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小食铺》
1. 葱油饼子
“好你个泼皮女,有娘生没娘养,我是你奶,你是何态度,把你赶至此处已是仁至义尽,你竟不知感恩,下贱胚!白眼狼!”
“你爹娘皆已去世,给你相看这户人家有房有地,虽说人痴傻,你还矫情什么,还不快快收拾包裹速速前去,难到还等人家八抬大轿迎你上门不成。”
和煦的春光从屋檐下折射进来,本是春日芳菲鸟语时节,却无人在意,低矮的茅草屋前涌进一大波人,有前来滋事的,有凑热闹的,木门嘎吱作响不停。
只听前方老婆妇双手叉腰,唾沫飞溅,神情凶悍,骂骂咧咧,所说之话不堪入目。
“咳咳……”咳嗽声响起。
压抑着从喉咙深处撕心裂肺传来,宋甜甜捏住床沿,手背青筋泛起,单薄身躯不住颤抖。
“阿姐,你可算醒了。”哽咽声在房中此起彼伏。
宋甜甜定定神,全身乏力,努力支撑起。
屋子风格古朴,不论是身下土坑、还是不远处木案,已然缺了一角,摇摇晃晃着实令人担忧,两个朴素箱笼,油灯,显得陈旧斑驳,无不透着股清贫。
家无余粮!
许是叫骂许久无人响应,入耳声音越发尖锐刻薄,伴随旁人絮絮叨叨议论声,透过破旧竹篾格窗传来。
“阿姐!”
女童惶恐不安,紧攥着宋甜甜衣袖,不时偷瞄一眼窗外,熟悉尖锐声让她身体战战兢兢,呼吸越发急促,细小五指死死抓住她衣袖。
宋甜甜安抚拍了拍如意小手,拿起床旁一根木棍,艰难撑着站起来。
门外是原身阿奶,三姐妹爹娘才去世几月,就想趁火打劫贪图彩礼钱。
想将原主嫁给一户痴傻人家,受人搓磨。
原主不堪折辱,过度劳累,一病不起,再次醒来就换成了她了。
宋家日子本风平浪静,谁知父亲捕猎去世,母亲得病去世,留下十四岁大女儿宋甜甜,七岁小弟宋吉祥和四岁小女儿宋如意。
见阿姐起身,吉祥如意连忙过来搀扶着,慢慢移向门边,连对爷奶害怕也顾不上。
原主相貌我见犹怜,加之大病初愈,更添弱柳扶风般楚楚可怜。
门口村民,多是瞧热闹,见紧闭房门打开从里打开,宋甜甜着一身浆洗发白短衫步裙,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几缕碎发贴在脸颊边,以往脸颊红润饱满,如今消瘦苍白,而眼睛乌黑圆润,正涌动着晶莹泪珠。
怒骂声不曾停止,反而随着她出来,越发不堪入耳。
旁边观看之人不禁心生怜悯,都是同村居住多年,村民了解老妇为人,皆是鄙夷不已。
“阿奶,这是何意,孙女尚在孝期,断不敢做这不孝之人。”宋甜甜泪珠扑簌簌地落下,睫毛颤动不已。
旁边有不明所已好事之人追问身边摇头叹息这人:“快说说,这怎么回事,宋家二房不是才去世吗?怎的女儿将嫁人了。”
吃瓜之人碰到志同道合之人,话语一股脑倒豆子一样往外蹦:“哎呀,一听这话你就不了解这家人,这小姑娘爷奶惯会蹉跎人,宋家二房两口子在世时尚好。”
“这不,人不在了什么嘴脸都露出来了,就是可怜这小姑娘,生的一副好相貌,就是嫁城里人家也不为过,竟摊上这样人家。”说话之人叹息摇头。
“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就要逼着嫁给一傻子。”旁边吃瓜之人插了一嘴。
吴老婆子为人泼悍成性,嘴毒,爱贪小便宜,名声不好在村里传遍了。
说话的人也就不怕他们听见。
“哐嘡”巨响,尖锐刺耳,在人声中扩散开来。
村民见宋甜甜左手臂正弯牢牢卡住吴老婆子的脖颈,右手则拿着匕首正放在脖颈处那大动脉上。
见她眨了眨眼睛,泪珠瞬间溢满眼眶。
“阿奶,爹娘刚走几月,你便赶我们到这儿,本以为你们已经放过我们三兄妹了,没想到你竟然要把我嫁给……痴傻之人,还想把弟弟妹妹都卖了。”其实并未有人说会把吉祥如意卖掉,但若她去世后,这家人迟早会把主意打到两兄妹身上。
“阿奶,你非要逼我如此,那你就一起陪我一起去死,反正你年龄也大了,也活不到多少年了。”宋甜甜泪珠不停滑落,哀切说道。
这老巫婆确实欠揍!
翻看原主记忆这老巫婆把二房当苦工,不苦工好歹有工资呢,这原主一家不仅倒贴人财物,父母死了还要卖儿女,这原身父亲怕不是捡的吧。
有可能!
脖颈处很快被利刃划过,血珠黏在脖颈上,颜色艳丽逼人。
耳边尖声怒骂,戛然而止。
吴老婆子脸部沟壑从横,肌肉抽动起来,她张张嘴竟无法发声。
寂静!
过会儿又如油锅溅水喧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涌上前来。
“吴老婆子,再怎么说你也是吉祥如意奶奶,怎么能卖掉他们呢?”
“对啊对啊,你看宋丫头多好一姑娘,被你逼成这样了,真是活该。”
“宋丫头,你要冷静啊。”
“各位叔伯婶婶们,你们也看到了非我不孝,实在是……。”话还未说完,宋甜甜哽咽起来,一双杏眼泪眼涟涟看着这围观村民。
转头,她见吴老婆子双眸睁得极大,眼球突出骇人,正惊恐望着她。
或许是没料到宋甜甜久病未愈,竞能压制住她。
半响才吐出声来:“你……你……我何时说过……”
宋甜甜贴近吴老婆子耳朵轻柔道:“没有,阿奶敢说没动过这个念头。”
吴老婆子张了张嘴,无法辩驳,毕竟他们确实商量过此事。
宋甜甜本是随便一说,看她反应怕是真动过此念头,她眼中一狠,手中匕首越发深入。
唬住闹事的吴老婆子,宋甜甜看着对方屁滚尿流滚出院子。
她深深吐了口气。
走下台阶,来到院中,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素白手绢,上面绣了一枝青竹,栩栩如生,叶片翠绿欲滴,绣工极好,可见原主蕙质兰心。
既占你身,必会照拂你弟妹。
她用巾帕拭了拭脸颊水渍,遮掩住因快意弯起的嘴角,欠了欠身,娇娇弱弱,仿若弱柳扶风之姿。
刚才尚议论纷纷村民,渐渐安静下来散去,毕竟谁也不愿为难“孤哀子”。
待人群散去,天空阴下,细雨纷纷,飘飘撒撒在发丝上,细白脖颈,衣袍上,干涸土地上,无声安慰院中的人儿。
吉祥如意茫然走到宋甜甜身边,依偎着,如漂浮在深海中,深不见底,仅抓住一根浮木。
宋甜甜咳嗽一声,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直直往后倒去,幸得吉祥如意撑住,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大病初愈,此番举动她还是过于勉强了。
翌日,宋甜甜悠悠醒来,木板床正对着唯一扇破洞纸窗,风呼呼往里灌着,身上棉絮也已结块发硬。
她伸手挡住刺眼阳光,四下寂静无声,昨日醒时头痛欲裂,现已大好。
“吉祥,如意!”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宋甜甜翻身下床,来到灶房。
灶台只有一半完好无损,另一半早已倒塌。
她环视四周,灶台铁锅想必是宋家唯一值钱物品。
缺口木碗,破损陶瓮,倒塌院墙,无一不在说着这个家很穷、很穷、很穷!
最后她在一大捆柴火中,找到了一小袋面粉,一个大肚陶瓮。
宋甜甜掀开陶瓮盖子,凑近看,酸味袭来。
是酸菜!好东西!
东西藏在柴火,三人处境可见步履维艰,她动了动身子,缓解掉久睡僵硬感,准备做朝食——葱油饼。
吉祥走进门边,宋甜甜就让他看着灶膛爨火,自己去屋内取来襻膊挂在颈上,手腕灵活摆动,上下飞舞。
没想到在古代也要重操旧活。
胡乱想着,她手上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面粉加盐,倒入温水,搅拌成絮状,迅速揉成光滑面团后,她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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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旁竹盖子盖着,让面团松弛一会儿。
旁边竹篱中放着洗好的葱,颜色翠绿如玉,好看得紧。
她趁着空闲用清凉井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
过会儿,掀开竹盖,里面面团膨胀了一倍,她看了看,点头,面发酵好了。
葱油饼酥香焦脆有个秘诀——油酥,而制作油酥的方法她可太知晓了,毕竟前世她就是靠着葱油饼起家,做油酥只需用少量面粉,加盐,再倒入盛油碗中搅拌均匀就行了。
操作方法简单,但其中比例至关重要,早知道她也是前世失败过许久才调制出这最佳比例。
她用擀面杖一擀,小剂子就成了长方形。
刷一层油酥,再洒上新鲜葱花,就成了。
吉祥如意见面团在阿姐手中施了魔法,眼见从下往上一卷,再卷一下就按压成了小圆饼,一擀,又成了薄圆饼。
起锅热油,倒油润锅,提起锅向四周转转,让油脂均匀分布锅内。
葱花的清香、面粉的醇厚香气在铁锅中四溢开来。
吉祥表面看不出什么,如意坐在灶膛,早已双眼放光、不停吞咽口水。
宋甜甜用木铲快速翻转一块葱油饼,放入盘中,摆了摆手,温和道:“尝尝吧。”
“小心烫……”
她话还未说完,如意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张着嘴直哈气。
吉祥闻着香味,试探尝了口,随即眼睛一亮,顾不得烫慢慢咀嚼起来。
葱花和饼皮交织在一起,混着咸香,咬下那一口,酥脆外皮发出“咔嚓”声响,紧接着葱花的清香,面饼的醇厚,在口中四溢开来,面饼柔软而有韧性的口感和外层酥脆形成鲜明对比。
好好吃!
小块下肚后,他自发又拿了张完整面饼,葱油饼很烫,他烫的双手来回交替,却还是舍不得放下。
如意垫着小脚,不停对着盘中饼子鼓着腮帮子使劲吹着,手伸了好几次,碰了碰,又缩回去了,只能对着盘中葱油饼咽着口水。
宋甜甜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师傅见她颇具天赋,属实难得,遂收她为徒,也是后来她才知道师傅是美食界有名厨艺大佬。
刚穿来时,她尚在病中,意识昏沉,只能张口吞咽,四肢也软弱无力。
孩童低语声絮絮叨叨传来,语气惊慌失措,她想张嘴安慰,却无能为力。
而现在,宋甜甜见两小孩吃得欢快兴奋,就如看到两只正可爱摇尾的毛茸茸。
养崽任重道远。
幸而大齐朝现如今已经平定战乱,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百废待兴。
故而对女子要求不太甚严,街上来往行人,吆喝声皆能看到女子身影,虽少但有。
宋甜甜把烙好的饼整齐堆放在盘中,移开铁锅,用余火放上陶炉,煨起开水来。
她打算去周边转转,嘱咐吉祥如意守家,但走到门边看了眼摇摇欲坠的门,委实不堪一击。
思忖片刻,还是决定让吉祥如意拿起竹篮和棍子跟她一道。
宋家这间茅屋不远有条小溪,溪水不深,最重要的是——里面有鱼。
只是这个朝代,鱼竟没人喜爱,原因刺多,腥味重,现在大部分食物烹饪方法都是简单蒸煮,更何况带有腥味的食材,寻常人家迫于生计,哪里还研究吃食,能饱腹即可。
做菜手法种类繁多,千变万化,光是常见手法就有三十余种,像常用煎、炸、炒、熘、烤、卤、熏、炝等花式烹饪方法在大齐朝更是闻所未闻。
或许官宦富贵人家已探索些许,但都未普及百姓,作为祖传秘方传于后代。
来到溪边,水流清澈,隐约可见鱼群,宋甜甜第一时间就能想到了一百多种吃法,每一种都馋的她直流口水。
溪边长满了芥菜,绿如翡翠。
芥菜又叫地菜,清香无比,又叫“菜中甘草”,“三月三,芥菜上灶山”说的就是它,它味鲜美,
它用来做芥菜包子,堪称珍品。
2. 酸菜鱼汤
古代用的化肥少,不仅溪水清而不浊,连这些野菜都寻常见得很。
“阿姐,野菜苦苦的。”如意看着宋甜甜蹲在地上摘野菜,疑惑不已。在她眼中就跟吃黄连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宋甜甜手中动作不停顿,篮子里已经装了大半了,她听闻如意所说,笑着道:“这是芥菜,不苦,不仅味美,还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
宋吉祥动作麻利,便拉着宋如意很快摘起了野菜,野菜常见,贫困人家也常摘起吃,因此他们都会认。
四月湖水白日里温凉舒适,宋甜甜此时庆幸前世她为了工作,曾在乡下呆过一段时间,也学过如何徒手捉鱼。
不一会岸边就多了几条鱼,活蹦乱跳,每一条都有一斤多重,最大怕有两斤。
上岸,宋甜甜随意找了几根草搓了搓,合成一股绳,从鱼鳃穿入系绳。
她见如意满是泥土的小脸蛋,笑着调侃: “瞧,如意成小花猫了,”
“我是小花猫,阿姐是最漂亮的大花猫!”
没想到被个四岁女童绕进去,宋甜甜“噗呲”一声再也忍不住,弯腰大笑。
心中残留郁气消散几分,毕竟穿越到陌生时空再是如何自我开导,也难免惴惴不安,耿耿于怀。
陆渊被人偷去银钱,几番波折、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来到这莫河村。
笑声如风铃,清脆悦耳动听,陆渊抬眼,小溪边一位年轻小娘子,正弯腰大笑。
风拂过额前碎发,光洁如玉的脸瞬间裸露出来,柔和日光洒在不施粉黛的脸上,裙摆淡青色与白色交融,泛起粼粼波光,美不胜收。
他周身疲倦随笑声清减许多。
。
回到家中,宋甜甜把鱼放进木桶中,院墙西边有一口又小又矮的圆井,井口上放着一块木板,形状不规则,上头压了只拴着麻绳木桶,桶不大,对她来说恰好合适。
“姐姐,我们真要吃鱼吗?鱼好腥,不好吃。”
吉祥眉头紧锁盯着桶。
宋甜甜抓起一条鱼,利索刮起鱼鳞,去鱼鳃,破鱼肚子。
鱼肚子不可把苦胆弄破,鱼胆破,而全盘皆苦,而要想鱼好吃,需洗得白筋出。
“吃,为何不吃?”片刻间,鱼已经全部片成薄片,薄如蝉翼,隐约还能透光。
阿姐自信满满,让吉祥无话可说。
宋甜甜准备做酸菜鱼,简单又不辣。
她想起这个朝代辣椒还未普及,有也是在达官贵人加重当个吉祥物,真正用途尚未发掘出来。
吉祥正在井边打水,就听见案板“当当”声规律响起。
他转身,就见阿姐正切着酸菜,很快就切得细细的,刀背一抹,酸菜便整整齐齐码入木碗中。
笨重缺口的大刀在阿姐手中轻盈如无物。
好快!
灶房内唯一一口大锅很快白雾蒸腾。
若吉祥走近便会看见,煎至两面金黄的鱼头鱼排,在鱼汤中漂浮着,零星的油脂泛着光,却不显油腻。
灶房内烟雾缭绕,宋甜甜就隐在这热气腾腾中,动作不慌不忙,井然有序。
要想煮出奶白色的鱼汤她有个秘诀—煎鱼排、鱼头,再加入滚烫开水,如此清汤就会变得如牛奶般醇香,若是有豆腐香味会更浓,汤更白。
放入提前炒香的姜蒜、酸菜,一勺盐,宋甜甜又用竹筷把切成片状的鱼肉划去咕噜咕噜冒泡大锅中。
宋甜甜弯腰添了把柴火,灶膛火越发凶猛,很快鱼汤就咕噜咕噜冒泡了,这散发出的浓郁香气,香得吉祥舌头不由得舔了舔干涩唇瓣。
他已几月未吃肉了,实在控制不住。
如意探头来到锅边,垫着脚尖,想看看锅中是何物。
这是鱼?
这么香?
香味霸道浓郁,酸酸的让人不经意口水分泌增多。
两人喉咙滚动,不由偷偷咽了下口水。
。
灶台边,木盆里的鱼肉白嫩,鱼头鱼排炸得金黄,鱼肉、汤中都漂浮、粘连着酸菜。
吉祥揉了揉眼睛,他还是不信,这是鱼,鱼有这么香吗?
旁边如意则歪了歪头,疑惑地眨了眨眼眸,为什么这跟娘亲煮的不一样呢?
兄妹两人反应逗笑了她,宋甜甜见状解释:“这是酸菜鱼,香吧。”
来到灶台的吉祥如意连连点头:“香。”
真是鱼,宋吉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等把野菜炒好就可以吃了。”
兄妹俩互相看了看,默契的一个端起木凳在火堆旁看火,一个给宋甜甜打下手,想着虽暂时不吃不到,能闻闻香味也是极好的。
看出兄妹俩急迫的心情,宋甜甜会心一笑,手中速度越发迅速,起锅焯水倒油,新鲜的野菜大火快进快出炒熟即可,很快一盘青翠欲滴的荠菜便炒好了。
不需要多余的佐料,属于来自大自然的馈赠,佐料手法越简洁越好,方能体现食物本身的鲜味。
“吃饭了。”
由于唯一张木桌子缺了角,兄妹几人便拿两张长板凳凑在一起放菜。
“阿姐,可以吃了吗?”宋如意眼神直溜溜盯着木盆,说话都未曾移动。
“当然……可以。”宋甜甜撑着下巴,懒洋洋得看着兄妹两人。
。
“什么味道这么香!”陆渊用力一吸,这股香气顺着鼻腔一下就吸到了腹腔。
破旧的茅屋已倒塌了半边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陆渊站在门边抬起手。
大门传来规律“笃笃”声,宋甜甜立马收了笑容,难道是他们?居然还敢来?
放下竹筷,她拿起棍子,走到门边轻轻往里拉了拉门栓。
透过门缝,见一衣衫褴褛男子站在门边,手边杵着一截树棍作为拐杖。
宋甜甜心下松了口气,不是吴老婆子他们就行,虽然她不怕,但美食当前,实不想为他们浪费时间。
看着开门的娘子,赫然是刚才溪边遇见的那位。
女子穿着素白粗布麻衣,面色苍白,消瘦显得杏眼越发大,眼白分明,如黑葡萄饱圆,嘴角的笑像掺了蜜的甜酿。
陆渊把停留在宋甜甜脸上的视线移向院中,刚才从外面看只觉茅屋破旧不堪,院墙也已倒塌,但院内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比想象中好很多。
“小娘子,在下叨扰了。”陆渊张了张口,半响不语。
过了会儿才沙哑道。
“在下已经三天未吃饭了,不知娘子可否……”
宋甜甜自然知晓男子未语的话,男子满脸络腮胡,头发杂乱,衣袍、靴上沾满泥巴,从外表不能看出其年龄。
不过嘛……
透过散乱头发,宋甜甜看到其双眼布满血丝,笑了笑,温和软声道:“家中只有些许粗粮,不过尚能充饥,大人切莫嫌弃。”
这男子虽然衣衫褴褛,但仔细看面料不似寻常百姓所穿,手指白皙修长。
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万一有意外之喜呢。
嗓音悦耳动听,陆渊感觉耳朵痒酥酥,怪异得很。
。
他用力一嗅,碗中传来诱人香气,腹中因强烈的饥饿感,而阵阵发紧,推拒的话就无法出口。
毕竟他确实有好几天未好好食用一餐饭了。
杂乱长发松散下来,遮住了悄然通红的耳珠,无人发现。
接过碗筷,陆渊随意坐在台阶上,鱼肉浸泡在奶白色汤汁中,汤汁上起起伏伏漂浮着葱花,再上面是野菜。
他夹起块鱼排,还未反应就入了嘴,鱼排煎得金黄焦香,齿颊留香,酸菜被油脂激发出的香气,伴随鱼肉咀嚼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味道。
花椒香味又增添了几分风味。
他一手拿着饼子,一手喝着汤,吃的酣畅淋漓。
葱油饼酥也是脆得掉渣,咬到最薄地方还能掉渣,葱花跟面的香气完美融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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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舌头都快吞掉了。
“好吃!”干涩嘶哑的声音从面前埋头苦干之人喉咙深出传来。
“阿姐,好好吃!”吉祥激动的声音从院内传出。
“阿姐,太好吃了!”如意香得摇头晃脑,汤酸酸的,特别合她胃口,好喝得紧。
听着院里院外夸赞,宋甜甜苍白脸上也多了一抹血色,竟有些害羞,毕竟放到现代这就是家常菜,哪里担得起如此夸奖。
陆渊埋首大口朵颐,冒尖的碗平了下去,从始至终陆渊都未发现自己的异性恐惧症未在发病。
碗底还残存浅浅一层汤汁,陆渊感受干涩的喉润泽,他语气犹疑:“小娘子,恕在下冒昧打扰了,不过这鱼肉为何会如此美味,竟无一丝腥味。”
鲜嫩润滑,无一丝腥味,油脂激发了酸菜浓浓的香气,每一条都包含了浓郁的汤汁,油而不腻,酸香爽口。
而野菜入口无苦涩之味,满口清爽鲜嫩,清甜宜人,就连葱油饼也是咸鲜适宜,十分酥脆。
“这是酸菜鱼,用自家泡制的酸菜研制,还可以吧。”宋甜甜不觉露出笑容。
“小娘子厨艺如此好,真真常人难比。”陆渊坐在台阶上,忍不住对蹲在其旁的娘子赞叹道。
他感觉力气恢复少许,回来路上他不甚跌落悬崖,许久未见人烟,才如此衣衫不整,落魄不堪。
“小娘子厨艺就是云海县的鸿福酒楼怕都比不上,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寻常难以下咽的鱼也如此好吃,可见其厨师技法高超。”
陆渊赞叹不已,丝毫不觉平日话少的他,今日说的话,快赶上几个月说的了。
“真有这么好?”
这句话增强了宋甜甜的信心,对以后要走的路,多了几分把握、筹谋。
“当然了,在下也算吃过些美食,但与娘子手艺一比还是不如。”
何止不如,多少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他都不屑一顾,毫无食欲,今儿个居然在这小小农家破了例。
不知……今后还有机会品尝到这位小娘子做的食物。
大口饮食,把碗中最后一点汤汁喝完后,仍意犹未尽,陆渊把碗筷递给宋甜甜,起身。
陆渊行礼道:“谢谢小娘子,那在下就告辞了,此番叨扰了,希望下次能有机会再吃到这等美味。”
“肯定有机会,不久后奴家会到云海县摆摊,小食摊名为“宋氏小食铺”,若大人觉得好吃,下次多多光临。”宋甜甜笑盈盈脆声道。
这位大人脱口而出鸿福酒楼,想必也去过,最大的酒楼,趁机打个广告。
陆渊挑了挑眉,看样子很快他们便能见面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宋甜甜正要关门,看见刚才被人坐过的台阶上,旁边有一块碎银子,泛着银光。
这是银子?
她抬头见男子背影修长挺拔,目测一米八多,行走间大开大合,流畅至极,衣袍间银光若隐若现。
那银光是剑?宋甜甜回过神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幸好刚才没起什么坏心思。
看着手中的碎银,怕有二两,现今一两银子约等于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而今物价也低,猪肉也才十五文钱一斤。
宋甜甜看着手心静静躺着的碎银,着实是意外之财,她心中乐开了花。
远去的陆渊转身,望着此时紧闭的院门,笑了笑,这二两银钱是保底用的,不过云海县快至,不如偿了这一饭之恩。
想必她们比自己更需要。
宋甜甜关门,进入院中,来到临时凑拼出的餐桌旁,吉祥如意早已埋首大口朵颐,她端起缺口的木碗,先尝了一小口酸汤,汤酸辣辛香,再夹起一片鱼排,皮焦肉嫩,酸菜也十分下饭,可惜没有大米饭,不然和着酸菜吃,该是何等美味。
吃完晚食,三人并排躺在木板床上,宋如意睡外侧,依比是如意,吉祥。尽管破洞窗户还在漏风,身上棉絮如常硬硬的,但三人腹中暖呼呼的,紧挨着,做着美梦。
3. 坦然处之
晨曦微露,柔和日光洒落进院中。
宋甜甜一早就翻身起床,打开木箱笼,翻出放置底层一个红木盒子,里面是驱蛇虫鼠蚁、跌打损伤之类的药粉。
驱虫药以朱砂、雄黄、艾叶、佩兰等十几味中药材细细研磨而成,效果还不错,宋甜甜洒了些许在身上,还带了一小瓶在身上。
背着竹篱背笼,宋甜甜一手镰刀,一手木棍,嘱咐吉祥如意守好家中,就出发了!
忽略了吉祥如意听见她去森林时脸上惊恐表情。
山脚下,森林广阔无垠,远处群山巍峨耸立,山间云雾缭绕,绿意丛生,微风拂过,簌簌低语。
好一副原生态景象,宋甜甜心中感叹,她感觉空气都比后世清新不少。
两边荆棘横生,宋甜甜用木棍边走边拍打。
进入森林后,日光透过叶隙洒落地面形成光斑矩阵,高大挺拔的参天大树,枝条参差不齐,苔藓覆盖扎根深处的粗壮。
宋甜甜小跑上前,双手环抱。
天啊!这怕有几百年了吧!
她紧张收回手,望了望四周,难怪原主爹死在这大山里,这里莫不有什么野兽吧。
她喉咙发紧,抓紧了木棍。
来都来了,毫无收获就出去她总觉不甘,还是抓紧时间吧。
宋甜甜四下搜巡,森林是天然“粮库”,松茸菌、牛肝菌、鸡枞菌等菌菇类,松果,板栗、竹笋、野果,这些都是可食用之物。
不知道她今天找不找得到。
原主父亲捕猎,母亲就在家中用石质药碾滚动碾压药材,细细研磨,做成这驱蛇虫药粉,何尝不担心,奈何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由于宋家有三个儿子,宋家老大虽偷懒耍滑,是家中长子,自小得父母几分偏爱。
宋家老幺被寄予厚望,望其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更是心肝宝贝一般的存在,奈何天资有限,至今连一个童生也不是,每年的束脩钱压得宋家越发赤贫如洗。
这个三叔心思深沉,原主姐妹三人被赶至破茅屋,少不了他暗中拱火,究其原因,是害怕宋家遗孤留下,每年的束脩钱不仅无法拿出,还要养兄妹三人。
昨日在水面她看到了她现在的容貌,与过去的她有几分相似,纤纤女子,眉眼清丽,只是更纤弱,面色苍白。
吉祥如意虽然如今骨廋如柴,面黄肌瘦,到底子都不错,待养养就是两枚萌娃。
二房夫妻俩去世后,宋甜甜三人全靠村中叔伯接济,不求饱腹,但求活下去。
其中李家来得最勤。
宋甜甜越想越气,真是一群白眼狼,还不如外人,那么多银钱都喂了狗了。
找了许久,只看到层层叠叠的枯叶,宋甜甜有点放弃了。
“咦!”
“鸡枞菌!好东西耶。”
宋甜甜上前扒拉开枯叶,仔细端详。
看是否是鸡枞菌它有两个特点,一是它菌盖中央有硬而尖锐的凸起,二是它有长长假根。
挖开看,确有假根。
宋甜甜便动手起来,不一会就装了大半背篓。
摘完鸡纵菌,她离原地不远处发现一株辣椒,红艳艳果实挂在枝头,喜庆可人。
前世她无辣不欢,来到这里几日从不曾在村中闻到这刺激香味,颇不习惯。
就算没有其他收获,就光这辣椒她也满足了。
脚底踩在地面,咯吱咯吱声响,在这静谧空间里越发瘆人。
她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正想着脚底一滑,宋甜甜沿着斜坡一路滚了下去。
。
艰难支撑起,“呸呸”两声,吐出嘴里枯草,她低头一瞧,衣衫早已被支出的荆棘划破,连裸露在外的肌肤也不能避免,道道血痕。
就知道这深林不好闯,不然怎会没人。
是她太自大,一没武功,二没经验,是如何敢进来的。
“咕咕…”
“什么声音。”宋甜甜抓紧木棍,惊慌张望。
不会这么倒霉吧!
最后她看着不远陷阱中,两只野鸡挣扎跳跃,徒劳奋力飞舞着翅膀,几只小鸡仔四下乱窜,松了口气。
才来几天,还以为今天就要交待在此地了,吉祥如意咋办?
宋甜甜还未意识到她早已把家中兄妹两人视做做家人了。
她用背笼中带的麻绳绑住野鸡双脚,扔进背笼,随意捡几把枯草,遮掩住。
一瘸一拐。
出了林子。
天色渐渐黑沉,林中越发寂静,只听树叶“哗啦啦”声。
宋甜甜远远看到吉祥如意,地上青草被两人碾压,歪倒,踏平。
“阿姐,你出来了,”
“阿姐你受伤了,”
“阿姐你不要再进大山了,好不好。”
吉祥牵着如意的手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紧紧的,半响才松开。
如意见状也抱住她,待宋甜甜察觉到胸前温温热热,吉祥如意已沉默不知哭了好久。
回抱住吉祥如意。
宋甜甜心中酸涩不已,为自己这次草率决定后悔不已。
而吉祥看着阿姐身上的伤痕,暗中下定决心,再也不让阿姐孤身冒险了。
。
回到院中,宋甜甜放下背篓,对两人招招手,歪着头笑了笑:“过来看,这是什么?”
“野鸡,哇!这么多”
“小鸡好可爱,如意喜欢!”
如意看着背篓里的大大小小野鸡,兴奋地踮起脚围着宋甜甜蹦蹦跳跳起来,丝毫看不出刚才哭泣模样,只有泛红的眼眶还未消散,能窥探一二。
宋吉祥见如意欢喜,松了口气。
宋甜甜打算明日去县城看看,她打算去摆摊做回老本行、老活计,自力更生,方为长久。
院墙边土已经被翻过,她把辣椒种在土地,让吉祥浇浇水,便不管了。
如意仍围在简易的鸡圈旁,也不怕,时不时用小手摸摸小鸡仔。
宋甜甜来到灶房,晚食她打算烧个野菜汤,再做个清爽的拍黄瓜,就着余下的葱油饼也足够了。
如意见黄瓜被拍的裂开来,有点不想吃。她悄咪咪瞥了眼阿姐,想想还是尝一口吧。
拍烂的黄瓜入了味,酸辣甘甜。
吉祥见如意眼睛都眯了起了,连忙用竹筷夹了一块黄瓜,他刚见阿姐从泡菜坛瓮中舀了一勺盐水,平平无奇,没想到入口清爽可口,唇齿留香。
他又喝了口野菜汤,摸了摸肚子,有点撑了。
宋甜甜尝着口中野菜,嫩脆不苦,果然来自春日时令鲜物顺便炒炒都好吃。
“细嚼慢咽,才容易消化,你们现在脾胃虚弱不可多食多饮。”宋甜甜见狼吞虎咽的吉祥如意,提醒道。
两人对视一眼,忙停下筷子,不好意思笑着:“阿姐做的菜太好吃了,一时没控制住。”
宋甜甜无奈摇摇头,笑了。
晚食后,吉祥主动收拾碗筷,宋甜甜并未阻止,随他去了。
要知道在她这里可没有君子远庖于厨的说法,一家人就是要互帮互助。
三人洗漱完躺在一张床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幸好没下雨刮风,不然就这样的居住环境很难不保证不漏雨漏风,对病后初愈的她和孩子们说都是难以抵挡的。
很快床中间呼吸声趋于平稳,满室寂静,皎洁月光透过破烂纸窗,在床边留了一片空白。
“阿姐,你还会自己独自一人走吗,不要我们了”
宋吉祥躺在床上,手紧抓着被子,面无表情望着破烂屋顶,似要从那洞中看到人心底。
黑暗中,宋甜甜为如意盖被子的手,顿了顿,许久未回。
吉祥卷翘睫毛眨不停,无声的屋内,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再也不会了,阿姐以前犯糊涂了,生活是我们自己的,不管旁人怎么说,若阿奶他们再来,阿姐就把他们一一打回去。”
“吉祥,你怕吗?”宋甜甜迟疑问道,毕竟吉祥跟如意年龄也小,怕也正常。
“不怕!”宋吉祥坚定低语,他知道阿姐病情本不该如此严重,是她自己放弃了。
对,放弃了,当他听到大夫说,病人生存意识淡薄,天一下塌了,眼前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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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爹娘走了,连阿姐也要放弃他们,走了,这天大地大还有何处是家。
此时听见阿姐肯定话语响彻耳边,他脑中嗡了一下,如云雾散开来。
宋甜甜的回复让吉祥湿了睫毛,晶莹泪珠从脸庞滑落,晕染在老旧枕套上。
阿姐终是没舍得继阿爹阿娘之后再抛弃他们。
不久,旁边就传来两声高低不平的呼吸声。
“宋甜甜”你放心,你弟妹从今天开始我来保护,你放心吧。
才这样想完,感觉前一秒还沉重的躯体忽然间开窍一般,浑身轻松,难怪白日她总觉得肢体活动僵硬,不自在。
原是“她”还未走啊。
她抬手动了动关节,白天僵硬感消失不见,真神奇。
。
天微微亮,宋甜甜在灶房忙碌起来。
她准备就剩余面粉做个简单的芥菜馒头,这时候的馒头也就是后世包子,里面可以加各种馅料。
面团早已揉好放在一边醒发。
宋甜甜拿起菜刀利索得把芥菜当当就切成了大小均匀的碎末,案板上连汁水都未粘连,芥菜馅放点盐、猪油搅拌均匀就很香了。
掀开蒸笼锅盖,面皮麦香,馅料鲜香一下泻了出来,争先恐后往院中各个房间跑去。
床上,宋吉祥被推醒,看着激动的妹妹无语:“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个小馋猫。”
吉祥如意来到灶台,一个个芥菜馅馒头白呼呼、整齐的码在蒸笼里。
“哇,好吃!”如意大口吃着宋甜甜递来的馒头。
芥菜清香,面皮软糯,猪油香味在口中完美混合,让她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宋吉祥欲言又止,抿了抿嘴道:“阿姐,你怎么突然会做吃食了。”
宋甜甜心突得疙瘩一下,她忘了。
“你忘了,阿姐以前喜欢干什么了。”宋甜甜吃了口馒头,果真香甜柔软,笑问道。
宋吉祥歪了歪头,想了想犹豫道:“看书?”
他记忆中阿姐除了做家务活,一有时间就双手捧着书册研读,常常废寝忘食。
宋甜甜点头,拍了拍两人的头,眨巴着眼:“对啊,阿姐之前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可惜搬家时就没见了,不然让你也开开眼界,就知道阿姐做的这都不算什么,平常之物。”
“哦,阿姐可真棒,读书可真好!”宋吉祥点头感叹道。
“放心,等赚钱了,阿姐就送你去读书,读好多好多的书。”宋甜甜笑嘻嘻递给吉祥一个芥菜馒头。
幸好圆过去了,她不打算告诉他们,他们阿姐没在了,这对他们来说打击太大了。
她怕承受不住。
。
宋甜甜准备去李大娘家拜访一下,毕竟前段时间多亏他们一家照拂。
她用纸包装了几个热乎乎的白胖馒头,出了院子,循着记忆,在一户农家门口停住。
李大娘拿着锄头,从里开了门。
“李婶娘,这是我家自己做的馒头,不值几个钱,这些时日要不是你们不时照顾我们,我们也活不到今日,您务必要收下!”宋甜甜拿出装好的芥菜馒头,递给李大娘。
李大娘连忙摇头,推拒道:“你这孩子,自己都生活困难,还拿给我们干嘛,快快拿回去吧。”
“宋丫头?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看到你爷奶往你家方向去了。”李大伯扛着锄头,满脸汗水,身上的担子重的把腰几乎压弯了脊梁。
“什么!”宋甜甜心急如焚,如意吉祥还在家中。
把馒头塞进李大娘手中,她拿起李家放在院门角落的斧头,语气冷凝:“婶子,借下你家斧头,谢谢!”
李大娘还想叮嘱两句,一看,人影都没了。
宋丫头咋感觉跟以前大不一样。
她呆愣在原地,手中散发热气的馒头,烫醒了她。
“快去,宋丫头这性子怎么变化这么大,快去看看,莫出什么事了。”李大娘推了推放下担子的李大伯,焦急催促道。
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两人,她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4. 竹笋炒肉
“咦!还有鸡,好像还是野鸡,还不只这一只耶,娘,你快过来看呀,快来!”宋老大看着关在围栏中的鸡,兴奋的朝着宋老三等人挥手。
“还真是,带回家去,这才几天还被她们找到这种好货。”吴老婆子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睛看着野鸡。
“不准,这是我们的,你们是坏人!走开!走开!”泪水顺着宋如意小小的,瘦瘦的脸滴落下来,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惊慌地看着宋家人。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配有野鸡吗?这分明就是我们的!”
宋甜甜还没进门就听到如此无赖的话,说话的人是宋老三,这语气这品行真看不出来是学了十几年礼义廉耻都的读书人。
记忆中宋爹在的时候,满脸笑容一口一个好侄女,自从宋爹去世态度一落千丈,不仅冷淡还言语恶毒,在身体上和心理上强势打压几个孩子。
丝毫看不出来宋爹在世好弟弟模样,特别是宋娘子去世后越发猖狂。
刚走到门边,她就听到如此嚣张的话,吉祥如意哭泣声传来。
宋甜甜满心气愤,想过他们态度很差但没想到竟会如此无耻。
拿着斧头她急匆匆迈入院中大吼:“我看谁敢!”
原本整洁的院子变得杂乱不堪,架好的蔬菜藤东倒西歪,晾晒好的衣服也四处散落在地面。
不知情,还以为来了强盗。
。
“啊!!!”
宋老大撕心裂肺的喊叫起来“侄女,好侄女,你快把斧头移开,伤到就不好了。”
李大伯听到院中惨叫一路急跑进去,院中物品不堪入目,自家斧头正停留在宋老大□□,还差几厘米就要断子绝孙了。
幸好宋丫头没受伤,这些狼心狗肺东西嘴脸变得太快了,让他都不敢相信竟是同村相处了几十年的人。
转过身一瞧,宋吉祥和宋如意还被宋老头、宋老三和吴老婆子禁锢在手中,满脸泪痕,好不可怜。
“宋老头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你们的亲孙子孙女,不是仇人!”
见这狼狈情景,他真为去世的宋老二夫妻俩感到不值,掏心掏肺守护这一大家子,没想到初过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李大伯蹙眉,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上前解救两人。
“不关你的事,这是我们家事,外人不要插手,孙子孙女孝敬爷奶本就是天经地义,有什么错,你说说有什么错呢?”宋老头撇了眼李大伯,拿起烟杆抖了抖,气定神闲地紧了紧手中软肉。
“嘶……”宋吉祥吃痛,闷哼一声,暼了眼宋甜甜,硬生生忍下。
李大伯一时语塞。
不远处宋甜甜见几人如此,斧头向前移动一寸。
“爹娘,你们快看看我吧,救救我!我不想做太监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斧头,宋老大双腿不由自主抖动起来。
真没用,还不是欺软怕硬。
“我今天再说一次,我们二房已经跟宋家分家了,分家了!听的懂人话吗?”宋甜甜用斧头划破宋老大大腿布料,鲜血顺着流进地里。
宋老头放下烟杆,仔细看了看宋甜甜,十几年了,今天才算是真正认识,这个老二家丫头,不简单啊,这个狠劲!
看着神色不停变换的宋老头,在原主记忆中宋家其他人都可恶,唯独对这个宋老头无感。
但经过今天,宋甜甜刷新了对他感观,恐怕这一大家子最阴的就是这个一家之主宋老头,在这些年里,对全家压榨二房沉默不语,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只会做和事佬,表面一碗水端平,实际暗暗对二房洗脑,让其任劳任怨,上赶着当牛马,摇钱树。
供着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所谓家人。
“爷,奶,大伯,三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往后见面不是亲人,是陌生人,听说三叔离科考时间不远了吧,不知我要是到学堂里走一圈,你还能参加考试不?”
“不知道你同窗知晓你品行不端,家境清寒还会不会跟你来往,当官美梦怕破碎的彻底吧。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们试试就知道我敢不敢,不知你们愿不愿跟我赌一赌,反正你们现在也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左右也是死!”宋甜甜扬了扬手中刀。
“吉祥、如意你们怕不怕?”她温柔的朝兄妹俩人大喊道。
“阿姐,我不怕!”
“阿姐,如意不怕!”
“好,阿姐一直陪着你们,不论生死。”宋甜甜说完视线上移死死盯着宋家几人。
宋老三听到事关自己,面上轻松神色消失不见,恶狠狠盯了宋甜甜一眼。
转头低声对着宋老头和吴老婆子耳语道:“爹娘,不然算了,反正三个小孩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村里其他人知晓还以为宋家欺负遗孤,要是真传到我同窗耳中,我平时花钱交际的人脉也就毁于一旦了,其中还有县太爷的公子呢。”
平时宋家最关心宋老三学业,毕竟要是到了宋老头这一代,哪怕出个秀才也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啊,怕是走出去都能大摇大摆,面泛红光吧。
“儿啊,真像这个死丫头说那样,会影响你大事。”
宋老头见幺儿子白净的脸,这可是花了上百两银子啊,老二赚的钱可全都贴进去了。
眼看就要考试了,可不能毁在宋甜甜这个死丫头手上。
宋老头也没想过,宋老三考了几年,年年考,年年落榜,到现在还做当官老爷的美梦呢?
一年束脩十几两,要不是全靠宋老二,就两个老的,一个懒的,能供宋老三读到今日,都快二十岁人了,还一事无成,手无缚鸡之力,种田读书都不会,还能干什么。
李大娘也来到院中。
“快放开吉祥、如意,吴老婆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放手。”宋老头点头示意放手。
李大娘跑上前拉着俩人赶忙走到院中一角,怕宋家人后悔又拿孩童说事。
宋甜甜挥了挥斧头,笑意盈盈朝宋家人说:“哎呀,真可惜,我还说明天就去三叔学堂玩一圈呢,正好我好久都没去县城了呢?
“人已经放了,宋甜甜你还想怎样?”
“我怎么样,我还想问你们呢?怎么你们来一趟把我家毁成这样,就拍拍屁股走了,门都没有!宋家家中大部分东西都是我二房的,你们把我们三兄妹赶到这里,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就先送上门了。”宋甜甜拿斧头用力拍了拍宋老大的脸,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出一道血丝。
“爹娘,救我。”
宋老头看了看宋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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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对吴老婆子沉声说道:“钱呢,给她。”
“没钱。”吴老婆子嘴里嘟嘟囔囔,手放在衣兜里停滞不前。
“娘哎,你倒是快把钱拿出来啊,再迟疑儿子命就没了。”
宋老大暼了眼宋甜甜,这不大的小姑娘眼中全是狠意,不像平日里温柔善良,看出宋甜甜这次是真下了狠心。
他不停催促吴老婆子拿钱出来。
终归还是心疼大儿子,吴老婆子磨磨蹭蹭还是把钱拿出来了,一看居然有三两银子!
吴老婆子这些银子,是今天卖了以前银钱宽裕时买的银镯子,要不是为了给老三凑束脩钱,刚巧放在身上,这手都还没捂热呢?就要便宜这个死丫头,赔钱货了。
满心不愿僵着脸,愤愤看向宋甜甜:“给,死丫头,没孝心!”
“李大娘,麻烦你帮我先收下,谢谢。”说完一脚狠狠地踹到宋老大双腿中间。
霎那间宋老大满头大汗,疼得地上翻滚,颤颤巍巍举起手指了指宋甜甜,却痛的说不出话来。
在场男人看见宋老大痛苦模样,都不由自主地夹了夹双腿,就连一向淡定的宋老头也微微动了动腿。
。
宋家人离去后,李大娘拉着宋甜甜手,眼眶泛红:“苦了你了,孩子。”
想着脾气性子大改的宋甜甜,李大娘只觉得心疼。
宋老二有多疼这丫头,大家都有目共睹,春耕农忙时节也不舍宋甜甜出来务农,在家娇养。
也是这丫头善良、有孝心,常常见她到地里田间送水送饭,从无遗漏。
哪会料到有今日!
不过……性子泼辣些也好,人善被人欺。
她摩挲着,白嫩的手如今竟生了老茧:“宋丫头,这三两银子保管好,以后有事就来找我们,咋不怕他们哈,今日吉祥如意怕是受惊了,晚上多看看,莫梦魇了。”
这么温柔体贴、知书达礼一姑娘,长得又好,十里八村怕也找不出一个如此标志的可人儿了。
她想着怕是城里富贵人家也不过如此,却被如此蹉跎。
李大娘温馨关怀的话语,让宋甜甜长而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随及泛红了眼眶。
原来她不是不怕,而是知道她再不立起来,就没人依靠了,那些人不吃痛,不教训一通,以后肯定还会再来。
等姑奶奶以后赚了钱,有他们好看的,哼。
宋甜甜垂着头,声音柔和:“嗯,婶婶。”
“只是我怕会连累你们,毕竟他们人多。”
李大娘闻言,笑了笑:“我们人也不少啊,还有你李大哥、李二哥身强力壮,比你大伯、二叔还是有余力的。”
送走李大伯和李大娘,宋甜甜来到兄妹俩人身边蹲下,轻声安慰:“吉祥、如意,你们没受伤吧,让阿姐看看,今天吓坏了吧。”
宋甜甜仔细端详,手游走在兄妹全身,捏捏骨头,看得到还好,就怕有内伤,毕竟古代也没有照片。
刚才一直默默看着阿姐的俩人再也忍不住,上前扑进宋甜甜怀中,嚎啕大哭。
宋甜甜抱紧俩人,心中自责,到底是自己大意了,或者低估了宋家人无耻程度。
阿姐一定尽快带你们离开,去外面世界瞧瞧,远离这群豺狼虎豹。
5. 年轻男子
宋甜甜一手牵着宋吉祥,一手牵着宋如意,来到屋里唯一还幸存的桌子,松开手,转身到井边用木盆打了盆清水,回到屋中叮嘱兄妹两人擦洗干净。
又到木箱子里躬身翻出两身干净衣衫,放在桌上。
吉祥用帕子放进温水中搅了搅,拧干净递给如意,两人洗完脸,洗净手,换了身干净衣服,呆立不动。
见两人还未缓过神来,宋甜甜拍了拍被子,示意两人躺上去休息会儿。
随后抬脚走出房门。
“阿姐,你要去哪里?”
“阿姐不走,我去外面给你们煮晚饭,你们也饿了吧。”宋甜甜转过头,轻声道。
“阿姐,我帮你烧火。”吉祥说着,坐起身来,脚尖还未着地,宋甜甜强行按了回去。
“不用你帮忙,你们现在任务就是休息。”宋甜甜神情严肃,见吉祥乖乖躺在床上才放心端着木盆走出去,轻轻带上房门。
吉祥抬眸看着一沾床便入睡的宋如意,羡慕得很,果然年纪小就是忘得快。
想是这样想,他也很快入睡。
毕竟还是受惊了。
来到院中。宋甜甜用木盆里的水冲净地上血液,捡起散落地上的衣物放在木盆中,只能再重新清洗一遍重新晾晒,扶好蔬菜藤,还顺手摘了几个辣椒。
宋甜甜自己也有些乏力,毕竟大病初愈,几番折腾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便把剩下的野菜清炒了,用大米煮了锅豆角粥,清淡易消化。
大齐朝原前人改进粮种,大米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寻常百姓皆可食。
想想今日之事,宋甜甜越发感到赚钱搬家的紧迫感,索性明日便跟村中牛车一同前往。
因莫河村离县城距离不算近,有头脑灵活的想出用牛车做交通工具,价格便宜,与人方便。
雪白大米粒粒饱满,都煮开了花,衬得豆角鲜嫩之极。
宋甜甜来到房中,叫醒吉祥如意,如意这丫头不知何时脚都转了个方向,正塞在吉祥嘴里,偏偏后者像是做美梦,还啃得津津有味。
可惜没有相机,不然非得把这一幕拍下来,让两人好好欣赏。
吉祥如意带着惺忪睡眼来到晚食前,大米的清香让涣散神丝聚拢而来。
端起盛好的豆角粥,如意瞄了阿姐一眼,咕隆咕隆喝了起来,熬制得丝滑醇香的大米,软糯又富有嚼劲,青绿的豆角不光颜色好看,味道更是鲜嫩。
如此简单的粥美味更甚,宋如意抬眼望向自家阿姐眼中充满孺慕、崇拜。
自从宋甜甜赶走闹事的爷奶,在如意心中简直如天神一般,无人能敌。
对如意,吉祥沉稳许多,只是碗中不断减少的粥反应出食客真实想法。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微风轻拂,银白月光倾洒在整洁院中。
天色未明,宋甜甜叮嘱好家事,带着竹篱背笼坐在村中牛车上,牛车很简陋,上面就是一块木板,赶车的恰巧是李大娘二儿子,长的面容端正、人高马大。
好说歹说才收下乘车的一文钱,人情不就是又来有往,若一味贪图小利则惹人厌,久之也就疏远了。
乘车大多是莫河村村民,言语和气,气氛倒也不差。
很快写着“云海县”三个繁体字的县城出现在眼中,越走近往来的人也繁杂,甚至还有外邦人,金发碧眼,显眼极了,就连宋甜甜自己都惊奇的看了一眼,反观周围百姓却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同乘牛车上的大娘看出宋甜甜的惊讶,晓得女娃子自小养在闺中,想必还未见过如此奇特之人,转头笑着说:“大齐朝现今港口开放,海上贸易繁华,多是外籍人士前来经商,更有甚者觉得海这边更好,还留下居住呢。”
宋甜甜听闻,顿觉这大齐朝这位皇帝思想还挺先进,不闭关锁国,注重海外贸易,属实难得,难怪能一统四分五裂的王朝。
高高围墙,守城官兵统一着深衣配小口裤,足穿高帮靴,腰间佩戴兵器,正在盘查进出城百姓。
李大娘之前说过进城不仅要收取一个铜板,还要最重要的路引,刚来时在床板下便发现这份路引,直到今天才用上。
县城果然不一般,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糕饼、茶叶、瓷器等商铺招牌醒目,店中进出人流如织,再往前走便是各式的小摊,商贩们吆喝着各种商品,五花八门,种类繁多。
宋甜甜鼻尖耸动,抬眸望去,是一家简朴的小摊位,在卖小混沌,薄如蚕翼的皮包裹着肉馅倒入奶白的汤汁,洒上些许葱花,不远处搭着几张木桌,经营的中年夫妻俩手脚麻利,一碗接着一碗,生意极好。
集市繁华热闹,有卖炊饼的,有卖包子、面条、茶饮子种类繁多,大多是小本生意,图个薄利多销。
眼前热闹繁华,而宋甜甜身影不停在人群中穿梭,青色长裙忽隐忽现,似放生在池塘中的鱼儿,速度极快,丝毫未受人群影响。
顿足在一家肉铺前,想到家中营养不良的几人,包括她自己,鹅蛋脸,小鹿眼,肌肤白皙,病态的白没有血色,头发枯黄,但能看出底子还是不错,跟现代自己有八分相似,只是更年轻,气质更温柔。
“钱可以赚,身体才是本钱。”脚步未停,宋甜甜摸了摸钱袋,喃喃自语道。
很快手中多了一块七分肥,三分廋的豕肉,一根大骨,一大堆猪下水。
猪下水是肉铺老板不要的,腥味重,一般直接扔掉,宋甜甜用其两文钱买下两副猪下水,豕肉是贱肉,寻常百姓多食,达官贵人以其为耻。
很快二两银子花了大半了,最贵的就是大料,花了大半两,但又必不可少,转头看了眼细篱背笼,已塞满物品,大米、小陶瓮装好油盐酱醋、面粉、这个朝代虽烹饪方式简单,但各种佐料都齐全了,只是有些价格稍昂贵,现时暂且用不上。
蔬菜不用买,在村里最不缺就是蔬菜,自家种植纯天然无添加。
果然购物是情绪释放的好手段,她现在心情舒畅乐无比,猪下水可以做红烧肉、干煸肥肠,爆炒腰花、还有卤制品等等,居然以前是直接扔掉,属实食之可恶,丢之可惜。
走近城门,远远便看到李二哥蹲靠在城墙边闭目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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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身躯缩成一团也显得壮实。
“甜甜,收获不小啊。”听到轻盈的脚步声,李二郎睁开眼睛,闭眼尚不觉得,睁眼就憨态可掬,一眼看去就是憨厚耿直之人。
为避免有心人眼红,也避免传到吴老婆子他们耳边,宋甜甜刻意把猪下水放在最上面,蹙了下眉头,低声轻声说:“李二哥,我家情况你也知道,哪里有余钱卖肉,这不买了些猪下水,解解馋。”边说便把背笼倾斜。
刚才就感觉到许多视线往这边聚集,有单纯好奇,还有不少不怀好意的,幸好有所准备,毕竟是孤哀子,一下买这么多东西难免惹人好奇。
众人一听是猪下水,纷纷避而远之,更有甚者捂住鼻孔急忙转头,像看见是何晦气之物,退避三舍。
看见这种情形,宋甜甜心下乐了,正好省了口舌。
站的近的李二郎并不为众人态度所动,身形一移,高大壮实的身板遮住了后方视线,一抬便帮宋甜甜卸下背笼,
蜂腰猿背,手臂肌肉虬结,紧致结实,蜜色肌肤,这身材,这身板放到现代不妥妥是一健身教练嘛。
咳咳,老毛病又犯了,看到身材好,长得好的就忍不住,食色,本性也。
李二郎放好背笼,双手交叠在背后,握了握,心下纳闷“这小姑娘看着身娇体弱,背这么重居然面不改色气不喘。”
此时宋甜甜还不知,自己暴露了。
不远处一位俊逸男子身边小厮神情激动朝着自家主子比划。
“爷,你在看什么,小的叫你也不吭声。”说话的小厮穿着一件灰色短褂,宽腰长裤,看着年纪不大,眉目清秀,此时表情郁闷,盯著自家公子喋喋不休:“老夫人这次出门千万叮嘱,交代小的了,您必须要吃点食物了,公子爷!公子爷!”
公子爷不知何缘故,自从上次出门一趟,本就差的食欲越发差,若不是老夫人日日盯着膳食,勉强食之,哪里还有力气站在此地。
再看身旁年轻男子面冠如玉,眉眼深邃,一双桃花眼,眼狭长,眼角内勾,右眼下一颗红色小痣,凭添一分佛性,脸部线条优越,身材挺拔,青丝如墨,斜插一支木簪,着一袭月白长袍,袖口两边用金线绣织,低调奢华,清雅贵气。
只是袖口空荡荡,显得越发清瘦修长。
陆渊对小厮喊叫充耳不闻,呆立原处,紧盯前方正轻松把竹篱背笼移动的人,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生人勿进的气势,喃喃自语:“粮食?”
目视牛车缓缓出了城门,直至不见,视线移动,刚才还涌动的人群已然散去,空气中似乎又传来一股似曾闻过的独特香味,诱人心扉。
陆渊感受到腹中许久未曾出现过的饥饿感,突兀的猛烈,在翻滚、在搅拌,来势汹汹,仿佛在抗议主人的忽视、虐待,陆渊头次觉得以往习惯的饥饿感,此刻竟如此难以忍受。
“青松,你说的对,是该吃点什么了……”陆渊平直的嘴角勾起一抹转瞬而逝的笑意,面部表情柔和,周身凌厉的气势莫然软化了几分。
陆渊抬脚往旁边的洪福布庄走去。
6. 各式卤味
夕阳斜照,暖橘色温暖可人,宋甜甜坐在牛车上昏昏欲睡,来时兴致极高,回时心理满足了,就是身体对于古代这乘坐方式还挺难适应的。
老娘的屁股都快散架了,宋甜甜默默动了动,心下郁闷。
回到莫河村,下了牛车,宋甜甜背着背笼很远就见,吉祥如意静静坐在门口台阶上,一只手臂撑着下颌,一只手正拿着树枝拨弄着什么。
像什么?
遭遗弃的小狗?
说到底还是缺乏安全感。
宋甜甜本想加快脚步。
“阿姐,你回来了!”吉祥如意就发现了。
吉祥随手扔掉树枝拉着如意小跑上前,伸手抬了抬背笼,没动?默默收回了手。
放弃了。
阿姐力气真大!
两人叽叽喳喳围着宋甜甜说不停,其实大部分是如意在说,比起几日前,现今她才更符合年龄。
安抚好两人,宋甜甜把集市上带的礼物拿出来。
“冰糖葫芦!”如意欢呼跳跃起来,伸手急忙接过,五颗冰糖葫芦用竹签整整齐齐穿起,红润的山楂果包裹着晶莹糖衣,带着琥珀光泽,轻轻咬上一口,能听见“咔嚓“的脆响声,琥珀糖衣如冰上裂缝破裂开来,紧接着糖衣在口中化开,和着山楂果一同咀嚼,酸甜口味在舌尖绽开,刺激喉咙不断上下吞咽。
谁家童年没有吃过一串甚至更多冰糖葫芦呢?早前,在集市上,卖冰糖葫芦小贩围绕着一堆小童时,宋甜甜就想起家里这两只小的,都说穷孩子早当家,回忆原主记忆俩孩子打小就异常懂事,从未主动要求何物,这次去集市她早就看出俩人都想跟去,看她没提及都未开口,怕她为难。
吉祥虽未如意表现的那么急迫,总归年龄尚小,喜怒哀乐皆体现在脸上,欣喜表情掩饰不住。
天色果然还早,宋甜甜拿出猪下水放在木盆中打算趁现在把猪下水清洗出来,把卤菜先做出来到集市试试看,毕竟开源才能节流。
这是个精细活,急不得,先把一点点把肠道中的粪便挤出来,翻转过来清洗内壁多余油脂,或刮或剪,宋甜甜本就不喜欢猪肠附壁挂的油脂,油腻且影响口感,因此下手毫不手软,是能剔则剔。
再用麦粉吸附掉表面黏液和杂质,方法是很好,就是有点费水,需要反复冲洗,腥味才能去除,幸好院中有井。
看了眼院墙西边圆井,宋甜甜不得不再次感叹,不然只有到不远的小溪边洗猪下水了,哪有自家便易。
吉祥则不停去井边放桶打水,再把脏水倒入茅厕。
看着摆放在灶台上清洗干净的两副猪下水,宋甜甜烧火起锅焯水行云流水,焯水是为了初步去除腥味,放入生姜、大蒜效果更甚。
再次起锅倒入清水,放入集市中买的大料八角、桂皮、等约十几种,要知道买这些可花了大半银钱呢,想想宋甜甜至今都觉心疼。
所有大料皆放入纱布中扎紧。
再放入生姜、青葱,必须煮沸后转小火熬制,让香料的味道完美融合在水中。
让吉祥看着火,宋甜甜到院中晒鸡枞菌、辣椒的竹篱上抓了把前日采摘的鸡纵菌,日头极好,仅两日便已晒干,多余的等明日猪下水卤好一起拿到县城去售卖。
都说好厨师都有一把独属于自己的好刀,刀形、材质、手柄都有讲究,要知道在现代厨房里光是刀都有很多把,但最满意、磨合最久的还是宋甜甜最初使用的那把中式传统大菜刀,切肉剁肉轻而易举,“前劈后砍中间切”用途之广,便于携带。
宋甜甜低头看了眼用了几日的这把菜刀,刀刃呈锯齿状,手柄松动,若不是囊中羞涩,放以前早已遗弃,那里还使用它,头次用时磨刀都花费许久,听李大娘说吴老婆子中途还来过一回,说听到院中不停传来“嗤嗤”的尖锐磨擦声响。还以为她疯了,准备磨刀杀人,吓得从此返回家去,再未前来。
打开卤锅放入酱料、糖、烧酒煮上几分钟,再放入猪肠、猪肝、猪腰卤至软烂入味即可。
大齐朝猪肉也有经过阉割的,腥臊味虽重但对宋甜甜来说处理起来也相对容易,相对比未阉割的猪□□内残存雄激素,未煮之前可能与阉割猪肉区别不大,轻微尿臊味,但烹饪过后尿骚味和膻味更重更浓,简直无法食用,
故而仅用两文钱就换来这两副猪下水,买时肉铺屠夫看傻子似的惊恐中夹杂着可怜的眼神,宋甜甜至今记忆犹新。
尽管铁锅上盖了木盖,但不时仍有浓郁香气不听使唤随着“咕噜咕噜”煮沸时,透过未盖严实的缝隙溢出来四散蔓延开来,
瞬时众人目光齐刷刷同频停留在一处,就连宋甜甜自己都不由得滚动了下喉咙,感受着唾液腺的忙碌,悄悄咽下。
清了清嗓子,宋甜甜用力咳嗽两声,对另外两道仍目不转睛盯着锅中视线缓缓道:“还不能吃,莫急。”
吉祥如意同时收回视线,默契般的朝宋甜甜望去,挑了挑眉,意思是阿姐你不也急?
看出两小孩意思,宋甜甜低头掩饰般继续切着手中肥瘦相间的豕肉,接着短促有力的“咚咚”声响起,薄厚大小一致的肉片出现在砧板上,只用了三分之一左右,其余宋甜甜便锁在灶房仅有破旧橱柜里,明日食之。
时间到了,掀开锅盖,一股浓郁鲜香裹挟着水蒸汽迎面扑来,宋甜甜站得最近,首当其冲,随后蔓延充盈到院中每个角落,又往院外溢散开来。
卤汁呈酱褐色,表面漂浮着少许褐色油脂,而锅中卤味则色泽红亮,被晶亮油脂包裹,倘若此时用竹筷轻戳凹陷,代表卤味已酥烂入味,口感醇厚,仅仅看着便让人垂帘欲滴,若趁热来上一口,猪肠、猪肚软糯Q弹有嚼劲,猪肝、猪腰则紧实弹嫩,香味浓郁。
香气似青烟徐徐上升丝丝缕缕飞出了宋家,在村尾、道路边徘徊,好些人家纷纷抬头鼻尖耸动,脚步追随香味挪动,不住咽着口水,更有家中小孩哭闹不止。
“呜,奶,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母亲,好香呀!”
成年人忍耐力强,不吭声继续忙着手中活计,有孩童在地上满地打滚,最后被棍子追得满院奔跑,也有懂事孩童问了一句便不再吭声。
这是何物,如此之香!
这是闻到这股浓郁醇香所有人同一时间冒出的想法。
李家也是如此,李大爷跟李二哥正就着咸菜啃着馍馍,李大娘厨艺不算好,但平时两人也以习惯,闻到这股难以忽视的香味儿,低头看着手中的馍馍、盘中咸菜,突觉难以下咽。
“这是哪家饮食?这般香气逼人!”李大伯夹了一筷子咸菜,就着狠狠咬了两口,“从未闻过如此味道,好像煮的肉?谁家这个季节就能食肉了。”
往往都是在过节时大家才愿意掏钱卖肉,多数是买豕肉,价格便宜,不是不想,是没有几户人家有多余银钱买肉,所以宋家能供一个读书人十几年,已是不得了。
李二郎几口就吃了个馍馍,正拿下一个往嘴巴递,腮帮咀嚼不停说:“应该是宋家,今天在集市宋姐儿买了两副猪下水,不知为何闻起丝毫没有腥味,还如此香。”
“宋丫头竟有如此手艺,难得啊,”李大伯惊讶不已,摇摇头,感慨般遗憾地说:“若不是宋家两口子不在了,怕要说门顶好姻缘,那丫头今年就满十五岁了吧,人才也好,放在寻常人家媒婆把门槛都踏破了吧,现在还带着弟妹,往后难了。”
“难什么难,你前几日赞不绝口的包子也是甜甜做了送过来的,只要一家子齐整在一块儿,苦些又何妨,再说就甜甜这手艺还怕以后没出路,我算看明白了,什么事都要自己立起来,想来现在她也明白,不然为何大改往日柔顺性子,把吴老婆子一家治的服服贴贴,要知道那一家子可不是好相于的,轻易不得放手。”李大娘听不惯、重重放下筷子,揪了把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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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手臂的嫩肉,严肃地道:“你平日里看见甜甜万不可再说甚,听见没!”
李大爷不敢吭声,呐呐点头,手上动作加速了几分。
至于其他人,当然目前是没有人给予解惑,只能闻着解解馋,望梅止渴了。
而宋家这边,宋甜甜不知卤味带来的冲击力如此之大,看着捞起的卤味,离开了褐色卤汁,卤味颜色越发红亮。
宋甜甜自己也没啥充足底气,毕竟集市上各色特色家常饮食均有,不知这新奇卤味大家是否接受良好,能否打开销路,还是明早早些时候去试看看。
当天卤制的卤味若放至明日,风味更甚,卤味越发浓郁,将剩余卤味连卤汁倒入粗糙陶瓮,放在灶台一边,待凉后隔水放置。
灶台边宋甜甜清洗完锅中杂质,锅烧热,倒入一勺油,待油温升高。
如意不知何时溜到了灶台边,盯著宋甜甜倒入豕肉,伴随着“磁啦”声响,铲子在锅中不停翻转,很快煸炒出了油脂。
随后放入生姜、大蒜、辣椒,继续翻炒。
再倒入酱油调色,还有提前泡发好的鸡枞菌,放入盐、大蒜叶。
出锅时鸡枞菌已粘满了油脂,看着油亮光滑。
虽经过卤味香气熏陶,但鸡枞菌炒肉还是觉着香,不同于卤肉浓郁霸道香气,鸡枞菌炒肉别有风味。
将鸡枞菌炒肉铲入圆盘中,如意目光依然呆滞,跟随宋甜甜动作自主移动。
如意眼巴巴的模样,逗笑了她,她拿起竹筷夹了块肉,吹了吹,放入她不自觉张开的口中,才入口:“阿姐,好好吃!你真棒!”
宋甜甜把卤猪肠切了一大节,和鸡枞菌炒肉一起放在灶台上,把煮好的大米粥先给如意吉祥盛了一碗,自己再盛,另外把切好的一盘卤味打算送到李家去。
三人就在灶台边吃了起来。
如意自己鼓起腮帮子吹两下,便直接放入口中,越吃眼睛越发明亮,最后眯起眼感叹道“阿姐,你好生厉害!”
吉祥文雅许多,只从手中筷子挥出了残影可以看出其态度,他越吃越香,这豕肉没有一丝腥味,和着大米粥一同入口,豕肉嫩滑不柴,大米粥鲜嫩清香,真真配得极好,一入腹中,整个腹部都暖和了。
卤猪肠软糯Q弹、肥而不腻更是让宋吉祥内心赞不绝口。
吃完晚食,宋甜甜将卤味送到李家去了,当然不免获得一番众人夸奖,回来时竹篮里还放着李大娘给的十枚鸡蛋和一些时令蔬菜。
“谁?”
洗漱完躺在土坑上正要入睡的宋甜甜听到外面传来“叮咚”声,披上衣服,坐起身,拿起床边木棍放在胸前,木棍睡觉时宋甜甜都放在身边,不曾离身,就是以防宵小之辈。
看了眼土坑上熟睡中的两人,躬身轻开门。
声音是从灶房传来,她拿起木棍往灶房悄然走去。
周围并无人,她正要离开,发现灶台边有二两银钱,在月光照耀下闪着夺目光辉,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字是繁体字,原身识得一些字,故虽难辨认但还是能认出一二。
字很漂亮,匀净流畅,这是宋甜甜的第一印象。
但翻开后,宋甜甜想法改变。
只因上面言辞恳切地写着:
“宋娘子谨启:
宋娘子手艺极佳,曾有幸食过,思之甚狂,无奈因故不能现身,才多有冒犯,二两银钱相买之,望姑娘海涵,多有包容。
—无名人氏”
院中月光如水,灶房内漆黑一片,宋甜甜翻开陶瓮,果然卤猪腰没见了,
站在灶边的宋甜甜已然没有刚才那般欣赏字迹的雅兴。只觉此人莫明,何事不能白日大大方方出现。
幸好还知道留了银钱买之,想到此,宋甜甜挥了挥手里的木棍,就算留了银钱,下次再来,看不打的其满地找牙,扰人清梦。
混蛋!
7. 开始摆摊
夜色宁静,唯有天边星宿在静静注视着静谧这广阔的大地,
宋家院外墙角下有着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微风吹过,影子随风摆动。
“爷,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堂堂陆府大少爷,竟翻人墙角,这是何意?”青松看了眼自家爷,躬着身子四周望了望,咬咬牙小声道,语气中颇有种恨铁不成刚的意味。
陆府想要什么珍馐美味没有,何苦半夜这番举动,不至于!真不至于!
再看看爷那张美人面,至今面无表情,如出来踏青,自在随意,而不是才从人家院中翻墙出来,丝毫不拘束,当自己家呢。
陆渊微微蹙了下眉,看了眼宋家,而后紧了紧双手,缓缓道:“还不到时候。”
手中油纸是从宋家刚才用二两银钱买来的吃食,温热,他刚取时掀开陶翁盖子一股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
宋娘子真乃妙人,总有稀奇吃食,且味道极好。
只是今晚举动确有欠考虑,着实不该,愧对宋娘子,只是……
陆渊把吃食递给青松,双手背叠身后。
双手交叠紧握,虽竭力控制,但仍微微抖动,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只有陆渊自己最清楚,自己病情恶化了,仅仅知晓就反应强烈。
陆府是云海县大户,家学渊源,原是上京来,祖上还出过太子太傅,门生众多。
后不知何缘故辞官返乡,并明令禁止后人再出入官场,违者逐出族谱,堪称严厉苛刻。
从此后代弃政从商,族中人才辈出,底蕴深厚,连云海县令都礼遇三分,不排出祖上威信留有残余,惹人忌怠。
而陆渊是府上嫡出少爷,亲母早逝,父亲隔年再娶。
少时曾遭遇府中丫鬟恶意丢弃,几日滴水未沾,又遭人贩子险些买入小馆风月楼,幸好自身聪慧逃了出来。
但从此患上异性恐惧症、訾食之症。
平时掩饰极好,少有人发现,富贵人家择食极为常见,不足为奇,不近女色则是修身养性,洁身自好,故多年包括至亲之人都未曾发现。
上次外出游学归来,陆渊发现自己不仅食不下咽、味同嚼蜡,连知晓周遭女子存在,都会紧张、焦虑、心跳加速、身体颤抖。
只有经过宋家,宋娘子给的饭食,鱼肉鲜嫩多汁,野菜清爽可口,饼子酥脆咸鲜,滋味甚佳,一大碗尽数食之,还意犹未尽。
从头尾都未曾发病,怎今日会再犯?
。
陆府位于云海县东坊深巷,走到尽头朱门绣户就是了。
园中朱楼碧瓦、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甚多。
前院东边一处屋舍,烛火透过轩窗撒下点点斑影,窗棂刻画出两道身影,或站或坐。
“爷,奴错了,这宋娘子果真好手艺,难怪爷你恋恋不忘,这猪下水不知何方法处理得极好,不仅无一丝膻味,而且汁水浓郁,富有嚼劲、肉质紧实。”
“陆府上大厨比不得,不,就连云海县最富有盛名的鸿福酒楼也没有如此好吃之物,好吃!真好吃!”青松连连感叹。
陆渊早先就知宋娘子厨艺,倒不像青松这般豪迈得连脸都快埋进碗里,但看着青松夸张的语气神情,也被其感染。
他再低头看手中书籍,竟不能看入分毫。
陆渊起身离开书案,来到檀木圆桌旁,用竹筷夹起猪腰,犹犹豫豫始终不敢放进嘴里。
毕竟这是豕肉,腥味极重,在陆府膳食中从未出现过,但确如青松所说,闻着没有腥味,只有辛香,便重取竹筷尝了一小块。
意料之中的腥膻味并未出现,初入口时卤味辛麻汹涌而来,连带齿间、喉间都涌起一片热意,身体都热乎了,慢慢佐料的辛香逐渐溢满齿间,花椒的麻意,大料的香气形成动听悦耳的曲谱在舌尖跳跃、翻腾,平息。
今日这美食重塑了他对豕肉认知!
香!真香!
要是此时有大米饭一起食之,该是何等美味。
陆渊一改往日用膳时浅尝即止的态度,如常人般正常进食,不,应该说比正常进食还快上许多,因为盘中已无卤味影子,只点点褐色痕迹代表曾有这样一物存在。
抚了抚肚子,他放下竹筷,长长吐了口气,今晚确实食用过多,如此饱腹感许久未曾出现了。
转头,陆渊见青松眼周通红,眼眶晶莹摇摇欲坠,惊讶不已,扯了扯僵硬嘴角,笑着调侃道:“这是咋了,你一男子难不成还是水做的不成。”
青松用衣袖抹了两把,抬眼见自家爷扭曲的笑容,抖了抖,连忙恳切忙道:“爷,你笑的好诡异,快别笑了,奴就是头次看见爷食用如此之多,心中欢喜不已,让爷见笑了。”
陆渊拉平微笑的嘴角,面无表情盯着青松。
这小子,嘴里没句实话,就不该问他,我这张脸笑起来怎会不好看,还诡异,可能不?
陆渊抬了抬手,不自觉摸了摸脸,难道最近变丑了,不应该呀?
。
天色未明,宋甜甜因记挂今日前去云海县,很早便醒了。
她起身穿衣,正要开门,听到窸窸索索声音回头看,吉祥不知何时醒了正弯身一只手用力撑着床沿,一只脚已踏地。
宋甜甜急忙出声制止他:“吉祥,你在家照看如意,阿姐今日去云海县看看,你多睡会儿,不必着急,日头尚早。”
吉祥闻言光脚站在床边,抬头看了眼宋甜甜,埋头半响才说:“阿姐,今日去?好吧,我跟如意在家等你,不管多晚。”
宋甜甜心下莫名酸楚,想着得快些赚到钱,去云海县租赁一处住所,这处茅屋本是临时住所,不易长久居住,院墙倒塌,又不能遮风挡雨。
最重要的是……
吉祥、如意两人单独在家,她不放心,何况此处离云海县距离尚远,若摆摊,储多不便。
心下一动,想到昨晚那个“混蛋”留的二两银钱,或许今日得空就可去云海县房牙子处咨询,若有适合的房屋,价格也合适,不如先租赁下来?
这几日三人同睡一张土坑,宋甜甜睡在外侧,不敢移动,她总觉一移动,就会一头栽下地。
吉祥也已满七岁,《礼记》中明确提到“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岁男女不同席不同食”,虽说“不同食”对普通百姓没甚约束,但“不同席”还是有道理的,古代封建保守,流言蜚语,一人一口涂抹就能淹死个人。
灶房里,宋甜甜从陶瓮中取出卤味,把猪肠、猪腰、猪肝分类切成一份份,再用油纸包裹系好,放进背笼,上面放置晒干的鸡枞菌。
很快乘坐在牛车上的宋甜甜就看到了云海县高高的城墙,古人匠心工艺不容小觑,云海县城墙高八到九米,厚大约七米,约为估算数据,实际并未测量。
她上次进城许久才出洞,墙本体是夯土为主的混合料建造,以糯米水为黏合材料,还建有城楼与角楼兼具防御工事,想着这还只是一个县城,何况上京,那城墙该是何等巍峨壮观、气势磅礴。
下了牛车,暂别李二郎,宋甜甜向守城卫兵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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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钱,背着背笼奋力挤在熙熙攘攘人群中,摩肩接踵。
挤出人群,宋甜甜扶了扶背笼,松了口气。
云海县地理位置平,处于平原地带,是常见的方整规则型,东西略长,南北略窄。
又分为核心区和商业区、住宅区,核心区主要是衙署、学宫、坛庙,商业区称“市”,便是靠近城门延展,沿街店铺鳞次栉比,店肆林立,招牌醒目,像酒肆、茶馆这种多是牌楼式布局,旨在吸引顾客,店铺装饰各具特色,与商品相得益彰。
象多数小店则是前门面向街市,可以做生意,后面做生活出入之所。
住宅区称“坊”,也分为东西两边,东边是官宦大户人家居住之所,而西边则是普通百姓和读书人居多。
宋甜甜理想中的院子则是前面做店铺做些吃食,后面当居所,当然如今尚不能实现,革命还未成功,还需同志继续努力。
商业区有一小块地区,是小摊儿,小贩专门聚集之所,也称为街市。
里面流动摊位若占地面积小只需向街道司缴纳一文钱,占地面积较大需缴纳二文钱,固定摊位则需每月缴纳三十文,若摊位显眼且固定就要缴纳三十五文。
在这块区域有个搭建小屋,就是市场监管官员,也就是厢君值班所在,宋甜甜缴纳摊位费后立马占了个角落。
她原以为自己来得尚早,谁想周围摊位都被商贩占据,最后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角落。
取下背笼,把鸡纵菌取出来放置一边,左边是墙,右边是卖竹编器具的老瓮,看了眼发现不是同行,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大姑娘,你卖的何物?”
老翁的竹编器大多是竹篮、箩筐、笊篱、竹蒸笼、竹筐等器具,种类繁多,打磨光滑,看的出老瓮手艺不错。
“卤味,老翁,可要尝尝?”宋甜甜摆好油纸包,笑盈盈地。
“不了不了”连连摆手,看见有客前来,起身招揽。
小姑娘看年龄尚小,手艺能有多好,这模样怕是过来贪玩的吧。
叫打老瓮打消好奇心,宋甜甜环顾四周,会心一笑,随及大声吆喝:“卖卤肉啦,新鲜的卤肉,独此一家,五文钱一包,五文钱吃肉,买不了吃亏卖不了上当,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可以免费品尝,不好吃不要钱!”
声音清脆嘹亮穿人耳。
不要钱?真的假的?
很快摊前人头攒动。
“小姑娘,真不要钱?免费吃?”说话胖娘子头戴青色头巾,手弯处垮着菜篮子,衣服浆洗发白但干净整洁,大盘脸,小眼睛,此刻正眼神发亮,看着她。
“真的,大娘,要不来一口?尝尝?”
“嗯嗯。”
有了第一个很快便有第二个第三个,不多时打开的一包油纸便空了,油纸空了,食客门才反应过来。
他们抬头,见小姑娘俏生生站立原地,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面上无半分动怒之色。
吃吧,吃得越多买的越多,宋甜甜心中乐开了花,刚见这各色吃食琳琅满目,心中还气虚了一瞬,毕竟是猪下水,不过现在看来,大家对这卤味接受良好嘛。
“五文钱是吧,给我来一份,不两份!”说话的是最先品尝的胖娘子,平时抠搜的她急忙掏出钱袋,数了数十文,一把放进旁边袋子,接过油纸包,脚步匆匆离去,想着快快回家给温习功课的儿子补补身体,最近都瘦了。
“我要一份!”
“五份”
铜钱相互碰撞地清脆声,让人如痴如醉。
8. 早日搬家
天边已呈鱼肚白,沿街走巷叫卖声,讨价还价激烈声,商贩、行人身影渐渐在这薄雾笼罩的云海县内清晰起来,而其中各色各样、五花八门的商品引得行人顿足上前。
楼市被白色暮霭笼罩,灯笼最大最亮眼,就是远近闻名的鸿福酒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酒幡高扬,格外醒目。
酒楼门廊宽敞,有五层,越往上走就如现代vip般只接待身份贵重之人,普通人不可随意进出。
此时最上层一间雅间,支摘窗雕花精美,正被木条支撑打开着。
轻扶在窗沿上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圆润平整,格外好看,手背被绣着精美花纹的小片云缎锦布遮盖。
“爷,你说你一大早非要来这干什么,看风景?看人?”说话之人睡眼惺忪,揉了揉眼,使劲睁了睁,脑袋凑到窗前琢磨自家爷心思。
窗外人声鼎沸,全景一览无余,可俯瞰云海县大半城,其中就包括街市。
没想到真被他说中了,此人非彼人,只一人。
青松凑到窗前,霎时被清晨凉意惊了惊,哆嗦了下,迷蒙神思清明了。
定眼一瞧,乐了,回头说:“爷,这不是宋娘子嘛,难道爷在看她,她在卖何物?难道是昨晚那个超级好吃的豕肉,爷,要不我去买点?”
想到昨晚吃的豕肉,堪称美味珍馐,青松见主子无动于衷,急得抓耳搔腮,生怕去晚了宋娘子就买光了。
陆渊站在窗边,想到昨日腹中饱涨,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故他今日一早,便来鸿福酒楼雅间想着休憩片刻,没想到刚到雅间,在窗前就一眼看见宋娘子身影来去自如在街市穿梭。
今日她着一袭灰蓝交领襦裙,淡雅得体,青绿丝绦窄带显得腰肢不盈一握,整个人感觉生机勃勃。
从她进入街市与老翁交谈,后自己铺布吆喝,整个过程不见丝毫阻滞,落落大方。
向她这般年轻貌美来摆摊的少之又少,她一进来陆渊便有许多视线不自觉便注视着她。
她一个人?
“可。”
半响无人回答,
陆渊正要回头,下一秒就见青松身影出现在宋娘子摊位前。
他也暗自期待,昨日豕肉的确美味。
青松在宋娘子摊位前停驻许久,后垂着头,丧着脸,走出人群,整个人像落汤鸡?
见青松如此,陆渊也猜出,多半是宋娘子吃食卖完了。
刚才平静的心绪也不免生出郁闷,想着早点便好了。
果然,门口脚步声一改往日轻快,多了几分沉重。
雕刻精美的四喜八方图纹隔扇门被推开,青松眼眶鼻头微红,怂了怂鼻子,随后他从怀中掏出布巾放到鼻下“噗呲”,有把脏巾帕卷了卷放进怀中。
看着自家主子可怜兮兮道:“爷,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宋娘子说……她说……她明日才来。”
陆渊:“……”
心绪随着青松话语起伏不定,还以为是何大事,不过他也对今日未曾尝到美食而遗憾不已。
但他见青松动作话语,嫌弃瞥了一眼,哭笑不得,郁闷也消散无踪。
“不好意思,真没有了。”
“真没有,请大家明早前来!”
食客接踵而来,高兴前来,失望而归,虽这喜悦来得不合时宜,但不正说明卤味很畅销。
告知安抚好食客,宋甜甜把摊布抖了抖灰,折齐整后放入背笼。
鸡枞菌已被一位穿深色长袍阔气男人用一两银钱买走了,鸡枞菌本就是时令菜,可遇不可求。但若没有伯乐也无用,她本打算卖入酒楼,如此还省事。
背笼豕肉卖完了,每份五文钱,两副猪下水用油纸共包了八十份,一共卖了四百文钱,买猪下水用了两文,但是大料林林总总就花了一两多,投入资金可不少。
幸好卤水可重复使用,且味道越用越浓厚美味。
今日比她预料中结束还早,思索半响,宋甜甜打算去找官牙,也就是“房牙子”。
他们主要从事房屋买卖,租赁交易,但都需向官府领取牙帖并缴纳“契金”,合法合规,对买卖双方都具有保障性。
对她这种外来人员来说具有稳定保障,再好不过。
宋甜甜找的这位胖牙婆,她正坐在一颗黄果树下,摇着手中蒲扇。
听见宋甜甜需求和处境,很快筛选出几套房屋,均在西坊。
两人对着所选屋舍一处一处介绍,比较,很快宋甜甜便选出一套价格合适、环境良好的屋舍。
其实宋甜甜更满意另一套房屋,它简直就是之前理想型屋舍,前院通往街道可以用做经营,后院院子宽敞,干净整洁,用做生活居住之所。
可惜价格昂贵,对目前的她来说尚不能承受。
“大娘,这间房子劳烦您与主人家再说说,能否再便宜些租赁给我,你看院中杂草丛生,蜘蛛网、灰尘甚厚,我们搬进来自己还需重新打扫,”
“如今我们父母刚亡,家中还有两孩子,吃穿嚼用样样费钱,大娘一看就是心善厚道之人,能否帮我们说说。”宋甜甜欠了欠身,抬起双眼恳切道。
胖大娘也是穷苦人家出生,很能感同身受,使劲扇了扇蒲扇,感慨道:“算了,你就给五百文吧,这价格可不能再少了。”
“这户一家子都离开云海县上京去了,是户讲究人家,也是屋中大件不好搬去,说租户可使用,离去时曾托付于我,最少租五百文一月,不可再少,比起六百文一月这已是最低价了,端看娘子可否?”
院中铺着青石板,中间有条鹅卵石过道一直延伸到大门,西墙边有一处荒废菜园子,东墙一口八卦古井,上面盖着一块圆形木板。
台阶上是厅堂,有一张核桃木圆桌,几条长形凳,东侧是主卧,旁边是灶房,宽敞亮堂;西侧为侧卧,两间采光都好,有两张红杨木床塌,一个上下层檀木橱柜,两个木质箱笼,做工精细。
确实如牙婆所说,另相看的几处屋子均是空屋,搬进来还需重新置办家具,对目前拮据的她们来说也能省下一部分银财。
思考再三后,宋甜甜于牙婆签订了契约,并支付了一个月租金,签订时牙婆不住摇头对于宋甜甜连连称奇:“宋娘子这张嘴可真会讲价,说得人迷糊得很呢。”
宋甜甜也笑:“那是大娘仁义,在此多谢大娘了。”
两人相视而笑,牙婆笑道:“宋娘子选这处居所,说来以后咱们还是邻居,对门而立的邻居,我姓柳。”
“多谢柳大娘!”
与柳大娘相谈甚欢,告别她后,宋甜甜来到原先的肉铺照例买了两副猪下水,原想多做些,想到明日就搬家,做罢了。
次日,天未明,尚残留微弱蓝色余辉,宋甜甜三人收拾好包袱来到了云海县。
昨日回去辞别李大娘后,已是夜幕时分,中间不免难舍难分,依依惜别一番。
宋甜甜把卤味卤好切成小份后,月光已如流水倾洒进院中,星光闪烁似乎也在为她们高兴,欢悦。
。
“阿姐,真不敢相信昨天还在莫河村的我们,今日居然就住到云海县了,真像做梦呀。”
看着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车马,宋吉祥傻傻打了一下胳膊,疼得呲牙勒嘴。
“真的,是真的,阿姐!”从昨日到今日搬家,他觉恍如隔世,明明才过一个夜晚啊!
吉祥抬起通红的眼眶看着宋甜甜傻傻笑着。
她见前方如意欣喜雀跃而手舞足蹈得可爱样,再看看吉祥难以置信的傻样,屈起右手食指弹了下吉祥额头。
“哎呦!”
“这下相信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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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三人很快来到西坊青石巷,宋甜甜掏出钥匙,推开红木漆大门,院子结构布局简单,因许久没人住,杂草丛生,墙顶、角落里结满了白色蛛网。
此时辛勤的蜘蛛还不知自己即将搬家,还在努力不停休地劳作.
与之前所住茅屋不可同日而语,三人同时冒出的想法。
从岁月痕迹可窥探出,之前所住一家在这个世道这个地方,也在努力生活,热爱者它。
清晨薄雾已然消散,曦光初照,宋甜甜放下包袱叮嘱吉祥如意在家,不可乱跑。
她用竹笼装好卤味,背着急急忙忙出了青石巷,赶去街市。
只因昨日答应食客今日必会再来,做生意最讲究诚信经营,不可食言。
动作麻利,风风火火,那热情洋溢的模样任谁看到都觉得判若两人,但不熟之人见了也只会感叹一句,
这孩子被生活所逼,真的脱胎换骨,迥然不同了。
谁会想到里面早已换了个“芯”呢。
青石巷离街市不远,一会儿便到了,摊贩儿、货郎叫卖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宋甜甜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老板,你总算来了,一早我们大家就等候再此,就盼着您来耶!”
“就是,就是!”
宋甜甜背笼才落地,摊巾还未铺起,一大群人涌上来围着她七嘴八舌说着,争先恐后,生怕今日又没买到。
特别是昨日未买到的食客,那气势不像是从自己荷包掏钱而是去捡钱。
也有不知所已跟着起哄之人好奇买了一份,在一旁就拆开了油纸包,闻了闻,试探着拿起一片放入口中。
“这是什么感觉,好辣好辣!”
卤汁辛辣霸道,浓郁醇厚,充分包裹着琥珀色卤肉,丰富的口感从舌尖传来,紧接着一股酥麻从尾椎骨往上蔓延直到传入大脑,在里面“噼里啪啦”放起了烟花。
他嘴唇通红,鬓角细碎汗珠紧接着浮现出来,双眼紧闭,摇晃脑袋,心中连连感叹,而手上不停。
“怎么样,好吃不?摇头是何意?不好吃?”旁观者等着急了,用手推了推双眼紧闭摇头却一声不吭之人。
“不……,真是太好吃了,给你尝一片,只有一片哈。”
说好的一片,又一片,两人如相识许久分食美食,聊得畅快,种种烦恼随美味抛之脑后。
“再来两份!”
“我也要,来一份,不!两份!”
“不好意思,今日又卖完了!”宋甜甜对眼前黑壮大汉温温柔柔地说,说得大汉都不自在得转过头羞怯起来,
“老板,你咋不多做点,你看今日还有不少人未买到。”大汉高昂的声音不自觉温柔起来。
人群中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宋甜甜自己也没想到今日比昨日人还多。
她昨日把卤水分成两份,其中一份加入干辣椒做成了麻辣卤汁,在这辣椒还未普及的大齐朝,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
答应明日一定会多做的她好不容易送走食客,抿了抿嘴唇,喉咙干渴得厉害,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陆府内。
青松吸取昨日经验,今日一早便到街市等待,好不容易挤进人头攒动的卤味摊,买了二份,本想多买,居然限量,头次见到不想多赚钱的老板。
“爷,你瞧,这是什么!”青松满脸笑容推门而入,对窗前身姿修长的高大男子献宝道。
书房内简约雅致,紫檀木束腰大书桌,桌上文房四宝整齐摆放着,书房一角悬挂着一架黑檀木实木剑架,托着一柄剑鞘通体靛蓝的长剑。
男子正倚靠在芸窗边,姿态慵懒随意,闻言,转过头来,一身赤色云缎锦衣,衬得其人异常俊美,袖口出精美带金纹绣随动作波光粼粼。
“嗯?”声音暗哑低沉,格外惑人。
9. 置办家具
陆渊闻着鼻尖传来的辛香味,跟之前香味有些出入,还有点冲鼻?
敞开的油纸上,猪肝、猪腰,猪肠切得长度相等,厚薄一致。上次只尝过猪腰,这次陆渊便首先朝猪肠下手了。
手臂淤青处传来微微刺痛感,陆渊本没胃口,昨日与父亲争吵,扔出砚台砸的,衣袖笼罩暂无人无人发现。
母亲逝去后,他与父亲关系逐日紧张,特别是继母入府后,从小到大争吵不计其数,此次尤为厉害,因不愿随家中父母之命随意择妻,父亲大为震怒,竟扬言若不遵从便滚出陆府。
对时常出现的争吵陆渊尤为厌烦,故常年外出游学,甚少返家。若不是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祖母六十大寿将近,他此时还在外游历,未返家。
随意用手捻起一节猪肠放在舌尖上,陆渊怔了怔,喃喃道:“好香!这是卤味?”
就是这一口,舌尖随着咀嚼裹挟着阵阵电流传入面神经,刺激得陆渊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溢出,在眼眶打转,猪肠软糯Q弹,香而不腻,麻辣辛香的丰满醇厚,如狂风暴雨在口腔打转。
看着自家爷面冠如玉的白皙肌肤像被何人蹂躏般涌现大团红晕,白中透红,桃花眼此时正眼眶微红,晶莹水光在眼眶浮现,如墨青丝随一阵阵急促咳嗽声散落在两侧。
胸中笔墨点滴的青松不免心中浮现一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此后,等陆渊回过神来,浑身如舌尖般火辣辣的,掏出锦帕拭了拭额头浮出的汗珠,疲乏身躯都醒活了过来。
耳边响起“咕咚咕咚”咽口水声,陆渊这才发现这包卤肉已尽数落入自己腹中,此时青松正眼巴巴看着自己,喉咙上下滚动,简直没眼看,挥了挥手,平复胸腔躁动道:“你找来的吃食,理应与你同食。”
青松双眼放光,笑嘻嘻接过话:“那就谢过爷了。”
拿起卤味在一旁乐滋滋吃了起来。
腹中饱涨的陆渊见青松如此大块朵颐,竟又觉馋了,但又不好再追回,眼不见为净,到书案准备提笔练字,只是片刻都还未落笔。
。
宋甜甜没想道今日比昨日还结束得早,之前还担心麻辣味卤肉还需多费口舌,有个适应过程。
果然无辣不欢的基因从古代就有了,想到麻辣猪蹄、鲜活水煮鱼、干锅椒麻鸡、夫妻肺片、辣子鸡、手撕鸡等上百道美味珍馐,还有冬日最受人欢迎的火锅,脑海中快速阅过,唾液也不住分泌。
先寻到柳大娘说的李记陶器铺,店主李老汉,是个几十年老木匠,价格公道,用料、质量各方面不错。
店面不大,店中几人各自忙碌,屋内飞絮漫天飞,各种成品木器家具、陶器随意堆放在空地上。
宋甜甜细细打量,做工质量确实不错,只雕工稍差些,但无妨,普通人家就图个结实耐用,与李老汉狠狠杀价一通后,总价值一百八十文的家具以一百文价格拿下,还送了一个大肚陶瓮,一套木碗作为添头。
又出怀中摸出一张图纸,图纸画的正是昨晚睡前宋甜甜描绘的改良版“手推车”,加以改造,做成了四轮车,推起来更快更容易,平衡性也比独轮车更好。
李老汉看后赞叹此车颇具巧思,精妙绝伦,用于摆摊甚好,还可放置遮阳伞、风帆,避免了风吹日晒。确定可以定制后,宋甜甜另外预付了五十文作为定金,当然中间不免又是一番极致拉扯,极限砍价后把车子定价为二百文拿下,约定了质保一年,一年内出现质量问题损坏都可前去维修。
作为条件这辆四轮车上必须雕刻上李记陶器铺的属名,若有人问及,宋甜甜则需告知其人是李记陶器铺所做,并指引其前来。
与李老汉就着图纸,细细确定商量好细节之处:
车身前后各两个车轮,轮子要有车辖,用于固定车轮与车轴,上面四周围上一米高的木板类似于橱柜用于放置堆放物品,木板上四周用木棍支起,顶上盖个竹棚,在正面雕刻上“宋氏小食店”五个字的招牌,刷以红漆,在右侧面做个折叠板用卯榫加以固定,加大利用空间,不用时还可收纳。
最后强调整辆车都要刷桐油漆,它形成的漆膜可以隔绝水分和空气,防止下雨发霉。
最后李老汉连连叹气道:“娘子这诸多要求,一趟功夫下来这辆车完成老汉我只怕是要亏得很哦。”
宋甜甜腆着脸,笑到:“亏不了,亏不了,做好后等我往街市一摆,到时就依老汉所言,有人问起一定如实相告,不仅为老汉做了免费的宣传,而且日后生意源源不断地来,岂不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李老汉放下手中木料,与四位徒弟交流一番,最终还是同意了,只是这辆车最快做下来也要几日后了,下午便先把宋甜甜所订购的家具陶器一并送到家中。
留下送货地址后,宋甜甜便往旁边的铁器铺走去,很快就空手出来了,本想买一把趁手的菜刀,询问价格后,宋甜甜微微一笑,便暂时搁置了,毕竟手上银钱确实不足,每一分都要用到刀刃上。
随后宋甜甜来到棉花铺子,买了两床棉被,两个枕头,两床花色四件套,四月天夜晚寒凉,在莫河村三人挤一张棉被,那棉芯年代已久,里面棉絮皆已结块,质地发硬,保暖效果极差,只有挤在一起才有点温度,避免着凉。
。
回到西坊青石巷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古朴大门静立,宋甜甜提了提背笼,背笼里装了好些豕肉,这次不仅有猪下水,还买了些猪头肉、猪蹄,和一些可以卤制的蔬菜。
院子西边有块空地,她打算自己种些蔬菜瓜果之类的,过段时日还可以去集市买些鸡仔、鸭仔圈起来喂养,过日子总的精打细算,巷中好些人家都如此。
推开门,院中景象与一早匆匆离去时大不一样,院中杂草已拔除干净,青石板亮堂堂,无一丝污泥,墙角、窗户的蜘蛛网不见踪迹,地面、家具上厚重灰尘也用扫帚、抹布清除的一层不染。
吉祥如意从厅堂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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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捧着抹布,脸上数条污记,看着就是两只小花猫。
新家焕然一新,宋甜甜既欣慰又心疼,毕竟在前世如吉祥如意这般年纪孩童,都在教室朗朗学习呢,那里知晓做什么家务事,顶多在大人催促、监督下敷衍扫扫地,擦擦窗,怎会自告奋勇做家务,像只辛勤采蜜酿蜜的小蜜蜂围着花圃打转呢。
宋甜甜放下背笼,用木盆去井边打了小半盆水,转身拿下院中竹竿晾晒巾帕,粘粘水帮两人小脸蛋擦拭干净,临到末了还摸了吧。
真嫩,细滑Q弹,软绵绵,小孩子皮肤真好!
羡慕瞅了瞅,宋甜甜丝毫未意识到自己也尚未及笄,是个未满十五岁小姑娘。
“宋娘子,宋娘子在家吗?”门外响起李老汉的大嗓门,宋甜甜连忙跑去打开门拴,
“来了!来了!”宋甜甜没想到李老汉几人如此快,指挥杨老汉把三个大肚陶瓮、一个泥炉还有厨房用的小物件一并放到灶房,陶瓮一个用来装五香卤肉,一个装麻辣卤肉,另一个暂时用来烧热水。
写字用的文案抬进吉祥卧房靠窗一面,光线明亮,看书写字对眼睛比较好,视力对这个朝代还是比较重要的,普通人家可买不起“叆叇”,也就是“西洋镜”,这种用天然水晶制作而成的眼镜,价格昂贵,且不一定适合自己,眼镜镜片厚度,度数大小都直接影响到佩戴之人体验感。
杨木做的上下两层红漆衣柜则抬进东厢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如今自己不一定有满柜衣裳可挂,但相信未来是不可少的。
给李老汉和二个徒弟各自端了一碗白糖水,水是存放在一旁的凉白开,洒上细细白糖,甜滋滋,润肺生津,特别适合体力消耗过多人群。
送走李老汉他们,宋甜甜来到灶房,这两日忙于生意搬家,还未正经食过午食,她特地到肉铺何屠户处买了一斤五花肉、二斤板油,今日就做东坡肉,醋溜白菘,再煮一大锅番瓜粥,番瓜粥富含维生素和膳食纤维,最适宜脾胃虚弱之人食用,对这几月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来说再适合不过。
宋甜甜打算等生意上道,生活安定后好好给自己和吉祥如意调整饮食,规律饮食,从一日两餐改为一日三餐,再以食补之,达到调养身体目的。
灶房内响起案板切的咚咚响声,把大米淘洗后放入土陶瓮倒入清水慢慢熬煮,不一会儿米香味渐渐出来了。
哐当门被风吹关上的声音,是吉祥把清扫出的垃圾扔进垃圾站才回来,古代人环保意识很强,大齐朝颁布垃圾管理法令,乱扔垃圾者仗二十,还设有“街道司”专门清扫,转运垃圾,填埋或焚化处理。
宋甜甜想到历史商代“弃灰于道者断其手”,都对环境危害很重视,可以看出保护环境从古至今都是必须的。
“阿姐,如意可以帮你吗?”还没灶台高的小如意不知何时来到灶房内,使劲掂了掂小脚,想看看自家阿姐又在做什么,在她心中自家阿姐做的吃食永远好吃。
10. 毁容覆面
“有啊,小如意,你可以帮阿姐看着火吗?”
“好的,阿姐!”回答声音活泼响亮,她到院中哼哧哼哧搬了张小板凳进来,守在灶边,脸上映着红光,表情严肃盯著火。
回家洗完手,吉祥把水泼在菜园子,就听见灶房传来规律有力“咚咚”声,他转头看,见阿姐剁肉切菜动作流畅,起锅烧菜,手中快出了残影,很快猪肉腥臊味被一股甜香味所替代。
闲来无事他找了把锄头,在西边菜园子里正挥舞着。
宋甜甜抬眼见吉祥动作连贯有力,板结的土地被翻松,中间还细心留了道可行走小道。
还像模像样耶!
灶房一股不容忽视的香味勾住了吉祥神思: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残留泥土,就见阿姐慢条斯理把五花肉从铁锅转入陶瓮中,五花肉上道道棉线,泛着油脂的五花肉晶莹剔透,她用葫芦瓢舀了两勺开水,加酱汁后,还用竹筷搅了搅。
随即把葱姜、香叶、桂皮、干辣椒都扔了进去,倒了小杯花雕酒,盖上了盖子,瞬间香味被隔绝开来。
鼻尖耸动了下,香味没了,但吉祥感觉疲乏身子,如吃了灵丹妙药瞬时灌注活力。
锄头挥舞越发有力,翻好土他又把阿姐带回来的菜秧,挖坑、栽种、覆土,菜秧很快整整齐齐立在土壤上,嫩绿枝叶随风摆动,似在谢谢重新赋予它们生机的人儿。
。
东坡肉好吃关键之处:
一是选择五花肉需肥瘦相间、层次分明,二是浸泡定要半小时以上,这是为了去除血水,再以冷水下锅焯水,放入姜葱,煮开后拂去浮沫,这是去除腥味的关键,不可缺失。
煮沸后小火慢炖一个小时,火候掌握是关键,不然汁干而味未入,口感不佳。
等待间歇,宋甜甜用汤勺搅了搅黏稠的粥,把块状番瓜通通放进去继续熬煮。
起锅快速炒了个醋溜白菘。
掀开汤汁收得不多的陶翁,用竹筷贯穿到底,这色泽如玛瑙般红亮的东坡肉便做好了。
她探头瞧了瞧,番瓜融进了粥里,雪白如玉的粥变得金灿灿,用力一吸,番瓜的甜香,大米的清香随着白汽扑面而来。
好香!
案板污渍全然不见,每次做完他习惯性收拾干净,任何一处角落必用抹布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才算结束。
洗好抹布挂在木质挂钩上,宋甜甜转身就见东坡肉、醋溜白菘出现在堂屋前圆桌上。
她笑笑调侃:“你们两个小家伙还挺快耶。”
。
吉祥站在装番瓜粥的陶瓮面前,用勺子搅了搅,用木碗盛了三碗。
宋甜甜叮嘱:“吉祥,小心烫手。”
三人排排坐在圆桌旁条凳上,如意因身量原因坐在高圆凳上,正好够着。
如意特别爱喝番瓜粥,甜甜的,一会儿小半碗粥下肚了。
宋甜甜自己则慢条斯理细细嚼着东坡肉,她特别喜欢看人吃饭,见吉祥东坡肉夹了一块又一块,和着番瓜粥稀里呼噜大口喝着,喝了一碗又起身舀了一碗。
吉祥尝了一口醋溜白菘,酸甜可口,眼睛一亮,手中筷子立马转了个方向进攻,含糊不清地道:“阿姐,好吃!”
两个小馋猫让宋甜甜借着碗遮掩偷偷笑了笑,幸好番瓜粥做得多计划了晚上的量,不然还不够这两人吃得。
如意摸了摸肚皮,圆滚滚,举筷子还想再来块肉,但被旁边吉祥发现阻止了,无奈看了她一眼。
惹如意气哄哄放下碗筷,拉了拉宋甜甜衣袖,扭了扭身子,不依撒娇告状。
最终还是未吃成,她只得坐回圆凳双手捧着肚子回味着,肉肥而不腻、酥烂软糯,粥绵密香甜,独自傻傻回味乐呵。
吉祥更喜欢吃醋溜白菘,脆嫩爽口,酸甜开胃,以至于一大盘白菘大半都进了他的肚中。
三人吃完吉祥便积极收拾碗筷,拿去灶房刷了。
吃完饭,宋甜甜也没闲着,打发吉祥如意清洗蔬菜,一下午,两个大肚陶瓮装满了卤肉,还卤了土豆、藕片、香菇、豆笋。
单一食材吃久了总会腻,换来换去才有新意,才不会流失顾客,生意才会长久,这也是她今儿个卤蔬菜的原因。
猪肠、猪腰、猪肝混合装卖五文一份,猪耳朵、猪蹄进价八文钱一斤,暂时定价十文钱一份,猪头肉稍便宜些三文一斤,那就卖八文一份,一份可能有一两左右。
除了猪下水其余宋甜甜未卤很多,成本高,销量还尚未可知,不可冒进,卤菜两文钱一份,毕竟菜比肉便宜许多。
就连猪下水被何屠户知晓可以卖吃食都提价到五文一副,开始谈价十文一副宋甜甜并未答应,毕竟除了她也无人购买猪下水,留到也只有一个结局—扔掉。
最后定下长期合作,答应其五文一副卖与她。
准备好摆摊儿吃食后,宋甜甜摊在了床上,不想动弹,如意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蒲扇正使劲扇着,期间还时不时给她捏捏肩,捶捶腿什么的。
闻着厨房传来的饭香味,她昏昏欲睡。
吉祥把中午的菜热了热,还从酸菜坛子抓了把豇豆,切了切。
三人就着灶房圆凳用了晚食,早早便洗漱睡了。
。
宋甜甜的赚钱大计就这样如火如茶进行着,期间弹棉花的伙计把宋甜甜一早便定好的棉芯、四件套都送了过来。
等她把棉被捅好,如意迫不及待跳上床,翻滚着哈哈大笑起来,小脸像只黏人的猫咪闭眼,正使劲在崭新被单上摩擦。
吉祥虽未说些什么,但嘴角止不住上扬,手在身上擦了擦,才郑重爱惜抚了抚。
当天夜晚三人头上枕着,身上盖着蓬松柔软的棉被,全身如太阳温暖柔和的包裹,不由喟叹了声,随即进入甜蜜梦乡。
。
东坊陆府内。
“爷,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多血,奴马上去请大夫!”青松嗓音发颤,惊慌失措看着歪倒在床栏的主子,手脚发软,忙不迭爬起来往门外走去。
“回来,不许去!”
看着地上吐出的大摊鲜血,陆渊面无表情,随意拭去嘴边残留的血,一身月白长袍越发显得面无血色,本就白皙的肌肤如冷白瓷器般清冷无人气。
他想到体内残余毒素还差最后一味药材方可祛除,这些年借着游学名义在外求医,才勉强把毒素抑制住。
如今不过回来数日就复发,让他越发肯定自己体内名为“七日长安”的剧毒就是府中之人所下。
陆渊从怀中掏出一个云纹绸缎锦盒,里面呈着一颗通身漆黑,散发异香的药丸,此药丸
是药王谷神医所赠,当日一贯悠然自得,面带笑容的人说起此药丸时都俨乎其然:
此药丸抑制其体内毒素,但有副作用且因人而异,连我自己也不知晓有何副作用,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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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讽刺地笑了笑,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不再犹豫,他一口吞服下去。
半响,感觉体内万蚁蚀骨之感渐渐平息,胸口起伏亦平缓,陆渊缓缓松开因疼痛紧抓床沿的手。
“爷,你的脸!”青松哭哭啼啼、连滚带爬跑到窗边拿了镜子过来递给陆渊。
镜中之人有张完美无瑕的脸,桃花眼,脸部线条流畅,衬得上清隽雅致、玉树临风。
只可惜美中带瑕,从左眼下到嘴角有一道道深深沟壑,凹凸不平,可谓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陆渊早已想到最坏的打算,没想到这药力来的如此快速,逼得人措手不及。拿着镜子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出主人心中纷繁复杂情绪。
“一副皮囊而已,无需在意。”陆渊嗓音平静一如继往,扯了扯嘴角,对着涕泪横流的青松安慰道。
陆渊拒绝青松过来搀扶的手,踉踉跄跄走到书案边,取出放在最下层抽屉里一个金色面具,金属冰冷触感让举起的手停滞了一秒,也只有一秒,其后果断覆于面上。
面具遮住了从左边额头到嘴巴,无人再可窥看其容貌,从未覆面的右边脸可看出这是一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的男子。
青松见公子镇定自若,哭丧脸道:“爷,难道您以后都只能戴面具了吗?老夫人看见问起怎么办,说还是不说?要不奴还是找个大夫吧,偌大个云海县总不能连一个医术好的都没吧。”
“没用,老夫人那里……我自会去说,若有人问起你只推说不知道即可。”
青松此时总算理解了何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句话含义,他见公子这处变不惊,深深觉着自己功夫还未修炼到家,心中担忧不已却也无计可施,只眼巴巴看着陆渊期盼他下一秒就改变想法,愿意就医。
陆渊听青松提及祖母,本平缓的头疼又犯了,揉了揉额头,他想到府内是暂时无法住了,只是还不知如何与她说道。
是夜,浓烈香烛气味围绕在陆渊身侧,他安静地跪在蒲团上,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处站立着一位老夫人,面目慈和,着深色锦衣,华贵端庄,她见陆渊沉默不语,重重叹息。
“毅哥儿,起来吧,你可知祖母为何如此生气,祖母是气你这么大的事你竟隐瞒了十几年,十几年!你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啊……!为何不告诉祖母,你是不相信祖母吗?”想着孙子这么多年不知遭了多少罪,叹息着走到陆渊身边,抬手轻抚泛着凉意的金属面具,想取下看看却还是做罢。
孙儿一向骄傲,还是罢了。
陆毅抬头,见祖母满头银发温声道:“祖母,是孙儿不孝,原谅孙儿暂时不能陪伴其左右。”
额头碰触地面发出的沉闷响声,像无形中有人紧攥着房间内空气,让人无法呼吸。
他实在不忍心告知祖母全部缘由。
陆老夫人叹息:“罢了,一切随你吧,只是莫忘了我这个老婆子还在府中,万不可一去不复返了。”
。
“青松,收拾包袱,明日你与我两人就出去住,我记得青石巷那边有一间院子,住你我两人足已,是不?”
陆渊出了屋,神情复杂,回眸看了窗棂影子,随口说。
又想起什么道:“对了,若是老夫人送丫鬟嬷嬷这些一律回绝。”
“是,爷,但是你确定就我们两人?”
“嗯……”
11. 麻辣木薯
晨光熹微,宋甜甜就准备摆摊用的物品,竹筐竹筷,几张可折叠小木桌、矮圆凳,一大桶木薯粉条,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一骨碌放在推车下方空间。
昨日下午李老汉就把改良版推车送了过来,宋甜甜付了余款,又被他拉扯着聊了许久,临走时千叮铃万嘱咐一定要帮李记陶器铺多多宣传,招揽生意。
说的宋甜甜连连点头,就差拍胸脯打包票了。
他走后,吉祥如意围着推车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许久,末了还拿抹布过来从头到尾擦了个干净,嗯是一个犄角旮沓都没放过,本就崭新的物件越发闪闪发光。
两人连晚食都差点端到车前食用,还来不及实施,宋甜甜阻止了。
吉祥和如意早在宋甜甜悄然起身时,也清醒过来,随即来到院中帮忙,很快就收拾稳妥准备出发。
搬离莫河村来到云海县,也就远离了吴老婆子等人,不需留人守门户,三人就一起去了。
吉祥:“阿姐,隔壁屋子好像未住人是不?。”
“可能是,我们搬来至今还未拜访左邻右舍,都说远亲不如近邻,等回来我们就一一拜访下。”宋甜甜笑道。
“哦,阿姐说的是,我们都听阿姐的!”如意挺着胸膛回复。
。
一辆马车伴随“哒哒”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宋家隔壁屋舍门前,马车简约朴素,无多余装饰。
过会儿,率先先下来一个青衣小厮,身量不高,看着年岁不大,他从马车一跃而下落到地面站在一旁静候。
马车布帘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掀开,男子一袭靛蓝色锦袍,腰间碟躞带坠着一块质地通透的环形玉佩,宽肩窄腰,身形修长挺拔,如行动的人形衣架子,侧身时左脸隐约泛着金属光泽看不清,端看周身气质着实是一位贵公子,此时正迈步入宋甜甜隔壁敞开的大门。
青松连忙上前搀扶:“爷,奴扶您。”
陆渊摆了摆手,不以为然:“不用,爷还不至于柔弱至此。”
进入院内,院中干净简洁,比起东坊,西坊住着全是普通百姓,大家门户敞开,不像东坊门庭森严,壁垒分明,说话做事总有几分顾虑,不能放肆大笑,就连哭泣也不能随自己心意。
朱门绣户的陆府里,雕栏玉砌、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比比皆是,这间小宅院确实不可比之,但陆渊一走入这里,听着孩童在巷间嘻戏打闹声,闲妇在不远处黄果树下悠闲扇着蒲扇,嗑着瓜子摆龙门阵,陆渊感觉自己在人世间漂浮不定的心落到了实处。
此次来这里居住,陆渊只带了青松一人,再无其他小厮丫鬟。
青松弯腰收拾着箱笼,突然想到何事,转身小跑到圆桌旁讪讪笑道:“爷,您一个丫鬟不要就算了,老夫人给的厨娘也尽数打发走了,我们吃啥?奴厨艺您是知晓的,奴敢做您也不敢吃呀!”
陆渊坐在紫檀木圆桌旁,不觉轻抚面具,闻言手顿了顿,面不改色道:“你做便是,多学习,有何不敢吃。”
午时日头极好,堪称刺眼。
陆渊盯着面前几盘黑糊糊的菜,笑了笑,调侃道:“这盘是何物。”
“白菘?”青松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迟疑说。
“这是白菘,爷没听错吧!”
陆渊:“……”
本想吃食不重要,能入口即可,但他面对黑糊糊的粥,焦黑的炒白菘,干巴巴的肉,无论如何也无法食之,何况本就厌食的他。
错估青松厨艺了。
“爷,我们去宋娘子那买些吃食?”青松知道自己厨艺,灵光一闪,想到了宋娘子,看了看陆渊道
他面对着桌上吃食,颇有些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可。”
。
街市,此时正是商贩们大展身手,招揽顾客的好时段,陆渊远远便看到宋娘子站在摊前,旁边两个相貌清秀的小童也忙碌着,洗碗,擦桌,收钱。
摊位前几张小方桌坐满了人,还有些未坐到位置。端着碗站在一旁食之。
宋娘子手中动作快出残影,确不出错,食客们自发排着长队。
放眼望去,属她最貌美年轻,上衣是靛青色直领窄袖对襟杉,下身着同色襦裙,头上包裹着一块青色巾帕,肌肤如玉,整个人显得温温柔柔的,不仅人温柔,说话更是轻声细语,正逆着晨曦站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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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巾帕中掉落几根碎发,风起随风离开脸颊,一时连发丝都笼罩着晨曦的光晕,站在人群外的陆渊仿佛闻到一股雨后清新的草木香。
他缓缓移开视线。
见周围小贩隐晦视线,陆渊蹙了蹙眉。
宋甜甜沉浸在赚钱乐趣中对周遭打量视线视而不见,笑眯眯对面前文弱书生解释:“郎君可要加臊子,臊子是猪耳朵、肥肠、猪肝、猪腰等卤味,都只要二文钱,若觉得不够吃可单独来一份,猪耳朵、猪蹄十文钱一份,猪头肉八文钱一份,猪肝、猪腰、肥肠只要五文钱一份。卤味还可打包带走,郎君想好了吗?”
书生看了看宋甜甜,犹豫半响:“还是加一份臊子即可。”
“客官吃辣吗?”
书生连连点头:“吃的!”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说完她从橱柜下拿出早已装好的木薯粉,倒入煮沸的锅中,须臾片刻,用漏勺舀出放入汤碗中,再从放置在一旁的小罐中舀了一勺辣油,花生碎,卤肉递给书生。
翠绿葱花在红艳艳汤底中起伏,书生接过碗,立马在一旁吃了起来,花椒的麻香,辣椒的辣,还些许陈醋的酸味混合在一起,一碗下肚通身舒畅,书生看着空了的碗连连赞叹不已:“小生还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粉条的滑嫩Q弹配上这卤味,顶顶绝配呀!”
“劳烦宋娘子再给小生包一份猪耳朵。”书生挤进人群看着摊位上越发减少的卤味,连忙大声喊道。
书生想到家中母亲上次买的美食,恐怕就是这家宋氏小食店买的,母亲不舍得吃,尽数留给自己,想道家中为自己日夜操劳、已有银发的母亲,顾不得腼腆挤进人群。
“爷,吃吧!”青松知晓公子爷有洁癖,出来前就已自备碗筷。
两人买了一碗茶汤,因茶汤摊位人少,两人便在这里坐下。
眼前这碗被特意叮嘱过不放辣椒的酸辣粉,他本以为味道会差上一点,没想到也是如此麻鲜香,骨汤的鲜香和卤味的浓香果真如那书生所说顶顶绝配。
宋娘子果然蕙质兰心,厨艺超凡。
他看了看忙碌的宋甜甜,不自在地移开眼睛。
12. 拜访邻居
卖完最后一份酸辣粉和卤肉,宋甜甜三人收拾好桌、碗等物品,并把摊位周围的垃圾清扫打包带走。
她现在只卖朝食,其余的时间都用来备货、卤制。
回到青石巷院中离午食尚早,她打算做些松软可口、老少皆宜的发糕,拜访一下左邻右舍。
打发如意去喂昨日买的小鸡仔,让吉祥一起给它们做个鸡圈,自己则来到灶房,从橱柜里拿出鸡蛋、面粉。
两个大木碗,装分离好蛋黄、蛋白。
要想发糕蓬松柔软蛋白的打发至关重要,当然她也有窍门——蛋白打发至硬性发泡,需要注意的是加入白砂糖时需要至少分三次加入,这步有点费手,需不停地搅拌,宋甜甜有点怀念前世的厨师机了,揉面打发蛋白轻轻松松,真正解放双手。
打发至倒扣蛋白不流出即可,拿出筛子把面粉筛入,加入蛋黄,再搅拌均匀至没有颗粒、顺滑状就好了。
宋甜甜揉了揉手腕,有点酸痛,确实费手。
她把面糊倒入早就铺好纱布的竹蒸笼上,开蒸。
过一会儿,一股鲜香传来,惹得宋吉祥和宋如意两人都伸长了脖子:
阿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隔壁青松蹲在台阶上,看了眼隔壁院子的炊烟袅袅,香味一个劲往鼻孔里钻,才食用过朝食的他又有点饿了。
陆渊闻到香味其实也有点意动,但还能忍住,毕竟也食用过不少美味珍馐,除了宋娘子做的……
“爷,你说这午食、晚食该如何办呀?宋娘子可只摆朝食啊!”青松扔掉手里的树枝窜到陆渊面前哭丧着脸。
“不然奴回府上禀告老夫人,派个厨娘过来。”
陆渊看了青松一眼,又看了眼隔壁院子,缓缓道:“不可!”
青松闻言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又蹲回了老地方,继续发呆。
陆渊想到陆娘子不是住在莫河村离云海县的距离可不小,如何一大早就推着车,且带着桌椅这些繁杂笨重的物件进城。
难道……她也在城中。
。
蒸好的发糕蓬松柔软,香香甜甜的,宋甜甜把发糕先给吉祥如意各拿了一块,看着他们一口有一口地吃着,便知晓味道还是不错的。
从橱柜拿出用盘子装了几份,便出门了。
左边住的是一位寡母,独自抚养儿子读书成人,她初到此处曾碰见过一回,好像还是初入云海县摆摊时的那位胖大娘,真可谓巧。
对门就是牙婆柳大娘,右边暂时还未可知。
宋甜甜依次拜访后来到最后一家,她端着发糕正准备敲门。
门突然从里侧打开了。
从里侧跌出一个黑影,宋甜甜来不及反应便抱了个满怀,一只手稳稳端着发糕,另一只手则环抱着来人。
触感面料柔滑。
有点细,硬的。
鼻尖传来一股如冷沉的松香味。
宋甜甜这才回过神,低头看向怀里人?
金色面具遮住了左边脸,右边肌肤如玉,竟看不到一丝瑕疵,睫毛浓黑卷翘,嘴唇粉红。
宋甜甜心中愤愤不平,咋一个男生睫毛皮肤比女生都好。
陆渊没想到自己会被门槛绊倒,也没想到门外之人是宋娘子,最可怕的是宋娘子还抱着自己。
他感受着对方一律黑发落在脸上,其中一缕还顽皮地落在嘴唇上,刚准备开口,头发就钻了进来,顿时浓烈的女儿香席卷而来,糅合了糕点的清香味。
腰间发烫的手心温度透过几层衣衫仍能感受到,紧紧贴着侧腰,不曾移动分毫。
胸腔那颗一贯规律平稳的心跳得仿佛要逃离这个躯壳,飞向它在意的地方。
宋甜甜:他看我干什么
陆毅:她看我
彼时谁也未动,直到门内传来青松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宋甜甜这才回过神,松开发烫的手,离开时无意识地捏了捏他腰间的肌肉,看向被自己搂抱的男子讪讪笑:“郎君,没事吧。”
一阵酥麻感从腰腹迅速扩散至全身,陆渊感觉腿一软,整个身子向前扑去,来不及反应。
松木香重新回到怀中,她看向怀中的男子,庆幸避免了事故的发生,毕竟救人就到底的嘛。
但他们的姿势使得两人越发紧密,腰腹贴着腰腹,男高女低的姿势远远看去就像是他抱住她了一般。
此时此刻,陆渊鼻尖嗅到的女儿香越发浓郁,仿佛想引人沉沦于此。
紧贴他腰背的手心越发滚烫,烫入心底。
“爷,您没事吧。”
“无事。”随着话语结束,滚烫温度离开身体,陆渊竟感觉腰腹处有点凉意,仿佛那抹滚烫就应该存在于那片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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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怅然若失。
宋甜甜心中沾沾自喜,没料到自己还能来一回英雄救美,当然呢英雄是她,美是这位郎君。
只是美则美,咋怎么虚?
同一个地方还能摔倒两次,明明腰间还是有肌肉的嘛。
她视线下移,看向对方腰腹,随机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把发糕递给出来的青衣小厮温声道:“您好,我是住在隔壁院子的,姓宋,您们叫我宋娘子即可,这时适才刚蒸的发糕,送与品尝,望两位莫嫌弃。”
青松双手立马接过,喜道:“宋娘子,您叫我青松就行,这位是我家公子……”
陆渊大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宋娘子,我姓陆,名渊,多谢娘子慷慨赠予。”
不知怎的,他不想宋娘子初次是从别人口中知晓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她。
宋甜甜看了眼面前的贵公子,未多想:“咦?陆郎君为何知晓我姓宋,我们之前应该从未见过面吧。”
面前这位衣着虽尽力遮掩,但刚才她触碰到的面料极为柔软、细腻。不是寻常百姓所能用得起的,若不是官宦门第也是富贵人家,怎会屈就于这小门小院。
确不符合常理,难道贵公子们都喜欢玩角色扮演,体验民情。
“宋娘子不知可还记得之前在莫河村的那碗酸菜鱼汤。”
宋甜甜:“……”
她凝眉思索,想到什么,歪头犹疑道:“郎君莫不是那位“老翁?”
陆渊被直白且不含恶意的上下打量定住了,半响才艰难吐出一个字。
“是!”
后压抑住生理反应又道:“多谢宋娘子当初那碗鱼肉,才让我顺利回到陆家。”
“哎呀,郎君无需在意,一碗鱼肉而已,何况你也是给了银子的,有了你这二两银钱我们才能搬到这云海县,这样说起来还要这些郎君才是。”宋甜甜摆摆手不在意的笑道。
“我姓陆,名渊!”
“……陆郎君?”
“嗯……”
青松听见宋甜甜疑问,忙道:“宋娘子,您的卤肉现在可出名了,我家公子本就厌食,也就娘子您做的能食之。”
陆渊听见他这般毫不掩饰的直白道,本就泛红的如玉耳珠似血般鲜艳欲滴。
头次觉得青松太闲!话太多!
13. 读书知礼
从隔壁刚回,背后就有人喊:“宋娘子!等等。”
宋甜甜转过身,就见青松双手撑膝,气喘吁吁:“宋娘子,因我与公子两人都不善厨艺,院中又无旁人,能否请宋娘子每日做膳时多做两人份。”
“放心,不让娘子白做,每日一两银子,当然娘子们吃什么我们也一同待之,绝不敢再劳烦娘子,能否请娘子考虑考虑!”
青松双眼睁的溜圆,站直身子,凝神屏气,目不转睛看着宋甜甜。
听到此言,宋甜甜眸中带笑,挑眉道:“可以,两位不嫌弃我们普通百姓的吃食简单粗糙就行,无非是每顿多煮点就是,简单!”
每日一两银子,这简直是财神爷!
她怎会不同意,心里早就举旗呐喊了。
青松使劲摇了摇头,反应过来又连连点头,这不仅把吃食解决了,还能一直吃到宋娘子做到美味,他心中简直乐不可支。
至于公子恐怕他比我还想吃到宋娘子做的饭食吧,毕竟之前为了一口吃食夜探她家,公子可是主谋!
宋甜甜也很满意,摊位生意虽好,但毕竟前期投入不少,资金回流还需时日,用钱的地方却不少,像吉祥也该考虑上私塾了,大家四季的衣服也要提前准备了。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而宋家院中正热闹着,宋甜甜把门关上,向吉祥如意招了招手,今日回来就没停过,赚的钱都还未数呢。
厅堂内烛火闪动,三人脑袋集聚在核桃木圆桌上,桌子上散落着她从陶土罐子中哗啦啦倒出的银钱,清脆声在人心底响彻。
“来吧,吉祥如意,我们来数钱钱了。”宋甜甜看着满桌的铜钱心花怒放,拿出细绳递给他们。
酸辣粉今日才开始卖,素的三文钱一份,卖了二十份,加臊子是五文钱一份,卖了三十份,而卤肉基本都卖光了。
宋吉祥看了看,抢先回答:“加卤肉卖的三百文,一共是五百一十文。”
宋甜甜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卤肉的钱还没数呢,这么快?
如意正用小手努力地串着铜钱,一串还未串完,听到他说,立即反驳:“阿兄骗人,卤肉的钱还未数呢?”
如意的疑惑正是宋甜甜心头所想。
吉祥看着两双相似的眼睛都吃惊的望着自己,腼腆一笑:“今日阿姐煮酸辣粉,我负责收钱,特地数了数。”
“早上那么忙,吉祥你都记住了,一点都没遗漏?这记忆力天才啊!”宋甜甜揉了揉他头上日益顺滑黑亮的发丝。
她心中越发坚定要尽早送吉祥去私塾读书,不求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只求知理明事,辩善恶,平安顺遂。
再说就凭吉祥这记忆力、毅力,何愁将来。
“吉祥,你想去重新读书吗?只要你想,阿姐无论如何都送你去!”宋甜甜看着那双黝黑明亮的双眼,认真许下承诺。
他低头沉思半响,抬头:“想,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阿姐,我想你跟阿妹都有大房子住,有锦衣华服,玉饰佩戴,阿姐再不必受累摆摊,更重要的是我本是男儿身,本就该承担起保护你们的责任!”
宋甜甜闻言用力揉了下他的头发,眼眶泛红:“傻孩子,家人不就该相互扶持守护,没有谁本该保护谁的。”
她举起手揽住吉祥如意,向坐在右边的如意眨了眨眼,顽皮一笑:“当然了,吉祥志向高远,我跟如意肯定会支持的,是不是如意。”
靠在宋甜甜怀中的如意,抱着自己一颗颗串好的铜钱,认真看着吉祥:“阿兄,以后我不跟你抢吃食了,但你不能抢我的哦。”
宋吉祥黑了脸。
宋甜甜击掌大笑。
宋家院中欢声笑语不断,而陆家确更深人静。
夜幕降临,晚风习习时分,青松便被陆渊打发走了,因外出游学时他也曾学了几分浅薄武艺,故耳力尚佳。
宋家传来的嘻戏打闹声,声声入耳,在这夜深人静时分异常清晰。
陆渊翻身下榻,来到案桌旁,拿出一把匕首,锋利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寒光。
银光一闪,他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一滴滴落了下来,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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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合、聚集。本该修长如玉的肌肤疤痕交错,可怖得很。
“叭叭”声清晰可闻,对比他处的欢笑声异常刺耳。
手停止颤抖。
陆渊随意用布巾缠绕止血,看了看墙上悬挂的那柄剑鞘通体靛蓝的长剑,感觉如今的自己如同废人一般,内力全部用来控制毒素,如今的他就是个普通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月光映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整个人像冰雕刻画而成,周身围绕着一股冰雪清冷之气。
耳边欢笑声渐渐平息,陆渊松了口气,见腕间白布不再渗血,径直走到床榻躺下。
。
朝日初升。
宋甜甜拉开门栓,推车正准备出门,便看到长身而立站在门外的陆渊,肌肤如玉,嘴唇微粉,比昨日稍白,一身雪白的云锻锦衣衬得整个人清冷如仙。
她见门外的陆渊发尾已粘了露水,不知何时就来的,颇为疑惑,不解地望向他。
陆渊看懂了宋甜甜未言的话,嘴唇轻抿,行了一叉手礼:“宋娘子,抱歉,我昨晚才从青松口中得知,娘子心善之举,当时天色已晚,多不便打扰,姑今日叨扰了。”
云缎锦衣完美遮掩腕间白布,也就无人得知昨夜他的举动。
宋甜甜想着这人还怪知礼的,斯文俊秀,温文尔雅,毫无世家子弟的傲慢之气。
她微微欠身,还礼:“陆郎君多虑,奴家才要感谢陆郎君愿意相信我,愿意托付膳食于我。”
要知道在古代门第高的人家需以银针试之,更甚者以人试之。
她想着这位陆郎君初次见面就如此相信自己,是肯定她不敢还是缺心眼?
陆渊让开道路,见三人谈笑着渐行渐远。
心中怅然若失,明明他还有其他想说的,看到宋娘子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他低头看向手臂,一道道恐怖伤疤都被完美隐藏在锦衣之下。昨日明明听见女子声音都犯了病,但今日见到宋娘子却又异常平静。
难道离她越近病情越不会犯。
看样子他要找机会好好验证一下了。
14. 金玉发糕
接连出摊几日,生意爆满,确无形中损伤了旁人的利益。大部分人看是个脸生貌美的小娘子,心中或多或少都在吃她的瓜,看她笑话。
许是开始以为食客图个新鲜,不久就会恢复正常,谁料生意一日好过一日。
宋甜甜站在摊位前忙碌许久,才得空,便又有人来到她身边旁敲侧击问,她这豕肉如何处理的无一丝腥味,是否有何秘诀?
皆被她一一搪塞回去,谁都知道了,以后她还如何开小食店,真当她是未出闺阁的小娘子不成。
大部分人见宋甜甜如此警惕,也就作罢。
人群熙熙攘攘,一股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很快移走了,让人来不及发现。
她全身有种如蛇一般游走错觉,在平衡、思量怎样能让猎物一击毙命。
她瞬间抬头,那股视线却消失了,只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群。
宋甜甜不禁汗毛竖立,不寒而栗,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不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是好惹的。
。
看着吉祥正一手收钱,同时还不忘招呼新食客,每位食客走了还不忘指着雕刻着“宋氏小食店”的红漆木牌再次宣传。
“客官,好吃欢迎下次再来哦,我们是宋氏小食店,您一定要记清楚,莫找错了哦。”
而如意正坐在小圆凳上,捧着块比自个脸还大的发糕,埋头吃得香喷喷的。
周边不知何时围了一大堆孩童,对着她手中的发糕不停的咽口水,偏她视若无睹,仍对着蓬松的米糕一口接着一口,吃得香的很。
这发糕暄软蓬松,香甜不腻,昨日才蒸出来时入口即化,冷却后别有一番风味,如云朵般柔软,软糯Q弹,加之她昨日也放了些葡萄干、红枣等辅料,葡萄干的酸甜、红枣的甜在口中越嚼越香,与软糯的发糕相得益彰。
这甜意在舌尖上下蹦跳,甜得她连嗓尖都沁满了甜蜜。
阿姐做的糕点可真香,比之前阿娘带回来的糕点还要香甜,还胖乎乎的,丝毫不费牙口,入口即化。
有大点的孩童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学大人行礼:“这位小娘子,请问您手中的糕点是何处买的,看起来好好吃呀,能否告知在下,我们也去买些品尝品尝,多谢小娘子了!”
说话的孩童扎着两个总角、穿着半臂背带裤,瘦的像个竹竿似得,学着大人说话可爱得很。
宋甜甜看着两人互动乐了。
如意听见了还以为对方是要来抢吃食的,一言不发,只是手上的发糕越来越矮,最后拍了拍手中残渣,两手一摊,暼了他一眼,得意洋洋道:“没了。”
男童瞪直了双眼,没想到她会如此,嘴角越扯越大,
宋甜甜抽了抽嘴角,抚额。
“……”
哭泣声接连不断,刚才还看热闹的她,心里划过三道黑线,默默无语。
她走到如意身边弹了弹她额头,哭笑不得,又转身安慰哭泣的那些孩童。
“她刚才吃的这是发糕,是昨日家中做的零嘴,不是他处买的,嗯……应该市面上还没有卖这种吃食。”
本以为解释清楚就好了,谁料这番话出口,哭声不仅未停,还越发高昂,听着耳边越发尖锐的哭声,连她也慌了神。
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征求吉祥同意后,把本留给他当零嘴的发糕,给孩童分食,方才止住哭声。
总算停了!
她站起身叉腰,深深长叹一声。
见自己过去后,哭喊声越发大,震耳欲聋,她当时都罕见懵了。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欺负小孩呢?
一位年轻相貌清秀的妇人,右手挎着菜篮子很快来到穿背带裤小童身边,在一旁摊位上听到哭声的她,心中着急,连刚买的东西都还未来得及拿,就过来了。
这群孩童本就相识,看见家长,立马全部噤声,笔直站着,像一颗颗挺拔的小白杨。
还是宋甜甜主动开口讲明缘由。
“宋娘子,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得知缘由她松了口气,微微欠了欠身。
要知道天下初定不久,从古至今罪恶的人贩子都是存在的,这个年代被拐走的孩童几乎没有重返家庭的,全部下落不明。
“不过,请问宋娘子他们所食乃何物,不瞒您说,我家这个顽童,从小挑食的很,家中人没少操心,我还是头次见他主动开口想吃一样食物,很是稀奇,想必定是美味至极。”女子瞥了眼自家儿子,看出他的意犹未尽,很是惊奇,同时又哭笑不得。
一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臊得他像只熟透了的小龙虾,浑身冒烟。
“这是发糕,乃我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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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闲暇时所做的小食,不足为奇,可能刚好合孩子们的口味,多谢娘子缪赞。”宋甜甜向着对方回了一礼。
“娘亲!娘亲!这个发糕好好吃,甜甜的,孩儿好喜欢吃!”
“祖母,孙儿也喜欢吃!”
“还有我!”
吃过发糕的孩童七嘴八舌向自家家长热情说着自己的感受。
得知没有卖的,大家沉默不语,既惋惜再也吃不到发糕,也羡慕靠在宋甜甜身边的吉祥如意,可以天天吃不同美味。
“宋娘子可有意愿售卖此物吗?”年轻妇人得知并未有卖,满脸可惜。
。
处理完这边闹剧,宋甜甜回到摊前,抹了抹额头难得冒出汗水,这哄一两个小孩果然跟一大堆小孩完全不可比拟,比摆摊累多了,如今越发觉得吉祥如意真是懂事,乖巧。
不过经过这一番闹剧,宋甜甜觉得可以考虑售卖发糕,发糕制作方法简单,香甜可口,且更适宜早上售卖,老弱妇孺对比起卤肉、酸辣粉,显然发糕更适合他们食用。
陆渊折身回到院中,青松已把昨日宋娘子做的发糕放在圆桌上。
“爷,这是昨日宋娘子蒸的发糕。”陆渊瞥了他一眼,随即把视线放在桌上这盘发糕上。
这发糕与日常吃的馒头不大一样,呈三角形,颜色偏浅黄,如一块温润的美玉。想着味道定不比昨日,没成想一口咬下去,与喧软的外表不同,冷却后的发糕软糯中带着一丝韧性与Q弹。其中的葡萄干和红枣甜而不腻,与清爽的发糕一同咀嚼,还有一些颗粒感,口感丰富,香甜可口。
“确实不错,你也一块吃吧,现在不在陆府,不用讲究那些繁文缛节。”陆渊摆手让青松前来一同坐在圆桌上。
“不不,爷奴不敢。”青松连连摆手,受宠若惊。
“嗯……”陆渊语气温柔,不急不缓看向青松,不再吭声。
最后青松还是坐下了,尝了一口,眼睛发亮:“好好吃,冷了的发糕奴更喜欢,昨日宋娘子才送来时奴吃了一块,真是入口即化。”
陆渊眸子动了动,想到祖母,近来她老人家因头风病食欲减退,这般新奇的糕点或许她会喜欢?
但他转眼想到宋娘子并未售卖此物,实不好叨扰她。
待她回来或许能问问?
他莫明觉得有点期待。
15. 粉蒸排骨
青松狼吐虎咽吃着,陆渊嫌弃地瞥了眼,却忘了自己也是未曾停过。
“爷,每次吃到宋娘子做的美食,奴觉得在这里也不错耶,还是您眼光好,随意挑一处宅院,居然与宋娘子做了邻居,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青松掏出巾帕拭了拭嘴,与有荣焉的说道。
想到以后每天都能吃道宋娘子做的饭食,他又道:“幸好奴机灵,早早与宋娘子定了饭食。”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一些吃食就得意成这样,陆府以前还短了你吃食不成。”陆渊站起身来,不以为意。
青松闻言睁大了双眼,见公子爷一袭白袍,脸面生的极好,乌黑的眸注视着人时,常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模样,这般风采依旧,侧身时看不清左脸,堪称一句陌上人如玉。
咋说话这么……这么……
他无语,从来没发现公子爷是这般……口是心非!
许是青松心里想着,面上表情亦出卖了他,陆渊转头,正好看见他脸上表情,轻咳一声:“怎么,爷心里想的还需给你报备,不然我们换换?”
陆渊面无表情看着正用巾帕擦拭嘴巴的青松,他不笑时,自有一番不怒而威的气势,很能唬住人。
至少坐在圆凳上的青松就被定住了,他僵住身体站起身来,走到陆渊身边不住地陪着小心,脸上扯出尴尬的笑,讪讪笑道:“公子爷,这话说的,奴可承受不起,奴可从来没有这种想法,爷莫冤枉奴了。”
边说边弯腰,余光偷偷瞧着陆渊,公子爷一贯和气,但若一旦触碰到他底线,脸上笑容越是灿烂,代表某些人越要倒霉了。
不过他越发肯定宋娘子对公子爷来说定是不一般,只是不知是宋娘子做的吃食不一般,还是宋娘子这个人不一般。
公子爷本就喜怒不形于色,此次回府,性格越发深沉难测。
陆渊此时想法到没青松想的那般复杂,他只是觉得如此美食应该与至亲之人分享品尝,宋娘子人是很好,只是就他如今这般残弱的身体。
能干些什么呢?
。
街市上。
今日卤菜和酸辣粉很快卖完了,其实不止今儿个前几日都是供不应求。
宋甜甜把桌子、板凳折叠收起来,用粗麻绳捆绑在推车上,双手推着朝前走去,吉祥如意则是帮忙拿点杂乱零碎的物件。
回到宋家,宋甜甜先把桌椅板凳卸了下来,嘱咐吉祥如意把小鸡仔喂了,就出门了。
来到街市外不远处的裁缝铺,买了几尺布料,因自己也是个门外汉,故细细拉着店铺老板聊了许久,问清楚缝制衣服的细节、关键之处,惹的店家都用惊奇目光盯着自己。
可能古代女子大多都会缝制衣服刺绣什么的,像大户人家小姐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略,反而是厨房这种地方去的极少,不在重点培养之列。
成衣太贵,她买不起,搜罗脑海中原身记忆她打算回去先自己动动手,若是确实手艺欠缺,到时再出钱寻人缝制也不迟。
当她回来时,推车和桌椅已被吉祥如意擦拭得干干净净,小鸡仔也吃饱喝足懒洋洋在鸡圈中休憩。
她不禁再次感叹幼崽的贴心,真是暖和和的小棉袄,一点也不漏风。
回到东厢房,宋甜甜唤来吉祥如意近身前来,从箱笼中找出卷尺、针线盒,这装备还是原身留下的,还未有机会使用。
正好她来试试手。
一一量好身高、胸围、腰围、臀围并做好记录,再把领口、肩宽、袖长、衣长确定好,剪裁成合适长度后,她拿出针细细密密的缝起来,虽有着记忆,但毕竟不是自己专长总有层隔阂,幸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也掌握了一点诀窍,穿线、起针、下针、打结,她手下动作越来越流畅、舒展。
缝制好后,宋甜甜动了动久坐而酸软的肩,并拍打了两下。
她推开卧房纸窗,身子探出窗外,向院中正蹲在鸡圈看鸡仔摇头晃脑喃喃自语的如意,和用扫帚清扫院子的吉祥,招了招手,大声笑喊道:“吉祥如意,快过来!”
院外吉祥如意相视一眼,疑惑看了看对方,牵手进去。
进屋就见床榻上有两套鲜亮崭新的衣衫,圆凳放着针线盒,两人眼睛发亮,确有不敢置信,都静默无语。
宋甜甜指了指杨木床上两套新鲜出炉的新衣服,见两人傻站着,她催促着吉祥如意快快找地方去换过来她看看。
毕竟是她头次手工缝制衣衫,她心情也激荡不已。
如意率先换好衣服出来,她特意选的桃粉色面料,果然如她所料,如意底子很好,之前有点营养不良,气色不好,经过这段时间她精心呵护,脸颊上也长了点肉,鹅蛋脸,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卷翘浓密的睫毛,细软发黄的发丝如今也变黑长了。
裙摆下边她绣了几朵桃花,行走间桃花轻杨,像个桃花小精灵似的。
“真好看,像个洋娃娃。”宋甜甜啧啧惊叹。
如意猛的扑过来,抱住宋甜甜的大腿,虽不知洋娃娃多么好看,但阿姐夸赞她,她心中好生欢喜,小小的她,还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情。
“阿姐,你真好!如意好喜欢你!”她依偎在宋甜甜身边甜甜笑着,不舍离去。
“小如意,阿姐也喜欢你。”宋甜甜轻柔抱住如意,温柔轻语。
说话间吉祥也换了过来,少年身量修长,七岁的他高出同龄许多,一身青色衣袍,显得脸嫩肤白,眸中含着孺慕之情,神情激动望向宋甜甜。
他衣领处宋甜甜绣了一支翠竹,竹子四大君子,坚韧不拔,生机盎然。
“吉祥,你过来。”宋甜甜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吉祥垂下头,缓步过来,他以为自己穿起不好看,宋甜甜不喜欢,心中失落不已。
正哭丧着脸。
直到他整个身子转了方向,背对着宋甜甜,温暖细腻的手掌穿梭在发间,他才回过神。
宋甜甜见少年郎俊俏挺拔,头发却披散在肩,蹙了蹙眉。
用手指梳拢,归整好头发,她给吉祥梳了个丸子头,高高的,越发显得脖颈修长。
回过神的吉祥差点喜极而泣,他原以为阿姐不喜欢他,因为平日里总是如意更粘人些,说话也好听,而自己沉默寡语,不爱多话,少有亲近姿态。
望向眼前青葱小白杨,宋甜甜不觉笑眯了眼,果然自家的崽稍做梳洗,就迷死个人了。
她给自己也做了一身鹅黄衣裙,素色的并无过多花纹,她手艺熟练度不够,自己也喜欢简单存粹,就只在裙摆下方绣了几朵茉莉花。
她并未试穿,适才透过窗户,看到太阳高悬,已是正午时分,便来到灶房,用剩下食材快速生火做饭。
吉祥如意不知何时已换下新衣,一个在井边淘菜,一个拿着蒲扇扇着火。
她蒸了一大锅米饭,多舀了四杯米,还加了点提前泡发好的糙米,做了一荤两素:炒个清炒白菘、凉拌豆角、粉蒸排骨。
隔壁陆郎君、青松身为男子,食量肯定比女子大,不论是蒸饭还是做菜她都特意把分量都加大。
从橱柜找出青松给的三层大食盒,分了大半进食盒。
提起食盒,宋甜甜来到隔壁陆家,青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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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漫不经心的表情看到是宋甜甜时,笑容扬起,视线下转,发现她手中提着的食盒,笑的越发合不拢嘴。
青松一手接过食盒,忙道:“宋娘子,午安!辛苦您了!”
宋甜甜透过青松侧着的身子,看到院中石桌旁陆渊正拿着一卷书册,神情严肃,表情认真。
她本未想偷窥,奈何视线所落之处刚好在石桌旁。
男子侧身而坐,左脸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见白皙修长的脖颈,喉结滚动,修长双腿随意放置两侧,一身月白锦袍看不出腰身,但肯定精瘦有力。
毕竟前不久她还摸过,感受过。
被宋甜甜盯着点陆渊,说是盯着,只因宋甜甜的目光已停留过久,且未曾移动过。
陆渊心中颤动了下,虽说他本打算找宋娘子商量看是否愿意接下发糕订单,但面对她如此直白的视线,身体还是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按耐住狂跳的心脏,陆渊手下意识抚了抚面具,下一秒如坠落寒潭一般,周身火热尽数熄灭。
她一直在盯着面具看吗?
难道今日脸上疤痕露出来了?
她会害怕吗?
很多疑问在陆渊心中回荡,似狂风暴雨足以把一颗嫩芽连根拔起,不留余地。
宋甜甜看着僵住,一动不动的陆渊,疑惑不已。
因为他的书拿反了!
她见视线里的年轻男子,表面不动声色附和着青松,实则内心正狂笑不已。
收回视线,嘱咐:“你们要尽早食用,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若有哪里不和口味,尽管说,别客气。”
青松连连点头,有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还挑,加上他对宋娘子做的吃食现今有种盲目信任。
都好吃!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陆渊就知晓是宋娘子。
他放下书卷,看到宋甜甜转身将要离去,心中焦急,表面神色却越发凝重,张了张嘴。
“宋娘子!且慢。”
“宋娘子,我祖母六十大寿在即,今日初尝宋姑娘做的发糕,软糯香甜,十分可口,能否与娘子定上三百块,用于寿宴后甜点。”陆渊喊着转身的宋甜甜,隔着一段距离,行了一礼,说出请求。
宋甜甜听闻,转过身来,她看着陆渊就像看一块可移动的金元宝,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陆郎君,非我不肯应您,明日我先做上一盒米糕,您先拿回家中,看老夫人是否满意?再做决定也不迟。”宋甜甜双眼发光,虽然她很想现在应下,但也知晓富贵人家对外来饮食谨慎,且家中自有厨娘。
陆渊原以为宋甜甜会毫不犹豫答应,没料到她思虑如此周全,说话做事条理分明。
小小年纪便如此,必是吃了苦头。
他心中怜惜之情骤升。
。
回到宋家,就开始准备明日要卖的酸辣粉、卤肉,这些她一般都是在午后完成,时间稍宽裕些,所以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旁的人,旁的事。
至于送给老夫人试吃的发糕,她打算在明日出摊后再回来做,到时候还要到集市去买些葡萄干、红枣,这些本就是存货,量不多,昨日便用完了。
下午她到集市买了两大口袋红薯,这不,这么一大口袋才十文钱。红薯不仅产量高、饱腹感强,而且不易腐烂、容易储存,遇到旱情还能靠它多支撑一段时日,所不定熬熬就过去了。
因此家家户户只要有田都种了不少红薯,今年雨水充足,红薯产量好,街市上买红薯的也不少。
宋甜甜一手提着一袋,面上神情轻松。
16. 制作薯粉
闹市中游荡的二溜子见宋甜甜年轻貌美,想上前占点便宜,看见她徒手提起几十斤红薯还不带喘气的,力气如此大,纷纷离散去。
离去时还转头看了又看,可能是无法想像外貌楚楚可怜的女子如何会有媲美男子般的力气,说不定比一般文弱书生还强些。
怪哉,女力力气都比男子大了?
来到坚果杂粮铺宋甜甜打量许久,才开始细细挑选,最后买了一斤葡萄干十五文,一斤红枣二十文,一斤白糖二十文,还买了点杂粮。
她在铺子里看到的白糖跟昨日她做发糕翻出的白糖区别很大,昨日的白糖不细腻,还有些泛黄杂质,今日这铺子里的白糖雪白细腻,品相很好。
之前做的木薯粉存量不足,因此宋甜甜今日买红薯就是为了制作木薯粉。
木薯粉还是手工制作而成的好吃些,软儒又不失嚼劲,她把买的黄心红薯,用刀切成小块,并逐一捻碎,再用棉纱布来过滤洗粉,洗了至少三到四轮,才完成放到一边不管了。
她偷偷一笑,明日就是关键了:
待静置一天,明日把上层废水倒掉,底下沉淀物就是红薯粉。
到时候用干净棉纱布擦拭下表面水分,把多余杂质吸附掉,再把木盆中的红薯粉,划拉成块状,放到院中凉晒干,碾碎碾碎红薯粉就成了。
。
次日,宋甜甜惦记陆渊那边的大订单,连推着车子步伐都快上许多。
她发糕中并没有加入那种需要研磨得细细的米粉,而是全部使用的麦粉。
由于之前做发糕的方式,过于费手,需要不停搅拌打发蛋白,用于大量制作,不易,今日她便改良了下,加入多多的酵母,鸡蛋不再分离,而是放入一整颗,加入面粉、红枣、葡萄干后,搅拌均匀成细腻浓稠的面糊。
待面粉发酵至两倍大后放上蒸笼蒸上一刻钟就行了。
不多时蒸笼上发糕散发的甜香,充盈了整个院中。
宋甜甜用食盒装好发糕,提着食盒来到隔壁递给青松。
在她前脚刚走,后脚陆渊便回来了,青松看到回来的陆渊,提起食盒笑道:“爷,宋娘子说这发糕今儿个才蒸出来的,还有宋娘子刚刚送来的晚食,还热乎着呢。”
陆渊听闻宋甜甜才走,心下懊恼,晚了一步。
他犹豫了一瞬,想着是否用过晚食再回去,最后还是接过食盒,对青松摆摆手:“今晚不必等我,记得关好门窗再睡。”
青松听到自己不必回去,面上不舍,实则心中乐呵,等陆渊走了,他便可以吃两人份晚食了。
他在门外目送陆渊渐行渐远逐渐消失的背影,到最后消失在转角处。
青松兴奋大喊一声,关上门户,插好门拴,便径直前往院中石桌,石桌上摆着两菜一汤:一大碗红烧肉,一碟韭菜炒鸡蛋,豆腐青菜汤。
青松很是佩服宋娘子,明明都是寻常家常菜,但总能好吃的让他连舌头都能吞下去一样。
“哒哒……”
脚步声沉重、拖沓,若有人观之,可见青松正双手扶着腹部在青石铺就的庭院中,抬脚慢慢走动。
若不是性别为男,他这个样子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孕妇呢?
而青松欲哭无泪,心中却毫无悔意,宋娘子做的吃食实在是太好吃了,不留神就吃多了。
看样子今晚他要有个难眠之夜了。
他心里感叹着。
希望公子此行顺利,得尝所愿,进一步跟宋娘子处好关系,那他们以后就不愁没好吃食了。
。
一走进西坊,陆渊便感觉到这与东坊截然不同的气氛,寂静无声,唯有风吹过树木带来的沙沙声传入耳中。
陆渊抬手阻止门房通报,进去直接前往陆府大院正院,才刚进门,便碰到他父亲陆政。
中年男子穿着灰墨色对襟圆领长袍,身材高大挺拔,虽年约四十岁,但保养极好,看着也就三十出头,正对身边年轻男子说笑。
他看见陆渊后,染笑眉眼一变,面无表情盯着进来的他,皱眉道:“不孝子,你也舍得回来,宁肯搬出去住也不住家中,怎么,陆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提着食盒的陆渊蹙了下眉,看着对着他人永远笑着,对自己不分青红皂白,见他总没好话的父亲,心中不耐又酸涩。
他想着不予理会便是:“父亲,儿回来看望祖母。”
谁知这番话一出口,陆政眉头立即紧锁,脸色阴沉看着陆渊这副与自己相似面貌上,同样面无表情在他脸上刺眼得很。
“怎么这个家中就只有你祖母一人?还有,你面上戴的什么,好好一个人,戴这做甚!”包含怒气的嗓音直冲陆渊。
“我孙子有孝心,来看我这个老婆子,难道你也要阻止吗?”说话的老夫人发型梳得一丝不苟、光滑紧实,外搭深褐色直领褙子,内搭同色交领襦裙显得端庄华贵,此时正眼含怒气地盯着陆政。
“渊哥儿,跟祖母走,不理会你父亲。”陆老夫人走过来拉起陆渊的手,轻轻拍了拍,点头示意他跟自己走。
留下陆政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一腔怒气无处可发。
来到内室,陆老夫人拉着陆渊来到黄花梨木雕福寿双全的方桌前坐下,轻声安抚陆渊。
陆渊心情早已平复,对此见怪不怪了。
食盒陆渊早已递给一旁丫鬟,发糕早已被放在釉里红缠枝莲纹盘上,细碎的红枣镶嵌在浅黄色发糕间格外好看。
陆渊拿起切好的米糕递给陆老夫人,笑道:“祖母,这是孙儿发现的美食,特的带回来与祖母尝尝,祖母快试试吧。”
陆老夫人一听,笑的合不拢嘴,本以为这叫什么发糕的民间小吃,不足为奇,难得的是渊哥儿的孝心,想着就浅浅尝一口的她被惊讶到了,香甜可口,软糯细腻,红枣的甜、葡萄干的酸,跟甜软的发糕相互呼应,搭配的恰当好处,连她这般牙口不好的人食用起来也没有何阻碍。
“渊哥儿,这发糕果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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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
“祖母,您六十大寿的甜点就用这发糕,您看可好?往年都是什么茯苓糕、绿豆糕之类的,无甚新意,还不如这发糕新奇又好吃。”陆渊指了指盘中之物,建议道。
陆老夫人惊奇地看了陆渊一眼,平时无欲无求的源哥儿竟然会如此推荐一物,属实难的,她有何理由不应,何况这发糕蓬松柔软,确实好吃。
“可,让店家做上三百个送来就行,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她笑着点头。
得到肯定的陆渊心下松了口气,这门订单算成了。虽然他相信宋娘子的厨艺,也相信祖母肯定会喜欢的。
但只要他一想起宋娘子可能会出现失望表情,或者埋怨眼神,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陆老夫人吃完米糕,端起茶盏漱了漱口,将漱口水吐在丫鬟捧着的漱盂里,随即摆摆手让伺候的丫鬟都下去。
她用锦帕拭了拭嘴,抬眸她便看见陆渊眉间放松,连平直的嘴唇都划上了弧线,心中越发好奇,她不信自家孙子,就仅仅只是为了这发糕来的陆府,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特殊原因。
“渊哥儿,之前你想自己单独出去住,祖母也同意了,给你划拨伺候你起居的丫鬟也被你回拒了,祖母知晓你一向报喜不报优,但你要答应祖母,勿必好好照顾自己,吃穿住行都不得怠慢,知道吗?”陆老夫面带担忧看着陆渊,语重心长说道。
“当然你若有心仪的姑娘,一定要带回家给祖母看看,虽然我们陆府门第高,但你的婚事祖母做主,你父亲和你母亲都不能插手,你只需要娶你心仪的女子即可,不看门第高低。”
面对路老夫人的淳淳教诲和殷殷关怀,陆渊空寂的心底感到一丝关怀,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忽视,却还是高估自己了。
心仪的女子?
他脑海猛然浮现宋娘子的模糊身影,她吗?
随即否认,毕竟他不能触碰女子,如何谈婚论嫁,平白耽误人家。
暗自摇摇头苦笑。
是夜,陆渊躺在自己寝房,脑中思绪清明,无半分睡意。
他想着自己的病,不知是否有好的一天。
想着府中的人和事,父亲的漠视,谁人欲害他。
再想着青石巷中的宋娘子,转身时的风姿绰约、轻盈曼妙身姿,抬眸时看向他的温柔笑意。
陆渊透过窗棂看着树枝印下的杂乱阴影,
心中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眠。
翌日,陆渊一早便醒了,拒绝丫鬟伺候,洗漱后,随后就到陆老夫人处请安。
“渊哥儿,你来得正好,这是厨房才蒸的燕窝,滋补的,快过来尝尝吧。”陆老夫人笑着招呼才撩起门帘的陆渊。
陆渊胃口本就不佳,奈何长辈请不可辞,遂来到方桌前浅尝了一口。
果然寡淡无味,着实难吃之极,这几日来他日常吃食皆是宋娘子所做,连陆渊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择食之症了。
深吸一口气,实在无法勉强自己再食之。
17. 香辣猪肝
出了陆府,陆渊脚步轻快,不食难吃之物全身轻快,待见到宋娘子定要早早告知她。
刚转角,他抬眼就见宋甜甜正与一个年轻男子在交谈,男子相貌清秀,两人气氛和谐,笑语连连。
想起自己与宋娘子几次见面都生疏得很,礼貌有加,不见如此带笑交谈。
酸涩不甘席卷心头。
陆渊加快脚步打断两人交谈,面无表情,横插了一嘴:“宋娘子,在下有事与你说。”
两人交谈被迫中断,年轻男子是隔壁寡母范大娘的儿子沈贤,颇具才华,现已考上秀才,只需再等两年通过省级乡试选拔,考中举人就能出入官场沉浮。
谈话被莫名打断,宋甜甜、沈贤一同看向来人,男子穿着雪青绸缎长袍,发间着一支玉簪,脸上戴着金色面具,清贵逼人,眸光看向他们时带着一丝锐利。
锐利?
沈贤很莫明,他似乎并不认识这位公子吧。
他为何感觉对方对自己带有敌意,停留在他身上的眸光让他肯定这不是错觉,而是这位公子就是对自己存在敌意。
“宋娘子,多谢您赠与的发糕,十分香甜,母亲也很喜欢。”沈贤面向宋甜甜郑重行了一礼。
面前这位宋娘子,清秀雅致,近两日在母亲口中频频出现,说她父母皆亡,无人依靠,还照顾弟妹,小小年纪就支撑起宋家,勤劳善良、聪明能干,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对了,最近百姓口中相传的”宋氏小食铺”就是眼前这位宋娘子开的。
“沈公子,客气,自家做的点心,家母与公子觉得好吃就行。”宋甜甜微微欠身,回礼。
陆渊见两人似情意绵绵、依依不舍,觉着刺眼得很,连忙再次沉声插嘴:“宋娘子,我有急事找你,不知可否退一步说话。”
“宋娘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望宋娘子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沈贤笑着说完,回家去了。
“一定一定!”宋甜甜喜笑颜开,谁让她唯一爱好就是赚钱呢。
扫了眼回到左边院子某人,陆渊眸光深沉难测,再看面前自某人走后又恢复谨慎小心的宋甜甜,眸中复杂难辩。
本就酸涩的心更加翻腾汹涌。
宋甜甜看着眼前俊美男子,疑惑问:“不知陆郎君有何急事找我?”
她觉得陆渊今日有点奇怪,打断旁人谈话可不是温文尔雅的他会做的事。
虽然与他相识不久,但宋甜甜就是肯定,他不是如此不知礼数之人。
她想着难道真有特别紧急之事?略一思忖,试探:“陆郎君难道是碰上何难事了?”
谁知陆渊一言不语,只默默盯着她瞧。
看的她都低头审视自己,是否今日着装不对,还是说脸上有脏东西?
沉默半响,他收回视线,看向地面:“祖母已经答应在寿宴上订购三百份发糕,请宋娘子当日一定按时送达。”
宋甜甜眼前一亮,刚才各种猜想抛之脑后,忙应:“肯定肯定,多谢陆郎君这番奔走,您辛苦了,感谢感谢。”
她想着陆渊人还怪好的,明明他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毕竟赚钱的是她,但他还是采纳她的建议,还亲自把发糕送到陆府陆老夫人手中。
陆渊盯着宋甜甜手里的篮子,这是沈贤送的时令蔬菜,青翠欲滴,格外喜人,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新鲜得很。
“陆郎君,您稍候须臾,我把今日晚食拿给您。”宋甜甜看着陆渊就像看着财神爷,转身兴奋往灶房跑去。
她穿着藕色对襟短衫,下身是桃粉色百褶裙,三千发丝用丝带编成一个麻花辫斜在左侧,转身麻花辫随裙摆飞扬起来,头上的茉莉花颤动着,白净如雪的脸眉目含笑,格外秀美动人。
陆渊出神望着离去的女子。
直到食盒把柄带着的凉意惊醒他,才回过神来。
望着眼前女子,他手里食盒细微颤动起来。
来不及再说些什么,谢过宋甜甜,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去了左边木门。
留在原地的宋甜甜觉得陆郎君今日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
食盒放在石桌上,陆渊厌恶地盯着自己双手,脑中闪过宋甜甜头上簪着的茉莉花细细颤动的样子。
等双手恢复正常,他垂眸看着,发现这次除了心跳得剧烈,双手颤动的幅度、时间都有所减少。
难道他的病在慢慢好转?还是说与宋娘子接触时间越长越不会犯病?
这怎么可能?
青松正伸着懒腰从卧室走出来,见陆渊坐在石桌旁,面前放着三层高大食盒,眼前一亮,立即迎上前去。
“爷,您回来了,怎么样,老夫人答应了吗?”青松觉着老夫人肯定答应了,毕竟连择食的公子都对宋娘子手艺赞不绝口、恋恋不忘。
“应了。”
陆渊慢条斯理地把食盒中的饭菜一一取出来,昨日走得匆忙只到陆府陪同祖母吃了点发糕,就再也吃不下旁的东西了。
次日,他为了应付祖母也只浅尝几口,刚才还不觉得,此时打开食盒,闻到饭菜香,才发现肚中早就饥肠辘辘。
食盒中放着一碟子香辣猪肝,一碟子清炒土豆丝,还有碗白菘豆腐汤,最底下则是一大盆大米饭,单看分量都很足,让陆渊怀疑自己交的伙食费是否少了。
豕肉他本不爱吃,像猪下水以前更是从未吃过,自从遇见宋甜甜他有了很多个第一次。
眼前这碟猪肝本不愿尝,但他又不想错过宋甜甜做的每一道菜,犹豫半响才用竹筷夹了一片,试探着放入口中,猪肝麻辣鲜香,佐料的辛香覆盖了猪肝本身过重的腥味,整体滑嫩嫩的,在竹筷上微微颤动着,入口滑嫩中又带着一丝韧劲,越嚼越香,辣椒的霸道让唇越发红润,下手却不停滞。
过会儿,他抱着青松递来的茶杯,一杯杯喝着,也就掉转了方向吃起了土豆丝,竹筷上的土豆丝大小切的均匀一致致,每一根都晶莹剔透泛着油光,入口确不寡淡,清淡甜香盈满口腔,脆嫩爽口。
而青松对着香辣猪肝大口朵颐,比起清爽可口的小菜,他口味比陆渊明显更重一些,觉得辣的十分过瘾。
他之前看着宋娘子家院中种着辣椒,还以为宋娘子也如达官贵人一般喜爱辣椒,把它当作观赏之物。后来还是宋甜甜告知与他,他才知晓原来辣椒是一种蔬菜,搭配豕肉如此好吃,辣得属实过瘾。
见青松不仅吃猪肝连辣椒也吃,陆渊颇为惊叹。
他虽觉香辣猪肝甚是美味,但食用过多腹中如火烧火燎般,实在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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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比起猪肝,他觉着另外两道小菜更符合他口味,就连白菘豆腐汤都鲜得舌尖舞动,特别是白菘这般都清甜无比。
青松见公子爷更喜另外两道菜,立刻试探:“爷,您不吃猪肝,那奴就不客气了?”
陆渊筷子微微停滞了下,随后不慌不忙道:“爷看你也没少吃一点,吃吧。”
青松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傻傻笑。毕竟公子爷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少吃,手里托着的碗已经添了两次了,眼见这碗冒尖的米饭也凹陷了进去。
夜深人静,洗漱后陆渊穿着素白寝衣躺在罗汉榻上,正准备合眼就寝。
窗外月光被窗牖窗纸筛选,静静照白了他所在罗汉榻一大片。
他睡姿一向很好,从不乱动,毕竟是高门大户公子,虽不受宠,对其教养却从不懈怠。
。
塌上平直身躯剧烈起伏,陆渊眉头紧蹙,眼见自己手脚均不受控制抖动起来。
若有人看见:
取了面具的脸上疤痕蜿蜒,在月光下纵横交错,斑驳难看,原本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愈合的伤口现时绽裂开来,红艳软肉从裂开的缝隙变得清晰可见,看上去异常狰狞可怖,对比另一面完好无损的皮肤,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尘,黯然无光。
陆渊扶着床沿,手背青筋凸起,在白皙手臂上根根分明。
毒发?
明明已吞服下药丸,怎会如此?
来不及深想,喉咙涌上浓烈血腥味,下一秒温热的血从喉腔失控喷洒出来,月光蒙纱的冷白地面被鲜血绘就成了一副血腥画作。
素白寝衣衣领、袖口、前胸被鲜血沾染,开出了朵朵红梅,艳丽诡异。
被发丝遮掩住的瞳孔盯着地上鲜血扩大了几分,清明的神思恍惚起来,昏睡前还不忘拿起放在枕边的面具覆上。
房内寂然无声,悄无声息。
。
次日,日上三竿时分,青松推开房门,睁着惺松睡眼扫视四周,发现并未看见陆渊身影,很是诧异,公子爷作息规律,从不晚睡晚起,自律地像被上了锁的木偶人。
他疑惑来到门前,试探喊了两声:“爷!爷!你在房间吗?”
等了半响无人应答,青松更加奇怪,爷一大早就出去了,去哪儿了?
他抬脚,破门而入,相同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头一次陆渊还清醒与他交流,语气虚弱些,而这次无论他如何推搡呐喊却无人回答。
“爷,您没事吧,您不要吓青松啊!来人啊!来人啊!”门被刚才大力撞击作的吱呀作响,却无人在意。
喊了两声意识到如今并不是在陆府,就只有他与爷两人,并无旁人。
“对了,宋娘子在隔壁!”
“大夫……大夫在哪里啊!”
“啊啊啊啊啊,青松你要冷静,冷静,公子爷还等着你救,先去找宋娘子,宋娘子!”
“公子爷!你一定要等奴请大夫过来!”青松满脸鼻涕眼泪却来不及擦拭,用袖口抹去,语无伦次,跌跌撞撞往大门去。
想起刚才紧握陆渊斜在床沿的右手,触及满是冰凉,没有丝毫热气,以及无论如何推搡喊叫都没有动静的陆渊,心中惶恐至极。
“宋娘子,你在哪里儿?”
18. 瑞蒸祥和
青松使劲揉着头发喃喃自语,他猛的站起来,却由于跪的太久松了力,膝盖不由得再次重重的磕到地面。
他顾不得疼痛,双手连忙撑地站起。
“咦,青松,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宋甜甜刚把推车推出院外,就见青松满脸泪痕、神色慌张,连大门都不关就急匆匆地跑出来。
青松见到宋甜甜,紧蹙眉头略松了一点,极力稳住发颤的自己一字一句说:“宋……宋娘子,见到你太好了,今早起来发现我家公子不知为何突然昏迷不醒,无论我如何摇晃、喊叫都不应答。”
“宋娘子能否帮我照顾公子片刻,我这就速速取请大夫过来……”他努力睁大泪水浸泡发肿的双眼,抽泣用力表达请求。
宋甜甜疑惑的表情瞬间一变,心疙瘩一跳,毫不迟疑柔声道:“好,你快去吧,放心,陆公子这里暂时由我看着。”
青松听完,不再停留,往巷子外踉踉跄跄地跑去。
嘱咐吉祥如意把推车推回院中,今日暂且不出摊,她又让吉祥到摊位上等待,若有食客询问就解释清楚缘由,莫让他人久等。
一切交待妥当,右边吱呀作响的木门里再次响起,她焦急推开右边厢房,屋内只有一张榻,一床棉被,一张杨木方桌,两个木箱笼,并未见陆渊身影,随即来到左厢房,推开房门。
这一看她眉头紧锁:
屋内陈设简洁明了,陆郎君平躺在罗汉榻上,右手在床塌外摆动,双眼紧闭,嘴角鲜血滑入修长脖颈,正没入素白寢衣内,床塌、地面到处都是喷洒的血迹,浓重血腥味充斥鼻腔。
宋甜甜越过地面鲜血来到床塌前,中指和食指并拢,伸到陆渊鼻孔。
呼呼……,
还有呼吸,还有救,难怪青松吓成那样,这屋内简直就是凶案现场,到处都是血迹。
“陆郎君!陆郎君!……”
“陆渊!”
无论她如何呼喊陆渊都未曾回应,宋甜甜心中也不免焦急起来,即焦急陆渊到底怎么回事,也焦虑青松为何还未把大夫请过来。
专注看着眼前气息微弱的年轻男子,未覆面的那半边脸无疑是绝美的,绝美这个词用在男子身上或许不妥,但他模样生得极好,当这双紧闭双眼睁开时,注视着她,她心总是漏跳一拍,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也比常人长些。
见他面色苍白、嘴唇发青,孤单一人躺着,心狠狠揪了下,不是很痛但也不容忽视。
她拾起陆渊的手温柔放在他胸前,转身来到井边,用木盆装了大半盆水,扫了眼空旷的院中,并未发现锦帕。
宋甜甜把木盆放在床塌木柜上,坐在床沿边,望着陆渊沉默不语,叹了口气。
随即从怀中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巾帕放入水中浸湿,扭了两下,轻柔擦拭起陆渊嘴角、脸上、脖颈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把刺眼的血迹抹去。
等待时间是漫长难捱的,她总要做点什么,才能把随着时间慌乱起来的心跳平复下来。
寝衣上血迹不少,她有心想换但顾及男女有别,又担心若陆渊清醒后,还以为是她占他便宜,毁他声誉。
那她多冤枉!
不过若陆渊真是那样的人,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脑中胡思乱想着,她眼看都快到巳时了,院中还不见旁人的影子。
不由担心是否是青松遇到什么阻碍,耽搁了不成?大夫怎么还没来。
嘴唇紧抿,眉间担忧之情浮现出来,她焦急站起来,在房内来来回回走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又继续,眼花缭乱。
。
终于过了巳时多时,脚步声伴随着催促声在院外响起,宋甜甜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看着进来的大夫把脉诊治。
头发、胡须发白的老大夫姓何,乃是云海县出名的老中医,针灸之术厉害得很。
他从进来坐下眉头就松开,时而凝眉,时而感叹,时而神色严肃,很难想象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多的表情。
“这位公子身中剧毒,照理说应该已经毒发身亡了,如今居然还活着实属罕见,真乃奇迹也。”何大夫摸了摸下巴处长长的胡子,连连感叹,表情惊异。
青松见大夫不慌不忙,心中焦急不已,扯着何大夫衣袖连连追问:“何大夫,我家公子病情到底如何?有无生命危险?您倒是快说啊!”
“你这小子,知不知道尊老,我一大把年纪被你一路拉扯过来,连口气都没喘,如今到了,却连一盏茶都没有?”何大夫看着青松吹胡子瞪眼,一顿好说。
宋甜甜见何大夫还有闲情逸致调侃青松,心中大石落了一半,看样子陆郎君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但看着青松急的顿足搓手、忐忑不安,颇为不忍,朝正抚着胡须的何大夫,微微欠身,柔声道:“何大夫,茶盏一会儿就来,劳烦您如实告知陆郎君现在情况如何,有劳了。”
何大夫瞥了眼青松,总算放过他了:“你家公子病情平稳。”
话还未说完,青松急忙打断:“不可能,平稳为何我家公子吐那么多血,还有为何至今都不曾醒来!你是不是诊断错了,要不再看看?”
何大夫见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站起身,睁大了眼睛:“你这小子,我话还未说完呢,你急什么,还是这位姑娘识礼。”
“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体内余毒做怪,地上的鲜血如果未吐出来则沉积于五脏六腑,毒素反而会随着时间慢慢侵蚀身体,最终导致器官衰竭致死。”
他缓了缓又道:“我之所以惊奇是因为你家公子中毒事件久远,照理说早该死了,至今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莫非遇到过药王谷那位神医?如今他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在自我修复,恢复的好今日便能醒来。”
何大夫看了眼如今正昏迷的俊美男子,摇摇头,喃喃自语:“对了,肯定是那位?也只有他的医术如此高超,活死人,肉白骨。”
何大夫在坊间评语褒贬不一,有时为穷苦人家看病分文不取,有时需要重金相请,或者见死不救。他爱医成痴,终身痴迷于医术未娶,有一心愿就是能与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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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那位神医较量一番。
如今看来他的医术终是比不过那位,惭愧惭愧。
他看向喜极而泣的青松,挥挥手:“去,拿笔墨纸砚给我,你家公子体内一直被一股生机所护,如今只需要老夫开一药方,用水煎之,连服半月体内余毒便可清除。”
青松闻言,满脸笑意、连蹦带跳地跑出房门。
宋甜甜泡好茶水正好端来,手中拿着何大夫递过来墨水都尚未干的药方,向着何大夫郑重行了一礼:“多谢何大夫,劳烦您费心了。”
青松见状,也满脸严肃向何大夫深深鞠了一躬。
“何大夫,快到午时了,不如留下用完午食再走也不迟。”宋甜甜见何大夫提起药箱准备出门,连忙阻止,她想到陆渊如今还躺在里面,有大夫在若有突发情况也能随时处理。
。
回到宋家,宋甜甜转身进了灶房,考虑何大夫牙口不好,她打算蒸份粉蒸五花肉,炒个抱蛋肉末豆腐,烧个芥菜汤就行了。
吉祥在街市看无人再来,一早就回来了,此时见宋甜甜进了灶房,自觉端了个小圆凳坐在灶边扇火助风,见火势小了就填些柴火进去。
吉祥盯著灶膛火,纳闷地问:“阿姐,陆公子发生何事了,早上青松哥如此焦急,还让你去照看,可是病了?严重吗?”
宋甜甜把切成薄片的五花肉,加入油、盐、酱,随即又加入特制的蒸肉米粉,里面她特意添加了花椒粉、辣椒粉,用于增香提味,再把倒入米粉的五花肉搅拌均匀,放进蒸笼,下面是提前削好皮,码好盐的土豆。
盘中一块豆腐被她三两下就切成了大小均匀的豆腐丁,她抬手拿起一块猪肉笃笃地切,很快就剁成了肉末,切完舀了瓢水把案板冲洗干净,放回原位。
她听见宋吉祥的话,趁着淘洗、理摘芥菜的间隙,才得空回答:“陆郎君如今还昏迷不醒,吐了很多血,看过大夫,已经无事,只是还不知何时才会醒。”
宋甜甜并未把陆渊中毒之事告知宋吉祥,一则这本就是他人的私事,未经他人同意本就不该告知他人,二则她怕吉祥吓到,中毒这种事感觉离她们这小门小户人家很远,像以前在莫河村最多听闻这家鸡被偷了,那家牛死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都无关乎人命。
。
石桌上的粉蒸五花肉颜色油润红亮,粉末包裹着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米粉已被油脂充分渗透,用力一嗅,辛香丝滑流入鼻腔、喉咙、心肺。
飘飘欲仙!
“嗯,不错不错,小娘子这手艺着实不错。”何大夫嚼着嘴里的粉蒸五花肉,吃进嘴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味道可谓一绝,底下的土豆绵软香甜,微微的咸味恰到好处,与这五花肉很配。
早上还未吃饭,青松就把他跩了过来。
对饭食没报希望的他,想著等会儿好吃就多吃点,不好吃就先垫垫肚子,等回到医馆再说。
谁料这顿饭食出乎意料,粉蒸肉的麻辣香糯、豆腐的软嫩、芥菜的清香让他觉着今日来这一躺来得真值。
19. 芥菜米粥
他不仅了却了一桩心愿,还得已品尝如此美味珍馐,自己独身一人,无亲属儿女,得一徒弟,也是一男子,两人厨艺都不佳,基本在饭馆用餐,长年累月,钱袋子空空如也。
吃食一向被他看做饱腹之物,得已生存的养料,如今尝到宋甜甜做的饭食觉得以往日子过得实属乏味,平淡之极。
要知道生活不就是要越过越好,偶尔的新奇就像贫瘠土地猛然多了一朵艳丽小花,其中欣喜不可小觑。
何大夫感叹连连,竹筷速度却丝毫未减。
青松听到陆渊平安无事,未食早食的他早就饿得腹中打鸣声响彻周边,此刻闻到饭菜香味喉咙本就滚动不停,见何大夫速度如此之快,叹为观止。
他呆立片刻,随即再也忍不住,把来者是客抛之脑后。
平日与公子同食,公子爷再是如何喜爱,总顾忌几分斯文,因此他不需要担心。
但现在……
青松怀疑自己再不动筷,后面又只能挨饿了。
总不能为自己单独劳烦宋娘子吧!
“好吃,真好吃!”青松感觉自己这一身疲惫都缓解几分,心下吐了口气。
这次他吓坏了,若公子爷真有好歹,自己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宋甜甜放下饭食来到陆渊所在东厢房,她看着静静躺在罗汉塌上唇色发白的男子,走进床榻,把两边的衾被往里捻了捻。
“陆郎君,望你早日醒过来,还有很多担心爱你的人在等你。”她没发现随着她话音刚落,放在床塌上微微卷屈的纤长手指动了动。
院中何大夫跟青松两人音量不大,但宋甜甜坐在屋内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听清楚后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何大夫愠怒道:“你这小子不说来者是客,好歹长幼有序,怎的老夫吃两口热饭你也凑热火。”
青松反驳:“您看您这速度,我再不吃恐怕等会儿要舔盘子了,早上就没吃朝食,中午再不吃,我这小身板还在长身体呢?”
“你这小子慢点、慢点。”何大夫看着青松说话的空隙都没停止手中的舒服,快出了残影,反到是自己因为说话放下了竹筷,得不偿失。
青松充耳不闻,埋头吧唧吧唧得不停。
开玩笑公子爷如今没事,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何况今日情绪松懈后,他特别想念宋娘子这一口,食之后沉浸于美食带来的奇特感受,无暇顾及其他的事,烦恼暂消。
宋甜甜被两人争执声打断思绪后,站起身来,转头看了陆渊一眼,想着这边事已了,陆渊也不知何时能醒,便回了隔壁自家院中。
与吉祥如意一同食用过晚食后,宋甜甜把偷偷溜回厢房的如意提了过来,把猪鬓毛牙刷塞进宋如意手中,倒了点食盐给她。
如意本以为今日宋甜甜被旁的事耽搁会忘了自己,想着偷偷溜走便时,没想刚开溜就被逮住了。
她拿着猪鬓毛牙刷嘿嘿傻笑着,内心实则苦闷,她最不喜刷牙了,特别是用盐来刷牙,咸得很。
宋甜甜哪里不知如意在想些什么,只是她也无奈,牙粉价格昂贵,他们如今负担不起,只能用盐来替代。
这时的牙粉是石膏、香附、白芷、甘松、霍香、山奈、沉香、川芎、防风等十几种中草药磨成细细的粉末,再调制成牙粉,一小瓶就要五两银子。宋甜甜初到云海县就到百货铺观望过,价格之贵另她咂舌。
当时她笑了笑,默默摇了摇头,便走了。
虽说用盐代替牙膏也可行,也能起到杀菌消炎的作用,但相对比起牙粉又要略逊一筹,牙粉添加花粉可以做成各种口味,薄荷味,柠檬口味,居然还有玫瑰花口味。
宋甜甜当时觉着古代人的聪明智慧着实不容小觑,纯中草药所做的牙粉比现代添加各种化学产品的牙膏孰好孰差,明了于心。
宋甜甜见如意巴掌大小脸皱成了菊花,把牙刷塞进嘴里胡乱捅了几下,再包了一口水,吐了出来,脸上神色才松缓下来。
……这么夸张。
如意眨巴眨巴眼睛,抬起圆润的杏眼,张开嘴巴露出莹白牙齿,小手拉了拉宋甜甜的衣袖,示意她看。
宋甜甜屈起食指弹了弹如意额头,笑道:“阿姐知你不喜用盐刷牙,但倘若你不好好保护自己牙齿,待牙齿遭虫吃了后,到时候悔之晚矣,阿姐也无能为力哦。”
“阿姐,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宋如意苦着小脸埋下头。
“好了,去吧。”宋甜甜无奈摇摇头。
“好耶。”宋如意蹦蹦跳跳几步并跑跨上杨木床,抱着今日晒得暖烘烘的棉被,细软发丝披散在床塌上,她小脸笑眯了眼,满床滚来滚去,完后,静静靠着睡着了,就像翠竹上正在休憩的黑白大熊猫,喜人得紧。
宋甜甜看着滚了几圈入睡的如意,她也大大打了个哈欠,她想睡意果然是会传染的。
忙忙碌碌这些日子,她也该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休息了。
。
申时不久,云海县上空刚晴空高照的天际,霎那间乌云密集,黑压压一片仿若触地似的压了下来,滴答滴答的雨滴声形成了一首动人心弦的交响乐曲。
街道路上行人迅速遮掩逃窜,很快热闹的道路上便显得十分寂寥,只有稀稀朗朗几人还在奔跑躲雨,或者三两人在店铺屋檐下暂避雨,交谈着。
到了酉时雨势越来越大,未见停止,街道上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洼坑,积水越来越深,路上已无行人。只有些许孩童在屋檐下伸手接水嘻戏着。
宋甜甜是被越下越大的雨声惊醒的,起床便听到雨滴不停地斜斜拍打在纸窗上的“叭叭”声,看了眼丝毫未受影响的如意,弯腰捻了捻被,推开房门出去了。
屋檐廊下早已被雨水打湿,院中青石板也被雨水冲刷得干净透彻,墙角蔬菜叶子经过雨水洗涤也显得青翠可人,不染半分尘埃。
幸好晾晒的红薯块午时被她收了起来,不然淋了雨不知何时才能做红薯粉。
宋甜甜转头瞧见西厢房支起的窗户,吉祥正捧着一本书册翻阅着,动作小心翼翼,十分爱惜,她才想起这几日忙碌,还尚未给吉祥找私塾呢,他也从未提起过,可心中恐怕满是失落感。
她拍了拍头,果真忙糊涂了。
不过眼下,雨这般大也无法出去打听。
她简单炒了几个菜,装进食盒,举着油纸伞,来到了陆家。
因下着瓢泼大雨,宋甜甜提着食盒,走到屋檐下才停住脚步。
正好青松从东厢房房门走出来,手中端着一盆温水,想必才帮陆渊洗漱擦洗完。
“陆郎君,还未醒吗?”门前站着青松,宋甜甜透过敞开的房门见陆渊仍是静静躺着,虽说何大夫说已无事,但今日已是第二日,滴水未尽也着实令人担忧。
青松苦着脸,摇摇头。
宋甜甜把食盒递给青松瞬间才想起,陆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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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本地人,对当地私塾肯定更熟悉明了些。
随后她拉着青松仔细询问许久,加之他之前一直就是陆渊的书童,对云海县大大小小的私塾知晓明了。
原来云海县也有一处官学,里面不仅有官宦富贵人家公子,也会破格录入良家子弟,但入学名额有限,需统一招考,各凭本事。
相对于普通百姓,官宦权贵人家的消息更精准,对府学以往考点,考题都有渠道来源,起跑线就拉了一大截。
“要是公子爷清醒着,宋娘子问公子爷更事半功倍,早知道爷当初可是以府学第一名考入其中,此后年年都是榜首。”青松说着说着情绪低落下来,把食盒放在房内的圆桌上久久未动。
宋甜甜出声打断青松低沉情绪:“青松,别担心,何大夫说陆郎君会醒的,不过没想到陆郎君不仅一表人才,文采还如此卓越斐然,果真难得。”
又道:“若陆郎君醒了,青松小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今日还多谢青松相告,不然我这外来人还真是一头雾水。”
聊了许久得知现今离府学统招时间只余两月,对吉祥来说,时间算是相当紧迫。
宋甜甜指着放在食盒底部的一碗芥菜肉沫粥笑道:“这是芥菜肉沫粥,陆郎君躺了两日,醒后必定饥饿,吃点粥更容易消化。”
芥菜这种时令蔬菜,鲜嫩可口,叶子碧绿水润光泽,被她快刀切得碎碎的,一点汁水都未遗留在案板上,把大米放入煮沸的陶翁里,她喜欢放一小勺食用油,这样更容易煮至米粒开花,黏稠软糯。
这期间关键就是最后一刻钟:
需顺时针不停搅动着,以防粘锅,这样煮出的粥香滑可口,米香浓郁。
豕肉她选的是上好的五花肉,肥瘦相间,剁成肉沫后,加点淀粉抓匀,这样煮后滑嫩不柴。
期间连吉祥何时来的她也不知。
她做菜注意力集中,旁的事一概不关,手随心动,所以吉祥如意常说她做菜时比平时更引人注目,专心的人总是格外好看,做事也比旁人多了几分成功机会。
。
青松见这碗芥菜肉沫粥,浓浓米香夹杂着肉香扑面而来,芥菜鲜绿,在雪白如玉的米粒中如镶嵌的绿宝石。
不用尝他便知晓这粥定是喷香软糯,一眼便知其中花费不少心血熬制而成,宋娘子做事果然妥帖周到,事事周到。
宋甜甜回到宋家将消息告知给吉祥,吉祥沉静的小脸笑开了花,她看到吉祥的反应,越发感到愧疚,这段时间还是疏忽了他们。
“阿姐费心了。”
吉祥看到这段时间阿姐早出晚归,空闲时间又准备隔日出摊的事物,每日忙的跟陀螺似的,还要照顾他们。
他实再忍心用其他事打扰她,阿姐已经做得够好,够辛苦了。
今日听到阿姐还记得此事,他止不住开心,嘴角笑意延续到了入睡前。
夜深,宋甜甜洗漱完,推门倒水,发现西厢房处仍能看见微弱油灯闪烁着,许久,投在床棂上的身影仍埋头,不见抬起。
她走近,敲了两声门,嘱咐道:“吉祥,不可急于求成,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不可贪多,知道否?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明日再看。”
吉祥回过神,匆匆合上书册,吹熄蜡烛,跳上床铺,抱住被子忙道:“知道了,阿姐!”
窗外宋甜甜看见暗下来的屋子无奈笑笑,便也转身回去就寝了。
20. 醒来失忆
躺在床上,宋甜甜辗转难眠,想到仅一墙之隔的陆渊如今还昏迷不醒,心中烦闷不已,不能入眠。
。
“爷,今日宋娘子做的芥菜肉末粥可香了,您要是再不醒来,奴可都要吃了哦。”絮絮叨叨的青松并未发现,听到他刚说的话,陆渊的眼珠子被眼皮包裹着正快速滚动着,卷翘浓黑的睫毛正不停颤动着,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正展翅而飞。
陆渊胸廓起伏不定,呼吸微微急促,其实他白日便恢复了意识,自宋甜甜进来便隐约听到她轻缓温柔的声音,想张嘴回答,却动弹不得,无法张口,耳中痒酥酥的,撩人心弦。
此时听闻青松一番话语,心中酸溜溜,想他还未尝过夫人专门为他所做的爱心餐呢,便被这小子捷足先登。
青松正扭着巾帕,转身抬眼,幽深浓黑的两个眼珠子目不错正定定盯着他瞧,由于距离过近他只看见这两颗眼珠,吓得手中巾帕“叭”的掉在了陆渊脸上。
陆渊慢条斯理抬起手拿下了覆在脸上的帕子,瞬间冰凉让原本还有点迷糊的神思清醒过来,被冷水拂过的脸清冷如玉,眼角下的那颗小痔鲜活过来。
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屋子,不远处的书案堆着几册书籍,砚台里的墨汁还未干,地上散落不少白纸,透过未关的门可以看到院中的大大小小积水坑洼,想必白日定有一场狂风暴雨。
墙壁上靛蓝长剑未动丝毫,仍静静悬挂着。
他把帕子递给青松,沉默不语,倚靠在抱枕上静静等待。
或许知道不会再有人推门而入,陆渊面无表情,开门见山:“夫人呢,在何处……”
青松惊恐的表情回过神,发觉是自家公子醒来笑容还未爬满脸,听闻此言,神情木木的,他不晓得是不是自己这两日过于紧张出现幻听了,因为他发现陆渊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他听不懂!
公子爷什么时候娶妻了?他为什么都不知道?
他看了陆渊一眼,猛然紧紧闭上双眼,口中念念叨叨,半响,他睁眼,本以为是梦也该醒了,却发现陆渊抚了抚寝衣袖口的褶皱,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对,盯着自己。
想起上一次陆渊这样盯着自己,自己就被罚扫了整整一个月的茅厕,个中心酸难言。
“爷,您并没有夫人啊,您至今还未娶妻呢?”青松情绪激动,脱口而出。
陆渊看了青松半响,确定他不像说慌,神色慢慢凝重,反驳道:“怎么可能,我与夫人举案齐眉,两情相悦,恩爱不移,休得胡说,若被夫人知晓定饶不了你!”
青松两眼发呆,看着陆渊说的颇有其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选择性失忆了,所以才不知道。
陆渊撑着手臂想站起身来,但失血过多的他浑身乏力,才站起身便跌落在床塌上。
他感觉脸上似有东西。
“去拿面铜镜给我。”陆渊双手撑着床沿,向青松摆摆手。
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铜镜,静静端详镜中的人,镜面不甚清晰但也足够。
他按住面具一点点掀开,裸露在外的肌肤不堪入目,他仅看到一点便立即盖好面具。
“夫人知道我脸上的伤吗?”陆渊脸色难堪,语气却异常平静。
青松被陆渊吓到了,陆渊就算当初脸上初受伤时也能淡然处之,如今脸上神色却难以琢磨。
难道多了个“夫人”果真不一样!
他还未看仔细,陆渊已将所有神情收了起来,覆上面具,慢条斯理抚了抚衣袖坐直了身。
他哪里去找个夫人!
为了避免公子爷情绪激动,只得塘塞顺着道:“夫人有事出去了,要明日才归,出去时还嘱咐奴要仔细照顾爷呢,如今亥时已过,爷还是先休息吧。”
明日一早他就去请何大夫过来看看,爷是不是伤着脑袋了。
“粥!拿过来!”
青松愣了半响才知道陆渊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心中疑惑不已,陆渊怎会知宋娘子做的芥菜肉末粥呢?
。
夜幕渐退,雾霾散去,不到卯时,吆喝声、争论声便充斥着整个街市,清冷的场地都变得喧闹起来,驱散了夜晚寒凉。
早市排队最多、最自觉的就是宋甜甜摊位前,早已排成了一条长龙,仅一日未出摊,大伙便觉得口中乏味,特别是干重体力活的粗壮汉子,一日不食如隔三秋,连动作都比往日慢上不少。
天还未亮便有人在此早早等候,宋甜甜推着小餐车来时,上一秒还东倒西歪站着的人,转眼像一颗颗挺拔的白杨树紧紧抓根于地面,挺拔笔直。
“宋娘子,来了!”
“宋娘子,我们终于盼到您来了!”
“我要二份加臊子的酸辣粉,还有猪耳朵一份!麻烦您快快给我包起。”
“好嘞,酸辣粉加臊子五文钱一份,猪耳朵十文一份,共收您二十文,好吃客官下次才来呦。”听着罐子中不停响起的铜钱声,宋甜甜笑弯了眼,本就清艳的面容越发夺目耀眼。
如意一会儿收收碗擦擦桌子,今日宋甜甜给她用梳着两个高高的辫子,还绑着粉色丝带,特意留了一截,此时她来来回回忙碌着,丝带随风飞舞称得圆圆的脸蛋,就像是财神爷下的散财童子下凡。
宋甜甜今日未让吉祥跟着出摊,眼看官学招考的时间所剩无几,让他收收心思,抓紧时间全力以赴备考。
“这小娘子还真能干,有这手艺到哪里都吃香,就是这抛头露面的,以后谁敢娶她。”说话的人长脸小眼,脸颊凹陷,看着尖酸刻薄的,正站在茶汤摊前看着宋甜甜,语气酸溜溜。
“你这妇人,人家小娘子也不容易,这段时间早贪黑的赚点辛苦钱,眼见得下巴越来越尖了。听说小娘子她父母皆亡,还独自抚养弟妹,女人何必为难女人,积点口德吧。”
茶摊胖婶子下意识就帮着宋甜甜说话,自从宋甜甜开始卖酸辣粉后,客官们辣着了也就顺便在她这里卖碗茶汤,所以连带着她的生意较之以前也好了不少。
“就你会当好人。”多话的婶子撇了撇嘴。还不是看在这小娘子来了后,她的生意便好了。
“客官,您要什么,我家有紫苏饮子、荔枝膏水、豆蔻熟水、绿豆水品种多样,都只需二文钱一盏。”胖婶子看有客来了,摇摇头便不在与那长脸婶子说话,转身招揽生意去了。
巳时已过,街市来往的人群逐渐减少,买到心仪的物事大家便回家了。
送走最后一位食客,宋甜甜到胖婶子茶摊买了一盏紫苏饮子,早市高峰期一忙过,一阵凉风吹过,她才察觉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了。
胖婶子的茶汤种类繁多,宋甜甜已经尝过绿豆水、甘豆糖、荔枝膏,多是搭配干草、薄荷等辅料制作而成的甜汤,在云海县夏季天气炎热是很是盛行畅销,类似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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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奶茶,小娘子相互结伴买一盏逛街,好不惬意。
“宋娘子,你最近的生意很是红火,只怕已招人嫉妒,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才行。”胖婶子趁宋甜甜还茶汤碗时凑近耳边小声说。
“多谢婶子告知,我靠自己双手劳动赚钱,行得正做坐的端,从不怕那些宵小之辈,我既然走出来便不会瞻前顾后。不过还是多谢婶子。”宋甜甜笑了笑,领下了胖婶子这个人情。
若有不怀好意之人,她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真当姑奶奶上辈子是白活一世不成。
不过想起他们初来乍到,家中除了她还有吉祥如意,两个孩子年岁都不大且体弱,若真有宵小之辈,恐怕也没有招架还手之力。
宋甜甜想到上辈子自己养的那条大狼狗叫白雪,浑身雪白,漂亮极了,自己孤身一人独居,每次回家白雪都在门边等着自己,她就是自己的家人、朋友,后来它去了天堂,她便再没有心力养狗,总觉得一辈子有白雪就足够了,后来确实做到了。
宋甜甜回到摊位前,摸了摸乖乖站在一旁吃着糖葫芦的如意,收拾好东西,让如意牵着自己的衣袖,便推着推车回家了。
刚走到家门口,青松立即从一旁窜出来,速度之快让人完全看不清从何处而来。
宋甜甜早已习惯青松的神出鬼没,神情眉头都没动过一下,而如意见自家阿姐不怕,便在一旁吧唧吧唧专心吃着手中剩余的糖葫芦。
“宋娘子,您可回来了,我家公子醒了。”
宋甜甜闻言心头一动,但随即咯哒一声,因为照理说陆渊醒了,青松应该很高兴,不应该是一副要笑不笑、莫名诡异的样子。
宋甜甜把推车推回院中,试探着问:“难道陆郎君又出什么事了?”
她本不想往不好的地方深想,奈何每次见到陆渊不是准备受伤,就是已经受伤,连她都忍不住想陆渊是不是霉运缠身,不然怎的如此。
青松闻言硬挤出一抹微笑,点点头,表情犹豫不决,半响,还是未能吐出口。
宋甜甜看到一向大大咧咧的青松都无法说出缘由,察觉可能有点难以启齿,不在多问,只说:“那青松可是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青松等的就是宋甜甜这句话,最近叨扰她许多,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挠了挠头,红着脸:“能否再麻烦宋娘子帮我照看下我家公子,我去去就回。”
他实在不放心陆渊这样一个人在家,周边邻居又只识宋娘子,只好再次前来请求。
宋甜甜再次踏入陆家,心中感慨万千,定定神,东厢房的门被她推开了。
“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声音低沉沙哑,似一把正弹奏着的大提琴,富有韵味。
她不由得掏了掏耳朵,怪痒的。
一抬眼:
床塌边,男子脸上戴着那张金色面具,颜色绮丽偏艳,脸色苍白减弱了几分魅惑,正斜躺在罗汉塌边缘,素白的一身寝衣衬得似魔似仙,正眼神深邃专注正看着她。
宋甜甜张开五指遮住眼睛道:“陆郎君,可否请你先穿好衣服再说。”
看着瘦弱想不到胸肌还挺不错。
不过……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他口中的夫人在叫谁?
她转身看了看院中,并未发现有旁的人。
陆渊他喊的谁?
21. 错认夫人
宋甜甜如坠入雾中,表情茫然,眼神直愣愣望着塌上的俊美男子。
她伸出食指指了指男子,再满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
“陆郎君,在叫我吗?”难怪青松那般不能言说,这怕是身体好了,脑子又出毛病了。
“陆郎君,你看清楚耶,你看我这脸哪里是你夫人啊。”她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何况从未停青松提起陆郎君娶妻了!
塌上男子面冠如玉,面上依然戴着那金色面具,却丝毫不掩其俊逸,此时眼眶已然泛红,眼中晶莹闪烁,直把宋甜甜都看愣了,
“你是夫人,我怎会认错,夫人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你不要生气,我可以改的。”陆渊眼神专注执拗望着宋甜甜,手撑着床榻,两侧锁骨深陷,脸部线条清晰流畅,骨相优越。
他看向门口处的宋甜甜,梳着雙蝶髻簪着几朵茉莉花,一阵风吹过,鬓间长长的丝绦飘在身后,额前碎发凌乱得散在光洁如玉的脸上,风过发丝便温然不动,此时俏丽的眉眼含着疑惑与震惊,显得灵动好看。
淡青色对襟交领长裙下摆随风晃动,裙摆间易绣着几株洁白莹润的茉莉花,细长的枝条上青翠的叶片在风的帮扶下显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他连望着,心间都痒痒伴着酥麻,卷缩在大腿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发现宋甜甜眼中茫然不似做假,他温和的眼神渐渐凝滞。
正当宋甜甜愣神时,陆渊已不知何时凑近她面前,两人鼻尖相贴,四目相对,距离很近,近到她能闻到陆渊敞开的衣领处,散发的一股清幽草木香,其中夹杂着一丝苦涩的中药味,不冲突好闻得很。
近在眼前的这张美人面,美人如玉,甚得她心。
呸呸,她在想什么,她才不是他夫人!
雨过天晴,微风徐徐,一缕发丝吻过陆渊脸颊,他嗅着发丝上沾染的茉莉花香,清雅香甜,似蓬松软糯的米糕般香甜可口。
夫人很可口。
陆渊余光看到青松一截衣摆出现在院门外,他伸出右手揽住宋甜甜不盈一握的纤腰,反应敏捷的抱着她转了个方向,敞开的房门瞬间关闭,不发出一丝声响。
房内窗户紧闭,寂静无声,陆渊手掌紧紧揽着怀中人,鼻息相融,姿态甚密。
他扣住腰间的大掌用了用力,面上却不动声色,状似随意般询问:“夫人?你不是我夫人还能是谁。”
宋甜甜脱口而出:“我是我自己,就是不是你夫人。”
陆渊听见宋甜甜连犹豫都未曾有过,便出口否认,平静无波的心似被长长细针扎了一下,未曾流血但疼痛入骨。
他清澈双眸顿时如大海深处的漩涡,幽暗深邃,不可琢磨。
宋甜甜感受腰间的寒意,阵阵袭来,她心中有点慌神,她感觉陆渊有点不对劲,与前几次见面判若两人,脚步不由后退一步,挣扎了两下。
意料之外的未挣开,她的力气一向比常人更大,像陆渊这种文弱书生该是不在话下。
居然没挣来,他力气这么大吗?
陆渊视线下垂,见两人脚下拉宽的距离,散开的耳发,以及被她避开的左手,他看出她对自己有点害怕,凝视左手,倘若宽大的袖口再往下滑一寸,便能看到伤痕累累的手腕,丑陋不堪。
他定住,抬眸看了眼,眼神错开他的宋甜甜,此时头正偏向一侧,不再看他。
腰间手动了动,半响,松开了桎梏。
宋甜甜察觉腰间有所松动的手,脚步连连后退,直退到罗汉榻边,跌坐在床上,床上还带着陆渊肌肤温度,她猛得跳起来,随后站在窗边,望向陆渊的眼中透着不可思议。
醒来就说她是她夫人,也是她胆子大,不然准把他当登徒子不可。
“爷,爷您在里面吗?何大夫来了。”青松敲门无人回答,以为陆渊又像之前昏迷,遂大力踹门。
正当青松在院中拿了张板凳准备硬闯时,紧闭的房门开了。
“爷,您没事吧,吓死奴了,奴以为您又昏迷不醒了,爷您要是再来几次,奴恐怕要走再您前面。”青松看着扶在门边的陆渊,松了口气。
“咦,宋娘子呢?”青松伸长脖子望了望里面,顺着陆渊目光才看到站在窗边心不在焉的宋甜甜。
青松左右看了看呆立在原地未动的陆渊,再看瞳孔中饱含震惊,倚靠在窗边的宋甜甜,这才发现两人间气氛不对劲,他拉拉门外何大夫,试图缓解这尬然气氛,小心翼翼试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青松疑惑不已,宋娘子温柔体贴,而公子爷闷葫芦一个,这两人能发生何事。
见没人回答,他也不以为意,只连忙扶过陆渊坐在塌边。
宋甜甜早在青松发现她时,就起身站在窗边,窗户已被她支起,窗外远处是连绵起伏、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似仙人居所。
她望着窗外,带着青草香的轻风稍稍缓解了她发烫的脸,她不敢回头,怕他人发现端倪,直到脸颊的温度将下来,才回头看着室内。
刚一回头,就看到一股紧盯着自己的目光,顺着抬眼发现是陆渊,只得尴尬的笑笑,也不言语。
“何大夫,我家公子身体怎么样了,毒解了吗?”青松看着号完脉的何大夫,急忙询问。
“余毒还在,再借着之前所开的药方服用即可,我记得老夫之前说过需得再服用半个月。”何大夫言有所指,若有所思看着榻上的男子。
陆渊转过头,看着给他号完脉的大夫,心中惊讶,他的毒十分隐秘,外人看来就是身体逐渐虚弱,先天不足所致,毕竟他以前也是这样以为。
直到机缘巧合遇到药王谷那位神医,他才发现这具身躯原是被毒素所害,而不是府上之人所说的事实,连母亲生下他后便缠绵病榻,仅几年就撒手人寰,从那以后他便生疑。
这位大夫还真有点本事。
“何大夫,我家公子……”青松指了指脑袋,言语未尽。
宋甜甜见到青松手势,连连点头,这才是关键,也是她一直想问而不便开口的。
她默默给青松点了个赞。
“夫人,这是何意,莫不是怀疑为夫脑子出了问题,连自家娘子都认不出来了,夫人若想逃避倒也不必如此。”
看着不住点头的宋甜甜,陆渊眼含冷意,嗓音却温柔低语。
宋甜甜头皮发麻,身体瞬间僵住,睁大了圆润双眼,不敢出声,她莫名心虚得暼了眼青松,见他比她还震惊,脸部肌肉扭曲着,略显狰狞。
青松不会认为她对他家公子做了什么事吧。
青松眨了眨呆滞的眼,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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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左右转头看一声不吭的两人,咽了咽口水。
他敢拍胸腹保证公子爷脑子绝对出问题了。但他见公子爷瞥向自己的眼神,眼含警告,吓得立即噤声。
他还是保持沉默吧,一个爷,一个灶爷,谁他也惹不起呀!
青松抬眸与宋甜甜无语对视一眼,拉着何大夫走到门外小声耳语:“我家公子明明尚未婚配,这一觉醒来张口就找夫人,如今居然把宋娘子当成了夫人,这可如何事好?”
他急的原地打转,他还在想从哪里找位夫人,没成想爷自己就找好了,还是个熟人。
青松:“……”
何大夫:“……”
门内门外静默无言,
何大夫瞥了眼屋内气氛怪异的两人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家公子这情况确实怪哉,或是余毒未清导致的,随时注意观察,若有变化找老夫诊治即可,不比担心。”
“啊,那这以后怎么办。”
“需顺着他来,切记情绪不可过于激动,以防余毒再次扩散。”
青松:“……”
最后他哭丧着脸送走何大夫,
他有点不想回到房间去面对两人。
宋甜甜见青松出去了,脚步也慢慢往外移,很快一只脚已踏出门外。
“夫人,你这是要走哪里去?”
宋甜甜回头,发现陆渊嘴角含笑,双目温润如水,正静静看着她。
虽然她也未曾想过在这个朝代结婚生子,但也不曾想过这么快喜提一个夫君,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她还不曾谈过恋爱,就直接被人唤夫人,也就是“老婆”了。
站在门外,留意他们这边情况的青松哭丧着脸,垂头丧气地走过来。
见过来的青松宋甜甜不停使眼色,期盼他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或者他给陆渊解释清楚。
她不是他的娘子!
青松不自在躲避宋甜甜的视线,他也不知该如何给宋娘子说。
想到何大夫说的话,嘴唇动了动,总是没说出口。
只得抬眼祈求回望过去。
陆渊扶着床沿,不时咳嗽几声,雪白的脸连带着微粉嘴唇都了无血色,此时眼含委屈,泪眼婆娑的看向她迈出房门的那只脚。
宋甜甜在原地手足无措,看着不停对她摇头表情祈求,欲哭无泪的青松,无奈地叹了口气:“陆郎君,我就住在隔壁院子,不去哪里,能否先让我回家看看。”
他沉默不语,只是宋甜甜动他就动,她停他就停。
宋甜甜见陆渊油盐不进,颇为头疼,他总不能跟着自己回家吧,陆郎君这错乱的记忆不晓得还能恢复不?何时恢复?
说了半响,陆渊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宋甜甜,微笑着,脚下却不曾移动过分毫,表明了其态度。
一旁的青松看不下去了,
拉着宋甜甜来到西边墙角,两人相谈许久。
不时看一眼陆渊。
一会儿叹息,一会儿高兴,丰富生动的表情惹得陆渊饶有兴致的看向角落里那清丽活泼的女子。
不亏是他选的“夫人”,真是活泼呀!
。
“走吧。”
“嗯,夫人,听你的。”
来到宋家门前,宋甜甜余光暼了眼陆渊,深深叹气,这叫什么事啊。
22. 麻婆豆腐
“阿姐,你回来了!咦,这不是陆公子吗?陆公子怎么跟着阿姐回来了。他不是住在隔壁的吗?”宋吉祥正站在鸡圈旁用切碎的菜叶子喂小鸡。
几日过去,这些小鸡长得壮实了不少,当初在莫河镇的那几只小野鸡宋甜甜全部赠与给李大娘了,搬到云海县后,回莫河镇的机会少得很,原主三姊妹多亏李大娘一家照拂,便把猎到的那几只小鸡仔,还了人情。
后面又买了四只小鸡仔,他们仔细挑选了许久,选了样貌好看、身板壮实的鸡仔。
如意还兴奋地为它们取了名字,叫做大一、大二、大三、大四,取得名颇为有趣,偏偏当时几只小鸡应和般唧唧叫着,像是同意这是自己的名字一般,具有灵性,如意欣喜地在院中围着鸡圈蹦蹦跳跳了好几圈,停下来还喘上气了。
从那以后,如意就自动包揽了喂鸡食这个小任务,宋甜甜看了看未发现如意,把身后跟随的陆渊都忽略了:“如意呢?跑哪里去了,往日喂小鸡仔就她最上心,今日由吉祥你来喂了?”
宋吉祥收回看向陆渊的目光,乖巧回复:“如意交到新朋友了,是青石巷中对面柳大娘的孙女儿,与她一般大,今日早早就约好,一起出去玩耍了。”
宋甜甜开心如意也有了玩伴,也有点担忧。
吉祥看出宋甜甜的欲言又止,忙道:“阿姐,不必担心,他们就在对面柳家玩耍,并未外出。”
知道如意没事,宋甜甜这才把注意力转回陆渊,她笑笑,把吉祥拉到一边,无奈道:“吉祥,陆郎君病了,还不轻,会有点胡言乱语,所说之话听听就行,别放在心上。”
宋甜甜把吉祥拉到一边,提前打上预防针。
刚才青松已与她说过,陆郎君这是余毒未清造成的,不能受刺激,以免气血上逆,加重病情。
脑中浮现青松圆圆的脸蛋似发酵红糖馒头,满脸羞愧,却又不得不开口。
宋甜甜一时不忍便应下了,这半个月暂时伪装成陆渊夫人。
她伸手摸了摸袖中银钱,已然带上了她的余温。
。
待晚食做好,五人坐在厅堂前的圆桌旁,宋甜甜想到陆渊反正都要留在宋家用膳,还不如让青松也跟着,免得她还要送吃食去隔壁院子。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动筷,还是宋甜甜率先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入嘴中,其余人才相继行动。
豆腐在炒之前被她先煮过两分钟,水开后放少许盐,能快速去除豆腥味,让豆腐口感更纯净,也可增加豆腐韧性,减少碎裂,保留完整形态,而且焯水放盐的豆腐不论何种方式烹饪,都及易入味、口感嫩滑。
耳肉末需用大火快进快出,才能鲜嫩,放入姜蒜、辣椒酱炒出红油,待水开后放入豆腐,再放入盐、花椒粉、酱油,轻轻翻转几次。
最后淋上红薯水淀粉,煮至粘稠即可。
宋甜甜嚼着口中麻婆豆腐,豆腐的嫩香、辣椒的霸道、肉末的肥而不腻混合在一起相得益彰,互相呼应,舀一勺汤汁浇在雪白粒粒分明的大米饭上,雪白变得红艳,好看得很。
果然还是美食最能治愈人。
她透过余光看到几人陆续也沉浸在美食当中,手中筷子舞出了残影,考虑到小的小,病的病,今日晚食她都没放多少辣椒,增味提香即可。
看从进门便一直盯着自己瞧的陆渊也收回了视线,她就知晓这顿饭味道还是不错的。
“夫人……”
陆渊刚开口,吉祥口中将咽未咽的饭便喷洒出来,宋如意手脚灵活转身护着碗,侥幸逃过一劫,而其余人皆没有此幸运。
幸好自己动作快,如意埋冤怨看了自家阿哥一眼,她还未吃够呢。
“陆公子,您叫我阿姐什么?”宋吉祥睁大眼睛,吃惊望着陆渊,紧抿嘴唇,眉头紧蹙。
他想过阿姐先前特意与他说的用意,也做好心理准备,但是他没想到陆公子竟然以为阿姐是他夫人,女儿家闺誉、名节多么重要,阿姐怎糊涂至此。
吉祥不赞同地看了宋甜甜一眼,又抬眸,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朝陆渊行了一礼:“陆公子,我阿姐不是您夫人,她是我宋家的大姐,不是您的夫人,何况我阿姐还未曾结婚,怎么会有丈夫,陆公子切莫胡说。”
陆渊放下碗筷,这才正眼看着面前少年,一身半旧不新衣袍,发尾梳得高高的,肩背挺直,眼神清明,正直直看着自己。
“你错了,她就是我夫人,她明明已嫁给我了,她就是我夫人,不管你们同意与否!”
“她都是。”
陆渊眼神坚定,宠溺望向宋甜甜:“她现在只是生我气了,等她气消了就承认了。”
宋甜甜在桌下扯了扯吉祥衣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万一真把人急出个好歹,还不知如何收场,反正她也不打算嫁人,名声有没有都无所谓。
所不定他还能帮自己抵挡那些烂桃花耶,一举两得。
如意歪了歪头,迷惑眨着大眼睛,她不懂还以为宋甜甜真成亲了,大声喊道:“姐夫!”
吉祥见鬼般望着如意,一下弹跳起来,腿碰到了板凳,疼的呲牙裂嘴,连凳子摔倒在地上发出巨响也顾不上了。
“如意,你不要乱喊!”
如意靠近陆渊,来回打量着,手撑住下颌,像小大人似得叹了口气:“如意没有乱说啊,阿姐都没否认,而且姐夫长得好好看呀。”
宋甜甜也没想到如意脑回路如此奇特,认姐夫都认得如此爽快,莫不是看在陆渊那半张脸上?
。
“站住,你还跟着我不成?”宋甜甜来到东厢房,发现陆渊还跟在她身后,仅一步之遥。
“我是要进去睡觉,你难不成还要跟我一起睡?”
宋甜甜如临大敌,她是答应青松暂时当他的假冒新娘,并未还答应其他哦。
陆渊浅浅一笑,并未再上前:“夫人,你放心,我从不会强迫你不愿之事,你大可不必如此警惕,我只想看着你进门睡觉。”
宋甜甜看着这个自清醒便把自己当做夫人的男子,仅一根简约雅致的木簪把长长的发丝高高束起,吃过晚食后眼尾便泛起一点嫣红,面冠如玉,月光拓印在鼻梁下,双眼隐在阴影中看不清,嘴唇嫣红。
多半是辣椒辣的,他似乎不怎么能吃辣椒耶。
宋甜甜直愣愣盯着陆渊嘴唇,出了神。
“夫人,让我看着你进去,可好?”
陆渊虽然很想跟着进去,但一觉醒来不知为何夫人会待他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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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甚至都不愿承认他。
慢慢来吧,他想。
他愿意给宋甜甜一些时间,只是不知他能耐心到几时。
希望她能早点接受吧,不然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
陆渊捻了捻手指。
宋甜甜被陆渊吓了一跳,明明他在笑着,但她总有种不好的不好的预感:“好了,你快回去吧。”
她眼皮直跳,总觉得再不进屋,就回不去了。
房门吱呀一身发出脆响,后恢复平静。
陆渊望向紧闭的房门,久久未动,不知是否在盼望它能再次打开。
皎洁月光倾洒在院中,窗棂上影子细长扭曲,随风摆动。
宋甜甜进了门躺在床上看着纸窗上影子心惊胆战,她怕下一秒陆渊就冲进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银白月光透过窗户细细筛选过,映在地上星星点点,没有了其中阴影。
他总算走了,宋甜甜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先前是否答应得太草率了,正常夫妻敦伦属实正常,躲得了一日躲不了一世,幸好她只需要坚持半个月把他敷衍过去。
。
出了宋家,陆渊并未回去,沿着青石板铺就的窄巷缓缓走动,直道一处转角。
此时夜阑人静,月明星稀,路上并未见有行人,只隐约听到打更人敲锣的声响。
开始只见陆渊影子,后转眼多了一道身量稍矮,体型较大的影子。
来人身穿一身黑衣,面部围着黑色布巾,此时正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陆大人,主子爷问您事情办得如何了,他不日便要起程回京了。”伪装过的沙哑声音在巷中低声回荡。
“快了!”陆渊仅说了一句话便再无动静,只微微仰头看着看着天上的明月,实则内心早飞到了宋甜甜身边。
不知夫人睡了没?她几时才能不生气呢?好想抱抱她。
黑衣人得到回信,似知道陆渊性格,便不再多问,转瞬消失。
寂静的巷中响起轻缓脚步声,慢慢消失。
。
一夜无梦,天未明宋甜甜便起来收拾桌椅板凳,吉祥照例出来帮忙,如意则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今日宋甜甜不打算带如意出摊,既然如意也找到了小伙伴她便不必再拘束着了。
“夫人,今日你一个人出摊吗?我帮你吧。”
宋甜甜抬头,陆渊不知几时就站在此处,发丝尾端湿润显得浓黑,正浅浅笑着。
“不必了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宋甜甜竭力阻止陆渊跟着前去。
开玩笑,他倘若真的前去,她如何解释,难不成还真跟旁人说这是他夫婿。
而且他穿这身也不像能跟她出摊的,月白交领长袍,束腰的蹀躞带显得腰肢劲瘦,怎么看也是个清贵公子。
不像个缺钱的。
“陆郎君,你不如留在家中指导下吉祥学习如何,听青松说你之前可是官学年年榜首,这不还有两个月官学统招就开始了,劳烦你多多指导下吉祥。”
想到此宋甜甜眼前一亮,
对哈,这不一举两得!
好说歹说才阻止了陆渊前去街市,就在家中指导吉祥学业。
“咦,这不是侄女宋甜甜吗?”
23. 日常摆摊
宋甜甜见是原身三叔宋三郎,他拿着一把扇正来回晃动着,一副斯文败类模样,她本不予理会。
“怎么,见了三叔,不知道见礼吗?这才几日连人都不认得了?”宋三郎模样算得上清俊,一身白袍添了几分书卷气,光看外貌还是具有一定的欺骗感,正站在离宋甜甜几步之遥看着她。
“呦,这是你侄女啊,这模样长得真不错啊,平日里怎没听你提起呢?”宋三郎旁边男子眼部浮肿,肥头大耳,一身白袍臃肿的很,就像一个圆滚滚的馒头,话是对着宋三郎说的,但眼睛色眯眯一直在宋甜甜周身打转,一看就是沉迷酒色、纵欲过度之人。
一人摇扇插话道:“对啊,是不是舍不得你这宝贵侄女给大家瞧瞧啊。”
一人搭着旁边之人的肩旁笑了:“肯定是舍不得啊!”
“对啊,连范爷都瞒得紧紧的,肯定是舍不得啊,这还用想啊。”
被称范爷的就是云海县县令之子范令,他长得满脸横肉,正凶神恶煞的盯着宋三郎:“宋三郎,果真如他们所说!”
“范爷,小的不敢不敢,这侄女跟小的从小不亲近,少于来往,所以很少提及,不敢欺瞒范爷。”
宋三郎后悔出声质问宋甜甜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惹怒了范令。
宋甜甜见宋三郎弯腰作辑,满脸谄媚不住地给“猪八戒”陪着小心,心中耻笑。
又为原身爹娘不值,辛苦十几年,甚至最后丧了命,就培养出来这么个谄媚权贵之人,这厮一贯装腔作势把原主一家骗了多年。
“猪八戒”也就是范令,平素仗着自己亲爹是云海县县令,专横跋扈、横行霸道,旁人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上面的人还坐在“明镜高悬”那块牌匾下,谁也不想无故进入那牢房待上一待,就是不死也会脱层皮。
旁边的胖婶子眼含担忧的看着宋甜甜,想有心提醒又不敢出言。
周围小贩都放慢了手中活计,悄悄竖起耳朵听着,得空了的还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瓜子,便磕边幸灾乐祸瞧着。
宋甜甜察觉停留在自己身上那黏腻恶心目光,以及那恨不得脱光自己的急迫感。
再看周围,多得是正等着看她笑话之人,平日里大家笑脸相迎,看不出好坏,关键时刻一目了然,谁亲谁近。
宋甜甜转头朝旁边胖婶子微微一笑,后对着面前食客微笑相送:“客馆,好吃下次又来哦。”
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想着不理会他们,没乐子他们就会散去。
“呦,这小娘子脾性还不小呢?”
范令见宋甜甜头都未抬,一脚踹到宋三郎臀上,末了还假装抚了抚衣摆,撩了撩头发,摇着折扇来到宋甜甜摊前。
“客官,要买什么?”宋甜甜未抬头,只询问。
“咳咳……,你这有什么好吃的,一样来点吧。”他发现宋甜甜看都未看他,不好发作,忍着气咬牙道。
宋甜甜埋着的头,嘴角微勾,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把猪耳朵、猪腰、猪肝、猪心,全部切了一大块,猪头肉剩余的全部打包装好递给范令,清清脆脆地喊:“范爷,一共是五百文银钱,范爷您拿好!”
“什么,这点吃食就要五百文!”
她抹了拿出巾帕拭子拭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欠了欠身,温温柔柔抽噎:“范爷,小女子赚点辛苦钱,范爷您高大威猛、才华横溢应该不至于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吧?”
说完抬起泛红的眼眶崇拜的看着他,语气带着犹疑。
“当然不会,本公子什么都缺就是钱不缺。”范爷眼神凶狠的扫了眼宋三郎,转头脸上褶皱更深刻了。
“小娘子,稍等。”享受着美人崇拜目光,从尾椎骨升起的酥麻使他飘飘欲仙,仿若已将人拥在了怀中。
宋三郎颤颤巍巍从怀中掏了半响,手心上赫然摊着五十文钱。
范爷一把抢过,扫视了眼围在他身边的其余几人。
……
“来小娘子,这是五百文,快快收着吧。”范爷借着给钱的机会本想趁机揩油。
宋甜甜还能不知晓他的想法,不揭穿,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篮子:“多谢范爷惠顾,您放在这里面就行,奴家手有点脏不便接过。”
范爷眼见摸不到小手,沮丧得收回手,还不忘再踹了踹旁边的宋三郎。
“美人,咳咳……小娘子,不知家住何方,成婚与否?”
范爷双手交搓,急切地问宋甜甜。
宋甜甜眼珠一转,虚情假意道:“奴家……父母皆丧,如今正在守孝期间,公子问这话是何意。”
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了范令一眼,潸然泪下,恰好一阵风吹过,宋甜甜头上簪着的茉莉花香味飘到了他鼻内、心底,细细的腰肢不盈一握。
美人垂泪,好不惹人怜惜。
“是是……,是本公子唐突娘子了。”范令抱着满怀的卤味,恋恋不舍的望着佳人。
来日方长,反正她在这边,跑不了。
这群人簇拥着为首的肥胖男子渐渐远去,宋三郎看着自己不仅没得到好处,还赔了五十文,整整五十文,这可是他这月的生活费。
自从他二哥宋二郎去世,他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好几日就靠啃馒头度日。
真是晦气,赔了夫人折了兵。
他跟在人群最后转头,狠狠的瞪了宋甜甜一眼。
死丫头,走着瞧。
。
目送这群人远去,宋甜甜垂头换了张帕子,把粘了辣椒水的巾帕叠好收了起来。
她向着周围吃瓜群众再次欠了欠身。
小贩们心虚错开眼,人家一个小娘子确实不容易,再说便是趁口舌之快了,还是积点德吧。
茶汤胖婶子这才敢凑到宋甜甜身边,语带歉意低语:“宋娘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都不敢过来。”
眼前的中年妇女头发花白,身上粗布麻衣朴素到干净整洁,指甲易修剪的平整圆滑,没有污渍。
宋甜甜知晓那个范爷就是县令之子,实在是他太有辨识度了,能胖的那么圆润的在这个云海县也找不出另一个人了。
大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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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为她说话情有可原,她能谅解,但她望了眼周围摊贩,多的交情也就没有了。
“宋娘子,给我来碗加臊子的酸辣粉,不要辣椒。”宋甜甜转身不再与胖婶子交谈,热情接待食客。
“好嘞!”起锅下粉,老妇人自带的碗,加入生抽、香油、盐、蒜、葱花混合,添上一碗骨汤,浓郁的香气蒸腾而上。
老妇人是住在不远处的吴老婆子,家中有个小孙子,爱挑食,因此长的廋小。每日餐食做出了花,都尝不了几口。
唯有宋甜甜做的吃食胃口大开,连汤汁都不剩,从那以后吴老婆子每日都要来买点吃食。
“宋娘子,你是不是考虑增加些其他吃食呢?我家小孙子特别爱吃你做的,来来回回就这几样,我怕他腻了,又恢复到从前。”
吴老婆子的小孙子最近小脸蛋难得圆润了点,身板眼看都结实起来了。
宋甜甜沉思半响,不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说增加菜式了。
她回去就找柳大娘打听打听,哪里有便宜空余的铺子可租。
。
“夫人,你回来了,今天我有听夫人的话,全力教导吉祥学业。”陆渊算着宋甜甜往日收摊的时辰,早早便等在门边。
宋甜甜看了眼精神气十足的陆渊,再瞧了眼无精打采焉着脑袋的宋吉祥。
两人反差之大,让她不得不多想,吉祥就像被妖精吸食掉精血般,反之陆渊面色红润、嘴唇粉嫩,俊逸非凡。
这两人怎么了?
宋甜甜心中纳闷,面上确不动声色朝陆渊微微一笑,推着推车进了院中。
她趁吉祥前来檫洗推车,靠近低语:“你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上午,怎无精打采的,不是让你跟着陆郎君学的吗?有问题一定要请教。”这不就是现成家教嘛,不用白不用。
吉祥摸了把脸,难道他真表现得这么明显。
“阿姐,跟陆郎君才学半日,受益良多,更觉自身不足之处很多。”
宋甜甜拍了拍吉祥的肩,安抚道:“人无完人,谁也不是生来就会,还不是靠自身努力,阿姐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你一定会成功的。”
吉祥顿时信心倍增,他本也不是怨天尤人的人,稍加开解便能明白。
阿姐嘱咐他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相信陆渊也定会知无不言。
让他如海绵般吸取知识,学以致用。
。
“夫人……”
“打住,叫我宋娘子就行,别夫人,夫人的叫,听着怪别扭的。”说着无意,听着有心。
陆渊眸色暗淡了一瞬,见宋甜甜在院中忙碌,一会儿浇浇水,一会翻翻晾晒的红薯块,忙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想得到他这个人。
为什么她总有这么多在意的人和事,她不应该只在意自己吗?
真想把她藏起来,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到就好。
陆渊阴暗的想着,眸色越发暗沉。
宋甜甜未听到陆渊回复,回头两人目光相触,她率先移开,总觉得自从陆渊醒来她便不能直视他了。
24. 租赁店铺
“你回来还未好好与我说过话,也未曾看看我。”陆渊神情温柔极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宋甜甜抬头看向陆渊,他朝她微微一笑,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弯腰时发尾被一阵风恰好吹落到她的掌心,柔软细腻。
她心跟着软了一下。
陆渊察觉出宋甜甜松动的神情,蹲下身望着她。
吉祥正蹲在鸡圈旁喂小鸡,转头便看到陆渊神情温柔似水,正静静看着阿姐。
阿姐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若不是知道陆郎君记忆错乱,恐怕旁人看到还以为是对恩爱夫妻。
“宋娘子,你今日没遇到什么事吧?”他还是决定遵从宋甜甜的想法,暂时不叫她夫人。
宋甜甜眉头下意识蹙了下,随即散开,在她看来早上发生的事纯属意外,不用提及。
陆渊本是随意问之,发现宋甜甜眉头紧锁,虽只有一下很快松开。
难道真发生什么事了?陆渊瞳孔幽深,目光一寸寸在宋甜甜身上探寻。发髻如常,衣冠整齐,于早上没有差别,他怕自己有疏漏之处。
直接开门见山:“为夫答应给你时间,但并未允许你骗我,无论发生何时你都不能瞒我。”
又道:“我担心你。”
一句我担心你宋甜甜心疙瘩一下,
转过头掩饰的把板凳桌子重新放回推车上,无奈道:“真没骗你,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你现在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养病。”早日恢复记忆才是正事。
说到底与陆渊不熟,范令又是县令之人,委实不能牵连与他,或许范令过几日就把她遗忘了,毕竟如她这般的普通人,大有所在,未发生的事不必自寻烦恼。
她摇摇头,转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陆渊嘴角笑意渐渐凝滞,未再深问。
。
这段时间宋甜甜忙着张罗租房开店的事,就没有时间再去街市摆摊了。
开店的事宋甜甜没犹豫多久就找到了对门的柳大娘帮忙相看店铺,很快在离街市不远处找到了一家店铺,铺子不大,凌乱散着桌椅板凳,灰尘积厚。
这家店铺原先也是卖的吃食,但生意不景气,最后关门了,说的是可卖可租,买的话需二十两,租的话每月五百文,要说买房肯定比租房便宜,买了就是自己的,想怎么折腾就行。
宋甜甜特意问了能否在店中做些改动,她大致看了看,后厨只有一个灶眼是肯定不够的,还有其他多多少少都要改动改动。
待确定可以改动宋甜甜才开始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一寸光阴一寸金,晚开业一天就晚赚一天钱。
也是来了云海县摆摊,陆渊定的伙食费,她这才有了点积蓄,但也不多,开店铺需要装修、置办用具这些初始流动资金。
请中介签了契约她便租付一两银钱与房东,先租了两个月。
得空去了李氏陶器铺定制了几张方形桌,靠墙那面用延长条木钉了一长条木桌,几张圆凳,都用的便宜的木料,把预算将到最低。
摆摊用的桌子板凳都才做不久,都可以使用。这样这间不大的屋子也能挤下不少的人,待生意忙时可以顶上一阵子。
因这间屋子之前也是卖吃食的,故铺子和灶台仅隔一堵墙,这面墙被推掉了三分之一,她墙面上面开了个圆形洞,墙的下面做用木板做了个柜台,方便上菜。
灶房只有一个靠墙的老式灶眼,显然是不够用的,她又叫李老汉几人沿着这个灶眼砌了四个灶眼,以后炒菜还能顺便烧水,一举两得。
至于蒸包子用的大竹蒸屉和汤炉都被她移到墙角,这样蒸发糕之类的蒸菜和卤味不仅可以做了,还完全不占空间。
中间的木制条案半旧不新,还是完好的,打理檫洗就可使用,条案下面她让李老汉照着推车下橱柜的样式做了隔断几个大柜子,碗筷,厨具之类杂物都可分类放置里面。
最后她还定制了一个木质货架,用来放置新鲜瓜果蔬菜。本来靠墙定制是最好的,但想到如今还是租房子,能俭省就俭省,等后面赚钱了就把这间屋子买下来。
这里离青石巷很近,直走转弯就到了,回家也快。
灶房内有个淘菜的水池,不深,但能使用,并且污水还能顺着下水管排到外面的沟壑里去,比她想的要先进许多。
水池旁是个储存水的大水缸,存量很大,打消了她再买个水缸的念头,大齐朝家家户户都凿有水井,这间铺子也不例外。
宋甜甜看见铺子后面小院水井,深深感叹,幸好不用挑水,虽然不累但费时间,做饮食生意最费水,不论是淘菜、洗碗、拖地、檫桌子样样都需水,若碰到前世停水恐怕都要休业一日,等水来了才能开门营业。
井水除非碰到特大旱灾,庄稼颗粒无收,土地干涸开裂,否则不用担心井水无水,且比自来水清甜纯净。
这个小院虽面积不大,但晒些干货还是绰绰有余,甚至开垦一小块菜地种这小葱,韭菜之类蔬菜都可以。
墙两面她也让李老汉用几块厚木板钉在墙上,到时候买几盆绿植放在上面,有绿萝、爱之蔓、吊兰交错放在木板上,这都是可以垂掉生长的植物,也好养活。
门口柜台处,宋甜甜思索了许久,决定在这个地方放一个大大的橱柜,到时候放些茶汤之类的饮料,用陶瓮盛在里面,在贴上标签写上名字,与酒水一起售卖,到时候不论老人小孩还是成人都有选择的余地。
地面原本铺的最便宜的纯素色地砖,考虑成本宋甜甜并未打算重新铺就,幸而房东的鉴赏能力不错,虽是最便宜的那种地砖,但颜色耐看耐脏,就算下雨天,来往人脚下的雨泥,到时候在门口放上一块毯子,也就看不出什么了。
最后她买了两大盆发财树放在店面两边,高高的发财树被照料地很好,主杆粗壮,叶子翠绿,枝条形态好,发财树寓意很好,望她开业后能红红火火,生意兴隆,早日赚大钱。
零零碎碎一套流程走下来,宋甜甜手中的积蓄也花得所剩无几了,预想中开店的日子也是一再延后,等最后终于结束后也就是六月下旬,距离宋吉祥考学的日子将近了。
宋甜甜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让她的腰背挺得更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切都是好的开始。
虽然积蓄花完了,但她觉得一切都值得,有付出才会有回报。
近来忙碌的很,不知道吉祥复习得怎么样了,还有陆渊也许久未在她身前凑了。
那日陆渊神色异变,来不及辞别就匆匆走了,连同青松一起,转眼已两月余,想必他的病也好了,不会在把她认成他的夫人了吧。
这日一大早,把两个红彤彤的灯笼挂上,桌椅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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凳都擦洗干净,她便站在墙边思索,菜单牌子做得很大,她让李老汉涂了防水漆,写上菜名需要更换时用清水擦洗即可,省钱省事。
清新的草木香飘荡在店铺内,雪白的墙壁映衬得绿植都带上了仙气似的,显得格外文雅,富有意境。
。
卯时刚过,圆圆的日头便挂在了青石巷外那颗黄果树树枝上,缓慢但坚定地驱散着夜色。
柳大娘也要出门,她有个侄儿今日也要去官学考试,她想着也去看一看,瞧一瞧。
才推开门,正巧宋甜甜也开了门准备出去,一股难以描述但不容忽视的香气直望她鼻子里钻,像是浓浓的大骨汤?
宋娘子这么早就在准备吃食了?她没深想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大姐儿,这么早就煮好吃的了,你这手艺可是天天都在眼馋我们这些人啊。”柳大娘边说边笑,闻着味口水都快包不住了。
柳大娘看进对面院中,这宋娘子搬进去这段时间,这屋子都大变了个样了,整洁干净的地面,房檐下挂着几个竹篱,红彤彤的辣椒相继挂在一边。
会过日子的人真不一样,这以往落魄的屋子一下就充满人气了,香气整日萦绕在上空,想着走的那户人家拜托自己找个爱干净的租户,也算找对了人。
“柳大娘,您还不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大娘您的手艺也不错的,每次如意从您家回来,总要说大娘做的吃食好吃的很。”宋甜甜背着背笼边关门边笑着说。
“柳大娘大安。”宋吉祥和宋如意齐声喊道。
柳大娘垮着篮子,笑的合不拢嘴,被厨艺好的人夸自己,总是不一样的,听着顺耳的很,连带着回应的嗓音都添了几分高兴。
两人会心一笑,默契般的看了看对方的竹篮、背笼。
“大姐儿,是送吉祥去考试的,考试的用具不多,看你用背笼背这么你是打算在考场外卖些吃食不成?”柳大娘看着宋甜甜的背笼,用布巾盖住看不出装的什么,宋甜甜未说,她也就没问。
成年人嘛适当的距离是应该有的,再说她们也没熟悉到宋甜甜要事事与她细说,懂事的人嘛情商都很高。
“是啊,我想到最近也多日未去出摊了,今日吉祥去考试,也顺便去卖些吃食。”宋甜甜察觉柳大娘的目光,笑道。
“还是大姐儿你一天头脑灵活,这点时间都被你利用得死死的。”这宋娘子不仅手艺佳,样貌好,头脑也灵活,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难怪来到云海下短短时间都开起了店铺。
宋甜甜最近早出晚归,又未去摆摊,许多老顾客就馋她做的这一口,多相打听方知她要开铺子了,都暗自期待着,开了铺子,菜的种类肯定会增多,若场地合适三朋四友的聚会还能捧个场。
。
前几日宋甜甜就打探清楚了,考试那天只需到达指定地点,出五文钱就能坐上考试直达车,也有人觉着贵的便自个推着车子去考场外。
官学会收一百文作为考试费,这是以往的惯例。
宋甜甜三人下了车,便看到人山人海的人群,有些家长脖颈挂着红绸带,有的手中还举着牌子,上面写着“逢考必赢”。果然从古至今学子考试家长陪同,各色花样皆有。
“阿姐,我进去了哦。”
“嗯,去吧。”
“阿姐,我真的进去了哦。”宋吉祥走几步又回来,反反复复。
25. 入学考试
进入考场的人越来越多,宋甜甜屈起食指弹了弹宋吉祥的脑门,笑意盈盈:“傻孩子,不用担心,阿姐跟如意都在考场外等着你,没考好下次再来就行,没有谁是能保证一次成功的,尽力就行。”
“娃儿,你一定要认真考试,名字也要一笔一画写好,我们在家都盼着你的好消息!”
“必须给我考进去,考试费都是一百文,听见没!”
宋吉祥听着身边家长的殷切嘱咐,或温柔,或严厉,都强调要努力考,一定要进去。
如阿姐说的没考好下次再来就是这类的话根本无人说,甚至阿姐说时旁边之人都瞧瞧看了看他们。
可能想看看是谁家这么豁达。
他心里面对未来的恐慌忽然就消散了,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对啊,他不是一个人面对,何况自己日夜苦读,还有陆郎君这位往日榜首的指导,也不比旁人所差。
宋吉祥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进,离宋甜甜和宋如意的距离越来越远,只得急忙招手,双手做喇叭状:“阿姐,如意,你们快去外面等我把,这里人太多了,我进去了!”
宋甜甜只得同样招手回应,目送宋吉祥进入考场便退了出来。
周围做买卖的小商贩早已经争先恐后找到地方,并把自己的商品摆放了出来,吆喝声接连不断得响起。
“卖馒头耶,大馒头一个管饱,便宜量大!”
“茶饮子,绿豆汤、紫苏饮,解暑良方,好喝又健康。”
宋甜甜牵着如意走出了人群,这才有时间打量周围,官学所在的地方说的上偏僻,在外并无什么商铺,只有零零碎碎的小贩时常挑些货品前来售卖。
风景很好,大道路面平整,路两边种了两排银杏树,待到十月时叶片变黄,风吹过时就成了一只只金色蝴蝶翩然落下。
不远处有几个凉亭,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凉亭周边茂密的树木分散在四周,给这暑气带了一丝清凉。
而官学被一堵高高的围墙挡住了,看不到里面分布情况,围墙每隔几步就有值守的厢君在来回巡视,若有试图靠近之人便会被驱逐。
宋甜甜来到了离几所凉亭不远的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阳光随着日头的上移变得刺眼夺目,这颗大树足够茂密,遮蔽阳光形成的阴凉面积也大,容纳她们两人也够了。
宋甜甜放下背笼,与如意席地而坐,如意拿出装在斜挎包的超级无敌版棒棒糖,撕开油纸,正用舌头舔得不亦乐乎。
这款棒棒糖也就是麦芽糖,是用糯米和麦芽碎翻拌均匀待发酵六七个时辰,用细纱布过滤出麦芽汁。
倒入锅中大火煮一个时辰左右,不停搅拌至粘稠,她还在里面还加了些碾碎的坚果,最后做了几个超大版本的麦芽糖,自己做的麦芽糖香甜浓郁,尝一口,整个人都如泡进了蜜罐中。
如意甜蜜地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今日宋甜甜给她梳的是双丫髻,图个喜庆被她用红色的丝带绑住,还戴了两朵红色的绢花,喜庆漂亮。
就连她自己也穿了一身粉红交领长裙,为的就是图个喜庆吉祥。
“快来瞧,快来看,免费试吃免费品尝,不吃白不吃,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一听不要钱很多人围了上去:“小娘子,你这卖的什么吃食,还不要钱免费吃?”
“这个吃食叫金玉满堂,今日吃图个好彩头,希望今日所有考生能心想事成、金榜题名,二十文一个。”宋甜甜指着手中的发糕,发糕被她做成圆形,颜色金黄,上面放的几颗完整的红枣,红枣往日她都是切碎搅拌其中一起蒸,今日图个好寓意就直接放的整颗。
“金玉满堂,这个名取的算应景,就是不知道这个味道如何了。”
“就是啊,二十文一个有点贵哦,小娘子。”
“不贵不贵,大娘您看这个金玉满堂大不大,分量绝对足足的,就算放凉等到晚上吃也是香软可口,您买了绝对吃不了亏。”宋甜甜笑着回应来人的疑问,今日的发糕属于超级无敌大的那种,比一个成人的脸都大,三四个人吃都足够的。
“嗯,还不错,给我来一个。”一个穿着交领藏青长袍的中年男子尝了口,连连点头。
很快宋甜甜昨日发糕就卖的差不多了,眼见的只剩最后二三个了。
卖到最后宋甜甜不慌不忙地倚靠在树干上,转头看如意早就靠在树干上睡的沉沉的,嘴角还有可疑的水渍。
她双手环住膝盖,望着围墙里面。
不知道吉祥在里面考得如何了?
。
宋吉祥听着周边响起的沙沙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动了动酸涨的肩,手中的墨笔放置在砚台上,把考卷放到一边。
考场用竹帘隔断开来,里面只能容纳一人,考生一天的吃喝拉撒全部在里面解决,吃食自带,可提供热水。
自带的吃食在进入考场会被打开逐一察看,为的就是防止考题泄漏或者作弊。
大多数人都带的干粮,一口饼子一口热水是大多数考生的选择。
听到周围考生都举手相接叫了热水,宋吉祥也加入其中。
他打开包裹,取出小陶翁,里面是干硬的木薯粉,一大块微微辣酱油,晒干切碎的蔬菜碎,盐、花椒等粉末佐料都在面饼的上面。
倒入热水后干硬的木薯粉变得膨胀软嫩,一股浓郁而不容忽视的香气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冲入所有人的鼻中。
正当人们在仔细分辨这是什么味道如此之香,香味被什么一瞬间阻断了。
吃着干硬饼子的众人瞬间觉得难以下咽,看了看手中的饼子,狠狠咬两口,在灌一大口水,用手使劲锤了锤胸口才终于咽了下去。
考场不准带热食,谁的吃食这么香?
而竹帘里的宋吉祥慢条斯理的掀开陶瓮盖子,翻转放在木桌上,通过时间酝酿的汤饼,蔬菜也已充分吸收水分变得鲜嫩,比之前更加浓郁的香气席卷而来,让人不自觉伸长了脖子溴着香气。
坐在宋吉祥对面的锦袍少年是福庆酒楼的少掌柜,他手中的牛肉烧饼还是父亲特意让后厨师傅特意给做的,牛肉馅包得鼓鼓的,但放凉后荤油凝固,吃起来腻得很。
宋吉祥旁若无人地呼啦呼啦吃着陶瓮中的酸辣粉,酸辣粉的软糯Q弹,蔬菜的香气,可谓色香味俱全。很快一碗就见底了,他端起陶翁喝了最后一口汤汁,一碗下肚,感觉腹中温温热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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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延至全身,久坐的疲倦都减少了不少。
他掏出巾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拭了拭嘴巴,便把陶瓮盖好装进包裹中。
拿出一个木杯,放入薄荷叶倒入热水,薄荷叶是宋甜甜特意叮嘱他饭后拿出来泡热水,可以提神醒脑,缓解疲劳。
宋甜甜打听官学的考试要考上一整天,昨日早早就为吉祥做准备,这个时候可没有快餐的说法,不过她有,她把木薯粉用油炸过后只需倒入热水闷泡几分钟即可使用,简单又快捷,还有最受人欢迎的方便面她还未做呢,现代的年轻人谁没吃过方便面。
对面的少年瞪了宋吉祥一眼,猛然闭上眼睛,口中念念叨叨,再睁眼时三两口吃掉手中的牛肉饼,灌了口水,艰难吞下后,就拿起放在砚台的墨笔奋然疾书,不再抬头。
巡逻的厢君早就发现这名考生的吃食格外奇特,用热水一冲就可以使用了。想想假如执行任务、押送犯人时不得已露宿野外时用热水一冲,就可食用美味,多好。
他深深看了宋吉祥几眼,记住他的模样,暂时按耐住想仔细询问在哪儿买的这吃食的心情。
。
“爷,你看那是不是宋娘子她们。”青松坐在车辕上问马车内的陆渊。
他不知陆渊早就看到了宋甜甜和宋如意,两人现靠在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树干上睡得十分香甜。
双眼紧闭的佳人清秀雅致,白皙的肌肤被碧绿的树木映称得如有光华流转其中,发尾被风吹起。如意靠在她身上同样睡得很香,白胖白胖像个藕连子。
“你应该叫她夫人,青松!”听到陆渊暗含警告的语气,他吐了吐舌头,又忘了公子爷记忆还未恢复了。
“知道了,爷。你说夫人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们当初走的匆忙,她们不知道生气了没?”
对啊,当初府中下人来报,祖母病危,他甚至未留只字片语就消失了,后面府中又发生了许多事,让他至今都未与宋甜甜见过一面。
只是有关她的消息被人日日记录传递给他,那些字条至今还保存在书房柜中。
每当自己感觉异常疲倦时就会一个人拿出来静静看着,他就是靠着那些字条度过了这两个月,陆渊愣愣的想着。
在这里看到他们才想起今日是官学招考的日子,她们出现在这里,宋吉祥此刻必定在考场。
宋甜甜悠悠醒来,考试已近尾声,周围的人群不仅没有减少,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她把如意的头轻轻放在树干上,站起身来,双手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拍了拍脸颊,脸上白里透红,好看得紧。
宋甜甜转头四处张望,不远处马车上掀开的车帘上有个熟悉的人—陆郎君。
两人视线交织了一阵,还是宋甜甜率先移开视线。她想着自己现在对陆渊来说就是邻居,他也恢复记忆了,近两月都没有消息,多半人家都忘了有自己这个邻居了,还是不要自作多情。
陆渊见宋甜甜平静无波的眸子,对自己的出现既不欣喜也不惊讶,仿若陌生人。
他双拳紧握,指尖深深嵌入皮肉内,眸中墨色翻滚涌出。
“夫人,两个月你就把为夫忘了?好的很!”
26. 开张大吉
“爷,我们要上前去找宋娘子她们吗。”青松不解为何公子还未恢复记忆,确能忍住近两月不去见宋娘子,明明开始都寸步不离守着她。
陆渊放下帘子,端正地坐在马车内。
明明不见面,他尚能忍住,为何见面却丝毫不能忍受宋甜甜眼中没有自己。
“回去。”他想来日方长。
这就回去了青松疑惑不已。
宋甜甜看见简约到无任何花纹的马车悄悄走了。
果然是陌生人!
“阿姐,我考完了!”宋吉祥走出考场四下张望宋甜甜和如意,走了几步,就在大树下发现她们,背笼中的发糕已然空了。
他想起自己刚结束收拾包裹时,考试时频频相望的那名厢君便把他扯到一旁询问:“郎君午食吃的何物?在哪里买?如此之香。”
宋吉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答道:“回大人,这吃食名为酸辣粉,是我阿姐所做的,我们店铺在青石巷不远的街市旁,店名是“宋氏小食店”,厢君大人若喜欢,随时可来品尝。”
如意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追着一只蝴蝶,从青石巷到这里虽然中间一大截路都是坐的马车,但需双脚走路的路程也不少,她始终笑着、蹦着,没让宋甜甜抱过一次,也没喊过累。
宋甜甜并未问吉祥考的如何,只是三人说说笑笑回家了。
。
夜幕低垂,如意今晚突发奇想,想跟吉祥一块睡,宋甜甜开始并未允许,奈何并未招架住萌娃的强烈攻势,只得点头应允。
吉祥只需如意眨眨眼,就缴械投降了,宋甜甜只得看着吉祥如意洗漱后,牵着手回到了西厢房。
宋甜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很安静,她数着羊强迫自己入睡,刚有点睡意,突然背被人紧紧按压在床塌之上,宋甜甜想扯下蒙眼的黑布,奈何双手被人拧住了,无法动弹,力气不小,动作看似鲁莽确透着怪异温柔。
宋甜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动开口:“好汉!大哥!我们应该没有仇怨吧。”
快速翻阅脑中所有记忆,她并没有与人结仇如此仇怨吧?应该吧?她不确定了。
半响,只听见靠近的呼吸声,急促有力,对方不应。
宋甜甜无奈只得再次开口:“你到底如何,要杀要剐总的让我做个明白人吧。”她已经死过一回,并不惧怕死亡了,只是不想就不明不白的死去,何况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呢了,还有吉祥如意,能不死谁不想活。
她动了动可以活动的脚,正要一脚踹出,就被来人用大腿夹住,无法动弹,正要再次开口,忽觉唇上一凉,僵住了。
她不能确定唇上的触感是什么,冰冷而湿润,陌生而温柔。宋甜甜惊的连反应都没了,脑中一片空白,茫茫然然,待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便挣扎起来。
这是唇,半夜三更,她正被人按在床上亲吻。
她挣扎的越发激烈,却纹丝不动,腕间的桎皓反而紧了起来。
她冷静下来,想另寻他法,却发现亲她的人唇瓣在轻轻颤抖。
她被亲的人都没坑声,亲人的人反而比她还情绪激动,或是知道来人并不会伤害她,宋甜甜反而没那么急迫。
她心道:“不就是被亲了一口,又不会死人,只是不知来人是俊是丑,她一个红旗下生长的青年难道还会怕,不就是一夜情嘛。”心中安慰自己,但双手捏拳不断收紧。
感受到唇上的颤抖、辗转、碾磨,宋甜甜心神飘走了,或许是看出宋甜甜的走神,温柔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两片薄薄的嘴唇猛然咬了她一口,牙关顿时敞开,湿热在口腔蔓延,很快宋甜甜就觉得呼吸困难,胸部剧烈起伏着,刚还平缓的心跳因缺氧而剧烈跳动。
她想扭头喘口气,唇瓣离开却在下一秒把她强行转了过来,喘了两口气,后重重的再次被人堵住、辗转、吞噬。
异样的感觉袭来,大脑停滞工作,意乱神迷,在耳鬓厮磨间她闻到了对方衣领上的草木香,想起了什么,却被痴缠的对方扰乱了思绪,忘了。
身体发软发热,全身乏力,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从舌尖、唇上传来的刺痛感惊醒了她,来人用力磨擦了两下她的唇瓣,才恋恋不舍移开。大量新鲜空气涌进胸腔,混沌的思绪清明起来,鼻尖再次传来好闻的草木香,她脑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不敢确实。
对方同样剧烈的喘气声和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内清晰可闻。
乏力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宋甜甜就要开口询问。
手腕一松,她立马扯下黑带,房间内空无一人,只听见胸腔未平复的心跳声,和一室细碎银光。
她按住胸口仍觉恍恍惚惚,整个人漂浮着,奇异酥麻感让她入坠云端,想到自己竞被一个不知样貌、身份的人把初吻夺了去,自己还目眩神驰,还差点回应了对方,气得狠狠一拳捶在了被衾上,不痛不痒。
嘴唇刺痛想必已经肿胀不堪,发丝凌乱,宋甜甜庆幸如意今日未在此屋,不过若如意在,他恐怕不会来吧。
若不是唇上刺痛一直提醒着她,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内,她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一场香艳而激烈的梦。
用袖口檫去嘴角晶莹水渍,唇上触感记忆犹新,在黑暗中越发敏感,她重重倒在床上,翻过被子遮住发红发烫的脸,久久不能入眠。
墙外陆渊回到陆府同样辗转难眠,他也不知为何今日如此冲动,也不知明明记忆中与宋甜甜是夫妻,为何今日吻住她会陌生而激动得颤抖。
。
天未明,卯时为至,店铺大门木板被宋甜甜一块块取了下来,昨晚睡得晚,醒得却早,她便早早过来了。
招牌刷的红漆还是用桐油漆再复刷了一道,四周用红绸布围了一圈绑着朵大红花垂下来,门口的发财树绑上了许多条红丝带,宋甜甜还买了一串鞭炮等天明就放。
桌椅板凳,柜台后厨宋甜甜都一一细细擦了一道,她顾不得擦拭额头、鼻尖冒出的汗珠,手撑在桌子上,满意地四处巡视,如山大王巡视领地一般仔仔细细,毫无疏漏。
吉祥如意刚来就见宋甜甜眼睛亮闪闪正四处看着,像一只矜贵的蓝眼睛长毛波斯猫正慢悠悠地走在它标记的圈地里。两人相视一笑,都开心笑了。
从离开莫河村到云海县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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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拥有自己的店铺一切就这般自然而然发生了。
辰时,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已响彻街道:
“冰糖葫芦,又甜又酸的冰糖葫芦嘞!”
“茶饮子,姜蜜水沉香水绿豆水卤梅水样样皆有!”
霹雳啪啦鞭炮声牢牢吸引住了过往人群注目,大抵是还没有谁家开张声势如此之大,大家都围观起来凑个热闹。
宋甜甜携吉祥如意行了行礼,笑盈盈道:“各位父老乡亲,大哥大姐们,今日宋氏小食店正式开业了,望各位多多捧场。”
众人一听是宋氏小食店就知道是之前摆摊的那位宋娘子,纷纷道喜恭贺。
对门柳大娘、隔壁沈大娘都来了,还有青石巷街坊们也闻迅而来,大家手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东西,有带鸡蛋的,有带面条的,五花八门各种各样,很快就把柜台堆放得高高的,宋甜甜一一行礼感谢。
宋甜甜看着这一大堆东西,都是街坊们满满的心意,也代表大家的认可,心里开心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
翌日,宋甜甜早早便来店铺后厨灶房里,揉面醒面,待合上最后一层大竹蒸屉方才结束。
油锅旁装满了长条金黄的油条,和圆圆酥脆的油饼。
卤肉用的大陶翁和一些零碎用具早早就用推车拉了过来,崭新的碗筷都被整齐码放在灶台下的橱柜中,静待使命。
灶台角落里的卤汁正在大陶瓮里咕噜咕噜冒泡中,整个后厨里弥漫着蒸腾热气,装不下了就从烟囱相互推挤着跑了出去。
放置瓜果蔬菜的地方有两个大陶瓮,很大很大,里面是她腌制的泡菜,有泡辣椒、豇豆、大蒜、生姜等等。
店铺大门口被宋甜甜挂了一连串风铃,客来时她能第一时间听到接待。
悦耳的风铃声响起,有客来了。
“客官,您需要什么,您看我们这里有好些吃食,新奇又好吃,包您满意。”宋如意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她坐在柜台学着宋甜甜推销的模样有模有样的说着,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镜,小巧的鼻子嘴巴,白生生的皮肤,可爱的很。
进来的是几位结伴而行的厢君,他们都是被宋吉祥考场那碗酸辣粉吸引过来的。
“真的啊,小丫头,你家店里有何好吃的,快说说吧。”几人纷纷笑着看着宋如意,听着这不大的人儿卖力的推销,忍俊不禁。
如意眼睛一转,调皮道:“若真的好吃,几位大人是不是要常常来呀!”
众人哈哈大笑,点头,都想看看这个小丫头说的什么吃食,竟如此自信。
店里陈设简单雅致。墙上还摆放了几盆绿只,靠墙而立的长桌边放着几张圆凳,还有几张方形的小桌子整齐摆放着。柜台前还有个大柜子,走近一看每个陶瓮前写着名字,红枣桂圆豆汤、原味豆汤、花生豆汤,绿豆汤,还有很多各色饮子。
抬头就是菜单,上面竖条分类写着:面食有大小馒头、肉馒头、油炸桧、酸辣粉,还有招牌菜酸菜鱼、肉丸娃娃菜、蒜香排骨、口水鸡、爆炒猪肝,蒜泥拌白肉。
不过现在是早上,那些都不大合适。
27. 酱肉馒头
“小丫头,你不是你给我推荐吗?”为首的厢军笑着调侃宋如意。
如意清了清嗓子,转动眼珠,宋甜甜早上专门教了她,她背了许久终于有机会发挥出来了,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小嘴叭叭说了起来。
“我们的早食可丰富了,酱肉馅馒头、梅菜扣肉馅馒头、香菇肉馅馒头、鲜肉馅馒头、腊肉萝卜丝馅馒头、豇豆馅馒头、素馒头,还有什么呢?”如意板着手指一个个数,她都不知道数了几个了,只知道好多好多馒头,她口水都分泌出来了,偷偷咽了咽。
“哈哈……,好了好了给我们一人来一碗酸辣粉,还有三笼……嗯……酱肉馅馒头吧。”面容端正、站在前排的年轻男子看着眼前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店铺,吃食单子花样百出,不知味道如何,想必不会太差。
“好嘞,客官们稍等。”停止自耗,她抬头挂上营业般的微笑,露出闪亮雪白的小牙齿,蹦跳着往后厨去了。
灶房内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热气腾腾的八层大竹蒸屉,宋甜甜正在条案上有条不紊地揉着小剂子。
还未等如意开口,宋甜甜就走到灶台旁掀开竹蒸屉,拿起放在一旁的特制的长长竹夹子,把一个个小巧玲珑的酱肉包放入青花云纹大瓷盘中。
掀开的瞬间灶房内烟雾袅绕,香气从竹帘子争先恐后透了出去。
坐在小方桌前的几人被这股来势汹汹的香气引得伸长了脖子,齐刷刷注视着被竹帘挡住的后厨。
“来了,客官们久等了,这是酱肉馅小馒头客官们先吃,酸辣粉马上就来,对了,客官们的酸辣粉需要加臊子吗?”如意放下手中大瓷盘,想起宋甜甜的嘱咐,差点又忘了。
厢军们年轻力壮,嗓音洪亮,宋甜甜在后厨就听见了,很快案板响起“叨叨叨”规律轻快的节律,猪头肉片成了薄薄的一片片,她走到木桶前又抓了几把木薯粉,放入咕噜咕噜冒泡的圆形陶制宽口大桶。
“让客官们久等了。”宋甜甜端着木质的长长大托盘,上面摆放了六碗用青花萱草大瓷碗装得冒尖的酸辣粉缓缓前来。
如意早早就等候在竹帘边,为宋甜甜撩开,因此她得已顺畅通行。
几位厢军皆是年轻男子,见从帘中出来的宋甜甜倍感意外,如此年轻貌美,纷纷移开视线不再注目。
这小笼馒头精致小巧,白乎乎的,红色的肉油浸透了面皮,试探一口咬下去面皮软糯、酱肉鲜香在舌尖蔓延,果真皮薄馅大、肥而不腻、咸淡合适,每一处都恰好合适。
一口酸辣粉一口小笼馒头吃得埋首,根本无法停不下来,酸辣粉鲜香麻辣,小笼馒头满口留香,果真是一家宝藏店。
“柳大哥,你推荐的这家店果然非同凡响,我还未吃过如此好吃的馒头,独此一份。”一人笑道。
“确实,看着菜单上不仅有早食还有晚食,这下我们的晚食也有盼头了。”从面汤中抬起头抽空插嘴。
柳大哥是这几位厢军中年龄最长、样貌身量最高的那人,也是最开始与宋如意交谈的那位男子,他看了眼连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的几人,暗自感叹不枉此行,不负所望。
刚才坐下时他用指腹抹了下,指腹干净如初,不染尘埃,心中就已暗暗点头,再看墙上还放着几盆绿植,可见店家用心。
官学的食堂饭菜仅能下咽,家境好的学子自有仆从送饭,不用担心,家境一般或者差的,还有他们这些人只得暗自忍受,够填饱肚子便可。
今日恰好沐休,听他提及大家便约定出来,加餐。
他仔细打量菜单,视线定格在“酸辣粉(无汤),一碗十五文”这行小字上头。
随口问:“店家,这无汤的酸辣粉是不是只需加热水,就可冲泡烫熟。”
宋甜甜从柜台下探出头回答:“是的,大人。”
最后几人买了十二碗酸辣粉饼,还用油纸买了一大包卤肉才作罢。
“客官们,慢走哦,好吃记得下次再来哦,我们店好吃的还有很多哦。”宋甜甜眉开眼笑,在门口使劲挥着手,目送几人大步远去。
今日果然宜开业,是个良辰吉日,来了个开门大红。
她正把几人食用过的碗筷重叠在一起,放在托盘上准备端进后厨。
“叮铃铃”风铃声又响了,余韵悠长。
宋甜甜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来客人了,她刚进入后厨把碗筷泡在木盆里。木盆是她特意向李老汉定制的一个超大版本的木桶,光直径就有足足一米,还买了许多青花瓷盘、瓷碗,当然其中与李老汉又不免一番讨价还价、极致拉扯,最后共少了二百文钱。
大齐朝人们一般只食两餐,朝食在辰时之间,而晚食在寅时之间,因此她就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比起之前卯时起来准备,在至街市上摆摊时间宽裕得多,至少早上不需要起来那么早,现在天气还要,待到寒冬腊月,酷寒时节起床也显得越发困难了。
晚食只要在寅时内营业都行,不必太早,太早也没甚客人,还不如休息休息,或者做做准备。大齐朝的夜晚并无宵禁,或者说宵禁的时间缩短了,在亥时过后了。
没有宵禁的夜晚很是繁华,人流如织,特别是炎热的夏季白日出门的人少了,而到了晚上结伴而行,聊着天,吃着宵夜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宋甜甜才反应过来她跟吉祥如意来到云海县每日都在为生活奔波,还未曾在夜晚出来逛过。
听着脚步声渐近然后消失,宋甜甜掀开竹帘,带笑的眉眼在看见来人时僵住了,帘外之人是陆渊,昨日唇上的触感如潮水般向她袭来,但一来昨晚她并没有看见来人的样貌,甚至连美丑都不知,仅凭衣领处的草木清香她无法判定、确定那就是陆渊。
只是上次不辞而别让她始终心有芥蒂,至少现在面对他无法平静,展露笑颜。
“夫人。”
他一开口宋甜甜就知陆渊记忆并未恢复,她疑惑了,既然陆渊还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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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他的夫人,为何上次在考场也不打招呼就瞧瞧走了,她确信陆渊当时是看见她了。
她愣了半响,稳了稳心神,才笑道:“原是陆郎君啊,陆郎君早安。”问完好,她就尬住了,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陆渊眼神暗淡下去,状时平静道:“这是几本字帖描红,还有几本书籍《论语》、《春秋》、《孟子》,这些都是入学后所涉及的,字帖是上次辅导吉祥时发现他的字还需努力练习,笔锋软弱无力,官学的博士们喜见字如见人,练的一手好字是必须的修行。”
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谈及宋吉祥,宋甜甜漫不经心的表情凝重起来,认真听着,认同处连连点头。
耳边温柔无比的嗓音渐渐弱下来,宋甜甜疑惑抬头,正好撞进一汪深泉,幽暗而温凉,汹涌而炽热,两种极端的情感让这双狭长的眼眸变得惑人。
她有一瞬间回到了昨夜的耳鬓厮磨,唇齿相依,鼻息交融,心跳地快了起来,脸颊的温度在上升,面若桃花。她转过头,用棉帕擦拭着厢君们用的那张桌子,逃避性的用力擦着。
“哦,知晓了,劳烦陆郎君费心了。”说完拿着棉帕准备掀开竹帘进去了。
“夫人,为夫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祖母突然病重,事态紧急,来不急与你道别,对不起,夫人。”陆渊的嗓音幽幽从后面传来,宋甜甜背对着他,他也无法知道她是否原谅自己。
陆渊察觉不远处有鬼鬼祟祟、尾随他而来的两人探头探脑向食铺里张望,知晓时间到了,他该走了。
“宋娘子,我要十笼小馒头,另外娘子莫忘了之前定的三百个发糕,若有其他新奇好吃之物,都可先拿一二前来。”陆渊特意放大声音,朝着里面的宋甜甜喊道,也是说给外面贼眉鼠眼的人听的。
宋甜甜切着条案上的面团,听着陆渊突然变的称呼,她虽不知道原因,但隐隐约约能感受到陆渊的处境不好,或者说有人在监视控制他,让他不得不如此。
小馒头都是灶上现成的,她用长长的竹夹子放入叠好的油纸包中,再用麻绳一一绑好。
递给陆渊:“这小馒头有鲜肉馅、酱肉馅、香菇肉馅好几种,我每样装了两笼,回府需尽快吃,若冷了放灶上热热便可,但最好不要隔夜。”
她顿了顿,才道:“不管何时,保全自身,活着就好。”
“嗯……”陆渊清澈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低声承诺。
宋甜甜站在门边目送陆渊踏上马车,车辕上坐着的青松不停地朝她挥手,她似忘了手中还有一块棉帕,也回以微笑挥舞着。
陆渊掀开车帘,弯腰上车,临走还回头面无表情、平静无波看了她一眼。
她的心失律跳动了一下,有种淡淡的离愁。
待宋如意出来时,陆渊的马车已经消失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再也看不见了。
只有刺眼阳光照耀下清晰可见的细小尘埃,杂乱无章的舞动着、跳跃着。
28. 莲藕鸡汤
悬挂着风铃声不停地响起,宋甜甜从陆渊走后又陆陆续续送走几波食客。
不觉午时都过了,吉祥如意早已经在隔间塌上东倒西歪的睡着了。
这家店铺当初相看时发现灶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隔间,面积不大,还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她在里面放了一张杨木塌,光线透进来,照得躺在榻上的人昏昏欲睡,格外好眠。隔间与灶房相通之处,被她用竹帘隔断开来,既保证午睡休憩的隐私性,又能隔绝灶房油烟。
窗户边还放了一张几案,吉祥执意前来店铺帮忙,宋甜甜无奈只得同意,幸而有了这个隔间,不忙时,吉祥也能在里面温习功课,《论语》中曾说过“温故而知新”、“学而不思则罔”,复习、思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听到既能帮忙又能读书学习,宋吉祥高兴地直点头,考试榜单还未公告张贴出来,他心中始终憋着一口气,虽然宋甜甜从未给他施加压力,一直鼓励。但他自己还是每日如常勤学苦练、孜孜不倦。
只有洗碗擦桌、打扫卫生时他才能得一丝放松。
今日躺在塌上被透窗泻了一床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不多时就睡着了。
宋甜甜一直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仅有的几次都是累极了,机体罢工了吵着要休息,才躺在床上美美睡上一中午,直到申时过了才醒转来,往往睡上这样一次又能连续运转几天,如此循环往复。
午时,街上的人明显减少,大多数人都在休憩,许多店铺门口,坐在台阶上的伙计双眼紧闭、下巴磕着胸前,一听到脚步声,眼睛还未睁开,嘴先张,一响亮的“客馆,您里面请!”便脱口而出。
宋甜甜拿着扫帚清扫着门口的灰尘,门口放了一个大箩筐,里面装了小半的厨余垃圾。
每个店铺旁边都有这么一个箩筐,戊时、卯时就看见一群青衫子把垃圾倒入推车拉走,这些人可是官方编制的环卫职业,月薪二两银钱,归街道司管理,专门负责修路、洒扫、疏通沟渠,一般人想进还不行呢。
她每月需向街道司交纳一百文“市金”,有专门的人上门收取。若遇到不交的,那就只得请你到衙门里去坐坐了,保管你出来时点头哈腰,乖巧得很。
得了空闲,宋甜甜就把抽屉里的存钱罐取了出来,盘了盘帐,顺便清点了物资食材,把缺少的,用笔一行行写下来,她用的是自制的碳笔,毛笔字她前世略有涉及,但不精通,而且不如碳笔书写方便,还便于携带。
一枚一枚串起来,店里的素馒头三文钱一个、肉馒头五文钱一个、小馒头都是肉馅的,十文一笼,一笼有八个,个头都不小。油饼、油条都是六文钱一根。
酸辣粉五文一碗,加臊子八文一碗,酸辣粉汤饼则十五文一包,普通的酸辣粉直接煮即可,这种经过油炸的干饼,制作步骤繁杂,热水冲泡即可食用,食客操作简单便捷,且美味。
串好铜钱,留了些许零钱就把罐子还是放回抽屉里了。
朝食,她一共蒸了十个豇豆馅馒头、十个白馒头,梅菜扣肉馅馒头、香菇馅馒头、腊肉萝卜丝馅馒头各五十个,油饼、油条各十个,小笼包蒸了单独一层,酱肉、鲜肉各三十笼。
现在竹蒸屉中还剩二个白馒头、一个豇豆馅馒头,油饼也还剩一个,宋甜甜看着余下的馒头得出结论,原来云海县的人都喜肉。
酸辣粉卖了五十碗,汤饼则只卖了十二份,都是上午的第一波客人官学的厢军们买的。后厨的汤饼她一口气做了一百份,除去吉祥考试带的一份,上午卖的十二份,还有足足八十七份,正把灶台下的一个橱柜装得满满的,不过她并不急销路,这种便捷餐食在哪个时代都能吃香,现在差的就是时间、机遇。
这样算下来她一上午光是馒头、酸辣粉的营业额都已经超过一贯多,还有卖卤肉的一百文,刨去成本,这样下来她只需两天就可把房租赚了回来,买房之事指日可待。
况且晚食还未开始营业呢,这样一想宋甜甜手中的动作更麻利了,全身都是力气。
剩下的馒头都被她和吉祥如意分着吃了,第一天营业大家都很兴奋,素馒头就着切的卤肉都吃的欢快。
不过明日她打算把小笼包的量提起来,其余的馒头一律只做十个了。
这么多种馅料的包子,众人都喜欢小笼包,不管说是鲜肉馅,还是酱肉馅都卖的很好,可谓是一抢而空,率先售完,供不应求。特别是打包带走的客人,往往很快就带来了一波新的客源,所以小笼包根本不愁卖。
反而是油饼这类油炸的食品,卖的最慢,她预想的是云海县早上卖油炸朝食的少之又少,销量肯定更好,结果直到上午最后才卖完。可能云海县的朝食大家都吃的清淡,一时不接受,到像酸辣粉这类重口味的,大家都能适应得很好。
不过她也打算顺其自然,明日就不做油饼、油条了,她在这两种食物上花的时间并不少,这样就能腾出更多是时间来做小笼包了。
她做的肉馅都是屠夫当日宰杀当日送来的,肉质紧实、新鲜。何况她都是选择的上好的五花肉,肥瘦三分肥七分瘦,包包子的肉馅就是要带点肥肉才好,这样蒸出来的肉馅才会全都透了肉油在面皮里,趁热吃时面皮柔软蓬松、肉馅肥而不腻、满口留香。
肉馅她都是用手劲一刀刀剁的,这样剁出来的肉馅才能颗粒分明,不靡。加入泡制的葱姜水,取一半放入酱油、甜酱、和特制的香料在锅中翻炒出酱香,再倒入另一半生肉馅中加入葱花、蒜末充分搅拌均匀,若有冷藏室冷藏后更入味,且油脂凝固后会更好包。
条件有限,所以她一般炒好酱肉馅后就去包鲜肉馅包子,鲜肉馅肉馅制作简单很多,先放盐、香粉,少量多次加入葱姜水,不停搅拌,让葱姜水得已充分吸收,肉馅颗粒饱满为止,在放入葱花、蒜末即可。
待鲜肉馅的包好了,酱肉馅也已放凉,可以包了。
该什么时候包,包什么,这些她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当无比。她记得师傅以前说过,一名厨子就是要明白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什么,什么时候做,这些都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是当一名厨子的基本修养。
包括火候的大小,时间的长短,这些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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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然于心,精准把控,否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味道也就大大折扣了,失了原本的味道,也就不是本来的它了。
师傅说的话她从未忘过,铭记于心,时刻鞭策己身,时至今日。
中午几乎没有食客,把门外垃圾清扫后,她趁机把店铺地板拖了一遍,又把桌椅板凳、柜台擦的干干净净,把水缸一一灌满,再把晚食用的菜清洗打理出来,沥干水。
午时过了大半,吉祥如意也午睡起来了,如意睡眼惺忪得出来,帮着洗洗菜、择菜,而吉祥则再隔间看书,摇头晃脑,颇像个小学究。
刚才有卖鸡的路过店铺,宋甜甜看这只鸡,鸡冠大、羽毛红亮,鸡爪粗壮有力,正宗的农养土鸡,就买了下来。
她准备做莲藕玉米鸡汤,活蹦乱跳的野鸡被她一刀割了脖子,放了血,拔了毛,开膛破肚,宋甜甜原以为如意会害怕,毕竟没见过杀活禽的人,初次看见还是有点血腥,少量鸡血随着挣扎溅在地面上。
她转头,准备叫如意出去玩,还未开口就见如意拿了棉帕正趴在地上一点点仔细擦着地上的鸡血,表情认真严肃,像如临大敌,但也不像害怕。
不错耶,小姑娘,她想着,如意莫不是觉着这干净地面染了污秽,看不惯。
宋如意心中确实如此想着,看着干净的地面上的血渍,她无法忍受,此情绪竟然压过了害怕。
把鸡放入盛着沸水的木桶里滚了滚,宋甜甜便端了个小圆凳坐着,用镊子夹起了鸡身上细小的绒毛,这是个细心活,她也就不慌不忙地慢慢夹着。
鸡肠、鸡心、鸡肝她都没扔,足够炒一盘酸辣鸡杂,酸酸的、辣辣的,想想她口水都开流出来了。
灶房内脚步声来回响起,一个小木盆里装着宋甜甜刚宰成大块的鸡肉,炖的鸡肉不需要像炒辣子鸡丁一样切成小小的,大块大块才能慢慢熬煮,熬煮的时间越久,汤越鲜越美味。
把鸡肉和姜片一起放入锅中翻炒,只有把鸡肉中的水气炒掉,才能去除腥气,随着翻炒,鸡肉渐渐变得紧实。
她倒入沸水,瞬间灶房内烟雾缭绕,白茫茫一片,盖上陶罐盖子,文火慢慢炖煮即可。
莲藕也是昨日才买的,新鲜得很,买时还带着池塘的淤泥呢,卖家说这藕是他才挖出来,他腿上的泥巴都还未清洗干净,宋甜甜低头一看,确实如此,裤腿上都还有泥浆,还未干透,看起来黑黑的。
藕是粉藕,宋甜甜把污泥洗掉就认出来了,粉藕的颜色较脆藕深,表皮粗糙,呈黄褐色,这种藕极适合煲汤用,又粉又面又香。
宋甜甜一掀开陶盖,灶房内便香气四溢,氤氲袅绕,与刚才倒入沸水时截然不同,香气浓郁,扑鼻而来。
如意不知从哪里挤出来,紧挨着宋甜甜,趴在灶台,头一个劲往上抬。
陶瓮里用文火细细熬了一下午的鸡汤呈现清澈的琥珀色,鸡肉饱满嫩滑,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脂,仔细看还泛着白光,光泽诱人。
玉米金黄水嫩,大块的莲藕泛着油光,鸡汤上被阿姐洒了几颗红艳的枸杞,很是好看喜人。
29. 冰雪圆子
她小心翼翼捧着宋甜甜给她舀的这碗鸡汤,慢慢挪步坐在刚才阿姐做的那个矮圆凳上。
对着碗吹了吹,尝了一小口,香的她小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鸡汤鲜美浓郁,漂浮的零星油脂丝毫不觉油腻,只觉满口生香。鸡肉软烂,玉米粒金黄、甜润适口,而粉藕经过炖煮得细腻绵密、清甜滑润,被她一咬,还能拉丝呢,她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简直停不下来了,鲜得她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宋甜甜把鸡杂加点面粉细细揉搓,清洗干净后用碗装起后,就放置在一旁了。
她来到柜台旁的柜子里打开陶罐用大勺子舀了一勺酸梅汤,就慢吞吞喝了起来,时不时还抬头望着路上逐渐多了起来的行人。
酸梅汤送来时还是冰镇过的,高二娘也就是她之前在街市摆摊旁卖香饮子的胖婶子,昨日她是第一个前来庆贺的人,手中抱着一个大肚陶瓮,里面装的就是酸梅汤。
宋甜甜接过贺礼,笑着拉着她进入店里,让她坐在凳子上,她正想着酒水柜子做好了,还没货呢,真是正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在一旁顺势坐下后,拉着高二娘细细商量,低语半响。
虽然香饮子她自己也能做,但她又要做朝食和晚食,实在忙不过来,无法脱身,所以能省则省,才能空出时间做旁的事,再说想高二娘这种本地人,做的香饮子正宗地道,比她自己摸索的可能还要好些。
最终拍板,高二娘以低于市场的价格长期供应于她,这样双方都能受益,高二娘赚了钱,她也省了功夫,只是她再三强调,饮子必须干净卫生,用料实在,不得掺水,大打折扣。
事情说好了,高二娘就急着回家忙活了,于宋甜甜告别后,便急匆匆小跑回家,脚下生了风,一眨眼就没见了。
香饮子有着落了,酒也不能少,她趁着时间尚早,就跟何屠夫、卖果蔬的李娘子、卖米粮的王掌柜、酒水铺的杨掌柜一一签订了供货合同,肉果蔬都要当日新鲜的,宋甜甜便让何屠夫、李娘子在辰时送货到铺子里。
酒水她选了价格最亲民、最常见、口感浓郁的浊酒,还要以稻米、黍米为原料制作的口感柔和的黄酒,以及酒精度数较高的白酒,也就是烧酒,其后一一品尝又选了度数较小、口感清爽的果酒、蜜酒。
像果酒、蜜酒、她有时也能对酒当歌,小酌一杯。度数不高、像小娘子也能尝尝。
昨日开门只是试营业,来回接待的都是周围的街坊邻居,庆贺送礼的居多。
今日正式营业,上午营业额不错,她开门钱还有点紧张,毕竟大半身家都投入这家店铺了,不能赚钱的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幸好财神爷保佑。
柜台上放着一尊栩栩如生的财神泥塑。
宋甜甜昨日从供货签订的最后一家铺子出来,在一个泥塑铺子她一眼就相中了,头戴红色冠帽,身穿一袭红袍,右手拿着金元宝、左手举着一副“财源滚滚来”的卷轴,脚踩莲花宝座的财神爷,她恍惚觉着财神爷在向她招手。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店铺里,双手捧着财神爷泥塑,心中早已欲哭无泪,这下荷包彻底空空如也。
宋甜甜小口小口喝着酸梅汤,眼神不时瞥向柜台最里面放着点那尊财神爷泥塑,不枉她昨日掏空腰包请了他来。
叮铃铃,风铃声余音悠长。
进来的是头发花白,留着长长胡须,着一袭藏青色交领长袍,他是现在官学任职的沈博士,今日沐休,他便随着人流闲逛,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香得他不自觉就走进了“宋氏小食铺”。
“小娘子,你这店里刚才是不是在做什么吃食,好香啊。”
柜台里的宋甜甜正好喝下最后一口酸梅汤,把碗放在柜台,笑眯眯看着老翁:“老先生怎么知道,我家刚才炖的莲藕玉米鸡汤,鲜得很。”
这个老先生举手投足气质沉稳,右手中指戴着一枚翡翠玉指,通透翠绿、成色极好,缓步而行,整衣安坐。他嘴角带笑,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此时正细细打量着写在柜台上的菜单,沉吟不语,后笑着说:“小娘子,为何你说的莲藕玉米鸡汤,这菜单上没有呢?”
“那汤是自家炖起喝的,故菜单上没有,老先生若是不嫌弃,可品尝一番。”
沈博士是官学的首席博士,收入稳定,待遇优渥,加上自身家境不错,品尝过的山珍海味,数不胜数,是出了名的饕餮之徒,爱好美食。
玉米的鲜、莲藕的粉,鸡肉紧实,鸡汤中得三者之精华,鲜得他顾不得文人雅士之风范,埋首大口朵颐。
用完后他掏出手绢拭了拭微微冒汗的额头,心中连连点头,想他自诩尝过天下美食,这小小的一碗鸡汤竟比什么之前他吃过用海参鲍鱼炖的汤更加美味。
一碗下肚全身暖呵呵的,陈年旧疴、特别是他这老寒腿都缓解了不少。
“美味之极,小娘子的手艺不凡啊,想必做的其他吃食皆好吃,不知老夫下次还能有幸品尝一二吗?”沈博士感受腹中饱胀感,忍不住与在桌前收拾碗筷的宋甜甜感叹夸奖道。
“当然,随时欢迎,都是些寻常百姓食用之物,老先生秒赞了。”宋甜甜微微欠了欠身,又接着收拾碗筷。
“只是不知这干汤饼是何物,用热水一泡就能吃,老夫还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沈博士站在柜台下,望着宋甜甜书写的菜单。
这块菜板刷了桐油漆,写上的字便能随时更换,这等奇思妙想,这位店老板是个妙人。
最后沈博士又买了二份干汤饼提着走了,当然当他回到家中时唤来人,参入热水时,吃过一口后,简直惊为天物。
心系家国的他,立即想到了若是边境苦寒之地的将士们、百姓们能吃上此物,该是多好啊,热气腾腾的一碗汤面下肚,胃里到全身都能暖和不少,连抗风、抗寒能力都能强上不少。
何况,热水只要又柴哪里都有。
宋甜甜送走这位老先生后,看到桌子上的一两碎银,呆了,她本就没想收钱,就没提价格的事,不想老先生自己还记得,多余的银两难道就是所谓的“小费”。
看刚才那位老先生衣着家境必然不俗,尝过的很多珍馐美味,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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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食客的夸赞,又能赚钱,她幸福感骤升。
之后又陆陆续续送走了几波食客。
。
夜幕低垂,各家各户门前悬挂的灯笼都接连不断的亮起来了,照的街道恍如明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这个夜晚热闹非凡。
来到这云海县还不曾逛过夜市,每日晚上都在准备吃食,如今开了铺子,下午该做的都做完了,况且做早食需早起,她又是整日营业,她打算酉时过后就不营业了,云海县的人晚食都吃得早,该来的都来了。
不如出去走走。
说走就走,宋甜甜牵着如意,拉着被她从隔间硬拽过来的吉祥,这孩子一读起书来就废寝忘食,开始还不想出来,不过怎能敌她,终是出来了。
仔细查看火烛门锁后,她把门栓拴上了。
夜晚的云海县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吃的用的样样皆有,耍杂耍的、舞龙舞狮的好不热闹。
一大两小淹没在摩肩接踵的人海中。
宋甜甜手里拿的是麦秆串着的一锭金灿灿大元宝、吉祥如意两人分别选的是狗、猫,皆做的栩栩如生、十分逼真,细节之处刻画到位,摊主手艺很好。
吹糖人放在现代算的上是非遗传承文化了。在这云海县都是常见食物,用麦秆吹起塑形,在一息间完成吹、拉、捏等所有动作,看的三人目不转睛,连连感叹,心中惊奇。她是以前包括上辈子从未亲眼目睹,而吉祥如意从小在莫河村也未见过。
她想起她说要一个超大版本的金元宝时,那摊主惊奇的表情,像在说小娘子确定,这得是多喜欢银子啊。
宋甜甜镇定自若点点头,再确定不过。
所以当她拿着硕大的金元宝站在这里,身旁之人都纷纷注目,但宋甜甜脸皮也厚,视若无睹的站着,看到危险处随众人噤声,为耍杂耍之人心中捏一把汗,精彩处又连连喝掌。
吉祥如意更是全身贯注、目不错的盯着,古代的杂耍比现代更刺激冒险,跳丸弄剑、走索、叠案、吞刀吐火哪一样不刺激。
三人哪里还管旁人的目光,炯炯有神,看的双眼发光,激动得脸颊发红。就算她们知道,想必也不会在意。
看完后扔了几枚铜板,走出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仍觉意犹未尽。
宋甜甜看看吉祥如意同样兴奋的表情,觉着以后常出来走走也不错,赚钱生活两不误。
这一晚上她们喝了冰雪冷元子、还吃了小碗混沌,特别是那”冰雪冷元子”,是用糯米裹着豆沙做的,放在冰水里冰镇过后的,圆圆的、颤微微,咬一口冰丝丝的,又糯又甜又冰,吃上一碗,刚才看过吞剑、碎石、喷火还激动的心都缓了下来。
宋甜甜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人间烟火,飘忽的心都落到实处了,脚一步步的走,心也一寸寸沉下了。
她转头瞥了眼吉祥如意,看着这万家灯火,走在这回家的路上。
她也有“家”了。
风吹起三人的衣摆,扬起的角度、高度都异常相同。
这晚三人连梦中都是笑着的。
30. 雪肌玉液
次日天蒙蒙亮,宋甜甜早早披衣来到铺子里,今日是吉祥放榜的日子,她很早便醒了,她跟大多数家长一样,相信自家孩子但面对结果,还是会多少有点紧张,这是不可避免的。
门前箩筐里的垃圾已经被青衫子收走了,如今又是一个空箩筐。
她想着反正睡不着,还不如来铺子里早早准备,如往常一般,宋甜甜把倒放在桌上的板凳一一拿下,放在桌子四周。
随后走到后厨,拿搭在绳索上的棉帕浸在木盆中,扭干净水后,来到铺子前面仔细擦洗,不放过一丝尘埃,就跟后厨灶房一样,她每次用完后都会及时清洁,才能得以始终保证干净整洁,无一点厨余残渣。
当她再次返回灶房时,就发现吉祥不知何时已经挑满了角落的两个大水缸,瘦小的肩膀被扁担压得紧实,额头的碎发被细密的汗珠浸湿,粘在白皙的皮肤上,黑白分明,显得皮肤越发如玉。
从她平时有意无意改善饮食,调养身体开始,吉祥如意的皮肤越发的好,吉祥的身高在这段时间更是如雨后春笋长了一大截。
前些日子她在街市还发现有人卖牛乳,还是新鲜挤出来的,现挤现卖,围观的人很多,但买的人少之又少,这时的纯牛奶腥味很重,大多数人觉着麻烦不愿费神。
宋甜甜当时双眼发亮,正愁找不到好的补钙食物,豆腐、骨汤虽能补钙,但哪有牛奶既能美颜,促进睡眠,还能补充钙质。
她当下挤进人群,买了一大桶,花了三十文钱,还送了个木桶。
旁好心人劝道:“小娘子,这牛奶膻得很,不好喝哦,你还买这么多哦。”
宋甜甜,看了眼木桶中白花花的牛奶,笑道:“多谢婶子,没事,我喜欢喝这个。”
这位好心人闻言,眼神惊奇得望了眼宋甜甜,似乎没料到还有人口味如此独特,她没多想,待身旁人于她说话,她转头又与同行之人交谈。
宋甜甜又与摊主约定好每隔几日便把牛奶送到“宋氏小食铺”,她右手指了指,铺子的大门被她刷的红漆,格外醒目好认。
听到每隔几日就有一项收入,摊主笑眯了眼,不住点头示意,并保证一定当日挤当日送,质量保证。
新鲜牛奶去腥其实很简单,倒入锅中煮沸加几片姜片,文火慢煮,用勺子不停搅拌,煮的过程注意火候,切不可让牛奶沸腾太久,以免加重腥味。
宋甜甜此时看着宋吉祥,颇有种吾家有人初长成的感觉,每日早晚一杯牛奶的效果显而易见。就连她身高都好像长了一截,往日合身的衣服袖口处都短了一截,原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如玉、温润泛着光泽。
她并未寻问宋吉祥今日也为何如此之早,今日是放榜日,吉祥想必比自己更加清楚明了,她都睡不着,更何况这个当事人,而且吉祥心思本就细腻,此番刻苦读书,未尝不是想让旁人看着,宋家并未垮,尚有男丁在府中撑着,旁人轻易不可欺。
因着这番原因,本就刻苦的他,在考试前期更是手不释卷、发愤忘食,如今考试成绩即将出来,怎会不紧张。
明日牛奶又会送来,宋甜甜便想用桶中剩下的三分之一的牛奶来做个双皮奶吃,好久未吃,她甚是想念。
起锅烧火,对于烧火她如今也越发得心应手,相比初时的毛毛躁躁,差异甚大。
牛奶用文火煮沸静置后会出现一层奶皮,宋甜甜用筷子轻抵住奶皮,让奶皮留在木碗中,底下她还特意留了浅浅的一层牛奶。
把蛋清、白糖与牛奶搅拌均匀后,过滤掉杂质后,再顺着碗沿缓缓倒入放有奶皮的碗中,用盖子盖住。
一掀开盖子,浓浓的奶香味立即盈满整个灶房,这碗双皮奶宋甜甜用中大火蒸了一刻钟,停火闷了五分钟。
。
天渐明,日头稳稳挂在湛蓝的天空中,宋吉祥挤进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官学的入学名单张贴在官府的布告栏上,红为底,黑为字,格外醒目。
宋甜甜从最底下一行一行看起,没有!还是没有!他原本还算平稳的心跳,霎时跳动得凶猛起来。
来到了第十名,他心中早已被巨大失落感填满。
第九名,
……
第五名:宋吉祥
镀金的几个黑字,在他眼中显得硕大无比,又珍贵无比,他眼眶泛红,直直盯着布告栏,心中百感交集。
宋吉祥奋力推开两边围得密闭透风的人群,他跑得很快,快到了极致,脚下扬起的尘土飞得极高,又轻飘飘落下。
他想跑回家去,想告诉阿姐跟如意,特别急切。
但真到了铺子门口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阿兄,快来呀!阿姐做的双皮奶好好吃啊!快点快点!”如意站在小圆凳上,探出身来,使劲朝着宋吉祥挥手。
今日宋甜甜给她梳了一个盘龙髻,左边簪着一朵粉色的小小绢花,圆圆的眼睛大而明亮,嘴角带笑,她穿着桃粉色对襟半臂襦裙,显得十分活泼可爱,聪明伶俐,脸颊胖乎乎的,十分好捏的模样。
“哥哥,快过来啊!”宋如意见宋吉祥呆立在铺子门外,扶着柜台跳下来,蹬蹬跑到宋吉祥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就往柜台拖。
正好宋甜甜从后厨掀开帘子出来,宋吉祥顺着如意的脚步越来越来,越来越快,她一把抱住宋甜甜,久久未言语。
宋甜甜感到胸前的衣襟传来的湿热感,瞬间了然,她只是回抱了吉祥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主动吭声。
宋吉祥停驻许久,回过神来,用衣袖遮住脸狠狠抹了下,转过头去低声说:“阿姐,我考上官学了,第五名。”
宋甜甜紧绷的神色豁然开朗,她拍了拍宋吉祥的头,爽朗道:“你这孩子,这是好事,哭鼻子干什么,还是第五名,非常不错耶,不枉你平日夙兴夜寐,勤学苦练。”
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她一直相信吉祥一定会考上,但当看见他哭着回来的瞬间,她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没考上,把她都吓一跳。
宋吉祥脸颊通红,神情扭捏,颇为不好意思,他欲言又止,还没等他开口,就被如意的动作打断了。
“就是啊,阿兄,你哭什么,这可是大喜事,正好阿姐做的双皮奶,可好吃了,冰冰凉凉,甜滋滋的,快走吧。”宋如意推着宋吉祥踉踉跄跄往前走去,还惦记着刚才那口吃的,她不懂为何如此高兴的事,阿兄还哭了,难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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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掉眼泪,她还不习惯呢,浑身发麻。
白嫩的牛奶已经凝固,宛如上好的乳白玉,用勺子挖一勺柔滑Q弹,浓郁的奶香,丝滑的口感,简直入口即化,一口顺畅无比得从口腔滑入喉咙,进入火热的胃中,奔跑的暑气瞬间消失无影,只余通身清凉。
这碗双皮奶冰冰凉凉的,似乎被阿姐冰镇过,这口感美妙至极。面上的红豆沙质地沙糯,入口柔滑绵软,清甜而不腻,红豆沙保留着部分红豆颗粒,与双皮奶形成口感丰富的独特口感。
一碗下肚,甜而不腻。
宋甜甜美滋滋地站在一旁,看着吉祥如意甜得嘴角上扬时,格外相似的弧度,心中幸福得冒泡。
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只有师傅一个亲人,自师傅三年前去世后,举目无亲,最后养的狗狗去世后,她就独身一人,至到来到这个时代。
她再次拥有了亲人。
有了一个家。
三人分食双皮奶之后,宋甜甜就准备蹲下身来洗碗,上午的生意也还不错,因只有她一人,也就未能腾出身来,趁如今午时没甚客人正好做此事。
最后却演变成她躺在小院中的摇椅上昏昏欲睡,吉祥蹲在木盆中洗着那一大盆碗筷和锅碗瓢盆,她想一起洗,吉祥都不愿意,闷头抢过干活,洗的双手都泡的发白发皱了。
吉祥这双手还要写字,天天洗碗也不行,更何况冬日洗碗水更伤手,若冻伤了肯定会影响写字读书的,那起不是得不偿失。
还是前世的科技先进发达,餐具放进大型洗碗机,多了还可以外包给专业清洁公司,或者使用一次性餐具,碗筷,连洗碗都直接省略了,多种方法可以解决洗碗这种小事。
如今店里就她一个人,遇到生意极好时难免忙的团团转,脱不开身,她哪天就让吉祥写张招聘广告,招聘一个杂工,做些洗碗打扫这些琐事之事。
吉祥静静洗着碗,被考试成绩冲击的心情平复下来,这才有时间来思考,若他去官学上学,便不能帮阿姐做事,如意又还小,这两天生意不差,每日堆积如山的锅碗瓢盆,阿姐如何撑住,就算勉强为之,也不过是在强打精神,苦苦支撑。
若宋甜甜知道,肯定会大吃一惊,吉祥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
迷迷糊糊睡着了,宋甜甜醒来时未时才过,她站起身来,廊下的大堆碗筷吉祥早已洗净,并擦净水分,整齐码在橱柜里,随取随用。
吉祥在隔间翻着书册,如意最近找到好朋友了时常在外玩耍,不见人影。
灶房内,条案上很快堆满了包馒头用的剂子,卤肉浓郁独特的香味从大肚陶瓮中溢散开来,宋甜甜在灶房内从容不迫的忙碌着,眼中手中均有活计。
风铃声的响起伴着青松难掩疲惫的声音传进后厨:“宋娘子在吗?宋娘子。”
“在的,在的。”
宋甜甜忙从灶房内挑开帘子,她双手都还粘着面粉,探头往外一看,青松满脸憔悴倚在柜台边,等着她。
“青松小哥,稍等片刻。”宋甜甜举举手,对他示意。
她回灶房净手后,面对沉默不语的青松,率先发声:“松哥儿,你是找我有何事吗?或者你家公子有什么事吗?”
31. 酸菜牛肉
能让青松如此着急的总是陆渊的事。
青松点点头,苦涩道:“祖母病重,公子爷被老爷关在屋里,不准出来,偏偏因着体内毒素爷的内力不能使用,如今不吃不喝,我担心爷的身子骨撑不住。就连我也是今日才寻到机会前来找宋娘子您的。”
宋甜甜疑惑,这种事她能帮到什么忙?
青松看出宋甜甜的困惑,急忙道:“是这样的宋娘子,之前不是陆府与姑娘下定过一笔生意嘛,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劳烦宋娘子进府一趟,劝劝爷,毕竟他最听您的话了。”
宋甜甜从青松的口中得知,陆渊生母早逝,爹不喜,继母不慈,陆渊因顶撞陆府老爷也就是他的父亲,已经被关两日了,送的吃食也丝毫未动。
她有点莫明生气,上次她特意叮嘱过陆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还如此作践自己,她很不爽,又有点担心。
“可是,我现在并未做发糕,如何进府谈生意。而且老夫人病重,还需要发糕作为寿诞宴席上的点心吗?”老夫人病重,她想陆府也不会办寿宴了吧。
青松:“这简单,陆府有灶房,食材应有尽有,不需娘子费心,老夫人的寿宴帖子早已向宾客发出去,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宋甜甜转身来到隔间,叮嘱吉祥如意她有事出去一趟,酉时可归,那个时候正好也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与青松约定好回来的时辰,两人便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简约朴实的马车,难怪马车停下时她觉得熟悉,之前在官学府邸外围遇到陆渊的那次,他就在这辆马车上。
马车里如她想的这般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空气中还有熟悉的草木香味,她想这辆马车应该是陆渊专用的,上面有一方小桌,上面还放着两本书籍,有一方书签插在其中,代表着主人经常还在其中翻阅过,她仿若看见一方端正君子坐在此处神情随意,姿态慵懒翻阅着。
。
陆府里,来往丫鬟仆人面无表情,神情肃穆,老夫人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不说,饮食上也是食而吐之。陆府老爷发了好大的火,全府上下人屏气敛息,谁都不敢在此时节触眉头。
马车在一座高高围墙边停下,周围了无人迹,青松一跃而下,转身打算搀扶宋甜甜。
便看到宋娘子从马车跃下,稳稳站立在地面上,身影都未曾晃动过。
“委屈宋娘子了。”青松带着宋甜甜,停在一扇侧门旁扣了两下铜制门环,扭头对她说。
宋甜甜不以为意,高门大院规矩甚多,若真从正门进入,需得一层一层通报,待允许后方可入门,这一来一回得浪费多少时间,管他正门侧门,能办事就是好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采买的管事陆六,老夫人之前吩咐过,因此他并不惊奇,只是见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心中怀疑,眼中自然也流露出一丝不屑。
陆六是家生子,几代都生活在陆府,能做到采买活计一般都是主人家的心腹,他穿着褐色交领长袍,留着胡须,衣料不算顶好,但比普通百姓好上许多。
接连几日灶房做的吃食陆老夫人都食不下咽,常是热的完整的端出去,凉的完好无缺的端回来。
他心中自然焦急,所以听青松提及宋娘子此人厨艺极佳,加上老夫人之前也夸奖过,故今日他死马当活马医。
大户人家的后门多用于仆人日常出入,承担搬运货物、采买运输等基础生活需求。进去就是一个小院子,两侧厢房都改造成堆放杂物的场所。
穿过院子,沿着长廊一直走,经过一个小花园,又经过一个小门,进去就到了外院灶房。
这一路上所遇穿行的下人皆面色肃穆,紧着手中的活计如临大敌,唯恐出现差池。
看着此类情形,宋甜甜便知晓府内的情形不容乐观,陆老夫人只怕病得不轻。心中记挂着,就连经过小花园都无暇欣赏,只是跟着管事的陆六脚步匆匆,往前走,一路无语,大家都没甚心思闲聊。
陆六领着她们进了这灶房,灶房内宽敞明亮,砌了三条长长的灶台,此时屋内热气腾腾,厨役在里面忙的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旁人。
陆七不语,青松指着站在最前面的掌勺厨子介绍道:“这是掌厨王厨头,掌管这灶房的一应事务,宋娘子若有需要的,只管与他说便是。”
宋甜甜看过去是一个黑壮高大的男子,正颠着锅,他看了宋甜甜一眼,只点点头,就继续看着锅中。
她微微欠身还礼。
青松眨眨眼,又对她说:“宋娘子,我申时三刻便过来找你。”
宋甜甜点头,明白他是说带她去找陆渊。
青松走了,陆六叮嘱两句切不可乱跑也走了。
炒好一盘菜的王厨头,这才正眼看她,指了指角落里一个闲着并未生火的灶台:“你就用这个灶台吧,耳房两边有柴火、米粮果蔬,还有肉类,你需要什么自取取就是。”
说完低头又揉打着手中的面团,态度不冷不热,也是如今府中灶房缺人,不然哪能如此好说话,毕竟陆政陆老爷早已下了最后通牒,若做出的吃食陆老夫人再不吃,就都收拾包裹麻溜滚远。
陆府的月钱不少,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想放弃,纷纷拿出看家本领,万一就是其中一个幸运儿博得主家的亲睐呢。
因此灶房内干得热火朝天、烟雾缭绕。
宋甜甜来到耳房,这耳房的空间也并不小,蔬菜瓜果整整齐齐码在一个个箩筐里,种类很多,另一个耳房飞鸟走禽样样都有,大户人家的物质储备果然不一般。
发糕的做法不难,她已经很熟练了,很快那个闲置的灶台明亮了起来,灶台上大竹蒸屉热气滚滚,宋甜甜的脸颊被热气熏的白里透红,像春日里那一支粉白桃花,霎是好看。
灶房内的众人不时偷瞄一眼宋甜甜,但不是看的脸,而是她手上那一手功夫,见她拿起一把刀端详片刻,随意挽了个花儿,从一个小陶罐中抓出一把酸菜,笃笃地抬手便切,很快就成了细丝。
这酸菜用的包芥菜,晒焉清洗干净后抓一把盐揉揉,黄得更快,再放入土陶罐中,土陶罐需提前清洗晾干,全程不能粘油,否则腌制的酸菜容易坏。
再加入几块生姜、小米辣增加风味,加入坛中的水她也放了些盐、白糖、红糖、花椒,这样酸菜吃起来更加的清脆爽口,也更加容易发酵。
在耳房宋甜甜拿了一块牛肉,还找到了一小块五花肉,一截山药。只有一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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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谁混装在里面的,豕肉在富贵人家称为贱肉,一般不吃,而牛肉在市面上能售出天价来,耕牛明令禁止不能售卖、倒卖,没想到在陆府就如寻常肉食一般跟肉类放在一块。
这把刀比铺子里的好用很多,很是锋利,用着顺手,眨眼间牛肉就被她切成了丝,五花肉也剁成了碎丁,她切的极快,手中的刀犹如身体的一部份挥出了残影。
切完后还不忘舀一瓢水连带着菜刀案板一起冲洗干净,宋甜甜来到佐料区,细细打量着,陆府的佐料算得上齐全,连胡椒粉、花椒粉这类都有,转身取过盐、酱油、姜蒜、胡椒粉、油与牛肉一同研制,搅拌均匀后就放在一旁备用。
猪肉馅就简单许多,直接加入姜末她自备的红薯淀粉、葱花,再加入酱油顺时针一直搅拌,搅拌到倒扣时肉沫不会掉下来就行。一颗接着一颗,肉沫成了一颗颗圆润的肉丸子,齐整地摆放在青花大瓷盘中。
她做菜时,都很专注,所以对于周围打量惊奇的眼神一概不知,以前师傅也曾说过她天生就是一个做菜的好手,一根筋,做起菜来全身心投入,旁人做什么说什么她都不知晓,就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随着宋甜甜起锅烧油,酸菜的香气被彻底激发出来了,香味飘散至灶房内每一个人周围,打量的眼光顿时被这股香味吸引住了,手上动作纷纷停滞,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宋甜甜究竟做了什么,如此酸香。
很快随着宋甜甜加入了小米椒、牛肉翻炒,酸香味又加入了呛人的辛香,不容忽视,就连埋首对宋甜甜不以为意的王厨头都忍不住侧头看了看她。
长廊上洒扫的,修剪花草的仆人,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闻着空气中香味,如痴如醉,心中暗暗思量这灶房何时有这手艺了,往常从来没有闻到过,谁的手艺精进了。
没一会儿,山药肉丸汤也做好了,圆滚滚的肉丸子沉浮在乳白色的汤面上,山药如玉,汤汁中零星点缀着些许葱花,甚是好看,宋甜甜用勺子舀入汤盅中,打算等青松来了就一起端给久未进食的陆渊。
竹屉上的发糕也蒸好了,宋甜甜一掀开竹屉,清甜的香味飘了出来。
众人的眼神一变再变,没想到这样年轻的小娘子厨艺如此了得,神色凝重,不再看他处更加认真专注于手下活计。
“王厨头,今日老夫人的膳食做好了没?”模样清丽的小丫鬟刚踏入灶房,便被宋甜甜灶台边的红的绿的菜式吸引住了:“这是今日做的膳食,看着不错嘛,我就先端走了。”
宋甜甜看着丫鬟端走她才做好的酸菜牛肉、山药肉丸汤,还不忘在竹屉拿两个发糕装在瓷盘中,一起放入托盘中。
“哎……”她还未开口,人就消失在门口了。
宋甜甜苦笑不得,这小丫鬟难道丝毫未发觉她站在这里的吗?幸好她提前每样留了一点,也够端给陆渊吃了。
丫鬟端走托盘走过长廊,经过花园,过了几扇小门,最后经过垂花门,走过小桥,来到所寂静飘散着药味的屋内。
她稳稳端着托盘,任由两边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开了门,打开帘子,把托盘放在黄梨木圆桌上,便上前搀扶起陆老夫人动作熟练的放一软枕在她身后,让其斜躺在床上。
32. 恢复记忆
这位秀丽的丫鬟朝端着茶盏的小丫鬟看了眼。
后者立马端着茶盏上前,陆老夫人低头左边的小丫鬟又端着痰盂过来,过会儿,又退回原位去了。
陆老夫人靠在枕头上,挥了挥手。
其他丫鬟隐隐为首的,离老夫人最近的这位大丫鬟点头,后向着垂首静立的众丫鬟开口:“你们且先下去吧。”
丫鬟名为竹秀,是陆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也是这个荣锦院中的一等丫鬟,自小就在陆老夫人身边,沉稳冷静,样貌好看。
她对陆老夫人极为亲近。
“老夫人,奴刚才去灶房,正巧碰上些新奇吃食,想着您胃口不佳,或许会喜欢,您尝尝吧。”竹秀说着来到圆桌旁掀开盖子,一一把菜摆好。
内室长久浸染药味,每日吃食对老夫人来说如同嚼蜡,与一碗药水无甚区别。
她正要摆摆手让竹秀端下去,她没胃口不想吃。
一股香味从圆桌旁飘了过来,她疲软的身子一下子支立起来。
什么味道?好香?
她的视线停留在桌上,先是青花云纹大瓷盘中红红绿绿之物,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酸辣辛香随着鼻间争先恐后涌入,她香的一时都不顾不上乏力,便撑起手扶住床沿想站起身来。
“竹秀,快,扶我过去用膳。”陆老夫人感受腹中难得饥饿感,颇有些迫不及待。
竹秀瞧着老夫人的神情,很是诧异,语气依旧平静:“是,老夫人。”
来到圆桌旁,竹秀端起盛的山药肉丸汤放在陆老夫人面前,语气温柔带着小心劝诫,哄小孩似的:“老夫人,您先尝尝这碗汤吧,您久未食,一下吃如此重口味之物,奴怕您一时受不了。”
陆老夫人看了眼酸菜牛肉,妥协的拿勺子尝了口山药肉丸汤,山药软绵,入口即化,而肉丸肉质紧实有嚼劲,几乎是一入口她就发现这不是府中厨子所能做出来的,因为这是豕肉。
但格外美味!
酸菜牛肉宋甜甜只放了几根青绿辣椒增味,老夫人吃着肉丸,心思早就飘到旁边的盘子上去了。
一碗汤下肚感受腹中暖乎乎的,她有了点力气,便摆手不在让竹秀布菜,自己举起竹筷夹了一片牛肉放入口中,咬一口,第一口先尝到牛肉的醇厚软嫩,肉片上粘着的酸菜丝,酸辣爽口,两者结合有异曲同工之妙,牛肉中早已包含酸菜的酸味,咀嚼起来是有又入味又爽口。
第二口就是蓬松柔软的发糕,新鲜出炉的,香甜松软得很,咀嚼起来里面带着颗粒感,是切碎的红枣、葡萄干,有益气补血的功效。
葡萄干的酸甜,红枣的清甜,互不冲突,让原本就美味的发糕变得更加香甜。
陆老夫人手中的竹筷都未停过,这比她料想中的还要还吃,闻着便觉得十分好吃,没想到吃到嘴里则更好吃。
“今日做菜的师傅不是陆府中的人吧。”陆老夫人笑着夹了一颗肉丸放入口中,慢慢品尝,“这豕肉做的无一丝腥味,果真难得。”
陆老夫人看着金黄蓬松的发糕总觉得有点眼熟,似曾相识。
好像跟渊哥儿上次带回来的是同一物,她又开口:“大公子呢,为何这段时间未看到他人,我记得渊哥儿回来了,难道他发生什么事了?”陆老夫人放下竹筷,一下也没了食欲。
渊哥儿是个孝顺孩子,她病了,他断断不会不来看望她的。
竹秀带笑的脸,僵了一下,她不知该不该与陆老夫人说。
看出竹秀的表情不对劲,陆老夫人沉声道:“说,发生何事了。”
“混账,这个不孝子,去,把他给我叫过来!”
“老夫人您息怒,大公子没事,您自个的身子才是要好好休养,不然您如何看到大公子成亲呢,您之前不是还心心念念的要帮大公子掌掌眼的嘛,大夫可说了您切忌不可心情激荡。”竹秀帮陆老夫人顺着气,语气带了几分焦急低声劝道。
陆老夫人没想到她不过病了几日,陆渊就被陆政锁在屋内,她气的急喘气,幸好刚才用过膳食,恢复了几分力气。
不过她在陆府几十年,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很快便调息过来。
她拿起放在碗上的竹筷冷静下来,慢条斯理地吃着,边吃边问着竹秀近日来府中发生的事情。
原她重病那日陆渊赶回来看她,一进门就与陆政发生了冲突,有下人听见书房内不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和瓷器摔碎的破碎响声。
不一会儿书房内的房门就打开了,只见大公子陆渊带着金色面具,额头粘着血迹,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身后是陆府老爷气急败坏的声音:“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关进房间,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出来。”
陆老夫人一边听着心中深深叹了口气,自从芸娘去世,这父子俩每次见面不是横眉冷对,就是争吵不休,从未有过坐下来好好谈话。
这半响,她也明白了,若她把陆老爷喊来训斥,只怕会加重父子俩的矛盾,越发激发不和。
沉思片刻,她对着站立一旁的竹秀说道:“你拿着这块玉佩就说是我说的放大公子出来,谁敢阻饶就让他来找我。
“是,老夫人。”
竹秀微微欠身领命退下。
她出去后让人伺候陆老夫人继续用膳,她便带着玉佩出了院门。
。
宋甜甜找王厨头领了个食盒,欠身行礼后,就跟着前来的青松走了。
青松走时陆六已经来过了,他吃了一个发糕后,眼中的轻视已然消退,再看到宋甜甜竟然与大公子院中的青松交好,态度直接大转变,态度语气亲热起来,一个一个宋娘子喊的不亦说乎。
再听到青松说带宋甜甜去给大公子送吃食,殷勤点头,连连应是。
陆渊所住的院子离正房有一段距离,须臾片刻,两人站在紧闭的房门面前,门口的守卫被青松打发去了院门前。
毕竟陆老爷只说把大公子关起来,并没有说不能送吃食,这几日所送的吃食原封不动的端出来,他们心中也焦急,大公子毕竟是嫡出长子,若真有个好歹遭殃的还不是他们,因此青松打发他们出去,他们也顺从走了,并不抵抗。
“爷,爷!宋娘子来了。”青松在门口喊,不见回应。
宋甜甜轻推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个小缝,两人站在门外仍听不到里面人的声响。
“我进去吧。”宋甜甜听着无人应答,自告奋勇。
随着轻巧的脚步声逐渐在密闭的在房内响起。
宋甜甜推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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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房内一片漆黑,不见光亮,屋内陈设清雅简洁,帷幔随着开门带进的风微微飘荡,她提着食盒环视一圈,仍未看见人。
她慢慢走近床塌,撩开纱幔,在罗汉塌上发现了一个抱膝蜷缩在床角的人。
宋甜甜把食盒放在桌上,掏出火折,提起灯罩,吹了吹火折点燃了烛灯,然后把灯罩放上去,这才仔细打量卷缩在床塌的陆渊。
她试探着慢慢靠近他,听见脚步声,一直安静的人耳朵微微动了动。
“陆郎君,陆郎君,陆渊,你还好吗?”说话间宋甜甜已经来到床塌边。
面前无反应的陆渊,她准备上前察看情况。
突入其来的窒息感传来,感受脖颈边大掌带来的压迫感、紧缩感。宋甜甜睁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双眼布满血丝,神情迷乱,眼神迷蒙,她艰难溢出声:“陆渊,你清醒……清醒……”
陆渊听着耳边嘶哑熟悉的声音,混乱的思绪清明了一瞬。
宋甜甜感受脖颈的手掌松动感,她奋力睁开束缚,垫着脚,狠狠对着柔软饱满的唇一口咬了上去,咬完后本想撤离,奈何对方不依不饶紧紧追逐,脖颈的大掌转移到了脑后,死死压着她向男子靠近。
陆渊舌尖随着宋甜甜张开想发声的瞬间钻了进去,灵活自如,随着柔软、甜腻,吞咽声,他渐渐清明起来,眼神锐利,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慢慢柔软起来,感受到唇间的亲密无间,脸刷的红脸起来。
他着急地后退,确不小心咬到对方的舌尖。
“哎呀……”以往清脆的嗓音添了几分柔媚,宋甜甜吃痛的叫了声。
她觉着自己肯定是昏了头,居然还主动送上门,陆渊掐着她的那瞬间,她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愤怒,促使着她一口咬了上去。
“宋娘子,抱歉。”陆渊胸口起伏,耳垂发烫,看了眼对面发丝凌乱的宋甜甜,拘谨出声。
宋甜甜听到陆渊说的话,就知晓眼前的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不再误以为她是他的夫人的那个人。
她心一动,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一切正好恢复应有的轨道,他当他的大公子,她做她的老板娘,两人互不干扰。
“陆郎君,这是青松托我给你送来的吃食,您多保重身体,那我就告辞了。”宋甜甜指了指桌上的食盒,眼神不转,看了眼陆渊,就抬腿向着门边走去。
青松在门边,她早该出去了,她呐呐想着。
“宋娘子,请留步。”陆渊朝前走了几步,两人相距一米,不远的距离如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才唇齿相依,亲密无间的两人转眼陌生得很。
“刚才是陆某的不是,还请娘子见谅。”陆渊向背对着他的宋甜甜行礼,平静沉稳。
宋甜甜眼眶泛光,似毫不在意道:“没事,我都忘记了,陆公子不必在意。”
说完便走了,期间不曾回头。
陆渊听着宋甜甜的称呼从“陆郎君”变成了“陆公子”就知她肯定生气了。
可是如今他在陆府步步维艰,实是不能再连累她。
等他处理完这里的事。
等他处理完……。
恢复记忆的他,并未忘记失忆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包括第一次的亲吻。
33. 汤饼余波
宋甜甜转身时,陆渊好像看到了她眼眶中的晶莹,他想叫住她,抱抱她,告诉她,他并未忘记失忆期间发生的事。
无力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终是没有抬起。
他拉扯嘴角,自嘲一笑,如今的他连脸上的疤痕都还在,如此丑陋,又怎能让她看见这般的不堪。
更何况还有陆府这一摊子事,他怎忍心她受累呢?
青松站在门口目睹宋甜甜快步远去,喉咙都该未能发声,人影便消失在长廊进了小门。
阴影下的公子低垂着头,青松还未见过公子爷这般落寞、孤寂。
腰带松松斜挂在腰间,一袭藏青色交领长袍隐在暗黑的屋子里,显得浓黑如墨。
他面上嘲讽的神色一闪而过,转眼又恢复面无表情。
陆渊迷蒙的眼神清明坚定起来。
看来他也要加快脚步了。
甩了甩袖子,对门外的青松道。
“进来。”
青松屁颠屁颠跑了进去,他走到窗户边拉开帘子,支起窗户,窗户外的荷塘如今风景正美,含苞待放,蜻蜓立上。
徐徐微风,荷塘的清香一窝蜂涌进了室内,冲散了血气。
血气?血腥味?
青松转头,果然在陆渊额头上方发现了干涸的血渍,隐在发丝间,不起眼,也无人看见。
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这阵风连他都会忽略掉这伤。
公子爷什么都好,平日里总是报喜不报忧,看则沉闷,实则心思细腻得紧,老爷的不喜,主母的忽视,在府中长期的压抑,都没让他丧失意至。
爷是个很好的人,小时候他生病发烧,一个奴才没了就没了,有谁会在意,那时候陆渊才八九岁,到处找人求人,才请来大夫把已一脚踏入地府的他,硬生生攥了回来。
那个时候老夫人正巧出去礼佛,后面公子爷被老爷不分黑白狠狠惩罚了,说是扰乱府邸,不安分。
“爷,你额头这伤怎么还没有处理啊,万一感染了呢?”青松把食盒打开,心中升起一股压抑许久的酸涩,这股酸意让他喉咙发紧眼眶酸涩,他眨了眨眼,把那股快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
不动声色又说:“宋娘子,怎么了?刚才奴叫她,她都没停就走了,可是出什么事了,刚才宋娘子听见您被老爷关起来,可着急了,二话没说就跟做奴过来了。”
饭菜的香味充斥着这个不大的房间,陆渊坐在桌边,愣愣发呆。
听到宋甜甜为自己着急,他手用力抓紧了下摆的衣袍,不知想到什么,又突然松开了。
“无事,最近不要再因我的事去打扰宋娘子他们,且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吧。”陆渊摸了摸面上带着金属凉意的面具。
再等等,再等等吧,等他……
他拿起竹筷夹了一片牛肉,嫩滑的牛肉已经十分入味,佐料的辛香在舌尖被一阵一阵激发,粉白的嘴唇变得红艳好看。
他埋首大口饮食,连盘中的汤汁都被倒入雪白的大米饭中,搅拌开来。
腹中一下被撑得饱涨,他却觉得很异常满足。
原本还犹疑的心也瞬间坚定起来,正所谓不破不立。
他打发青松出去。
关紧房门,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房中沉声道:“可以收网了。”
。
宋甜甜的步伐越来越慢,直到来到灶房,陆六早已经坐在廊下等候多时,她笑着开口:“劳烦陆总管在此等候多时,灶台上放着做好的发糕,陆总管可尝过了,可还满意。”
“若满意,明日我便可把三百份发糕皆给贵府送来。”她又道。
其实宋甜甜走后,灶房内的人便一哄而上,其中就包括陆六,竹屉里热气腾腾的发糕很快就被分食了。
当然未吃到酸菜牛肉和山药肉丸汤,都表示遗憾不已。就连一开始不为所动的方厨头都拿着竹筷争抢起来,尝过后,都对这个年轻的小娘子有了重新的认识。
年轻但有好手艺。
本以为明日还要来一趟,陆六直说明日派人上门取即可,免得她来回奔波。
宋甜甜自是一番感谢,不用再跑一趟更好。
宋甜甜出了府门,正准备走,青松的喊声从背后传来:“宋娘子,等等。”
宋甜甜停下脚步。
青松:“宋娘子,我家公子让我用马车送您回去,这里离街市路途还长,您切不可推辞。”
宋甜甜推辞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察觉的青松堵上了,想着铺子里,她也就上了停靠在墙边的马车。
“宋娘子,您可千万别生我家公子的气,公子平日里话就少,好些事都憋在心里,亲娘去世得早,老爷平素又喜爱主母所出的小公子,对公子爷非打即骂,所有奴求求您了,千万不要生他的气,他对您是不一样的。”青松努力压抑眼眶的酸涩,慢慢平稳语气。
宋甜甜眼中的青松年轻不大,身子瘦小,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如今眼眶泛红,语气颤抖,任谁都能听出陆渊跟他在陆府想必过得不那么如意,甚至说的上艰难。
大户人家的勾心斗角,前世电视剧中放了无数的桥段,但都没有亲耳听到来得震撼。
青松怕宋甜甜还生自家公子的气,恨不得把他知晓的一股脑全都说出来。
宋甜甜又从青松口中知晓了陆渊不少的事,她脑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卷缩在冰冷的床角瑟瑟发抖的模样,跟她刚才进屋看到的那一面高度重合。
她心中的气像炸圆的糯米团子一下就消了,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她想。
。
宋甜甜跃下马车,灶房内一切井然有序,跟离开时并无不同,只有灶台下的一扇橱柜门正敞开着,里面整齐码放的汤饼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包散落在里面。
“阿姐,你走后来了几位食客,你没在,他们就买了不少汤饼。”宋吉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两天买酸辣粉汤饼的人突然多了许多,她的存货都不够了,做这汤饼所用的时间比其他吃食繁杂许多,木薯粉需要先蒸熟,用竹筷一上一下做成卷曲状,再用文火慢炸烘干水分,还要烘晒蔬菜干,调佐料包,酱油包。这样算下来花的时间不少了。
但铺子里不能总光卖这一样吃食,畅销的种类多样,保持新鲜感,生意客源才能源源不断,这才是做生意长久之道。
宋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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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吉祥的手,以及空荡荡的两个大木盆,就知晓他肯定又独自一人把卖早食后堆积如山的锅碗瓢盆洗了。
她托起吉祥泡得表皮起皱,泛白的手,捏了捏,笑骂道:“你这孩子,不是都说了等阿姐回来一起的嘛,你怎么又自己一个人做完了,下次再这样阿姐可就生气了。”
“阿姐,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您平日里起早摸黑干活时,也没告诉我们啊。”宋吉祥不服反驳道。
宋甜甜没想到吉祥如今都会反驳了,再也不像之前逆来顺受,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宋甜甜拍了拍他的头,笑着摇头。
这日宋甜甜做汤饼做到丑时已过,吉祥如意早早被她赶到隔间去休息去了,她自己则困得在柜台上眯了两个时辰。
未到卯时她就又起来烧火蒸包子做早食了。
本以为几日了酸辣粉汤饼的余波该结束了,这几日她跟吉祥如意就像个陀螺转个不停,连最喜欢去柳家玩的如意都乖巧的留在了店里,做些洗洗菜,擦擦桌子这类轻巧的活。
今日她看着不比往日少,仍络绎不绝来买汤饼的人,想到这几日不仅是她,连吉祥如意眼下都挂了个大大的黑眼圈,憔悴的很。
招工的事是迫在眉睫了。
毕竟她开铺子可不是为了拖垮身子的,虽然荷包装的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但千金难买健康,可不兴这样的,拿健康换取钱财这种事发生。
这不,早食结束后,宋甜甜来到柳大娘所在的牙行坐下了。
“柳大娘,我这面店的生意确实忙不过来了,您这里有合适的人选吗?人选要勤劳肯干,手脚麻利。”
柳大娘看着宋甜甜憔悴的神色白了眼:“你呀,早该找个人了,你看这段时间里都忙成啥样了,这憔悴样,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可禁不起这样消耗的哦。”
宋甜甜连连点头,有气无力地双手撑住下巴苦笑道:“这不是一开始没想到这生意会如此好,这不眼看着吉祥如意脸颊好不容易养的点肉这两天都消失不见了,就来拜托大娘您了。”
又道:“这次就麻烦您了。”
柳大娘递给宋甜甜一杯温水,道:“都是邻居,你来找我我高兴着呢,倘若你不来找我,我才真的要生气。”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给弟妹撑起了一片天,能帮一把是一把。
宋甜甜双手接过水杯,浅浅抿了口,才嘻嘻笑道:“我就知道大娘您最好了,这不一有事就来找您了,只要您不嫌我烦就行。”
柳大娘被宋甜甜哄得笑得合不拢嘴,做这牙行买卖她见过成千上万、各色人等,狡猾的、贪婪的、愚昧的,往往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初见宋甜甜只觉得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娃子,没想到做了邻居,这真是缘分啊,她心中连连感叹。
“你若是要招人,不如买带着卖身契的人,你这做菜可是手艺活,招人在店铺里日日来往,难免泄露,万一碰上不坏好意之人,岂不危险。”柳大娘语重心长道。
宋甜甜本不打算买人,毕竟买人比招工所要花的银钱多得多,但柳大娘说的也对,偷师学艺事小,万一有歹心,家中还有吉祥如意年龄又小,不敢如此冒险的。
34. 家中来人
宋甜甜再三斟酌,还是决定听从柳大娘的建议,到牙行买人。
柳大娘见宋甜甜点头,双手相击笑道:“这就对了嘛,正好今日里牙行来了一批人,多是北方来的难民,无父无母,你且去瞧瞧,若有合适顺眼的就给大娘说。”
宋甜甜喝完杯中最后一口水,匆忙咽下,连忙道:“好的,大娘。”
听说是北方的难民,想必生活本就艰难,宋甜甜心中的不自在才稍稍减轻,但对于这种买卖她仍有点难以接受。
。
面前的人排成了一排,皆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子早已破烂不堪,仅有一层不虚虚挂在上面,早就失去它庇护的功能了。
宋甜甜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既然决定要买,那肯定要好好察看、宁缺勿滥,最重要的就是人品,性子,模样倒是其次,毕竟买回去了是要长久相处生活在一处的,就算买个小猫小狗都要对它的一辈子负责,不能随意丢弃,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第一个人,男,个头不小,五大三粗的,不行,家中三人都是妇幼。
第二个人,男,模样倒是不错,眼神不正,从她来后屡屡暗送秋波,她是招干活的又不是招上门夫婿。
不行,不行!
接连几人都不行,宋甜甜都没报什么希望了,想着不行就打道回府。
直到最后一人,不应该是两人,还有个女孩躲在男孩身后,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不时偷瞧一眼她,见她的视线过去,却立马躲进男孩身后。
两人脸上满是污泥,看不清面容,只通过眉眼五官看样子应是齐整的,不丑,特别是男孩虽瘦到身量高,看着人高马大的,应该力气也不小。
见她视线停留在女孩身上,眼含戾气警告,就想护食的小狼崽,凶狠很的,但在宋甜甜看来却有一份可爱。
通过刚才看到的那双清澈的双眼宋甜甜就知道,这女孩被保护得很好,天真无忧,反观男孩短小破烂的衣衫外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完好。
想必为了护住女孩他吃了不少的罪。
这不是正合适的人选吗?能这样坚定不移护着女孩的人,人品必定不会太差,女孩的年岁跟如意应是差不多,正好作伴。
宋甜甜转头与柳大娘私语,认真询问。
果然是对兄妹,北方逃难过来的,父母在逃难途中遇贼匪惨死在屠刀之下,随后兄妹两人就被自家二叔仅两袋大米就卖给了人牙子。
谁来买都不肯走,性子烈得很,软硬不吃,身上的旧伤心伤因此而来,有的甚至还未痊愈,还能看见翻飞的红肉。
宋甜甜心中了然,她缓步走到这对兄妹面前,蹲身,语气温柔至极:“小妹妹,你跟哥哥愿意跟着姐姐走吗?”
又对男孩说:“你放心,我家中只有一双弟妹,待你成年后你跟你妹妹的卖身契皆可赎回,我们可立字据为证,你可愿意?”
男孩漠然的眼神盯着宋甜甜,仿佛通过这层皮囊要看进人心底去,在思量她说的是真是假,几分可信。
看着这双温柔带笑的双眼,他有瞬间像看到了去世的母亲般,眼神恍惚。
宋甜甜见男孩的眼神变化,心知他已心动又说:“我家是开吃食铺子的,你每日的需要忙的最多的就是灶房内的活计,挑水、洗碗、擦桌这些琐碎事。每日我可给你二十文工钱,这钱你可自由支配。”
男孩听到还有工钱可领,木然的眼神染了阳光,映出了宋甜甜温柔的笑,带笑的眸。
转头看了眼懵懂的妹妹,沉思。
宋甜甜也不急,依旧蹲着,耐心等待男孩的回答,期间不时逗逗躲在男孩身后的小女孩,看着小女孩腼腆可爱的模样呵呵直笑。
笑声打断男孩的沉思,他看了眼正逗得欢的宋甜甜,以及妹妹害羞却不害怕的神情。
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紧了紧手中的小手道:“好,我答应,但你刚才所说的卖身契跟工钱的事,都要先立字据给我。”
宋甜甜就知道他会答应,笑眯眯地点头:“没问题。”
接下来就是讨价还价环节,宋甜甜再次发挥极限与牙人激烈交谈。
宋甜甜:“你看,这小男孩你们一直都没人买,他们俩一天吃穿用样样都要花钱,你留在这里也是留,还不如让他俩跟我回家,你也少了两个个吃白饭的,是不。”
“可是,宋娘子,您出的价格也太低了,这两人怎么也得二两吧,就一两我也太亏了。”牙人看着口齿伶俐的宋甜甜郁闷道。
“不亏不亏,你们当初就只两袋米就换了他们,这样吧,下次你来宋时小食铺吃饭,我给你打个八折,无论多少次,行不?”
牙人眼珠一转,打八折,听说宋氏小食铺的酸辣粉汤饼味道甚好,他也想尝尝了,若是可以,他下次大量去买,再拿到别出去售卖,岂不能赚钱。
加上柳大娘也在一旁劝道,洗脑。
牙人一咬牙:“好吧,一两银钱成交。”
他看着眼前的宋甜甜,惊异非常,这宋老板手艺非凡,这砍价的功夫也不小啊,他接过银钱心中感慨万千。
宋甜甜则想的是用个VIP贵宾卡就能省一两银钱,不亏不亏。
在柳大娘的见证下,宋甜甜与牙人立下字据,一个给钱,一个交人,双方都满意得很,双赢。
回到铺子,宋甜甜从男孩口中知道,他名叫赵云逸,十二岁;妹妹叫赵雪儿,五岁。
听见赵云逸说他有十二岁,宋甜甜都觉着不可思议,这身高这体格,她怎么看都有十五六岁了,居然才十二岁。
她怎么觉着自己有压迫童工的错觉。
赵云逸心思敏感,察觉宋甜甜听见自己年岁表情微妙变化,立马把妹妹掩在身后,沉声道:“你可不能反悔,许诺成年后就允许我们赎回卖身契的,还有工钱。”
宋甜甜虽有些诧异,但从未想过反悔,有些决定一但做了便就不被允许反悔,何况她就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以前师傅都说过,她就是一根筋,永远向前看,八头牛都拉不转的那种。
在牙行时柳大娘都曾劝过她,要不要换人,这两小孩能做什么事,这不是添堵嘛,她当场就微笑且拒绝了。
宋甜甜双手投降,失笑:“我可没这想法,钱都交了,就是反悔也没有余地了,你放心,进铺子后就马上把字据写好给你,至于工钱少不了你小子的。”
赵云逸这草木皆兵的举动,她并不生气,毕竟前世她也是个孤儿,自然懂得其中的不易,何况还要护着年幼妹妹,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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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易。
“进去吧。”
赵云逸紧紧牵着赵雪儿的小手,警惕着观察周围的环境,确实如这位娘子所说这是个吃食铺子,地面光亮洁净,墙面雪白,桌子板凳都整齐得放置在桌案四面,墙上木板还放着几盆植物。柜台上面挂着食单,上面写着各种朝食名称。
这是个新开的铺子他想。
因最近酸辣粉汤饼太过火爆,准备汤饼的时间太长太久,宋甜甜把晚食的几样菜都擦掉了,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所有赵云逸看到的已是宋甜甜擦过的朝食食单。
不过后面晚食是肯定有的,现在店里多了两个人,她觉着应该忙的过来了吧。
赵云逸走在前面,赵雪儿则寸步不离得紧随其后,大大的眼睛掺杂着些许不安,不时得看着赵云逸,确认其在身边就能安心似的。
“阿姐,你回来了,招到人了吗?”宋吉祥听见人声,忙走出来,见是宋甜甜笑问道。
最近纵然有他跟如意帮忙,但阿姐的手仍是肉眼可见的糙了,灶房内又太多琐碎之事,他们三人早已忙的团团转,仍是不够用。
“你看。”宋甜甜努努嘴,示意吉祥往后边瞧。
阿姐身后的两人他初初以为是食客,未在意,现才发现两人面黄肌瘦,衣衫破烂,颇为狼狈,也不像来吃饭的,这难道就是阿姐招的人,看女孩年龄跟如意一般大耶。
宋吉祥心中纳闷,面上却不显。
宋甜甜未给吉祥喘息的机会,直接说出:“是的,这是赵云逸、赵雪儿,今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吉祥你等会儿带云逸去洗漱一番。”
她蹙眉又道:“嗯……,衣裳就先穿你的吧,他穿可能有点短,先将就着吧,等过两天阿姐给他们买两身。”
为什么是买不是做了呢,如今有钱了,她便不再把时间浪费在做衣服这些事上了,她本就不是行家,做的也只能堪堪穿在身上,何不去买成衣,虽贵点,但节省的时间用来做吃食不是一样嘛。
如今赚钱了自然要解放双手,能不做的坚决不做了,把生钱的铺子管好才是正事。
宋吉祥带着赵云逸去洗漱更衣,宋甜甜则带着赵雪儿去了另一边,幸好隔间放着吉祥两兄妹备用的衣衫,不然还得跑回家中去拿。
“长得不赖嘛,还有雪儿长得多可爱,以后你们再也不必遮遮掩掩的了,容貌从不是过错。”宋甜甜蹲下身理了理女孩的裙摆,屈起食指勾了勾雪儿的鼻梁,温柔笑道。
赵云逸惊奇的望了眼宋甜甜。
她居然知道我们在隐藏容貌,是的,在牙行就算是睡觉他也不允许雪儿把脸上的污垢拭去,两人常常和衣而眠,无论何时总是脏乱不堪,旁人见了觉着他们不干净也就不会平白无故来招惹。
他亲眼目睹一个模样姣好的女孩被卖入大户人家,如今家中只剩他们二人,他是断断不会与雪儿分离的。
靠着这个方法也成功的躲过许多次主家来挑人,被买卖。
宋甜甜站起身来,笑了笑:“不用觉得惊奇,见你们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
赵云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喉咙发紧眼眶酸胀,他竭力按耐住泪水,不愿向旁人轻易表露。
深深看了宋甜甜一眼。
35. 亲朋好友
宋甜甜看了眼不早的天色,如意被她嘱咐去了柳大娘家,邀请他们一家子来铺子里吃饭,申时三刻左右便回,现在这点儿做完饭,他们也就差不多到了。
她让吉祥去隔间给云逸兄妹俩擦药,自己则在灶房内洗手开始做晚食。
米饭在她给雪儿擦洗就顺便洗好蒸上了,她足足蒸了一大锅饭,如今正好蒸好了,她便移到远端的灶上温着,随吃随舀。
几个灶台被她打通,这边烧火远端的灶台便有余温,正正好用。
米饭搞定,她便继续准备今儿晚上的大餐,上好的肋排,新鲜着呢,是昨个她特意让何屠夫给她留着的,这不今儿一早就送来了,送来时肉质似水蜜桃色,脂肪细腻均匀,一看就是新鲜屠杀的。
她之所以在何屠夫这里订货,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家的猪肉骟过的,之前她曾在别处买过,未骟,腥味重得很,虽然她会处理腥味,但总归省事,她考察过其他肉铺几乎都未骟,不知何屠夫如何得知骟过的猪肉会减少大部分腥味,可能是家传的吧。
从那以后宋甜甜就一直在何屠夫肉铺买肉,直到前不久才正式签订契约。
他家的猪肉常常供不应求,她也是废了功夫才让他同意的。
宋甜甜拿起大砍刀麻利得把排骨砍成一块块小节,在放入水中浸泡备用。
脚边的盆子里放着她刚才回来时经过鱼铺子处买的基围虾,个头不小。
接着她就开始切土豆、脆藕、洋葱、芹菜、青红辣椒、白菘、挑豆芽、豆皮、豆腐、莴笋、菠菜、香菇,待所有配菜准备好后,她才来处理大虾,虾头一剪一拉,虾线就出来了,在虾背上剪上一刀,一只虾就处理好了,简单得很。
顺便把姜蒜用刀背拍扁,酱油、花椒、白糖、孜然、枸杞,还有剪成一截一截的干辣椒,大料等等配料备好。
菜备好后,宋甜甜便擦擦手,准备去隔间看看吉祥他们。
还未靠近就听见云逸吸气的声音,吉祥愤怒的语气。
还以为两人不和的她,急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进去后才发现吉祥在为赵云逸兄妹俩打抱不平,其实这兄妹俩的遭遇跟他们兄妹三人何其所像,都是父母去世,被亲戚不容,不同的是她穿过来了,不然“宋甜甜”去世后,吉祥如意兄妹俩的遭遇恐怕与他们也相差无几。
宋甜甜抬眼看,换好衣衫的赵云逸眉目清朗,比旁人都高的身量坐在小圆凳上显得拘谨,面对她警惕的眼神在面对吉祥的善意时,十分局促不安。
赵雪儿长相五官精致,头发参差不齐,虽有点影响美观,但没影响萌值。此刻小身板坐得板正的,正好奇地看着她。
“阿姐,你来了,家里的药膏用完了,云逸身上的伤太多了。”吉祥苦恼说,这药膏还是阿姐才买不久的,基本全新。
宋甜甜看着所剩无几的药膏,笑笑:“没事,等会阿姐到何大夫那里再去买点。”
她本来也打算邀请何大夫来做客,正好前去买点药膏,家里难免有人有个什么伤风感冒的,跟医生处理好关系准没错。
出了店铺,她才意识到多了两人,睡哪里?之前租的房子就只有东西厢房,何来多余的房间,难道叫云逸他们在隔间先住着?
何大夫的药铺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宋甜甜这还是第一次去这个药铺,家里那瓶药膏还是陆郎君生病那次买的。
“济世药铺”几个大字方方正正框在镶金牌匾里,这次她总算看见了何大夫口中的贵人送的金牌匾了,果然大气,不一般,差点亮瞎她的眼了。
只是她有点好奇,这镶金牌匾难道无人偷吗?古代的人如此习以为常?
“哎呦哎呦……”
“何爷爷,您轻点,手下留情啊!”嗓音轻柔,就算焦急,声音也带着股温柔,悦耳好听。
宋甜甜好奇往里探去,一个脸圆圆,眼睛也圆圆,身材丰腴的俏丽小娘子正围着一个五大三粗、眉眼凶狠的男子左右打转。
“你一个大男人,喊这么大声干嘛,这点小伤至于嘛,忍着,在叫……”说完拿着棉花的手重重一压,感受颤抖的肢体满意一笑。
叫你叫,老夫还看不出来你小子的心思,还不是为了引起小姑娘的心疼。
果然……
小姑娘见男子吃痛的表情,眉头一蹙,忍不住道:“何爷爷,您倒是轻点啊,陈大哥都这么痛了。”
“要不你来。”
“我来就我来,不就是上药吗?谁不会是的。”刘瑶儿抢过棉花,推开何大夫,低头慢慢给黑壮的手臂上药,自然也没看见男子害羞又没忍住咧嘴露出的白亮牙齿。
刘瑶儿是何大夫的邻居,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当自个孙女儿一般的存在,所以两人格外熟稔,家中是卖豆腐的,还开了个豆腐作坊。
而这个黑壮的男子则是何屠夫的儿子,叫何三郎,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就是长得比较凶,字面上的凶,其实人憨憨的。
宋甜甜没想到还吃了一口甜瓜,尤其看见何大夫横眉怒目,气得跳脚的模样,她忍了许久才把涌上喉间的笑声咽下,没成想叉了气。
“咳咳……”
看着三双眼睛注目,宋甜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笑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刘瑶儿见有人来了,还听见他们的谈话,白皙的脸蛋通红,把棉花团扔给何大夫,立马起身站到一旁。
何三郎的笑还未维持几秒,就被人破坏,满心不爽,但见来人是个小娘子,也不好发作,本就凶狠的脸看着越发匪气十足。
宋甜甜眼见小姑娘绯红飞上脸颊,默默移开,笑着说:“何大夫,您不是喜欢吃我做的吃做的吃食吗,今日特邀您到我新开的小食铺里用晚食,您一定要去哦。”
“什么,宋娘子你什么时候开了食铺,老夫都不知道,放心,老夫定会准时赴宴,好好品尝。”何大夫捋了捋胡子,摇头痛惜,自从他在陆家吃过一回后,以后的日子食如嚼蜡。
向何大夫买了药膏后,告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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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甜甜飞快扫了眼呆立在一旁,默不吭声的两人,脚底抹油飞快地溜走了,她没想到自己今日还当了回电灯泡,心中尬然,却又为自己吃瓜感到一丝兴奋。
回来时还拐道去了何屠夫家买了根带肉的大骨头,一到家她就把大骨头洗了,扔进陶瓮里煮着。
随后又到隔间把药膏给吉祥,让他继续帮赵云逸擦,赵云逸本想拒绝自己来,但吉祥叹了口气,像个小老头似的苦笑道:“你是不是嫌弃我笨手笨脚,下手没轻重,故想自己来上药。”
随后又低声自言自语:“哎,我就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算了,我还是出去吧。”说完,丧着脑袋,转身就要出去。
“哎,你等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赵云逸连忙喊住宋吉祥,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说:“那还是麻烦你了。”
赵云逸低着头表情懊恼,自然也没看见吉祥转身时嘴角上扬。
宋甜甜本出来了,突然想起什么,回去就看见这一幕。
她怎么以前都没发现吉祥还有腹黑的潜质。
宋甜甜:“……”
好家伙这才多久,吉祥就打消两兄妹的戒心,果然年龄差三年就是一个代沟,算上上辈子她与这十一二岁的男孩中间的沟壑不知得多大了。
笑着摇摇头,看见屋内和谐的气氛,她也不打算进去破坏了,又回了灶台边。
宋甜甜本来都准备炒佐料了,就听见青松在外间喊她的声音,也不知陆郎君现在怎么样了,自从上次一别再也没见过面了,她探身出去,没细看便回应:“哎,我在这里,松哥儿你进来吧,有急事吗?若没事正好,今儿个晚上就试试我准备新出的菜式,看味道怎样,帮忙品鉴品鉴如何?”
陆渊站在不远处,透过柜台上的窗口,恍如隔世般看着,挽起袖子,低头忙碌的宋甜甜,灶房内热气腾腾,她在白雾笼罩中若隐若现。
听见灶房内响起的脚步声,宋甜甜这才抬眼笑道:“松……”
话语堵在喉间,青松站在来人身后,向她摆手。
而面前身形修长的男子,面覆铁面,身穿玄色暗纹交领长衫,腰间束着双绕皮革银玉銙蹀躞带,脚蹬乌皮靴,矜贵逼人。
这是陆郎君?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陆渊现在气势逼人?就像出鞘染血的利刃,锋利无比,却又容易伤人伤己。
“陆郎君?”宋甜甜诧异得望着眼前这位贵公子,她以为他们再不会再见。
陆渊繁杂心绪,并未表露出来,行叉手礼,温和道:“宋娘子,之前店铺开业,我因故未前来登门祝贺,望娘子切莫怪罪。”
他朝青松摆手示意,表情郑重且严肃:“今日希望与宋娘子重新认识下,在下姓陆,名渊,表字承风,宋娘子唤我承风就好。”
青松背着竹篱背笼,听见陆渊发话,一边把背笼放在地上,把面上的布料掀开,抬眼笑嘻嘻的说:“这是公子给娘子带的贺礼。”
说着两手抱拳,跟着道:“祝宋娘子食铺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客似云来。”
36. 干锅排骨
掀开背笼里,上面放着一大块牛肉,她估摸着有十几斤重,而且看部位还是吊龙,要知道吊龙、雪花这些部位的牛肉,都极适合烤肉,涮火锅,整头牛身上也只有一百斤左右,对比重几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黄牛来说,得来不易。
青松把牛肉提起来放在条案上,遮掩在下面崭新的几把刀具便露了出来。
宋甜甜眼前一亮,顾不得推拒,弯腰拿起其中一把,这把刀不就是前世她用过的那把中华大菜刀嘛,刀身整体上薄下厚,不仅刀刃薄而锋利,刀背弧度流畅,而且刀面斜面的设计能完美满足切、剁、砍、拍等多种需求。
她拿着刀挽了个花儿,乐不可支的摆弄着,这手感、这模样不就是前世她用了十几年之久的那把菜刀嘛。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到了她的手上。
之前在陆府灶房她见王厨头手中那把菜刀,可是眼馋得很,没想到她也能有这样一把好刀,如爱剑之人剑不离身,如痴如狂者宁愿不娶妻,也不能舍弃它一般。一个好厨师有把称心如意好刀,也是一位厨师必备的。
这把刀?
宋甜甜偷瞥了眼长身而立的陆渊,他这礼物简直送到她心坎里去了,不论是牛肉还是刀具,每一样都合她意。
他怎么知道她最缺最喜欢的就是这些,还有牛肉,要知道她就是想买也买不到的。
她抬眼顺水推舟笑眯眯的道:“承风,这礼物我就厚着脸收下了,还有青松小哥,也辛苦你了,今日两位若不忙不如留下用完晚食再走。”
宋甜甜又一次邀请陆渊两人用餐,这礼物不说价值几何,就单单说其中的心意她也领了。
陆渊应了,自顾自的带着青松坐在廊下的板凳上,大长腿颇有点委屈地卷缩着。
这天黑的越来越早了,宋甜甜见陆渊他们自己找好了位置,转身就挂上襻膊,专心做她的大菜了。
为了这道菜她特意让李老汉做了款改良款陶盆,中间与外层隔断开来,互不干扰,但均能进行加热。外层做的干锅子吃完后,来上一勺骨汤立马就转化成咕噜咕噜冒泡的汤底。
这道菜也是今后铺子里的主打菜,今日借此机会试着做一做,看看大家的接受程度如何,如大家这般土生土长的大齐人喜欢不,之前她也进行过市场调研,并没有像这般能吃能涮,如此有趣的菜。
若不错,她明日便与李老汉商定好订一批陶盆、小陶炉、几张矮桌小板凳,到时候桌椅板凳一放好,这不就是后世的地摊经济,喝着小酒,擦擦冒汗的脸,吹着风,若有需要再来份饭后甜点,多么惬意、自在。
排骨一早她就腌了起来,出门前就着洗净的排骨放入盐、酱油、姜蒜、一颗全蛋、淀粉抓匀,就盖上竹盖子放在一旁腌制,如今回来时辰刚好。
犹记前世第一次炸排骨时洗净后水分未干,也未放淀粉,油花四溅,危险得很。裹上淀粉有几大好处,一是防炸,而是得以形成酥脆外壳,减少油脂的渗透,内里肉质嫩滑,不油腻。
土豆、藕片这些也早早洒了层木薯淀粉抓匀了开来,这木薯淀粉就是她用来制作酸辣粉的原料,雪白细腻,比如今市面上卖的其他淀粉要好上许多,如今卖的淀粉多数都含有杂质,口感不佳。
但淀粉的用途是开发得妥妥的,既可以用来调整墨水的浓度,还能增强纸张的平滑、手感的顺滑度,更能用来辅助制药。所以原有的淀粉对于日常生活所用是足够的,只是她乐于精益求精,自从为了做酸辣粉做了这木薯淀粉,就再也没出去买过其他的淀粉使用。
土豆、藕准备好后,就开始起锅倒油,油她用的菜籽油,榨油坊隔着几间铺子就有一家,纯手工压榨,香的很。
油温七层热,或是用竹筷插入油锅周边冒小泡时,就可倒入土豆、藕,这个炒菜的锅定制做的,足够大,才能容纳得下,炸食物,特别是像土豆、藕这些淀粉类食物,空间小翻转不过来,便容易粘锅,而且吃起来也不脆、易断开。
把炸好的土豆、藕放到碗里备用。
又倒入排骨、虾继续炸,炸到两面金黄焦香后,用大竹篱捞起来沥干多余的油脂。
锅里的油还剩很多,她便倒入小碗里,就着锅中留的油,调上豆酱、花椒、干辣椒、姜蒜和其他香料一起煸炒,等锅中的油发红发亮,又放入洋葱、芹菜炒到断生,最后加入炸好的排骨、虾、藕、土豆一起翻炒,浓郁的香气就出来了。
宋甜甜把排骨和菜一起放在陶盆外层,点上小炉子,中间的锅底是菌汤,里面她放了枸杞、干香菇以及泡发的香菇水、几根葱,再倒入熬制的猪骨高汤,就大功告成了。
她把涮烫的蔬菜、肉类用盘子分门别类的一一装好,盘子用完了,正准备去取,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递过来一个青花瓷盘。
宋甜甜顿了顿,伸手取过盘子,把白菘一片片摆好,就这样一个递,一个放,须臾片刻所有菜都摆好了。
她转身正要向陆渊道谢,就只见瘦瘦高高的人出了门,又坐在了廊下。
不多时,柳大娘一家子提着一坛子果酒上了门,正巧何大夫也则提着一坛子米酒也踏进了店里。如意则与小伙伴柳大娘的小孙女柳青青,手牵手慢吞吞得走在最后,两颗小脑袋还时不时凑近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嘿,我阿姐长得可漂亮了,做得菜也好吃,你且看看吧。”如意挺着胸膛得意洋洋得朝小伙伴炫耀。
“真的吗?我见过最漂亮的就是豆腐坊的刘姐姐,你阿姐真的比她还好看吗?”
“当然了,不信,你等会儿就知道了。”如意虽不知道青青口中最漂亮的女子是何人,但并不妨碍她成为姐宝迷。
才进门,柳青青便被满屋的香气迷得找不到北,也就不记得自己要说些什么。
很快就见漂亮姐姐从过道走了出来,眼睛弯成月牙,笑容甜丝丝得招呼他们:“何大夫,柳大娘,柳叔,小青青,快,请里面坐,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呢。”
“好嘞,宋娘子你做的什么好吃的,这才进门就香得直咽口水,太香了!”
“是啊,是啊,宋丫头,这是什么吃食,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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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陶盆新奇得很,里层汤底,外层……哎呀,真香耶。”
“宋娘子有心了,如此丰盛的晚食,有肉有菜,看样子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漂亮姐姐,你长得好好看,青青喜欢你。”柳青青丝毫不怕生,拽着如意围在宋甜甜身边蹦蹦跳跳兴奋得很,小手也没放开如意,抓得紧紧的。
何大夫,柳大娘各自提着酒笑着上前寒暄起来。
宋甜甜从两人手中接过酒坛子笑道:“何大夫、柳婶娘,你们二位才是多礼了,人来了就行,还带什么礼嘛,见外不是。”
陆渊默默站在离宋甜甜几丈之远,不动声色望着几人寒暄。
他眼中的宋甜甜如掺了蜜的蜜酒,甜甜的,入口时不自觉,香甜可口,但后劲足,往往不知不觉就垂了头,红了脸。
几人来到铺子后面的小院中,口中还在相互夸赞,等走近小院中一瞧——
院中两张方桌被拼凑在一起,中间是个大陶盆,陶盆的里面还在咕噜咕噜冒泡,外层也装得满满当当,随着底下点上的小炉子,辛辣焦香正弥漫着这整个院子,似还不满足还在往外飘去。
不大的桌子摆满了肉类蔬菜,还是生的,也知道如何吃。
正笑谈的几人目光纷纷投向那口大陶盆,也顾不得客气了,径直走到桌旁,便挨个坐了下来。
招呼何大夫、柳大娘他们都坐下后,宋甜甜也坐了下来,刚才看大家陆续坐下后还毫无动静的陆渊也随之在旁坐了下来,他们坐的窄的一方,紧靠着的,再无旁人。
陆渊长腿屈与小板凳上,一动就能碰到宋甜甜,太近了,他觉着,但恍然又觉得本就该这样才对。
如意左手牵着柳青青,右手牵着赵雪儿,刚才的间隙已经足够三人熟悉,孩子们的感情来得快且随意,一眼喜欢谁就愿意与谁亲近,不会作假,也不会弯弯绕绕。
现三人欢欢喜喜坐在一起,同样目光望着自己面前的这口大陶盆垂涎欲滴,尤其是如意,都已经端好碗,拿着竹筷,时不时焦急看向长辈们这边,随时准备发动进攻了。
如意这边这桌因全是孩子,且云逸又有伤在身,她便没放辣椒,做的红烧口味,外层也是满当的一锅炸的焦黄酥脆的排骨虾、藕、土豆,中间冒泡的菌汤,香味引得他们眼神都直了。
宋甜甜笑眯眯地提着何大夫、柳大娘送的米酒、果酒,站起身来,给大家面前的杯盏一一满上,女生她都倒的果酒,度数小,后劲小,而男人们就是米酒了,她连陆渊也未曾放过,一视同仁都是米酒。
待落坐后,她这才举杯道:“陆郎君、何大夫、柳婶娘、柳叔、青松,感谢大家从我来到这云海县对我的关照,今儿儿可要放开了肚皮,加油吃哦,你们快尝尝这干锅排骨虾味道如何,可还合口味?”
待一杯酒落入腹中,柳大娘再也忍不住了,举起竹筷笑着说:“宋丫头的手艺那是没话说的,我都香的说不出话了,今日真是有口福了。”
“就是就是。”青松也跃跃欲试拿着竹筷,插了一句。
37. 三鲜菌汤
何大夫与柳大娘几乎同时下筷,不同的是何大夫夹的是虾,而柳大娘夹的却是排骨。
柳大娘初入口便是炸的焦香酥脆的外皮,咬下去还能听到嘎吱一声脆响,而排骨内里早已浸满了浓郁辛香的汁水,不仅吃着不干,反而越嚼越香。
整块排骨吃完后她也没有尝到没有豕肉的腥味,只有花椒、辣椒等佐料交织在一起,形成的口感层次丰富的焦香,有点辣,但越吃香,越辣越想吃。
话不多说,柳大娘早已夹起了第二块排骨放入口中,一边吃还一边喝着果酒。
而看何大夫这边这一会儿功夫虾壳都堆了小山了,在米酒的作陪下,虾子的清甜香丝毫没被浓郁的佐料掩盖,反而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风味,他埋头吃着,还不忘抽空出来赞叹:“宋娘子这手艺绝了,老夫这真的要不客气了。”
说话间碗的小山又多了一只虾的虾壳,把剥了壳的虾放入口中,又拿起了下一只,速度快出了残影。
“何大夫,只管放开了吃,屋里还有菜,若是还不够,等把这外层的干锅吃完,让我倒上那熬制的高汤进去,还能涮肉菜、汤饼,米饭也早就蒸好了,是新米,吃着软糯香甜的很。”
宋甜甜见陆渊未动筷,神色自然、动作流畅地用放在一旁的公筷夹起一片腌制好的牛肉在菌汤小锅中涮了几秒,放入旁边之人的碗中,朝着何大夫笑道,又说:“大家都不要客气哈,柳婶娘、柳叔,青松你们多吃点,千万千万不要客气。”
桌上的人都沉浸在丰盛的美食大餐中,也就无人注意到这等小细节。
陆渊见碗中多出的排骨诧异的抬头,看了眼注意力全在前方的宋甜甜,她神色毫无异常,仍自在的与人笑着谈话。
他心中有微微的酸胀感,拿着竹筷把碗中的泛白的牛肉夹了起来,随后放入口中,牛肉腌制入味,腥味早就没了,在菌汤锅底中涮过后吸收了浓郁无比的鲜味,他见宋娘子上下沉浮几息便捞了起来,如今咀嚼起时间却恰恰好,这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吃起也毫不费劲,十分入味。
他原本莫名感伤的心情也消失了。
有了第一口便有了第二口,宋甜甜用余光瞥了眼陆郎君泛着油光的嘴唇,感叹他终于上道了。今儿个见他第一眼她就觉得他瘦了,下颌线越发清晰,棱角分明,明明光芒越盛,但见到她有其他客人又主动收敛气息,竟然至今无一人注意到他,甚至还没青松有存在感。
乖得咋个有点心疼。
而青松喜欢雨露均沾,他吃完一块排骨,一个虾后,又转向了酥脆金黄的土豆,其实他不怎么喜欢吃土豆,但宋娘子做的菜太好吃了,他想把宋娘子说的这叫干锅里面的菜都尝尝,看看是啥味。
这一口下去便不得了了,他似打开了任督二脉,专吃这土豆,第一口下去先是咬到了外壳,满满的汤汁包含在内,里面软绵密实,与这焦黄的外壳圆满相融,好吃,太好吃了。
青松夹了一条又条,他无意中也夹到了一片脆藕,在藕的清甜之味上被佐料堆积的香辣味完美呼应,他刨着不知何时打来的米饭吃的不亦乐乎,连多余的话也不想说了。
而如意这边也吃的热火朝天,她不光自己吃还用公筷给赵雪儿,柳青青夹,宋甜甜考虑到三人的年龄小,给他们放的便是儿童版筷子,因此小小的手拿筷子稳极了。
“青青,雪儿,快吃呀,多吃点。”如意看着自己胖乎乎的手,再看看两人瘦小的手指,很不满意,小大人般摇头晃脑:“看你们瘦得,都成皮包骨了。”
照顾了伙伴后,她捧着碗,坐得笔直,底下的炉子燃着,香气弥漫,味道馋得她腹中早早敲起了锣鼓,只是她想到自己作为主人,肯定要顾好客人,才迟迟未动筷。
这下终于可以动筷了,她一边烫的“哈哈”张着嘴,也舍不得吐出来,入了嘴还未咀嚼手中的筷子连忙又夹起了一块土豆,一会儿又看看两边的人,若发现谁吃的慢,又夹上那么一筷子。
“如意姐,够了,够了,我碗里还有呢?”赵雪儿把碗递到宋如意面前,碗里装了小半碗肉菜,都还没来的及吃呢。
“对啊,如意妹妹,你专心吃你的,放心,我们不会跟你客气的。”
赵雪儿听得连连点头。
见两人确实如柳青青所说,并未客气,如意就顾着自个儿吃了,她捧着碗一个劲问吉祥:“阿兄,这干锅排骨做的太好吃了,阿姐太棒了,你刚才放的酸辣粉熟了没,是不是熟了?”
吉祥看如意这着急得不得了的样子,无奈笑笑,另取了双筷子夹了一根起来试了试,酸辣粉Q弹有嚼劲,粘连了菌汤的鲜香,风味十足,他让又把这煮好的酸辣粉放到外层,拌了拌,香溢齿颊,好好吃。
“碗拿来,你是要吃菌汤的还是要红烧味的?”
“红烧红烧的!”如意激动得站了起来,她见阿兄吃了实在按耐不住了,连板凳都不坐了。
她接过阿兄递给她的碗,连忙把赵雪儿、柳青青的碗也毫不客气的递了过去,眨眼示意宋吉祥给她们也夹上一碗酸辣粉。最后桌上的每人都得到了一碗汤饼,除了赵云逸是菌汤味的,其他都是红烧味,他不仅夹了酸辣粉,每个碗中都放了排骨、虾、等其他肉蔬,装的满满的,再递回原主手中。
煎得恰当好处的肉蔬,咬上那么一口,和着酸辣粉一起吃,鲜醇交融,好吃的每个人都全身贯注盯着自己的碗,头也不抬。
赵云逸看了看碗中的菌汤汤饼,嗦了一口,鲜香爽口,他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汤饼居然如此好吃,在旱情未发生前,娘亲厨艺不错,做的吃食经常能得到爹爹和妹妹的一致赞赏,没想到这顿汤饼的味道比娘亲做的还好吃,里面放了干菌菇,应该还有干菌菇泡发的水,不然鲜味不会如此的足。
要是爹娘还在世也能吃到如此美味就好了,特别是娘亲遇见宋娘子这般厨艺之人,定会拉着讨教一番。要知道母亲也特别喜爱呆在灶房做吃食,她常说——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端看这宋氏小食铺店中干净整洁,收拾得紧紧有条,她定会喜欢。
回想起爹和娘亲赵云逸心情低落下去,无意间扬起的唇角也抿了起来,盯着汤饼出了神。
吉祥涮了片牛肉放进赵云逸碗中,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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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你身上伤还未好,那干锅味道放的较重,受伤之人要少用为好,多吃牛肉,蛋白质含量高,有助于伤口愈合。”他想起之前他扭伤了脚,阿姐就曾说过要是有牛肉就好了,营养又健康,可惜普通人家买不来牛肉。
“云逸兄,快吃呀,是菜不和胃口吗?”宋吉祥见赵云逸放下筷子,惊讶问道。
赵云逸被带着疑问的语气惊醒,见全桌的人都抬起了头,连忙摆手直说:“没有,没有,就是味道太好了,想起很久未实用过如此美味,心中感叹。”
宋吉祥也敏锐察觉到赵云逸或许没说真话,但当时他周身的失落感确实浓重,多半是想起了何感伤之事,也就不便追问,只给他夹了一块排骨,笑着说:“没事,以后在家中天天都有好吃的,阿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变着法给我们做吃食。”
赵云逸谢过宋吉祥,也不知说什么,便埋首继续一口菜一口汤饼继续吃着。
陆渊吃着嘴里的温热吃食,整个人才像重新活了过来,他环下四周,笑容在这里轻易得见,不像陆府死气沉沉,格外压抑,常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次回到陆府,他与陆政也就是他父亲彻底摊牌了,并说明有人下毒谋害他之事,只是对此事的反应他也早已料到,有人哭哭,掉几滴眼泪,旁人再求求情,他这么多年受的罪也就当了结了,若他表现出再继续纠缠此事不放,便有人恼羞成怒骂他不识大体,小肚鸡肠,心胸狭隘。
多么可笑,就几滴眼泪,他的母亲,他这十多年就这么算了。
休想,他会让他们一个个受到应有的惩罚。
就连祖母面对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都犹豫了下,这让他的心越发沉冷。
“承风,你在想什么呢?我知道你在家中过得并不如意,早知道人生总没有十全十美,有人关闭了一扇窗,就有人打开另一扇窗,不要总沉浸于过去,那样你失去得会更多,向前看,你会体会到许多美好幸福。”宋甜甜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她向是对他说,又像是告诉自己。
这声音柔柔软软的,让他全身都跟着酥麻了下。
“快吃吧,吃饱了便不会想了。”她伸出并不细腻的手,快速握了下陆渊紧握拳放在腿上的大手。
陆渊被突来的温暖惊得脸颊通红,他并未料到宋甜甜如此动作,吓得手中的筷子跌落在青瓷碗上,清脆的响声传来,陆渊回过神来见人周围射过来的目光,神色自若,淡淡说:“没事,筷子滑了,你们继续。”
宋甜甜也没想到陆渊的反应这般,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不是后世,她捂着脸急急说:“我进屋给大家盛点米饭。”
。
从那日菌汤干锅得到大家一致好评后,宋甜甜就在忙活店里上新菜这件事,接连几天就连走在路上都在琢磨配菜、调料如何搭配更实惠、更方便。
如意都说在梦中都听到阿姐在念叨白菘、土豆这些食材,可谓走火入魔的程度,好在也只持续了几天的时间,宋甜甜便调试到了最佳比例,也免去了每日的排骨干锅,虽然阿姐做的好吃,但如意总觉得自己再吃怕不是长得更圆了。
38. 红汤鱼肉
准备妥当后,宋甜甜又来到陶器铺订制了一批同样版本的改良版陶盆,并在底部刻上了“宋氏小食铺”几个小字,这就相当于古代版的商标,与陶铺老板商定好价格后,再协商好何时何地送货。
她又来到了何屠夫铺子里,这次基本包圆了整只猪的排骨,何屠夫身材高大,面貌凶狠,且皮肤黑黝黝的,有些像她之前在济世药铺看见的那位长得黑壮的年轻男子,她好奇问:“何叔,你是不是有个与你一般样貌的儿子啊。”
何屠夫举着手中的大砍刀,虎虎生威,很快把宋甜甜买的排骨剁成了大小一致的节块,他把排骨装在宋甜甜的背笼里的陶瓮里,粗声粗气的说:“是耶,宋小娘子咋会知道,我那儿子天生神力,也是屠宰的一把好手,只是样貌随了我,不好看,要是随了他娘亲就好了,对了,他叫何三郎,宋小娘子你应该还未见过。”
何屠夫没有女儿,特别羡慕有女儿的人家,可惜他家娘子体弱,他也舍不得让娘子再受累,故只有何三郎这一个儿子,面对宋甜甜这般可做他女儿的小娘子,面部表情都不自知柔和许多,音量都弱上几分。
他见铺子里无旁人,低头悄声神秘的与宋甜甜说:“宋小娘子你看中我家铺子的肉,如你这般厨艺的人怕早就发现我家的豕肉与别人的不一般了吧,实不相瞒,这都是我家那浑小子无意间发现的,那小子终日不像话,围着个小娘子打转,总算做了件像样的正事。”
宋甜甜见他嘴上说着儿子的不中意,实则脸上带笑,腰板都不自觉挺直了,了然他说的何事,她也笑眯眯未言明道:“那是您儿子争气,不然咋旁人没发现,独独您儿子发现了,说明他观察力强,思维敏捷,力气大以后还能子承父业,您有个好儿子呢。”
“哎呀,从宋小娘子口中,我都觉得跟自家那浑小子咋都不是同一个人,宋小娘子好口才,你家吉祥如意也是顶好的乖孩子,听说吉祥还考上了官学,不得了哦,那官学每年只收几十人儿子,可谓万中选一,真是文曲星下凡,还有如意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可爱得很。”何屠夫说着说着连眼神都带上了羡慕之情,天知道他好想要个乖巧的闺女。
排骨装好后,宋甜甜递了二串铜钱后,两人停止了互相吹捧,她嘱咐何屠夫明日还是送今日分量的排骨到铺子里,经过这番交谈,宋甜甜便得到了比往常更实惠的价格确定了长期供货的标准。
出了门的宋甜甜自然也没看见何屠夫若有所思得望着她的背影。
随后她背着背笼拐角又来到了之前卖海鲜的那个摊位,果然那个小贩还在此处,像虾、鱼这般海鲜在云海县并不受欢迎,腥味重,有刺,与豕肉相比,连腥臊味大的豕肉都好卖上许多。
因其不好卖,那小贩见前几日的大主顾又来了,满脸堆笑,热情不已,生怕宋甜甜一不满意便转身走人。
“小娘子,今日您需要些什么,我这鱼、虾都是池塘里,常年喂的青草,腥味小,个头大,你瞧瞧,鲜活得紧。”
宋甜甜探头瞧,确实不论是鱼还是虾品质都不错,听见是青草养的,她心中一亮,面上却不动神色:“这鱼腥味重得很,这虾剥了壳也没甚好吃的。”
说完摇摇头,便起身准备走了。
“唉,小娘子,您等等,只要您买,价格方面好说好说,您莫要着急嘛。”小贩想到家中池塘里的鱼、虾早就装满了,每日还需割大量的青草喂养,家中早就对他坚持养鱼心生不满了,若再卖不出恐怕明年就养不成了。
“真的?价格好说?”
“是的,是的,好说好说。”
最后用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两人达成了供货协议,卖鱼贩挑着扁担就跟着宋甜甜一同回了小食铺。
虽售价过低,但薄利多销,最重要的是家中鱼虾畅通了销路,每日都能有一笔收入,总算保住了鱼塘,因此他也精神焕发、兴奋不已。
若销量好,便每日送来,还包杀鱼。
搞定了长期供货商,宋甜甜回到店中就准备今日晚食,她出门前就让吉祥画了幅宣传海报,是一幅围炉聚餐图。
图上是一家人聚餐的场景,中间就是一口双层鸳鸯锅,外层则是满满当当的肉菜,里层清汤就画了几朵香菇青葱,人物用墨线简单勾画了几笔,而那口大锅里面则刻意画的彩墨画,用来吸引人的。
她特意做了个木架子,让吉祥画完后就把海报粘在木板上,放在铺子外,海报上还写了“好汤配干锅,神仙也不走”,还附着:“限时特价,只要八十八!限时一天!”,右下角小字写明“明日恢复原价九十九。”
从上午出去进货,宋甜甜一下午都在灶房打转,准备配菜、调料、炒干锅料、腌鱼。
本来她不打算上鱼的,突然想到干锅变汤锅可以加上鱼片,否则菜中无肉,食之无味,而腌制好的鱼肉倒入汤锅中可除腥味,肉质鲜嫩,即有肉也有菜,完美。
提前准备好后待食客上门时,把炸好的土豆藕与排骨虾炒一炒,倒入菌汤,点上小炉子,随点随吃,方便又快速。
。
离回村还有些时辰,李二郎推着板车在云海县闲逛,难得如此清闲的时候,便走走停停,好不自在,离上次逛集市有一月有余,他总觉得县城比往日又繁华了不少。
这次在上山猎到了几只袍子,才卖于酒楼赚了不少银钱,今儿个他可得好好逛逛了,从宋姐儿走后村里很少闻到浓郁的饭菜香,由简入奢易,又奢入简难哦,就连爹娘也不时叹气。
走着走着,李二郎见前方铺子人头攒动,喧哗之声入耳,不禁生出好奇之心。
他也是个喜爱凑热闹的人,有一颗不凡的八卦之心,当即推着板车到那铺子去。眼见板车停在外围实在无法挤进去了,他只得伸长了脖子,想看个究竟,急得他抓耳挠腮。
所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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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一间门面不大的店铺,他识得几个大字,依稀可见红漆招牌上是“宋氏小食铺”几个大字,巧了,跟宋姐儿一个姓氏,只是宋姐儿一个孤女带着吉祥如意段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开一间铺子,就是这般不大的铺子他也觉着不可能。
这店铺应是新装修的,墙壁雪白,干净整洁,一家新铺子生意如此之好,他的好奇心越发浓郁。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堆里。
宋氏小食铺里坐满了食客,就连店外都放置了几张小矮桌矮凳,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拿着木浆做的纸牌在一旁的小矮凳上等候,眼睛盯着正吃着的人目不转睛。
他见一个穿花围裙,年岁不大娇小的女童穿梭在人群中,表情严肃认真的记下每桌的菜后,又噔噔噔跑到灶房大声告诉里面的厨子:“干锅排骨虾二份,七号桌加鱼少辣,八号桌加鱼多辣,都要葱蒜。”
两个包着头巾、衣着洁净的中年妇女一个端锅、一个收碗,手中稳当,脚下飞快。
柜台边则是一位身量修长的少年,算盘拨得飞快,有时甚至都没用,直接脱口而出:“劳烦惠顾,共一百零八文,加鱼两份二十文。”
灶房内,宋甜甜还算从容自若,所有的灶膛都被她用上了,上面都放了几口大锅,她来回交替着,动作丝毫不乱,游刃有余,赵雪儿帮她守着柴火,不时添上一根,赵云逸则坐在廊下,用丝瓜瓤火速得擦洗着锅碗瓢盆,认真仔细。
这时,那位端着口样式奇特的大锅的妇人从李二郎面前经过,锅中飘出的香气,带着他的魂也跟着飘到了那座食客桌上。
他急急探头一看,锅中的排骨虾焦黄泛着油光,里面还有同样金黄的藕、土豆,辣椒、花椒穿插在其中,这样一锅竟是满满当当的,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勾的本就未食饭的他简直饥肠辘辘,垂涎三尺。
真香啊!
这一会儿这个妇人又端着一个长形木托盘过来了,里面分别用小盘装了各式各样的菜蔬,还有一个大盘子装着腌好的鱼肉片,这么多菜都送到了刚才那方食桌上去了。
每桌上还有个小茶壶,待锅中的排骨虾都吃完了后,有人提着茶壶倒了汤水出来,底下的炉子火焰正盛,不一会儿便咕噜咕噜冒泡,浓郁的辛香味顿时散了开来。
李二郎眼睁睁看着那食客夹了一块煮熟的鱼肉,白嫩的鱼肉被红艳的汤汁染的发红,正颤颤巍巍晃动着,送入口,那人惊讶道:“这鱼肉竟是无丝毫腥味,美味至极,今日这趟果然没白跑。”
他绕到门口的木架子旁,这才看清楚价格限定今日八十八文一份。
这么贵!他惊得一跳,确想到刚才那满得快溢出来的肉蔬,不仅有排骨虾,还有鱼,各种的蔬菜,好像也可以。
他摸了摸怀中的钱袋子,不知这家能否打包带走,拿回家与爹娘同吃。
他正犹豫着,便被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
39. 客似云来
“李哥哥,你怎会在此呢?”如意见宣传海报前停驻的人很是惊讶欣喜,向着身后张望接着追问:“李叔、李婶娘呢,他们也来了吗?我好想他们。”
莫河村的那段时光是李家在爹娘去世,阿姐未立起来时照付他们,李婶娘他们比吴老婆子一家不是亲人更似亲人,现在她已不想称呼吴老婆子为阿奶了,小小的她也明白了,不是所有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能和睦融洽,人心难测,或许那所谓的亲人比之外人还不如。
卯时天未亮时,她与阿哥阿姐便要起床割草喂鸡、洗衣,所有的家务活都是她们的,而所有好吃的、能吃的永远不是她们所拥有的。
不是不配而是她们依赖的人,没有了。
李二郎睁圆了眼,揉了揉眼睛,眼前穿着对襟桃粉襦裙,围着小花裙胖乎乎的小女童居然是如意,他抬头看向柜台的少年,仔细端详,这才发现那少年是吉祥。
他看了眼面前的如意,再看看柜台边的吉祥,不可思议,宋姐儿这才来短短时间都开了家铺子,生意还也挺红火。
那灶房后面正挽起袖子忙碌的就是宋姐儿了,见那中年妇人不停端着锅在人群中穿梭,李二朗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如意收起小册子,笑着说;“李哥哥,你是要吃干锅吗?快,跟我进去到后院去吧,阿姐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高兴。”
李二郎脚下未动,摇摇头:“如意,我还是不进去了,如今等候的人如此多,我这般与你进去恐生事端,到时候给你阿姐惹麻烦就不好了,你说是不?”
如意环视了四周,确实如此,站着的,坐着等的,见她与李哥哥多说几句,已有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在他们身上,若她此刻带李家哥哥进去必会引人不满,想了想便作罢,小声道:“李哥哥,那你可不许悄悄走哦,若是阿姐知晓我没留住你,必定会生气的,那我先去忙了,你可千万千万不能走哦,对了,门口阿姐用陶盘装了一大盆瓜子,还有今日特意熬制的酸梅汤,记住,不能走哈,你要是走了我也会生气的哦”
如意叉着腰,做出生气的模样,直把李二郎看乐了,他摸了摸如意头上的小发髻笑哄道:“好好好,我定不会走的,你也千万千万不要生气哦。”
听见承诺后,如意这才蹦跳着到点餐的方桌前去了。
李二郎恍如梦中,眼前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铺子会是之前那个不喜出门,爱看书籍的闺中小娘子开的,真是判若两人,若母亲看见了必定安心了,最近总听她在念叨姐妹三人的近况如何,吃的好、穿的暖不?
他被人群挤到了前方,板车他早就托了一人相看着,巧的很,还是熟人。他退回原位,见何二郎正闲着蹲在路边磕着瓜子,他上前拍了拍肩膀,笑问:“你小子什么时候也来的,怎么样,好吃不?”
“哎,都还没吃到嘴里去呢,人太多了,怎么,你也要尝尝。”何二郎吸了吸鼻子,周围辛香四溢,他不舍得挪动步子,便只得蹲在这里闻闻香气望梅止渴一下也好。
“对了,不如你我两人均摊如何,这干锅子一份要八十八文,一人吃有点贵,两人吃恰恰好,若吃不完,我才问了旁人,还能打包,到时候你全部带回去如何,我也不与你争了,如何?如何?就这样吧。”
李二郎想想确实还行,便应下了。
何二郎早就取了木牌,前面最多还有两桌人,就轮到他们了,他蹲得腿发麻,便起身转了转脚踝,就又蹲下了。
而灶房内宋甜甜全然不知老家来人了,专心致志的做着干锅子。今儿个本是试营业,她还未如何宣传,怎料来的人比她预想的还多的多,幸好备的肉菜暂时还足够,还能撑上一阵子,不过……
她瞥了眼外面的景象,食客爆满,发的牌号都有一百多了,这鱼、排骨恐怕再撑一个时辰就不够了,还有篮子里的菜蔬也不多了。她连忙叫住转身准备去运柴火的云逸,让他前去肉铺、鱼贩子、果蔬铺加紧再送一批过来,还特意叮嘱鱼要杀、排骨需剁、菜蔬洗净再送来,实在是铺子里欠缺人手,少了这些步骤能节省许多时间。
柳大娘、隔壁的范大娘都被她给予五十文铜钱聘请了来端菜、收碗,她们再三推拒,她还是以五十文的价格聘请她们来忙过这一晚上,约摸两三个小时。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若今后铺里生意与这相差不多的程度,凭她、吉祥如意、云逸他们还是不够的。
。
“爷,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出去吗?需不需要告知老夫人一声。”青松急急追在陆渊身后问道。
“不需要,走吧。”
陆渊从马车上下来,便见铺前热闹非凡,客似云来,隐隐还有喧哗之声传来。
“大家快来看耶,这干锅子里居然有头发丝,这简直就是黑心铺子哦!”一男子指着竹筷上的发丝喊道,语气蛮横。
“不是……不是……”
那男子对着前来会帐的如意大喊大叫,柳大娘、吉祥也围了上来,见周围食客异样的眼光急的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直跺脚。
“就这铺子一份干锅子居然还要八十八文,白送给我都不要,还想收我钱,做梦去吧,爷爷我走了。”边说边往外走,大有谁来谁拼命的感觉。
陆渊回过神来,手一使劲,便把要偷溜之人拽了回来,手折向了身后,挑眉道:“你怎知这发丝是这铺子里人所有,而不是你自己的呢?”
“去你的,这要真是老子的老子还会这样!”那男子见陆渊一言击中眼珠滴溜溜转,咬死不承认,又见陆渊模样气质文弱,语气越发恶毒:“你奶奶的,还不快把老子放开,不然老子饶不了你。”
“哟,还饶不了我,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了。”陆渊语气温柔无比,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手软,使劲的同时还能听见骨头清脆的响声。
“公子,不然把这人扭送官府,省得他以后再去祸害旁人。”青松在旁踹了其一脚,愤愤道。
“哎呦哎呦,这位爷,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还望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放了你,你该如何。”
那人见周围人也开始对他指指点点,又见这年轻男子不似看着这般文弱,颇不好惹,连忙丢下一块碎银灰溜溜的跑了,脚下生了风,就怕慢了,又被抓了回去。
“陆家阿兄,刚才谢谢你了,若不是你还真被那人逃跑了。”吉祥接过陆渊递来的银钱,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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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你们今日生意好,不用管我,自去忙吧。”陆渊摆摆手,不以为意道。
“陆家阿兄,你也是来吃干锅子的吗,不然到后边去吧,这里人很多。”吉祥也是许久未见陆渊,因着有几日师生关系,语气态度也显得亲密几分,他对着两人轻声低语。
“不用了,你只需给我一张按照顺序的纸牌就行,听说你考上官学了,还是前五名,挺不错,继续努力。”吉祥听见自己崇拜的人毫不掩饰且直白的夸奖,羞臊的脸红了。
“阿兄,你脸红怎么红了?”如意伸头过来,疑惑问。
“没……没什么,陆家阿兄,这纸牌给你,那我……就先去忙了。”
“阿兄,你别走啊!我话还未说完呢?”如意见自家阿兄走了,摇摇头道:“这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不成熟。”
说完点头向陆渊示意,伸手去牵他,低语:“陆家阿兄,我阿兄听见你夸他,肯定可高兴了,脸都红了。”
陆渊:“……”
你阿兄可知道你这般揭他?
“老板,到我了。”
“来了。”
如意带陆渊来到一张空桌旁,就蹦蹦跳跳拿着小册子又去点菜了。
陆渊隔着柜台上的窗户,见宋娘子在里忙碌着,连额头的汗都来不及擦拭,再见这店铺里外都坐满了食客,热闹不已,人间烟火气十足。
他思忖了片刻,把纸牌扔给青松,让其在此等候,自己便挽起袖子走进了后厨。
“云逸,火力好像不够了,你再去拿些柴火吧。”宋甜甜瞥了眼灶膛里的火,蹙了蹙眉。
说完才想起她刚才叫云逸去联系食材了。
火星噼啪作响打断了她的思绪,见灶膛内熊熊烈火,修长如玉的手正默不作声往里添着柴火。
她愣了一瞬,低头看着屈居在矮圆凳上的陆渊,穿着华贵却一声不吭在此地烧火添柴,默了默,随着柴火燃烧的凶猛,也将这带来的暖意源源不断传输至心底深处。
宋甜甜见柜台窗口多出的纸张,来不及说什么,又被拉回了忙碌中,汗水被绵软的巾帕温柔拭去,灶膛里的火力适中。
忙过这一阵后,她向后转身正欲向陆渊道谢,便看见出去的云逸不知何时回来了,正代替了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子来回搬运着柴火。
回过身就见高大挺拔的身姿消失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
想着等会儿再出去道谢,却眼见忙完了最后一波食客也没见到那熟悉的人影。
“阿姐,你是在找陆家阿兄吗?他刚才跟青松吃完饭就走了,还让我跟你说……
“干锅子很好吃,宋娘子也要量力而行,切莫劳累过度。”
如意眨巴着眼,捂着嘴偷偷笑道:“陆家阿兄可是在心疼阿姐。”
“没有,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宋甜甜掩饰的用流水细细清洗着菜,转过头去不再与如意说话。
自然也没看见如意笑得像只小狐狸,机灵得很。
如意忽得止住笑,拍了拍脑袋大声说:“阿姐,我差点忘了李哥哥来了,就在外间等候着呢,哎呀,都这么晚了,李哥哥莫走了哦。”
40. 是蟹酿橙
“李二哥,好久不见,李婶李叔身体康健与否?”宋甜甜把手上多余的水渍擦在帕子上,惊喜问正蹲在路边发呆的李二郎。
李二郎:“爹娘都在莫河村,身体一如往常,倒是宋姐儿你真是厉害,这么快就在云海县开了这么一家铺子,爹娘知道指不定为你多么高兴。”
宋甜甜挠了挠头,笑道:“李二哥过奖了,我这也是占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对了,李二哥你来的正好,今日这场景你也看到了,过两日吉祥也要去官学读书,铺子里晚间还缺人手,你不如回去问问李婶,看是否看兴趣?”
她张开五指,笑眯眯看向李二郎:“按天计算,每日三十文,工作时间也就两三个时辰。”
“三十文,两三个时辰,宋姐儿你确定吗?三十文可不少。”李二郎喜出望外,他想立马答应下来,又想还是回去问问母亲再说。
宋甜甜见李二郎的木板车被人流淹没,松了口气,李婶娘愿意前来再好不过,柳大娘毕竟在牙行上班只能救救急,万不可每日前来帮忙,倒是隔壁范大娘,倒是可以问问。
。
之后几日,可谓赚了个盆满钵满,但人也累,宋甜甜连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几个娃也是每日哈欠连天,就连早上的早食她都来不及做了,只得筹备晚上的干锅子,到了午间才慢悠悠从青石巷家中出发,开了铺子。
吉祥、云逸住在一个屋子,感情日益渐好,如兄如弟,连带着吉祥的性子的开朗不少。
之前还担心两人住不习惯,没想比她预想中的还好。就连如意晚间睡觉都不喜抱着她了,与雪儿互抱着,小手牵得紧紧的,害得她少了个暖乎乎的抱枕还挺不习惯。
洗着菜,宋甜甜还在盘算着铺子今后的经营。
早食跟晚食如今已不能兼顾了,做早食每日卯时就需起床,而晚食最晚还要忙到戍时过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便筹谋着不做早食了,专心做晚食,再则从盈利方面也是晚食收入更胜一筹。
而且晚食的花样更多,就干锅子而言,这毕竟是一时新鲜,待这阵子热潮过后,那销量额便会日趋稳定下来,客流量也会流失许多,后面她再不时创新上个新菜式,也就足够了。
不过吉祥马上就要去官学了,吉祥帐算的极好,少了他还真少了个主力,工作量都要大上许多。云逸伤又.还未痊愈,也不能过度劳累,不知李大娘那边考虑得如何。
如意跟雪儿年纪尚小,做些轻便得活计,擦桌、记单子、收碗筷还行,但端锅子肯定不行。
干锅子满满当当加上锅都有十斤左右,那小胳膊小腿的如何端得起,锅中的菌汤也倒入的是煮沸的水,温度高,万一不下心有个磕碰烫到自己或者食客如何事好。
这样一活计,铺中近日可用之人居然少之有少。
“云逸,你会算账吗?”宋甜甜见赵云逸进来,突发奇想问。
“以前爹娘在时曾上过几年学堂,会的。”赵云逸恭敬地回答。
宋甜甜无奈道:“云逸,都说了不用当我是主人,你就当我是姐姐即可,你会算账正好,吉祥马上要去官学了,待他走后就由你来接替他的活计吧。”
本事随意所问,正好解决一桩心事,收银至关重要,且是信的过的人才行。
准备好晚食用的菜,宋甜甜就处理起来鱼贩子特意送的大闸蟹,今儿个就做个蟹酿橙。
云逸被她叫去果蔬铺买两个袖子,这袖子不是后世吃的圆滚滚,体积不小的水果,而是“日本袖子”,也是甜橙,这种袖子当水果吃不成,果肉酸,且汁水少,用来做蟹酿橙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螃蟹用小刷子细细刷洗过后,就放入了蒸笼中蒸上了。虽说等会儿还要把螃蟹肉拆卸出来,但她还是重点照顾了它腹部、蟹嘴、蟹爪根部及蟹毛处,后又用流水冲洗了两遍,挤出蟹肠,才允许它们上了蒸笼。
这大闸蟹被送来时就放进了淡盐水中,让他们尽情地吐出腹中的脏物,可不能小瞧这步,这也是去去除螃蟹腥味的重要步骤,缺一不可。
宋甜甜端详着云逸买来的甜橙,颜色比橘子淡雅,她用小刀在甜橙顶端截去,挖出橙肉,果肉松散、汁水少,是甜橙无疑。
她松了口气,甜橙易与橘子混淆,橘的鲜香远不及甜橙不说,蒸后易塌陷,做出的蟹酿橙味道也不佳。
宋甜甜掀开竹盖,被迎面的蒸汽扑了脸,她眨巴着眼,用帕子快速包住蒸屉的耳朵移了位,放到了旁边的灶眼,又把装满井水的大茶壶放在了那处。
待白雾散去,她便开始了拆螃蟹,进来的吉祥也加入了拆的队伍,不一会云逸把柴火放在一旁也加入了进来。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人多果然力量大,这满盆的螃蟹只用半个时辰就拆完了,若她一人恐怕还需一个时辰才结束。
把拆好的蟹膏肉,包括蟹黄、蟹油、蟹肉填满空荡荡的甜橙肚中,与刚才她削顶时特意留的橙汁搅拌均匀开来。
看着这排列整齐淡黄色的甜橙,以及满满当当的蟹膏肉,她心中颇有成就感。
随即盖上橙顶,插上三根小竹签子在橙身与橙顶间进行固定,便一个个放入蒸盘中。
移开大茶壶,就把铁锅架了上去,倒入茶壶内的水,放入绍酒、醋,便开始隔水蒸煮。
趁着这些闲功夫,她又切起了土豆片、藕片,锅中水咕噜咕噜顶着顶盖,蒸汽氤氲于屋内,这沸腾的水声听上去格外解压,连心情都愉悦几分。
“站住,你这小狗竟然看不起我,你且等着,等我追到你非给你全身剃光光不可。”如意喘着粗气盯着始终距离一丈远的小白狗,双眼火焰迸发。
被喊的全身雪白,唯有尾巴尖一簇黑毛的小狗停了下来,看了眼气死汹汹的如意,眼中似笑非笑,像在嘲笑来人,就这点脚力,连我这样的小狗的追不上。
如意盯着眼带嘲讽的小白狗,气得原地跺脚。
吉祥:“……”
这狗成精了不成。
“雪儿,你看它,你快帮帮我捉住它。”如意拉着身旁的赵雪儿撒着娇,又瞥了眼,满脸不服气道。
赵雪儿:“……”
“好了……,如意,你都追不上,雪儿如何能追得上。”吉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如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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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把切好的土豆、藕归整好后,一把掀开锅盖,蒸好的蒸碗用湿帕子包住一把端了出来,宋甜甜取下竹签掀开盖顶,浓郁的香味瞬时飞出了灶房,在后院前院弥散开来。
在院中与小白狗追逐的如意、雪儿都停了下来。
如意也顾不上与狗狗赌气,已经咕咚咕咚咽着口水了。
赵雪儿双眼早就直勾勾盯着灶房,目不转睛。
而吉祥在剃蟹膏肉时就有准备,暗暗按耐住想深吸一口气,跑到灶台边一探究竟的冲动。
“阿兄,阿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了。”
如意见吉祥面色不变,与她们两人的馋样迥然不同,挑了挑眉,看向自家亲哥。
而赵雪儿也转移了视线,大且圆的眼眸眨也不眨得盯着宋吉祥。
被这两双眸子看得宋吉祥不由得挠了挠头,浑身不自在。
因为他也不知道,只是因家中多了个小妹妹还得兜住偶像包袱,压抑着。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路过的赵云逸见三人对峙,颇为不解,插了一嘴。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三人心中齐齐想到。
赵云逸转身余光见三双陡然烨烨发光的眸子,哭笑不得,笑着摇摇头,第一个进了灶房。
宋甜甜可不知道自己这一掀开,惹来的风波,她正忙着做香喷喷的葱汤麦饭,这“葱汤麦饭”也就是后世人们称为“麦糊烧”的家常小吃。
她舀了两勺面粉在碗中,又取了一只碗倒入温水放上少许盐,搅拌成盐水,与面粉、葱花打成薄糊,取过挂在墙上的鏊子用油润后,把薄糊一一摊入其中。
不一会儿,锅中噼啪噼啪的焦响声就响起,宋甜甜眼快手疾拿起锅铲把凝实的薄饼掀了个面,再微微压实,翻面的薄饼上面已煎至金黄,浓郁的焦香味不停从锅中传来。
更别说已近门外的四人了。
率先走近的赵云逸更是被这满屋的焦香味扑了满脸,也顾不上打招呼,直愣愣走到低头一瞧,只觉鼻间香气深入心肺,用力一嗅。
金黄的饼身被高温烘烤得微微拱起,形状不规则,但饼身极薄,油脂充分渗透还透着光。
赵云逸愣愣看着,愣愣伸手,只到被一双并不细腻但温暖的手包裹住,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手已近锅沿,差一寸就烫着了。
他抬眼就见宋甜甜笑嘻嘻看着他,语气却过分温柔:“小心。”
赵云逸脸颊通红,木然走到一边。
正好给进门的吉祥三人腾了个观看的好位置。
宋甜甜看看涌入灶房的几人,来意了然于胸,也乐意得见,只是时候未到。
随口吩咐四人去洗果蔬,忙碌这些时辰,晚食用的蔬菜还未清洗完,这四人正好派上场。
垂眸用锅铲掀开看了看,底面金黄,火候差不多了,便用铲子一一铲入盘中,鼻尖冲斥的麦香味经久不散,绕梁三尺。
她一手端着蟹酿橙,一手葱汤麦饭,施施然放到后院的桌上。
已清洗完果蔬的四人,目不转睛盯着宋甜甜的双手,一会儿看这边,一会儿看那边,简直忙不过来。
41. 葱汤麦饭
“阿姐,这是可以吃了吗?”如意迫不及待的问。
“可以。”
“好耶!走,雪儿我们快出去坐吧。”
就这会儿功夫,如意就拉着赵雪儿,吉祥云逸紧随其后,排排坐在石桌上了。
宋甜甜还不知道院外已坐了几张嗷嗷待铺的小嘴,正盯着桌上的美味馋得激动着呢。
她刚踏出门便发现铲子还未洗净挂在墙上。
吉祥走近门边,见阿姐把洗净的锅铲正挂在墙壁的板钉上,从阿姐做饭时他就发现了,阿姐特别喜欢把所有能挂在墙上的东西全部挂在墙上,像灶房内的粘板、勺子、院中的簸箕之类凡事能挂的都被她挂上了,开始他还颇为不解,后面才发现这样的好处——干净整洁,连可利用空间都大了不少。
“吉祥,你们吃呀。”
“不行,得等阿姐一起才行。”
宋甜甜坐在小圆凳上,看见几人馋涎欲滴,挑了挑眉,还能忍住,可以嘛。
“开吃吧!”
她拿着竹筷把玩了一会儿,懒洋洋的宣布。
预想中的冲突是没有的,吉祥、云逸尚且未动,就连双眼放光的如意也是把第一个蟹酿橙放进了雪儿的碗中。
宋甜甜笑笑,随即一手一个把装满蟹膏肉的甜橙分别放进了如意、吉祥、云逸的碗中,最后才拿了个放到自己面前。
要想蟹酿橙入口更加美味,她还有个法子——把盐放入锅中炒制,蘸炒过的盐和醋一同进食,味鲜而美。
如果说云逸之前还在考量,那么,当他掀开橙盖,吃下的第一口就改变了他的想法,初看时金黄的甜橙轻微有变形,进入口中后蟹黄与蟹膏的鲜味急急迸发开来,如置身在大海般浓郁的海鲜味在舌尖、喉间流连忘返,不舍离去。
随着咀嚼,甜橙的酸甜在齿间蔓延,与蟹膏肉完美无缺融合,毫无缺陷。
一口下肚,这果香、鲜香,余味悠长,让人回味无穷。
这时赵云逸从未见过、吃过的食物。
这螃蟹他吃过、这甜橙他也吃过,然而这两者组合起来,如此新鲜的吃试,闻所未闻。
他学着宋甜甜的吃法,一勺蟹膏肉,一口“麦糊烧”,这完全不一样的口味却又异常相融,饼皮薄薄的,还泛着油光,一口咬下去焦香四溢,脆香脆香,咬到些许地方还能酥到掉渣,麦香通过舌尖清晰的传递到脑海里。
这简直齿颊留香,不可言说。
初初见这饼,只觉平平无常,无甚特别,第一口也只是焦香,随着深入却又软香可口,两种不同的口感在齿间翻起云涌,尤其和着蟹肉吃好吃的他舌尖舔到鼻头上去了。
这……这……
太好吃了吧!
赵云逸难得有如此生动的表情,逗笑了宋甜甜,她撑着下巴看着开始还谦逊、斯文的几人对着盘中所剩无几的麦饼,眼中火花四射,手下精准。
饭后,众人昏昏欲睡时分,宋甜甜悄悄把赵云逸叫到了一旁,塞给他一张纸。
看着墨汁渗透背面,显然时新鲜出炉的,还未干透,他好奇的展开了瞧。
这是……之前提及的契约!
他以为早就没人记得了,连他都不再奢望,想着如今在宋家也相处得挺好,毕竟宋阿姐对他们很好,对雪儿更好,他也该知足,只是夜晚听着旁边吉祥呼吸声,尝尝久不能眠,又不敢翻身怕惊醒他。
展开这未干的纸张,他如捧至宝,未语,半响才抬起微红的眼眶轻声道:“谢谢宋阿姐,谢您愿意给我们这个机会,我必不会忘记您的大恩,永远不会。”
宋甜甜举高手臂,拍了拍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年笑道。
“云逸,我命由我不由天,命运是抓在自己手中的,只要你自己不曾放弃,总有天你会翱翔在天空,那时你会发现这过往的苦难终将成为你的养料,助你向上。就说我,爹娘去世,吉祥如意又尚小,这不,现在都过的挺好的。”
“人生这路还很长,沿途的风景数不胜数,你还早着呢,别一天愁眉苦脸、面无表情的,多笑笑,小心提前衰老哦。“”
“对了,苟富贵勿相忘,那时候你别把阿姐忘了就行。”
赵云逸开始还有点感伤,被这番话语也激起了少年意气,胸廓起伏不定。
掷地有声。
“不会,宋阿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于那日阳光下,带我们走出那个地方。”
跟着她走是犹疑的、担忧的,但最后才发现那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或许雪儿也早就发现了,所有从一开始就亲近于宋阿姐。
赵云逸怀揣这重如千金的一纸契约,心怀感激,谁家买人会想着给工钱、赎身、还买一带一,这种种条件加在一起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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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宋阿姐买下他们的缘由,尤其近日他也发现了铺子人手不足,买下雪儿年纪小,也不能做些什么。
这份恩情他赵云逸铭刻于心,永世不忘。
当赵雪儿揉着眼睛进来时就见自家亲哥正若有所思的站立不动,时而苦笑,时而开怀。
她走近拉了拉亲哥的衣摆摇了摇,卷长的睫毛上下舞动。
还是不动,她用力一扯,布料撕拉的声音传来,她抬眼一瞧。
布块斜斜垂落下来,上下已然分离,她惊得松了手,双手急的摆动。
“阿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理我,我就稍稍用了点点力,真的只有点点。”赵雪儿伸出大拇指比了比,意思是她只用了指甲盖大小的力气,真不多。
“这布料也太不结实了,哎……阿兄,你怪我吧。”
赵云逸回过神,笑着揉了揉赵雪儿头上的小圆髻。
“没事,阿兄空了缝缝便是,雪儿不必担心。”
“真的?”
“当然。”
“雪儿,你在哪儿?”如意的清脆的童声在门外响起,正左顾右盼,四下张望着。
这一打岔,赵雪儿也就忘记了刚刚要问的事,急急回应:“如意,我在这儿!”
宋如意进门就发现一向面无表情的少年,嘴角挂着笑,颊边酒窝若影若现。
还有酒窝,还挺稀奇?
不过还挺好看。
如意、雪儿手牵手蹦蹦跳跳走远了。
只余赵云逸留在原地还在心潮澎湃激动着,他被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震撼住了,如今都还留有余波,心神晃动。
。
宋甜甜拿了桌帕正把桌椅板凳统统擦洗,还用自制的皂角覆盖了一遍,又用清水刷洗了两次,连地板也没放过,直到饭堂内地砖泛光,桌椅板凳一尘不染才做罢。
她叉着腰,挺着胸膛,颇为自豪的巡视着自己的战果。
不错不错。
忽自言自语道:“吉祥入官学,可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不?”像后世初入学哪个不是大包小包提着,背上背着。
但她又没经验,还不知古代的入学有何不同呢?
“问我呀,我知道需要些什么。”
男声从宋甜甜身后传来,男子身上带着清冽好闻的草木香传入鼻腔,看着蹙眉的她,面上微微带笑。
42. 牛肉拉面
“承风,你怎会在此?”宋甜甜回头见是熟人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你刚才说你知道?对了,松哥儿曾说过你之前还是官学年年第一名,那你快说说初入官学就读都需要带些什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宋甜甜喜出望外,若是能知道里面博士有何忌讳、喜好就更好了。
她不由得走近了几步,原本一丈之远缩了半尺。
陆渊见宋甜甜这欢喜模样,闻着迎面而来的茉莉花香耳廓通红,轻轻说:“去闻心书局吧,边走边说吧,你要的东西那里基本都有,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吉祥,你跟阿姐一同前去,云逸你在店铺看着!”宋甜甜探头朝竹帘后边喊道。
这两人正好在隔间,如意、雪儿早不知跑到何处去了,最近跟柳大娘家的柳青二正打得火热,常常玩到晚食才会回来,最近不卖朝食后连她都常常慢悠悠起床,再慢悠悠前来开铺子,眼下的黑眼圈都消失无踪了,就连前日里隔壁范大娘见了都说她最近脸颊红润、皮肤也好了,没有一颗小痘痘。
吉祥从放榜后也不曾懈怠,从早起读书,再到晚间忙碌,也是精力充沛,不曾喊累,近几日就连云逸也加入了其中,两人见解相同,互相讨论竟也丝毫不差,不过她曾问过云逸比起读书,他更喜欢练武,何况他天生体格壮硕,力大无比,练武却是门不错路子。
走到闻心书局,宋甜甜领着吉祥走在陆渊身后,心情被太阳晒的泡乎乎,飘飘然,脚步也同等轻快,她撩开书局门口的苇帘,就见陆渊已同掌柜的说上了话。
男子着一袭青色广袖长袍,宽大衣袖随风摆动,文人之风尽显,墨发简单束起,气质沉静,与掌柜交谈嘴角上扬,她总觉得这次见面陆郎君多了豁达之感。
“陆公子,这位姑娘可是你心上人,瞧你这样,从你进书局后你就看了这位姑娘数十次,老夫可从未见过公子如此模样,相比这位姑娘必有过人之处。”闻心书局的周掌柜笑着调侃道。
相识十载他可从未见过陆渊对那家姑娘如此上心,连其弟弟的事都跟着操心。
“周掌柜,莫要胡说,我与宋娘子是好友。”陆渊手指捻动,耳廓的温度越发上升,直蔓延到脖颈。
宋甜甜看向陆渊瞧过来的眼神,灿烂一笑,她进门扬着声音,一边唤道:“周掌柜好。”又对陆渊一笑。
“原是宋娘子啊,快进来快进来,老夫近日不得空许久未到宋娘子铺子就餐,早就等不及了,盼着今儿个早早关门去呢,就是你家铺子里我这书局远了点,不然老夫非天天去不可。”
“哎,要是宋娘子这店离我更近点就好了,你那无汤版汤饼不知可还有,老夫实在惹不住了就靠那汤饼解解馋。”
刚才离的远,加之隔着苇帘,他看得不甚清楚,不知这是最近云海县出名的宋氏小食铺——宋娘子,周掌柜意味深长得瞥了眼静立在旁的陆渊,笑眯眯道。
闻言宋甜甜若有所思,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快递?
“有的,有的,掌柜的来买就是,今儿个给我阿弟买点读书文具。”
周掌柜看了看两人,朗笑道:“宋娘子找陆公子可是找对人了,陆公子当年可是官学里的心肝宝贝,什么考试都是稳坐第一,从不居与人之下,见解偏辟入里,堪称精辟,他看过的书,做过的批注往往让书院里学子往往争锋相求,赞口不绝,宋娘子可真是眼光独绝。”
宋甜甜惊讶瞧了眼陆渊,之前知晓他厉害,可没想到这般厉害,他平日里如常人从不曾炫耀学识,说话也不咬文嚼字,没想道啊。
陆渊被乌黑明亮的杏眼望着,脸颊温度直线上升,幸好带着半边面具朝外,他噔了眼眼带调侃的周掌柜,不自在转头,轻轻道:“宋娘子,周掌柜过誉了,我没有他说的那般,不过是天资不够勤勉来凑罢了,宋娘子不用放在心上。”
“我看呀承风才是谦虚了,你说是不是吉祥。”宋甜甜转头看向身旁双眼发亮的吉祥。
他是切身领会过陆渊是学识,也知晓他学识渊博,见解深远,往往对待问题一直针见血,最能找出关键之处,那几日对待他的疑惑能精准施力,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不然他早就陷入困境自责无法自拔了。
“是!”吉祥默默大喊,不过他知道陆公子可能失去了那段记忆,也就未提及了。
宋甜甜得意洋洋望着高高瘦瘦的男子——瞧,大家认知相同,你确实优秀!
陆渊微微转头,移开视线,与周掌柜谈话间已挑好了几套笔墨纸砚,纸是寻常的宣纸,无过多花哨,一个选一个只管掏钱,宋甜甜听周掌柜说这个墨如何如何好,这个笔怎么怎么样,眼花缭乱,她确实很少接触过这些,想在后世一只水芯笔足以,哪里要选什么狼豪、兼毫、羊毫。
不过有人挑选她也乐得轻松,细细听着周掌柜浑厚的嗓音介绍似乎也不错。
最后还让吉祥自个试了试,果真是陆渊选的更适宜。
“这羊毫用山羊毛制作而成,细腻柔软,可写楷书、篆书,官学里的要求学子通通都写楷书,一笔一画整齐工整,字面干净整洁,就选羊毫吧,来吉祥试试吧。”陆渊取过羊毫,在白净的宣纸上郑重书写——宋甜甜。
陆渊一愣,喃喃自语:“宋甜甜,这莫非是宋娘子的闺名?”
“吉祥,你写阿姐名字干嘛。”
“啊,忘了阿姐,对不起。”吉祥无辜地看向宋甜甜,又瞥了眼出神的陆渊。
“没事,阿姐并未生气。”名字本就是让人喊的,她并不觉得让人知道她姓谁名谁是件不可以为之的事,她只是有些好奇,才此一问。
猜想得倒了验证,他才觉知自己这才知道宋娘子的全名,他瞥见她时刻含笑的嘴角,觉得这个名字于她格外相配。
甜甜,甜到心头。
半响,他不动生色收回了目光,望着宣纸出神,丝毫不知有人把他看在了眼里。
吉祥心下偷偷笑,他觉得阿姐与陆公子挺般配。
。
手头上的银钱让她大买特买,她昨日专门去钱庄兑了一百两银子,足够今日给吉祥添置读书用的物品,所以她买的豪情万丈,下手毫不手软,加上有个指路明灯今儿个她定要一次备齐。
一本接一本书自书架上取下,《论语》、《大学》、《孟子》、《中庸》,接着五经《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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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礼记》、《周易》、《春秋》,眼见码得越来越高的书集,宋甜甜目瞪口呆,只能不断点头:“好,买!”
“买。”
“买买!”
会帐后,周掌柜笑眯眯地她送了张粗面包袱皮说:“宋娘子,若有其他需求尽管前来,老夫这里物品种类比其他铺子多的多,保管你不会失望。”
他说到最后倾身过来小声悄道:“我看陆家公子对宋娘子你上心得很呢。”
白皙脸颊通红一片,她未回应,提着包袱皮落荒而逃。
陆渊的手伸到半路,见宋甜甜越走越远只得大步跟上。帮忙的念头才萌生,一下就掐灭了。
她力气真大!
周掌柜没想到宋甜甜反应如此大,笑着摇摇头,进门去了。
三人同行又买了被褥、棉被,专门定制的,只有一米二左右,从陆渊口中得知官学书舍里类似后代的宿舍,一间屋多张床,都不大,定制的棉被可以随时卷起绑于书箱上,放假时方便携带,带回家清洗。
“承风,今日多谢你了,不如留下用个便饭如何,如意这些日子经常提起你好久未来看她了。”宋甜甜忍住羞意道。
她头次注意他的手腕上有数倒疤痕,今日的宽袖举手间眼前一晃而过,待她想细看时,却有被滑落的衣袖遮掩住了,无从得知。
见男子低眉顺眼,长睫覆下,令人心里泛起涟漪,温柔如水。
“好。”陆渊看向女子清丽眉眼,终是应下。
。
回到灶房的宋甜甜如鱼得水,不慌不忙,她大大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才开始忙碌起来,这餐吃完就要开始忙碌起来,应此她也不打算做多复杂的吃食。
取了面粉,缓缓倒入温水,揉圆揉光滑,就盖上竹盖子放一边不管了。
她来到角落里掀起砂锅盖子,里面是大块的牛腱子,牛腱子肌肉紧实,最适合卤制,这牛肉还是陆渊带来的,如今被她借花献佛用了。
这锅卤肉她从昨天就开始用文火慢慢煨着,颜色棕亮的卤汁包含了多种大料,离得最近的她也险些香迷糊了过去,这香味也引得街市上行人顿足而立,深深吸气。
她夹了一大块牛腱子,用漏勺捞了几颗浑圆的鸡蛋,鸡蛋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缝,她暗自点头,嗯,这样的鸡蛋最是入味好吃。
青翠如玉的白菘洗去灰尘,越发晶亮。
宋甜甜抿嘴一笑:
这锅卤肉为何会这么香,也是有原因的,她加入了酱油、甜面酱、豆腐乳才有了这道完美的“三酱”牛肉,这样卤出来的牛肉更加美味,风格独特。
她深深用力嗅了一下,不错不错,没浪费这块牛肉。
牛肉好不容易才有的,作为厨师的她自然不允许浪费她,她也是思考后才决定卤了它,这样也易保存,不容易腐烂,等吉祥入学后还可以带点过去。
取下竹盖子,面团松弛好了,她反复揉了揉,排出多余空气,双手上下舞动拉扯面条,宽宽的面条越来越细,直到如头发丝才停手。
看着条案上细如发丝、均匀纤长的面条宋甜甜满意一笑,这拉面的技术还没退步。
43. 红糖酒酿
放在砧板上的牛肉基本已冷却,带着温热,正合适,牛肉切片状,但不需要太薄,太薄吃起就没感觉了,大块吃肉才爽,这卤牛肉炖得软和,中间白筋添了些韧劲。
宋甜甜满意一笑,牛肉外观呈棕褐色,切开的瞬间还冒汁,那油亮喷香的汁水迸溅出来,里面还带着热气,浓郁香气也被那一刀切开来,迎面而来的香气熏的她飘飘然。
忍不住徒手拿上那么一片放入嘴里。
嗯……
酱油的浓香,甜面酱的甜香,豆腐乳的咸香三种酱料都毫不逊色,谁也未压住谁,相互抱团,相互融合,才能结合成让人香到心里头那种无言的爽感,这片她特意切得厚厚的,这一口下去腮帮子都鼓胀起来,嚼得真带劲。
简直是唇齿留香啊。
她继续嚼啊嚼,虽切的厚但似乎并未影响口感,只因浓郁的卤汁充分渗进牛肉的每一寸脉络里,未有遗漏,嚼的时间越长各种大料的辛香散发到口腔每一寸肌肤去,花椒的麻香,桂皮的甘香,香叶的清香逐一显现,其中白蔻的独特香气让牛肉腥味消失无影。
吃完后她吧滋吧滋嘴,意犹未尽,想到院中可能已排排坐的几人还是忍下了。
“阿姐,你偷吃!”如意从旁跳了出来,努了努嘴,神情严肃盯着宋甜甜,不时偷瞄砧板上的那大块牛肉。
宋甜甜没留神身子一抖,苦笑道:“小如意,你咋突然出来,阿姐没偷吃啊,这不是光明正大嘛。”得亏没得心脏病,这吓得她心现在跳动都快上几分。
她想起什么,朝门口望了望,拿起一片牛肉堵住了即将张开的小嘴,又小声说:“如意,快尝尝,好不好吃。”
陆渊还在铺里,这听到多尴尬,她只不过没忍住偷偷尝了一片。
如意正要再次开口,瞬间被嘴里牛肉定住了,香香的,越嚼越香,越香越嚼,她小嘴吧啦吧啦不停,也就想不起之前自己要说什么了。
宋甜甜见如意吃得圆圆的杏眼眯了起来,松了口气。
幸亏她反应及时,这不小小孩童,完美拿捏,不在话下。
偷偷一笑,她递给如意一片牛肉,摆手让她快快出去吃。
得意的模样尽收陆某人眼底,浓黑深邃的眼眸盈满了笑意,带着丝宠溺。
宋甜甜还不知她刚想隐瞒某人的事早就穿帮了。
。
面条拉好了,卤肉也切好了,她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来碗牛肉拉面,馋馋几人。
晚食吃碳水不仅容易消化,不会积食,而且有助于睡眠,加上云海县吃饭时间也早,就不存在长胖这一说法。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沸腾起来,滚滚白烟弥漫开来,宋甜甜伸长脖子一瞧,时候差不多了,她先倒入洗净的白松,倒了些油,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用漏勺舀起已烫的软嫩翠绿的白菘放在碗中,推到一边暂且不管了。
抓起手擀面条一股脑全部放进锅里,再倒了半杯凉水进去,冒泡的汤水平息下来。
这也是她琢磨出煮面的一个小窍门——加两次水,第一次加水是在水开下面之时,这时的面条开始软烂,水温过高,面条外层回软烂,加水可以防止面条煮烂。
第二次加水则在水再次沸腾后,面条基本定型了,加水能让面条保持筋道的口感。若担忧还可在水开前加点盐,减少淀粉的流失,面条会更加筋道爽口。
趁着煮面的间隙,宋甜甜火速调制好了底料,用大勺舀了两瓢高汤桶里的大骨头汤,这骨汤是用极小极小的火一直煨在灶上,骨油融入了汤里,若把那骨头嚼上一嚼就会发现这坚硬无比的棒子已变得软烂,在嘴里吧滋吧滋嚼着,香得很,吃下去还能补充钙质,毫不浪费,物尽其用。
骨汤倒入底汤,清亮的汤拌着佐料辛香扩散开来,香的庭院里的吉祥等人伸长了脖子巴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出了神。
宋甜甜拿竹筷搅了搅,夹起面条凑近瞧,面条晶莹剔透未见夹生,捞起面条放入泛着油光的底汤中,把白菘、卤牛肉摆放整齐。
不错,好看。
不过这还没完,她煮面条与别人不同,她还有关键一步:
锅中倒入浅浅一层油,加入刚刚剁好的蒜蓉,用木鎚击成粉末的花椒,油一热,这蒜香、麻香便四散开来,香喷喷的。
加入完整的几根葱段,变黑后立刻夹起来。
全部爆香后,倾锅倒入面盆中,滋啦一声脆响,小段葱花粘满油脂,香气扑鼻,满堂飘香。
她用手扇了扇,嗯……香!
后院几人被这股浓郁香气扑了面,迷了神,纷纷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宋甜甜把这一大盆面笑眯眯端了上来。
转身又进灶房用长托盘端了几碗红糖鸡蛋汤,这红糖鸡蛋早早煨在了砂锅里,里面的红枣被她去了壳,撕成了细丝。
这碗汤的做法也很简单,在煮沸的水中加入红糖、红枣、煮上一刻钟,煮到红枣用竹筷轻轻一夹,碎裂开来,就成了。
接下来把砂锅端到旁边,圆滚滚的鸡蛋在锅沿一碰,几颗鸡蛋随即完整平摊在水面上,再放几粒枸杞、两勺醪糟,盖上盖子慢慢煨着就行了。
以前她最喜欢熬这红糖鸡蛋醪糟汤,一周两次,而且不会上火,秘诀就是她会在煮红糖时加几片黄芪,黄芪微温性甘,能补脾肺气,连续吃上一段时间气血都会好上不少,这简直就是以前她经常熬夜的续命良方。
煮面条时间要精准把控,当然这也难不倒她,所以这盆中的面条根根分明,毫不粘连,一看就筋道十足,葱花翠绿,卤肉棕亮,白菘嫩绿,下面铺着雪白纤长的面条。
好有食欲,让人十指大开!
把红糖鸡蛋汤端上来后,她又见众人垂涎三尺,目不转睛的对象又换了个。
那雪白如玉的鸡蛋沉没在棕红色汤里,微微冒了点头,不多,但也够几人闻着香甜的味咽口水了。
上完菜后,宋甜甜才取了竹筷一一发放到每人手中,这时,
她对上了一双深邃明亮的双眼,
男子正襟危坐,腰板挺得笔直,伸出的手白皙修长,虎口处隐隐看见陈旧的茧子,正炯炯有神盯着她瞧。
等宋甜甜看过去后,他又不自在移开视线放到了拉面上。
宋甜甜被这目光一瞧,也想起了闻心书局周掌柜临走那句让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话。
“给,承风。”嗓音绵软。
快快把竹筷递给他后,又转向了下一位。
。
雪儿在第一眼瞧见红糖鸡蛋后就有了明确目标,
糖,甜的,她最爱吃了,何况这碗汤与记忆里母亲曾做给她吃的有几分相似。
雪儿不知道的事:
相似的不是红糖鸡蛋汤,而是红糖,把红糖碾碎,用开水一冲就是这甜到心扉的香气,雪儿母亲在世时,家中宽裕时,也会时常买些红糖回家冲泡给她喝,甜甜一碗下腹,甜蜜蜜的,舌尖味蕾香气能经久不散,所以她会觉得有点熟悉,是有缘由的。
当然现在的她对过去的事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阿娘嗓音温温柔柔,对她说话时轻柔细语,不曾吼过她,也不曾打骂过,往往是她坐在凳子上,摇晃着双腿,捧着香甜的红糖水,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然后抬头笑嘻嘻地看向院子中时常上演的你追我跑这戏码。
不过嘛姜还是老的辣,阿哥也从来跑不过娘亲。
她不知道,不是赵云逸跑不过阿娘,十岁的孩童身量高,常常上山掏野蛋,下河抓鱼抓虾,体力精力大的惊人,怎会跑不过身为女子的阿娘呢。
不过是见阿娘追得辛苦,没一会儿便喘着气,连额间都冒了汗,不忍心罢了。
。
那边吉祥几人对着牛肉拉面已大打出手,把箸在面盆上来来回回争先恐后,唯恐自己落在了后边,少吃上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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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几口。
宋甜甜笑眯眯的落座,见几人争抢也不着急,把小勺子递给雪儿,摸了摸她头顶细软的头丝,顺便摸了把变得白净的脸蛋,低下头目光温柔直视道:“小雪儿,欢迎你来到这个家。”
说完轻轻抱了抱那瘦小的身子,又笑道:“快吃吧,小心烫。”
赵雪儿低垂眼睫,抬眼看了看温柔低语的女子,羞怯小声:“嗯,谢谢宋姐姐,我会小心的。”
小手小心且稳当地放在勺子的尾端,瓷器的凉意并未抹去她心里温热的痒意,红糖水入口甜滋滋,那痒意又带了丝丝甜意,让她无所适从。
“宋姐姐,好甜!”那嗓音也变得甜蜜蜜,挠人痒痒。
宋甜甜微笑不语,再次捏了把嫩滑的豆腐脸蛋,才慢吞吞说:“好吃……那雪儿是不是要多吃点,把肚肚填饱呢?”
“对啊对啊,……雪儿你千万暼客气,阿姐都说了我们……以后在一起生活,那就是一家人,我是姐姐,姐姐以后罩着你。”如意嚼着嘴里抢来的牛肉,吐词不清,坚持说完了。
哈哈哈哈,她是姐姐,终于不是最小的了!
如意心里窃笑,面上神情因腮帮子鼓起略带扭曲。
“嗯!”赵雪儿重重点头,眼眶酸涨泛红。
她又重新有了家人了!
“宋娘子,我也要喝。”悠悠的嗓音从一侧传来。
宋甜甜转头纳闷暼了眼陆渊,
喝啊!跟我说干嘛。
见勺子仍斜放在碗里,一直都在,不解这是何意。
“承风,别客气,喝呀。”她指了指勺子,示意。
陆渊见那清澈温凉的眸子停了一秒,又溜走了,眉头紧锁,面色严肃舀了一勺轻抿,
先是红糖的甜香率先在舌尖蔓延开来,等到这味道溢满口腔,醪糟特意带的酒香在舌尖迸溅开来,甜香酒香交织一直甜到了心头。
等白嫩勺子里微微颤动的鸡蛋放入口中,他之前有点失落、郁闷的心态消失不见,注意力集中到了还留着甜香的嘴里,蛋清包裹着蛋黄,蛋清滑嫩Q弹,这一口下去里面金黄的蛋黄与蛋清伴随些许汤汁一起滑入。
吃起来一点不会觉得干涩,甜汁渗入蛋黄,连一向不喜吃蛋黄的他都忍不住多嚼了两下,雪白的米粒带着酸甜,又有一丝韧劲,这酒香让他如沉浸在对酒当歌的爽快里。
畅快!
以前不知这蛋黄如此搭配别有风味。
宋甜甜虽转头,还留意着旁边的某人,见他埋头呼呼喝着,
不由加深了笑意。
——红糖鸡蛋醪糟汤,这醪糟不可或缺,有时她还会一勺红糖,一勺醪糟冲泡起,补充能量,喝上一碗,又能坚持许久,再旁人看来她精力旺盛,殊不知她也是有秘方的。
。
小盅子被打开,红艳的辣椒油香气萦绕。
吉祥挑了满满一碗拉面,舀了勺辣椒油,拌了拌,清亮的汤底瞬间红亮,与旁人不同的是他最先吃的是面条,面条纤长无比,他用牙齿一咬立马感受到这面条弹性十足,与往日吃的那软趴趴的口感大不相同,咬开瞬间弹到舌尖,
咦!
好有嚼劲!入口面条每一条都包裹着骨汤的鲜香,底汤的麻辣香,闻着就香,吃起也痛快,白菘原本的清甜还保留一份,与这辣油中和后减了几分辣意,软烂,入口即化。
呜呜……好香……
赵云逸见吉祥如意都吃得欢快,也吧咂吧咂嚼着卤牛肉,他吃的清汤版,汤底泛着油光,白菘青翠如玉,嘴里牛肉醇香无比,软烂又带着嚼劲,他一口面条一口牛肉吃得额间都微微冒了汗。
“阿姐你手艺越来好了!”
“对啊对啊,阿姐我好爱你哦。”
“我也爱你们!”
陆渊听着这么直白的话,脸颊温度上升,又隐隐有些羡慕,面上带笑望着那温柔似水的女子。
44. 黄金炒饭
“汪,汪,汪……呜呜……”疾风委屈呜咽的声音响起。
脚踝被蹭了蹭,宋甜甜低头一瞧,才发现她居然忘了疾风的吃食,双手合十,连忙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居然忘了你这个小家伙了,你的饭马上就来。”
正好她也吃饱喝足了,转身去了灶房。
疾风疯狂摇着尾巴,要知道它可馋了好久了,主人还把它忘记了,
可委屈了。
不过,听见有吃的也顾不上委屈了,耸搭的眼皮成了条线,圆润的眼睛里倒映出宋甜甜离去的身影,拟人化的笑意浮现在圆圆的狗脸上。
疾风是前段时间出门后在路上偶遇到的,那时它毛发打结、浑身泥巴,正面对前方体型比它大几倍的大狗瑟瑟发抖,她不忍心拿起手中的扁担赶跑了,最后这小狗跟随她亦步亦趋,赶也赶不走,软硬不吃。
回家去了,
洗净后这小狗出乎意料的漂亮,全色毛色雪白,只鼻尖、尾尖一点雪白,
美中不足的是有点瘦,瘦骨嶙峋,若不是身上那层浅浅的毛发支撑,看起来更加瘦了。
宋甜甜飞速煮了一碗汤饼出来,她特意煮的久一点,嚼劲少了几分,但十分软儒,也未放复杂的佐料,加了点盐、油,取出一个小罐子抖抖——胡椒粉,那清甜的香味徐徐飘散开来。
众人从眼前的美食抬头,就见宋甜甜端着一大碗汤饼,少了佐料的加持,竟格外凸显食材的原本风味。
又有点馋了!
放在等了许久的疾风面前,眼见它疯狂的摇晃尾巴,微笑着说:“吃吧,疾风,下次定不会把你忘了。”
疾风似听懂了几分,点点头埋头狼吞虎咽起来,众人的目光都灼热了几分。
宋甜甜感受几道停留在自己身边的视线,无奈笑笑:“怎么,你们也想尝尝?要不过来试试?”
包括陆渊在内几人,猛猛摇头。
开玩笑,跟疾风抢食那成什么了!
。
日头西移,店里食客多了起来,宋甜甜送走了几波之前在街市摆摊的老顾客后,闲散下来。
她来到罐子旁,掀开盖子,瞧了瞧,米粒颗颗饱满晶莹,粒粒分明,一旁的木盆里装了刚滤出来的米浆——米汤。
喉咙干涩,她盛了碗直接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浓郁的米香顺着喉腔丝滑流畅地流入胃中,随后口腔被淡淡的清甜覆盖,余味悠长。
铁锅罐子饭,用柴火烧制绝佳,火候控制好,还能在底部得到一层金黄酥脆的微甜锅巴,罐子饭不仅好吃而且还能补充重要元素——铁元素,这锅巴单独取出来淋一勺猪油、一勺酱油,撒把葱花,配上她独门秘制的辣酱,那味道别提多香了,
直把人都香迷糊了!
不过,今儿个她不打算留锅巴,她打算做——“黄金”蛋炒饭,以往蛋炒饭用隔夜米饭较多,不是隔夜米饭多好吃,而是经过一夜米饭中的水分蒸发,这样炒出来的蛋炒饭清爽不粘,适合做,但这并不代表最好。
新鲜蒸煮的米饭同样可以炒,味道并不比隔夜米饭差,只需要控制好水分、火候,同样可以得到一锅粒粒分明的米饭,加上她也不喜欢吃隔夜饭,凡事隔夜炒菜她也不喜欢,里面含有大量的亚硝酸盐,对身体无益且有害。
取几枚鸡蛋,打入碗中,重点来了也就是米饭粒粒金黄的秘诀——分离一部分蛋黄出来与米饭单独混合,这样翻炒出来的每一粒米饭都粘满了金黄的蛋液,也是“黄金”炒饭的关键之处,火候也要控制精准,当然这点小事肯定难不倒她这位大厨就是。
起锅烧油,待油热后,把搅拌均匀的蛋液整碗倒入锅中,诱人的蛋香四散开来。
她用力一嗅,这新鲜的土鸡蛋果真不一样,不仅蛋黄呈金黄色,蛋香也醇香浓郁,跟后世叫的“洋鸡蛋”大不一样,科技产品哪有这纯天然的好。
趁蛋液还未完全凝固,宋甜甜迅速用木铲快速搅碎鸡蛋,倒入加了蛋黄的米饭,少许盐,洒上一把葱花,米香、蛋香从铁锅中势不可挡的冲了出来,气势逼人。
香的正进门的吉祥使劲耸了耸鼻子,阿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了,他摸了摸还未消化的肚子,
有心无力啊,不过尝尝还是可以。
“吉祥,你来的正好,快帮阿姐尝尝咸淡。”宋甜甜盛了一小勺在青花瓷小碗中,笑着道。
不过……她也未盛好多,只因她知道吉祥应该也还不饿,毕竟才吃晚食没多久。
“嗯嗯。”吉祥接过碗,话都来不及多说,便大口吃了起来。
“宋娘子,你又在做什么吃食,可不许私藏啊,快快拿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尝尝呀!”一位黑壮的男子,早就被这从后厨飘来的香味馋得不行,直嚷嚷着。
又道:“大伙说是不是呀!”
“就是,就是,宋娘子快快拿出来吧。”
“我们大家都等不及了,快端出来吧,宋娘子。”
这蛋炒饭本是炒起当个添头的,毕竟干锅子每份份量并不少,她也是突发奇想,说干就干的。
。
李大娘就是在这一片喧哗声中找到了“宋氏小食铺”,李二郎突然有事并未一起前来,只嘱咐她人最多生意最好是那家铺子就是宋丫头开的。
她一辈子大多数时间都在莫河村,鲜少在其他地方久待,也未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常年都在庄稼地里待着,因此她听到宋甜甜的邀请,第一时间就是回拒,她怕给人惹麻烦,不仅没帮上忙,万一坏了宋丫头的大事可怎么办。
她回想起那日李二郎回来那一天:
“阿娘,我回来了,您猜我这次进城看见谁了,是你常常惦记着地某人,您猜猜。”李二郎把背上的罐子取下来,笑嘻嘻说。
李大娘闻着空气中不可忽视的那股香,思绪抛了毛,用力深吸气,停停嗅嗅,最后停留在李二郎抱的那罐子上,喃喃道:“这什么东西这般香,太香了!”
脚下踩到一块石子,才醒过来,笑骂道:“你这小子,有什么不能直说,还让你老娘猜。”
……
“你总不能刚巧碰到宋丫头他们来吧?”
李二郎吃惊一笑,他没想到自己娘亲一下就猜出来了:“对啊,我真碰上了宋丫头,娘耶,你可不知道,宋丫头现在可不得了,都自己开了个铺子了,叫什么……叫“宋氏小食铺”,对,就是这个名,生意可好了。”
他神秘笑笑,指了指手上陶罐,笑道:“我这陶罐中装的就是他们店里的招牌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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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子,那个味道别提多香多好吃了,排骨酥脆,白菘软嫩,好吃的不行哦。”
“你说真的,宋丫头都开店了,这才多久时间,我就知道宋丫头是个能干的,不过……这什么干锅子有这么好吃?”李大娘将信将疑接过罐子,想到自己刚才闻到的香气心里也有了答案。
。
三人围着重新温过的陶罐,深深吸气,还是李大娘敲了敲桌子,笑道:“快吃呀,一个二个的愣着干嘛。”
李大娘拿布巾包裹盖子掀开,白雾迷了眼,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装了多少,只嗅到这散发在空气中的辛香,馋的她都忍不住了,连忙坐了下来。
“咦?”李二郎在白雾中看清了陶罐中的食物,炸的金黄酥脆的排骨、大虾成堆的堆放在上面,他把箸伸进去瞧了瞧,果然底部的土豆、藕等蔬菜铺满了罐子。
他想起宋甜甜把打包的陶罐,笑盈盈递给他:“李家阿兄,帮我向李叔李婶问好,里面我都装好了,绝对足足的,还有刚才我说的话永远有效,随时欢迎李婶过来。”
定是宋丫头重新装了一份干锅子给他,这丫头……真是,难怪阿娘惦记。
“哎哟,真香耶,宋丫头的手艺一如既往哦。”李大娘嚼着嘴里喷香的排骨,嘎吱嘎吱,有劲得很。
“对了,阿娘,宋丫头说让你到她铺子里干活,只干晚上那段时间,给您发五十文工资一天。”李二郎慢悠悠吃着,有意让爹娘多吃点。
“什么,一天五十文,这真是宋丫头说的,还只干几个时辰,这丫头莫是自己贴钱招人哦。”
“不成不成,我去不是添乱吗?”李大娘低声道。
“阿娘,我看这事可以,宋丫头店里生意旺,缺人,招谁不是招,而且与阿娘你知根知底,比招那些不熟的人可好多了,万一招个白眼狼泄漏了店里的什么秘方之类的,可怎么办,阿娘你会吗?”李二郎极力劝说,毕竟这份工作确实可以,也不累,工作时间也短。
“你这浑小子,乱说甚,你阿娘是那样的人吗,更别说那是宋丫头开的铺子,阿娘就盼着铺子红红火火,这样宋丫头三人才有了底气,才能活。”
“这不就是嘛,阿娘你去不正合适,万一招到不怀好意的人怎么办。”
“就是就是。”李叔吃得满口留香,喝着珍藏的小酒插嘴道。
李大娘也心动了,五十文,二郎也快成家了,这工资还能补贴家用,瞧这两爷子多久没吃肉了,看着就心酸。
。
走近铺子,李大娘就被浓郁的香味吸引了,目光注视在盆上。
“不会忘了各位的,这不,本就是端出来让各位尝尝的,还要感谢各位平日对小店的照顾。”清亮的嗓音扬起,尾音微微发颤,清脆悦耳。
李大娘抬头就见数月未见的小姑娘俏生生立在不远处,满脸笑意,处事圆滑周到,只叫周遭食客大声叫好。
她眼眶含泪,欣慰一笑,
宋丫头真的长大了啊!
宋甜甜给在座的食客每人都盛了一碗,幸好现在不是高峰期,这炒饭应该足够了。
“李婶娘,你来了!快进来呀,别愣着啊。”她盛完最后一碗就见李大娘站在门口眼眶泛红,连忙放下碗筷,迎上前去。
45. 炸猫耳朵
看出李大娘的拘束宋甜甜亲热挽着笑道:“婶娘,可算把您盼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跟吉祥如意可想您了。”
李大娘紧绷的身体软化下来,随着宋甜甜步伐往前走,笑道:“那里会,这是多好的工作,难为宋丫头你还想着我们。”
“婶娘,你这话见外了,若不是您在爹娘去世接济我们三姊妹,我们哪里来的今日,我自然时刻记着您的好,早早就盼着你来了,正好快来尝尝我炒的炒饭,还望婶娘多提提意见。”宋甜甜笑瞋道。
前厅还有食客在,宋甜甜便拉着李大娘坐在了一方小桌旁,转身就盛了一碗炒饭过来。
“快,婶娘,尝尝吧。”
李大娘抬眼就见:
雪白的米粒仍旧粒粒分明,但颜色金黄剔透,如黄金般艳丽好看,葱花穿插散落在其中,黄的艳,嫩得极,还未入口便被这浓郁蛋香深深勾了心神。
她拿起小勺子舀了勺初放入口,蛋香顺着鼻腔、口腔疯狂涌入,而嘴里的米粒软糯富有弹性,不似以往吃的炒饭那般坚硬,软硬得恰当好处,一股清香随着包裹蛋液的米粒从迸裂开来,那是独属于大米的醇香,与口里的蛋香完美融合,好吃得让她再也停不下来。
直到碗中最后一粒米落入了腹中,她舒缓得叹了口气,竖了竖大拇指,赞道:“宋丫头,你这手艺真是,做啥啥好吃,连简单炒饭都如此香。”
“可不是,宋娘子,你这炒饭滋味甚佳,妙哉妙哉,宋娘子以后可要多多出新菜哦,老夫可等着呢。”男子相貌五十岁左右,面貌慈和,穿着时兴交领长衫,宽大衣袖,单手抚着胡须笑道。
宋甜甜转身拱拱手,谦虚回礼:“各位缪赞了,以后定会不时上新菜式,还望大家多多捧场。”
“好说好说。”男子哈哈大笑。
“肯定的,宋娘子要是上新我绝对第一个来。”
。
灶房内,宋甜甜拉着李大娘细细嘱咐:“婶娘在酉时左右来就行,那时店里的生意最好,也缺人,就是端端盘子,擦擦桌子这些,活计简单,婶娘不必担心,慢慢来就是。”
“那可不行,婶娘知道,做菜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婶娘每日申时前来,到时也能帮你择菜,洗菜,每日五十文钱可不少,那点活怎么够。”李大娘坚决要早点来帮忙,每日只干两三个时辰就得这么多钱,她这心里慌得很,还是要多做事得好,要不然她这心里总不得劲。
宋甜甜无奈笑笑,只得顺着应承,她算看明白了,这李婶娘着实是个老实人,旁人总想着偷奸耍滑,她倒好,上干着做事。
不过……这也侧面应证她确实没看错人。
“好好好,那就听婶娘的,您愿意早点前来也行,可不能累到哦。”宋甜甜拉着李婶娘的手甜甜笑道。
有了李婶娘,她今晚生意也做的越发从容,忙而不乱,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她都还精神奕奕,一点也不累。
她帮着收碗、打扫心里还琢磨:明日该给吉祥做些什么吃食带到学堂去,糖炒栗子?还是榴莲酥?或者其他什么新鲜吃食?
她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吃食,犹豫不决时,便见一位穿着破烂衣衫,满腿泥土的年轻男子,歪歪扭扭的走了进来。
他一身长袍也粘满了泥土,破烂不堪,仅存的完好面料也如咸菜皱巴巴的,周身再无旁人。
“店家娘子,来碗面条,最便宜的即可,”男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做到了边沿还险些摔了下来。
“好嘞客馆,您稍等,马上就来。”宋甜甜并未提醒男子现在店中并未售卖面条。
不过这个男子怎么这般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能也是之前在街市摆摊的熟客,毕竟当时生意也满好,记不住人也正常,幸好之前还剩了些拉面,刚好煮一碗正好,卖完就关铺子了。
“这位客官,店里没有……”李大娘见男子问也不问,菜单也不看就点菜,正准备出口便被宋甜阻止了。
“没事,婶娘,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跟吉祥就行了,这天儿也不早了,快回去吧,李阿兄还在等您呢。”宋甜甜笑着拦住李大娘即将出口的话。
“这怎么行。”李大娘想也没想反驳道。
“怎么不行,还有吉祥陪我呢,您放心吧,快家去吧。”宋甜甜笑道。
李大娘见宋甜甜态度坚决,加上天也确实不早了,想了想回答:“好吧,那你小心点,有事就喊吉祥,还有云逸他们。”
“好的好的,您就放心吧。”
宋甜甜站在门边目送李大娘在不远处与前来的李家阿兄相遇,才放心转身到灶房去。
不到一会就把面端了出来,却见吉祥神不守舍,脚步拖沓地走了出来。
宋甜甜看出他脸色不对,连忙追问:“吉祥,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吉祥犹豫片刻,还是坦诚道:“阿姐,我想到明日就要去学堂,就心神不宁,难以平息,连往日看书的劲头都没了,一个字一句话也看不进去,脑袋空空如也,阿姐,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吉祥想到明日便独身去学堂读书,这心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万一在学堂他学不进去,被赶出来怎么办,或者他适应不了怎么办?总之,这颗心如漂浮在海上,起起伏伏,晃晃荡荡。
他对不起阿姐。
没出息。
吉祥声音低沉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被学堂赶出来了,怎么办?”
宋甜甜心中了然,吉祥初入学心中难免揣揣不安,也是情有可原,就他这年纪在后世也就还在上小学,正是思想敏感时期。
“吉祥,走,我们到那边慢慢再说。”宋甜甜拉着吉祥走到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
她揉了揉吉祥的头,才轻声说:“吉祥,首先你这些假设都是不存在的事情,其次,你要记住这世间的路远不止读书这一条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条路行不通我们还一条重新来过就是,任何时候都不晚,晚的是当你失败后就立即放弃,那样你永远不会成功。”
“至于,你说你担心你被学堂赶出来,这既是官学应不会随意开除学生,而且你是通过你是真才实学考进去的,那么谁也不怕,怕的是你进去摆烂懒惰,放弃学业,你会吗?”宋甜甜轻柔道。
“当然不会,我进去定会一如既往,刻苦学习,万不会辜负阿姐!”吉祥眼眶泛红,大声反驳道。
“那就对了啊,只要你自己不放弃,那谁也没有资格让你放弃,任何人都不行,包括阿姐也不行,而且你读书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这句话你要牢牢记住。”
“阿姐,以前听过这样一个名人故事,他叫王羲之,著名书书法家,相传他连走路都时候,都会在衣服上不停的练习,时间久了,连衣服都被他日复一日的坚持,终是坚持不住破了,有一次,他在木板上写字,写完后工匠想把字迹擦掉,但是擦了很久也没擦去,工匠没法,只得用刀子来刮呀刮!最终他刮了三分厚才把字迹全部祛除,原来这位书法家的字迹早已渗透木板三分厚度了!这位书法家取得后面的成就,本就是他应得的,当别人在玩耍时,他在写字,当其他人吹灯洗漱睡觉时,他仍在写字。”
“阿姐告诉你这个故事是想说,这唯一一生你的主宰就是你自己,你自己决定了你将走哪条道路,这条道路会发生什么事,我们谁也不知道,但你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你自己,战胜自我,就能成功,这其中你的态度是关键。当然阿姐不在乎你如何功成名就,你只要追求你所爱的,快乐幸福度过这唯此一生,就足已,就像阿姐,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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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做菜,开铺子也是阿姐真心喜欢愿意做的事,这辛苦也就成了快乐。”
“最重要的是阿姐喜欢银子的声音,那真是悦耳极了!”宋甜甜感叹道,耳边似乎又响起那清脆悦耳的声音。
宋吉祥被宋甜甜这番话所触动,先是震撼,然后释怀,后被最后一句话逗笑,阿姐还是这般直爽、简单、坦荡。
两人两视一笑,都笑了起来。
“吉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桥到船头自然直,相信自己,毕竟事情还未发生,想太多都说内耗自我,消耗自己的精力,伤害的也只有自己,阿姐说的你都明白吗?”
吉祥被阿姐这温暖又带有力量的话语所带动起来,弯下的腰肢挺拔了起来,重若千钧的肩头忽的轻松了起来。
连背都变薄了几分,气质都不一样了。
眼眶突如其来的酸涩连带鼻头都嫣红一片,吉祥用力压抑这股来势汹汹的感情,半响,才重重的点头。
他倒是没哭,可铺子中还有另一人嚎啕大哭起来,把箸一边嗦着面一边大颗大颗掉着眼泪。
宋甜甜吃惊转过身去,吉祥眼眶的眼泪也似吓了回去,或许是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先哭。
铺子另一角落的年轻男子,哭的不能自忍,浑身颤抖,眼泪装了水阀般流淌而下,刚才还平静的身躯无法自拔沉浸在莫大的悲痛与痛苦中,仿佛积攒多年的苦闷与郁气,装不住了,通通都要发泄出来。
“伤害自己的唯有自我,唯有自我……原来我才是这罪魁祸首,我才是啊……”说完不忘放下一把铜钱,跌跌撞撞跑出门外,仰天哭笑而去。
宋甜甜跟吉祥望着眼前这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男子面面相觑,无语。
她上前收起这把铜钱放进袋子里,收紧。
不过最后一人走了,正好关门休息。
宋甜甜伸了伸懒腰,感觉自己精力尚充沛,来到后厨挑挑拣拣,最终她看了看做拉面剩下的面粉心中有了主意。
那就做个百吃不厌的小零食——油炸猫耳朵。
她用热水冲了碗红糖水推到一边便不管了。
下一步就是和面,这个她熟,除了加两大勺白糖、少于盐,今儿个的面粉里还要多加一样东西——玉米油,为什么不加菜籽油呢,当然是因为她不喜欢菜籽油的味道,若加到面团里,浓重的菜油味便会把面粉的清香味掩盖得结结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加玉米油能使面团柔软、湿润、延展,还能增加油炸后酥脆的口感,效果大大的。
看着眼前和好的两团颜色不一样的面团,她满意一笑,那团红糖面团被她倒入刚冲兑的红糖水,面团上还带着余温,凑近闻还能闻到浓浓的甜香味,面团和好盖上竹盖子松弛半小时足已。
接下来干什么呢?打扫吧,说干就干,宋甜甜拿了抹布把灶房、前厅又细细抹了一道。
抹了抹额前的汗水,她只得感叹自己果真精力旺盛。
转眼时间到了,掀开竹盖子,在条案上洒了把面粉,宋甜甜把一白一红面团分别用擀面杖擀得薄薄的,再让两张面饼重叠起来,沿着边缘点点卷起来,再滚滚,变得细长、紧实。
差点冰块,不然冻硬后更容易切薄片,不过这也难不倒她,手气刀落,眨眼细长的面团成了红白相间的薄片,形状大小均匀,不错,这刀工还没荒废。
她满意一笑。
就把切好的猫耳朵放到五六成热的油锅中小火慢炸,待猫耳朵定型后她才用竹篱轻轻搅动。
猫耳朵颜色渐深,最后成了金黄色,至于好没好,让她一听便知——舀起的猫耳朵发出清脆的声音,代表已然酥脆,成了。
篮子里的猫耳朵冷却后就可吃了,会更加酥脆、爽口。
“阿姐,回家吧。”
46. 韭菜盒子
次日清晨,宋甜甜推开房门,见杨木床塌上两个小人儿互相拥抱,正睡得香甜,笑笑轻轻走出来掩了门。
来到院子里的灶房,突然还有种陌生感,自从开了铺子想来已是许久未在院中开火煮饭了,反正今儿个要送吉祥去官学正式上学了,这第一顿饭就在自己家中解决吧。
她来到院子里的小菜园,瞧了瞧,顺便割了把韭菜,今日就来做个烫面韭菜馅饼吧,皮薄馅多,没错,就做这个,韭菜与鸡蛋绝配,做什么都差不了。
陶罐里的水咕噜咕噜冒泡了,白汽为这入秋后的清冷添了几分热气,多了几分温暖,宋甜甜用帕子包裹住掀开盖子,用勺子舀了开水径直往放入面粉的盆中倒入,边倒边把箸搅拌,滚烫开水让这散开的面粉迅速抱团,连带着面团都带着股晶莹感。
咦,这蒸汽让她原本带着丝干涩的双眼都舒服起来,就像做了个眼部保健按摩操,有点意思,她把和好的面团推到一边盖上竹盖子,就来到陶罐旁。
距离不远不近,她轻轻闭上双眼享受这难得放松的一刻,让这蒸腾的雾气尽情浓罩在脸上,温热、潮湿,有那么一秒她仿若回到婴儿时期,置身在母亲温暖的腹部中。
好舒服呀!
赵云逸打着哈欠从另一侧走出来,手掌还掩在嘴巴上,抬眼就见:
宋阿姐一袭极淡玉蓝长裙,绑着襻膊,正闭着眼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静静站在一片白雾之中,发髻上的茉莉花吸了水汽,鲜艳欲滴,清浅的茉莉花花香随着风散到了鼻尖。
好闻,这香气不同与普通的茉莉花香,它浸染了宋阿姐体内那股生机勃勃盎然之气,那是属于就算身处黑暗里都能向阳而生的正气,也是这股力量带着他与雪儿从黑暗迎来光明,让他相信除了亲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是能平淡、平和、平静相处。
想起昨夜与吉祥的促膝长谈,他欣然一笑。
“云逸,我明日就要去官学入学了,我不在了,你有任何难事都可以去找阿姐,以后就要辛苦你了,多多照看这个家,虽然阿姐很厉害,但我还是不放心。”吉祥托住腮拉着他细细叮嘱,又把白日里宋阿姐劝解他那番话重复给他听。
他认真倾听,听完心里澎湃不已,种种感情无法宣泄,任由眼眶浸了泪气,人生主宰唯有自己,在被亲人卖到牙行后,他什么人都不再相信,只想好好保护雪儿,任由那拳打脚踢入骨的疼痛传到身体各处,乃至心里。
唯一的信念就是保护雪儿,为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带着雪儿一起脱离那里,来到宋家,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他以为阿爹阿娘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家了,如今他不仅要保护雪儿,还有保护宋家的每一个人,开心快乐,平安顺遂,圆圆满满。
原来他也有重新主宰自己命运的那一天,他想起那张重若千钧的纸,他从这些日子相处知晓若是可以宋阿姐定会把卖身契还给他,为什不直接给他,他现在也隐隐猜到了——怕他拿过卖身契后会带着雪儿一走了之,这个世道他未成年带着同样幼小又貌美的雪儿,就是一块香喷喷的烤肉,谁都有资格咬上一口。
“嗯,吉祥,你放心去上学,这个家还有我,我定会接过你好好守护我们的家。”
听他说完吉祥眼睛一亮,欣慰拍拍他肩头笑道:“哎呀,不容易,你也承认这是你的家了,没错,这就是你的家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我们就是亲人。”
“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见不得好在哪里,像我那爷奶……”
吉祥自嘲一笑。
“不说了,往事已过,今后我们都像前看吧。”
。
“云逸,你也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宋甜甜睁开双眼就见云逸呆愣愣望向她这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开口唤道。
云逸收回发散的思绪,见宋阿姐睁开漆黑清润的双眼,笑盈盈看向他,脸部嫣红一片,不自在开道:“没……没什么,就是睡不着了,就起来了。”
眼见宋阿姐比往日更加漆黑明亮的双眼盯着自己,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宋甜甜见云逸双手不时捏着衣摆,心下一笑,随即道:“那云逸可否帮阿姐看着点火。”
“能。”
被这熏蒸过的双眼果真舒服,她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气。
有人看着火,接下来就来做馅了,把一根根洗净的韭菜放在砧板上切末,胡萝卜同样切末,起锅把她自做的虾米和胡萝卜放入沸水里过一遍水,这样煎时更容易熟些,也就不会存在表皮熟而内里夹生的现象了。
锅里倒油,浓郁的菜籽香飘散出来,宋甜甜把搅拌好的鸡蛋液倒入迅速搅拌成碎块。
用勺子铲入焯好水的虾米、胡萝卜末碗中,加盐,再抖点胡椒粉,拌拌就成了,还未煎这鸡蛋香跟韭菜的味道混合,让她都香想立即尝一口了。
当然只是想想,毕竟韭菜都是生的,她可没有食草的好习惯。
一刻钟恰恰好,面团也松弛好了,松弛好的面团包的时候不开裂、不破皮,即便放凉了也不会硬,宋甜甜在砧板和手上都摸了油,这样便不会粘手了。
用开水烫就的面团口感特别软糯,柔和,不劲道,但特别适合煎、烙做出来的美食,像还有半烫面筋道又柔软,温水调制的温水面团,兼具柔韧、粘性,则更适合做花样面食。
把面团搓长搓圆,稍微归整归整,就切成小段,用面杖擀成薄饼,舀上一勺鸡蛋韭菜馅,面饼摊在手心上一收一紧,很快收口擀成饼状,这全烫面果然不容易裂口,她包的馅料多都没张裂开。
她就喜欢吃皮薄馅多多的饼子,一口下去满满当当的馅,那才叫爽快,乐哉!
还有个小惊喜,那就是她发现云逸这火候把握的极好,知晓她要开始煎饼子了,连忙抽出多余的柴,凶猛的火焰立马减少了几分。
冷锅倒油,油不必太多,因为全程都要小火慢煎,少油低脂才是正确养身之道。
“滋滋”的声音从锅里传出来,随之而来的是韭菜的辛香,鸡蛋的浓香,虾米的鲜香,加上面饼自身的清香,香的一旁本心无旁骛的云逸都不由得咽了咽嘴里的唾液。
睡房内,
“雪儿,你闻到没,什么味,好香!”如意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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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还在睡的赵雪儿,用力一嗅,感觉更饿了。
“什么……没什么味啊。”雪儿迷迷糊糊道。
“好香!”她猛得坐起来,不假思索张口道:“面粉、韭菜、鸡蛋、海鲜味,嗯……还有点什么呢?胡椒粉,对就是它!”
赵雪儿睁开眼就见如意吃惊看着她,她挠了挠头,歪着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雪儿,你太厉害了,一闻就闻出来这是什么了,你好厉害呀!”如意笑着扑上去搂住她。
两人嬉笑着抱成一团,许久才分开。
。
灶房内,宋甜甜用铲子把一边煎得金黄的饼子翻了个面,煎得焦香的面饼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气泡,泛着油光亮晶晶的,又随机破裂在空气中,香气瞬间游荡在院内。
。
如意、雪儿拿着韭菜馅饼坐在台阶上,目送宋甜甜与吉祥大包小包的身影消失在青石巷转角处,
“雪儿,这太阳饼子好香呀。”如意本不喜欢吃韭菜,但阿姐用韭菜总能做出花来,她也就没理由挑食了,她还给这饼子自取了个名儿“太阳饼”,圆圆鼓鼓的,像太阳。
“呜……嗯……”雪儿嘴里包了一大口,也不好说话,只得点头示意,她表示那酥香的表皮在嘴里咯吱咯吱脆响,一口下去满满的馅料装满了本就不大的嘴巴,韭菜鸡蛋浸了油花,自带的香气完全被激发出来了,香的那两排白白的小牙齿就没歇过气,工作个不停。
“如意、雪儿,你们在吃什么啊,好香啊,我也要吃,你们等等。”柳青儿在院子里玩耍闻到香味,打开大门一看,如意和赵雪儿排排坐在台阶上,双手捧着圆圆油润光滑的饼子,抬头时一个嘴巴泛着油光、一个嘴里还嚼着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她蹬瞪地跑回卧室,弯腰爬到床底下,取出一个木箱子,抓了一把糖在手心,合上箱子,推回原位。
“给,请你们吃糖,我们可以交换吗?”柳青儿望向两人手里咬成了月牙儿的饼子,青的黄的馅料露了出来,香得她不停的添嘴唇,满眼渴望。
如意瞧了瞧柳青儿手心的糖,取了过来分给赵雪儿一份,便装进自己的荷包里,笑着道:“当然可以,这是太阳饼,这名字还是我自己取的,怎么样,好听吗?”
“嗯嗯,好听。”柳青儿迫不及待接过饼子一口就咬了下去。
“好烫!”
“不过……好好吃,如意你们真幸福,天天都有好吃的。”柳青儿羡慕地望了望两人,感叹道。
“放心,跟着姐,少不了你吃的。”如意挺着胸膛满是自信。
“如意姐!”柳青儿麻溜的换了称呼,顾不上两人谁大谁小。
“哎!”如意从善如流回应。
云逸:“……”
望着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他满脸笑意,深深看了看雪儿黑亮浸满笑意的眼,歪着头的可爱模样,内心充满感慨。
幸运降临。
他见几人吃得热火朝天,也重重咬了口韭菜饼,香!
。
“吉祥,你该进去了。”宋甜甜取下身上的包裹递给吉祥,笑着道。
47. 山人妙计
“那阿姐我这就进去了哦。”
“我真的进去了!”
“嗯嗯,进去吧。”宋甜甜见吉祥这般,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才收敛笑意道:“吉祥,记住阿姐说的,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至于旁的无关紧要之事不必太过在意。”
“当然,性格好,不代表可以任人摆布、欺负,正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阿姐相信遇事你会处理得很好,但首先你也要相信你自己。”宋甜甜郑重拍了拍吉祥的肩。
“再说每七日沐休一日,那日你就可回家来,不必太过牵挂家中,照顾好你自己就行,阿姐做的饼子、还有咸菜都装在这个包裹里,若食堂伙食不好吃,就拿出来拌饭,味道应该还不错。”
宋吉祥重重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阿姐,你放心,不必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官学门口戒备森严,每隔一段就有值守的厢君来回巡察,宋甜甜站在外围目视吉祥挺着身板,从容不迫的对着门口厢君行礼,走进去。
她也就放心转身了。
。
吉祥一路询问才找到了书舍,官学的宿舍都是按照名次排的,像他排在第五名,就分配在甲班一号宿舍,换而言之,这件宿舍的六位学子就在本次招考的前六名,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官学分为甲乙丙丁四种登记,甲最好,乙最次。
他轻轻推了推门,门没锁,宿舍里空无一人。
看样子他还是来的最早的。
“你好,请问这里是甲一号吗?”声若蚊蝇,从后方传来。
正在收拾床铺的吉祥转过身,就见身量不高、比他还瘦小的,鼻梁上架着叆叇,穿着对襟短衫,脚上蹬着长筒靴的少年,正与声音截然不同,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他。
“是,这里就是甲班一号住宿,你也是被分配在这里住的学子吗?”吉祥放缓语气,生怕吓到人。
“啊!我终于找到了,天知道我问了多少人,转了多少圈才找到这里,这里每间房都长的差不多,可累死我了。”
刚才还低声细语的少年,嗷嗷叫苦不迭,让吉祥甚至怀疑他与这个少年走的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不是同一个学。
两人交谈后,他才知道这个少年叫杨瑜,是鸿福客栈的少当家,之前考试就坐在他的斜对面,说自己考试时如何如何折磨他,亏的他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不然今儿个还不能在这里见着他了。
“吉祥,你这饼子可太好吃了,哪里买的?改天休息时我也去买几份,带回家给家中人尝尝,让他们一天都说什么外面的菜饭不好吃,哪里有自己做的健康卫生,还美味。”孟禾是这件宿舍最小的,他捧着吉祥刚给他吃的饼子嘎吱嘎吱不停,嘴里说话不停,居然还不见飞沫喷出,这也是一门艺术呀。
“是啊,这饼子确实可以,比家中厨子一天做的什么鲍鱼海参还香些,真该让那些人都瞧瞧,随便一个饼子都比他们绞尽脑汁做的都好吃。”说话的少年衣着布料华贵,举手投足透着股大家之气,家境想来应是不错。
“自家阿姐做的,不是什么华贵之物,不过我们家开了个小食铺,名叫宋家小食铺,在离青石巷不远处的街市两边,大家得空可以去瞧瞧。”吉祥笑着回答,还不忘为自家铺子打个宣传。
“什么,这居然是你阿姐做的,好生厉害,感觉比我府上厨子做的都好吃,油而不腻,香味悠长。”
“我阿姐确实厉害。”面对旁人夸奖宋甜甜,吉祥丝毫不觉哪里不对,从善如流地接受大家夸赞,与有荣焉。
。
回到铺子里,宋甜甜掀开竹帘,对着里屋喊道:“云逸,你在里面吗?”
“在的,宋阿姐,我在后院。”浑厚的少年嗓音从后院传出来。
“今日的供货各家铺子都送来了吗?”
“早早送来了,我都归整好了。”
宋甜甜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几个大框堆满了食材,而且都还粘着水珠,一看就是洗净好了,连白菘都是一片片撕开来,整齐叠放,土豆皮也削了,只剩一个个浑圆金黄的内芯子。
这小子还挺勤快,宋甜甜心下越发满意,早上只嘱咐云逸把食材收了,没成想这也是个眼里心里装着活计的,看这架势也是一上午就没停歇过。
“宋阿姐,刚才我在街上听见有人说我们的干锅子如今好些店铺都在争先模仿,这样会不会对铺子里生意有所影响?”云逸忧心忡忡地进来,对着宋甜甜担忧道。
“而且他们价格比我们的都还要低,要不然我们也降降价?”
影响肯定是会有影响,不过……嘛,山人自有妙计。
“不必,降价是最不可取的一种方式,若我们一味降价那这家铺子迟早都要关门大吉,不用担心,阿姐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情形比预想中还要来的晚点,更加不必担心了。”宋甜甜把土豆放在条案上切成厚片,码在水盆里,转身笑着安慰愁眉苦脸的云逸。
见宋阿姐脸上不变的笑容,赵云逸心里也似吃了一剂强心剂,舒缓了从听见消息后就紧绷着地心弦,也笑着附和:“嗯,我知晓了。”
附近几家食铺也如她这般学着弄了些干锅子,什么酸菜口味,番茄口味,有些不知道辣椒还想出了用花椒、茱萸、生姜等辛香调料来获取了辣味,味道虽不如宋氏小食铺地的正宗,但也是不错的,甚至价格卖八十九一盆,企图用价格战来打通销售渠道。
还找了两个人沿街吆喝,这不就连云逸这般守在铺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可想在这擂台打的多么明目张胆。
当然效果不是很好,但不是没有,也抢走了她不少客源,连晚食里李婶娘都察觉出,客间生意比以往要差上那么一两层。
“茵茵,铺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今儿个晚上这生意明显比往日差上许多。”李大娘收拾碗筷来到灶房见食材还剩不少,担忧不已。
“没事,婶娘,我已经想好应对之策,无需担心。”宋甜甜双手在灶台边忙活,心态十分平和,笑着安慰。
“真的,你不是哄婶娘的吧?”
“真的,真的,比真金都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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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中秋节快到了嘛。”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李大娘摸不着头脑,见宋甜甜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也就放宽心了。
宋甜甜是真心没在意,这种事情在后世见多了,为了个摊位大打出手、头破血流的事不是没有,还不少呢,若真没有效仿的那她才要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有人在蓄力准备放大招,这样明明白白放出来,还怪让人放心的。
后世餐饮业那竞争才叫一个激烈,这还都是小儿科呢,为了脱颖而出,大家手段层出不穷,花样百出,各显神通,哪个不是费尽心机才得以站稳脚跟,因此她早有心理准备,事情发生了,反而心里安稳,不慌不忙,从容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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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嘱咐云逸先去铺子,她则去了木雕坊。
大齐朝大中秋节跟后世一样,都是农历八月十五,这天灯火通明,赏月追月,扎灯笼、玩花灯、猜灯谜、舞火龙等各种节庆主题活动。
联想到后世节日的各种宣传,甚至还有购物节、光棍节,凡是能利用到的节日都被商家利用了个遍,毫无遗漏,无利不起早,这就是商家。
她便也来凑个热闹吧,离中秋也不远了,见两边都有卖灯笼的了,宋甜甜给家中两个小童一人买了盏,如意是老虎灯、雪儿是兔子灯笼。
提着两盏灯笼宋甜甜先去了陶窑,拿出昨日画的一叠图纸,定制了一批“节日限定版本”的labubu,让陶匠特意做得有大有小,颜色形状各异,红黄粉蓝青紫只要有的颜料都做了一批,憨态可鞠的小人每个都精致无比,也亏得这家陶窑的师傅手艺好,不然还很难做出来。
不过……她每个图案只做了一对,一大一小,既然是限量,那肯定数量不能多,毕竟物以稀为贵。
做好后,她又来到了木雕坊,又是同样的动作掏出一叠纸,预备做些应景的节日精美镂空书签,还有“宋氏会员卡牌”,镂空的书签复杂费时,且价格还贵,她只预备做四套“花好月圆”,用做重量级出场。
出来后,她还在想还能做些什么,来个拼刀刀,砍一刀是一刀,还是来个盲盒红包抽奖,里面装些铜钱,有多有少,设个奖品等级,一二三四五?消费满多少就能抽一次奖,消费依次向上累计,不限次数。
哎呀,好多种套路,
她内心窃笑不已。
这种种套路可都是她亲生经历过的,体验过的,为了抽中心意的奖品,可踩过几次坑呢。
果然无商不奸,连她都不能避免,笑笑想着,不觉都笑出了声。
等这节日过后,还怕没人不知宋氏小食店吗?
那怕也很难吧。
想打价格战,想的美,我自独美,谁与争锋。
宋甜甜笑眯眯想着,心里乐开了花,想想到时候那些商家的表情都忍不住跃跃欲试。
陆渊正巧在此办事,见宋甜甜站立原地不动,脸上扬着过盛的笑意,还有点小奸诈。
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与旁边同等高的青年说了一声,上前轻声道:“宋娘子?宋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