟公司利益是对立的。如果维护公司利益的前提,是牺牲我的个人利益。我不知道这个公司利益还有什么维护的必要。” “二哥几次三番想置我于死地,现在居然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现在,我只希望,爸能给我一个公道。” 甄鹤舫却冷冷地说,“你所要的公道是什么,把你二哥抓起来,送进大牢,关他几年,让他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 “你倒是痛快了,甄家人的脸面还要吗,甄家的企业还能发展和壮大吗?已经推动这么久的上市计划,还能进行吗?” 说到这里,甄鹤舫放缓了语气。 “你作为甄家的一员,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要从家族和公司的长远发展来看问题。你二哥的行为固然不对,但我已经骂他了,也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恶气。” “我是父亲,同时也是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我必须站在公司未来发展的视角思考问题。我也希望,你能摒弃个人恩怨,以家族和公司整体利益为重。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让整个家族和公司蒙羞的事情来。”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甄沐阳突然感到了一种深重的无力感。 父亲的说法看不出有任何毛病,但他就是接受不了。 二哥想置他于死地,只是挨父亲一顿臭骂,犯罪的成本未免太低了些。他只是想让二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应有的责任,却被父亲道德绑架,这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这一次,他运气好,躲过了一劫。下次呢,下次他还会这么幸运吗?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冷地说,“这事,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我没有时间让你想。” 甄鹤舫此时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你去一趟派出所,告诉李强,就说我的意思,这个案子,没必要再审下去了,就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的有关规定,把这事了结了吧。” 甄沐阳不禁自嘲,“这估计应该是二哥最想做的事吧,没想到,爸竟替他想到了,还让我去做。” 甄鹤舫突然感到了疲惫,“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也属正常。等有一天,你站在我的高度,再看这些问题,你的想法,肯定就不一样了。你现在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公司,跟你二哥没关系。” 不管有没有关系,父亲吩咐的事,他还得办。 也许,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也是一种成长吧。 驱车来到城关镇,站在派出所所长办公室门口,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李强从一堆宗卷里抬起头,看到是他,不禁有些意外,“我做事你还信不过?” “不是信不过,而是太信得过了,才亲自走一趟。” 甄沐阳拖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结案吧,别再往下追究了。顺便说明一下,这是我们家老头子的意思。” 大户人家的恩怨情仇,是非曲直太过复杂,他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 莫名的,他还长舒了一口气。 李强没有问原因,直接说,“损坏的那些物件,还让他们赔吗?” “他们到底是雪儿的外婆家,就象征性地处罚一点,让他们受点教训吧。” 甄沐阳站起身,“要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你别说,我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 甄沐阳重又坐了下来,“什么事你说,只要不牵涉到雪儿,我都可以答应你。” 李强面露难色,“我要麻烦的,正是雪儿。” “不行!” 甄沐阳想都没想,便直接拒绝了,“破案的事,还是由你们这些专业的人来做吧。雪儿只是个孩子,她什么也不懂。” “但她能听懂兽语,能跟动物沟通。” 想到上次通过小姑娘手里的狸花猫,便一举抓获了杀害陆一鸣的凶手,李强就两眼放光。 警方顺藤摸瓜,很快就将吴大疤背后的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李强立了个一等功,还得了个神探的光荣称号。 李强深觉受之有愧,却又不便解释。 最近,辖区内接连发生失窃案,失窃现场没有留下太多有价值的线索,警方调查多日也毫无头绪。 不少人便把目光投向了李强。 警局局长更是拍着他的肩膀说,“李强,加把油,争取把这个案子破了,我再给你记一功。” 立功谁不想啊,可真要破这个案子,谈何容易。 李强带着手下,不分白天黑夜地调查,只希望能找到案犯的一些蛛丝马迹。 没想到,案件的侦破还没有一点进展,又发生了一起新的盗窃案。 这次被盗的,是一家珠宝店。 案犯将店里的珠宝饰品洗劫一空,便扬长离去。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公然挑衅警方的威权,嘲笑警方的无能。 市长听到汇报,直气地当场摔了杯子。 李强已经接到警局通知,三天之内必须破案,否则,卷铺盖回家抱孩子去。 要撵人直说,何必绕这么大个弯子。 牢骚归牢骚,活还是要干。 只是,接连两天过去,案件仍没有一点进展。李强急得一嘴的潦泡,仍无济于事。 眼看只剩下一天时间,李强便想到了甄沐阳的小侄女雪儿。 小丫头懂兽语,能听懂动物的话,跟小动物进行无障碍沟通。说不定,那些半夜在城市的角落里活动的猫啊狗啊老鼠什么的,还真能给破案提供一些线索。 只是,小丫头年纪太小,让她出来替自己破案,无论如何,他还有点说不出口。 现在甄沐阳送上门来,他当时就有一种瞌睡来的遇到枕头的感觉。 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听李强说完,甄沐阳顿时有些犹豫起来。 “这个,我得回去跟爷爷奶奶他们商量一下。你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这个重孙女,简直宝贝得不得了。要是知道,我使唤他们的宝贝重孙女,肯定饶不了我。” 李强听他的口气有所松动,不禁喜出望外。 “这样吧,我跟你一块儿去。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们家老爷子老太太肯定会答应我的请求。” 甄沐阳想了想,只得说,“那,就试试吧。到时候你要是说服不了我们家老爷子老太太,可别怨我。” “这是自然。” 李强站起身,“情况紧急,咱们就说干就干吧。” 甄沐阳看了一眼外面,“那,苏家这个案子……” 李强笑了笑说,“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事,我只要吩咐一声就是,哪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第44章 有目击证猫 甄沐阳的判断是准确的,李强一提让雪儿帮助警方破案的事,老爷子和老太太立即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这事说什么都不行。” “雪儿这么小,让她协助你们警方破案,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强只得把哀求的目光投向甄沐阳,只希望他能替自己美言几句。 甄沐阳却扭过头,只装没看见。 老爷子老太太性子倔,决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呢。 李强垂头丧气,只得驱车离开。 第二天,甄老爷子拿了渔具正准备去湖边钓鱼,看到邻居家门口围满了人,一旁还停着一辆警车,他不禁好奇地向人打听,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家进贼了!” 老爷子吃了一惊,“这贼这么厉害,竟偷到这里来了?” “要说,这贼也太猖狂了。这一家子还在屋里睡觉呢,这贼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家屋里值钱的东西全偷走了。” 李强正带人在里面勘察,看到老爷子,便走了出来。 “爷爷,昨天晚上,这户人家的损失可不小。你们就住在隔壁,可得当心啊。” 老爷子没有说话,转过身,连鱼也不钓了,便直接回家。 老太太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不由得诧异,“这么快回来,是不是忘拿什么东西了?” 老爷子紧锁眉头,“隔壁那户人家进了小偷,听说,损失不小。你说,现在的小偷,怎么就这么猖狂呢?” 老太太唬了一跳,“小偷都偷到这里来了,这也太吓人了。老头子,你说,小偷会偷到咱们家来吗?” “这可说不准。” 老爷子老老实实地回答,“虽说咱们家有阿黑守着,相对安全,可听人说,小偷对付狗有一套特别的手法。阿黑虽然机灵,会不会被小偷算计,还真不好说。” 两人看了一眼正在桌子上用功的雪儿,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雪儿已经在三叔的指导下,学着识字,算术。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画画。 她很快就表现出极高的绘画天赋,随手画出的画,虽然笔触还带着一丝小孩子的稚气,却惟描惟肖,极具神韵。 甄沐阳已经开始考虑,过完新年,替她请一个专业的绘画老师,好好培养她这方面的才能。 雪儿正画得起劲,阿花跳到桌子上,对着她,小声说,“昨天晚上,隔壁进小偷了,你知道吗?” 雪儿偏着头,奶声奶气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那些人偷东西走的时候,被大黄看见了。今天早上,我出去拉耙耙跟它碰见了,它告诉我的。” 大黄是在附近流浪的一只桔猫,雪儿看到过。 她想了想,立即说,“这事得告诉三叔,让他去找李叔叔来抓坏人。” “李叔叔已经来了,正在那户人家调查。我看得真真的,肯定没错。” 雪儿从桌子上跳下来,“走,我们一起去找李叔叔,把你知道的告诉他。” 老太太见她往外跑,不禁喊,“雪儿,大冷的天,你要去哪里?” 雪儿停住了脚步,“阿花说,隔壁人家被偷,大黄看见了,我得去告诉李叔叔。” 老爷子听了,不由得吃惊,“阿花真告诉你,大黄看见了小偷?” 雪儿点头,“对啊,告诉李叔叔,把小偷抓起来,他就不能再偷别人的东西了。” 老爷子已经有些后悔,昨天不该那么固执了。 雪儿能听懂动物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协助警方破案。 雪儿一这么小的孩子,单独出去,他肯定不放心。 想了想,他立即说,“走,我带你去。” 说着,老爷子伸出大手,将雪儿的小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一老一小缓步走出青庐。 阿花和阿黑威风凛凛地跟在两人身后,像极了一对保镖。 李强已经勘察完毕,正准备上车回所,看到老爷子和雪儿向他走来,心里不由得一动。 小偷都偷到他们家隔壁了,谁也不敢保证,小偷不会光顾他们甄家。 说不定,老爷子还真是想明白了。 不过,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一老一小打起来招呼。 “爷爷,雪儿,你们出来散步?” 老爷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走到李强面前,才压低了声音说, “雪儿从阿花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需要马上告诉你。” 李强心里顿时一阵狂喜。 今天,是上头给他的最后期限,案件的调查工作不但没有进展,昨天晚上,又有一户人家被偷。这让他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他已经做好了引咎辞职的准备,只是不到最后关头,他仍不想轻言放弃。 现在老爷子带着雪儿来,还说从猫那里得到了情况,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蹲下身子,看着雪儿,温柔地说,“雪儿,阿花都告诉你什么?” 雪儿眨了眨眼睛,奶声奶气地说,“阿花是听大黄说的,还是让阿花把大黄找来,让它详细说说吧。” 李强点头,“那,你就请你告诉阿花,把大黄请来。” 雪儿一声吩咐,阿花立即转身就跑。只片刻功夫,便带来一只桔黄色的大猫。 大黄猫有点怕人,一直躲得远远的,不敢进前。 雪儿向它伸出手,软软糯糯地说,“大黄,我叫雪儿!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大黄一听,顿时吃惊地伸长了脖子,“你真能听懂我们猫猫说话?” “当然啦,我还能听懂我们家阿黑说话呢。忘了告诉你,阿黑是我们家大黑狗,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唉,阿黑和阿花真幸福,有一个你这么可爱的小主人。” “你要愿意,也可以来我们家,跟我们一起生活呀。” 大黄想了想,还是坚决地摇头,“算了,我还是喜欢这种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生活。阿花说,你想帮警方找到小偷。” “对呀,你能告诉我,昨天晚上,你看到些什么吗?” 大黄挠了下头,才低声说,“昨天晚上,我正四处找老鼠洞呢,看到五个人骑着自行车,鬼鬼祟祟地靠近这个院子,便提高了警惕。” “一个人站在那棵树下望风,另四个人,便从墙上爬了进去。这几个人看上去好像是个练家子,身轻如燕。这么高的墙,轻轻地一跳,就上去了。他们是正门出来的,应该是在里面打开的院门。” “出来的时候,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物件,应该是偷的,这家人的东西。” “哦,对了,他们走的时候,一人还放下袋子,走到那边,撒了一泡尿。” “撒了一泡尿?” 阿黑一下子来了精神,“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 有了小偷的气味,找到这个人,对它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上次那个谋杀案它没能出上力气,这一次的盗窃案,它得大显身手,让所有人都知道,它的本事,可不只是看家护院,撵个坏人这么简单。 阿花却严厉地制止了它,“别捣乱,等大黄跟雪儿说完正事,再说你的事不迟。” 第45章 阿黑带路 阿黑十分委屈,明明我说的,也是正事啊,怎么到了阿花嘴里,就跟我在捣乱一样呢? 前两天你把我的鼻子挠花了,这笔账还没跟你算呢,你现在倒瞪鼻子上脸,教训起我来了。 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呀,告诉你,我是看你小,看你可怜,让着你。 不过,这话它也只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只可怜巴巴地看着雪儿,希望她能替自己主持公道。 雪儿哪知道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阿黑心里就闪过这么多想法,只摸了下它的头,便转身看着大黄,软软糯糯地说, “大黄,你看清楚那些人长什么样了吗?” 大黄有些为难地挠了下头,“天黑,只看到一个个影子,具体长什么样,我还真没看清楚。” 阿花只是复原了昨天晚上,那些盗贼来偷东西的经过,对抓盗贼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雪儿想想便感到泄气。 正犯愁呢,阿黑却用嘴蹭了下她,“让大黄带我去看看那泡尿的气味还在不在吧。” 雪儿顿时眉开眼笑,“对啊阿黑,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呢。” 大黄对阿黑,一向有些看不起。它觉得,阿黑除了会“汪汪”乱叫,什么也不会。要不是主人投喂,早饿死了。不像它们猫猫,能抓老鼠,自己养活自己。 这个时候它才想起来,阿黑还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它有着超乎寻常的嗅觉,能追踪到很多它们猫猫发现不了的气味。 说不定,这次还真能靠阿黑找到盗贼的踪迹呢。 大黄虽有些不情愿,但想到找盗贼要紧,还是说,“走吧阿黑,我带你去。” 来到小偷撒过尿的地方,阿黑闻了闻,记住了,便朝着雪儿点了点头,“跟我来!” 雪儿忙对李强说,“李叔叔,快,跟着阿黑走。” 众人一起上了警车,李强开车,甄老爷子则带着雪儿,坐上了副驾驶。 老爷子的脚下,是阿花和大黄。 阿黑一路辨别着气味,飞快地往前跑。李强则开车跟在后面,一步也不肯拉下。 来到山脚下,前面全是山路,汽车没法往前开,所有人只能下来步行。 李强上前抱着雪儿,跟在阿黑身后,疾步往前走。 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往上爬,过了一道山梁,前面出现一个院子。 院子十分破败,看样子,已经废弃已久,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人居住了。 阿黑绕着院子转了一圈,便肯定地告诉雪儿,“那人的气味,就在这里。” 这里杂草丛生,四处十分荒凉,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透过紧闭的院门,可以看到,院门与房屋之间,隔着一块很大的空地。空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些杂物,显得十分凌乱。 院墙虽然破破烂烂,却足有一人多高,寻常人根本爬不上去。 阿花自告奋勇,“你们等着,我进去看看。” 话音未落,它已经纵步跃上围墙,眨眼间,便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大黄随即也跟了上去。 猫狗之间,配合默契,直把在场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莫非,这个惊天大案,真要着落在这些猫狗身上? 阿花和大黄很快就出来了。 两人争相告诉雪儿,“屋里有五个人,生得贼眉鼠眼的。从身形上看,应该就是昨天晚上的几个小偷。他们在床上睡得很熟,还打呼噜。我们进去,他们都没发现。” 其实,即便是发现了,也没有人会怀疑。 别说农村,就是城市,猫猫出来找吃食都很正常,谁会知道,这两只猫的身上,竟肩负着如此重大的使命呢。 雪儿顿时紧张起来,“李叔,阿花和大黄说,那五个小偷,都在里面睡觉。” 这么容易就找到小偷和他们的老窝,李强感觉自己在做梦,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不过,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五个江洋大盗,这段时间能在江城到处流窜作案,而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自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自己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人。甄老爷子年纪大了,雪儿年纪还小。双方势力悬殊。真动起手来,胜负之数,还真是难以预料。 仅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想把五个盗贼捉拿归案,十分困难。 这次要是让他们逃脱,以后再想抓住他们,可就难了。 想到这些,他立即吩咐张军,“你赶紧下山,找个最近的公用电话,向市局报告这里的情况,请求支援。” 张军身子一凛,答应了一声,便飞速离开。 李强转身,看着甄老爷子,简短地说,“爷爷,您带着雪儿,赶紧离开这里。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再登门致谢。” 里面是穷凶极恶的盗贼,他们留在这里,李强还要分心照顾他们。现在离开,应该就是对李强最大的支持了。 老爷子立即点头答应,“行,我马上带着雪儿离开。” 一听说让他们离开,雪儿顿时撅起了嘴。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看李叔叔抓坏人。” 阿黑也昂起头,站在雪儿身边,“有我在,谁敢来伤害你,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见阿黑威风凛凛地站在雪儿身边,老爷子想起它的神勇,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雪儿有阿黑保护,不会有危险。索性,我们就一起留下来吧。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呢。” 李强见这一老一少都态度坚决,只得答应。 几个人悄悄地退到隐蔽处,开始了静静的等候。 不过,几双眼睛,包括阿黑和阿花、大黄,都警惕地监视着院子里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强手心里全是汗。 这里是荒郊野外,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出现。 要是几个盗贼突然要离开,他将如何应对? 舍命拖住他们,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要抓盗贼,还要保证甄家老爷子和雪儿的安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不惊动这些人,暗中跟踪,找到他们新的落脚点,再一网打尽,倒是个万全之策。可如何跟市局保持联系,却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而且,盗贼是五个人,如果他们分散行动,跟踪起来,就更麻烦了。 正胡思乱想着,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 估计是这伙人睡醒,准备起床了吧。 李强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小男人出现在门口,左右看了一下,确定四周都没有发现异常,才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说, “大哥,我眼皮跳得厉害,会不会出事啊?” “左眼跳还是右眼跳?” “好像,两只眼睛都在跳,也不知道是跳财还是跳灾。” “这里荒无人烟,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陈老大一脸冷凛,“不过,小心总没过逾的。跟往常一样,大伙儿各自拿好手里的货,分散离开。” 几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容易引起警方的怀疑。分散开来,就没那么引人注意了。 几个人在道上行走多年,每次得手,离开前都会仔细清理现场,不给警方留下一点痕迹。 第46章 猫狗大显神威 原本打算,做完珠宝店那一票就收手一阵子。没想到,警方查得紧,那些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没法脱手。几个人一咬牙一跺脚,便决定,再干一票大的。 以前他们的目标是城里的商户,这一次,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月亮湖边的富人区。 这些人腰缠万贯,屋里的摆件任拿一件,都能值不少钱。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屋里,肯定有不少现金。 白天踩好点子,到了晚上,趁着夜色,他们便动手了。 一切顺利,带着偷来的物品,骑着自行车来到山脚下,把自行车藏好,几个人便上山了。 夜晚体力消耗太大,几个人便到这里歇脚,补充体力。 这个点也是他们事先踩好的,绝对安全。 几个人手脚麻利,很快就背着蛇皮袋,出现在门口。 机会稍纵即逝。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李强从腰间拨出手枪,便冲了出去。 “警察!不许动,举起手来。” 与此同时,周勇也拨出手枪,跟在李强身后,冲了出去。 怪不得三角眼眼皮直跳,原来,警方早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懵了,本能地便想逃。 李强朝天开了一枪,“想活命,就把包放下,双手抱头,蹲下来,不许乱动。” 枪声极具震慑力,几个人直吓得手脚酸软,扔下手里的蛇皮袋,便乖乖地往下蹲。 陈老大突然对着李强,狞笑起来。 因为他发现,穿警服的,就两个人。不远处那一老一少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站着没动,还挑衅地说,“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抓我们,简直是笑话。” 李强知道今天遇上了劲敌,却并不畏惧。 “我们的人马上就到,所以,劝你一句,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乖乖地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处理吧。想要负隅顽抗,我会死得更惨。” 陈老大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他们跟踪到这里,之所以没有动手,只是因为,他们力量不足。这个时候,他们肯定早派人下山报信去了。 警方的大队人马一到,他们可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不过,他不想坐牢。 今日一战既然已经不可避免,那就拼了吧。 速战速决,摆脱这两个人的纠缠,他们就安全了。 主意打定,他立即大喝一声,“哥几个,上!” 话音未落,他已经纵身跃起,直朝李强扑去。 其余四人听了,立即兵分两路,两人直扑周勇,另两人则径直扑向甄老爷子和雪儿。 只听“啊”一声惨叫,扑向雪儿的那个人,腿上已经被阿黑硬重生撕下一块肉,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另一个人见状,赶紧扭头就跑。 阿黑哪肯放过他,一个纵步跃起,便将他扑倒在地上。 这人也是倒霉,倒地的时候,头不偏不倚,竟磕到一块石头上。当场就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阿黑对着他低低地吼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便又转身看向其他战场。 周勇一个对付两个,原本有些吃力。阿花和大黄却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惊人的战斗力。 两只猫竟跳到这两个人的肩膀上,对着他们的耳朵,“阿唔”一声,便咬了下去。 这一口下去,竟活生生撕下了两人的半只耳朵。 两人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料,猫又露出锋利的牙齿,将两人的手咬得鲜血淋漓。 周勇趁机反击,两人很快就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陈老大与李强的缠斗此时也进入了白热化。 陈老大自幼习武,早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般的硬功夫。出手狠辣,竟是招招都是致人性命的狠招。李强也非等闲之辈,面对陈老大的凶猛攻势,他沉着应对,见招拆招,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阿黑站在一旁,冲着陈老大,“汪汪”狂吠。 李强心里一动,立即闪身退开。 陈老太以为李强怕了,心里一喜,正待乘胜追击,眼前一道黑影掠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脸上已经被狗爪子挠了一把。 血,顺着他的脸上,直流下来。 他捂着脸,又惊又怒。 长这么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要是被人知道,他被一条畜生给欺负了,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 他不敢再轻敌,立即换了一套招数,揉身朝阿黑扑来。 怎料,阿黑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没等他靠近,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再一次朝他扑来。 陈老大抵挡不住,只得接连后退。 扭过头,看到地上躺着的四个同伴,知道大势已去,再也无心恋战。 正想夺路而逃。李强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 只一愣神,他便被阿黑扑在地上,咬住了喉咙。 感觉到大狗喷在他脸上的热气,他直吓得魂飞魄散,肝胆俱裂,拼命大喊,“救命,救命啊!” 李强和周勇早斗得脱力,见陈老大被阿黑制住,心里一松,便瘫倒在地。 雪儿心里大惊,忙扑过去,大声说,“李叔叔,你怎么啦,是不是受伤了?” 李强疲惫地挣起身,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叔叔没事,只要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雪儿走到陈老太身边,恨恨地踢了他一脚,“你们太坏了,偷人家的东西,还打警察叔叔。”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被一条狗制住,现在还被一小丫头欺负,陈老大只觉生不如死,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张军带着市局的人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还在山下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枪声,知道情况紧急,便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五个盗贼,一个不少,全被放翻在地上。 刘畅不禁感慨,“李所,想不到,你身上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功夫。这一次,你可是又立下大功了。” 李强苦笑,“你看清楚,这几个人身上的伤,不是狗咬的,就是猫挠的。真败在我手下的,还真没一个。” 刘畅见状,不禁暗暗称奇,“让这些猫狗替你们助力,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李强不敢贪功,只得实话实说,“如果不是甄老爷子的重孙女雪儿,让这几个猫狗配合,要抓到这几个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雪儿让猫狗配合,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李强认真地说,“上次能顺利抓获中医院谋杀案的凶手,其实,也是雪儿通过她的小猫,查到的线索。” 刘畅吃惊地看着雪儿,“通过动物破案,简直是闻所未闻。小姑娘,你是如何做到的?” 雪儿有点怕生,伏在甄老爷子怀里,不肯抬头。 甄老爷子笑道:“我这个重孙女儿,有点特别。她能听懂动物说话,还能跟动物实现无障碍沟通。不过……” 老爷子话锋一转,一张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希望,其他人打扰雪儿的正常生活。” 刘畅点头,“放心吧,这事我们不会往外传。” 第47章 两个不速之客 整整一个上午,甄沐阳都在专心研读父亲让秘书送过来的文件资料,连姿势都没变过。 从这些资料中,他惊讶地发现,公司的经营情况,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亮丽。有些行业,看似订单不断、业务繁忙,实则利润微薄,部分订单甚至是在亏本运营。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父亲为什么总是那么忧心忡忡,一脸焦虑了。 公司面临巨大的危机和挑战,却没有一个人能替他分担一丝一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父亲是孤独而寂寞的。 听到有人敲门,他收敛心神,清了清嗓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请进!” 房门开了,漂亮的董事长秘书吴莉出现在门口,用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说, “甄经理,有人找您。” 甄沐阳正纳闷,这个时候,谁会来找自己。 一个戴着呢帽,戴着墨镜,拎着公文包,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甄经理,好久不见!” 吴莉无声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掩上了房门。 来人见甄沐阳仍一脸愕然,这才摘下眼镜,露出一脸坏笑,“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甄沐阳见是宁宵,不由哭笑不得,“你怎么装成这个样子?” 宁宵扔下帽子、眼镜和公文包,一屁股坐到甄沐阳的办公桌上。 “你现在是公司总经理,身份不同。还跟以前一样,穿得吊二浪当地来见你,岂不让你没面子。不过,也幸好我乔装改扮了,否则,哪能劳漂亮的总经理秘书亲自替我带路。” “诶,你不知道,一听说我要找总经理,你们公司那些人的眼睛,唰唰唰,全看过来了,跟探照灯似,看得我浑身直发毛。” “什么总经理,别胡说八道。” 甄沐阳不想宁宵误会,连忙解释,“我来公司上班,没自己的办公室。我大哥生前用的总经理办公室正好空着,就暂时给我用着。说不定过两天,这办公室我就得退出来。” 宁宵压根不相信,还大大咧咧地说,“你们家这么大的产业,总得找个继承人吧。以前是你大哥,现在,轮到你了。说是暂借,其实只是一种过渡。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公司总经理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哥几个。” 甄沐阳懒得跟他分辨,把头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你今天费这么大劲来这里,不会只是来跟我聊我是不是总经理这点破事吧。有什么事快说,我正忙着啦。” “嗐,你要不说,我还差点把正事忘了。” 宁宵弯下腰凑到他近前,压低了声音说,“刘波在数红阁摆了一桌,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数红阁是江城有名的高档消费场所,集餐饮娱乐休闲于一体,是江城公子哥们吃饭喝酒泡妞的最佳场所。 以前,甄沐阳常带着一群公子哥在这里尽情玩乐,挥金如土。那时候的数红阁因他而热闹非凡,他也成了数红阁的常客之一,连老板见了他都格外热情。 近一段时间,甄沐阳却几乎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了。人不见影子,打电话也找不到人。直到苏家人大闹甄氏公司的消息传出,所有人才恍然大悟,原来,甄沐阳这小子居然去了自家公司上班。 没有甄沐阳这个大金主,接下来的消费,谁来当这个冤大头? 几个人一碰头,便公推宁宵出面,来公司找甄沐阳。 所有人都相信,甄沐阳之所以乖乖地呆在公司,是他老爹那一顿板子给揍的。等风声过去,甄沐阳便能重新跟他们一起,疯狂地享受人生了。 宁宵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刘波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但还是慨然答应了这份光荣而伟大的差使。 原本以为,只要他一开口,甄沐阳肯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跟他走。没想到,甄沐阳连想都没想就说, “我现在上班,去不了。” “上班,上什么班?” 宁宵嘲讽,“公司经营你懂吗,财务你懂吗,销售你懂吗?人家不过看在你老爹是董事长的份上,才叫你一声甄经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真不愧是铁哥们,哪儿痛戳哪儿。 甄沐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宁宵说的是实情,公司经营,他的确是门外汉,什么也不懂。 不过,他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还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看在哥们一场的份上,你今天的话,我不跟你计较。不过,下一次,你肯定就没这么走运了。” 宁宵使的是激将法,对甄沐阳并没有恶意。 此刻见他真恼了,赶紧放缓了语气说,“你真打定了主意不去,刘波那边,我自会替你摆平。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吱一声就是。记住,我宁宵,永远是你最好的哥们。” 甄沐阳有些动容,这个时候才发现,宁宵竟坐在他的办公桌上。 他顿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坐办公桌,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这里又没有外人,要什么规矩。”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从桌子上溜下来,戴上帽子和眼镜,拿起公文包,这才煞有介事地朝着甄沐阳伸出手, “甄经理,合作愉快!” 甄沐阳没有握他伸出来的手,只压低了声音,吐出一个字,“滚!” 宁宵笑了笑,仍保持着绅士风度,彬彬有礼地退了出去。 被宁宵这么一搅和,甄沐阳顿觉心绪繁乱,再也无法安下心来。 大哥跟他一般大的时候,已经坐在这间办公室,掌控着公司的命脉,运筹帷幄,决策无数重大事务。带领公司团队,披荆斩棘,纵横捭阖,成为父亲的得力助手。 现在,他坐在大哥曾经坐过的办公桌前,连看懂这堆报告和报表,都有些吃力。 他不得不承认,过去的这几年,他的生活,基本没有留下任何值得回味,值得珍藏的片段。人生中最美好的这一段光阴,竟被他荒废了。 正胡乱想着,办公室的房门重又开了,一位女子步履轻盈地走了进来。 女子化着精致的妆容,着一套价格不菲的职业装套裙,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甄沐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念薇,是你?” 夏念薇嘴角微微上扬,“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你不是在国外留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甄沐阳说着,连忙起身,手脚麻利地沏了一杯茶,递给夏念薇。 夏念薇接过茶,莞尔一笑,“我要是不来看你,你恐怕连我这个老同学都想不起来了吧。” “怎么会?” 甄沐阳打着哈哈说,“你是出国留学的精英,我是不求上进的小人物。你这么抬举我,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 夏念薇是夏氏集团公司董事长千金,高中毕业便被送到国外,留学深造。 原本以为,她肯定会在国外发展。没想到,今天竟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夏念薇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优雅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沐阳,你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过,我今天来,可不是单纯为了叙旧。” 第48章 甄远航心里的恐惧 甄沐阳心里暗暗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都是老同学,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夏念薇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这才轻启红唇,缓缓开口了。 “我原本准备在国外念博的,却被我爸一个电话急召回来。老头子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希望我回来接手公司业务。这样,他就可以退休了。” “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我们两家,能强强联手,一起开拓一个更为广阔的市场。毕竟,在如今竞争激烈的商业环境中,单打独斗很难有大的作为。” “我们两家公司在业务上有许多互补的地方,若是能够携手合作,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定能创造出更多的商业机会,获得更为丰厚的利润。” “你爸让你回来接手公司,是对你的信任和对你能力的肯定。作为老同学,我当然得先恭喜你了。只是……” 甄沐阳迟疑了一下才说,“这么大的事,我现在可没法在你面前表态。不过,我会尽快告诉我爸,到时候,肯定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应。” “你现在不是已经是你们公司总经理了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接连被宁宵和夏念薇误会,甄沐阳突然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 来不及细想,他只得再一次解释, “我刚进公司,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刚好这间办公室空着,我就暂时借用一下。跟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没有关系。所以,合作的事,一时间,我还真没办法答复你。” “这事不急,等你禀告了你爸,再商量具体合作事宜不迟。” 夏念薇的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下班一起吃顿便饭,顺便,谈一下我的具体想法。” 甄沐阳读出了夏念薇眼里的暧昧,赶紧拒绝,“对不起,我今天已经约了人,还是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被甄沐阳拒绝,夏念薇明显有些恼怒,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朝着甄沐阳伸出了纤纤玉手。 “那,咱们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甄沐阳不习惯跟女生行握手礼,此刻也只得伸出手,轻轻地碰了夏念薇的手一下。 “我送你出去。” 说着,便拉开了房门。 等夏念薇走出房门,他才慢慢地跟了上去。 夏念薇放缓了脚步,两人并肩而行,看上去,竟是十分亲密。 甄远航在不远处看见了,不禁吃惊地转身看着吴林,低声说,“这个女人是谁?” 吴林一脸谄媚地看着他,“这个女人,一来就自报名头,说她是夏氏集团董事长千金夏念薇,刚从国外留学回来,要找公司总经理。” “安主任想拍她马屁,自告奋勇,要去总经理办公室给她通报,却被她拦住了。说她跟甄,甄沐阳是同学,不用通报,自己进去就行。” 安娜是公司行政办公室主任,连她都认为,甄沐阳是公司总经理,形势对他,实在是太不利了。 吴林见甄远航脸色铁青,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说,“夏念薇来之前,总经理室还来了一个年轻人。那一身的气派,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这个人进了总经理办公室,便把门关上了,两人在里面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叨咕些什么。” 吴林在公司,属于郁不得志这一类的人物。 他所在的安全部,说是领导重视地位高,其实,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随时准备当背锅侠走人。 甄志鸿一死,他算准了公司接下来的总经理接班人是甄远航,便立即投靠到甄远航麾下,想借着这股东风往上爬一爬。 只是没想到,甄鹤舫却安排甄家老三,甄沐阳住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虽说没有正式任命,公司不少人都猜测,这一次,二少甄远航恐怕又凉凉了。 他只是不死心,仍想再搏一搏。 于是,他四处打听着公司里的各种消息,不管是风吹草动还是小道传闻,都一股脑地汇报给甄远航,就为了能在甄远航面前博个好印象。 万一有一天,局势翻转过来,甄远航能如愿坐进总经理办公室,他也能跟着沾光,得到梦寐以求的晋升机会。 甄远航的一颗心,此时却沉到了谷底。 从这个夏念薇跟甄沐阳的亲昵举动来看,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 甄夏两家联姻,属于强强联手。甄家在商界本就根基深厚,夏家亦是实力强劲,两家一旦联姻,不仅会让两家的产业得到更进一步的拓展和融合,还会让其他竞争对手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如此一来,公司总经理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就变得愈发遥远了。毕竟,甄沐阳有夏家这等强大的后盾作支撑,在公司的地位和影响力很快就会远远地将他甩在后面。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重重地跌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痛苦地抱紧了头。 吴林像幽灵一样溜了进来,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甄总,您打算就这么束手就擒,把快到手的总经理职位,拱手让给甄沐阳。” “别胡说,公司总经理是我爸,啥时候成甄沐阳了。” “甄总真这么认为?” 吴林坐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外界已经认可了甄沐阳是公司总经理这个事实,连夏董也属意于他。现在的局势,对您,可是越来越不利啊。” 甄远航看着吴林,一脸沮丧,“老头子看我不顺眼,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有我们啊。” 吴林热切地说,“公司所有中高层管理人员都对您寄予了厚望,希望你能带领公司全体员工,将公司带上新的高度。这个时候,你可不能轻易放弃啊。” 公司的确有一批中高层管人员集聚在他的周围。 这些人跟吴林一样,都是在甄志鸿手里不受重用的公司员老。他们没有吃到公司发展的红利,便把希望寄托在甄远航身上。希望能在公司权利更迭的过程中,分一杯羹。 如果甄远航这次在竞争中败下阵来,说不定,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跟甄远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甄远航仍十分沮丧,“你以为,总经理是公司员工投票选举出来的啊,需要人多。别看这么人在背后说得起劲,真到了正场上,谁敢站出来,替我说一句公道话。” 这倒是句大实话。 不过,吴林仍不死心,“只要这个总经理,一天没有任命,你就有机会。办法总比问题多,我相信,只要我们坚定信念,就一定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甄远航重新抱住了头,“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吴林站起来,无声地走了出去。 甄远航重新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茶几上已经多了一本书。 书的名字他很熟悉,叫《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福尔摩斯是破案高手,没有什么案子是他破不了的。 吴林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带给他这本书,什么意思? 他陷入了沉思。 第49章 好像不是碰瓷这么简单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便过年了。 甄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名下,有一男三女。 每年到了大年三十,四个儿女便会拖家带口,来到老宅,跟老爷子老太太一起团年。 所以,提前两天,老爷子和老太太便带着桂姨奶奶和老马头回了老宅,准备一年一度的年夜饭。 偌大的青庐,便只剩下甄沐阳和雪儿叔侄。 公司已经放假,趁此机会,甄沐阳便可以在家里,安安静静地陪着雪儿了。 叔侄俩开着暖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或静静地看着电视,或读书写字。 所谓的岁月静好,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桂姨奶奶离开的时候,贴心地替叔侄俩准备了一冰箱好吃的。什么冻耙、粽子、叶儿耙。腊肉香肠,还有杀好的鸡鸭,真是应有尽有。 吃的时候,不需要任何复杂的烹饪工艺,在锅里蒸一蒸或煮一煮便能美美地饱餐一顿。 不过,除了教雪儿识字、算术和画画,大多数时候,甄沐阳都在死啃刚从新华书店买回来的管理类书籍。 他天资聪颖,一些晦涩难懂的管理学理论知识,也能让他琢磨个大概。当然,更难理解的知识,便只能在实践中去慢慢领悟啦。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早上,甄沐阳早早地便起床啦。 走进雪儿房间,替她穿好刚买回来的新衣服,再扎两个漂亮的小揪揪,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便出现在眼前啦。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炼,甄沐阳扎揪的手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扎出来的小揪揪,已经不再东倒西歪,而是如同两个精致的小花苞,俏皮地立在雪儿的脑袋上,为雪儿增添了几分灵动与可爱。 吃过简单的早饭,收拾停当,甄沐阳便说,“今天是大年三十,一会儿我们到太爷爷太奶奶那边吃年夜饭。到时候,你可别忘了,给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奶奶,姑奶奶他们拜年。” 雪儿小财迷似地点了点头,“给他们拜年,是不是有红包拿?” 甄沐阳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一脸宠溺。 “咱们雪儿这么乖,太爷爷太奶奶他们肯定会准备大大的红包给你。不过,拜年的时候可要有礼貌,要甜甜地说些吉祥话,这样红包才会更多。” 雪儿这个时候却发现,三叔的头顶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黑雾。 莫名的,她心里突然泛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三叔去会所跟人打麻将的时候。那次是三个人做局,想赢三叔的钱。这一次,她跟三叔只是回太爷爷和太奶奶的老宅去吃团年饭,难道,还有什么意外发生不成。 再看三叔的头顶,那团黑雾似乎更重,更厚了。比上次看到的,好像大了许多。 莫名的,她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甄沐阳发现了她的异常,不由地问,“雪儿,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雪儿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三叔,是不是还有坏人要害你呀?” 大过年的,雪儿居然说出这种话,甄沐阳心里不由得一凛。 雪儿天赋异禀,说不定,还真能感知到一些未知的危险。 只是,这些危险来自哪里,他却一无所知。 他不想让小丫头担心,便蹲下来安慰她,“三叔这么厉害,哪能轻易就让人给害了呀。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高高兴兴去太爷爷太奶奶那边,给他们拜年。别的,什么也别想,知道吗?” 雪儿顿时高兴起来,“是呀是呀,三叔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坏人能害到三叔。” 雪儿拉着甄沐阳的手,蹦蹦跳跳地说,“那咱们快走吧,别让太爷爷太奶奶等急了,雪儿还想早点拿到大红包呢。” 甄沐阳笑着摸了摸雪儿的头,“好,咱们这就出发。到了那边,你可要多多地说几句,恭喜发财,知道吗?” 雪儿用力点头,“知道了,还要说,新年快乐!” 上车的时候,阿黑和阿花都眼巴巴地看着雪儿,想跟她上车。 雪儿有些不忍,不由地说,“三叔,不如,让阿黑和阿花跟我们一起去吧。” 甄沐阳挠了下头发,有些为难,“家里没人,还是让它们留下来,守着院子吧。” 雪儿有些失望,可三叔说的,也有道理呀。 雪儿蹲下来,抱着阿黑的脖子,小声说,“阿黑,你乖乖的,跟阿花守在家里,等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狗的职责是看家护院,虽然有些不情愿,阿黑还是答应了。 “好吧,说好的,要带好吃的,不许反悔!” 雪儿郑重承诺,“我说话肯定算数,哄你是小狗。” 唉唉唉,跟一条狗说不算数是小狗,这逻辑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雪儿自己说完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蹦蹦跳跳地爬上汽车副驾驶座,还不忘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阿黑和阿花挥手, “等着我哦,很快就回来!” 那模样,就像是即将去执行什么重要任务的小战士,既兴奋又带着几分认真。 甄沐阳想到雪儿说有坏人要害他的话,把车开得很慢,一路上都保持着十二分的小心。 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甄沐阳放慢了车速,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生怕有什么突发状况。 他的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露出他的谨慎。 车缓缓靠近路口,甄沐阳再次确认了周围的交通情况,确定没有车和行人,才轻轻地踩下油门,让车缓慢通过。 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斜刺里窜出来,直接撞向桑塔拉,甄沐阳连忙急踩刹车。 汽车稳稳地停住了,自行车却一点没有减速的意思,仍一头撞在汽车的车头上。 骑自行车的人身子一歪,跟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软软的,便倒了下去。 外面立即传来一声惊呼,“来人啦,汽车撞到人啦!” 汽车明明刹停了,是自行车自己撞上来的。这个人怎么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说是自己的汽车撞到人的呢? 早听人说,这段时间有人故意碰瓷,专门针对小汽车下手,而且是团伙作案。 莫非,这事今天让自己遇上了。 甄沐阳正待推开车门下车察看,却听雪儿惊呼,“三叔,坏人!” 甄沐阳心里一凛,立即从车里拿出一柄早准备好的匕首,插到腰上,这才安慰雪儿,“你坐在车上别动,三叔下去看看。” 不下车肯定是不行了,因为,已经有几个人猛烈地拍打着车门,大声怒吼。 “下车,赶紧下车!” “撞了人还不赶紧下车,把人送去医院检查。” “再不下车,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甄沐阳左手推开车门,右脚还未来得及跨出车外,一条粗实的木棍已经裹胁着凌厉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面门直劈而下。 第50章 夺命截杀 甄沐阳立即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只碰瓷这么简单。 他反应极快,身体猛地往后一仰,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车身上,那木棍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带起的气流让他的头发都微微飘动。 没等他直起身子,耳边又传来呼呼的风声,原来又有一根木棍从侧面攻来,直取他的腰肋部位。 甄沐阳右手往车身上一撑,身体如同灵动的狸猫般向旁边一闪,右脚顺势踢出,正踢在那根木棍上,只听“咔嚓”一声,木棍应声而断。 从自行车撞向汽车,到几个人围攻,不到半分钟时间。 很显然,这几个人是有备而来,且配合颇为默契,一招接着一招,根本不给甄沐阳任何喘息的机会。 甄沐阳心中暗叫不妙,却也并不慌乱,从腰间拔出匕首,手腕轻抖,匕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弧线,直逼最近一名袭击者的手腕。 那袭击者显然没想到甄沐阳会突然反击,手里还拿着家伙,慌乱中往后退了一步,手中木棍挥舞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甄沐阳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匕首精准地刺向对方握着木棍的手,只听“哎哟”一声,那人吃痛松手,木棍“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可还没等甄沐阳喘口气,另外两人又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一人挥着木棍直击他的头部,另一人则抬脚踢向他的膝盖。 甄沐阳目光一凛,身体迅速下蹲,躲过头顶那致命一击,同时手中匕首横向一划,逼退了踢向膝盖的那人。 紧接着,他借着下蹲的力道,猛地往前一窜,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冲了出去,暂时摆脱了这凶险的围攻。 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雪儿的惊声尖叫,“你这个坏人,你放开我,放开我!” 原来,有个歹徒趁着他没留意,居然打开车门,把雪儿从车上抱了下来。 雪儿奋力挣扎,只是她年纪小、力气弱,根本无法摆脱歹徒的控制。 急切间,看到树上的小鸟,她赶紧大声说,“小鸟小鸟,快去青庐,叫阿黑阿花来救我。” 雪儿不时会出来,跟周围的小动物说话。附近什么鸟儿啦,小虫子啦,小兔子啦,都和她很熟悉。 雪儿遇到危险,树上的几只鸟儿早看在眼里,正不知怎么办,听雪儿这么一说,立即“扑楞楞”朝青庐飞去。 甄沐阳见雪儿落到歹徒手里,不由得心下大惊。 不过,他还是强自按捺住心里的慌乱,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朋友,我跟你们素不相识,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取我性命?” 为首的黑脸汉子冷冷地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开车撞了人还不肯下车,简直就是为富不仁,草菅人命。我们这是,主持公道。” 甄沐阳仍平静地说,“我的车已经停下,是他骑自行车硬撞我车上的。即便是我真开车撞了他,也是交通事故,是我的责任我肯定一力承担。你们一上来就棍棒招呼,竟是要我性命。这样的主持公道,我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要你性命。” 一个瘦得像麻杆似的男人不耐烦地大声说,“大哥,别废话了,还是赶紧动手吧。干完这一票,还得回家过年呢。” 说着,他便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着甄沐阳直逼过来。 这条路人行人和车辆本就不多,加上大年三十,所有人都忙回家过年,谁没事会到这种荒僻的路上来。即便有人经过,看到这里有人打架,也早躲得远远的了。 甄沐阳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仍保持了冷静。 “我知道,这场所谓的车祸,就是你们精心设计的。其目的,不过是逼我停车,取我性命。今天反正是死定了,你们不妨告诉我,到底是谁,想要我的性命,也让我死个明白。” 黑脸汉子狞笑,“江湖上的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只管做事,从不问雇主是谁。你就算死,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甄沐阳眉头一皱,却并未露出惧色,反而冷冷地说,“既然你们不肯说,我也不会勉强。你们要的只是我的性命,这小姑娘只是我侄女,她是无辜的。你们把她放了,我可以任由你们宰割。” 黑脸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看不出来,你这花花公子,死到临头,还想护着这小丫头。只可惜,小丫头也是我们今天的目标之一,人家可没说要放过她。要怪,也只能怪她跟错了人,摊上你这么个三叔。” 甄沐阳心里一横,豪气顿起,“少不得,今天,我只能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了。” 话音未落,他便举起匕首,朝抱着雪儿的汉子扑去。 那汉子反应极快,侧身一闪,便躲过了甄沐阳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雪儿机灵,趁此机会,张嘴咬住了汉子的耳朵。 汉子吃痛,发出一声怒吼,手本能地去护耳朵,手里的雪儿顿时摔在地上。 雪儿顾不得疼痛,身子在地上一滚,便脱离了汉子的掌控。 那汉子在一个五岁的小丫头手里吃了亏,哪里还沉得住气,嗷嗷叫着便朝雪儿扑去,发誓要将她撕成碎片。 不料,甄沐阳却像疯了一般,把一柄匕首舞成了一道墙,逼得几个汉子没能靠近雪儿半步。 甄沐阳身上已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衫,仍大声呼喊,“雪儿快跑!” 雪儿却固执地站在原地,坚定地说,“不,三叔,我不走。” 甄沐阳知道雪儿不肯丢下他独自逃命,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焦急,只得勉力支撑。 只是,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力气也在一点点消逝,每一次挥动匕首都显得那么吃力。那几个汉子瞧出他已是强弩之末,攻势愈发猛烈起来。 不远处传来一阵狗吠,没等几个汉子反应过来,一道黑影已经如闪电般扑过来。眨眼间,黑脸汉子已经被扑倒在地。 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却被阿黑咬掉了手上的一块肉。 看到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一群猫狗,几个汉子直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一边拿起手里的家伙奋力抵挡猫狗的攻击,一边惊呼, “哪里来的这么多猫狗?” “别说废话,赶紧把它们赶开啊。” 几个歹徒拿了手里的家伙奋力驱赶,无奈这些猫狗竟似是训练有素,配合得极为默契,将几个汉子团团围住,不断发起攻击。 有的猫灵活地窜上汉子们的肩膀,用爪子抓挠他们的脸;有的狗则死死咬住他们的裤腿,用力撕扯。 几个汉子虽然凶猛,对付这些猫狗,竟也十分吃力。 黑脸汉子担心拖时间长了,会被人发现,只得挥起血淋淋的大手,大声命令,“撤!” 几个汉子一听,如蒙大赦,赶紧不要命地狂奔。 阿黑飞身上前,重新将黑脸汉子扑到,咬住了他的喉咙。 甄沐阳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第51章 甄家的牺牲品 第五十一章甄家的牺牲品? 朦胧中,甄沐阳隐约听到有人说话。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又似在耳边低语。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一片刺眼的雪白。 正疑惑这是哪里,耳边却传来雪儿惊喜的叫声,“三叔,你醒啦?” 扭头瞥见雪儿那张充满治愈力量的小脸,回想起晕倒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立刻挣扎着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她, “雪儿,你没事吧?” “雪儿没事,只是受了一些惊吓。” 甄鹤舫坐在儿子床边,已经守候多时了。见儿子刚醒过来便牵挂雪儿,心里不由得感慨。 “雪儿不肯回家,要一直在这里守着你。你一醒来,关心的便是雪儿有没有事。看来,你们这一对叔侄,还都是性情中人。” 韩茹雪在一旁却抹起了眼泪,“沐阳,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一直昏迷不醒,都快把妈给吓死了。” 听到外面不断传来的鞭炮声响,甄沐阳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不禁说,“爸,现在几点了?我这一出事,这个年,大家恐怕都过不好了吧。” “快六点了。” 甄鹤舫看了一下手上的腕表,才低声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家人哪里还有心思过年。中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一家子都吓坏了。” “行凶的那个歹徒已经被警方抓捕,案件正在审理。别的事你不用管,只需要在这里安心养伤就是。” 雪儿见三叔头顶上的那一团黑雾仍在,心里不由得一阵害怕,“三叔,那些坏人,还想害你。” 早上出门的时候,雪儿说有坏人要害他,结果,半道上便被人追杀。现在,为首的歹徒已经被警方捉拿归案,雪儿仍说有坏人要害他。 是剩下的那些歹徒会到医院来继续追杀,还是幕后那个人不死心,还会派第二拨人,抑或是自己亲自动手,不得而知。 甄沐阳心绪烦乱,但还是安慰雪儿,“这里是医院,那些坏人不敢来,你就别担心了。” 韩茹雪却对着雪儿,疾言厉色地说,“你三叔被人害成这样,已经够倒霉了,你这孩子,怎么还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呢?” 自己出事,并不是雪儿说不吉利话造成的。相反,如果不是雪儿提醒,让他事先有所准备,此刻他躺的地方,恐怕就不是医院,而是殡仪馆了。 他皱了下眉头,不满地看着母亲,“妈,你这么凶,会吓着雪儿的。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就回去吧。” “我不过说两句,哪里凶了?” 韩茹雪站起身,脸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医生说,你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全是外伤,并无大碍。你这么年轻,身强力壮,只需要养几天,就能恢复了。你既说要我回去,那我就不在这里影响你休息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大家子聚在老宅,准备团年,却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小儿子出事了。 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未免也太扫兴了些。不过,她还是跟着丈夫,一起来到医院,探望儿子。 儿子浑身是血,昏迷不醒。她心里有些恼怒,觉得这个儿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不过,当着丈夫的面,她还是装作焦急、伤心的样子,不时还掏出手绢擦下眼睛,以示在流眼泪。 现在儿子让她走,她顿时如释重负。担心儿子会改变主意,让她留下来陪床。 医院消毒水味这么重,呆在这里,枯燥又乏味,她早就受不了了。 韩茹雪一走,病房里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甄鹤舫才没话找话地说,“听说你出事,家里人都很担心。一起来了医院,直到确定你没有生命危险,才离开了。” 其实,刚接到从医院打来的电话,一屋子人全懵了。 二儿子甄远航立即跳起来,气愤地大声斥责,说老三不安分,成天在外惹是生非。现在更是不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现在竟惹来杀身之祸,害得一大家子连个年都过不好。 他当时也挺生气的,不过,更多的,却是关心,关心小儿子的安危。 甄沐阳没有接他的话,只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半晌才说,“爸,警方那边,有消息没有?” “暂时,还没有。” 甄鹤舫的声音有些低沉,看上去,心情十分沉重,“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甄沐阳面无表情,“阿黑不是替警方抓到了一个歹徒吗,只要撬开那个人的嘴,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甄鹤舫却注意地看着他说,“你有怀疑的对象?” “对!” 甄沐阳简短地说,“歹徒是受人指使,才在我的必经之路上截杀我和雪儿。今天的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团年。知道我会在那个时间段,在那个十字路口经过的人并不多。” “其实,只需要动脑子想想,我跟雪儿死了,对谁有好处,就不难推断出,谁是那双幕后黑手了。” “这事怎么还扯上雪儿了?” “雪儿被歹徒挟持,我曾经要求歹徒把雪儿放了。歹徒告诉我,雪儿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如果不是阿黑和阿花带着流浪猫狗及时赶到,我跟雪儿,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们到老宅团年,还带着猫狗?” 雪儿眨巴着眼睛,小声说,“是我让小鸟给阿黑和阿花带的信,我们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它们。” “小鸟给猫狗带信,怎么可能?” 甄沐阳却转移了话题,“爸,这一次,你还会放过那个幕后凶手吗?” “你二哥他,的确有些私心。可是……” 甄鹤舫吃力地说,“可你要说他买凶杀人,杀害的,还是自己的亲兄弟,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以前,还是不要轻易下结论的好。” 甄沐阳却说得云淡风轻,“那,就等警方审讯的结果吧。” 甄鹤舫突然坐不住了,“我去警局看看。” “今天是大年三十,警察不需要回家过年吗?” 甄沐阳看着父亲,静静地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爸是担心,警方查出的结果会对公司造成恶劣影响,所以,才急着要去找警方吧。以您在社会上的影响力,摆平这件事,对您来说,并不是难事。” “至于我和雪儿的安危,在爸的心目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只能令亲者痛,仇者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甄鹤舫气呼呼地在屋里转起了圈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你知道,会在社会上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吗?公司的上市计划很可能会因此搁浅,那些原本看好我们的投资者也会纷纷撤资。公司多年来辛苦打下的基业,说不定就会毁于一旦……” 甄沐阳冷冷地打断了他,“所以,爸已经决定,让我当牺牲品了。”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让你当牺牲品。” 甄鹤舫此时的一张脸,已经黑成了一条线,“这事你不用管,我知道如何处理。” 说完,便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 第52章 推理不能当证据 刘畅接到通知,带人火速赶到现场,发现甄沐阳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雪儿则坐在他身边,哭得声嘶力竭。 两人的身边,围着一群流浪猫狗,场面十分诡异。 看到刘畅,雪儿咧开小嘴,哭得更厉害了,“三叔死了,我不要三叔死。” 再一次失去亲人的恐惧,一直笼罩着她。 雪儿伏在三叔身边,直吓得浑身发抖。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刘畅蹲下来,摸了下小姑娘头上有些散乱的小揪,小声安慰她,“你三叔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我们现在送他去医院,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叔叔,你说的是真的,三叔他,真的能醒过来?” 刘畅一脸严肃,“叔叔向你保证,你三叔,很快就会醒过来。” 雪儿长舒了一口气,用小手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这才指着地上的黑脸汉子说, “这个人是坏人,就是他带人害三叔的。是阿黑抓住他的,也不知道死没死。” 黑脸汉子并没死,此时只是昏迷。只是那一只手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吓人,像是被狗咬伤了。 只看一眼现场杂乱的痕迹,刘畅便不难想象,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怎样惨烈的混战。 来不及多想,他便把甄沐阳叔侄还有黑脸汉子一起,送到医院急救。 甄沐阳浑身是伤,好在并没有伤到要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失血过去,暂时还处于昏迷状态。 黑脸汉子手上的伤看着吓人,却并不致命。经医生救治,很快就醒转过来。 等医生替他处理好伤口,刘畅便把他带回警局突审。 黑脸汉子想到被狗咬住喉咙,生死悬于一线,便心惊胆战。 几乎没作任何抵抗,他很快就对半道上截杀甄沐阳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把他的同伙,一股脑全供了出来。 有了黑脸汉子的供词,接下来的事,便好办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外面几乎没有行人,所有人都在家里呆着,跟一家人团年。 所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所有案犯,便全部被捉拿归案。 只是,抓到这些案犯的时候,所有人都哭笑不得。 因为,几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不是被狗咬的,就是被猫挠的。每个人的伤口都十分吓人,令人不敢直视。 提起被猫狗追咬的经历,所有人都浑身发抖,估计都落下心里阴影了。 接下来要查的,便是那个神秘的幕后黑手了。 黑脸汉子说,这一单生意是经人介绍的,来人戴着口罩和眼镜,十分神秘,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具体是谁。 既然这一单生意是有人介绍的,只要顺藤摸瓜,找到这个人,并不是难事。 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不用往下查了,直接结案。” 案子查到一半,便不让人往下查。难道,这个案子的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带着一脑门子的疑问,刘畅来到医院,探望甄沐阳。 见刘畅推门进来,甄沐阳不禁有些意外,“这么晚了,刘队还不休息?” 刘畅看了一眼正在床上熟睡的小姑娘,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你住院,小丫头也在这里陪着?” 甄沐阳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涩,“家里没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爸妈呢,为什么不让她跟着爷爷奶奶?” 父母走的时候,都没有带雪儿走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有意为之。 毕竟,上次父亲到青庐找到自己,要把雪儿带回家,亲自抚养,被自己拒绝了。 甄沐阳不想在刘畅面前谈论家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雪儿不想跟任何人走,只好让她留下来了。” 紧接着人,他便转移了话题,“刘队这么晚来,不会只是想跟我聊天这么简单吧。” “我今天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来,是想告诉你,所有袭击你的案犯无一落网,已经全部被捉拿归案。” “这些人只是拿钱替人办事,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我知道,只是……” 刘畅困难地说,“我已经接到通知,就此结案,不必再往下查。” 甄沐阳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讥讽,“我就知道,肯定是这个结果。” 刘畅注意地看着他,“你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 “当然知道,只是没有证据。” “破案靠的是证据,再缜密的推理都没法给人定罪。更何况,有人并不想把那个幕后黑手揪出来。” “这些,我都知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他数次动手,虽然都失败了,却也没伤他分毫。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接下来,他还会对我动手。不置我于死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甄沐阳没有回答他的话,只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幽幽地说,“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说,是因为车祸吗?事故的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排除了人为谋杀的可能。” 甄沐阳摇头,“我一直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问你,今天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个案子,你打算如何结案?” “不能往下查,就只能随便找个借口了。比如,交通事故引发的纠纷,以故意伤害罪,把那几个案犯给送进大牢,这事就算是了结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既然这个案子的真相都不能大白于天下,你大哥的案子,也有可能,另有隐情。那个幕后黑手是谁,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数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为了一个“利”,多少人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 刘畅知道他说的是谁,仍说,“你的推理没有问题,但依然缺乏证据支撑。” 甄沐阳此刻的眼睛,已经露出一丝高深莫测,“放心吧,很快就有人把证据送上门来了。” 刘畅疑惑,“有这种好事?” “你相信,这世人有人能预测到危险吗?” 刘畅注意地看着他,“你已经预测到了危险?” “不是我,是雪儿。” 甄沐阳看了一眼雪儿,才压低了声音说,“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雪儿就告诉我,说有坏人要害我。当时我并不完全相信,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在车里放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也就是因为有这柄匕首,我才能抵挡住歹徒的猛烈进攻,坚持到阿黑和阿花带着流浪猫狗前来。我怀疑,雪儿不光能听懂兽语,还能预测危险。刚才当着我爸妈的面,她仍说,坏人要害我……” “这事太玄幻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 “这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小心总没过逾的。” 刘畅只一瞬间就下了决心,“我马上派两个人过来,24小时保护你和雪儿的安全。” “不能打草惊蛇!” “我知道!” 刘畅此时的眼里,已经露出一丝狡黠,“其实,我们只需要……” 第53章 大年三十的甄家老宅 汽车缓缓驶出医院停车场,甄鹤舫揉了下有些发烫的太阳穴,才缓缓地吐出一句话,“去西典小区。” 西典小区是江城最高端的小区之一,能住进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老王没有说话,只抿紧了嘴唇继续开车。 作为老板的专职司机,这些年,他早养成了只做事,不说话的习惯。 因此,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是哑巴呢。 汽车穿过城市的一条条街道,很快就驶到一栋白色小洋楼下,稳稳地停下了。 跟往常一样,老王敏捷地绕到车后座,打开车门,细心地用手遮住车顶,防止老板在下车时不小心撞到头。 注意到老板下车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用报纸包着的纸包,他心里不由得一惊。 因为他知道,报纸里包着的,是一个手持电话,俗称大哥大。 这个宝贝现在可是稀罕物件,是老板托人从南方带回来的,据说值两万多块钱。 市里的各种关系,年前早打点好了。今天是大年三十,老板还拿着大哥大来这里。凭直觉,老王就知道,跟今天发生在甄沐阳身上的事有关。 不过,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目送着老板走进小洋楼。 甄鹤舫在里面呆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出来了。 老王发现,老板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手里的包也不见了。 等他重新上车坐定,老王才谨慎地说,“董事长,现在,还去老宅吗?” 甄鹤舫是个孝子,每年的大年三十,都会到老宅陪父母守岁。可今年,不是情况特殊么? 所以,保守起见,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甄鹤舫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才一脸疲惫地说,“去老宅吧,答应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事,不能食言。把我送到老宅,你就回去吧,大过年的,你也该回去跟一家人团聚了。” 甄家老宅位于江城最繁华的地段,院子里以前住着八户人家。 院子重新回到甄家手里后,经过修缮,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典雅与气派。老爷子和老太太在这里安度晚年,倒也舒服惬意。 今天本是甄家大团圆的日子,出了甄沐阳这一档子事,所有人便都没有了过年的兴致。 草草吃过晚饭,甄家几个女儿便带着一大家子离开了。甄远航一反常态,竟坚决地表示要留下来,陪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守岁。 甄远航不走,骆玉珊也不肯离开。夫妻俩索性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留在了老宅。 有了三个孩子的嬉戏打闹,古老的院落,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甄远航和骆玉珊趁机说些喜庆吉祥的话,讨两个老人欢心。 甄鹤舫进屋的时候,一屋子人正说得开心。 看到儿子,老太太立即站了起来,“老三现在怎么样了,醒过来了没有?” 老太太听说小孙子出事,直急得差点晕死过去。直到医生反复告诉她,她的宝贝小孙子没事,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才稍觉心安。 甄鹤舫知道,母亲最疼爱的,就是甄沐阳这个小孙子了。 所以,他赶紧陪着笑脸说,“早醒过来了,我陪着他说了好一会子话,才离开的。” 冰儿在一旁,怯生生地说,“雪儿呢,她没事吧?” 出这么大的事,冰儿决不相信,雪儿会一点事没有。 大人们去医院的时候,把他们这些小孩子全留在家里了。等大人们回来,她也只在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自从苏家人到公司闹事失败,她在二叔和二婶那里,便彻底失宠。 家里的佣人惯会见风使舵,见她不受主人待见,对她的态度,也越发恶劣起来。 甄博彦和甄若柠兄妹趁此机会欺负她,骆玉珊也只装没看见。 因此,她在二叔家的处境,竟越发艰难起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前世雪儿跟着二叔和二婶,能成为全家团宠。这一世轮到她,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仔细想想,应该是二叔到现在,还没有受到爷爷的器重吧。 前世父亲的丧事过后不久,二叔便荣升公司总经理,成为爷爷的得力臂膀。这一世的剧情,跟前世好像有点不一样。爷爷不仅没让二叔升任总经理,还让三叔进了公司,住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让苏家人出面搅局,原本是一着好棋。却因为雪儿的意外出现,改变了局势的发展方向。事情落败不说,还暴露出,二叔是幕后策划者。 二叔在爷爷那里挨了责骂,便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身上。除了默默的承受,她别无选择。 不过,雪儿坏了她的事,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雪儿加倍地还回来。 她是从前世重生过来的,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心智远超常人。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 大年三十,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团年。 她施展浑身解数,很快就在一众孩子中,脱颖而出。 因为,她不仅生得漂亮,乖巧,懂事,还能在大人面前,表演唱歌跳舞,背诵大量的儿歌和唐诗宋词。 而且,她还能拿着报纸,大段地朗读上面的文章。 几乎所有人,包括甄远航和骆玉珊,都惊呆了。 要知道,冰儿才五岁啊。 就在冰儿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成功之时,却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甄沐阳出事了。 凭直觉她就知道,二叔又出手了。 二叔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这一点,跟她倒是挺相似的。 大人们从医院回来,说到甄沐阳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她知道,这一次,二叔又失手了。 怕二叔再一次迁怒到她身上,她只得远远地躲着,不敢近前。 在爷爷面前询问雪儿的情况,对冰儿来说,也不过是一种表演。 甄鹤舫却有些动容,“看不出来,你这孩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放心吧,雪儿没事,连个皮都没蹭掉一点。现在正在病房,陪她三叔呢。” 甄沐阳的伤虽不致命,伤势却不轻,跟他一起的雪儿却连皮都没蹭到一点,还有没有天理? 冰儿心里恨极,脸上却装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说,“肯定是有三叔护着,雪儿才没有受伤的。” 老太太的思路被她带偏了,立即皱起了眉头,“为了雪儿,连命都不要了,这小子也是真傻。” 雪儿虽然也受她疼爱,毕竟是重孙女。跟甄沐阳比起来,并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如果因为救雪儿而让她的宝贝孙子受到伤,她肯定不乐意。 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报纸,摘下眼镜,这才斯条慢理地说,“警方那边的审讯,有没有进展?” “暂时还没有。” 甄鹤舫谨慎地回答了一句,这才扭头看着儿子,冷冷地说,“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要跟你说。” 甄远航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慌乱。 难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老爹刚才,并没有说实话? 那一帮人全是乌合之众,被抓到警局,为了活命,肯定一股脑全招认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警方顺藤摸瓜,想要查到自己,并不是难事。 第54章 冰儿煽风点火 甄远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别自己吓自己了,如果警方真的查到自己头上,早上门抓来了,怎么可能,还会让自己舒舒服服地呆在家里过大年。 父亲这么严肃,应该是从甄沐阳那里,得到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吧。 可以肯定,父亲要说的,也不过是诸如“一根筷子易折断,十双筷子抱成团”;“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单丝难成线,独木不成林”之类的老生常谈。 这些话父亲说得太多,他耳朵早听出茧子了。 他耸了下肩膀,故作轻松,“爸,有什么话,就不能在这里,当着爷爷奶奶一起说么?” “不能!” 甄鹤舫说着,转身就走,根本不留一点余地。 这一场训话,看来已经不可避免。 大过年的,被父亲训斥,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甄远航眼珠子一转,立即抓住老太太的胳膊,可怜兮兮地说,“奶奶,我爸要收拾我,您可得救我!” 小时候他做了错事挨揍,奶奶都会挺身站起来护着他,还对着儿子,怒目而视,“你敢打我孙子一下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每当这个时候,父亲总会败下阵来,扔掉手里的棍子,气呼呼地离开。 这一次,甄远航故伎重施,在老太太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老太太一见,果然心软。 她上前扯住儿子的衣襟,生气地说,“大过年的,有什么事,不能等过了年再说啊。这个时候教训儿子,弄得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甄鹤舫转过身,一脸无奈,“妈,远航都多大了,你还护着他。” “不管有多大,他都是我孙子。” 老太太摆开架势,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平时对儿子不管不问,出了事,就把儿子往死里揍,哪里有一点当爹的样子。这个家已经够乱了,你还添乱。是不是嫌我跟你爸活得太舒坦了,想让我们早点死啊”。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甄鹤舫哪里承受得了。 把儿子叫去书房,只是想严厉警告他,今天的事,到此不止。要是再有下一次,他一定严罚不贷。 现在想想,也觉得老母亲说得有道理。什么时候不能教训儿子,非得赶到大年三十这一天么。 他不想陪着儿子在老父老母面前演戏,便冷冷地说,“这里没别的事,你们就带着孩子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陪着爷爷奶奶就行。” 甄远航听了,顿时如释重负。 他立即转过身,对着骆玉珊说,“爸和爷爷奶奶喜欢清静,我们就带着孩子们回去吧,别在这里打扰他们了。” 往年的大年三十,夫妻俩都是各玩各的,谁也不妨碍谁。 今年,却不得不跟糟老头子和糟老太太呆在一起,骆玉珊早乏味得不行了。 见丈夫这么说,她赶紧站起来,笑吟吟地说,“我们在这里没走,是怕爷爷奶奶寂寞。现在爸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 甄远航的小汽车就停在宅子门前。 甄远航开车,骆玉珊则坐进了副驾驶座。冰儿、甄博彦和甄若柠则坐在后排座位上。 半道上,冰儿突然说,“爸,如果我是您,绝对不会放过,跟爷爷这次谈话的机会。” 甄远航猛踩脚刹,汽车停住了,一车人都被吓得不轻。 甄远航转过身,吃惊地看着冰儿,“为什么?” 冰儿此刻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不跟爷爷接触,怎么知道,爷爷或警方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骆玉珊顿时惊呆了,“冰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 冰儿的声音虽然仍带着一丝稚气,却带着森森寒意,“别人不知道,爸妈却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甄远航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说,“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回家!” 他虽然竭力掩饰自己,手仍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个五岁的小丫头,莫非是妖孽。否则,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汽车重又行驶在通往金水湾的大道上。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甄远航眉头紧锁,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骆玉珊则一脸惊惶,不时偷偷转身瞟一眼冰儿,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但她失望了,黑暗中,冰儿在车内呈现出的,只是一个娇小的轮廓,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回到金水湾,骆玉珊抱着腿脚不便的女儿上楼去了卧室,甄远航却对着冰儿,冷冷地说, “跟我去书房!” 书房是谈正事的地方。 下意识里,他已经不敢再把冰儿当作小孩子看待了。 片刻后,两人已经在书桌两边坐定。 冰儿瘦小的身子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显得格外单薄。 她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荫翳,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甄远航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怵。刚要开口,却又被冰儿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语气打断了。 “爸,您想说什么,我大概都猜得到。” 甄远航此刻再看冰儿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惊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我的侄女冰儿?” 冰儿说出借刀杀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冰儿的不简单。 今天晚上,冰儿的一系列表现,更让他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冰儿见他害怕,不由得意地一笑,“我是你大哥的女儿,甄冰儿,如假包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一个五岁的孩子,为什么会懂得这么多?” “因为,我是从前世重生过来的。” 冰儿此刻的神情,再一次显示出,与她年龄不相匹配的冷凛。 “前世我历经了很多磨难,看透了世态炎凉,也学得了不少本领和计谋。重生到这具五岁孩童的身体里,不过是命运给我开的一个玩笑,却也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 “重生?” 甄远航此时心里的震惊,不下于八级地震,“这世上,真有转世为人这一说?” “就算是吧。” 冰儿平静地说,“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和妈妈吗?” “为什么?” “因为,前一世,我跟着甄沐阳这个三叔,吃尽了苦头,年纪轻轻,便命丧黄泉。而爸您,却成功地赢得了爷爷的信任和器重,很快就升任了公司总经理,把甄氏企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那,这一世呢,这一世,跟前世,会一样么?” “当然会!” 冰儿静静地说,“您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甄沐阳。只要除掉他,您便是甄氏,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了。” “除掉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您别忘了,我可是您的女儿。” 冰儿此时的眼里,已经露出一丝狠厉,“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甄沐阳现在受伤住院,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是最差的时候。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这么说,你已经有主意了?” “其实,咱们只需要……” 第55章 鸡汤里有毒 看到桂姨奶奶拎着食盒和一个大包走进来,雪儿欢呼一声,便扑了过去,“姨太奶奶,您是不是给我们送好吃的来了?” 小丫头在病房里陪着三叔,倒也不觉寂寞,就是,没有零嘴解馋,有点小遗憾。看到桂姨奶奶拎着的食盒,她本能地便感到,好吃的来了。 桂姨奶奶将手里的食盒和包放在床头柜上,这才转过身,一脸慈爱地上下打量着雪儿。 “快过来,让姨太奶奶看看,有没有伤着哪儿?” 雪儿由着桂姨奶奶打量了个遍,这才认真地说,“姨太奶奶,这下您相信,我没事了吧。” “出这么大的事,小丫头却连个皮都没蹭着。说不是福星,谁信啦。就是沐阳,你受苦了。” 桂姨奶奶扭头看着浑身缠满纱布的甄沐阳,忍不住掉下泪来,“那些个挨天杀的,你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怎么就下得了这么狠的手。” 甄沐阳忙安慰她,“桂姨奶奶,您别难过。我这伤看着挺吓人的,只是皮外伤,养几天就没事了。” 桂姨奶奶这才转悲为喜,“人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桂姨奶奶替你们煲了鸡汤,赶紧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桂姨奶奶,让您费心了。” “说哪儿的话,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看到你们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我就高兴了。” 桂姨奶奶说着,已经手脚麻利地打开了食盒。 食盒保温,只一瞬间,整个房间便氤氲着鸡汤的浓郁香气,食人忍不住垂涎三尺,食指大动。 “好香啊!” 甄沐阳由衷地感慨,“我正馋这一口呢,想不到,您就送来了。” 桂姨奶奶笑道:“你喜欢喝,以后,我天天给你送。” “那太好了。” 甄沐阳夸张的大笑,只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直疼得他龇牙咧嘴。 桂姨奶奶慌忙走过去,低声说,“你怎么啦,是不是疼得厉害,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甄沐阳赶紧摇头,“我没事,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现在已经不疼了。” 桂姨奶奶忙说,“伤这么重,就别乱动了,一会儿我来喂你。” 她嘴里说着话,手里却一刻也没闲着。手脚麻利地盛好一碗鸡肉和汤,递给雪儿。 “小心烫,坐到床头柜上去吃,别洒了。” 吩咐完雪儿,她重又盛上一碗,走到甄沐阳床前,一脸慈爱地说,“躺着别动,我来喂你。” 甄沐阳慌忙挣扎着坐了起来,“我不习惯别人喂,还是我自己来吧。” 桂姨奶奶端起碗,态度却十分坚决,“别逞强了,小心再碰到伤口。” 她夹起一块鸡肉,正要喂到甄沐阳嘴里,雪儿却在一旁怯怯地说,“三叔,这鸡汤的气味,好奇怪啊,我不想喝。” 甄沐阳心里一惊,不禁说,“怎么个奇怪法?” “我不知道,反正,跟以前喝过的鸡汤,有点不一样。” 小姑娘说着,一张脸已经皱成了一团,仿佛喝这碗鸡汤,是一件极苦的差使。跟她刚才的兴奋,形成强烈的反差。 “怎么会不一样呢?” 桂姨奶奶一脸疑惑,“鸡是我从集市上花高价买来的跑山鸡,昨天晚上,我拿砂锅,用慢火煲出来的。盛的时候,我还尝了一口,味道挺鲜的。” 桂姨奶奶说着,把刚挟起的鸡肉放回碗里,拿起勺子,准备舀起来亲自尝一口。 “等等!” 甄沐阳想起一事,立即叫停了她,“桂姨奶奶,汤您先放着,暂时别喝。” 他摁了下呼叫器,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什么事?” 甄沐阳指着食盒和碗里的鸡汤,平静地说,“把这些东西送去化验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白大褂答应一声,拎了食盒和碗筷,便大步走了出去。 桂姨奶奶惊呆了,“沐阳,你不会怀疑,我会在鸡汤里下毒,害你吧。” “桂姨奶奶,您好心替我熬了鸡烫送过来替我补身子,我怎么会怀疑您呢。只是,警方吩咐过,外面送进来的东西,都必须经过检验才能食用。我这不是,按警方的吩咐行事吗?” 桂姨奶奶虽然有些老眼昏花,却还没到糊涂的地步。 甄沐阳刚才明明都要吃了,是雪儿说鸡汤的气味有点奇怪,他才让人拿去化验的。 不过,这孩子刚经历过生死,反应有些过度,好像也能理解。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化验就化验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鸡汤要是放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桂姨奶奶在喉咙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才从她带来的包里拿出衣服,对雪儿说,“知道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我特意去青庐取得,现在给你换上吧。” 雪儿昨天在地上滚了几转,身上的衣服早脏得不成样子。昨天来医院的这么多人,竟没一人想到,给雪儿带件干净的衣服。反而是跟雪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桂姨奶奶想到了,甄沐阳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桂姨奶奶,您对我们,简直是太好了。” “不过是搭把手的事,有什么好不好的。你要是娶了媳妇,这些小事,就不用我再操心了。哦,对了,你的换洗衣服我也替你带来了,一会儿我也替你换上吧。” 甄沐阳笑道:“我穿着病号服,方便护士换药,我的衣服,就不用换了吧。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想这么周到。” 桂姨奶奶替雪儿换上干净衣服,又替她重新梳了头发,这才低声说,“我还要回去做中午饭,要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化验结果还没出来,桂姨奶奶离开,甄沐阳隐隐感觉,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正思忖找个什么恰当的理由让她暂时不走,白大褂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鸡汤里含有大量氰化物,有剧毒,不能喝!” 桂姨奶奶正叠雪儿换下来的脏衣服,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手里的衣服掉到地上,也没有察觉到。 氰化物是什么,她不明白,有剧毒这话,她却听懂了。 她哆嗦着嘴唇,半晌,才喃喃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好好的鸡汤,怎么会有毒呢?我盛的时候,还尝了一口。要是有毒,我岂不是,也要死了。” “还有,刚才,我明明说,要尝一口来着……要是知道鸡汤里有毒,我肯定不会这么傻,亲自喝下去……” 虽然早有预感,真检查出来鸡汤有毒,甄沐阳还是感到一阵后怕。 “要不是雪儿发现鸡汤的气味不对劲,说不定,我和雪儿,都没命了。” 桂姨奶奶终于哭出声来,“天地良心,我就是再丧尽天良,也不会在鸡汤里下毒,害你和雪儿啊。” 第56章 谁下的毒? 刘畅今天在单位值班,接到电话,立即驱车飞奔来到医院。 冲进病房,发现甄沐阳和雪儿都安然无恙地坐在病床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鸡汤是从哪里来的,你们是怎么发现鸡汤有问题的?” 甄沐阳介绍,“这位是桂姨奶奶,在我们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身边多年。昨天晚上,连夜熬了鸡汤,今天送过来给我们补身子。据她介绍,从砂锅里盛到食盒的时候,她还尝过一口……” 刘畅一听就知道,在甄沐阳心里,已经排除了这位叫桂姨奶奶的老人作案的可能。 一个在甄家工作多年的老佣人,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只是老实,又不傻,在自己送的鸡汤里下毒,怎么可能。 他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桂姨奶奶,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桂姨奶奶,麻烦您,把今天的所有经过,都详细告诉我,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桂姨奶奶年轻守寡,好容易养了一个儿子,又夭折了。一个人孤苦伶丁,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惺慌。 来到甄家,虽说是做家务的佣人。老爷子和老太太心善,从不为难于她。从此后,她便把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甄家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疼爱。 至于将来,甄鹤舫说了,等她做不动了,就替她养老送终。 这样的人家,她还是什么不满足的。 知道甄沐阳受伤,她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合眼。就为了炖了一锅鸡汤,给他补身子。谁能想到,她送来的鸡汤里,居然含有剧毒。 鸡汤是她送来的,还差点喂到甄沐阳嘴里。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着穿着一身警服的刘畅站在她面前,她有些站立不稳。扶着床边,才强撑着身子,没有倒下去。 见刘畅态度和蔼可亲,似乎并没有拿她当罪犯,她才稍觉心安。 她眯缝了眼睛,努力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大早起来,我就开始准备今天吃的汤圆。后来,远航两口子带着孩子来拜年……再后来,我说要回青庐给沐阳和雪儿拿换洗衣服,远航便主动提出,开车送我……等我拿上衣服,又把我送到这里来。” “那个装鸡汤的食盒,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食盒我一直拎在手里,到了青庐,我下车去取衣服的时候,便把食盒放在了车上。上车后,我怕汤洒车上,就又拎在了手里。” “中途,你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换一种说法,谁有可能触到这个食盒?” 桂姨奶奶有些茫然,“家里就我和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远航一家,可他们都是沐阳的至亲啊。” 甄沐阳一脸冷凛,“刘队,麻烦你,扶我一下,我要亲自去护士站,给我爸打电话。” 刘畅默默地上前,扶起甄沐阳。 因为疼痛,甄沐阳的额角上,瞬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但他没有停留,只坚定地扶着刘畅,推开房门,朝护士站走去。 甄鹤舫昨天晚上陪着父母守岁,想着心事,几乎一夜没合眼。今天一早才回家,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听到电话铃响,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坐起来,接起了电话。 听到话筒里传来的,是小儿子的声音,他不由得吃惊,“沐阳,你找我有事?” “爸,请您来医院一趟。现在,立刻,马上!” 甄沐阳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仿佛每一秒的拖延都是对他极大的煎熬。 甄鹤舫心里“格噔”一下,知道又出事了。否则,借这小子几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电话里不便多问,他立即说,“好,我这就来。” 挂上电话,他迅速披上外套,走出卧室。 老伴韩茹雪儿卧室门紧闭着,估计是昨天晚上通宵打麻将,这个时候还没起来吧。他也懒得叫她,直接下楼,抓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家门。 街上不断响起零星的鞭炮声,似是在提醒人们,现在正在过年。 甄鹤舫心事重重,哪里有闲情逸致理会这些。 他把车开得飞快,脑海中却不断地猜测,小儿子这么急着叫自己去医院,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对昨天自己处理结果的不满,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可以耐心说服,说服不了,就打到他屈服为止。过后,大不了,对他作出一些弥补。 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多给一些,总归能让他消停下来。 可如果不是呢。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通过不断加速来缓解内心的焦虑。 冲进病房,看到身着警服的刘畅和桂姨奶奶,他心里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刘畅那严肃的神情,桂姨奶奶红肿的双眼,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事情的严重性。 他脚步踉跄地走近,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晌才挤出沙哑的声音: “到底……到底出什么事了?” 桂姨奶奶嗫嚅着嘴唇,战战兢兢地说,“鹤舫,我……” “爸,还是我来告诉您,发生了什么吧。” 甄沐阳身子坐得笔直,脸色虽然苍白得有些吓人,声音却异乎寻常的平静。 “今天早上,桂姨奶奶给我们送来了鸡汤。令人意外的是,警方在鸡汤里,检测出了大量剧毒物质。” 甄鹤舫蓦地睁大了眼睛,“桂姨,你……” “不是我,这事跟我没关系,不是我干的……” 桂姨奶奶终于哭出声来,“我昨天晚上熬夜炖鸡汤给沐阳送来,是想替他补补身子。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竟在鸡汤里放了毒药,还想嫁祸到我身上……刚才,雪儿说气味不对,我还想尝一口来说……” 甄沐阳冷冷地看着父亲,“爸,你觉得,桂姨奶奶会在她自己做的鸡汤里下毒,害死我和雪儿吗?” “这个……” 甄鹤舫有些犹豫。 桂姨是甄家的老人了,在甄家工作了十多年,任劳任怨,兢兢业业。她没有后人,早把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说她在鸡汤里下毒,想害死甄家的孩子,谁也不会相信。 原因很简单,没动机啊。 半晌,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桂姨,会不会是,你不小心……” “不会!” 刘畅肯定地说,“鸡汤中的有毒成分是,氰化物。氰化物是剧毒物品,受国家严格管控,个人绝无合法渠道获取。桂姨奶奶就是想要放错,也绝无可能。” 甄鹤舫的额角上,突然冒出了豆大的汗水。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公司是办有《危险化学品经营许可证》和《剧毒化学品购买许可证》的。也就是说,这个国家管控的可怕物质,公司是可以通过合法渠道,购买到的。 半晌,他才吃力地说,“你们在怀疑什么?” “爸,昨天您走的时候,亲口告诉我,不会命我当牺牲品。” 甄沐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如果不是雪儿敏感地察觉到,鸡汤的气味不对。这个时候,你看到的,便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 第57章 跟甄氏决裂 昨天截杀甄沐阳的案子,没有继续往下深挖,甄鹤舫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 也许,那个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小儿子只是在社会上招惹了一些不该招惹的人,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才过了一天,又出现投毒案。 排除了桂姨作案的可能,老宅还有谁会想要小儿子的性命呢,总不会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吧? 不过,有警方的人在场,他还是谨慎地说,“你的怀疑,有确凿的证据吗?” 甄沐阳面无表情,“爸的意思,只要没有人目睹整个投毒的过程,就不算是确凿的证据,对吧?” 桂姨奶奶见甄鹤舫用疑虑的眼光看着她,慌忙说,“今天一早,远航和玉珊带着三个孩子,来给老爷子和老太太拜年。听说我要给沐阳送鸡汤,远航还主动开车送我来着……” 她不敢公开指认甄远航,只能简单地陈述事情的经过。 按照桂姨的阿述,甄远航是有机会接触食盒,并往里面的投毒的。 这个畜生! 甄鹤舫直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出于下意识,他还是机械地说,“可这并不能说明,汤里的毒,就是他放的呀。” 甄沐阳不由得冷哼,“这个结论,还是让警方来下吧。” “不用警方介入。” 甄鹤舫心里一惊,立即飞快地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这事,我会查清楚的。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昨天我被人截杀,差点丢了性命,爸当时告诉我,你会处理。今天,就有人往我喝的鸡汤里下毒。爸,这就是您处理的结果?” “我需要一点时间。” 甄鹤舫脸色铁青,“昨天是年三十,今天是大年初一。大过年的,得考虑你爷爷奶奶的感受。” “过年,好像并不妨碍,他对我下手吧。这次我是侥幸逃过了,下次,或者下下次呢,我还有这么幸运吗?” 甄鹤舫郑重承诺,“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爸,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恐怕也没底吧。你确定,你真能控制住局面,让他听您的?实际上,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您不能!你说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捂盖子,不想让外界知道,我们甄家出的这种丑事。” 甄鹤航怒道:“你敢不听我的话?” “听您的话,付出的,有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甄沐阳此刻的脸上,满满全是悲怆,“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您和我妈亲生的。否则,为什么每次需要牺牲的人,都是我?” “别胡说,你当然是我亲生的儿子。只是……” 甄鹤舫吃力地说,“一家人的事,可以关起门来解决,没必要到处宣扬。相信我,今天这事,我肯定会处理好。” 刘畅提醒他,“甄董事长,买凶杀人和投毒都属于刑事案件,不是家事,并不能私下里自己解决。” 甄鹤舫直接怼了过去,“案件具体是什么性质,你说了不算。” 刘畅想起那个神秘的电话,便知道,他说的是实情。 甄鹤舫手眼通天,能量大得惊人。他出手,还真能改变案件的性质。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坚定地说,“我知道您能量极大,能左右整个案子的审理。只是,案件的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再姑息纵容,付出的代价,肯定是非常惨痛的。” 甄鹤舫一脸冷凛,“你在教我如何做事?” “不敢!” 刘畅突然有些泄气,但还是坚决地说,“作为警察,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甄鹤舫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这才语气冰冷地说,“年轻人,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否则,付出的代价,是你无法承受的。” 他说这话,还真不是威胁。 只要他愿意,一个电话,便能让刘畅这个队长,卷铺盖卷走人。 甄沐阳见刘畅难堪,忙接过话头,“爸,为了公司利益,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只不过,你说的代价,恐怕就是我吧。” 甄鹤舫听了,不禁气恼,“这些年,你养尊处优,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你花的这些钱,哪一分不是从公司拿出来的?现在公司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你不仅不想着为公司分忧,反而为所欲为,一意孤行。这样的儿子,养来何用?” “我只是不想死,到了爸嘴里,却变成了为所欲为,一意孤行。我倒是想为公司分忧,只这么一来,就性命堪忧。我死不足惜,只是,雪儿还小。她已经失去了父母,要是再失去我,就太可怜了。” “道不同不如为谋,多说也是无益。” 甄沐阳只一瞬间就下了决心,“你回去告诉二哥,让他别再费心思了。我决定彻底退出甄氏,永不踏入甄氏企业一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甄鹤舫没想到小儿子居然会选择离开甄氏企业,看气得怒目圆瞪,“老子辛苦打下的江山,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说放弃就放弃?你知不知道,甄氏企业倾注了我多少心血,你作为我的儿子,不思继承和发扬,反而要当逃兵!” 甄沐阳淡然一笑,“我不是想当逃兵,我只是对您失望了。把甄氏交给二哥吧,这么一来,甄氏便彻底太平了。” 甄鹤舫直气得浑身发抖,“有本事,从现在开始,你就别花我一分钱,也别住我买的房子。” “你放心,我出院以后就从青庐搬出去。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 甄鹤舫指着儿子,哆嗦着嘴唇,半晌才说,“好,好,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能硬到几时?”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桂姨奶奶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沐阳,别跟你爸赌气。过几天,等他气消了,你去跟他认错服个软,这事就过去了。” 甄沐阳凄然一笑,“桂姨奶奶,您不用担心,没有我爸,我一样能活得很好。” “可是,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带着雪儿。真从青庐搬出去,你们又去哪儿安身?” “放心吧桂姨奶奶,我好手好脚,要是连个小丫头都养不活,还是个男人吗。您不是还要回去做饭吗,就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桂姨奶奶迟疑了片刻,才抹着眼泪走了。 刘畅这个时候,才轻声说,“你不会是,真要跟你爸决裂吧?” “你认为,我只是在跟我爸赌气?” 甄沐阳苦笑,“我一直不想陷入家族争斗,为了雪儿,才改变了主意。我不想让雪儿跟着我,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就只能远离。” 刘畅突然明白了,“原来,你以前所有的荒诞不经和玩世不恭都是装的,目的,只是为了不介入家族争斗。” “这,也是算是一种自保吧。” 甄沐阳淡淡地说,“现在,我已经不再是甄家三少,而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单身父亲,你还会认我这个朋友吗?” “我很佩服你的智慧和勇气。” 刘畅静静地说,“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甄沐阳双手抱拳,“那,我就先谢过了。” 第58章 甄家怎么出了你这个败类 从医院出来,甄鹤舫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驾驶的汽车,怒吼着,咆哮着,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狂奔。 一路上险象环生,有几次,都差点酿成大祸。 来到老宅,他跳下汽车,抬起一脚,便踢开了院门。 一向沉稳持重的甄鹤舫,居然如此失态,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甄远航隐隐猜到了几分,但还是装作跟没事人一样,迎了上去,“爸,您怎么啦,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没等他把话说完,腹部已经挨了重重一脚。 这一脚踢得又狠又准,甄远航猝不及防,打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老太太见状,顿时气坏了。立即展开护孙模式,上前护在孙子面前,对着儿子怒目而视。 “大过年的,你又发什么疯?” 甄鹤舫十分无语。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老太太护着,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今天早上的事了。 他看着老太太,哆嗦着嘴唇,半晌才说,“您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吗,还护着?” 见儿子气得脸色铁青,老太太心里不禁打起了小鼓。 “有什么事,就不能好好说吗。” 父亲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在气成这样,不用说,肯定是老三那边的事成了。 甄远航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装作一副无辜的表情,委委屈屈地说,“爸,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这也不是你动手就打,张嘴就骂的理由啊。” 甄鹤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装了,跟我去书房。”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儿子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 她有些泄也,只得盯着老爷子,不满地说,“大过年的,儿子这么胡闹,你也不知道管管。” 儿子的背,明显佝偻了许多。 甄老爷子心里不禁泛起一阵不安。 他不想让老伴担心,只淡淡地说,“儿子做事有分寸,你就别瞎操心了。” 走进书房,甄远航反而冷静下来。 跟事先预料的一样,父亲为了公司的前途和命运,不得不出面替自己打点一切。 把自己叫到书房,不过是训斥一顿,出口恶气罢了,有什么可害怕的。 话是这么说,真站在父亲面前,他还是感到了压力。 定了定神,他才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爸,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甄鹤舫看着儿子,突然发觉,眼前的这个儿子有些陌生。而且,陌生的,他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半晌,他才冷冷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甄远航仍只装不知,“爸,我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您发这么大脾气。” “不想在我面前交代,就去警局吧。警局的人,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甄远航怔了一下,立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 “爸,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甄鹤舫心里的怒火重新腾又升起,“你把话说清楚,谁逼你了?” 甄远航把心一横,索性直说了,“从小到大,我在您心目中,始终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长大后,大哥直接进入公司,担任总经理,成为您的得力助手。而我在公司里,却只能充当大哥的陪衬。” “大哥死了,公司所有人都认为,这一次,轮也该轮到我了吧。没想到,爸宁愿重用三弟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也想有一番作为,不想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所以,才……” 虽然早预料到了,可这话真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甄鹤舫还是感觉头一阵阵发晕。 “公司能发展到今天,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你大哥的努力。你大哥这个总经理,并不是我封的,是他自己脚踏实地地干出来的。可以说,没有你大哥,就没有甄氏的今天。” “你大哥的精明能干,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而你,进入公司这么多年,别说展现出与你大哥相提并论的能力与担当,连一点拿得出手的业绩都没有,现在却敢觑觎总经理宝座,简直就是自不量力。” 甄远航却拧着脖子,直接怼了过去,“老三呢,这些年,他一直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对公司,对家族有过什么样的贡献,又做出过什么样的业绩?你直接让他接手总经理,如何服众?” “我什么时候让他接手公司总经理了?” “让他住进大哥的总经理办公室,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知道公司里的人都是怎么议论老三的吗?” “这么说,老三这次招来的杀身之祸,还是我替他招来的了。” 甄鹤舫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你认定老三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不惜买凶杀人,也要除掉他。一计不成,又想出在食物里投毒的方法,还想嫁祸于人。” “我就知道,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甄远航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火烫的架势,冷冷地说,“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是无益。不过,我向您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他原本想说的是,要杀要剐,您自己看着办。话到嘴边,才变成了保证。 三个儿子,死了两个。他现在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甄氏偌大的家业,还需要他来继承呢。除了死保,老头子别无选择。 甄鹤舫一眼便看穿了他,“老三真死了,你以为,我还能这么平静地跟你说话么。” 甄远航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您,您不会想告诉我,老三没死吧?” “老三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甄鹤舫的一颗心,瞬间便沉到了谷底,“你算定桂姨奶奶会给老三送吃的,借着来给爷爷奶奶拜年的机会,将剧毒的氰化物投进鸡汤。这样,即便是事后发现,鸡汤里有毒。因为鸡汤是桂姨奶奶送的,你也能逃过警方的怀疑。” “虽然氰化物无色无味,还是让雪儿发现了异常。如此,老三和雪儿,才又逃过了一劫。”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甄远航没想到的。 他搜肠刮肚地组织语言,“其实,我早就后悔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弥补。三弟真有个闪失,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甄鹤舫不想听儿子的花言巧语,只冷冷地说, “一个人的野心和欲望要是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便是灾难的开始。你真以为,用一些下作的手段,就能除掉老三,得到甄家的全部财产?” “你低估了老三,也高估了自己。到现在,还在我面前表演这些拙劣的把戏,跟跳梁小丑有什么分别。” 甄鹤舫冷冷地看着甄远航,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我们甄家,怎么出你这么个败类!” 说到这里,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我不想让公司信誉受到影响,也不希望公司的上市计划受阻,所以,才选择了保你。不过,我能保你一次,却不能保你一世。以后,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老三已经决定带着雪儿离开公司,离开甄家了。收手吧,别再费心思害人了。” 第59章 一对难兄难弟 去年夏天,宁宵领着一个年轻人,找到甄沐阳,直截了当地说,“这个哥们需要五万块钱救急,愿意用东盛院的一套三居室作抵押。你手头要是正好有这笔钱,就拿出来吧,就权当是做善事了。” 甄沐阳二话没说,直接把钱扔给他,“你都开口了,还要什么抵押。” 年轻人拿钱走后,便再也没回来。宁宵这才拿出房本和钥匙,“钱是要不回来了,就把房子收着吧。” 这事甄沐阳原本也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一次,这套房子居然能派上大用场。 用了这套房子,他跟雪儿离开青庐,便有落脚的地方了。 至于工作,他也想清楚了。 他一大男人,好手好脚,只要不是好吃懒做,养活他和雪儿,还是不成问题的。 正想得出神,雪儿走过来,拉住他的衣角,怯怯地说,“三叔,你没事吧?” 刚才的一幕,她虽然看得似懂非懂,仍吓坏了。 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没有昨天的刀光剑影那么惊心动魄,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跟三叔,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小小年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经历了这么多事,雪儿却没有哭闹,只静静地依偎在三叔身边。 仿佛只要这样,她就能汲取到足够的力量,抵御外界的一切不安与恐惧。 甄沐阳摸着雪儿柔软的头发,温柔地说,“对不起雪儿,三叔刚才想事情,把你疏忽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小丫头实情,“雪儿,以后,你跟着三叔,便只能过苦日子了。” 雪儿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只要能跟三叔在一起,雪儿不怕吃苦。” 甄沐阳感觉喉头有点堵,他伸手把雪儿揽在怀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缓缓地说, “相信我,总有一天,三叔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雪儿没有说话,只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甄沐阳便办理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来到城东的一个小区。 这里,便是那个年轻人抵押给甄沐阳那套三居室的小区,东盛院了。 凭借记忆,沿着狭窄的楼梯爬到三楼,看了下门牌号,甄沐阳才摸出钥匙,准备开门。 门开了,宁宵站在门口。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异口同声地说,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先说!” 宁宵最后笑了,“还是进来说吧。” 说完,便闪开身子,让叔侄俩进屋。 房间十分干净,看得出来,刚被人精心打扫过。 甄沐阳身上有伤,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身子便有些僵硬。 宁宵注意到了,不禁问,“怎么,又挨揍了?” “你才又挨揍了。” 甄沐阳白了他一眼,“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这话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吗?” 宁宵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脸坏笑,“说吧,你又是为什么跑到这里来的?” “这是我的房子,我想什么时候来,你管得着吗?” 宁宵顿时急眼了,“什么叫你的房了,你说的,这房子我随时都可以使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甄沐阳挠了下头发,有点回忆不起来,“我有说过这话吗?” “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绝对说过!” “不管我以前有没有说过这话,我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赖在这里,从今天开始,这房子你都不能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我跟雪儿要住进来。” 宁宵怀疑自己听错了,抑或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你刚才说什么,你和雪儿要住进来?放着好好的湖景房青庐不住,要住这样的破三居室。” 甄沐阳把头靠在沙发上,换了下舒服的姿势,“我跟我们家老头子闹掰了,没地方住。不住这里,难不成,住你们家啊?” “你惹谁不好,干嘛惹你们家老头子啊。” 宁宵气的顿脚,“我刚辛苦把屋子打扫干净,准备在这里清净几天。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你就下山摘桃子来了,还有没有天理?” 这一下,轮到甄沐阳吃惊了,“你放着你们家的高房大屋不住,却跑到这里来。莫不是又犯了错,被家里撵出来啦?” 宁宵的神情顿时黯了下来,“我们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没有犯错打什么要紧,关键是我爸认为,我有没有犯错。” 宁宵家是组合家庭。 他的母亲早亡,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结婚成家。父亲带着他,跟现在的继母结了婚。 继母来的时候,带来了自己的两女一儿。 继母年轻漂亮,颇会讨父亲欢心。 爱屋及乌,父亲对继母带来的三个孩子,便疼爱有加。他这个亲生的儿子,倒被排在了后面。 继母经常在父亲那里吹枕头风,编派他的各种不是。父亲疾恶如仇,揪住他,便是一顿教训。 今年过年,哥哥姐姐都没有回来,父亲和继母一家欢欢喜喜地过年,他便成了边缘人。 继母和她的三个孩子对他各种冷嘲热讽,父亲对他也没有好脸色,他一气之下,便离开了。 跟甄沐阳一样,没地方去,宁宵便想到了甄沐阳在东盛院的这套房子。 他手里有甄沐阳给他的钥匙,大年初一,便在这里搞起了卫生。 这套房子的面积,足有一百二十多平。长年累月没人居住,屋里早积满了灰尘。 他累了一天,才把屋子打扫干净,准备出门买点吃的回来填肚子。 没想到,甄沐阳会带着雪儿来这里。 甄沐阳听他一说便知道,这个哥们在家里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多少。 他沉吟了片刻才说,“你不想回去,那就一起住下吧。三个房间,一人一个,正好。” “哥们,够义气!” 说着,便在甄沐阳身上捶了一拳。 这一拳,正在捶在甄沐阳的伤口上,直疼得他呲牙咧嘴。 宁宵吓了一嘴,“我也没用多大力气吧,你怎么疼成这样?” 雪儿在一旁撅起了小嘴,“医生说,三叔身上的伤还没好,要注意休息。宁宵叔叔,你能不能轻点。” 宁宵这个时候才发现,甄沐阳的脸色苍白得有点吓人。 他慌忙说,“伤哪里了,快让我看看。我记得,你爸每次揍你,好像都是打屁股吧。这次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有人想要我性命。” 甄沐阳沉默了片刻,才声音低沉地开口了,“这两天,我跟雪儿,都经历了一场生死……” 听甄沐阳说完,宁宵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说,那个家,你是真回不去了。” “我只想雪儿跟着我,能平安地长大。别的,暂时还没有细想。” 甄沐阳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缓缓地说,“跟我们去一趟青庐,把我和雪儿的衣物用品什么的,都搬过来。最重要的是,得把阿黑和阿花接过来,跟我们一起生活。” 第60章 甄雪儿挺身护叔 甄沐阳在半道上被人截杀,不光人受伤,汽车也受损严重。 所以,他开的那辆桑塔拉这个时候正躺在汽修厂,等着汽修工人过完年维修呢。 不过,即便汽车没毛病,他也没打算再开这辆车。 不蒸馒头蒸口气,已经决定离开,再开父亲给他买的车,岂不是太没骨气。 再说了,汽车是消费品。他现在没工作没收入,养自己和雪儿尚且吃力,拿什么养车? 只是,没有车,不光出行不便,想回青庐取衣物用品,接阿黑阿花,也是个问题。 好在宁宵开了一辆雪铁龙出来,甄沐阳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甄沐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父亲为什么肯定他熬不过几天了。 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优渥生活,一下子要面对生活的种种琐碎和艰辛,对他来说,的确是一项严峻的考验。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除了往下走,他别无选择。 从青庐回来,两个大男人外加一小姑娘,还有一猫一狗,便在东盛院安心住下来了。 两个不知柴米油盐为何物的公子哥下厨,做出来的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软了就是硬了,连阿黑阿花都嫌,三个人还是吃得挺香。 时间倏忽过去,春节鞭炮的硝烟悄然散去,小区里的人已经陆续开始上班了。 宁宵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天来,不外出找朋友吃饭喝酒,游玩取乐,天天呆在家里,陪着受伤的哥们和雪儿,还有猫狗,实在是把他憋坏了。 不过,摸了下日益干瘪的钱包,他还是按捺住心里的躁动,老实呆在了家里。 可是现在,他实在是有点忍不下去了。 坐到甄沐阳面前,他毫不掩饰心里的焦虑,“老大,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你得赶紧拿个主意。” 甄沐阳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魔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等雪儿明天上学,我们就出去挣钱。” 宁宵一听挣钱,立即来了精神,“这么说,你已经想到挣钱的办法了。” “说不上想到了,只是想试一试。” “到底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急什么?” 甄沐阳的神情仍是淡淡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小子这个时候了,还在卖关子,真是急死人了。 不过,甄沐阳的性格,宁宵是知道的,他既不想说,自己再怎么追问也是徒劳。 他在宁家虽不受待见,却也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吃喝玩乐在行,说到谋生的本领,还真是一窍不通。 当天晚上,他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顶着一双黑眼圈从卧室里出来,看到甄沐阳斯条慢理地给雪儿扎小揪,他不由得苦笑。 “看不出来,你这个奶爸,当得还象模像样的。” 雪儿着一身新衣服,一张小脸红通通的,看得出来,小姑娘也是十分兴奋 看到宁宵,小姑娘甜甜地笑了,“宁宵叔叔,我今天要上幼儿园啦。” 宁宵蹲到她面前,摸了下她稚嫩的小脸,笑着说,“到了幼儿园,可不许哭鼻子哦。” “我上幼儿园小班都没哭过鼻子。” 小姑娘高傲地昂起头,“老师都说,我是好孩子,还发给我一朵小红花。” 甄沐阳一直担心雪儿黏人,此时,便适时地夸了一句,“我就知道,我们家雪儿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 雪儿听到夸奖,小胸脯顿时挺得高高的。 “等放学的时候,我会给你们看我的的小红花。” 小红花是老师是孩子在幼儿园表现的一种肯定,每个孩子都以能得到小红花为荣。不过,基本上,每个小孩子放学的时候,都会得到一朵小红花。 甄沐阳也不揭穿,还一脸认真地说,“我就知道,我们家雪儿是最棒的。” 幼儿园老师王艳,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看到甄沐阳,不由一脸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 “你是甄雪儿的什么人?” “我是她三叔。” 甄沐阳老老实实地解释,“雪儿以前是我大哥的孩子,现在我名下。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她合法的监护人。” 王艳皱了下眉头,开始在报名表上填写,“姓名?” “甄沐阳!” “职业?” 甄沐阳显然没想到,报名需要填家长的职业,不由有些狼狈。 他吱唔了一下,才心虚地压低了声音说,“嗯,这个,暂时还没有。” 王艳没有抬头,迅速上表格上填上“无业”这两个字。 有人小声议论。 “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工作,这不就是在家里啃老吗?” “甄家有钱,养个废物儿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听说,这小子仗着家里有钱,吃喝嫖赌,可谓无恶不作。” “甄雪儿的爸,以前可是甄氏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实权人物。他死了,他的女儿就可怜了。” “是啊,好好的孩子,落到这么个阿飞手里,将来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废物,阿飞? 这些议论,无一例外,都落入甄沐阳的耳朵里。 堂堂甄家三少,岂是任人随意诋毁的? 甄沐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屈辱。他紧咬着牙关,双手握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正思忖如何反击,便听到一个小小的,勇敢的声音。 “不许你们这么说我三叔。” 因为害怕,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语气里却满是坚定。 她小小的身躯挡在甄沐阳身前,像一只护着幼崽的小兽,尽管害怕,却依然倔强地直视着那些议论纷纷的人。 “三弟这么可怜,居然沦落到,需要一个五岁的小丫头保护的地步了。” 说话的正是骆玉珊,她今天也带着冰儿来幼儿园报名,正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甄沐阳微微一笑,立即怼了过去,“能被雪儿维护,我只感到幸福,怎么可能会觉得可怜。倒是二嫂,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被人舍命维护的这种感觉吧。” 骆玉珊金尊玉贵,生活优渥,在甄家,却真没有人会站出来,真心实意地维护她。 听小叔子这么说,她的一张脸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用手指着甄沐阳,颤声说, “你,你,你怎么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甄沐阳离开甄氏集团,离开甄家,意味着,未来的甄氏,便是甄远航一个人的了。 夫妻俩恨不得把这个天大的消息昭告全世界,更巴不得有机会,将甄沐阳好好地羞辱一番。 现在逮着机会,骆玉珊当然要牢牢抓住了。 只是没想到,这只落水狗的态度,仍如此嚣张。 冰儿见状,立即挺身站了出来,“不许在我妈妈面前无礼!”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冰儿在书房,在甄远航面前,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甄远航对她的态度,便大为改观。 冰儿精心设计的,在食物里下毒,并转嫁桂姨奶奶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却让甄沐阳知难而退,主动离开了甄氏集团,离开了甄家,也算是大功一件。 没有人敢再小看于她,甄博彦和甄若柠兄妹在她面前,也规矩了许多。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片坦途。 此时站在骆玉珊的面前,竟有一种令人不可侵犯的气势。 第61章 改头换面 雪儿却涨红了脸,大声说,“姐姐,她是二婶,不是妈妈。” 冰儿瞪了她一眼,“我们的妈妈已经不要我们了,在我眼里,二婶就是我妈妈。你跟的三叔是光棍,所以才没有妈妈。” 这是什么逻辑? 雪儿眨巴着眼睛,一头雾水。 “可是,二婶就是二婶,怎么会是妈妈呢?三叔不是光棍,总有一天,三叔会给我带回来一个,很好很好的三婶。” “你这样的蠢丫头,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冰儿蛮横地推了她一把,“一边去,别在这里跟我胡搅蛮缠。” 雪儿没有防备,差点摔在地上,甄沐阳眼疾手快,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了。 他看着冰儿,一脸严肃,“冰儿,雪儿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推她?” 冰儿却昂起头,冷冷地说,“你现在什么也不是,哪有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哪儿来的什么妹妹。” “小小年纪,竟如此势利。” 甄沐阳在鼻孔里冷哼一声,才语气冰冷地说,“你不认我这个三叔,也不认雪儿这个妹妹可以。但我必须告诉你,我现在是雪儿的家长,以后,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绝对饶不了你。” 冰儿装作害怕的样子,躲到骆玉珊身后,“妈妈,这个人好凶,我好害怕。” 骆玉珊勃然大怒,“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敢如此猖狂。信不信,我只要伸出一根小手指头,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甄沐阳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你最好还是收敛点,否则,哼哼,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骆玉珊顿时怂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清楚,甄沐阳这话的分量。 这个小叔子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真惹恼了他,说不定,他还真能把天戳个窟窿。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即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还得给冰儿报名呢,懒得理你。” 察觉到周围人都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甄沐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身怪异的装扮,跟周围的家长,有些格格不入。 特别是这一头金色的披肩长发,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刺眼。 这一瞬间,甄沐阳有一种,想在地上刨个缝,钻进去躲起来的感觉。 把雪儿交给老师,重新坐上宁宵的雪铁龙,甄沐阳的一张脸,已经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了。 宁宵见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如此难看,不由奇怪,“给雪儿报个名,咋还弄出个苦大仇深来了?” 甄沐阳扭过头,上下打量着他,不由地点头,“这样的打扮,的确实像个二流子。” 宁宵情急之下,顿时急踩刹车,“你说谁是二流子?” 汽车直接停在马路中央,后面的车跟得近,差点撞上来。 甄沐阳吓了一跳,顿时怒吼,“你倒底会不会开车?” 宁宵忙启动汽车,把车挪到路边停下,这才怒气冲冲地说,“你把话说清楚,谁是二流子。” “我指的是这种装扮,并没有说你的意思。” 甄沐阳解释,“今天到幼儿园报名,我才发现,我们这一身打扮,太过另类。这个样子去单位,肯定会被人当成二流子撵出来。” 宁宵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原来,还真是幼儿园受了刺激。” “被人当成无业游民,连孩子在幼儿园都受歧视。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一份正当职业。” 回想起老师询问自己职业时,那鄙夷的眼神,甄沐阳的心里,便涌起一阵寒意。 那目光如一根刺,已经深深地扎在他心里了。 “一份所谓的正当职业,能挣几个钱。” 宁宵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其实,只要你愿意,我们是有机会挣大钱的。” 别的不说,只要带着雪儿去会所打一场牌,一年吃喝拉撒的钱都有了,要什么正当职业 甄沐阳却严厉地说,“别打雪儿的主意,否则,我饶不了你。” “可是……” 宁宵困难地说,“江城现在的工资水平,顶天了也不会超过两百块钱。就是运气好,能找到工作,想要跟以前一样生活,比登天还难。” 甄沐阳突然有些同情起宁宵来。 这小子并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 以前在外面溜达几天,气消了,就乖乖地回去了。 原因很简单,在外面,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 人的尊严是用钱堆砌出来的,没有钱作后盾,任何豪言壮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一个人,如果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难以满足,又何谈尊严与体面。 要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硬气,这小子早挺不住,回家了。 想到这些,甄沐阳便一脸嫌弃,“你想过以前的生活,就滚回去,没人拦着你。” “那你呢,你也回去吗?” “我跟你不一样。” 甄沐阳平静地说,“你回去,大不了就受你后妈蛐蛐几句难听的话。我就不一样了。一个不小心,丢掉的,可是脑袋。而且,我在我爸面前发过誓,绝不回去。男子汉大丈夫,吐颗唾沫都是钉,岂有言而无信的。”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 宁宵挺直了身板,“他们料定,我这辈子离了他们,就只能饿死。这一次,我就是要让他们看看,离开他们,我一样能活出个人样来。” “好,有志气!” 甄沐阳适时地夸了一句,才注视着窗外,冷冷地说,“走,去理发店。” 宁宵不明白,有志气跟理发店是怎么扯上联系的。 他感觉甄沐阳的思维是跳跃式的,他都有点赶不上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问清楚,“老大,好好的,去什么理发店?” “去理发店,当然是理发了。” 甄沐阳冷冷地说,“头发剪短,染黑,这是我们改变的第一步。” 金色的长发,在圈内,可是时尚的代名词。谁要还是黑发,肯定被人嘲笑是土老帽,乡下人。 甄沐阳和宁宵,可是圈内最靓的崽。 宁宵想了想,还是有些舍不得,“老大,咱能不能,别跟头发较劲?” 甄沐阳却霸道地说,“想跟我混,头发就必须剪短,染黑,这事没得商量。” 宁宵想说,要剪你剪,要染你染,老子不奉陪了。 话到嘴边,他又把这话咽了下去。 甄沐阳这小子天生霸气,要是不听他的,自己还真有可能被他撵出去。 宁宵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启动了汽车,“剪就剪吧,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 从理发店出来,两人的一头披肩金发已经变成了乌黑发亮的寸头,看上去人精神了不少,却也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两人坐上汽车,宁宵才说,“现在,去哪里?” “当然是去卖场了。” 甄沐阳自嘲,“发型换了,衣服肯定也得换。” 宁宵启动了汽车,“你说换,那就换吧。” 第62章 市机砖厂 来到服装市场,一人换上一身笔挺的西服,宁宵不禁笑道:“老大,我现在这个样子,象不象是卖保险的?”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你不会是,真让我跟你去卖保险吧。” “卖保险,亏你想得出来。” 甄沐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说,“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宁宵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卖保险,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虽然他们认识的有钱人多,可真上门推销保险,他还是丢不起这人。 甄沐阳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狡黠,“让你做什么都行,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宁宵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是上了贼船呢。 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话说得太满,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没办法,他只得自嘲地说,“你不会是,把我卖了,还让我帮你数钱吧。” “我就是想卖你,也得有人愿意要吧。” 甄沐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放心吧,谜底很快就会揭晓了。” 两人西装革履地走出商场,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照出别样的帅气。 周围路过的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还有不少人小声夸赞,两人风度翩翩,气质不凡。 宁宵微微挺直了脊背,十分得意,“想不到,这个样子,也能迷倒一大片小姑娘。” 甄沐阳捶了他一拳,“别臭美了,接下来,咱们得抓紧时间办正事了。” 宁宵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让我做什么了吧。” 坐在车上,甄沐阳才低声说,“早听人讲,市机砖厂生产出来的机砖堆积如山,卖不出去,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我盯上的,正是这些卖不出去的机砖。” 宁宵一听便泄了气,“这些砖,他们供销科的人都卖不出去,你确定,我们就能卖出去?”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卖不出去。” 甄沐阳目光坚定地看着远处,“这是我们最后的,唯一的机会了,不抓在手里,我们就真要喝西北风了。” 刚才理发染发,买衣服,差不多已经掏光了两人的口袋。现在,只能是孤注一掷了。 江城机砖厂可是响当当的国企,生产的机砖质量过硬,远近闻名。 那时候,机砖厂的订单源源不断,买砖的排队凭关系。工人们三班倒地工作,产品都供不应求。 机砖的销售形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由旺转衰的,应该是从附近农村的一些小型机砖厂开始的吧。 这些新兴的机砖厂利用价格优势,抢占了市机砖厂的市场份额,再加上机砖厂自己在销售策略和渠道拓展上缺乏创新,这才陷入了目前的困境。 甄沐阳和宁宵驱车进入厂区的时候,四处一片死寂。除了堆积如山的机砖,和几个留守的工人,看不到一丝活力。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飞快地跑到两人车前,点头哈腰地说,“请问,你们找谁?” 甄沐阳看着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来,只冷冷地说,“你们厂长呢,把他叫来。”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已经散发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宰。 干部模样的人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愣了一下才说,“厂长在办公室呢,我,我马上去把他请来。” “不用了,前面带路吧。” “我叫谢长亭,是厂里的保卫科长,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甄沐阳冷冷地说,“不就是个保卫科长吗,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 来人这么大脾气,谢科长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哪里还敢多嘴。 在车前一路小跑,他很快就引导小车来到一座灰色的办公楼前。 顺着楼梯来到三楼,很快就走到一间办公室前。 谢科长抢先一步,走了进去,“魏厂长,有人找您。” 魏礼明摘下老花眼镜,放下报纸,“谁找我?” 厂里的砖卖不掉,工人的工资发不出去,他这个厂长,每天坐在办公室看报纸,也只能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甄沐阳疾步走进去,对着魏礼明伸出了右手,“魏厂长,您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甄沐阳,这位是我的同事宁宵。知道咱们厂地砖滞销,我们就上门替您解决问题来了。” 甄沐阳!宁宵! 魏礼明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年轻人,一脸疑惑,“解决问题,解决什么问题?” “您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就是机砖的销售问题吗?” “对啊。” 魏礼明见对方气度不凡,不敢小觑,“请问,你们是什么身份?” “我们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把你们厂的机砖销售出去,让你们厂,起死回生。” 来人夸这么大海口,魏礼明不禁有些怀疑,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会是骗子吧。 甄沐阳象是看出了魏礼明的心思,仍平静地说,“机砖销售的规矩,先开票付钱,再发货。所以,您不用担心,会上当受骗。” 先开票收钱,再发货,不用承担任何风险。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落到自己头上。 魏礼明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悄悄地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因用力太猛,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道疼,这事就是真的,并不是在做梦。 他定了定神,才缓缓地说,“你们能把我们厂的砖卖出去,当然是好事。不过,你们应该不是来学雷锋做好事的吧。” “魏厂长果然快人快语。” 甄沐阳平静地说,“我们确实不是来做慈善的,但我们的合作模式,对贵厂而言,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我们不需要你们厂投入任何额外资金,只需要授权我们作为你们厂机砖的独家销售代理即可。我们会利用自身的渠道和市场资源,将机砖推广至更广阔的市场。而你们厂,只需按部就班地生产,坐等收益即可。” “你们想独家销售我们厂的机砖?” “对!” “那,你们的盈利模式是什么?” “差价!” 甄沐阳此刻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表情,“你们只需要在出厂价的基础上,降一分钱就可以了。” “你知道我们厂现在的利润是多少吗,你开口就是一分钱,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你们厂销售科有多少销售人员,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不管他们有没有把砖销售出去,每个月可是旱涝保收的一百多块钱工资。按照他们一年的销售额度来看,平摊到砖上的钱,可远不止一分钱。” “当然,强扭的瓜不甜,既然魏厂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这话就当我没说。买卖不成仁义,魏厂长,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给宁宵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在过道上,宁宵捅了他一下,小声说,“你就没打算,等人家还个价。” 甄沐阳仍面无表情,“我没有跟人讨价还价的习惯,一分是我的底线,不能再低了。” 第63章 机砖独家代理 第六十三章机砖独家代理 谈合同,重点在一个谈字上。哪有一言不合,就拍屁股走人的。 现在事情弄成这样,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如何是好。 宁宵想想就感到泄气。 他一脸沮丧地拉开车门,正待上车,却听魏厂长在楼上说,“小甄,小宁,先别急着走。有什么话,上来,我们再慢慢细谈。” 甄沐阳抬头看着他,仍一脸沉静,“魏厂长,我这人说话做事,向来说一不二。你要是不同意我提的条件,就没必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一块砖的销售价才5分,这两个人就要提一分,魏礼明的确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喊是价,卖是钱,可以谈嘛。 他已经拉开架势,准备来一场马拉松式的讨价还价的,没想到,这个叫甄沐阳的小伙子竟转身就走,根本就没有一点没商量的余地。 这让一向说一不二的他,有些接受不了。 一转念,他还是觉得,这样的条件,跟销售科那帮光拿钱不干事的老太爷们比起来,还是好了许多。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这两个小伙子真拍屁股走了,再去哪里找,能把砖变成钱的人去。 站在过道上,居高临下,那辆乌黑锃亮的雪铁龙牌进口小轿车,更增强了他的信心。 这年头,能开上小轿车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说不定,他们还真能让砖厂起死回生。 眼看两人就要蹬上轿车,他赶紧出言叫住了他们。 甄沐阳手心里全是汗。 他只是在赌,赌魏厂长不想错失让砖厂起死回生的机会,而选择妥协。 听到魏厂长的声音,他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为了防止魏礼明中途反悔,他又着重强调了一次。得到魏礼明肯定的答复,才却不露声色地看着宁宵说, “既然魏厂长这么有诚意,咱们就耽误一会儿,上去谈谈一下细节吧。” 其实,只要价格和付款方式确定,其他细节,并不重要。 为示郑重,魏礼明特意找来办公室主任和销售科长,迅速起草了一份委托销售,独家代理协议。 销售科长的脸色十分难看。 这个协议一签,就意识着,他这个销售科长,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砖堆在场地里风吹日晒,他没本事卖出去,害得全厂职工都拿不到工资,他还有什么资格,阻止厂长把销售外包出去。 协议一式两份,两方仔细看过没有问题,才在上面,认真地签下自己的大名,捺上手印。 砖厂作为甲方,除了魏厂长签字按手印,还盖上了公章。 签字仪式完成,魏厂长提议,为了预祝双方合作愉快,一起到饭店吃顿便饭。 甄沐阳推说有事,婉拒了。 从砖厂出来,宁宵不禁说,“这么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一天,为什么不去下馆子庆祝一下?” 住进东盛院后,他便没再过去饭馆,感觉一张嘴都快淡出鸟来了。 魏厂长提议下馆子吃饭,不正好可以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肠胃么。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馋了,便寻了个高大上的借口。 “你有下馆子的钱吗?”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 “机砖厂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去了,你还好意思吃人家的饭,怎么想的?“ 甄沐阳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别想吃了,还是想想,怎么把砖卖出去吧。” “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早想好了销路呢。” 宁宵想想沮丧的不行,“要起你自己想,反正我是想不到办法的。” 甄沐阳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们俩,现在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合同已经签了,这个时候,再想全身而退,怕是不能够吧。” 宁宵一听,顿时绝望的想死的心都有了,“我说我不签,你非要我签。现在好了,彻底被你拖下水了。” “什么叫我把你拖下水,我这是让你跟我赚大钱。想想看,一匹砖就赚一分钱,一万匹砖就是100块钱。若是一百万,一千万呢?你自己算算,我们是不是发了。” 宁宵顿时哭丧了脸,“光画大饼有什么用,关键是,得把砖卖出去。” “其实,你只要捋一下,就不难发现,我们身边,有不少机会。” 甄沐阳静静地说,“圈子里的那些哥们姐们,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的人家。他们的家族企业中,或多或少,都涉及到建筑方面的需求。” “还有你爸遍布全省的下属,有不少是单位的实权派人物。他们单位只要盖房子,需要的砖,简直海了去了……” 宁宵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对呀,这么好的渠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只是……” 想到父亲严厉的眼神,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黯了下来,“我爸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做生意,肯定会打死我。” “我们替企业脱困,做的是正当生意,又没有倒卖国家紧俏物质,触犯法律,他凭什么打你?” 甄沐阳说得振振有词,“市机砖厂生产的机砖,质量谁不知道。既然质量没问题,又没多收他们一分钱,这不是纯粹就是学雷锋做好事吗。” “不管这么多,豁出去了。” 宁宵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市建委主任是我爸的老战友,经常来我们家,陪我爸喝酒。我们第一站,就去找他,争取来个开门红。” 说着,他一打方向盘,汽车掉了个头,便直奔市建委。 市建委主任赵华看到宁宵,愣了一下,才认出来,“宁宵,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宁宵有些不好意思,“赵叔,这个样子,不好吗?” 赵华打着哈哈说,“好好好,当然好了。你以前那个形象,虽说也挺帅的,就是,就是太过超前,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些欣赏不过来……哦,对了,今天来找赵叔,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赵叔,你别说,我今天来找您,还真是有事要求您帮忙。” 赵华点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来着。有什么事你说,只要赵叔能办到的,肯定没有二话。” “事情是这样的。” 宁宵小心地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斟词酌句地说,“我们跟市机砖厂签订了独家代理合同,专门负责销售他们厂生产的机砖。赵叔,我希望你能把你们建委下属的单位介绍给我们……” “你说什么,你跑去接手了机砖厂那个烂摊子?” 赵华一听,差点惊掉了眼珠子,“你想工作,让你爸替你安排一个就是,干吗要去趟这一趟浑水?” “我知道合同签得有些草率,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签下合同,就断没有违约的道理。赵叔,现在,就只有您能帮我了。” 第64章 雪儿在幼儿园被欺负了 赵华沉吟了片刻,便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 赵华对着话筒,平静地说,“周总,来一趟我办公室。” 市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周建接到赵主任的电话,心里一惊,放下电话便直奔建委。 听赵主任提到市机砖厂的机砖,周建二话没说,一口便答应下来。 “这点小事,赵主任说到就行了,接下来,我知道怎么做。” 赵华摆了摆手,“具体的合作细节,你们自己去谈,我就不管了。” 告别了赵华出来,找了个清静的茶楼,细细地谈了一些合作的具体细节,这才挥手告别。 一举签下市建筑公司的大单,两人都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不过,想到要给周建这么大一笔钱,宁宵还是有些肉痛。 “老大,我们真要给周建这么高的回扣么?” 甄沐阳看着他,面无表情,“合作讲究的是双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周建是建筑公司总经理,看在赵叔的面子上,才给我们这个机会。你以为,他跟别的砖厂合作,没有回扣么。” “周建是看在你赵叔的面子上,才答应跟我们合作。要是因为跟我们合作,让他蒙受经济损失,这样的合作,肯定是不可持续的。一有风吹草动,这条线,可就完了。” 说着,他抬起手腕,突然失声惊叫起来,“糟糕,差点忘了,还得去幼儿园接雪儿呢。” 宁宵猛踩油门,汽车立即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去,留下一路扬尘。 车内,甄沐阳焦急地看着手表,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再快点,别让雪儿等得太久。” 宁宵双手紧握方向盘,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道路,脚下油门又踩深了几分,汽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声,速度再次提升。 来到幼儿园,没等车停稳,甄沐阳已经匆匆跳了下去。 看到铁门前站着的老师和雪儿,甄沐阳一脸愧疚,“不好意思,老师,雪儿,我有点事耽误了,所以来晚了。” 雪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三叔,是你啊!你变成这个样子,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了。” 认出甄沐阳,王艳心里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了, “你这个时候才来接孩子,还让不让我们下班了?” 幼儿园的规矩,家长不来接孩子,老师是不能让孩子一个人独自离开幼儿园的。 开学第一天,就发生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王艳哪里还肯给甄沐阳一点好脸色。 甄沐阳再次道歉,“对不起,这事是我不对。不过,我是真有事才耽误的。以后我一定会注意,不会再发生类似情况。” “你不就一无业游民吗,能有什么事?” 虽然甄沐阳改变了自己的妆扮,剪短了头发,还染回了黑色,并没有减少王艳对甄沐阳的厌恶。 一个大男人,得有多混账,才会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嫌弃,赶出家门啊。 她急着离开,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给甄沐阳一些提醒。 “甄雪儿这学期来幼儿园,变化很大,甚至还有一些暴力倾向。你现在是她的监护人,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雪儿有暴力倾向,怎么可能?” 甄沐阳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雪儿一向乖巧听话,怎么可能有暴力倾向。老师,你会不会弄错了。” “我是她的班主任老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弄错。” 王艳翻了下白眼,“今天在班上,她拿凳子、玩具,还有笔,本子砸小朋友,还咬人。甄雪儿,当着你三叔的面,你自己说说,我有没有冤枉你?” 雪儿抬起头,大声说,“老师偏心,是冰儿和小朋友们一起,先欺负我,我才动手的。” 原来,甄沐阳离开后,雪儿跟往常一样,便开开心心地走进了教室。 姐姐冰儿却走过来,恶毒地说,“你不跟你三叔一起去街上讨饭,来这里干什么?” 雪儿愣了一下,才天真地说,“三叔又不是叫花子,怎么会在街上讨饭呢?我跟你一样,也要上学啊,怎么能天天黏着三叔呢?” “你三叔就是叫花子,他是大叫化子,你是小叫化子。你们不一起去街上讨饭,就只能饿死。” 雪儿惊呆了,“三叔是你亲叔叔,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骂我们是叫花子?” 想到爸爸的葬礼上,姐姐莫名其妙地把自己锁在杂物间,她的眼眶顿时红了。 “姐姐,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你错就错在,不该来这个世界,跟我抢父母的遗产。前世那么多人宠你,到了这一世,你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连二叔都费尽心机地想把你的抚养权弄到手里…… 当然,这话冰儿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她怒视着雪儿,脸上露出一丝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怪异表情,“我说你是叫花子,你就是!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雪儿咬了下嘴唇,勇敢地看着她,“从小班开始,我就一直在这个班,跟这个班的小朋友一起,姐姐为什么要让我滚?” 冰儿眼珠子一转,很快就找到了理由,“你是个灾星,扫把星,爸爸妈妈就是被你害死的。三叔以前过得好好的,你一到他身边,他就倒霉,现在还被爷爷赶出家门,连饭都没得吃……” 雪儿拼命解释,“我不是灾星,扫把星,爸爸妈妈不是我害死的。三叔是自己主动离开青庐的,并不是爷爷撵出来的……” 冰儿霸道地说,“我说你是灾星、扫把星,坏孩子,你就是,别想狡辨。我说不许你跟我们一起玩,就不许,不需要理由。” “我不是坏孩子,更不是灾星扫把星。” 雪儿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你欺负我,我会告诉三叔的。” “告诉三叔,我好害怕!” 冰儿夸张地大笑,一脸不屑,“你三叔现在连饭都没得吃,都快成街上要饭的叫花子了,你告诉他又能怎样。告诉你,我爸只要伸出根小手指头,就能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你爸,咱们的爸爸,不是已经车祸过世,埋坟地里了吗,我们都亲眼看见了。他怎么从坟地里爬出来,帮你对付三叔?” “我说的是,我现在的爸爸,甄远航,甄氏企业未来的掌门人。像你这种蠢货,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那是二叔,不是爸爸。” 雪儿认真地说,“难道,你这么快就把我们的爸爸妈妈忘记了?” 第65章 我要你生不如死 雪儿的固执令冰儿十分恼怒。 她已经听到,家里的佣人,在私下里议论,说她父母尸骨未寒,便认他人做爹娘,实在是太没良心。谁家要是养到这样的女儿,那才是倒了八辈血霉呢。 甄远航和骆玉珊现在对她的态度,也只是礼节性的,骨子里的防备和疏离,怎么也掩饰不住。 她一肚子的火气,在看到雪儿的那一眼,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虽然不能让这丫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趁着老师不在,她便出言向雪儿挑衅。 原本以为,一向腼腆害羞的雪儿会吓得惊慌失措,崩溃大哭。没想到,这丫头不但没哭,还敢跟自己顶嘴。 她眼珠子一转,立即转身对着其他小朋友,大声说,“雪儿她三叔就是个二流子,是坏人。雪儿跟着她,也是坏人。你们跟她一起玩,也会变成坏人。” 没有小孩子愿意变成坏人。 小孩子们纷纷争先恐后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不想变成坏孩子,我不跟她玩。” “她三叔是大二流子,她就是小二流子,将来是要被警察叔叔抓走的。” “冰儿,跟老师说,不让她跟我们一起上课吧。” 冰儿一脸坏笑,“这个主意不错,等老师来了,大家一起告诉老师。” 冰儿说着,立即上前,推了雪儿一把。 雪儿没想到冰儿会对她动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几个淘气的孩子立即起哄着上前,把雪儿推来推去,还往她身上脸上吐唾沫,扯她的头发和衣服。 雪儿挥舞着拳头,拼命躲闪挣扎。无奈她年纪小,力气也弱,根本不是这么多孩子的对手。 她的衣服被扯得破了,头上两个小揪的橡皮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脸上还被唾沫弄湿,显得狼狈不堪。 一只小手伸过来,想掐她的脸。 她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一口咬住了那只手。 那孩子吃痛,立即大哭起来。 雪儿一朝得手,顿时精神大振。 她抓起地上的小板凳,玩具,书包,本子,笔,便朝小孩子们扔去。 孩子们都被她这不要命的打法惊呆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教室里眨眼间便乱成了一窝粥。 王艳走进来,看见雪儿疯狂的样子,不由得厉声喝斥,“甄雪儿,你干什么,还不快把手里的凳子放下。” 雪儿分辨,“老师,是他们先动的手……” 其实,只需要看一眼雪儿的狼狈样,便不难分辨,她说话的真伪。 王艳却怒声喝斥,“我明明看见你拿凳子砸小朋友,居然还敢狡辩。” 雪儿十分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让它落下来。“他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我……” 她想说,他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我不拿家伙,就只有挨揍的份。 王艳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还疾言厉色地说,“你什么你?看看你现在,还像个学生吗?” 王艳其实有些势利眼。 在她的心目中,孩子是根据家长的身份地位,分成三六九等的。 甄雪儿以前是甄家的孙女,身份和地位自是非比寻常。 如果她过继的三叔仍是甄家三少,倒还好说。问题在于,这个三叔已经被甄家扫地出门。 没有正当职业,没有工资收入的家长,在所有家长中,属于最不入流的一类。甄沐阳失去了甄家的庇护,跟社会上的盲流没有分别,便只能归入这一类了。 甄雪儿作为他名下的孩子,在王艳的心里,已经把她划到不受欢迎的孩子行列。 小丫头这才多长时间没来上学,就敢在班上闹事,不是受她三叔影响是什么。 这么一想,王艳对雪儿的厌恶,就更深了。 冰儿惯会察言观色,一见老师的模样便知道,雪儿不受老师待见。 她站起来,大声说,“老师,甄雪儿是个坏孩子,我们都不愿意跟她坐一起。” 不少孩子立即附和。 “对,甄雪儿坏,我不要跟她在一起。” “她这么凶,还咬人,太吓人了。” “她打人,拿凳子和玩具砸我们,坏透了!” 王艳不由得痛心疾首,“连你亲姐姐都不喜欢跟你坐一起,甄雪儿,你让我怎么说你。” 雪儿却昂着头,倔强地说,“她这么坏,我才不愿意跟她坐一起呢。” 小丫头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连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分了。 王艳气呼呼地说,“既然你不知悔改,就去角落里呆着吧,好好反省自己,不许影响大家上课。” 雪儿搬起凳子,默默地去了角落。 至此,她彻底被所有人孤立了。 看到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唱歌,做游戏,雪儿突然感到了愤怒。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更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样不公正的待遇? 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小手,指甲都发白了,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冰儿走过来,挑衅地看着她,“甄雪儿,所有人都不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这么坏,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雪儿朝着她,挥起了拳头,“甄冰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让我后悔,就凭你?” 甄冰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脸鄙夷,“别做梦了,这辈子,你都不是我对手。信不信,我今天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冰儿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一抹狠厉,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打一个寒战。 雪儿心里一紧,仍勇敢地直视着她,冷冷地说,“大年三十的那么多歹徒,我都没怕,还会怕你。” 冰儿有些意外,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才冷冷地说,“不信,就走着瞧吧。” 雪儿不知道冰儿会使什么阴毒的法子来对付自己,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教室一直有老师在,整个上午,总算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吃过午饭,便是午睡的时间。 雪儿想着心事,一直没合过眼。 听到起床铃响,她便翻身起来,慢慢地穿着衣服。 来到外间教室,冰儿便站起来,对着王艳大声说,“老师,甄雪儿偷我的钱。” 冰儿说,要让她生不如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上午她刚跟这些孩子打了一架,现在又偷钱。背着这样的罪名,往后在幼儿园的日子,肯定是生不如死。 她不想凭白被冰儿冤枉,立即站起来大声说,“甄冰儿,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你的钱?” 她一直叫冰儿姐姐的,可是现在,她不想叫了。 因为,冰儿不配。 王艳却皱了下眉头,不满地看着她说,“甄雪儿,姐姐不知道叫,却叫名字,你到底懂不懂礼貎?” 老师这么明显地偏袒冰儿,雪儿也不客气,直接怼了过去。 “甄冰儿是我姐姐,她不叫我妹妹,直接叫我名字就没有问题。我叫她名字,就是不懂礼貎。老师,你这么做,对我公平吗?” 第66章 有仇当场报 一个幼儿园的孩子,竟敢公然挑衅她的威权,王艳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 她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怒斥,“你偷冰儿的钱,还有理了?” 雪儿却歪着头说,“老师,你看见我偷冰儿的钱了吗?” 王艳语塞,半晌才说,“冰儿既说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她是你亲姐姐,难不成,还能冤枉你?” “老师既然没有亲眼看见,凭什么说钱是我偷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钱一定是我偷的,不是别的小朋友偷的,或者,冰儿纯粹就是想栽赃诬陷我?” 王艳被她问她哑口无言,心里恼怒,立即上前搜雪儿的衣兜。 “你有没有偷,我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发现雪儿衣兜里的两块钱,她不禁冷笑,“这是什么?” 雪儿惊呼,“这是我三叔早上给我的零花钱。” 冰儿冷笑,“老师,你别听她的。她三叔只是个无业游民,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哪儿来的钱给她做零花钱。这些钱分明就是偷我的。” 王艳转过身,把钱递给冰儿,“还你吧,以后,钱可要收好,不能再让人偷去了。” 雪儿冲上去,想要抢回来,“这是三叔给我的零花钱,你们凭什么抢我的钱。” 王艳一抬手,雪儿便结结实实地跌坐在地上。 她没有哭,只怒视着王艳,愤怒地说,“老师,你也是坏人,跟冰儿一样坏。” 被雪儿骂作坏人,王艳顿时恼羞成怒,“偷钱被抓了现行还死不承认,简直就是不可救药。你要再闹,就滚出去,不许进教室上课。” “不用撵,我自己出去。” 说着,雪儿昂起头,直接离开教室,来到操场上。 她想离开这里回家,可幼儿园的大门紧闭着,没有家长带领,她根本出不去。 她抬起头,看着树上的小鸟,不禁十分羡慕,“小鸟小鸟,我要是跟你们一样,有翅膀,就能自己飞出去了。” 一只小鸟飞到她面前,偏着脑袋看着她,“雪儿,不想上学,可不是好孩子哦。” 雪儿以前爱从家里带零食到幼儿园,不时会站在幼儿园的操场上,喂这些鸟儿。时间一长,跟鸟儿们都熟了。 另一只鸟儿也飞过来,叽叽喳喳地说,“被老师赶出教室,可是很严重的惩罚哦。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调皮捣蛋的小孩子身上。没想到,雪儿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会被老师赶出来。” “他们一起合起伙儿欺负我,老师还偏心他们。这个地方,我再也不想来了。” 雪儿想要逃离,不完全是因为冰儿的强势,更重要的是,被老师和小朋友们伤透了心。 鸟儿们一听,顿时“扑楞楞”飞到她面前,叽叽喳喳地说, “连学都不想上了,这么严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让我们听听。说不定,我们还能替你想想办法呢。” “就是,有事憋在心里,是会生病的。” 有这么多关心她的鸟儿,雪儿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反正闲着没事,她便把今天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鸟儿们。 小鸟们一听,顿时气坏了,立即七嘴八舌地表示,一定要想办法给雪儿出这口恶气。 说话间,大班的孩子们在王艳的带领下,来到操场上做游戏。 看到雪儿在树下呆呆地站着,嘴里似是还念念有词,冰儿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阴笑。 小丫头年纪小,受这么大刺激,还不得疯了、病了,一命呜呼啊。只要她死了,爸妈留下来的遗产,就全归她一个人了。 真到了这一步,她可就稳稳是个小富婆了。 正美美地想着,一坨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她下意识地用手一摸,见是鸟粪,不由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正手忙脚乱地拿了手绢擦拭,又有几片羽毛混着草屑从头顶飘落。 原来小鸟们趁她得意,集体俯冲下来,有的用翅膀拍打她的脑袋,有的用爪子抓她的头发,还有只胆大的,竟去啄她的眼睛。 王艳见状大惊,立即上前驱赶。 没想到,这些鸟儿竟机灵异常,在她伸手的瞬间就迅速飞散,等她缩回手,又立刻聚拢回来继续攻击。 不光是冰儿,就连王艳,都没经历过如此怪异的场面,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功夫,冰儿便被鸟儿们折腾得头发凌乱,满脸满身全是鸟儿的粪便。 王艳一边挥舞着手臂驱赶,一边大声呼喊着让孩子们赶紧躲到一旁。可那些鸟儿仿佛认准了冰儿,对她紧追不舍。 周围的孩子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住了,纷纷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既觉得害怕又觉得新奇。 冰儿又气又怕,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那些鸟儿,可鸟儿们哪会理会她的叫骂,依旧不停地攻击。 发现幼儿园的保安从不远处跑过来,雪儿才说,“保安叔叔来了,你们赶紧飞走吧。” 雪儿一发话,鸟儿们立即“扑楞楞”飞走了。 多少年来,树上的鸟儿一直跟幼儿园的老师和小朋友们相处融洽,从没发生过鸟儿攻击人类的事件。 这一次,这些鸟儿们却跟发了疯似地追着冰儿啄,所有人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冰儿被王艳抱进教室的时候,都快被吓傻了。 凭直觉她就知道,这事跟雪儿有关。只是,这事太过诡异,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看来,这丫头是,说什么都不能再留了。 雪儿站在原地,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句话也没说。 放学了,幼儿园的铁门外,站满了来接小朋友的家长。 骆玉珊没来,冰儿是被家里的佣人接走的。 雪儿眼巴巴地看着铁门外,只渴望,能早一点看到三叔的身影。 但她失望了,幼儿园所有的小朋友都被接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幼儿园的铁门前,孤独地看着远处。 王艳再生气,再讨厌雪儿,没有家长来接,她还是不敢把雪儿扔下,自己离开。 她焦急地看着表,不住地埋怨,“你三叔怎么回事,把你扔幼儿园就不管啦。” “不可能!” 雪儿大声说,“三叔最疼我了,才不会扔下我不管呢。” 直到这个时候,她仍坚定不移地相信,三叔是爱她的。 第67章 给雪儿一个公道 王艳介绍的情况有所偏颇,但在雪儿的补充下,甄沐阳还是很容易就还原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想到冰儿小小年纪,就敢对雪儿实施霸凌,甄沐阳心里不禁升起一阵寒意。 要知道,雪儿可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 抱着雪儿上车,甄沐阳便阴沉着脸,冷冷地说,“去金水湾!” 宁宵有些吃惊,“这个时候,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填肚子吗,去金水湾干什么?” “找甄远航算账。” 甄沐阳简短地说,“冰儿敢明目张胆地欺负雪儿,肯定是甄远航两口子指使的。这件事,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敢欺负雪儿,这丫头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宁宵迅速启动汽车,直接将油门踩到底。 雪铁龙咆哮着,怒吼着,直奔金水湾。 两人都是有仇就当场报,绝不过夜的那种。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套,对他们不适用。 雪儿低声说,“三叔,其实,小鸟已经收拾她了。” 甄沐阳以为她害怕,只抿紧了嘴唇,坚定地说,“雪儿,有三叔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来到金水湾气派的小区大门前,宁宵没有停顿,直接冲了进去。惊得保安见来车气势汹汹,急忙躲闪,哪里还敢上前阻拦。 汽车很快就在甄远航别墅的门前停下了。 没等车停稳,甄沐阳已经跳下汽车,一脚踹开了大门。 宁宵不肯落后,立即跟了上去。 雪儿吃力地打开车门下车,迈着小短腿,努力地跟在两人身后。 骆玉珊正要出门,愣了一下才认出来,门前站着的这个凶神恶煞,竟是小叔子甄沐阳。 莫名的,她心里竟泛起一阵恐惧。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甄沐阳现在一无所有,自己早上头脑发热,招惹了他,现在,这小子是上门找自己算账来了。 接连倒退了几步,她才颤声说,“你,你们想干什么?” 甄沐阳站在门口,冷冷地说,“甄远航呢,叫他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来!” 骆玉珊直吓得手脚冰冷,“你二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个时候,说不定正在哪儿花天酒地呢,怎么可能在家里。今天早上的事,是我的错。三弟,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我这种妇道人家一般见识了。” 甄沐阳不信,直接冲进别墅,把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确定甄远航的确不在家,才怒气冲冲地说,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立即把他找回来。否则,我把你们家房子拆了。” “三弟,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总不能,让我给你下跪吧。” “别叫我三弟,我听着恶心。” 甄沐阳说着,扭头看见站在角落里的冰儿,立即走过去,一把将她拎了过来。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歹毒的心肠。说,你在幼儿园的所作所为,到底是谁教你的。” 冰儿在幼儿园被群鸟围攻,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回到家,她不想让骆玉珊知道,她连雪儿都对付不了。一个人躲在卧室里,换下全是鸟粪的衣服,到浴室洗完澡,才敢来到客厅。 甄沐阳这么快就追到家里来兴师问罪,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情急之下,她不禁惊呼,“妈妈,三叔要杀我!” 甄沐阳只是让她说出,是谁唆使她在幼儿园霸凌雪儿的,冰儿却说三叔要杀她。 甄沐阳心里的怒气更盛,“我警告过你,敢欺负雪儿,我饶不了你。现在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冰儿欺负雪儿,这是不可能的事。三弟,小孩子的话,你可千万不能当真。” 甄沐阳把冰儿推到骆玉珊面前,冷冷地说,“告诉她,你对雪儿做了些什么。” 冰儿搜肠刮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把事情圆过去。索性什么也不说,只咧开嘴干嚎。 “看你把冰儿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骆玉珊乍起胆子,厉声说,“你,你再乱来,我可要打电话报警了啊。” 甄沐阳上前拿起话筒,“需要我替你拨警方的电话吗?” “三弟,我不是这个意思。” 甄沐阳指着冰儿,语气森冷地说,“她敢在幼儿园霸凌雪儿,还诬赖她偷钱,这样的行径,岂是一个五岁小孩子能干出来的?” 骆玉珊吃惊,“有这种事情,可我是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甄沐阳逼近了她,“你们两口子,到底是谁唆使冰儿这么干的?” 骆玉珊直吓得连哭都忘了,“三弟,你可冤枉死我了。这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唆使冰儿对自己的亲妹妹做出这种事情啊。” “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的事,你们两口子做的还少了吗?” 甄沐阳森然冷笑,“不要以为,我的退让是一种怯弱。我可以饶你们一次,两次,却不可能饶你们第三次。把甄远航叫回来,今天这事,如果不给我个交代,谁也别想好过。” “可是,我真不知道远航现在哪儿啊。” 骆玉珊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冰儿,赶紧给妹妹道歉,请妹妹原谅你。” “三叔,雪儿是你亲侄女,我也是啊。如果你知道,我下午在幼儿园遭遇了什么,还会逼我吗?” 甄沐阳想起雪儿在车上说的,小鸟已经收拾过她的话,便知道,冰儿这次并没有说谎。 不过,他还是冷冷地说,“别叫我三叔,我没有你这种心肠歹毒的侄女。不管你今天的行为是谁指使的,今天,你都必须付出代价。” “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街溜子,凭什么敢到我们家来撒野?” 冰儿突然跳起来,指着甄沐阳,大声说,“信不信我马上叫小区的保安,把你们都抓起来。” 甄沐阳没有理会冰儿的张狂,只一脸审视地看着骆玉珊说, “一个五岁的孩子,是如何懂得这么多的。这些内容,应该是你们两口子灌输给她的吧。” 冰儿是前世重生过来的,拥有前世的记忆,说话做事,与成年人无异,哪里还用得着他们两口子教。 只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看来,这口锅,他们两口子是背定了。 骆玉珊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才压低了声音说,“三弟,你对冰儿和雪儿闹矛盾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纲上线,不就是为了讹我们一笔钱吗?开个价吧,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绝不还价。” “拿钱侮辱我,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甄沐阳眼神如冰,直直地刺向骆玉珊,“不过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今天的事,无法善了,我必须给雪儿讨一个公道。” 第68章 打电话求救 早有机灵的佣人溜出去,找到小区保安求助。 小区保安想到刚才杀气腾腾地冲进小区的那辆雪铁龙轿车,哪敢上门自讨没趣。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警方来处理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小区保安便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车很快就鸣着警笛到了。 听到警笛声由远而近,停到了别墅门外,甄沐阳不由笑了。 “看来,今日之事,是无法善了了。” 话音未落,李强已经带人走了进来,“谁报的警?” 小区保安跟进来,指着甄沐阳和宁宵说,“李所,就是他们,开车强闯进小区,还到业主家里闹事。” 李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个西装革履板寸头的小伙子,竟是甄沐阳和宁宵。 “你们俩突然变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骆玉珊在一旁见了,不由得心里一沉,“怎么,你们认识?” 李强却扭头看着她,语气生硬地说,“女士,是你报的警?” 骆玉珊没有否认,只冷冷地说,“这两个人私闯民宅,对我们的财产和人生安全造成威胁,你赶紧把他们抓走。” 甄沐阳接过话头,“既然你愿意认警方介入,那就请警方把你们唆使冰儿在幼儿园对雪儿实施霸凌这一事件,调查清楚好了。” “对雪儿实施霸凌?” 李强睁大了眼睛,“幼儿园霸凌,这事的性质太严重了。不加以严惩,如何对得起我身上的这一身警服。” 骆玉珊没想到警方的人会揪住幼儿园霸凌的事不放,不由气急败坏。 “仅凭一个小孩子的一面之词,你们就可以对事件定性吗?你最好搞搞清楚,你们来,是解决这两个人非法侵入民宅的恶性事件。不能因为你们认识,就忘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凡事都有因果。” 甄沐阳静静地说,“正是因为,你们唆使冰儿对雪儿实施了幼儿园霸凌,我们才找上门来。真以为警局是替你们家开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强一脸严肃,“既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幼儿园霸凌事件引起,那,就请你们两口子跟我们走一趟,先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吧。” “你说什么,你要抓我们去警局?” 骆玉珊吃惊得差点惊掉了眼珠子,“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你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法律面前,一律平等。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触犯了法律,我就有权将你绳之以法。” 李强目光坚定,语气不容置疑,“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冰儿和雪儿的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是幼儿园霸凌,往小了说,就是两个小孩子打闹。不过,如果冰儿真是大人指使的,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所以,李强让骆玉珊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并不完全算是徇私。 甄家的事,李强略知道一些。 他不想介入大户人家的利益争斗,不过,他欠甄沐阳和雪儿人情,现在有机会,他还是不想放过。 眼前这个女人如此嚣张,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骆玉珊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是我们报的警,我们才是受害者,现在居然要被抓进派出所?” “女士,我只是请你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李强说到这里,眼里全是嘲讽,“任何公民,都有义务接受和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你不会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具备吧。” 冰儿没想到,事情竟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骆玉珊身上,她便偷偷地想溜。 雪儿却不肯放过她,上前对着李强大声说,“叔叔,事情是冰儿做的,她也应该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吧。” 李强点头,“那是自然。” “等等!” 骆玉珊突然跳起来,大声说,“我要打个电话。” 骆玉珊并不是罪犯,打自家电话的权利还是有的。 李强直接点头,“可以!” 骆玉珊这个时候能求助的,便只有公婆了。 听到话筒里传来婆婆温柔的声音,她顿时哭得泣不成声,“妈,派出所要抓我们,你快叫爸来救我们。” 小儿子被扫地出门,不出意外,甄家未来所有的资产,便都在二儿子手里了。 韩茹雪这段时间心情愉悦,连走路都带着一丝轻快。 现在听儿媳妇说,派出所要抓他们,她心里一惊,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在地上。 重新拿好话筒,她直吓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你们到底犯啥事了,咋连派出所都惊动了?” “他们说,我们唆使冰儿……嗐,电话里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妈,什么也别说了,你就让爸,赶紧来吧。”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长音,韩茹雪才回过神来,儿媳妇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定了定神,才慌慌张张地冲进书房,“鹤舫,出事了,玉珊被派出所抓起来了。” 甄鹤舫几乎在一夜之间,便白了头发。 原本以为,小儿子只是跟自己赌气,过几天气消了,就会乖乖地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 毕竟,这小子没有工作,没有生活来源,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带着五岁的孩子,如何生存都是个问题。 没想到,半个月过去,这小子不但没回来跟他认错道歉,反而像是跟他杠上了。 他想找小儿子好好谈谈,却悲哀地发觉,他对小儿子的生活状况一无所知。甚至连他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落脚都不知道。 他常常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发愣,一坐就是大半夜。 看着老伴欢天喜地的样子,他的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老夫老妻了,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过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记忆深处另一个女人的身影却愈发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睡梦中,他总是梦见淑娴指着他,愤怒地说,“甄鹤舫,你杀死了我的儿子!” 他再三解释,“淑娴,志鸿的死,只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不,志鸿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可是,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的确是刹车失灵引发的车祸,并没有人为参与的痕迹。” “好好的刹车为什么会失灵,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吗……当年,我同情她的悲惨遭遇,收留了她。没想到,收留的,却是一条冻僵了的蛇……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现在还杀死我的儿子,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明知是梦,甄鹤舫醒转过来,还是没有一点睡意。 联想到二儿子对小儿子做的一切,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不多时,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蒂。 听清楚老伴的话,他手里的烟蒂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玉珊被派出去抓了?” 第69章 开弓没有回头箭 在派出所的会议室,甄鹤舫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儿子。 察觉到儿子的变化,甄鹤舫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 他一方面为儿子的改变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猜测儿子做出这个改变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极端事件,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委屈才突然转变。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询问,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半个月没见,父亲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 原本半白的头发,现在全白了,身子也佝偻了许多。只是,眼里偶尔射出的那一抹精光,依旧令人不敢小觑。 甄沐阳心叹息,脸上却不肯表露出来,只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是案件的当事人,当然要在这里了。” 骆玉珊扑过来,抽泣着说,“爸,他们诬赖我,说冰儿欺负雪儿,是我和远航支使的。” 这一下,轮到甄鹤舫吃惊了,“你说什么,冰儿欺负雪儿?” 甄沐阳点头,“冰儿在幼儿园,伙同其他小朋友,用不堪入耳的语言,辱骂和攻击雪儿,还污蔑雪儿偷她的钱。” 冰儿大哭,“爷爷,我的钱不见了,从雪儿的裤兜里搜出来,不是她偷的,还能是谁?” “那两块钱是三叔早上给我的零用钱,你硬说是偷你的……明明是你先伙同小朋友们推我,扯我的头发和衣服,却恶人先告状……” 光是雪儿的这一段描述,便令人胆寒。 雪儿这么小的孩子,上学第一次便遭受如此不公平对待,让人情何以堪。 甄鹤舫不由铁青了脸,“老师呢,老师也不管么?” “老师偏心,跟冰儿一样坏。她说我是坏孩子,把我赶出教室,不让我上课。” 甄鹤舫此刻的脸已经阴得快拧出水来了,“这事我会查清楚,一定还你一个公道。不过雪儿,以后你要是缺钱,告诉爷爷,爷爷一定会满足你的。” 甄沐阳察觉到了危险,立即上前,凛声说,“雪儿跟我在一起,什么都不缺,爸就不要操心了。” “都到这种地步了,三弟就别再打肿脸充胖子了。” 骆玉珊讥讽,“以你现在的生活条件,养雪儿的确困难。真为雪儿着想,就议放手。我愿意接手雪儿,给雪儿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除了三叔,我谁也不跟。” 雪儿坚决地说,“我跟着三叔,就是真当叫花子,我也愿意。” “你这孩子,怎么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骆玉珊皱眉,“你跟着三叔,连两块钱都需要偷,你妈要是知道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犯了公爹的大忌讳,只说了一半,她便赶紧闭嘴。 甄沐阳不怒反笑,“你有什么证据说,雪儿兜里的钱,是她偷冰儿的?” 骆玉珊立即反唇相讥,“你又凭什么说,雪儿兜里的钱不是冰儿的?” “法律规定,谁主张谁举证,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 “够了!” 甄鹤舫怒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吵,是不是嫌丢人还丢得不够啊。我甄家的孩子,为了两块钱闹到派出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甄家要破产了呢。” 甄沐阳没有生气,仍心平气和地说,“爸,两块钱的确是小事,不过,牵涉到雪儿的清白,就是天大的事。冰儿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懂得用这么恶毒的语言辱骂雪儿,还立誓要让她生不如死的。” “我都已经选择了退出,放弃一切了,他们两口子还不肯善罢甘休,连雪儿这么小的孩子都不肯放过。啥意思,真要把我和雪儿赶尽杀绝,他们才肯放手吗?” 骆玉珊拼命摆手,“爸,今天在幼儿园发生的事,跟我们两口子都没有关系。我们是冤枉的,真是被冤枉的。” 说着,她抻手把冰儿扯着公爹面前,大声说,“你自己说,是不是我们教你这么干的?” 天地良心,骆玉珊两口子还真没教唆过冰儿。 原因很简单,甄沐阳一离开,甄家的全部产业,都归他们所有了。哪里还用得着再节外生枝,去搞雪儿这个小丫头。 冰儿什么也没说,只擦着眼睛,哭得更厉害了。 如此一来,竟坐实了甄远航和骆玉珊教唆她的罪名。 虽然案件的性质十分恶劣,有甄鹤舫出面协调,这事还是不了了之。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骆玉珊还是表示,明天就领着冰儿到幼儿园,当着全园所有老师和孩子的面,给雪儿赔礼道歉。 从派出所出来,甄鹤舫看着儿子,冷冷地说,“这些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 甄沐阳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不用看别人的脸色,更不用担心,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提到生命危险,甄鹤舫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你二哥已经向我保证了,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你又何必一直揪着不放呢?” “如果二哥的保证真的有用,还会发生今天的事吗?” 甄沐阳语气冰冷地看着老爹,“爸,我应该还不至于蠢到,会天真地认为,二哥会对我心慈手软吧。” “看在您的面子上,我让了他三次。下次再撞到我手上,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甄鹤舫紧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二嫂都答应了明天带冰儿去幼儿园道歉了,你就别再揪住不放了。别再赌气了,回家吧,别让雪儿跟着你受委屈。”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跟雪儿现在生活得挺好,就不劳父亲费心了。” 甄沐阳说完,牵了雪儿,便扬长离去,留下甄鹤舫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司机王师傅出现了甄鹤舫身后,低声说,“董事长,夜里风大,还是上车吧。” 甄鹤舫蓦地清醒,迅速跳上汽车,便指着前面缓缓启动的雪铁龙说,“跟上这辆车,看他们去哪里?” 王师傅答应一声,便启动汽车,默默地跟了上去。 雪铁龙很快就在一家饭馆门前停住了。 两人在车里,看着甄沐阳抱着雪儿下车,跟另一个小伙子一起,走进了饭馆。 王师傅低声说,“董事长,要下去看看吗?” “不用了,就在这里等着吧。他们吃饭,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果然,半个小时后,三个人已经出现在饭馆门口,重新登上了雪铁龙。 待雪铁龙启动,王师傅便驱车跟了上去。 来到一个小区门口,借着昏暗的路灯,甄鹤舫还是看清楚了门口挂着的,东盛院三个字。 甄鹤舫恍然大悟,这小子带着雪儿,原来住在这里。 不需要他开口,王师傅已经下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不多时,王师傅便回来了。 上车坐定,他才低声说,“董事长,我已经查清楚了,沐阳和雪儿就住在三栋二单元301号,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 黑暗中,看不清甄鹤舫的脸。 半晌,他才声音低沉地说,“盯住他,看看这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第70章 赔礼道歉 从派出所出来,骆玉珊再看冰儿的眼神,便带着十分厌恶。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今天,我差点被你害死了。” 冰儿十分委屈,“妈妈,我这不是,想替你和爸出口恶气吗?” 骆玉珊一眼便看穿了她,“你搞这么多事,不就是因为,雪儿的存在,会分你一半的家产吗?这种骗人的鬼话,以后在我面前,最好少提。” 甄沐阳被扫地出门,便算是消除了心头大患。冰儿却自作聪明地搞这么多事,岂不是节外生枝。 骆玉珊心里又气又恼,忍不住又补了一句,“以后,你要是敢再惹出什么麻烦,看我怎么收拾你。” 冰儿低头看着脚尖,没有吭声。 她百思不得其解。 前世三叔只顾着自己花天酒地,对自己不理不睬,很快就把自己折腾没了。这一世却完全变了,变得连自己都有点不敢认了。一想到甄沐阳对雪儿那种不加掩饰,深入骨髓的疼爱,冰儿心里便象猫抓一样的难受。 前世雪儿在二叔和二婶身边,开心幸福得象个小公主。这一世自己选择了二叔,在他们面前带着十二分小心不说,还掏心掏肺地为他们出谋划策,换来的,却是厌恶。 老天爷对自己,未免太不公平了。 回家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便没精打彩的,一点都提不起精神。 重新来到幼儿园,她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教室的。 昨天下午被鸟儿攻击,她都产生阴影了。 骆玉珊一个不提防,竟被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看到甄沐阳牵着雪儿走进幼儿园,她的脸上顿时讪讪的。 “三弟,送雪儿上学啊?” “对啊,顺便看看,你和冰儿今天的表演。” 甄沐阳今天要办的事情很多,不过,他还是决定,到幼儿园处理完雪儿的事情,再去忙。 骆玉珊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都是一家人,三弟又何苦一定要这么为难我?” “我们是一家人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甄沐阳冷冷地说,“别废话了,还是想想,如何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让我和雪儿能原谅你吧。” 两人一起走进教室,雪儿懂事地搬过来一概凳子,递给甄沐阳,“三叔,你坐!” 凳子是给小孩子准备的,有点小,甄沐阳坐在上面,很不舒服。不过,坐在上面,他心里却是暖暖的。 冰儿见状,也搬了根小凳子递给骆玉珊,“妈妈,你也坐!” 园长走进来,示意小朋友们安静地坐在自己凳子上,才面无表情地说, “王艳老师病了,不能来给你们上课。新老师没到之前,暂时由我来给你们上课。” 骆玉珊想到,昨天在派出所的时候,公爹的话,心里不由“格噔”了一下。 就因为雪儿这小丫头说王艳老师坏,这个老师的命运,便被彻底改写了。 由此可见,雪儿这小丫头在公爹心目上中的分量。 也许是因为,早上才接到通知吧,仓促间没找到新老师,园长不得已才自己亲自顶上了。 正胡思乱想,便听园长凛声说,“甄冰儿的家长,请你上来说两句吧。” 骆玉珊心里一紧,忙扯了冰儿走了上去。 她清了清嗓子,才结结巴巴地说,“冰儿不懂事,昨天在幼儿园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给雪儿造成了伤害,也在班上造成了恶劣影响……” “我向你们保证,这种事情,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同时,我也恳求你们,给冰儿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以后,我也会更加注意对冰儿的教育,让她学会尊重他人,懂得为他人着想……” 这段话,昨天晚上,她几乎练了一夜。现在说起来,虽然有些嗑嗑巴巴,总算是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待她说完,园长才看着冰儿说,“甄冰儿,当着小朋友们的面,你告诉大家,你昨天的行为,有没有错?” 今天刚到幼儿园办公室,便接到教育局局长打来的电话。 局长在电话里严厉地批评了她,勒令她写出详细而深刻的检查。最后宣布,王艳停职反省,听候处理。 局长的话说得很清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幼儿园霸凌这种恶性事件,她这个园长,简直就是渎职。 这话从局长嘴里说出来,分量自是非同小可。不用说,她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 想到自己呕心沥血,在幼儿园辛苦耕耘多年,却因为眼前这个小丫头,功亏一篑,她心里便气得不行。 冰儿低着头,小手不安地揪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有……有错。” 园长加重了语气,“知道错哪儿了吗?” “我不该骂雪儿是小叫花子,说她偷我的钱……” 园长逼问了一句,“说实话,你的钱到底丢没丢?” “丢,丢了!” “你看见雪儿偷你的钱了吗?” “没,没有……我,我只是猜的。” “没有证据,就说人家偷钱,便是诬赖,是错误的,知道吗?” 冰儿低头看着脚尖,“知道了!” 园长看着甄沐阳,声音平和地说,“甄雪儿的家长,你对甄冰儿和她家长的态度,还算满意吗?” 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因为,是局长在电话里再三叮嘱过的。 甄沐阳点头,“这事先这样吧,再有下次,我一定严惩不贷。” 说完,他蹲下来,看着雪儿说,“三叔有事要去忙了,你乖乖地在幼儿园上学。要是有人再欺负你,你必须告诉三叔,知道吗?” 雪儿用力点头,“三叔,我知道了。” 昨天甄冰儿被鸟儿攻击,已经有聪明的小孩子跟她欺负雪儿联系在了一起。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还会再去招惹甄雪儿。 所以,甄沐阳的叮嘱,纯属多余。 待甄沐阳和骆玉珊离开,有孩子便围着雪儿,天真地说,“甄雪儿,那些鸟儿,是怎么知道,甄冰儿欺负你的呀?” 雪儿歪着头说,“我告诉它们的呀。” “你告诉它们,它们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当然能呀,不信,一会儿到了操场,我叫它们下来,跟我们一起玩。” 跟鸟儿一起玩,那可太有趣了。 更多的孩子围过来,“雪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能叫鸟儿跟我们一起玩?” 小孩子本就没有长性,甄冰儿的家长亲自到幼儿园给雪儿道歉,甄冰儿也当众认了错。这说明,甄冰儿昨天说的都是假话,甄雪儿没有偷钱,更不是坏孩子。 甄雪儿的三叔生这么好看,还穿一身漂亮的西装,怎么会是叫花子? 所以,甄冰儿撒谎,她才是坏孩子呢。 越来越多的小孩子围在雪儿身边,提出各种问题。还有人主动拿出自己心爱的玩具,郑重地交到雪儿手里。 甄冰儿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几乎被所有小孩子抛弃了。 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眼里全是妒忌与不甘。 园长见了,不禁诧异。 莫名的,她的后背竟生出一层寒意。 第71章 合同拿到手软 虽然双方签订了销售协议,魏礼明心里并不踏实。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他还是早早地来到了砖厂。 接过甄沐阳递过来的现金支票,他仍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做事谨慎,为防意外,他立即吩咐财务科长,“你马上去一趟银行,看看能不能即时兑付。” 财务科长知道事关重大,立即骑了自行车,直奔银行。 不多时,他便风驰电掣般地回来,把支票递给魏礼明,喘着粗气说, “魏厂长,支票没问题,可以即时兑付。” 魏礼明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建筑公司拉砖的车很快就到了,很快就在厂门口排起了长龙。 魏礼明兴奋地搓着手说,“好长时间没看到过这样的盛况了,看来,我们砖厂这一次,是真的有救了。” 甄沐阳微笑点头,“现在,魏厂长可以考虑,复工的事了。” 魏礼明想了想,还是谨慎地说,“等这些积压的库存消化一些,再考虑生产的事吧。” 仅凭一个建筑公司,消化这些库存,还需要一点时间。 宁宵笑道:“魏厂长,合同上说得很清楚,你们负责生产,我们负责销售。要是你生产的砖赶不上我们的需求,可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生产出来的砖,你们要是卖不出去,也是要承担违约责任的。” 魏礼明的那点小心思,甄沐阳岂有不知道的。 他没有解释,只笑了笑说,“魏厂长,要没别的事,我们就卖砖去了。” 魏礼明爽快地挥了挥手,“忙去吧,我也该忙自己的事了。” 甄沐阳和宁宵驱车回城,路过夏氏企业的时候,甄沐阳心里不由得一动。 “夏氏企业好像也想做搞房地产,咱们不妨进去碰碰运气。” 两人把车泊好,便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夏念薇拎着小坤包正要出门,看到两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甄沐阳,怎么是你?” “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夏小姐想必不会介意吧?” 甄沐阳嘴角微微上扬,绽放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意。 夏念薇却不露声色地看着他说,“听说,你离开了甄氏。” “我现在的确离开了甄氏,不再是甄家三少。不知夏小姐还有没有兴致,跟我合作。” 甄沐阳失去了甄氏这个平台,其商业价值便大打折扣。夏念薇对他,已经没了兴致。 她不想落人口实,也有些好奇,甄沐阳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只略一沉吟,她便说,“到我办公室谈吧。” 甄沐阳和宁宵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欣喜。 只要能谈,就有机会。 宾主坐定,夏念薇才轻启红唇,缓缓地说,“说说你的打算吧。” “事情是这样的。” 甄沐阳斟词酌句地说,“我跟市机砖厂签订了独家销售协议,希望能跟你们夏氏达成一个长期的合作意向。” 原来是来推销机砖的。 夏念薇长舒了一口气,“我们公司的确有进军房地产的打算,只不过,项目还没有落地。现在旗下的一些企业,只有一些零星的需求,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房地产项目对建筑材料,特别是像水泥,机砖这些建筑材料的要求,比一般建筑项目要严格得多,质量和供应稳定性都是关键考量因素。” 甄沐阳听出夏念薇语气中的推托之意,仍想做进一步努力。 房地产行业方兴未艾,不少企业都把目光对准了这个行业。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机砖作为重要的建筑材料,就会供不应求。 “市机砖厂生产的机砖,产品的质量和供应的稳定性都是有保证的。目前,我们已经跟市建筑公司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他们拉砖的车已经在机砖厂排起了长龙。” 夏念薇一听便知道,甄沐阳的话有道理。 据她所知,市里好几家企业,都有向房地产进军的打算。从上次土地拍卖竞标的激烈程度,便可窥见一斑。 她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才一脸疑惑地说,“市建筑公司跟你们签订合作协议,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跟砖厂签?” 甄沐阳气定神闲,“因为,砖厂已经把销售权委托给了我们。” 夏念薇沉吟了片刻才说,“合同我可以签,只是,以后,你得优先保证,我们夏氏企业的用砖需求。” 不管甄沐阳是什么身份,在商言商,这个合作协议,还是可以签的。 “没问题!” 甄沐阳一口便答应下来。 从夏氏出来,两人手里已经多了一份盖着夏氏大红印章的销售协议。 两人会心地一笑,正待上车,甄沐阳的肩膀上,已经被人拍了一巴掌。 “原来还真是你们。” 甄沐阳回过头,见是刘波,不由得笑了起来,“正说去找你,想不到,就遇上了,真是瞌睡来了遇了枕头。” 刘波皱眉,“这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别说了。” 甄沐阳愁眉苦脸,“我和宁宵,都被家里撵出来了,现在正替夸厂卖砖呢。不打扮成这个样子,砖卖给谁啊?” 刘波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两人,“你们,卖砖?” “这事还能有假。” 宁宵扬了下手里的合同,“这是刚跟夏氏签的合同,你要不要过下目。” 刘波是地道的公子哥,生意上的事,他压根就没兴趣,哪里会看宁宵的合同。 “这么说,你们老爹真断了你们的口粮啦。” 此时再看甄沐阳和宁宵的眼神,便带着十分同情,“你们这么苦哈哈地卖砖,一天下来,能挣几个钱。” 甄沐阳看着刘波,平静地说,“看着兄弟落难,不打算帮兄弟一把。” 刘波挠了下头,“帮,肯定帮,就是不知道,你们打算,让我怎么个帮法。” 甄沐阳一脸淡定,“这事简单,让你们家老头子跟我们签一个供货协议,这事就结了。” 刘波疑惑,“就这么简单?” 宁宵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你以为有多复杂?” 刘波却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早上我们家老头子刚骂了我一顿,我这个时候送上门去,这不是背鼓上门,找打吗?” 甄沐阳却说,“万一你们家老头子见我们这么上进,心情一好,就饶过你了呢。” 说到这里,他把话锋一转,“你不会是不想帮我们,拿你们家老爷子当挡箭牌吧。” “怎么可能!” 刘波急的诅咒发誓,“我找借口不帮兄弟,天打雷劈。” “算了算了,别发誓了,我们相信你还不行吗?你真有难处,我们是兄弟,断没有为难你的道理。” 甄沐阳说着,转身便要上车。 “等等!” 刘波拦住了他,“为了哥们,我决定,豁出去了。” 甄沐阳转惊为喜,“我就知道,波哥是个仗义的。” 三个人一起来到刘家的企业,虽然刘波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老爹的臭骂,合同却也到手了。 第72章 华丽转身 宁宵在魏礼明面前说,砖厂生产的机砖有可能会满足不了供应,原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谶,砖厂生产的砖,竟真的供不应求起来。 除了甄沐阳和宁宵迅速替他们打开了销路,更重要的原因是,砖厂设备老化,故障频出。管理体制僵化,人浮于事,生产效率低下。 面对如雪片般飞来的订单,砖厂却陷入了有心无力的困境。工人们加班加点,生产出来的砖,还是远远跟不上需求。仓库里常常空空如也,前来拉砖的货车排成了长龙,却也只能无奈地等待。 按照合同约定,机砖厂是要承担天价赔偿的。 甄沐阳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收购机砖厂。 销售机砖的这一年多来,他们已经积累了大量资金,再向银行贷一点款,收购砖厂,还是没有问题的。 事关重大,魏礼明不敢自作主张,只得把甄沐阳的建议向市里汇报。 砖厂经营困难,多年来,通过市财政输血,才勉强维持到现在。 甄沐阳是本城首富甄鹤舫的三公子,这一年来,已经表现出卓越的管理能力。把砖厂交到他手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将国营企业改制,转为私有,在江城还没有先例。所以,管理层还有些犹豫。 宁宵的父亲,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儿子在江城弄这么大动静,岂能瞒过当父亲的眼睛。 以前他对宁宵冷淡,也不过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儿子有出息,他夜里睡觉,都快笑出声来了。 虽然宁宵仍不肯回家,暗地里,他还是给了不少助力。 听说儿子和甄沐阳要收购市机砖厂,他当然要鼎力相助了。 所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市机砖厂便到了甄沐阳和宁宵手里。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两人便完成了从纨绔子弟到企业家的华丽转身。 砖厂到了甄沐阳手里,他立即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裁撤冗余人员,优化生产流程,引进先进的制砖设备和技术。 原本死气沉沉的砖厂,在他的管理下,很快就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与活力。 随着订单的不断增加,砖厂的利润也日益可观,不仅很快就还清了之前的银行欠款,还开始有了一定的资金积累。 与砖厂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相比较,甄氏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甄远航如愿以偿,登上了甄氏企业集团总经理的宝座。 只是,跟甄志鸿天才般的商业才能相比,他管理企业的能力,简直可以用愚蠢来形容。 他大量提拔自己的亲信,全然不顾这些人的能力是否与其所在的岗位匹配。以前从甄志鸿手里提拔起来的旧人,他一律打压,让其坐冷板凳,不予重用。 他重用吴林,将他提拨为副总经理。他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公司就算是交给吴林了。 吴林平日里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并无多少真才实学。 被提拨为副总经理后,他更是仗着有甄远航撑腰,在公司横行霸道,肆意破坏原有的工作秩序。原本高效运转的部门,因为吴林的胡乱指挥,变得混乱不堪,员工们怨声载道。 他利用手中的职权,不顾公司的利益,私自与一些不靠谱的客户签订合同,导致公司多次遭受损失。而且,他还暗中收受高额回扣,将公司的财产据为己有。 在他的“带领”下,公司内部乌烟瘴气,员工们人心惶惶,公司业绩一路下滑。 甄远航不仅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对吴林愈发信任,在决策上更是频繁听取吴林之流毫无根据的建议,导致公司多个重要项目推进受阻,资金也出现了不必要的浪费。 甄鹤舫对此,却装聋作哑,对公司的种种乱象视而不见,仿佛公司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有人找他进言,他却面无表情,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所有人都感到了失望,一些有识之士更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甄氏。 甄氏很快就成为了甄远航的天下,他彻底掌控了公司大权,继续重用吴林这类只知讨好、毫无能力之人。公司内部的管理愈发混乱,制度形同虚设,各部门之间矛盾冲突不断,原本团结协作的氛围消失殆尽。 重要决策完全凭个人喜好和吴林等人的谗言,不考虑市场规律和公司长远发展,导致公司接连错失多个重要商机,市场份额急剧萎缩。 资金链也因一系列错误决策和吴林的贪污受贿而变得岌岌可危,公司运营举步维艰,摇摇欲坠,往日那个在行业中颇具影响力的甄氏公司,如今已沦落到风雨飘摇的境地。 董事们联合起来,一起找到甄鹤舫,要求退股。 甄鹤舫却不慌不忙地说,“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们要是再坚持退股,我绝无二话。” 见甄鹤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大伙儿不禁疑惑,莫非,老董事长真有什么锦囊妙计,能扭转乾坤? 虽然将信就疑,大伙儿还是决定,给老董事长一个月时间。 隐忍了三年,三年啦! 眼睁睁地看着甄氏在二儿子手里一点一点走向衰败,甄鹤舫的心,一直在滴血。 这一年来,他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每时每刻都在关注意公司的动态。现在,他觉得,是时候该出手了。 看到父亲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甄沐阳顿时吃惊地站了起来,“爸,您怎么来了?” 甄鹤舫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才冷冷地说,“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去看我了?” “我不是不想去看您,只是,太忙了。” 甄沐阳拖过一把藤椅,殷勤地说,“爸,您先坐,我替您泡茶。” 他手脚麻利地泡上一杯茶,递给父亲,“爸今天来,恐怕不只是为了骂我这么简单吧。” 甄鹤舫接过茶杯,没有喝,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在外面混了三年,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去?” 甄沐阳挠了下头发,“我在这里做得挺好的,干吗要回去?” 甄鹤舫瞪了他一眼,“光想着自己挣钱,就不管公司的死活啦?” “公司不是有您和二哥吗,我回去干什么?” “你二哥不是做管理的料,甄氏公司总经理,非你莫属。” “您让我当公司总经理,岂不是又要跟二哥打得头破血流?” 甄鹤舫一脸冷凛,“怎么,你怕了,不敢跟你二哥斗?” “怕,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个怕字。只是,我走了,砖厂怎么办?” 明知父亲用的是激将法,甄沐阳还是一头钻了进去。 “砖厂不是还有宁宵吗,小伙子是块管理的好料子,把砖厂交给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了解宁宵?” “三年来,你所有的商业行为,从没有逃离过我的视线。” “我说我做的项目怎么会如此顺风顺水,原来,是爸您在暗中助力。” “也不完全是。” 甄鹤舫站了起来,“你能有今天,靠的,还是你自己。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替爸拔掉家里最大的那块脓疮。” 第73章 摊牌 接到公司召开股东会议的通知,甄远航心里不禁忐忑。 甄氏在他的管理下,经营状态每况愈下。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当公司总经理,好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次公司召开股东会,面对的,几乎全是质疑和指责,犹如一场大考。 现在公司属下的好几个分公司,财务数据惨不忍睹,资金链更是面临断裂的危险。 可以肯定,今天的这一关,肯定不好过。 不过,只要他老爹还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公司董事长,他这个总经理的职位,便无人能够撼动。 他是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的。 注意到老爹身边坐着的甄沐阳,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甄沐阳离开甄家三年,赤手空拳,仅凭着自己的努力,就成为一家国营机砖厂的老板。这在江城早传为佳话。 所有人都说,在甄沐阳身上,又看到了甄鹤舫当年的风采。 这小子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一些。 甄鹤舫终于发话了,“今天的股东会,就两个议题,一是撤销甄远航的总经理一职,二是任命甄沐阳为新的公司总经理。”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掌声说明了一切,甄鹤舫的两项提案,获得了全票通过。 自己的总经理职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甄沐阳阳夺了去,甄远航不禁面如死灰。 “这一切,都是你们为我设下的套吧?” “就算是吧。” 甄鹤舫在鼻子里冷哼一声,“当一个人的野心大过能力,失败便是必然了。我给了你机会,很可惜,我没能把握住,还把公司带向了衰败。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甄氏,不能就这么毁在你手里。” “沐阳的能力和魄力有目共睹,他才是甄氏最需要的总经理。我让他回来,就是要拨乱反正,让甄氏重新回到正轨。” “办完交接,以后,公司你就不用再来了。” 股东们听了,不禁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怪不得董事长这么沉得住气,原来,手里还攥着沐阳这张底牌。” “都说沐阳是纨绔浪荡子,现在看来,我们还真是看走眼了。” “你当然是看走眼了,除了沐阳,谁能在一年之内,靠着自己的实力,拿下一家国营的机砖厂的。” “沐阳跟他大哥志鸿一样,都是商业天才。现在,我们甄氏,真的有救了。” 这些人说得高声大气,完全不在乎这些话会不会被甄远航听到。 甄远航差点气炸了肺。 自己刚上任时,这些人围在自己身边,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如今失势,这些人就把自己打翻在地,还要再踩上一只脚,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心中的屈辱与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甄鹤舫宣布散会,股东股陆续走出会议室。 眨眼间,会议室里,只剩下兄弟俩。 甄远航一脸阴骘,“就因为当年我的一念之慈,这才埋下了今日之祸。” 甄沐阳森然冷笑,“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当年的不杀之恩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确定,你真有本事杀得了我?” 这个,甄远航还真不敢确定。 大年三十那天的截杀,原本万无一失。没想到,却败在一群猫狗手里。大年初一,被桂姨奶奶送到甄沐阳嘴边的鸡汤,却被雪儿察觉出异样,功亏一篑。 不过,如果趁着甄沐阳离开青庐,立足未稳的这段时间,痛下杀手,他肯定还是能找到机会的。即便是被警方查出异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天底下,就没有什么是钱摆不平的事。如果有,只是需要花更多的钱。 现在,甄沐阳羽翼已满,想再跟从前一样,对他下手,只怕是更难了。 不过,想到自己好容易才到手的总经理职位被甄沐阳轻易夺走,甄远航心中的恨意便如潮水般翻涌。 甄沐阳看着他,平静地说,“大年三十那天的截杀案,大年初一的投毒案,还有幼儿园霸凌雪儿,这一桩桩,一件件,我都替你记着一本账。” “看在父亲的份上,我让了你三次。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让了。只要你敢再对我下手,我绝不手软。” 最狠的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反而让甄远航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明白,从这一刻起,他与甄沐阳之间的较量,再一次拉开了序幕。 他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离开了会议室。 重新回到那间熟悉的总经理办公室,甄沐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摁了一下桌子上的呼叫器,一个风姿绰约的女秘书走进来,恭敬地说,“总经理,您有什么吩咐?” 这是甄远航新招来的小蜜,甄远航倒霉下台,她当然要竭力讨好新上任的总经理了。 甄沐阳心说这狐狸精该换掉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把吴副总请过来吧。” 小蜜答应一声,便翩然离开。 吴林很快就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甄总,您找我?” 甄沐阳定定地打量着他,直把他看得浑身发毛,才平静地说,“吴副总是吧?” “不敢,我叫吴林,以前协助甄总工作。现在,希望仍能为您效劳。” “你能爬上副总经理这个高位,应该是因为,利用职务之便,为甄远航提供了违禁物品氰化物吧?” 吴林额角上的汗水涔地流了下来,“没有的事,氰化物是国家明令禁止的违禁物品,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随意动用啊。甄总,您可不能听信谣言,冤枉了好人。” 吴林一边擦着额角上流出的汗水,一边强装镇定地说着。不过,那双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与恐惧。 甄沐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谣言?吴副总,你觉得我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找你吗?你要是老实交代,说不定还能争取个从轻处理。” 吴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甄总,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一直都是本本分分地工作,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违法犯罪的事情。” 甄沐阳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吴林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叫你来,是想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既然你不需要,就交给公司法务吧。” 自己屁股到底夹了多少屎,心里哪能没点数。一听甄沐阳说,要将自己交给公司法务,吴林身子一软,差点瘫软下去。 犹豫了片刻,他才咬了咬牙,“甄总,我说,我全都说,只求您能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74章 火烧东盛院 入夜,整个江城都陷入了沉寂,唯有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眨着眼睛。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中年男人猫着腰,拎一只塑料桶,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东盛院小区。 来到一栋楼前,看到单元门前紧闭的铁门,来人怔了一下。在喉咙里小声诅咒了一句什么,确定了四下里无人,才拧开塑料桶盖,把桶里的液体倒在了地上。 空气中,立即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只是,整栋楼几乎所有人都在沉睡,没有人意味到,危险已经悄然降临。 来人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摁燃打火机,把烟点燃,深吸一口,便朝地上扔去。 火苗瞬间窜起,迅速蔓延开来。 楼上有狗在叫,来人心里一惊,正待离开,一个黑影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准确地落到他的身上。 来人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已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抓了一下。 发现攻击他的,居然是一只狸花猫,他不由得恼羞成怒。 他猛甩肩膀,试图将猫甩落在地。 无奈,那只猫像在他身上生了根似的,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无法将其甩落。 楼上的狗叫声更激烈了,有人大声呼喊,“着火了,快救火啊!” 来人有点慌神,一边继续猛甩身体,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抓身上的猫。那猫却十分灵活,左避右闪,还时不时地伸出爪子抓他。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而上。小区里陆续有灯亮起,人们开始从睡梦中惊醒。 来人见事情败露,心急如焚。身上的猫既然一时间无法摆脱,那就带着猫跑好了。 离开这里,猫就好对付了。 可惜已经晚了,单元门开了,一个黑影窜出来,直接将他扑倒在地上。 定神发现一只大黑狗的血盆大口离自己的喉咙不过一寸的距离,他心中大骇,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这一猫一狗,自然便是雪儿养的阿花和阿黑了。 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的汽油味,阿黑立即感到不对劲。 它用爪子刨了下阿花,“什么味,这么难闻?” 阿花纵身跳上窗户,只看了一眼,它叫了一声“不好,楼下有人纵火。”便纵身跃了下去。 阿黑立即冲进雪儿的卧室,大声说,“雪儿,快,楼下有人放火。” 雪儿从睡梦中惊醒,赶紧冲出来,猛拍三叔的房门,“三叔,快,楼下有人放火。” 甄沐阳倏地惊醒,睁开眼睛便发现,外面已经火光冲天。 他冲到客厅,宁宵也被惊醒。 甄沐阳抱了雪儿,便飞奔下楼。 来到楼下,单元门已经被火烧得滚烫。 甄沐阳飞起一脚,将门踢开,不等吩咐,阿黑已经纵步跃了出去。 甄沐阳抱着雪儿,跟在阿黑身后,也冲了出去。 整个小区的住户都被惊醒了,刹时间,孩子哭,大人叫,一片混乱。 甄沐阳发一声喊,“快救火啊!” 大伙儿反应过来,立即寻了趁手的家伙,开始救火。 等消防队的车呼啸而至,大火已经扑灭。 由于发现及时,大火并未蔓延至大楼内部。只是,墙面被火焰熏得漆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息。 许多住户的窗户玻璃因为高温炙烤,发生了爆裂,碎片纷纷掉落,如冰雹一般,砸在地面上。 大伙儿惊魂未定,纷纷议论,这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还有,空气中刺鼻的汽油味是怎么回事? 有人惊呼,“这里有人受伤了,好像是被狗咬了,快送医院。” “阿黑是最聪明的狗,从不咬人。” 雪儿跳出来,大声说,“这个人是纵火犯,阿黑只是看着他,不让他跑了。” “这个人是纵火犯,狗是怎么知道的?还看着他,不让他跑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雪儿从阿黑和阿花嘴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她现在已经八岁,上小学二年级了,当然不会再天真地告诉所有人,她懂兽语,是阿黑和阿花告诉她的。 她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男人,冷冷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她的视力异于常人,虽然这里只有光线微弱的路灯,地上这人眼皮的跳动仍没逃过她的眼睛。 连装死都被人看出来了,而且,看出来的,还是一小丫头片子,吴二顿时感到一阵绝望。 他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找上门来,给他一大笔钱,要他来这里放一把火。 他虽没念过两天书,仍知道,放火是重罪,被抓到了,可是要判重刑的。 只是,那笔钱对他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不光能还清所有欠款,还能剩下不少。这样,他又有钱可以翻本了。 再说了,深更半夜的,去小区放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钱便到手了。这样的买卖,可是打着灯笼火把也难找啊。 他一咬牙一跺脚,便答应了下来。 对方报了具体门牌号,只是,单元门上了锁,他上不去。情急之下,他才临时改变主意,在楼下放火。 原本一切顺利,不料,却被一只猫缠住了。 那条狗更是凶猛异常,一上来便对他使出了致命的一招封喉。 长这么大,他哪里见过这么凶险的场面,直接被吓得晕死过去。 他很快就醒转过来了,只是,察觉到狗嘴里吐到他脸上的热气,他哪里还敢动一丝一毫。 所以,他只是害怕,并不是装死。 雪儿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人到现在还躺地上,是因为阿黑一直扑在他身上的原因。 她摸了下阿黑的头,温柔地说,“阿黑,你做得很棒。这个人已经逃不掉了,你就让他起来吧。” 阿黑摇了下尾巴,走到一边。 吴二吃力地挪动着有些僵硬的身子,翻身坐了起来。莫名的,竟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甄沐阳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地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放火?” 四周全是愤怒的人群,只要他敢承认,这把火是他放的,这些人肯定会把他撕成碎片。 吴二嗫嚅了一下嘴唇,才吱唔着说,“我,我没有放火,这把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喝醉了酒,稀里粗涂地来到这里……” “你身上连酒味着没有,喝醉酒之说,从何谈起。” 甄沐阳小心地拎着一只烧得只剩半截的塑料桶,冷冷地说,“这只塑料桶,是纵火的人装过汽油的,只要让警方的人查一下,上面有没有你的指纹,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阿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啊呜”一声,便朝他扑了过去。 吴二拼命躲闪,眼角的余光瞥见大黑狗凶狠的目光,他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 “你别抓,别抓,我交代,我全交代……” 他放火的过程,可是全被这只猫看在眼里的。再要分辨,这两个畜生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