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打朗姆,浅尝琴酒》 1、他本姓乌丸 “我是乌丸莲耶,你的曾祖父。” 明可照人的地板,珠光宝气的吊灯。 周围的一切很符合诸伏高明对“有钱人”的想象。 谁年少时没有过“父母隐瞒多年,原来我是首富之子”的荒唐大梦?但至少诸伏高明永远能分清妄想和现实。 “抱歉,这位老先生,我姓诸伏。” 老人慈眉善目,笑起来时,便更显亲近。 可这里守备森严,地处荒僻,载他过来的女人容貌艳丽,笑容温柔却不达眼底。 机车上狂风呼啸,诸伏高明不得不抱住她时,那腰间的硌硬,令他联想到某种危险的武器。 “您可能找错人了,我不是您要找的人。” 到底是才13岁的少年,还沉不住气,逃离此地的心愈发强烈。 “不,你是。”乌丸莲耶的笑容愈发慈祥了。 诸伏高明于是听到了一个稍显久远的故事。 乌丸莲耶,霓虹的首富。 他早年发迹时,经营过一些灰产,也进入过一些堪称禁忌的领域。 他仇人遍布,针对乌丸家嫡系的刺杀越来越多。 他的儿媳便死于一场仇敌的刺杀。 为了自保,也为了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他的独子脱离家族,改姓氏“诸伏”,从此销声匿迹。 后来乌丸莲耶摆平了一切,再想接回自己儿子的时候,却已寻不到了。 “上天可怜,让我找到了你们。孩子,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乌丸莲耶乌木椅上起身,拄着拐杖走到了诸伏高明面前。 诸伏高明望着这个比他高一个头的老人,许是的确血脉相连,只是看着他脸上老树皮一般的皱纹,便令他打从心底里感到不忍。 可诸伏高明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他活泼可爱的幼弟,最终还是后退一步,对着老人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 “我们是否是亲人目前还不确定,哪怕我们真的是亲人,当初祖父已经做下决定,做晚辈的也不好忤逆。” 乌丸莲耶错愕,“你不愿留下来?只要你留下,就是我偌大事业的唯一继承人。你可能并不清楚,哪怕是现在的首富铃木财团,也远不及我有钱。” “我明白。” “可你还是不愿意留下?” “不愿意。”诸伏高明挺直腰板,眼神坦坦荡荡。 他不清楚乌丸家族的情况,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凶神恶煞的保镖,女人身上的枪,这都证明了乌丸家族的不清白。 权财和稳定,诸伏高明选了和爷爷一样的道路。 乌丸莲耶焦急地抓住诸伏高明的手,语气激动:“基因比对我已经找人做过,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你真的是我曾孙子,我们是一家人!” “还请不要这样。”诸伏高明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既不敢挣扎更不敢答应,立刻用眼神求助始终立在一旁的女人。 女人却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只低下头,欣赏自己艳丽的丹寇。 乌丸莲耶却很快自己缓过神,担心吓到自己的曾孙子,松开了他的手。 “你果真不同意?哪怕我要将组织完全交给你?” 听到“组织”二字,诸伏高明心道“果然”,更加不敢答应。 “不同意。”他语气坚定。 “好吧,你可以离开了。”乌丸莲耶语气颓然,手无力地摆了摆,又叮嘱:“但是我找过你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诉你的家人,这对他们不太好。” “我明白。”诸伏高明又对着乌丸莲耶鞠了一躬,要离开的时候却疑惑询问:“老先生,您为什么单单找上我?而不是我的父亲?” “我观察你们有一段时间了,你性格虽温柔,但很聪慧,又不失韧性,是最适合继承组织的人选。相比起你,你的家人更适合过平常、稳定的生活,于是没打扰他们。”乌丸莲耶眼神希冀,希望诸伏高明能改变主意。 诸伏高明却冷静地说道:“您看错了,老先生,我也并不适合组织,我也希望能够过安稳的生活。”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莎朗,你去送他。”乌丸莲耶示意身边的女人跟上。 女人从丹寇上收回视线,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他拒绝了您?您不生气?” 乌丸莲耶笑了笑,非但不生气,反而满意地注视着诸伏高明的背影。 片刻后,他淡淡开口:“我说了,他是继承组织的唯一人选,只凭这一点,就足够我对他多些耐心。” 乌丸莲耶又有些愧疚:“当年是我对不起儿子,若能将组织托付给高明,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弥补吧。” 女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您对不起的又何止大哥,像是这样的弥补,您可从未对我做过。” 乌丸莲耶喉咙一紧,想说什么,女人却似乎并不想听,大步生风地出去了。 终于回到家了。 机车停在河堤上,诸伏高明摘掉头盔,远远可以看到诸伏宅掩映在林木间。 正值夏日,树木正茂盛。 诸伏高明顺了顺头发,礼貌地对载他回来的女人道谢。 “不必谢我。你且等着吧,先生不会放弃招揽你,我们还会再见的。”贝尔摩德头盔都没摘,一拧油门,车子便如同重甲猛兽般呼啸着蹿了出去。 诸伏高明顿时叹了口气,皱起一张小脸。 打开家门的时候,满脸的郁闷已然褪去,他勾起唇角,清清甜甜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今天倒回来蛮晚的,去敢助家学习了?”诸伏父亲坐在沙发上,抛给自家儿子一个篮球。 诸伏高明连忙接住。 他解掉书包,笑着在客厅里拍了拍球,嘟囔:“就在外面随便走了走,父亲还担心我走丢吗?小景呢?怎么不见他?” “和小操出去抓虫子了。他上次抓来的圣甲虫盖子没盖好,大晚上四处乱飞,可把你妈吓一跳,你记得提醒他。” “好,我知道啦。老爸,要来比投篮吗?”诸伏高明看着自己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室内篮筐,托腮想了想:“是不是应该提高一些?” “放屋顶上吗?”诸伏父亲起身看了看,又用手指量了量儿子的身高,笑着拍板:“等改天我把外面那颗大杨树修一修,篮筐放杨树上去。” “嘟嘟嘟,冲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 7岁的小娃娃玩得泥人一样,高举着一只拳头宛如超人般冲进屋子,见到大人的第一时间举起另一只手上的罐子,给他们炫耀自己今天的猎物。 “快看快看,金龟子,还有圣甲虫,还有这个头上长长长触须的——” 诸伏母亲刚好做完饭出来,解掉围裙的空隙瞄了一眼,屋子里瞬间响起她尖锐的叫声。 “蟑螂啊——” 十分钟后,诸伏景光呜咽着和他的长触须朋友告别。 “你……你要经常回来看我啊。”看着被亲哥放生的蟑螂,诸伏景光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湿毛巾捂住了他的脸,在他的脸上粗暴地蹭来蹭去,将满脸的泥土擦拭干净。 诸伏母亲一边擦一边唠唠叨叨:“你看看你玩的,衣服快脱了,脏死了!” “呜呜,我的小黑……” “什么小黑,那是蟑螂,高明你快踩死!” 诸伏高明悻悻地笑笑,实在是不忍心当着弟弟的面做这样残忍的事情,于是用力将蟑螂丢得远了些。 “小黑——” 宛如与缠绵的情人分手,诸伏景光发出不舍的挽留,最终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蟑螂翅膀一振,飞得再见不到了。 诸伏高明又拉着弟弟去换了衣服洗了个澡,等他们都香喷喷地从浴室出来时,饭菜早已上了桌。 “我开动啦。”四人异口同声。 母亲煮得香喷喷的饭菜一入口,和小黑分别的忧愁似乎也消失不见,诸伏景光很快笑得见眉不见眼。 收桌的时候,诸伏高明一边帮忙,一边和父亲聊家常。 “爸,怎么很少听你提起爷爷的事情?” 诸伏父亲顿时叹了口气,语气怅然:“有什么好提的。我老爸啊,从我记事起就没个正经工作,每天不是喝酒就是赌博,听说我们家以前还挺有钱的,都被他败光了。不过也没办法,你们奶奶死得早,据说他们很相爱,所以后来就一蹶不振了。” 诸伏高明暗自点头,和今天那位老先生说的对上了。 听父亲的描述,他似乎也不知道家里以前姓“乌丸”的事。 无论如何,希望那位老先生不要再来找他。 诸伏高明抿紧了嘴唇,他的父亲是个很有师德的老师,母亲也很好,他和小景长大后也可以努力工作,努力赚钱,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他不想去接手组织,甚至不愿去接触。 那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开启,平稳的日子将不复存在,他的人生也将地覆天翻。 “你今天怎么想到问你爷爷?” “没什么,就问问。”担心父亲起疑,诸伏高明很快岔开话题,笑眯眯地朝自己的父亲伸手要钱:“老爸,老师说明天开始要举行为期一周的夏令营,报名费20万。” “你这臭小子。”诸伏父亲笑骂两句,立刻从钱夹里抽出钱给他,顺便叮嘱:“自己缴费没关系吧?小心别丢了。” “收到!小景要乖哦,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诸伏景光耳朵动了动,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高明的大腿,才吃过饭还没擦干净的油嘴在诸伏高明裤子上蹭蹭:“哥哥最好了!” 诸伏高明立刻将小脏猫拎了起来,别以为夸他他就没发现,坏小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遭逢巨变 夏令营最后一天,诸伏高明第二次见到了乌丸莲耶。 老人和之前一样慈蔼,但语气多了几分迫切与势在必得。 “你的父亲只是个普通老师,母亲是家庭主妇,他们给不了你太优渥的生活。” “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希望这次,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高明,你无法拒绝我。” 诸伏高明对着乌丸莲耶抱歉的一鞠躬。 “你还是要拒绝我?”乌丸莲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身边人的顺从,诸伏高明的忤逆令他感到不适。 诸伏高明直起腰,态度不卑不亢,道:“虽然我的家庭很普通,但我的父母很爱我,他们愿意花一个月的薪水让我来参加夏令营,也愿意在家陪我玩。” “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不一样的,老先生。如果您真的希望我好,那就不要来打扰我,多谢。”诸伏高明不给乌丸莲耶留半点侥幸,转身便朝外面走。 这次的会面,要比上次更加简短,也更加尖锐。 诸伏高明明白,不好好拒绝掉的话,自己以及自己的家庭,未来都会受到影响。 背后传来乌丸莲耶仿佛是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会后悔的,乌丸高明!” 诸伏高明顿住脚步,回头认真纠正:“我姓诸伏。还有,我不会后悔。” 两人不欢而散。 依旧是艳丽的女人骑车将他送回了营地,而这一次,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多了许赞赏。 “勇气可嘉。” 诸伏高明重重叹息,无奈地请求:“麻烦你告诉那位老先生,我不会接手他的组织,让他不用将心思再放到我身上了。” “我可做不到。”女人摘掉头盔,灿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仿佛被正午的阳光刺激,她的眼神有些许恍惚。 于是女人低了低头,又露出笑容告诉诸伏高明:“他是个固执的老头子,谁都劝不了。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小心将他惹生气。” “但我总不能答应吧。”诸伏高明苦哈哈的,他真的不想去继承劳什子组织。 女人被他的苦瓜脸逗笑了,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骑车掉头离开了。 诸伏高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无奈地收回视线,走进夏令营的营地。 次日清晨,大巴车送他们回家。 诸伏高明在蛋糕店前下车,去买了弟弟最喜爱的草莓小蛋糕,小心翼翼地收到书包里,打算回去假装没买到逗逗小景。 许是清晨的缘故,阳光还不如何烈,在夏日竟也能感受到习习凉风。 诸伏高明的心一片舒坦,回家的步子更轻快了。 远远的,诸伏高明看到了院子里那棵笔直的大杨树,一周的时间,篮筐已经被固定在杨树上,稍稍高出院墙。 他的心也更加雀跃,却在急走几步后猛地僵住。 门,开着。 尸体、鲜血。 母亲穿着那身她常穿的深蓝裙子,长发落在血泊中,与干掉的血迹粘连在一起。 父亲则倒在母亲身上,他似乎想竭力护住什么,却什么都保护不了。 “你会后悔的,乌丸高明!” 乌丸莲耶的话在此刻震耳欲聋。 宛如行尸走肉般,诸伏高明一步一挪,挪到了门前,挪到了父母的尸体旁边。 他僵硬地蹲下,用手指探了探父母的鼻息。 太安静了。 除了手指的颤抖,诸伏高明没探到任何动静。 他们的心脏也不再跳动,颈脉全无。 “虽然我的家庭很普通,但我的父母很爱我,他们愿意花一个月的薪水让我来参加夏令营,也愿意在家陪我玩。” 他为什么要这样炫耀? “我姓诸伏。还有,我不会后悔。” 他为什么要拒绝得不留情面? “他是个固执的老头子,谁都劝不了。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小心将他惹生气。” 他为什么全没放在心上? 诸伏高明的腿有些软,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扶着墙壁勉力支撑着冲进房间,寻找那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景,小景在哪? 他还活着吗?他还好吗? 他一定得活着! 平日的敏锐在此刻仿佛失灵,聪慧的心智被蒙蔽。 他看不到周围的蛛丝马迹,翻箱倒柜,用最笨的方式寻找着,最终在柜子里面找到了自己瘦弱的弟弟。 还活着!他还有呼吸! 诸伏高明得到了最后的慰藉。 在弟弟面前,诸伏高明强行压下恐惧与悲痛,握住诸伏景光胳膊的手却无意识地收紧,在他身上留下一道谁都没留意的青紫。 警车呼啸,警察鱼贯涌入。 医院里白色的墙壁、亲戚的争吵、压抑不住的啜泣。 诸伏高明一直都陪在弟弟身边,他的表情始终呆呆的,令人不安。 终于,在护士为他打针时,诸伏景光的情绪这才一瞬间爆发,嗓音嘶哑地嚎哭出声。 弟弟嘶哑难听的哭声宛如一只巨手,狠狠攥住了诸伏高明的心脏,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他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诸伏高明的手也下意识攥紧,脑海内除了悲痛与担忧,更多的是冲天的怒火。 乌丸—— 说什么血脉相连,说什么要将一切给他—— 他杀死了他的父母! 那个人,那个家伙—— 仇恨的种子在少年的心底扎根,他要复仇,不惜一切代价。 弟弟受到了刺激,凶案时的记忆已记不清了,还患上了失语症。 他的年纪太小了,几个亲戚推来搡去,最终由东京的亲戚收养了他。 诸伏高明不想给人添麻烦,推说自己已经大了,拒绝了亲戚们的收养,一个人等在诸伏宅。 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就在亲戚们全部离开的当天晚上,乌丸莲耶亲自到访了诸伏宅。 “我很抱歉,高明,这不是我想看到的。”乌丸莲耶望着诸伏父母的遗像,露出真情实感的哀伤。 装得真像! 诸伏高明在心底冷笑。 因为他说自己的父母很好,因为他不想离开安稳的生活,所以乌丸莲耶便破坏了这一切。 老谋深算的狐狸当然不会承认,他需要的是一个忠诚的继任者,而不是一个满腹仇恨的敌人。 “我一无所有了,曾祖父。”诸伏高明垂泪,在乌丸莲耶面前表演着半真半假的脆弱,表演着乌丸莲耶想看到的一切。 “孩子,你……”乌丸莲耶愣住了。 他很快安慰:“别担心,你还有一个弟弟。” 仿佛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诸伏高明的情绪真情实感地激动起来,却勉强理智地编排着台词:“别提他!他不要我,我才没有弟弟!” 激动过后,诸伏高明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他轻轻抓着乌丸莲耶的衣角,满脸泪水地抬起头,在乌丸莲耶眼睛的倒影中见到了卑劣的自己。 “我只有您了,请带我走吧,曾祖父,” 这是你所希望的。 所以我便给你。 诸伏高明又垂下头,泪光之下,是对面前老人的深恶痛绝。 想让他接手一切?那他便毁掉一切! 想让他成为听话的曾孙子?等着吧,曾祖父,我会让你去给我的父母陪葬! 深夜,乌丸莲耶久久难眠。 贝尔摩德递给他一杯牛奶,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提了句:“那孩子已经睡着了。” “嗯。” “我不信您看不出来,他完全就是在演戏。” 乌丸莲耶轻笑,点评:“聪慧过人。既看得清形势又懂得忍辱负重,但毕竟年纪小些,演技略显稚嫩了。” “就知道骗不过您。”贝尔摩德顿了下,半晌才轻声问:“可您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父母的死根本不关您的事!” “一个人先入为主认为我是坏人,解释是没有用的。而且这不是很好吗?怀揣着对我的仇恨,可以更好地激励他,不管做什么也会更有动力,能更快成长起来。” “那您就纵容他对您一直怨恨?” 乌丸莲耶沉默了,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皱眉,不明白乌丸莲耶的意思。 “最近有空跑趟训练营吧,去挑个长得漂亮又听话的小孩过来,六七岁,我看高明还是挺想念他弟弟的。” “先生,您不要岔开话题!” 乌丸莲耶无奈,依旧没有正面回应贝尔摩德,而是叮嘱:“去查查看是谁动的手,从我们以前的仇家开始查,看看到底是哪个死而复生了。” 贝尔摩德一愣,瞬间失语。 原来如此。 也理所应当。 诸伏一家平日的生活明明那么安稳,组织才找到他们,他们一家便遭了毒手,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组织。 先生便是因此无法责怪诸伏高明的吧。 他不解释,也是因为没什么好解释的。 贝尔摩德领命,转身出去了。 坐在床上,乌丸莲耶没有去动那杯牛奶,而是长长地叹息一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以前没保护好自己的儿媳,现在也没保护好自己的孙子和孙媳。 乌丸莲耶低下头,盯着自己如枯骨一般干瘦的双手,他总是什么都保护不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那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作为组织的二把手,朗姆是少数有资格面见乌丸莲耶的人之一。 可一连两个月,他的求见都被拒绝了。 两个月前,贝尔摩德从训练营挑了个人带出去,那个时候朗姆便感觉不对。 再加上他这两个月被冷待…… 先生在培养继承人! 朗姆努力调查过,可无论是年龄还是性别、那个人在训练营的成绩,一概查不出来,相关人员全被封口。 这就越来越令朗姆肯定了自己的推断,看来先生对那个继承人情有独钟。 简直胡闹! 组织这么大,是他从训练营挑个人出来,从零培养就可以继承下来的? 他有那么大本事吗? 他有那么大威严吗? 他下的命令,组织里真有人心甘情愿去响应吗? 先生真是老了,越来越糊涂。 除非是血脉相连的人,否则谁有那么大面子能让所有人买账?若没有血脉相连的继承人,那这个组织,就该顺位到他这个二把手的手上才对! “哼!”朗姆冷笑一声。 他也不心急,既然是培养继承人,总不可能护在背后一辈子,迟早要来见见他这个劳苦功高的老人家。 到那时,朗姆会让先生瞧瞧他选的继承人有多么不堪,他会让先生明白组织该交给谁! 化仇恨为力量,两个月的学习,诸伏高明分秒不敢懈怠。 乌丸莲耶看来是真想让他继承组织,明的、暗的、合法的、非法的……组织的一切事无巨细,毫无遗漏,全部整理成资料放到书房,分门别类,供诸伏高明一一翻阅。 这可真是个庞然大物。 诸伏高明原本想过的,只要一掌握组织的犯罪证据就报警,和警察里应外合打掉这个窝点的想法完全破灭。 国内,国外,黑白灰,无论那条道上都有着组织安插的棋子。 甚至就连政府的一些高官,都和组织有斩不断的联系,区区警察又怎么可能打得掉? 可他也不能放弃。 哪怕不为了复仇,单单是为了不让其他无辜者遭受家破人亡的厄难,他也得将组织毁掉。 诸伏高明的情绪沉淀下来,不再奢求一步登天,他得一点点掌握组织的权力,只有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才有资格在这散发着恶臭的组织里做些什么。 吃过早饭,诸伏高明照例要回书房,却被乌丸莲耶喊住。 “高明,我有样礼物要送给你。” “不需要。曾祖父,您对我已经够好了。” 乌丸莲耶也不生气,而是拍手示意贝尔摩德将人带进来,说:“你至少先看一眼。” “我现在应该好好学习……”诸伏高明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哽住了。 他怔怔看向门口。 贝尔摩德身边跟着个漂亮的“女孩子”,眼睛翡翠一般绿,像是被泉水刚洗过,亮晶晶地也望了过来。 他真像是个洋娃娃。 年龄应该不大,六七岁吧,和自己的弟弟差不多大。 他站在门口,乖乖巧巧,两只手在身前垂着。 贝尔摩德很会打扮人,为他选了一件精致的小西装,还在胸前坠了亮晶晶的链子,腰带反而是哑光的。 没有涂口脂,小孩的唇色有些浅,唇形却莹润,脸颊带了些可爱的婴儿肥。 他其实是个男孩。走近几步,诸伏高明突然意识到。 只是他的长发太漂亮了,珀金色的头发那样柔顺地披在肩上,小孩的性别特征本就相对模糊,第一眼诸伏高明竟认错了。 他站定在小孩面前,克制着没有去碰。 一旁贝尔摩德介绍:“他叫黑泽阵,是训练营里最小的孩子了,以后可以做你的玩伴,也可以由你亲自培养成心腹。” 诸伏高明回头难免仓皇地望向乌丸莲耶。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乌丸莲耶笑着承认,他送出的礼物就是一个大活人。 诸伏高明的呼吸顿时都不畅了。 他想过自己要在组织很多年,也想过自己的梦想是有多艰难。 可他独独没想过,自己有天要去担负另一个人的人生。 礼物? 完全属于他?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 而且这小孩还这么小,明明在少不更事的时候…… “你不要我吗?”黑泽阵开口了。 稚嫩,尖细,和他的弟弟一样,这个年龄的小孩就连声音都男女莫辨。 他很委屈,也很不安。 意识到这一点后,诸伏高明几乎是立刻握住了他的手。 “我当然要你。” 他不想去担负另一个人的人生,他没有那样大的勇气。 可他也决不能拒绝这份“礼物”。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了解组织是怎样黑暗的地方,一旦他拒绝黑泽阵,等待着这小家伙的只有死路一条。 “谢谢曾祖父,我很喜欢这份礼物。”诸伏高明转身对乌丸莲耶道谢,又以防万一地补充一句:“但是玩伴这东西有一个就足够了,您也知道,我没太多时间陪他们玩。” “好,听你的。”乌丸莲耶对贝尔摩德挑选的人很满意。 贝尔摩德也重重松了口气。这两个月,她将黑泽阵带在身边,教了他很多哄人的本事,可这家伙就像是一块木头,哪怕她拿起钻子来钻,这方面的技巧也仿佛钻不进去,扎不进他的心里。 就像刚刚,请求的话都那样生硬,要不是诸伏高明好哄,她怕是要白忙一场。 贝尔摩德不得不再叮嘱几句:“黑泽阵,以后跟着高明,凡事都要听他的,他是你唯一的主人。” “嗯。”黑泽阵闷闷应声。 诸伏高明握着黑泽阵的手紧了紧。 他扬起头,满脸笑容地反驳:“谈什么主人,阿阵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 黑泽阵抬头看着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却只扯出一抹拘谨的笑。 “有没有用过饭?阿阵,来一起吃饭吧。”诸伏高明摸了摸他的头,带着他到了桌前,让佣人又添置了一双碗筷。 又过两日,乌丸莲耶见诸伏高明适应差不多了,请了专人来训练两人的体术与枪法。 正经训练开始,也是时候该让高明去见见组织的老人了。 在正式见面前,乌丸莲耶笑着问诸伏高明:“要不要取一个假名?” “曾祖父有什么建议吗?” “拓真如何?乌丸拓真。” 拓真,意为勇敢、开拓与才华。 “曾祖父给我的名字总是极好的,人前便称我拓真吧。”诸伏高明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乌丸莲耶,更何况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假名字,让人不至于那样轻易地查出他的真实身份,连带着连累小景。 会议是很大,很空。 诸伏高明推说想提前适应,是第一个到的。 沉重的乌木长桌,压抑的两排椅子。 一切都很符合霓虹的企业文化。 而今天,在长桌的尽头,主位的旁边,又额外添置了一把座椅。 诸伏高明缓缓走过去,指腹从每一张座椅微凉的椅背上滑过,最终用力摁住了那把新添置的椅子。 他手握着椅背,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也第一次流露出勃勃的野心。 现在这里是两把椅子,但迟早有一天,又会变成一把! 他必须在这段时间积攒自己的影响力,否则就算乌丸莲耶退位,他也没办法一举铲除这个组织。 这种坑害人的地方,从一开始便是一座坟墓! 有人推门进来。 男男女女,皆是诸伏高明之前未见的高层。 朗姆走在最前方,宛如领头羊一般,明明只一只独眼,却锐利地盯在诸伏高明身上,仿佛能将人给盯死。 “你就是乌丸拓真?以为侥幸地冠上乌丸这个姓氏,就可以不分尊卑了吗?”朗姆开口便是一声喝斥。 从训练营里带出来的野种罢了,即便冠上“乌丸”这个姓氏,没有血脉维系,又能有几分得宠? 朗姆趾高气昂,脚步都生风。 见到乌丸莲耶旁边的那把椅子,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那么没眼力?在先生旁边放一把椅子。你想坐那?你配吗?给我挪角落去!” “是,朗姆大人。”立刻有人谄媚的上前,一脚将那把椅子给踹远了。 诸伏高明及时移开手,这才没有被伤到。 他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向朗姆,淡淡说出他的身份。 “朗姆,组织的二把手,从你的爷爷开始就是乌丸家的家臣。” 朗姆挺直腰板,仿佛这是多了不得的荣耀。 诸伏高明又看向踹他椅子的那个人,同样说出他的身份。 “百加得,朗姆最得力的下属,如果不是朗姆带你进来,你本来没资格参与这场会议。” 不知为何,看着诸伏高明平静的眼神,百加得竟一阵心虚。 但他很快又鼓起勇气,狠狠瞪诸伏高明一眼,冷道:“你才是最没资格参加这场会议的人。” “少和不懂尊卑的小鬼一般见识。”旁边有人笑着打趣,明显没将诸伏高明放在眼里。 诸伏高明皱了皱眉,目光直指朗姆。 “朗姆,你们所说的尊卑好像和我了解的不太一样。在我的印象里,看门狗咬主人,是要被炖熟了端上桌的!” 此话一出,周围突然寂静无声。 众人眼神惊恐地盯着诸伏高明,仿佛没想到这少年敢说出这种话来。 朗姆更是被气得脸色涨红,急吼吼地便朝着诸伏高明冲去,大骂:“你个小杂/种,你说谁是狗?” 诸伏高明却只是抬头,静静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大摆钟。 “咚——” 八点了。 “一直吵吵什么?在外面就听见你们在吵。”乌丸莲耶一脚踏入房门,贝尔摩德和黑泽阵分居他左右。 诸伏高明朝乌丸莲耶投去孺慕的眼神,垂手恭恭敬敬喊人:“曾祖父。” 朗姆的脸原本还红得很,听到这声称呼“唰”一下就白了。 他明白,哪怕是继承人,先生也不会允许一个和他没血缘关系的人如此称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他心疼死了 朗姆错愕间,一道瘦小的黑影转瞬而至。 他的膝盖紧接着遭受袭击。 朗姆趔趄了一下,站稳后抬手便要朝袭击他的黑泽阵动手。 “你这小混蛋,你想干什么?” 巴掌落下前,黑泽阵却被诸伏高明一把拉开。 诸伏高明硬顶在前面,眼睁睁看着朗姆的巴掌僵在半空中。 他表情严肃,语气也冰冷:“他在做一个家臣该做的事情!他在保护我,而你,却要袭击你的主人!” 朗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有乌丸莲耶在场,他根本不敢作声。 “还是说你看我年龄尚浅,就不认我这个主子,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欺压的路边野草了?”诸伏高明却并不放过他,扬声质问。 朗姆有些顶不住了,他万万不敢在乌丸莲耶面前承认。 他慌忙看向乌丸莲耶,见对方铁青着一张脸顿时更慌了,仓促地辩解:“抱歉,先生,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是从训练营……” 意识到说错了话,朗姆的话戛然而止,脸色更白了一个度。 “你觉得拓真是我让人从训练营带出来的人?”乌丸莲耶却已听明白了。 他双手扶住诸伏高明的肩膀,冷漠地为他站队。 “他是我的曾孙子!”他在对所有人宣布。 朗姆已经猜到了。 从诸伏高明堂而皇之喊“曾祖父”开始,从那个小混蛋冲过来踹他膝盖开始,朗姆便已经能分清楚诸伏高明和黑泽阵了。 贝尔摩德当初去提人,分明只是为乌丸拓真选一个方便从小培养的心腹。 “冲我曾孙子大吼大叫,还想打他,拓真说得没错,你就是这样当家臣的?莫说他是我亲孙子,就算我真从训练营随便提个人出来继承组织,你也没有说‘不’的资格!” 乌丸莲耶的话声声震耳。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 来参与会议的人有十几个,朗姆的心腹也在其中,偏偏在此刻,没有一个人敢帮他说话。 胆子小些的,身体甚至抖起来,只敢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诸伏高明将一切尽收眼底,所有人的面孔与乌丸莲耶为他提供的高层名单一一对上。 他分析着每个人的性格,分析着这些资料上无法详说的部分。 停顿几秒,诸伏高明抬起头,两只手轻轻拉住了乌丸莲耶指点着朗姆的那只手。 “曾祖父,不要气坏了身子。” 唯一敢开口劝说的,仍旧是他这个曾孙子。 见乌丸莲耶面无异色,诸伏高明这才松开手,又朝朗姆走了两步。 相比起之前的倨傲,此刻他要谦逊许多,声音也温和:“说来也是我没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身份,让你误会了。” 朗姆难以置信,诸伏高明这是在帮他说话? “今天的事情就算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不过朗姆,日后可别闹出这样的乱子来,平白被人看了笑话。”诸伏高明打量了一圈的人。 众人纷纷移开视线,不敢同他对视。 朗姆顿时难受得如吞了一只苍蝇,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恩威并施,向来都是他用在旁人身上的。 可更令他难受的是…… “能帮我把椅子搬回来吗?朗姆。”诸伏高明态度温和,视线也并不厌恶地落在自己被踢到一旁的椅子上。 朗姆狠狠一咬牙。 但在先生面前,他不得不忍辱负重:“是,我去搬。” 他匆匆走过去,扶起椅子搬回原位,又殷勤地用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尘。 “多谢。” 诸伏高明明明在道谢,朗姆却感觉自己难受得要死,胃部一阵阵绞痛。 乌丸莲耶先行落座,随后是诸伏高明。 朗姆与贝尔摩德分别坐在左右两排距离乌丸莲耶最近的位置,其余人跟着落座。 只黑泽阵孤零零站着,跟在诸伏高明身边。 “你们应该都已经认识了,我的曾孙子,乌丸拓真!”为所有人介绍的时候,乌丸莲耶满面红光,骄傲得不行。 他果然没看错人,就刚刚诸伏高明的处理方式,颇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风采。 诸伏高明微笑着朝众人点点头,语气谦逊:“我也算初来乍到,日后还需要大家帮扶,希望刚刚的小插曲不会影响到我和大家的关系。” “不会,当然不会。” “这说的哪里话。” 众人连连附和。 朗姆虽阴沉着一张脸,却也得装个样子,硬是挤出个笑容来逢迎。 乌丸莲耶笑笑,又道:“今天一来是带他和大家见见面,二来呢,他已经学习过一段时间了,我想让他试试插手组织的一些事情,也算是他的第一次试炼。” 众人虽继续迎合,却都面露怪异,心思不一。 少部分人,甚至偷偷瞄向朗姆,毕竟他是组织的二把手,组织无论有什么变动,他都会受影响。 “先生为小先生着想,想让他早点见见世面,这自然是极好的。不如就让他跟着库拉索?他们年龄相仿,也能玩得到一起。”朗姆低眉顺目,却是想将诸伏高明当小孩子一样打发了,让库拉索带他去玩。 乌丸莲耶却威慑性地瞪了他一眼,很不满道:“我已经有打算了。” 在乌丸莲耶的示意下,贝尔摩德拿出三份档案。 “这三份产业,你可以选其一完全接手。” 她站起身,对诸伏高明介绍,也在对所有人彰显这三份档案的重要性。 “第一,是研究所,组织在医学方面是很有研究的,算是我们组织的核心,也蛮匹配你的身份,反正你未来都是要接手组织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朗姆都震惊得目眦欲裂。 身为二把手,要说哪个地方是他完全插不上手的,就数研究所了。 因为其特殊的地位,因为其对先生的重要性,别说在里面安插人了,就算朗姆亲自过去,待得时间久了都是要被乌丸莲耶敲打的。 可如今,先生竟舍得将研究所交给一个小孩管理? 他低了低头,指甲死死嵌入了掌心,强行隐忍住眼底的不甘。 他们家三代都在为乌丸莲耶打工,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继承人? “第二,是军火走私,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将整条线路都交接给你,由你全权负责。” 此话一出,负责军火生意的布朗克斯猛地抬头,似是难以置信。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连忙强扯出一抹笑,表示顺从。 “第三,是我们组织的汽车行业,算是明面上最大的产业,收入占组织全年收入的5%。” 皮斯科作为车企的负责人,顿时朝诸伏高明讨好地笑笑。 “小先生,你要选哪个?”在喊“小先生”的时候,贝尔摩德揶揄地朝他眨眨眼睛。 诸伏高明抿唇,他已经知晓,从血脉来看,贝尔摩德算是他的姑奶奶。 “我选汽车行业。”三选一倒没什么困难,诸伏高明很快做出选择。 医药? 研究所那边,有乌丸莲耶需要的药物,就算他接手,在乌丸莲耶死前也绝无法完全掌控。 军工走私? 他今年才13岁,又没学过相关知识,怎么打理黑产业? 与之相反,书房的那些资料里,混杂了不少经商以及汽车行业的书籍。 三选一?从一开始他就没得选。 “皮斯科。”乌丸莲耶喊了声。 皮斯科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表示:“请先生放心,我会将产业完全交给小先生打理,也会从旁辅佐,直到他完全掌控。” 乌丸莲耶点了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一场会议三个小时。 明明没什么好说的,乌丸莲耶却似乎偏偏要磨诸伏高明的性子。 会议结束后,诸伏高明带着黑泽阵和众人告辞。 回到车上,中间的隔板升起,格挡住司机的窥伺。 “啊!”黑泽阵突然轻呼一声。 诸伏高明抱着他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小孩虽在最初惊慌了一下,却乖巧地没有挣扎。 “抱歉,让你站了那么久。”诸伏高明心疼地用手揉揉他的脚踝和小腿。 三个小时,房间里其他人都有座位,只有黑泽阵站在他的身边。 那么笔直,一动不动。 诸伏高明心疼死了,可他偏偏又太弱小。在尚没有力量的时候,他只能通过血脉关系来保住自己,若非要帮身边的人谋取不属于他的利益,只会害了身边人。 “帮你揉揉,你肌肉都僵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人前露面,你不出席不太好,以后就不要去了……” 黑泽阵紧张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嗯?” “要去。”黑泽阵声音很轻。 他不想被甩开,他不能被落下,从他被贝尔摩德选中开始,他就只有小先生了。 诸伏高明也突然意识到这点,更加心疼地用脸颊贴了贴黑泽阵冰凉的脸颊,温柔地安慰他:“别担心,不会丢下你的。” 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黑泽阵眉眼放松,轻轻“嗯”了声。 “迟早有一天,那个房间里会有属于你的一把椅子,我保证!”诸伏高明认真地伸出小指。 黑泽阵怔怔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舒展的眉眼绽开笑容,也伸出小指朝他轻轻勾了勾。 他相信的,小先生说的话,他一直都信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生日 皮斯科性格很好。 他没什么野心,即便面对诸伏高明也足够尊敬,乌丸莲耶选择他来辅佐,便是看中了他的忠厚老实。 可皮斯科虽老实,车企本身却有很大问题。 零度汽车,车型目前有十几款,其中低档车两款,中档两款,其余全是高档车。 看财务报表,汽车本质上是走高端路线,卖高档车赚钱的。 这很正常,每一个车企都有它的目标客户。 不正常的是,零度的目标客户太少了。 每年购买零度汽车的并没有多少人,但几乎全是大客户,几乎每一个都要购买十几辆甚至是几十辆的高端车。 诸伏高明已经学习了相关方面的知识,深深了解这种情况的诡异。 一旁皮斯科见他疑惑,立刻解释:“其实这些人……” 诸伏高明抬起一只手,打断对方的解释,先一步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量采购零度高端车的人,全都是组织的合作对象。” 皮斯科面露讶色,似乎没想到诸伏高明会猜到。 诸伏高明紧接着说道:“这有很大弊端。他们购买那些车,只是希望讨好组织,理论上来说,如果没有组织,零度汽车的真实情况就算不濒临破产,也是个烂尾货。” “这……”皮斯科悻悻然。 “换而言之,讨好组织有很多种方法,就算不是车企,也有其他的企业,奢侈品、娱乐行业、高端餐饮……无论是什么,他们该送钱还是会送钱。” 见诸伏高明已经看透一切,皮斯科顿时更羞愧了。 是这样没错。 所以名义上,皮斯科包揽了组织每年5%的收益,可实际上这原本就是组织应得的,哪怕没有他也会有别的什么东西填补。 皮斯科能力不行,但好在他没有野心,又追随乌丸莲耶多年,所以才得了这份闲差,算是组织为他日后养老了。 “还有,每年他们送的钱不止5%,依我看,或许可以到8%。” 听诸伏高明这样说,皮斯科慌忙解释:“我没有贪污!” “我清楚,那些钱全被你拿来打理和组织其他部门的关系了。”诸伏高明冷笑。 说是打理关系,实际上就是给他们送钱,然后利用那些部门给合作对象信号,合作对象才会为了讨好组织来买车。 一切相辅相成。 想抛开其他部门自己发展,零度汽车就只有倒闭的份儿。 唯一可能清白的产业,如今看来,也和那团黑暗盘根错节,密不可分。 “断掉给其他部门的供给。”诸伏高明就要将它们分开! 他不管其他,但既然到了他的手里,他就要这个车企清清白白。 皮斯科脸色一变,立刻阻止:“不可,万一得罪了组织的其他人,我们车企就完了!” 组织需要钱,洗钱的方式却不止一个零度汽车。 那些人想要将客户给谁,可是他们说了算的,皮斯科若是不想每年的财务报表太难看,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小先生,你听我说,利益往来是这样的,这不算是对谁低头。” 诸伏高明不理他,指着资料上的高端车型说道:“高端车太多了,低端车太少。你看似只是拒绝了一些没钱的普通人,但皮斯科,你得承认,这个世界上,普通人才是占比最多的。同理,低端车的市场也是其中最大的。” 皮斯科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不知道,但组织敛财的方式不同,早期推出的就是高端车。我也想过进军低端车市场,这上面两款低端车便是这两年刚研究出来的,可是不行,低端车的市场目前已经饱和了,我们想冲也根本冲不进去。” “哪有什么饱和一说,冲不进去,说明切入点不对。” 太均衡了。 比性能,有宝马在前。 比舒适豪华,又有奔驰领军。 就算是比性价比,大众也遥遥领先。 一款各方面均衡、毫无亮点的低端车,在群星璀璨的现在,怎么可能被人看得到? “阿阵,如果你买车,最关注哪里?”诸伏高明歪头,笑着问黑泽阵。 黑泽阵沉思了一会儿,一板一眼回答:“安全性。最好能抗住撞击,车祸的时候避免受伤,当然,如果玻璃也能装防弹的就更好了。” 一旁皮斯科露出错愕的表情,你以为你是霓虹首相吗?那么注重安全! 诸伏高明却点了点头,随口道:“就按照他说的设计。” 皮斯科更惊讶了,这真的不是在玩闹? 为了哄小孩还专门让他们设计一款车子,也未免也太离谱了。 但皮斯科很快又释然,毕竟小先生也只是个13岁的孩子,孩子罢了,有玩心也很正常。 “要真材实料,质量为先,先生既然要将零度汽车交给我,皮斯科,你必须按我说的做。”诸伏高明已经想好了切入点。 安全。 在交通日益发达的现在,尤其是霓虹这种格外注重交通安全的国家。 从“安全”切入市场,绝对不会有错。 皮斯科也乐意哄哄小孩子,于是问:“小先生的预期呢?” 诸伏高明放下资料,走到明亮的落地窗前,望着商业楼下的车水马龙。 他的视线从一辆辆车子上扫过,眼睛突然一亮,伸出手指指向其中一辆停靠在路边的百吨王。 “至少也得能和那个碰一碰吧!” 皮斯科立刻凑过去看,嘴巴瞬间张大成“o”型,整个人都呆住了。 更好的钢材、更稳的减震处理、更强的抗扭刚度。 生产车间是现成的,研发资金也充足,虽然诸伏高明不懂如何造车,但车企养那么多技术人才也不是白养的。 在资金与技术完全拉满的情况下,仅仅半年就完成了。 一旦宣发,精准定位“安全”的车子,注定能够在市场内翻起不小的浪花。 时间进入四月份,在宣发之前,先到来的是诸伏高明的生日。 诸伏高明在乌丸莲耶的陪伴下吹熄了蜡烛,拿了长辈们赠送的礼物,拉着黑泽阵上楼去了。 随手将礼物丢到床头柜上,诸伏高明将黑泽阵摁到了床上坐好。 “阿阵,闭上眼睛。” “我有准备礼物给你……” “乖,先闭上眼睛。”诸伏高明用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黑泽阵不解,但还是闭上了双眼。 诸伏高明迅速后撤,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铺满了紫红色车厘子的蛋糕,将蛋糕放在黑泽阵面前大喊:“阿阵,生日快乐!” 黑泽阵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几乎凑到自己脸上来的大蛋糕,喃喃:“可今天……” “今天不是你生日,对吗?”诸伏高明将礼物靠边推了推,将大蛋糕放到中间,插上蜡烛回头朝他说:“我查过你的生日,但是到处都没有记录,你自己也不清楚吧?” “嗯。”琴酒点头,他有记忆开始,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所以啊,我将我的生日分给你,我们以后一起过!” “叭”地一声,火机点燃了蜡烛,火烛亮起的瞬间,琴酒的世界也仿佛被点亮了。 他怔怔地看着,小先生的脸被烛光照得更暖了,不,即便没有烛光,小先生也是温暖的。 他的笑容那样璀璨,就算是在阴天里,也能让人看到一轮烁烁的太阳。 “快许个愿,吹蜡烛!” 刚刚诸伏高明在楼下所做的一切,现在他正热情地喊着黑泽阵来做。 黑泽阵定定看着诸伏高明的脸,一刻都不想移开,直到傻傻吹熄蜡烛的那一刻才惊觉自己忘了许愿。 不过没关系,他想和小先生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不必祈求神明。 “过了一年,也长了一岁,阿阵7岁了呦~”诸伏高明又从衣柜里拉扯出一只半米长的毛绒兔子递给他:“属于7岁小孩的礼物!” 黑泽阵的眼睛受惊般瞪大了,抱着兔子玩偶不知所措。 这是他这个年纪该收到的礼物吗? 可是…… 可是…… 黑泽阵的手将礼盒朝衣服深处塞了塞,他太笨了,他没给小先生准备该属于14岁年纪的礼物。 “看到了哦,别想藏,这是阿阵送我的礼物吗?”诸伏高明立刻伸进他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礼盒打开,是一块蓝宝石的腕表。 表带是真皮材质,表盘则是用一整块蓝宝石雕琢而成,灯光下璀璨生辉,贵气十足。 “好漂亮啊,我很喜欢。”诸伏高明拿着表放在自己眼睛边上比了比,逗他:“是不是照着这个选的?” 他眨了眨眼睛。 宝石也反射阳光。 黑泽阵看得眼晕,只感觉面前的三块宝石都好漂亮好漂亮。 他不好意思地扭开头,视线却刚好落在蛋糕上,奶油上满满坠着的,全都是他最爱吃的车厘子。 许是在楼下喝的那杯果酒作祟,他的头也开始晕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手没关系吧? 生日的第二天,诸伏高明便带着黑泽阵去公司为车辆定价。 要见皮斯科,除了黑泽阵送他的腕表之外,诸伏高明特意从组织高层送他的一堆礼物里翻出皮斯科送他的袖扣戴上。 皮斯科等在门口,车子刚到便迎了上去。 “小先生,您来了。” “嗯。”诸伏高明故意整理了一下衣服,本就闪亮的钻石袖扣也更加显眼。 皮斯科一眼便注意到了,顿时笑容满面:“看来小先生很喜欢我送您的礼物。” “有心了,很久没收到这么合我心意的礼物了,我们果然心意相通。”诸伏高明弯了弯眼眸。 皮斯科心中一暖,他也很久没遇到这么好的老板了。 乌丸莲耶对老人还是蛮宽厚的,但近些年能见到他的时候多数是在正式会议上,不像小先生这样亲近他。 皮斯科不由向往着,若是小先生能接手组织,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像是他这种只能打打感情牌的老人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进门之后,诸伏高明先拿起三份报价。 这是部门里精心商讨出的价格,每一个价格都写了理由,只等他拍板做决定。 可诸伏高明只看了眼价格,便笑着摇了摇头,又将报价放回桌面。 “小先生不满意?” “这辆车的研发我是全程跟进的,制造成本大概在100万,可你拿出来的报价最低都在358万。”他抬头,微笑等待皮斯科解释。 皮斯科连忙说道:“是这样的,研发也是需要成本的,并不能只看制造成本。” “平摊下来,就算每辆车的成本在120万左右好了。” 皮斯科点头,并无异议。 诸伏高明早有准备,朝黑泽阵一伸手。 黑泽阵立刻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报价。 皮斯科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呼:“168万!” 他错愕地抬头,简直天方夜谭。 “我们要做的是低端车,皮斯科。”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报这样的低价!”皮斯科不同意,他拿着报价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里不停计算着:“车子后续的宣发费用,元器件可能会有的涨价风险,这些全部要考虑在内,如果没有200%的利润根本划不来。” 他说到这里,又急匆匆走到诸伏高明身前。 “小先生,去年我们断掉了对其他部门的供给,公司的利润直接腰斩,先生是看在您刚接手公司才没有问责。大家满腔热血的,就希望今年推出的汽车能大赚一笔,可若是这么低的报价,公司还能有什么利润?” 他开始惊慌。 皮斯科的胆子太小了,他过惯了平稳日子,突如其来的波折让他心里没底。 “宣发交给我,不需要额外增加费用。”诸伏高明想到了贝尔摩德。 小辈有需要,既然她自诩长辈,也该帮帮忙吧? 皮斯科却还是担心:“就算宣发不要钱,但这个定价也还是……” “168万,甚至花不了普通人一年的工资,这个价格是就算不需要车的人也会来看一眼的程度。”诸伏高明熟练地给皮斯科画饼:“之前的车才占市场多少份额?现在大家都很穷,若能买一辆好车充充门面,又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钱,我想大家都不会拒绝。” “可你也说了,这价格低廉……” “别忘了,你给我的最低报价可是在300多万,这已经是一辆中档车的报价了。” 皮斯科没话说,他们的车子从设计开始,本身也没走低端路线。 现在制造成本上来了,小先生却要赔本赚吆喝? 他都不敢想今年的财报会有多难看! 看着诸伏高明眼中的精芒,为了不让小先生栽得太惨,皮斯科不得不提醒:“普通人都是愚蠢且没有见识的,他们只能看到低廉的报价,看不到我们的车子有多好。” 所以充面子这码事…… 皮斯科摇头叹息,小先生还是太嫩了。 诸伏高明却笑了,说:“你不告诉他们,却要怪他们不知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谓的宣发,他已经有打算了。 皮斯科虽然是元老,但也只能算得上车企的前负责人,尽管觉得很不靠谱,此刻也不得不听诸伏高明的。 他急匆匆去安排,诸伏高明则留在办公室,继续看车子的性能报告。 有人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 “不知道敲门吗?出去。”黑泽阵冷冷喝斥。 “别生气,我是来为小先生补上昨日的生日礼物的。”朗姆笑呵呵的,完全没将黑泽阵当一回事。 诸伏高明摁住黑泽阵的肩膀,笑着对朗姆说:“朗姆你贵人多忘事,忘了我昨天过生日,我可是很期待朗姆你送的礼物,结果翻找一通,却独独缺了你的。” “真抱歉,小先生,我之前一直在国外。”朗姆走上前,将手上捧着的礼物递给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口称“期待”,却看都没看,将礼物搁置一旁。 “听说小先生研发的新车就要宣发了?” “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定价如何?” “168万。”诸伏高明清楚,朗姆早不知道在这家公司安插了多少眼线,报价本来就藏不住。 朗姆顿时笑了,笑容有些轻蔑。 “是不是太低了,听人说这款车的制作成本可不低。” “嗯,单单是制造成本,应该就有100万了。” 朗姆于是又遗憾地摇摇头。 他看向四周,问:“皮斯科没给你建议吗?就由着你这样胡乱定价?” “什么叫胡乱定价!”诸伏高明顿时不服气地站了起来,趾高气昂道:“曾祖父都说了公司归我管,皮斯科能管得了我?而且我算过了,这车就算加上研发成本也不过120万,我们一辆车能赚40万呢!” 朗姆一怔,忍不住笑出了声。 愚蠢。 一辆车赚40万,这样的利润竟然也敢拿出来说。 稍微出点问题,别说赚钱了,保准他亏得底裤都找不到! 原本诸伏高明那样利索地断掉给他们的孝敬,又全公司热火朝天的研究新车,朗姆还担忧了一阵,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像是这样的一个蠢材,就算有先生的帮扶,又能够干出什么事情来? “年轻人,不要太倔强,公司以前运行的模式就很好,你非要改变,去年的利润可远不如从前。利润腰斩也还罢了,若是今年公司亏了钱,先生怕是会很生气,裁撤公司也不是没可能。”是提醒,也是威胁。 诸伏高明立刻明白了朗姆的意思。 去年的时候,朗姆担心乌丸莲耶的态度,所以不敢做绝,只让公司利润腰斩。 可一整年的时间,乌丸莲耶都没有什么反应。 朗姆在威胁他继续合作,否则的话,今年他们的高端车怕是一辆都卖不出去,至少不会再有组织的合作伙伴大批量购买了。 若退一步,他和朗姆各自安好,大家维持各自的和平。 诸伏高明需要时间来发展,但他却不能妥协。 妥协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朗姆本身便野心勃勃,若日后不想被他一直压着,就只能硬刚上去。 诸伏高明将一切都赌在零度a3上! “抱歉,年轻人脾气就是倔,听不得劝人的话。”君度嘴角在笑,眼神却锋芒毕露。 “哗啦啦”,文件散落一地。 门口不知已听了多久的皮斯科慌忙蹲下身捡文件,额头豆大的汗珠一枚枚滚落。 完了,全完了! 皮斯科总想着,即便车子不赚钱,公司也可以回归以前的模式,大不了给各部门的孝敬再多一些,利润总能维持在看得下去的地步。 可是现在,小先生已经彻底将朗姆得罪了,朗姆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公司的! 果然,办公室内传来朗姆的冷哼:“那你就等着公司破产吧!” 朗姆豁然转身,大步朝门外走来。 皮斯科虽然极力在避让,但不知是不是朗姆有意,他捡拾文件的手还是被踩了一脚。 硬底皮鞋踩在手上,碾在地板上,疼得他一阵咬牙。 但皮斯科没敢喊,甚至没抬头看朗姆一眼,气都不敢喘地继续捡文件。 一双白净的手捡起最后一份文件,放到了皮斯科抱着的那摞文件上。 皮斯科这才抬起头,见到了一双静静关注着他的眼眸。 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泛起的担忧,实在令人心底熨贴得很。 “手没关系吧?皮斯科。”诸伏高明关心地拉住他被踩的手。 “没什么事。”皮斯科慌忙抽回手。 诸伏高明也不强求,只叹了口气,歉然道:“是我能力不足,目前还护不住你,不过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朗姆也不行!” 小孩子的稚言稚语最是荒谬,却也最打动人。 皮斯科顿时被哄得手都不显疼了,只剩下对诸伏高明的担忧:“如果新车真不赚钱……” “你放心,虽然价格低廉,但量变会引起质变。”诸伏高明语气自信。 “量变?” 他自信笑着,反问皮斯科:“你以为我是在过家家吗?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让我们的车子彻底火起来!到那时,皮斯科,你在马路上见到的将不会是其他各种品牌的车子,而是我们的零度a3,它将会成为低端车里的新神!” 不知为何,虽然小先生的话听来格外荒谬,但皮斯科就是愿意去相信。 一瞬间,皮斯科的胸膛内也热血澎湃起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大胆的对赌 “姑祖母,求您帮我。” 阳光温暖,春日的花园中,诸伏高明轻轻摇晃着贝尔摩德的手臂。 贝尔摩德惬意地任他摇着,张了张嘴,便立刻有咖啡送到唇边。 就着诸伏高明的手喝了口,贝尔摩德坏心眼地笑了下,拒绝:“不要。” 诸伏高明顿时呆了呆。 一旁静静站着的黑泽阵也惊愕地看向贝尔摩德,紧张地手指都绞紧了。 要彻底将车子的名气打出去,在诸伏高明的计划中,贝尔摩德这环不可或缺。 以乌丸莲耶对他的宠溺,再加上贝尔摩德的好说话,诸伏高明原本没觉得求助会遭遇什么障碍。 她明明不可能不答应。 “没料到我会拒绝?之前没有过备用方案吗?”贝尔摩德笑意更深。 诸伏高明哑口。 他其实是个相当谨慎的人,总会准备备用方案。 可是…… 可是贝尔摩德拒绝帮忙这件事,诸伏高明从来都没有设想过。 “小先生,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可不是一帆风顺的。太想当然的话,在从未预料过的地方栽个大跟头,不是很正常吗?”贝尔摩德笑着起身,惬意地离开了。 诸伏高明眼睁睁望着她离去,僵硬地在躺椅边呆立着。 完蛋了! 原本一环套一环的计划,在中间断开了。 有人轻轻扯了扯诸伏高明的衣袖。 诸伏高明回头,正对上一双担忧的目光。 “没事,是我大意了。”诸伏高明安抚地握住黑泽阵的手。 他没预料到贝尔摩德突然间恶趣味儿发作。 是的,恶趣味儿。 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想要让贝尔摩德帮忙,有一个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让乌丸莲耶开口。 只要乌丸莲耶开口,贝尔摩德不可能不帮忙。 可那是下下策。 贝尔摩德分明将他当小孩子逗,如果他去找大人告状,岂不就做实了他的无能? 这样的负面影响,对他未来发展有很大阻碍。 诸伏高明的确没预防变故的备案,但他思维敏捷,反应很快。 只在花园内待了一下午,他便想到了解决的方法,眼睛亮亮地抓住黑泽阵的手上楼,让佣人快速打印出一式两份的文件。 在晚饭前,诸伏高明拿着文件找上了贝尔摩德。 彼时,贝尔摩德正在房间中做美甲,见他进来并不放在心上。 “亲兄弟明算账,就算您是我的姑祖母,让您无偿帮忙也有些过了。” 贝尔摩德抬起自己的左手,灯光映照下,指甲已不见往日张扬的红色,粉色的猫眼彰显温柔。 “所以,我来给姑祖母送钱了!”诸伏高明将文件递向贝尔摩德。 “放一边。”贝尔摩德示意一旁的柜子。 她语气漫不经心:“什么钱不钱的,我并不在乎,但你和朗姆最近闹得厉害,我贸然插手,对朗姆并不公平。” 若论公平,直接让朗姆当继承人不就好了!贝尔摩德已经预料到了诸伏高明会怎样气急败坏地和她抱怨。 可诸伏高明的回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您说的没错,竞争还是要公平一些。” 贝尔摩德垂下手,诧异地看了诸伏高明一眼,这孩子将自己和朗姆放在同等的位置。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小孩子就弱小,也并不恃宠而骄。 从慵懒的姿态直了直身子,贝尔摩德拿起那份合同。 这是一份对赌协议。 协议约定,贝尔摩德完全配合零度汽车进行宣传,若今年收益仍比不上往年,零度公司将完全归属贝尔摩德,否则贝尔摩德将永久零代言费代言零度汽车。 “我料想着,花钱收买您,对朗姆来说也算不得公平,但我若有这样的魄力,您来帮忙也理所应当。不管是谁来看,也说不上一句不公吧?”诸伏高明自信微笑。 太大胆了。贝尔摩德想,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这样的魄力或许就连朗姆都拿不出来。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高明。”贝尔摩德唤了他的名字,温柔地注视着他:“你太年轻,太有冲劲儿,这不是一件坏事。但凡事过犹不及,你可知道这个道理?”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利润若是真比不上往年,我也算是输了,公司留在我手上也没有任何意义。” “至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诸伏高明却有另一种判断:“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被所谓的青山给拖死的?我还年轻,正适合孤注一掷去闯一闯。” 贝尔摩德笑了,她欣赏地看了诸伏高明一眼,拿出笔在两份文件上签署自己的名字。 看着诸伏高明脸上未变的自信与一腔孤勇,贝尔摩德恍惚想到了自己。 她就不行。 如果她也能有诸伏高明这样的冲劲儿,一切似乎就会不一样了。 拿到对赌协议,等于拿到了贝尔摩德的宣传。 诸伏高明高兴地回到自己房间,一直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修改自己的宣传策划。 下了大血本才拿到的宣传,当然也要下血本去用。 之前的那份宣传计划已经作废了,贝尔摩德在霓虹算是全民偶像,就算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她的名气也禁得住考验。 像是这种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最容易挑起众人的情绪,但汽车不是别的东西,就算是喜爱的明星代言,想购买也要深思熟虑。 他不能只用明星当噱头,他得给大家一个购买零度a3的理由。 黑泽阵一直站在诸伏高明身后,他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小先生,您有把握吗?” “有。”短促而坚定。 提起的那口气瞬间便松了。 明明这件事情很难,去年收益腰斩,今年更是可能颗粒无收,但只要诸伏高明说,黑泽阵就愿意去相信。 “有需要我做的事吗?”黑泽阵迫不及待也想帮一些忙。 “有哦!”诸伏高明坏心眼地回头看他。 黑泽阵立刻紧张起来,准备接受重任。 “等我们赢了之后,一定要好好骂朗姆一顿,把气势给打出来!但是我身份不方便,所以阿阵,就拜托你了,不要太粗俗,多学学阴阳怪气的话,到时候好好羞辱他一顿!”诸伏高明拍了拍黑泽阵的肩膀,看着已经石化掉的小孩,笑得更开心了。 “我……这……” “是不是不会骂人?”诸伏高明本也是在开玩笑。 可黑泽阵却站直了身子,大声说:“我会学的!” 诸伏高明错愕,可黑泽阵却仿佛充满了干劲儿,急匆匆便跑开了。 “喂!”诸伏高明试图喊住他,小孩腿脚飞快,房门已经合拢了。 不是吧?阿阵真要去学阴阳怪气? 想到小孩一本正经去学习阴阳怪气和骂人,诸伏高明不由失笑。 他很快收回注意力,转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做计划。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可不是说来玩玩的。 这一战,他必须赢! 新品发布会上,朗姆亲自到场。 他站在角落,不显山不露水,眼神阴鸷地盯着台上的贝尔摩德。 好啊,怪不得那么有自信,原来是请了贝尔摩德做外援。 不过就算是贝尔摩德又如何? 他提前找了记者,为小崽子准备了一份大礼。 降低售价,提高质量,让利于民? 可普通人蠢笨如猪,又怎么能看得懂汽车的好坏,只要那些记者在提问的时候稍加引导,立刻就可以将零度a3打上“低级”“穷人车”“贱民才开”这样的标签。 他要让零度a3彻底卖不出去,就算在低端车市场也无法立足! 发布会正式开始。 一名记者看了朗姆一眼,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高举起手,甚至跳了起来以引起贝尔摩德的注意。 贝尔摩德笑着点了他。 “莎朗小姐,我非常喜欢您,您前些年获得奥斯卡女主角奖的那部作品我已经四刷了!” 贝尔摩德声音是恰到好处的开心:“非常感谢你的喜欢。” “您这样的大牌明星会接一辆低端车的代言实在是太难得了,您终于也看得到我们平民了!” 贝尔摩德虽然仍在笑,却已经意识到了苗头不对。 “要知道,这辆车的报价才只有168万,单单是您的代言费,就占了这部车的八成吧!” 来了! 贝尔摩德抬头,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朗姆。 朗姆虚伪地笑着,眼神略有几分挑衅。 没错,就是他找来的,他就是要破坏这次的发布会,贝尔摩德又能拿他如何? 贝尔摩德略有些无语,朗姆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只是对付一个小孩子,竟然这样步步为营、丝毫不给他留活路。 身为组织的二把手,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您是国民明星,我知道您收了钱就要有职业道德,可是也得为您的粉丝考虑,这辆车售价这么低,还邀请了您这样的大明星来代言,质量是不是特别差?会不会有安全隐患?” “安全?”贝尔摩德唇齿辗转着这两个字。 全都被那小家伙料到了。 朗姆果然会来捣乱,问题果然会很尖锐。 价格、质量、明星天价代言费……甚至就连记者捣乱的切入点都被他料到了。 贝尔摩德红唇勾起,握着话筒掷地有声:“事实上,我并没有收到哪怕一日元的代言费。” 当光彩照人的女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众人哗然,朗姆的脸色也一片漆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远远不够 “百加得,动手。”朗姆隐隐感到了不妙,好在他提前做好准备,如果发布会成功,就直接让人动手毁掉这次发布会。 他不会给小崽子留一丝一毫的机会。 平日里向来对他马首是瞻的百加得却像是突然哑巴了,竟然没有回应。 朗姆扭头,就看到百加得正拘谨地站着,诸伏高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站在百加得身前笑吟吟地盯着他。 朗姆脸色微变,立刻就想撤出去。 “朗姆,你能来零度a3的发布会,我很开心。”诸伏高明却在此时看向了他。 黑泽阵也斜跨了一步,刚好挡住朗姆的退路。 朗姆不得不黑着脸停下脚步,敷衍了一句:“小先生初露头角,我当然要来捧场。” “那不如多看看,如果我有什么没做好的,也帮我提提意见。”诸伏高明笑着看向台上的贝尔摩德。 朗姆无奈,也只能留下来继续看。 “其实我前不久才出了一场车祸。”贝尔摩德举起了自己的左手臂。 皓白如玉的手臂上,有一道细微的擦伤,若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 但贝尔摩德毕竟是国民女神,摄像机瞬间聚焦,相机也“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我很庆幸,我当时开的刚好是零度公司送我的零度a3。” 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张照片。 两辆车的碰撞、碰撞后的惨状、贝尔摩德的惊慌失措。 一张张照片作为证据,将车祸锤死在了发布会上。 出人意料的是,明明是双方都受损的车祸,零度a3看起来竟然还好,就连外壳都没有受创太严重。反观另一辆车,整个车前盖都瘪了下去,看着完全不能要了。 “对方的司机醉驾导致了这场车祸,我已经让律师团发起诉讼。”贝尔摩德又滑动手指,大屏幕随之换了一张图。 图上面,是零度a3的各种参数。 “零度a3救了我的命,甚至没让我受多少伤,这简直是个奇迹,所以在之后我主动联系了零度公司,决定无偿代言这款车。”贝尔摩德说到这里顿了下,又俏皮地娇笑道:“说是无偿代言其实也不对,我有向他们再要一辆零度a3,记得之后要送我哦~” 她双手合十,朝枡山宪三拜托。 枡山宪三欣然答应。 “这张汽车参数是零度a3的,不过我文化水平比较低,看不太懂,所以拜托枡山先生做了对比图”贝尔摩德示意工作人员。 瞬间,在零度a3的汽车参数下,又多出了宝马与奔驰汽车的对比图,对比的都是他们的经典款。 “大家看,零度a3最显著的就是它的钢板硬度以及防震系数,可以和奔驰800万的那款车持平,至于发动机要稍差些,只能和宝马300万的车持平。其余还有车子外观的设计、真皮座椅、内部精装……” 贝尔摩德一句句讲着台词。 朗姆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更难看。 他死死盯着台上的贝尔摩德,虽然发布会还没有结束,但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些消息传出去后,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这场营销,实在太成功了。 “真没想到,小先生竟然会有这样的手段,还真是后生可畏。”朗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称赞。 诸伏高明不急不缓地剥开一枚棒棒糖,淡然道:“这不是营销,这是真心。我始终认为,只要我真心待人,世界也总会真心待我。” 他含起棒棒糖,橘子味儿在口腔中漫开,糖果的甜味儿很好的冲淡了他的紧张。 他不能不紧张。 尽管千百次推演,他自认准备充分,但这事关零度a3的热度与口碑,一旦失败,这场对赌他将一败涂地。 还好,他成功了。 看着朗姆无济于事,看着记者们的闪光灯一下下亮起,诸伏高明同台上的贝尔摩德对上视线。 莎朗,国际大明星,国民女神。 车祸,无偿代言。 只是站在这里,诸伏高明便仿佛看到了热度滚滚而来,零度a3将一战成名! 发布会结束,朗姆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会场。 百加得也悻悻然和诸伏高明说了句“失陪”,连忙跟了上去。 “阿阵,我们成功了。”诸伏高明望着台上那个万众瞩目的女人,露出会心的笑容。 黑泽阵也注视着贝尔摩德,却是称赞诸伏高明:“因为小先生很厉害,所以一定不会失败。” “你这样夸我,我可是要骄傲的。”诸伏高明逗他。 黑泽阵双手握住了诸伏高明的右手。 “嗯?” “小先生,请您骄傲起来。”黑泽阵认真地注视着诸伏高明,言语也郑重:“我会将阻止您骄傲的人全部铲除,不管是谁。” 听到这话,诸伏高明微愣了愣。 他诧异地看着黑泽阵,突然抬起另一只手,屈指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下。 黑泽阵没喊痛,眼睛却瞪圆,眼神瞬间清澈。 “什么铲除不铲除的,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我不是小孩子,我可以帮小先生……唔唔!” 诸伏高明将他的嘴巴捏成了鸭子样,失笑地看着他,心底却弥漫担忧。 真糟糕,小孩子最容易受环境影响了,身边这么多坏人,阿阵很容易走向黑暗的一方。 他得想想办法,他得让阿阵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的生活。 《震惊,大明星莎朗遭遇车祸,原因竟是醉驾!》 《硬刚奔驰和宝马!莎朗:跟我的律师团说去吧!》 《莎朗俏皮喊话某霸总:送我一辆车!》 《零度a3,为您的家人保驾护航!》 …… 热搜一条接一条。 诸伏高明的判断没错,请莎朗做代言,又是这样大的噱头,零度a3的热度肯定是要爆的。 黑泽阵看着一条条热搜却傻了眼。 “这什么?除了我们买的哪条,哪个和零度a3有关了?” “点进去就会有。”诸伏高明失笑,提醒他:“没人关心汽车,但大家都关心莎朗。” 什么“醉酒驾车”,什么“喊话霸总要车”,包括奔驰和宝马都被拉来提热度…… 媒体人嗅觉敏锐,一个不如何出名的零度a3,怎么想都不可能出现在标题上,但只要内容里有,对于他们零度公司来说就是血赚。 “也太敢写了吧。”黑泽阵喃喃。 “舆论就是这样的,你得先有热点,至于标题是否哗众取宠和扭曲事实,他们是不管的,只要别太过分逼得人发律师函就行。” 黑泽阵瞬间对媒体失去好感。 订单如流水,零度a3彻底爆了。 三天后,皮斯科统计出了这三天车辆的预购数据。 单单是这三天的数据,就已经快赶上去年的全年利润了。 诸伏高明微笑。 贝尔摩德发布会一结束,便签署了长久的代言合同,显然已经提前认输了。 一切有惊无险,量变真的引起了质变。 但还不够! “照这样下去,我们今年的利润很可能超越往年,极有可能是往年的三倍。”皮斯科说到这个数据时,两只眼睛都是亮的。 皮斯科善于守成,没有冲劲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知道好赖,硬刚朗姆虽然险了些,但小先生的确有能力也确实带他杀出了一条血路。 从今往后,在组织里,就算是朗姆也不敢再小看他了! 皮斯科本人倒不至于在组织里横着走,但也不需要继续低声下气,朗姆再想踩他一脚,他可就要站起来骂人了。 “小先生,您可真厉害,以后我皮斯科就唯您马首是瞻,我会是您最忠诚的下属!” 黑泽阵猛转头,眼神凌厉地扫过去。 可惜小孩的威慑力并不高,皮斯科甚至都没发现。 他甚至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内:“日后您指哪我打哪,再不敢怀疑您的决策,不管是朗姆还是其他人,只要您发话,我绝对上去就抽他们巴掌!” 黑泽阵磨了磨牙齿,小拳头捏得“嘎吱”“嘎吱”的。 诸伏高明摆了摆手,好笑道:“我又不是不讲理,哪有上去就抽人巴掌的。” “我也可以抽!”黑泽阵却在此刻表示了一句。 诸伏高明一愣,立刻伸手环住黑泽阵的脖子,将他搂在自己身边。 环境果然影响人,阿阵可不能跟着学坏。 担心皮斯科再表忠心带坏小孩,诸伏高明立刻岔开话题:“其实我对目前的收益并不满意。” 齐刷刷的,皮斯科和黑泽阵的目光都盯在了诸伏高明脸上。 诸伏高明也不紧张,淡然询问:“皮斯科,你认为我们的车目前占霓虹这边的低端车多少市场?” “按照目前的购买数据,如果未来数据没有大波动的话,零度a3应该可以占据霓虹低端车市场的10%以上。”皮斯科满面红光,这个数据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诸伏高明苦笑,太少了。 对于一个公司来说,这其中利润或许已经足够大,但想要震惊组织,这还远远不够。 他得更充分地展现自己的实力。 不只是暂时挫败朗姆,不只是小小的震惊贝尔摩德。 他得让整个组织都将视线关注过来,他得震惊乌丸莲耶。 “20%,30%,40%……”诸伏高明呢喃着,下定决心:“三个月内,我要让霓虹这边一半的低端车都变成零度a3!” 皮斯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刚刚表忠心的话仿佛全都忘了,现在他只觉得小先生简直疯了。 只有黑泽阵还坚定地捧场:“小先生一定能做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曾祖父的奖励 “你在偷听什么?”门外传来凌厉的少年音。 黑泽阵脸色一变,手在桌子上用力一撑,高高跃过皮斯科,落地后迅速拉开房门。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被一脚踹中,狠狠栽了进来。 黑泽阵毫不犹豫,上去就是一个锁喉,将男人的脖子锁在手里。 少年也快速进门,一脚踩断了男人的小腿骨。 没有惨叫,只有闷哼被淹没在黑泽阵手臂的束缚下。 “父亲,他在偷听!”少年朝皮斯科告状。 皮斯科一惊,立刻走到男人面前,对诸伏高明解释:“这是研发部的滕川,应该是被朗姆收买了。” 黑泽阵眼神发狠,几乎要用手臂扭断他的脖子。 “阿阵!”诸伏高明立刻喊了声。 黑泽阵抿紧嘴唇,松开了滕川,重新退回到诸伏高明身边。 “找到证据,以侵犯商业秘密、不正当竞争等罪名起诉他和他背后的公司。”诸伏高明一锤定音。 皮斯科虽有些错愕,但他在商言商,这些年也的确习惯了正规途径办事,没多少抵触情绪,摆了摆手让人将滕川拖了下去。 他回过头来时,就见诸伏高明正欣赏地打量他的养子。 皮斯科心中一动,立刻介绍:“小先生,这是爱尔兰,我的养子。他没什么本事,我费尽心思才帮他弄了个代号,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年龄同小先生相仿,不如以后就让他跟着小先生?” 诸伏高明还未开口,却先响起两道反对的声音。 “小先生,我不喜欢他!” “我要跟着父亲!” 黑泽阵和爱尔兰说完,几乎是同时怒视对方。 诸伏高明轻轻摁住黑泽阵的肩膀,笑着说:“对皮斯科的养子别这么大敌意。” 皮斯科则喝斥自己的养子:“胡说什么!小先生是很好的人,跟着小先生能保你前途无量!” 爱尔兰咬着嘴唇,眼神倔强地不肯屈服。 “你就别数落他了,阿阵也是小孩子脾气犯了,你别介意。”诸伏高明轻轻晃了晃黑泽阵的肩膀,朝皮斯科歉意笑笑。 皮斯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养子是送不出去了。 黑泽阵突然伸手拉住诸伏高明的手,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诸伏高明微愕,这样逾矩的行为以前是绝没有过的。 这是第一次,黑泽阵如此主动地向他争取什么。 于是诸伏高明弯腰,当着皮斯科和爱尔兰的面一把将黑泽阵抱了起来,小孩也并不闹腾,只乖乖搂着他的脖子。 “皮斯科,自查一下吧,看看公司究竟有多少间谍,你应该也不怕得罪他们了。” 皮斯科立刻应声:“请小先生放心,我保证,下次您来公司,公司绝对干干净净。” 诸伏高明微笑点头,抱着黑泽阵离开了公司。 一路抱着他上了车,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普通员工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组织的人却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 感受着周围或震惊或羡艳的目光,黑泽阵一路板着小脸,强忍住了没有钻诸伏高明怀里。 上车后,防窥膜与隔板遮挡住外界视线,黑泽阵这才缓缓放松。 “阿阵不喜欢爱尔兰?”诸伏高明看透了这小家伙,问话的时候带了足有七分的笑意。 “小先生喜欢爱尔兰吗?” 诸伏高明故意逗他:“他很不错,这样的年纪就拿到了代号。” “我也能拿到代号!”黑泽阵猛地站了起来,似乎十分焦急地想要证明自己。 “他一点都不厉害,那么粗暴地将人踹进来,还惊扰到了小先生,如果是我,一定能更妥善的处理!” 他平日并不多话,此刻小嘴却像是机关枪似的。 “他也不好看,长得就像个地包天,长大了一定也歪瓜裂枣!” 诸伏高明面露诧异,这孩子怎么还外貌攻击呢? “他还恋父,一看就难堪大用,不像我,我只听小先生的话!” 诸伏高明盯着黑泽阵看,黑泽阵也眼神坚定地同诸伏高明对视。 看着小孩倔强的小脸,诸伏高明没忍住,双手在他的脸上搓了搓,将他眼中的坚定搓得呆呆的。 “他如果算是恋父,那阿阵算什么?恋我?”诸伏高明调侃着。 黑泽阵被调侃了也不生气,反而重重点头,说:“我是小先生的人,当然最喜欢您!” 诸伏高明反倒愣住。 “我讨厌他。但如果小先生喜欢他,我会忍住的。”黑泽阵磨了磨牙齿,想着如果小先生要将人喊过来,他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将人赶走。 “我并不喜欢他,阿阵。”诸伏高明不再逗他。 他郑重其事,细细地解释:“就算你不生气,我也不会让他跟在我身边,他在意他完全是因为他的养父。皮斯科是组织的元老之一,公司需要皮斯科,未来我上位,也需要皮斯科的助力。” 他不希望阿阵误会。 相比起爱尔兰,他当然更在意黑泽阵。 不,哪怕爱尔兰和皮斯科绑起来,也比不上黑泽阵在诸伏高明心中的地位。 组织如此邪恶,哪怕他拿到了组织里最干净的部分,也还是与黑暗盘根错节。 乌丸莲耶与其说是他的亲人,倒不如说是他的仇人。 还有贝尔摩德,她浸染黑暗太深了,又是乌丸莲耶的女儿,诸伏高明很难将她单纯的当亲人来看。 只有阿阵。 在这个组织里,就只有阿阵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在他一无所有、焦躁、彷徨的时候,是阿阵来到了他的身边,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在诸伏高明心中,阿阵早像是他的弟弟一样,是他在这个组织里唯一的慰藉。 “所以不要不开心,好吗?”诸伏高明伸出手,捋了把黑泽阵柔顺的长发。 黑泽阵缓缓放松,低头不好意思看诸伏高明。 “小先生,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他低声问。 “是哦。” 黑泽阵快速抬头,又迅速低下。 但黑泽阵眼底的慌乱没逃过诸伏高明的眼睛,诸伏高明笑了笑,轻轻搂过他的身子。 “因为我很喜欢阿阵,所以不介意你对我任性一些。” 想要什么就开口,开心要笑,难过要哭,生气要闹。 这才是小孩子。 可惜组织不是适合小孩生存的地方。 “阿阵,你要记得,在外面时要稍稍收敛自己的性子,不要引起别人的不满。”诸伏高明教他如何保护自己。 万一他的任性传到乌丸莲耶那里,或许会认为黑泽阵不服管教,到时他怕是会有苦头吃。 “我明白了,小先生。” 诸伏高明顿时叹息一声,故意装作很委屈的模样:“你都不肯喊我一声‘哥’。” 黑泽阵见不得小先生委屈,可他张了张口,“哥”字却始终哽在喉咙里,无法真正喊出口。 太放肆了。 喊“哥哥”什么的,实在太放肆了。 于是黑泽阵只能移开目光,装作看不见、听不到,在一旁做个乖巧的小聋瞎。 晚间吃饭的时候,贝尔摩德特意在先生面前提到了对赌协议,也提到了诸伏高明新车的大获成功。 乌丸莲耶笑容越来越深,看着诸伏高明的眼神也越来越慈蔼。 “高明很厉害,比我预想中还要出色。” “都是曾祖父教得好。”诸伏高明谦逊极了。 “我可没教你什么。” “曾祖父吩咐人在书房添置了那么多有关车企以及经商方面的书籍,我也是得了那些书的教诲,才能想到这样的营销手段,这可都是曾祖父的功劳。”诸伏高明注视着乌丸莲耶,眼神虽温柔,却也暗示着什么。 贝尔摩德“噗嗤”一声笑了,在旁看乌丸莲耶的笑话。 黑泽阵也放下筷子,端坐着不说话。 许久,乌丸莲耶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鬼灵精的,果然都发现了。”乌丸莲耶语气无奈,问:“在生我的气?我当时的确是想让你选择车企,因为皮斯科没有野心,性格也好,很适合辅佐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曾祖父已经为我选了最适合我的一条路,我又怎么会生您的气。”诸伏高明一板一眼,态度却始终礼貌疏离。 乌丸莲耶微妙地沉默了。 这一年的相处,诸伏高明的情绪总淡淡的,尤其是对他。 这孩子努力隐忍着,努力伪装出亲近,但乌丸莲耶活得久见得多,实在是骗不过他。 更别提有些时候诸伏高明甚至会疏于遮掩,就更令他感受到这孩子心中的恨。 乌丸莲耶也恨,悔恨在这一年来始终萦绕着他。 他将自己的仇敌翻了个遍,不管是改名换姓的还是早已金盆洗手的,他甚至恨不得将埋进坟墓里的那些人统统拉出来拷问一遍,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杀害了他的孙子和孙媳。 可惜,一无所获。 于是他的怒火无差别在仇敌间蔓延,将自己的仇敌又血洗了一个遍。 可他还是给不了这孩子一个交代。 不真真切切地找出真凶,只凭他一句话,这个聪明的孩子是不会相信的。 “作为你将车企成功死而复生的奖励,高明,去一趟东京吧。”乌丸莲耶递给他一张照片。 诸伏景光在照片中笑容腼腆,但依稀可见日子过得不错。 “啪嗒”,黑泽阵的筷子掉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喊哥哥 次日清晨,坐上前往东京的车,诸伏高明和黑泽阵的心情都很沉重。 他们各自都顶着一对黑眼圈,明显昨晚没休息好。 诸伏高明感受到了恐惧。 他以为自己演得足够好,可在乌丸莲耶说出那句话、拿出小景的照片时,他便清晰的明白,自己的演戏完全被看穿了。 他还是在意自己的弟弟,很在意很在意。 他有想过再做遮掩,有想过拒绝探望,可看着乌丸莲耶那笑眯眯的表情,他突然就放弃了。 没用的,无论他再如何遮掩,被看穿就是被看穿,他没办法再用“不在意”来保护自己的弟弟。 好在他同意接手组织,好在他和乌丸莲耶关系还算不错,对方应该不会对小景下手。 可即便知道,他还是失眠了。 每每闭上眼睛,眼底便一片赤色。 父亲的血,母亲的血,甚至是……弟弟的血。 他看到弟弟瘦小的身影倒在血泊中,他一动不动,眼神也没有光彩。 诸伏高明用双手拼命去堵他身上的伤口,却无济于事,血液还是汩汩涌出来,地上的鲜血越流越多,弟弟的身体也越来越冷。 那可真是一场噩梦。 好在乌丸莲耶今日没同他一起来,这才让诸伏高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不至于完全绷断。 相比起诸伏高明的恐惧,黑泽阵更多是警惕与懊恼。 他警惕着小先生真正的亲人,懊恼于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他也很委屈,他明明已经打败了爱尔兰,守住了自己在小先生身边唯一的位置,却不成想小先生竟然还有一个亲弟弟。 他们血脉相连,是黑泽阵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小先生今日见了他,大概就再想不起来自己了。 黑泽阵的手紧张地攥紧,绞尽脑汁地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让他们见面,可当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却又清晰地明白这是错误的。 他是被选出来辅佐、陪伴小先生的,不是来破坏小先生计划的,更不能破坏小先生与弟弟之间的感情。 可是,好不甘,好紧张。 小先生会将他的弟弟带在身边吗?如果小先生不再需要他,他又能去哪呢? 他不愿意离开小先生。 攥紧的拳头被稍大些的手包裹。 “怎么攥这么紧?紧张吗?” 黑泽阵垂了垂眼眸,说:“因为想到要去见小先生的弟弟。” “阿阵可以喊他哥哥。” 黑泽阵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诸伏高明却说得理所当然:“因为阿阵7岁,小景8岁,所以小景也算是阿阵的哥哥。” 黑泽阵表情一片空白,怎会如此? “所以阿阵,记得喊人哦~” 在诸伏高明揶揄的眼神中,黑泽阵终于回过神来。 他用力揉了一把脸,无奈地抱怨:“小先生又在逗我了。小先生和弟弟见面,我又不可能跟去,而且喊‘哥哥’也太逾矩了。” “可是我都带你来了。” 黑泽阵茫然地看着诸伏高明,小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弟弟,阿阵的话,我完全放心的。”诸伏高明揉了揉他的头。 头发被揉乱,黑泽阵的心也跟着乱了。 放心……他吗? 小先生是很在意弟弟的。 黑泽阵虽然年纪小,但好在诸伏高明在他面前遮掩也比较少,他很清醒的知道,小先生在防备着组织的所有人,就算是先生也不例外。 小先生甚至不愿意让先生见到他的弟弟,却愿意带他去见? 一股暖流涌上胸口,令黑泽阵的胸膛涨涨的。 “我真的能跟小先生去?” “嗯,一起去吧。不过在小景面前,你可不能这样称呼我。”诸伏高明眨眨眼睛,期待地看着黑泽阵。 黑泽阵顿时有些卡壳。 不能称呼“小先生”,难道要…… “阿阵,私下里你可以对我更放肆些,我希望你快乐。” 黑泽阵尝试着喊出声,可明明就在嘴边了,最后却还是一扭头,有些羞于喊出口。 诸伏高明也不着急,以阿阵的靠谱,等见到小景时,定是要喊他“哥哥”的。 小景…… 一年未见,你还好吗? 诸伏景光好得很。 失去了一个小操,得到了一个小零。 诸伏高明没有提前说明,而是直接到学校堵人,远远就看到一对小伙伴手拉着手走出来。 弟弟的失语症还没完全好起来,性子看着比以前乖巧许多,甚至还有几分腼腆。 和他手拉手的,是一个金发的小朋友,小麦色的皮肤看着健康又活泼。 诸伏高明才想过去,就见一个壮壮的小孩疯跑过去,一下撞在金发小孩的身上,还抢了他的书包。 一群小孩你争我抢,拿着金发小孩的书包就跑远了。 黑泽阵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小先生,我去帮忙?” “不,等等看。”诸伏高明见弟弟和他的小伙伴追了过去,暂时拦住黑泽阵,偷偷跟在他们身后。 “略略略,怪物!” “小哑巴,你打我啊!” “书包丢树上去,丢高点!” 小孩子的恶意是最直接的,霸凌的缘由也很简单。 可能因为你今天穿了一件过于鲜亮的衣服,也可能因为你性格腼腆,像是因为肤色发色以及不能说话,就更是最普遍的缘由了。 诸伏高明静静看着,他的弟弟离开他之后,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他这个当哥哥的要仔细看清楚。 然后一一和他们清算! 他无需报复那些孩子,诸伏高明想,现在的他,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让这些孩子的父母统统失业。 只要他想—— 可诸伏高明很快回过神来,默默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疼痛令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所坚守的正义,要将组织毁掉的决心…… 不管他在坚守什么,环境是很能改变一个人的,不只是阿阵,就连他也一样。 “正所谓‘莫见乎隐,莫见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诸伏高明愧然自省。 若在这种小事上行恶,哪怕除他之外无人知晓,最终也只会被恶吞噬,融合为恶的一员。 手握权柄的人,若不恪守己心,又谈何铲除邪恶? 诸伏高明快走几步,打算以自己的力量将弟弟解救。 书包被高高抛向树枝,挂在了上面。 但诸伏高明还是放缓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乖顺腼腆的弟弟突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细长的树枝。 “啪” 树枝抽在屁股上,虽纤细却有柳条般的韧性,伤肉不伤骨。 听着为首的壮孩子发出“嗷”地一声惨叫,诸伏高明不由莞尔。 他倒是忘了,小景只是长得乖巧,向来是不怕“恶势力”的。 就在诸伏景光动过手的同时,金发的小孩也扑倒身边的人,一把薅住了对方的头发用力扯着,疼得人“嗷嗷”痛哭。 “啪” “嗷嗷——” “砰——” 两个小孩以二敌五,王八拳外加一同、柳条、揪头发、用牙咬-的绝技,很快便将其他小孩给打跑了。 “真是……不成体统。”黑泽阵呆呆看着,发出一声无语地感叹。 这真是他见过的最不体面的战斗! 虽然黑泽阵没在训练场待太久便被贝尔摩德提了出来,可也见过里面的人打架,之后又和诸伏高明一起接受名师辅导,拳脚早像模像样了。 可刚刚那算什么? 乱拳打死老师傅?不,被打的也不算是老师傅吧! 分明是一群菜鸡互啄! 他们甚至不仅揪头发,还上牙齿了! 黑泽阵从两个小孩身上收回视线,格外茫然地看向小先生,小先生,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弟弟吗? 他好挫啊! 诸伏高明却面露微笑,走过去将两人上蹿下跳都没取下来的书包给拿了下来。 “你是谁?”许是才经过一场“战斗”,金发的小孩满脸警惕地盯着诸伏高明。 诸伏景光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小炮弹一般“嗖”一下砸进了诸伏高明怀里。 诸伏高明稳稳地接住他,将书包递给金发的小朋友,温柔地抚摸着弟弟的头。 “你们长得好像啊。”金发的小孩这时才回过神来,半晌后恍然:“你是hiro的哥哥对不对?我是zero,他的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诸伏景光满脸激动,从诸伏高明怀中抬起头,对着自己的哥哥连连点头。 “是吗?小景交到新朋友了。”诸伏高明声音一向是很温柔的,在面对弟弟时,更多了几分缱绻的、慢慢展开童话故事般的讲述感。 黑泽阵抿紧嘴唇,始终站在距离他们五米的位置,不肯上前。 可诸伏高明偏偏喊了他。 “阿阵,过来和哥哥们打声招呼。” 于是哪怕黑泽阵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一步一挪,挪到了两个比他大一岁的小朋友面前。 幼稚死了! 一点都不成熟,打架竟然用牙咬! 黑泽阵才不要喊他们哥哥。 “这是阿阵,邻居家的孩子,我刚好要来东京,他们的父母便让我带他过来玩。”诸伏高明合理化了黑泽阵的存在。 黑泽阵低着头,他好想自己一抬头,就发现面前这两个小鬼统统消失掉。 可他一抬头,却发现两个小鬼头全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身体瞬间僵硬。 黑泽阵求助性地看向诸伏高明,却见对方也正笑看着他,眼神是如出一辙的期待。 仿佛是过年时被大人硬拉出来表演节目的小孩,黑泽阵好想逃,却根本逃不掉。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好像含了一块土坷垃,不上不下。 “哥。”极为含糊的一声。 “噗”,他好像听到小先生笑了! 可恶,小先生真的在笑他! 黑泽阵顿时有种一拳下去可以打翻一头牛的大力,可他抬起头来时,看到的却是两团笑得更开心的小棉花。 “阿阵,我们以后罩着你!”降谷零大方地一拍胸膛。 诸伏景光没说话,而是拉住了黑泽阵的手,开心地摇摇。 才不需要你们……黑泽阵想反驳,可肩膀却被诸伏高明温柔地扶住。 头顶,传来诸伏高明带着笑的声音:“我给叔叔婶婶打个电话,晚饭不回去了,今天带你们去吃好吃的,随你们点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他并非孤单一人 所以…… 大餐为什么是肯o基儿童套餐? 这是黑泽阵第一次坐在肯o基的大厅,绝对也是最后一次,绝对! 他无力地看向诸伏高明,小先生不该让两个小孩点餐的,他们根本不会点餐! 可偏偏小先生满脸纵容,两个小鬼也吃得非常开心。 黑泽阵与面前的一幕格格不入,他正愣神,手里便被塞了一只小橘猫的玩具。 “儿童套餐送小玩具。”诸伏高明朝他眨眨眼睛。 “我的是小狗!”降谷零开心地举起自己手上的斑点狗。 诸伏景光不会说话,却也举起手里的小鸟用力晃了晃。 黑泽阵沉默,低着头尴尬得头皮发麻,他不需要玩具,真的。 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黑泽阵下意识以为是小先生,可他抬起头来后,却发现拉着他手的人是诸伏景光。 小先生的弟弟正开心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年龄比较小的缘故,他没有小先生那么狭长又充满东方韵味的眼睛,而是有一双明亮的猫眼。 大大的眼睛中盛满蓝色的海水,就像是小先生一样。 只是望着这双眼睛,黑泽阵的心便平静许多。 “有事吗?”他轻声问。 诸伏景光举起另一只手上的小红花贴纸,突然袭击,将贴纸贴到了黑泽阵的脑门上。 黑泽阵瞬间呆住。 他能躲开,可因为是小先生的弟弟,黑泽阵并没有躲闪。 但是……贴纸?小红花? 他脑门上顶着一朵小花,满脸茫然地望向自己的小先生,就见小先生在一旁笑得更开心了。 小先生很坏! 黑泽阵深深感受到了小先生的恶趣味儿,才要将贴纸揭下来,却听小先生温柔的声音。 “小景很喜欢你呢,阿阵。” 摸上贴纸的手突然就顿住了,黑泽阵的指腹在贴纸上擦过,最终又收了回来。 “hiro!”一旁的降谷零立刻闹了:“我也要我也要,你怎么单单给他小红花!” 诸伏景光开心地笑着,十分熟练地又拿出一枚小红花贴在了降谷零的脸上。 这下好了,小景光一左一右,全是贴着小红花的好朋友。 诸伏高明用手撑着头,温柔地在一旁注视着,眼底闪过深深的怀念。 父母还在的时候……那个时候,小景也是像这样开心。 真好啊,他又交到了新朋友,悲伤终究会过去,就像雨过便迎来天晴。 炸鸡很香、薯条很脆。 明明是垃圾食品,明明在最初嗤之以鼻,却似乎很合黑泽阵的口味儿。 但黑泽阵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和两个小孩子一起在肯o基点儿童套餐,真是想想就觉得丢脸! 诸伏高明带着几个孩子采买了礼物,包括给叔叔婶婶的,他没有在东京过夜,将礼物送到表达过感谢便离开了东京。 他不能久留。 他在东京停留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组织其他人察觉他的动向,虽然乌丸莲耶不至于做什么,但朗姆那些人却未必。 日后,他大概也不会来看望弟弟了。 坐在车上,诸伏高明隔窗静静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心却仿佛沉入了一片冷寂的地狱。 曾经的家人,曾经的朋友,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越是熟悉,就越要远离。 他所走的,是一条注定孤寂且无法回头的道路。 不走到最后,他就无法知道自己是输是赢,或许就算是赢了,他也只会孤独一人死去。 可一只温热的小手,却轻轻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看到了车窗上的倒影。” 黑泽阵仍在看着倒影。 他的身子也贴了上去,明明是依偎在诸伏高明身上,却仿佛是给了诸伏高明温暖。 “小先生,不要难过。”他轻声安慰。 这个世界让小先生不高兴了。 黑泽阵的目光幽冷而坚定,不管是谁,哪怕是组织,让小先生不高兴的统统不该存在。 “阿阵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 诸伏高明笑了,温润的笑声如缓缓流淌的春/水。 “既如此,我也不算孤身一人了。” 新车发布,外加贝尔摩德的造势,零度a3短短一周卖出5万辆,这在汽车行业简直是一个奇迹。 紧随其后的,是零度a3的第二波造势。 零度a3,现场砸车! 开出悬赏,邀请大力士进行砸车检验,如果能在一个小时内彻底报废一辆车,零度a3愿意给出1000万的巨额赏金。 消息一出,顿时在民众间产生震动。 明星虽能牵动情绪,但这个世界上,最能牵动情绪的无非是两种:欲/望与恐惧。 渴望钱,1000万的赏金足以令普通民众们关注。 恐惧死,砸车的结果也牵动万千民众的心。 零度a3究竟是不是真的那样厉害,终于有了现场检验的机会。 活动在东京、横浜、大阪、名古屋、札幌、京都、神户、福冈、川崎、广岛以及北九州等11个城市举行,每个城市每天10辆车,活动为期七天。 一下要拿出七百多辆车来举行活动,零度公司还是有高层反对的。 可惜反对无效。 零度公司目前由诸伏高明完全控股,旁人没有插话的资格。 而且就算有反对的,第一天活动过去,那些人也闭上了嘴。 连同公司购买的那条热搜,热搜前十里,有关零度a3的热搜一共占了五条,省了几千万的宣传费。 非但如此,在活动的第二日,零度a3单日销售再创新高,单日达18000多辆。 公司里的高层彻底不说话了,诸伏高明来公司的时候,一个个全都点头哈腰,完全没之前自持长辈的傲慢。 尤其是皮斯科,本就对诸伏高明服气的他更是心服口服,在诸伏高明面前腰越来越弯,但在组织其他人面前脊背却越挺越直。 “一周的砸车活动结束后,第八日,将所有被砸过的车用大卡车报废,全程直播。”诸伏高明吩咐。 皮斯科面露讶色。 “一来可以告诉大家,我们并没有将被砸过的车维修后售卖,二来也可以让大家看看我们的车在百吨王撞击下的质量。”诸伏高明运筹帷幄,他看过数据,即便是百吨王,一下也未必能撞烂+他们的车,说不定要多撞几下。 这很好。 虽然可能会消耗几辆百吨王,但这个广告打出去,零度a3就彻底出圈了。 砸车只是前菜,大卡车的撞击才是这波造势的重头戏。 皮斯科的眼睛越来越亮,激动地问:“小先生从最初造车开始,就已经考虑到这一步了?” “你说过的,低端车市场饱和。要打破本就饱和的市场,自然要以点破面,我们的车不需要面面俱到,只需要拿出过硬的质量,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独有的亮点就足够了。” 黑泽阵忍不住问:“如果我当初选的是别的呢?” “你选质量,有质量的造势方法。你选速度,也有速度的造势方法。办法都是人想的,阿阵。”诸伏高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黑泽阵不再问了,转而是对诸伏高明的深深孺慕。 他的小先生很厉害,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但还是会忍不住被惊艳到。 “小先生该不会还有第三波造势计划吧?”皮斯科开了句玩笑。 却不料诸伏高明笃定地说:“有。” 皮斯科错愕地张大嘴巴,还有? 这两波造势,几乎让他们的车人尽皆知,第三波还有必要吗? “不过皮斯科,相比起第三波造势,朗姆的邀请恐怕会先一步到。” “邀请谁?” “你。”诸伏高明指了指皮斯科。 内鬼被清理,零度a3火爆异常。 诸伏高明很确定,这么大一块蛋糕,朗姆可不会眼睁睁放过。 他也在等待着,等待着朗姆来自取其辱。 相比起零度a3的全体狂欢,朗姆几乎要被气炸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朗姆愤怒地斥责着下属。 一群人鹌鹑般并排站着,一个个不敢作声。 “让你派人去砸,你回来给我说砸不坏?” “让你派人盯着零度a3,你告诉我内鬼全被清出来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朗姆愤怒地跳脚,几巴掌下去,抽得人更加沉默。 “百加得。” 听朗姆喊自己,百加得的身子抖了抖,还是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百加得算是朗姆的左膀右臂,朗姆倒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打他的脸,只冷冷吩咐:“约皮斯科,让他来见我。” “是,朗姆大人。” 百加得慌忙拿出手机来约,可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 朗姆发现端倪,问:“怎么了?” 百加得脸色难看地抬起头,却又不敢隐瞒:“皮斯科说他很忙,有事的话,让您直接到公司去见他。” “他说什么?该死的皮斯科,他敢这样对我说话!”朗姆狠狠一拳头锤在桌面上。 桌子颤了颤,下属们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百加得惊惧地望着朗姆,说:“我立刻回绝他,他敢侮辱朗姆大人,我一定……” “不。”朗姆咬牙,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下这口气,道:“我去见他,约明天的时间。” 他必须得见到皮斯科。 不能让乌丸拓真再这样发展下去了,绝对不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沁扎诺 朗姆已经足足等了半个小时。 在组织里,除了先生,从来没人敢让他等。 可即便他是个急性子,此刻却也不得不按捺下焦躁,静静地等着皮斯科开完会。 百加得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已经在心里骂了皮斯科无数遍。 该死的皮斯科,这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吗?他感觉朗姆大人很快就要爆发了! 还好,在朗姆爆发之前,皮斯科终于来到了会客室。 “抱歉,让你久等了。”皮斯科笑吟吟进门,道歉也没多少诚意。 朗姆心底的火气升了上来,又缓缓压下。 “没什么,你这几天忙也应该,是我打搅了。” 朗姆敷衍了一句,皮斯科却跟着说:“是啊,这几天的确很忙,你也知道,零度a3的日销售量连番创新高,我们这会也是开了又开,实在没空闲的时候。” 提到车子的成绩,皮斯科笑得见眉不见眼。 朗姆捏紧了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 “百加得,出去盯着。”朗姆示意百加得出去守门。 百加得离开后。 “哗啦”一声,朗姆狠狠摔了茶杯。 皮斯科完全不在意,甚至优哉游哉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皮斯科,你好大的胆子!”朗姆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本就是个暴脾气,哪怕因为脾气坏了很多事,但还是这么些年都改不了。 尤其在面对皮斯科时,许是因为过去欺负惯了他,脾气上来便毫不收敛。 “你以为你算什么?如果不是我养着你,你这破公司早破产了!” 皮斯科脸也沉了下来,他并没像以前那样伏低做小,公司目前的成绩给了他底气。 “你养着我?大家互惠互利罢了,我没少给你送钱吧?可你去年说断就断了公司一半的合作,你无情无义,现在却来倒打一耙,朗姆,你真以为我好欺负吗?”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我有什么不敢的?”皮斯科“哐”一下将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指着门口道:“要谈就谈,不谈就滚,我事情多得很!” 朗姆怒而起身。 片刻后,他又憋屈地坐了回去。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皮斯科,正扶着额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意。 他今天是来谈正事的,无论如何,必须要遏制乌丸拓真的发展,否则组织未来就真要归了那个小崽子。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朗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被小先生猜到了。皮斯科端起茶杯喝了口,以掩饰自己的惊讶。 据小先生猜测,无论他这次如何发作,朗姆都会压下火气,为了大局隐忍。 正因此,皮斯科刚刚才肆无忌惮。 一来是看看朗姆是不是能压得住火气,二来也是为自己曾经的屈辱出一口气。 定了定心神,皮斯科淡淡开口:“我知道,你是为小先生而来。” 他谨记小先生的叮嘱。 皮斯科直视朗姆的眼睛,平静地说出小先生对他说过的话:“零度汽车究竟能不能赚钱你根本不在意,我是否会给你继续送钱,你也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有小先生,如果他继续发展下去,组织将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朗姆心中一沉。 大逆不道的话在嘴边转了两圈,皮斯科鼻尖忍不住渗出汗珠。 有些话他不敢说,但此刻又不能不说。 “你在乎的,是先生两腿一蹬之后,究竟谁能够掌控组织。”皮斯科的手捏紧茶杯,纵然他努力表现得云淡风轻,却还是不由露了怯。 好在这会儿朗姆心思很乱,并没有注意到。 “我以前倒不知道你这么精明。”朗姆承认了。 皮斯科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被小先生说中了,这并不是好事。 如果朗姆只是要零度汽车,如果朗姆只是希望他继续孝敬…… 不管是什么,总比现在的情况好。 皮斯科知道朗姆野心勃勃,以前他也猜测过,若没了先生,组织的boss除了朗姆,不作他选。 可…… 现在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有小先生,这是先生血脉相连的继承人。 朗姆身为乌丸家的家臣,他万不该再动这样的心思。 “大家毕竟相处多年,有深厚的交情,如果我成了boss,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可那个乌丸拓真你才认识多久?你以为你效忠他,他就会真把你当一回事?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老子乐意! 皮斯科忍不住想翻白眼。 深厚的交情?去年下那种狠手时,怎么就没想过两人的交情? 小先生不把他当一回事?至少小先生不会踩他的手,还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皮斯科觉得,将小先生和朗姆放在一起对比,都是对小先生的一种侮辱。 朗姆他不配! 小先生能利用他,说明他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这不是很好吗? 朗姆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如果他能抛却野心,以平常心对待小先生,自然会明白小先生的好。 朗姆不知道皮斯科的心声,仍在挑拨离间:“等他成为boss,再也用不到你,随手将你一丢,你哭都没地儿哭去!你要知道,古代帝王,卸磨杀驴的事情可从不少干。” 皮斯科狠狠挑眉。 卸磨杀驴? 老成老头子了才喜欢卸磨杀驴,等小先生老糊涂了的时候,他早死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不管他能给你什么,我都可以加倍给你!” 听着朗姆发狠的话,皮斯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仿佛还残有余温。 小先生曾双手握住过他的手。 “你想离开组织,对吧,皮斯科?” 他那么赤诚的眼神,令皮斯科犯了错。 皮斯科竟真的承认了。 脱离组织是不可能的,哪怕是老了,也只能拿着组织给的钱,在组织的阴影下生活一辈子,尤其像他这样的元老,更是不可能脱身。 组织许进不许出,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可皮斯科偏偏胆小懦弱,他毫无冲劲儿,只想着功成身退。 若能踏踏实实过一辈子,便是他最大的期待。 “我们约定,有朝一日我成为boss,便准你离开组织。” 阳光洒在小先生的脸上,皮斯科已忘记自己当时内心的震撼,只觉得那双眼睛美得惊心动魄。 小先生能给他的,是朗姆绝给不了的。 那样未经污染的澄澈,在整个组织里,都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你想同我合作?可以,但你得拿出诚意来。”皮斯科死死盯着朗姆的眼睛,和他讨债:“那么多年我给你送的钱,一分不少的还给我。” “你说什么?”朗姆激动地站了起来。 皮斯科反倒坐得稳如泰山。 他不急不缓,轻飘飘地说道:“车企交给那样一个小鬼,钱全都流入了他的口袋,我当然也会不甘心。但是,在此之前,朗姆,将我的钱还我,否则大家就同归于尽吧!” 朗姆似乎看出了皮斯科的决心,他狠狠咬牙,最终还是boss的位置更重要。 “好,我会让百加得转给你,但我们的合作你应该不会反悔吧?”朗姆朝他确认。 皮斯科冷冷说道:“别忘了,车企原本是我的,你以为我看着小先生这么赚钱心里会好受?” 他当然会反悔! 诸伏高明被摔翻在地上,揉着酸疼的胳膊和黑泽阵背靠背瘫在一起。 “不知道皮斯科现在谈完了没有。”训练之余,黑泽阵有些担心皮斯科。 “时间差不多了。” “如果皮斯科真的帮助朗姆怎么办?” “那就算我看错人了。”诸伏高明微笑,并不当一回事。 两人的“合作”是防不住的,拦住了这次,难道还能拦下他们每一次的私下见面? 反正诸伏高明已经给足了诚意,一切要看皮斯科的选择。 当然,诸伏高明认为,他并没看错皮斯科。 胆小怕事,毫无野心,只想过踏实的生活。 皮斯科算不得一个好人,却也没多少做坏人的资本。 他怂恿皮斯科和朗姆谈判,只是为了拿走皮斯科曾送给朗姆的钱。 当然,他并不打算将那笔钱收到自己手里,而是提前和皮斯科说明,那笔钱将作为未来皮斯科离开组织后的保障。 他如此有诚意,想必皮斯科知道该如何选。 “小先生,能不能快点起来?你比那小鬼还弱。”沁扎诺嘴里叼了根未点着的香烟,竟丝毫不影响他说话。 他二十多岁,才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却已经在组织里拿到了代号。 为了成为诸伏高明和黑泽阵的教官,他打翻了所有的竞争对手,从中脱颖而出。 “你今天脾气真爆,沁扎诺。”诸伏高明笑着调侃。 沁扎诺却完全笑不出来,冷着一张脸恼道:“你被一直关地下试试,老子半年多没见过太阳了!” “我很抱歉。” “真不明白先生怎么想的,明明都让你出去开公司了,为什么还不肯放我出去?这有什么需要保密的!” 诸伏高明缓缓站起来,目光在沁扎诺的脸上流转,半晌才问:“你真的不明白?” “我能明白什么?” “身为教官,在我面向高层的时候就可以出去了,但你不行。”诸伏高明打量着他,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个微表情。 如他所想,沁扎诺毫无破绽。 “一旦我出师,就是你的死期。”诸伏高明直言不讳。 沁扎诺懒散地朝墙上一靠,拿出打火机,点着了嘴里叼着的那根香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0元出租 黑泽阵警惕起来,他宛如一只豹子,死死盯着沁扎诺的方向。 “别吓唬我啊,小先生。”沁扎诺却只懒洋洋说道。 “有没有吓唬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诸伏高明心底微叹了口气。 沁扎诺是卧底。 他本来不该知道的,沁扎诺的演技很好,只要他自己不露出破绽,诸伏高明这辈子恐怕都看不出来。 但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后,沁扎诺便故意向他露出了破绽。 可能是因为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也或许是因为看他未被组织污染。 反正一切已经结束了,反正他注定会死,一个黑暗组织里未经污染的少年,对于他这样的卧底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沁扎诺会在教学间隙和他们聊天,隐晦地向他传递一些正向的能量。 像是什么妖不胜德,邪不伐正。 这种被其他人发现直接就可以将他钉死在卧底上的思想,沁扎诺总是常说的。 诸伏高明最初还为他遮掩,不同他说话。 可沁扎诺越来越肆无忌惮,不怕死地对他宣扬,他便也无奈接受了。 好在不知乌丸莲耶是不是真的尊重他的隐私,并未察觉这一切,总之沁扎诺直到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不过在场的三人都知道,等这场教学彻底结束,沁扎诺一定会死。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沁扎诺。” “哦?” “如果我能保你不死,你也得留在组织里帮我。” 沁扎诺眼皮抬了抬,漫不经心地瞥了诸伏高明一眼。 “有些目标,是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够帮我达成的。”诸伏高明深呼吸,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达了自己对组织的敌意。 淡淡的、却又无比绵长的……无论如何都化不开的敌意。 沁扎诺终于正视诸伏高明,半晌才笑着问了句:“你是姓乌丸对吧?有钱又有权的乌丸。” 诸伏高明却笑着反问他:“我认为你知道我的姓氏。” 他姓诸伏。 无论发生多少事,无论过去多少年。 不管乌丸莲耶给他多少的利益,他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姓氏,更忘不掉父母血淋淋的尸体。 沁扎诺没有再说话,而是看了眼一旁的黑泽阵。 黑泽阵显然对他的怀疑很不满,他坚定地站在诸伏高明身边,冷冷说道:“小先生的命令就是一切。” 不管乌丸还是诸伏,他效忠的始终是这一人,永远都不会变。 诸伏高明笑了,他率先伸出了手。 黑泽阵毫不犹豫,立刻将自己的小手搭在诸伏高明的手上。 “很有干劲儿嘛,小鬼头,不过我不需要你们拯救,首要任务是保住你们的小命。”沁扎诺说着,看似玩笑地也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黑泽阵手上。 地下二层,三人正式结盟。 诸伏高明微笑看着沁扎诺,除了阿阵,他在组织终于有了第二个自己人。 几日后,诸伏高明才踏入公司,便收到了来自皮斯科的捷报。 “小先生,他真的将钱全还回来了!”皮斯科高兴地手舞足蹈,嘴里不时夹杂着几句辱骂朗姆的话。 诸伏高明并不意外,笑着朝他说:“恭喜。” “这么多钱,我不能全拿,小先生,这都是你的主意,我愿意将一半的钱分给你!”皮斯科到底太胆小了,不敢一个人担下这笔“赃款”。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诸伏高明也不拒绝,只是道:“三分之一吧,其他就算是你那么多年受委屈的赔偿。” 皮斯科连连点头,走路几乎都要蹦起来了。 他将钱整理好,其中三分之一转移到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上,双手将卡递给了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接过,随手递给黑泽阵让他收好。 “小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分赃结束,皮斯科好奇地询问:“朗姆他生性多疑,我说要钱他就给钱,他可从没这么好说话过,他就一点都不怀疑?” “不,他很怀疑。” “那他……” “他已经等不及要打压我,所以哪怕明知你可能会反悔,他也希望赌一把。你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如果能策反你,对付我就是手到擒来。” 皮斯科瞬间心花怒放。 最亲近的人,他是小先生身边最亲近的人! 什么狗屁的朗姆,去死吧,他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小先生! 黑泽阵则睨了皮斯科一眼,有些不屑。 小先生在车上时已经同他说了,他会哄着皮斯科,一切不过是骗他罢了。 他才是小先生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已经将朗姆和百加得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以后公司也禁止他们进入,朗姆估计要被气得跳脚了。”皮斯科想到就忍不住大笑,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诸伏高明点头,开始说正事:“我今天来,是为了零度出租的建立。” “零度出租?”皮斯科错愕,很快便笑了:“我明白了,我们零度a3虽然是低端车,但安全有保障,民众很信赖,如果闯入出租车行业,肯定会大受民众的欢迎。” “你说的没错。但你有没有考虑过?零度a3凭借着它的优点成为国民热门话题,大家都以拥有一辆零度a3感到骄傲,一旦变成出租车,便仿佛拉低了零度a3的格调。” 皮斯科脸色微变,这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他很快便大手一挥,道:“无所谓。反正这些天我们卖出不少车,车企的韭菜收割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在出租行业收割韭菜了。” 诸伏高明轻笑,皮斯科想得太简单了。 韭菜这东西,还有谁会嫌弃多吗? 凭什么出租车就低人一等?他完全可以让零度出租变得高贵起来。 “皮斯科,为了国民着想,我们的出租不收费。” 皮斯科瞬间傻了。 不收费?那他们怎么赚钱! “小先生,我们的车价格已经足够让利,如果再搞出不收费的出租车,或许会将我们之前赚到的钱全搭进去,绝对不行,我不同意!”皮斯科坚决反对。 诸伏高明笑看着他,也不生气,只调侃一句:“你不是都听我的?” 皮斯科张了张嘴,哑口无言,可他也都是为了小先生好。 “阿阵。” 黑泽阵听到招呼,立刻将档案袋朝墙壁上一拍,档案袋背后的双面贴立刻将档案袋固定在上面。 然后他猛地一拉,里面一页页文件被拉长—— 零度出租! 0元出租! 为了国民的安全与幸福! 这不是计划书,而是一页页宣传广告。 皮斯科静静看着,虽然看起来蛮有噱头,但他是不会同意的。 什么为国为民,他是商人,利益当然才是第一位。 小先生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可是姓乌丸,乌丸家可没出过什么大善人! 可黑泽阵还在往后拉。 约莫七八页之后,真正的计划书被拉了出来。 出!租!车!广!告! 虽然零度出租不收费,但车身上会印刷广告,车内也会挂广告小卡片以及广告贴纸,甚至还备有优惠券与公司小周边。 每辆车内置车载电视,车载电视机里播放的同样是广告。 虽然出租车载人不收费,但广告却是收费的。 皮斯科的眼睛亮了又亮,这简直是从未有过的运营模式,小先生究竟是如何想到的? 如果有大品牌合作,单单是广告费就收到手软,如果做大做强,说不定这会是一笔不低于他们售车的巨额收入。 可行! 完全可行! “民众得到了便利,我们的车也和爱国爱民联系在一起,非但不会低人一等,反而会备受推崇。” 诸伏高明在一旁讲解。 “与此同时,广告费弥补了亏空,我计算过,只要有两家足够大的品牌找我们做广告,收到的钱就可以和运营出租的支出持平。” 黑泽阵冷哼一声,说:“先生已经联系到两家大品牌了。” 其中一家是贝尔摩德在合作的娱乐公司,由贝尔摩德牵线谈拢。 相比起上一次,这次贝尔摩德似乎是看清了诸伏高明的实力,被求助后没有任何推诿,立刻便答应了下来,并在短短几小时内谈成。 人总是更偏向于优秀的人,贝尔摩德也不例外。 另一家,则是一款诸伏高明从小到大都在吃的零食。 黑猫零食真材实料,但近些年却鲜有人知,眼看着没落了,能拿出的钱也不多,但诸伏高明还是去谈了。 皮斯科看过报价,星光影视的报价还可以,但黑猫零食要差些,这样一来并不能和零度出租的支出持平。 “其实我也认识几家公司,不如让我去谈谈看?”皮斯科跃跃欲试,这玩意儿的确有搞头。 “不,第三个广告放零度a3的广告。就算你现在去谈,那些人因为和你的交情或许肯答应,但报价绝不会高。”诸伏高明拒绝了他的提议。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等星光娱乐吃到了甜头,等快倒闭的黑猫零食重新崛起。 等他们零度a3再火爆一轮—— 等到了那个时候,其他公司会上赶着来打广告,到时可就不是现在这种价格了。 “去安排吧。” 皮斯科重重点头,才要出去安排,却很快又跑了回来。 “小先生,零度a3因为技术和成本问题,其他车企不能复制,但我们的0元出租车不同,一旦火起来,其他出租车公司肯定立刻效仿。”皮斯科忧心忡忡,虽然他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但后续的市场他也不想拱手相让。 可诸伏高明却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无法复制。”回答皮斯科的是黑泽阵。 皮斯科惊讶地望过去。 黑泽阵正一点点将拉出来的文件收好,冷静地说道:“我们的出租公司除了免费,另一点主打的是安全,所有出租车都采用零度a3。” 复制? 出租车公司原本那么多车都不要了? 想复制也没问题,他们零度a3会再卖一大批,这件事情后期被人分蛋糕本就在所难免,最重要的是,分到最大那块蛋糕的永远是他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小小双子星 零度出租车一经推出,便震惊了整个出租界。 0元出租车,这是以前霓虹从未有过的,而且零度出租一推出便是5万辆出租车,如此大规模的推出,完全没给其他出租车公司反应的机会。 一时间,大街小巷,处处都是零度出租的身影。 与此同时,零度汽车再次卖爆。 不管是出租上的广告,还是爱国爱民的旗子,都很容易触动民众的心。 因为诸伏高明隐藏在暗处,皮斯科这段时间邀约不断,最多的时候一天上四五个专访。 除此之外,黑猫零食再次被民众发现。 诸伏高明精挑细选出的品牌,口碑向来不错,只是宣传做得不够。 如此真材实料,被民众发现后,立刻卖的供不应求,连夜扩宽了生产线,老板也急急找上门来打算和公司签署长期合同。 相比起黑猫零食,星光娱乐本就是大公司,最初并未在意,只是卖大明星一个面子,后来才发现零度出租宣传造势的厉害,立刻也拍板打算签长约。 这次签署,价格今非昔比。 但不管是黑猫零食还是星光娱乐,都很看好零度出租的宣传能力,一连签署了为期五年的长约。 除此之外,几十家的合作申请待签,不再是他们出租公司求着别人加入,而是各大品牌求着加入还不一定可以签得上。 零度出租,大获成功! 诸伏高明给公司的大家发了奖金,又带着黑泽阵出去,打算给他开小灶,吃一顿庆功宴。 黑泽阵最初还挺开心的,直到诸伏高明带着他停在了一家肯o基门前。 “上次看你很喜欢吃炸鸡块,走,带你去吃!” 不用了吧…… 不要哇! 黑泽阵站在原地不愿进去。 什么嘛,肯o基明明是小孩子才爱吃的东西,还送玩具……未免也太幼稚了! 他们好好回家吃大餐不好吗? “hagi好饿啊,小阵平,你有钱吗?” “我怎么可能会有钱,谁让你跑这么远的!” “可是车上的零食真的很好吃嘛!” “笨蛋hagi!” 黑泽阵正纠结着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小先生却突然从他身边走开了。 “你们饿了吗?”诸伏高明笑看着两个小朋友。 黑泽阵也走过去,他不爽地打量着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鬼。 他们身上的衣服虽不算名贵,但还算干净,虽然嘴里喊着“饿”,模样却又不像是被饿久了,反倒像是在撒娇。 小先生就是人太好了,才会被这两个小鬼给骗到。 “好饿,但是hagi没有钱。”长相略阴柔的小男孩双手合十,星星眼望着诸伏高明。 “进来一起吃吧,我请客。”诸伏高明笑着招呼他们。 两个小孩顿时一愣,显然都没预料到诸伏高明这样热情。 可诸伏高明已经一手拉一个,将他们拉进了肯o基。 黑泽阵面色阴沉地跟在后面,眼神死死盯着两个小鬼的背影,简直恨不得将他们给盯死。 “阿阵,还是吃儿童套餐吗?”诸伏高明询问。 黑泽阵浑身戾气一敛,眼神瞬间就清澈了。 “不用了,我自己点。”他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可菜单到手,看着上面一系列的炸货,黑泽阵越来越沉默。 什么嘛…… 除了炸的位置不一样之外,还有什么区别吗? 虽然味道还是蛮不错的,但会不会被小先生认为他很幼稚? 他是大人,他都能帮小先生出谋划策了,当然要吃些牛排、寿司之类成熟的男人该吃的东西。 可惜,这些东西肯o基统统没有。 两个小孩倒是很好哄,儿童套餐上桌,已经拿着小汽车和小飞机“打”起来了。 “谢谢你请我们吃饭,hagi喜欢你!”萩原研二是个粘人的性子,吃之前张开双臂,给了诸伏高明一个大大的拥抱。 黑泽阵震惊地瞪大眼睛。 “我也很喜欢hagi。”诸伏高明摸摸他的头,对这个和弟弟一般大的小朋友很有好感。 黑泽阵磨了磨牙齿,手指在单子上胡乱一指,算是点完了。 “我会让我爸还钱给你的!”松田阵平咬了一口汉堡,一边又含含糊糊说着。 “这倒不必了,你们跑出来玩,迷路了?”诸伏高明早从他们之前的对话中猜到了。 松田阵平嘴一闭,似乎觉得很尴尬。 萩原研二也悻悻笑着,但还是解释:“最近热卖的那款黑猫零食你知不知道?” “零度出租在打广告的那款?” “对啊,好可恶,一下子全被人抢光了,我都买不到!”萩原研二抱怨了一句,但很快又鬼灵精地得意笑起来:“但超市没有,车上有哦!我知道零度出租上会有零食的试吃,所以就带着小阵平坐上车啦!” 说到最后,萩原研二扁了扁嘴巴,可恶,吃太多,车子跑太远啦! 诸伏高明失笑,这两个小鬼,在家里一定也很让家长头疼。 黑泽阵满脸不屑,不懂事的小鬼。 “需要送你们找警察叔叔吗?”诸伏高明半开玩笑地问他们。 “不用了,我们记得家里地址,等下坐免费出租回去。”萩原研二眨眨眼睛,伸出双手请求:“哥哥,麻烦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之后我们会还钱给你们的。” “喊谁哥哥呢!”黑泽阵听不下去了,这小鬼好可恶,比旁边那个凫青色眼睛的小鬼可恶多了。 “对不起啊,哥哥,我错了。”萩原研二立刻缩了缩身子。 “也别喊我哥哥!” 萩原研二扁了扁嘴巴,他长得可爱又会撒娇,还是第一次碰这么硬的钉子。 于是他一下扑到自己幼驯染肩膀上,哭丧着脸喊:“hagi被讨厌了,小阵平!” “阿阵,要好好和新朋友说话。”诸伏高明屈指敲了下黑泽阵的头。 黑泽阵不服气,这两个小鬼才不是他的朋友! “联系方式就不给你们了,算是哥哥请你们的。”诸伏高明没想和这两个小孩有多深的联系。 “谢谢哥哥。”萩原研二喊了句,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黑泽阵,似乎是担心他不高兴。 “零度出租的司机都不怎么样嘛,两个小孩也敢让你们上车。”诸伏高明思考着。 5万辆车铺下去,需要的司机可不少。 可这样一来,一旦疏于管理,可是要出大事的。 让几人先吃着,诸伏高明走到一旁,拿出手机和皮斯科说明司机的事情,表示每一个司机都需要实名认证,并且保证不单独接待未成年。 以及…… “我们的车都配备有定位系统,没错吧?”这是在出租车最初便定下的,为了每个乘客与司机的安全。 “请放心,小先生,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情,我全都照办了。” “那就好。”诸伏高明松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两个小朋友都很可爱,虽然诸伏高明没有给他们联系方式,但两个小孩却都送了诸伏高明礼物。 看着他们上了车,诸伏高明朝他们摆手告别,低头就看到黑泽阵正拿着一把螺丝刀和一把钳子满脸无语。 “很有意思的礼物,不是吗?” 黑泽阵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诸伏高明,问:“它们的归属是垃圾桶吗?” “也是小朋友的一番心意。” 黑泽阵点了点头,脚步更加坚定地走向垃圾桶。 “喂,阿阵,你等等……” 可惜终究没拦住。 黑泽阵似乎是非常讨厌那两个小家伙,格外用力地将钳子和螺丝刀砸进垃圾桶里,发出“咚”地一声响。 “这也太没礼貌了。” 可黑泽阵却拉住诸伏高明的手,带着他坚定地远离垃圾桶。 什么礼貌不礼貌的,黑泽阵讨厌那两个小鬼,超讨厌! 几日后,出事了。 一名乘客在乘坐零度出租时下落不明,她的家人报了警,警方联系了皮斯科。 “不可能,我们的司机都是实名认证过的,而且也经过培训,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皮斯科大声辩解。 “可春上女士上车前和家人刚通过电话,的确是上了你们零度出租。” “那也有可能是她下出租后才出的事!”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根据她家人的意思,春上女士答应了下车后给他们报平安,之后他们一直都没能等到春上女士的电话。”警方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和零度出租的司机有关。 皮斯科烦透了,他不可能让这种负面新闻来影响小先生的大业。 一定是那个女人自己去疯玩了,像是那种仗着青春靓丽便勾三搭四的女人,被杀了也很正常。 可他话还没出口,却看到了和小先生有说有笑走进来的朗姆。 朗姆…… 皮斯科的心瞬间凉了。 【配合警方。】诸伏高明朝皮斯科无声比了个口型。 皮斯科瞬间将一切抱怨压下,老老实实配合警方的调查。 警察走后,朗姆也离开了。 皮斯科匆匆忙忙去找诸伏高明,就见诸伏高明正站在窗前,从窗子目送警方和朗姆离开。 “小先生,是朗姆,一定是朗姆!”皮斯科大声说道。 司机的素质本就良莠不齐,每年出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害,始终是屡禁不止的事情。 这对其他出租公司来说本也不算什么大事,但零度出租最近太火爆了,很容易便会闹大,负面新闻热度居高不下的话,会毁掉零度出租的! 这件事原本皮斯科还没怀疑,但看到朗姆出现,不用想也绝对是他。 “小先生,朗姆出手,恐怕这件事的热度压不下去。”皮斯科慌了神,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零度出租被毁掉吗? 诸伏高明抬眸看了他一眼,反问:“压?为什么要压?” 皮斯科呆住,不压吗? “出事的乘客是真乘客吗?如果不是,就将她揪出来。如果是,就将她找出来。”诸伏高明用手指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说:“无论如何,先确定那名乘客的安全,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可热度如果居高不下……” “皮斯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人才是最重要的。”诸伏高明语气少有的严厉。 不管是对公司利益还是对他的良心,人永远是第一位。 诸伏高明的手撑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眼底也一片冰冷。 如果为了搞他朗姆不惜去伤害无辜,那么就真的将他给得罪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真正的拓真 人,找到了。 可惜已经变成了一具女尸。 乘客是真正的乘客,有问题的是司机。 看着司机在被捕时大放厥词,说着开出租就是为了刺激,说着零度出租的司机里面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诸伏高明统统没去听,只远远地看着被警方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 女人23岁,是一名普通白领。 她还那么年轻,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却被活生生掐死后抛尸。 她明明不该遭此惨事。 “小先生。”有人在身旁轻轻喊他。 诸伏高明动都没动,女人的手垂下,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 “小先生,这不怪你。” 司机在大放着厥词,抹黑着零度出租。 一切都是因为他和朗姆之间的博弈—— 有人用力抱住了他。 诸伏高明这才回神,怔怔地看向黑泽阵。 “小先生,你别不理我。”黑泽阵担忧地望着他,再次重复:“这不怪你。” “我没事的,阿阵。”诸伏高明努力想扯出一抹笑,却无论如何都扯不出来。 就在此时,诸伏高明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朗姆。 朗姆朝他点头示意,笑容带着挑衅与得意。 他根本没将一条人命当回事。 诸伏高明的胸口仿佛积了一团火,火焰在他的胸膛内狂轰乱炸,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了。 于是他转身回了车上。 他没有坐在后排,而是坐到了驾驶位上。 为他开车的司机吃了一惊,连忙赶过来:“小先生,您……” 诸伏高明却关上了门。 黑泽阵察觉不对,立刻也上了车,试图从后排跳到前面去。 “别动。” 伴随着诸伏高明低沉的嗓音,黑泽阵僵住不动了。 点火、挂挡、踩油门。 车子咆哮着朝朗姆撞了过去。 朗姆本来还在得意,远远就看到诸伏高明开车朝他撞了过来,顿时魂飞天外,慌忙躲闪。 “砰——” 朗姆躲开了,朗姆身后的车子却报废了。 诸伏高明的头撞在弹出的气囊上,脑袋还迷糊着便走下车。 “你疯了吗!”朗姆显然受到了惊吓,脸都白了。 诸伏高明在原地定了定神,毫不犹豫,冲上去对着朗姆的脸便狠狠揍了一拳。 “你这混蛋——” “你敢对小先生动手?”黑泽阵咆哮着下车。 朗姆抬起的手一僵。 仅片刻停顿,朗姆的脸上便又挨了狠狠的一拳。 “呼哧”“呼哧” 诸伏高明喘着粗气,却抬起手臂拦住要上前的黑泽阵。 他抬起头,目光冰冷地盯着朗姆,声音也冷冰冰地:“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打你。” 他不该牵连无辜! 组织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朗姆简直肆无忌惮。 可越是在这样的组织里,他越是不能表露自己真正的弱点。 “朗姆,如果被我发现你再找零度出租的麻烦,我会要你的命!”他大放着厥词。 诸伏高明表现得就像是一只发现自己领地被入侵的雄狮,他没对朗姆提到那条可怜的人命,仿佛利益的受损更让他无法接受。 再忍一忍。 诸伏高明告诉自己,就再忍一忍。 他一定—— 他要将朗姆从二把手的位置上拉下来! 绝对! 晚饭的时候,诸伏高明一直心事忡忡。 为女人的死,为组织的邪恶,也为自己未来可能会害死的一些人。 他已经意识到,只要有争斗就会有牺牲,可他明明已经将争斗尽量放在组织范围内了,可还是有无辜者被卷入。 他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才能保护所有人? 诸伏高明开始怀念自己过去平静的日子了。 上学、读书、游玩……一切都那样美好。 他想到自己的老师,想到同班同学,也想到了他的幼驯染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 说起来,和他们也很久没见了。 他真想回去啊—— 可惜这场以性命为赌注的游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听人说,你今天差点撞死朗姆?”乌丸莲耶突然问。 诸伏高明抬头,露出一瞬的迷茫,但他很快回过神来,伪装出半真半假的愤怒。 “曾祖父,朗姆使诈,他想毁掉我的出租公司!”他告着状,却不抱希望。 乌丸莲耶想要培养他,更倾向于让他自己来解决麻烦,而不是帮他解决。 果然,乌丸莲耶只是笑了笑,叮嘱:“日后不要太冲动,万一车子没撞到他,反而伤到你怎么办?” “先生,朗姆想要害小先生!”黑泽阵见乌丸莲耶没管的意思,忍不住也跟着告状。 乌丸莲耶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朗姆跟我很久了,他有时的确会做出一些令人不悦的事情,但还算有分寸。舆论方面你们不必太在意,我会警告他。” 有乌丸莲耶的警告,朗姆不敢再造次,公司想要管控舆论就很简单了。 可诸伏高明并未感到轻松。 虽然他料想到没人会在意一个女人的死亡,但这样凉薄的氛围,还是令诸伏高明深深不安。 朗姆如此,先生也如此。 这一整个组织,全都是啃着人血馒头的混蛋! 可他却不得不妥协。 诸伏高明强挤出一抹笑容,道谢:“谢谢曾祖父,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 因为心里实在堵得慌,诸伏高明没吃太多东西,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鼻头酸酸的,很想大哭一场,可理智却强行克制着。 相比起发泄情绪,他现在必须想想解决方法。 人命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可斯人已去,生者已矣。 他必须振作起来,摧毁组织比一切都更重要。 诸伏高明伏案,书写着后续的计划,又将计划一条条删去。 许久许久,直到凌晨。 “小先生,我煮了夜宵来,吃一些吧。”黑泽阵端来一碗热腾腾的乌冬面。 诸伏高明伸手接过,温柔地说:“谢谢。” “也别太辛苦,今晚就到这里吧。”黑泽阵上手为诸伏高明收拾东西。 诸伏高明没阻拦,他静静地看着黑泽阵,仿佛在此刻只有黑泽阵才能为他带来些力量。 他没办法复活亡者,他没能救下那个女人,但眼前的人仍鲜活,他得让阿阵脱离组织这滩淤泥。 他得想办法将阿阵送出组织—— 凌晨一点,乌丸莲耶仍没有睡着。 他翻看着过去的相册,十几岁的小孩穿着浅色的和服,站在一棵梅树下,朵朵红梅在他的头顶绽放。 小孩生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看向镜头时露出笑容,宛如一只可爱的小狐。 许是隔代遗传的缘故,诸伏高明和他爷爷长得真的很像。 “拓真。”他轻声唤着。 这是他为曾孙取的假名,却也曾是他大儿子真正的名字。 有人推门而入,却没能引起乌丸莲耶的注意。 “大哥已经过世了。” 幻想的泡泡被突然戳破,乌丸莲耶猛地被砸回现实。 “莎朗,你真过分。” “比您还过分吗?我最多冷嘲热讽几句,您却将大哥给逼走了。” 乌丸莲耶抿紧了嘴唇。 贝尔摩德走上前,大胆地将相册从乌丸莲耶手中抽离。 “他们还真像。”贝尔摩德的眼底也染上几分怀念。 但事实上,她并未见过她的亲哥哥。 她出生之前,她的哥哥已经看透了乌丸家的黑暗,毅然决然离开了。 但这并不妨碍贝尔摩德了解她的大哥,她的父亲总是经常提起的。 “长相像,脾气也像,就连他们对父亲您的仇恨也这么像。”贝尔摩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赤/裸/裸地嘲讽。 乌丸莲耶没开口辩解。 他的儿子恨他,这理所应当,如果不是他招惹了那么多仇家,儿媳也不会因此丧命。 他的曾孙子自然也有怨恨他的理由,父母惨死,这样的血海深仇,不是他一两句话就可以放下的。 “高明他啊,更倾向于光明的一方。”过了许久,乌丸莲耶发出一声由衷的感慨。 贝尔摩德抬眸,道:“他和大哥一样,都不愿意和你同流合污,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大哥,就放过他的孙子。” “已经迟了,莎朗。”乌丸莲耶叹息着摇了摇头。 诸伏高明已经出现在组织高层面前,又大展头角,就算想撤也已经撤不出去了。 “小孩子没有定性,我以为他迟早会知道组织的好,结果他和他爷爷一样是个犟种。”乌丸莲耶想到曾经,拓真当年也是不愿他经营组织的。 可他不在乎! 为了家族,为了钱,为了永生,哪怕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永生的诱惑如梦幻泡影,一戳即破。 最令他怀念的,反倒是拓真小时候依偎在他身边的场景,人总是很贱的,总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仔细观察着乌丸莲耶表情的贝尔摩德惊愕,问:“您愿意为了他收手?” “覆水难收。组织到了现在的规模,早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了。那需要很漫长的时间去一点点改变组织,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乌丸莲耶说到这,却露出欣慰的笑容。 贝尔摩德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原来如此,这就是您让沁扎诺去教他的原因。” 原来从一开始,乌丸莲耶就看穿了诸伏高明的“大逆不道”。 他不打算阻止,甚至愿意去提供便利。 乌丸莲耶的确没有时间了,可诸伏高明还有很漫长的人生。 这是乌丸拓真的心愿,现在,诸伏高明成了乌丸拓真的延续。 贝尔摩德一点都笑不出来,甚至感觉嘴里边发苦:“您不觉得,这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孩来说太残忍了吗?” 真是冷血又感情用事的先生。 贝尔摩德冷冷注视着乌丸莲耶,要么关注过去,要么垂涎未来,什么时候您的视线能真正放在当下?也好好看看真正跟在您身边的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摘桃子 零度出租又上热搜了。 不过这次,是零度出租给予死者5千万补偿的热搜。 零度出租对此事感到深深愧疚,知错就改,皮斯科在发布会上鞠躬道歉,并当场宣布给予死者家属5千万的补偿。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让网友们的怒火瞬间熄灭了大半。 紧接着,零度出租提出整改。 1.对所有出租车司机分批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规培,并对所有出租车司机进行详细背调。 2.零度出租接入最先进的定位系统,可以对每辆车的行进路线进行监控,一旦车辆异常停留超过半小时,立刻会有专人连线询问情况。 3.出租车前后排皆装备警报系统,出租公司与警视厅合作,报警器直接与警视厅相连,给予客人最全面的保障。 总之,诸伏高明已经将能想到的全都做了,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恶性事件再一次发生。 一系列整改发下去,零度出租彻底稳住了在民众之中的地位,甚至有上升趋势。 毕竟每年出租车恶性事件有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出租公司,会像零度出租一样给出这样的保障。 知错就改,而且是大改,这样的举动足以引起轰动。 热度居高不下,直到一个月后,事情才逐渐平息。 将鲜花放到墓碑前,诸伏高明垂手而立,表情肃穆。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与坟墓中躺着的女人素不相识。 他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来看看,他有这个责任。 请您放心吧,堀川小姐。诸伏高明在心底暗暗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会将朗姆绳之以法,让他为曾经所犯下的罪恶赎罪。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阳光终将撒遍组织的每一个角落,他发誓! 回到庄园时,门外停了一辆陌生车牌的车子。 管家走过来,在高明的耳边低语:“朗姆来了。” 诸伏高明的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将所有敌意敛去,微笑着走进大厅。 大厅内,乌丸莲耶坐着,朗姆就站在一旁,正为他斟茶。 两人的表情都带着笑意,明显相谈甚欢。 “曾祖父。”诸伏高明微笑着走了过去。 黑泽阵跟在诸伏高明背后,狼崽儿一样恶狠狠地盯着朗姆,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朗姆也并不在意,反而称赞了一句:“黑泽阵也是原来越有气势了,小先生,你给他挑好代号了吗?” “还早。”诸伏高明不希望阿阵太早地涉足黑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护着阿阵一辈子,但至少该给他一个健全的三观。 “朗姆刚刚和我提起你,说你的生意最近做得很大,按照目前的趋势,年底的时候,单单是零度汽车和零度出租赚的钱,大概能抵得上整个组织三分之一的收入了。”乌丸莲耶笑呵呵的,仿佛他所吐出的只是一个轻飘飘的数字。 但诸伏高明却心中一突。 他想着在乌丸莲耶面前彰显自己的能力,让自己更受重用。 他想着打击朗姆,打击自己未来潜在的对手。 他也想在组织里一鸣惊人,让所有人都不敢因为他的年龄和资历小瞧他。 如今,他确确实实做到了。 但是这笔巨款,他留不住。 组织三分之一的年收入,实在太巨大了,令人不得不防。 朗姆想来摘桃子,想来收回这笔钱。 而作为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没理由拒绝他。 要继承人耀眼,却又担心他太过耀眼,太过耀眼的继承人,可是有篡位风险的。 诸伏高明转瞬间想通一切,目光深沉地看向朗姆,他能这么多年作为二把手在组织里搅动风云,看来确有过人之处。 这份揣摩上意的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要他这样轻易地将零度集团交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朗姆,我对你太失望了。”诸伏高明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那片蓝色的汪洋。 朗姆顿时一惊,问:“小先生何出此言?” “我问你,我接手零度多久?” “不到一年的时间。” “没错,还不到一年。这一年,我甚至剔除了组织各部门对零度的关照,这样一来,那部分资金应该转入了组织的其他收入。所以说,零度在我手中,完完全全是从零开始发展起来的。” 朗姆无话可说,除了一个空壳之外,小先生的确是用自己的实力将零度起死回生的。 “而在接手零度之前,我也不过是一个商业小白罢了。” “小先生到底想说什么?”朗姆隐隐感到了不安。 “一个14岁的商业小白,从零开始发展,一年的收益竟然可以占到组织每年三分之一的占比,曾祖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才将组织托付给你,身为二把手,你就是这么经营组织的?”诸伏高明一步上前,紧逼到朗姆身前,声音不知何时也疾言厉色起来。 朗姆的鼻头瞬间渗出大滴冷汗。 是冲他来的。 小先生的恶意尖锐直接,赤/裸/裸朝他压了过来。 偏偏这次,小先生没选择开车撞他,而是用了另一种更温和却也更令他无从辩解的方式。 他仓皇地看向先生,想寻求先生的帮助。 可先生的眼神,在此刻却也如出一辙的冰冷。 一老一少,此刻全都将他逼在了这里。 旁边还有个黑泽阵,眼神越发凶狠了,似乎只要他一句话说错,便会像是真的狼一样朝他撕咬过来。 朗姆汗出如浆,大滴大滴地往下砸。 “你这个二把手,当得着实不怎么样。”诸伏高明摇头叹息,也在试探乌丸莲耶的态度。 朗姆的腿顿时都软了,望着乌丸莲耶的眼神近乎哀求。 成为二把手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狼狈、如此凶险。 若是乌丸莲耶真的放弃他,他就要在此刻从二把手的位置上跌下去,谁也救不了他。 乌丸莲耶的眼神却在此刻缓和,他拉了拉高明的手,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我的曾孙子,合该比这些废物能干。”他扬声称赞。 诸伏高明的心却猛地沉了下来。 乌丸莲耶虽是称赞他,却也为朗姆解了围。 还不够。 诸伏高明低头沉思,想要彻底扳倒朗姆,他所做的还远远不够。 乌丸莲耶会忌惮他的零度吗?如果会忌惮,那么,他是不是也会忌惮朗姆这个二把手? 家臣掌权太多,就变得不像是家臣了。 朗姆已经欢天喜地地称赞起来:“不愧是小先生!先生,小先生可真有您当年的风范,您当年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打得不知道多少企业分崩离析,远不是您的一合之敌!” “所以我说嘛,拓真是我的血脉。”乌丸莲耶用力揉了揉诸伏高明的头。 诸伏高明将头轻轻在乌丸莲耶手心蹭了蹭,强压下眼底的阴郁,扳倒朗姆这件事,还需徐徐图之。 梅雨季,在今夜的凌晨迎来第一场小雨。 雨滴不大,雨丝却密密麻麻,如千万条垂落的蛛丝,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冷锐的银光。 诸伏高明和黑泽阵站在门口,安静地望着这场绵绵细雨。 “还没睡吗?”乌丸莲耶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先生。”黑泽阵转身,恭敬地喊了声。 诸伏高明则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温驯地说道:“因为猜到曾祖父要找我,故不敢睡下。” “你很聪明,高明。” 诸伏高明没回话,他将手伸出遮蔽物,细细的雨丝便落到了他掌心、打在了他手指上。 看似绵长的雨却并不柔和,力道很重。 如刀子,带着金属般的冰冷,仿佛能侵入骨髓。 就像是先生的温情,看似那样温和,却冷得令人发颤。 “你总是这样聪明,那自然该看得出,朗姆只是第一波,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的说客,零度集团被你发展太好了,你护不住它。” 诸伏高明直勾勾地盯着乌丸莲耶。 “组织发展的太大,远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乌丸莲耶重重叹息。 黑泽阵忍不住了,朝乌丸莲耶哀求着:“先生,公司是小先生熬了好多个通宵才一点点发展起来了,您应该都看在眼里才对,现在他们一句话就想让小先生交出去,岂有这样的道理!” 乌丸莲耶没评价黑泽阵的话,而是赞赏了一句:“你对高明也算是忠心耿耿了。” 诸伏高明紧紧咬着下嘴唇,力道大得都咬出血来。 乌丸莲耶心中一惊,想要就此罢手,但有些事情,高明他总是要经历的。 “我知道你心中不甘,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公司,却突然被人摘了桃子。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放手,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愿望,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提,我绝不拒绝。” “曾祖父,您这次太过分了!”诸伏高明第一次在乌丸莲耶面前如此无状,转身便跑回了房间,长长的睫毛已经被泪水打湿,就连上挑的眼尾都泛着红。 “高明!高明!”乌丸莲耶焦急地喊了两声,他腿脚不算利索,只能催促黑泽阵快点跟上。 房间里,门一关,黑泽阵还没来得及安慰,便被诸伏高明激动地一把拥住。 “这次,是我赢了。”诸伏高明眼底燃烧着志在必得的火焰。 他保不住公司,但利益交换这方面,他已占据了绝对的主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分权 高层会议,所有高层到场。 和上次如出一辙的座位排布,不同的是,这次朗姆满面红光,反倒是诸伏高明面色阴沉。 “大家的意思我都明白,拓真也是个深明大义的,认为零度集团目前的情况,他的确不该继续掌控。”乌丸莲耶开口说出这次会议的主题。 没有人发言,朗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了。 皮斯科低垂着头,是他没用,他明知道小先生的功劳与为人,但毕竟人微言轻,朗姆几乎集结了所有高层,根本没他插话的余地。 “但是这对拓真不公平。”乌丸莲耶又冷冷补充。 朗姆紧张地看向先生,先生该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了吧? 好在乌丸莲耶并未改变主意,他轻声安慰高明:“拓真,我知道你为了零度集团投入了不少心血,我也不能白拿你的,卸磨杀驴这种事,大家也是看不过眼的。你想要什么,现在说出来,大家都会答应的。” “真的吗?”诸伏高明像是终于打起了些精神,有些怯怯地看向众人。 众人心情复杂,相比起第一次会议,这次小先生要谨小慎微多了。 他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到底是他们太过分了。 一群人心有不忍,却又硬下心肠。 众人答应配合朗姆,并不只是因为朗姆是组织的二把手,而是因为乌丸拓真的特殊身份。 他还太小,又身份特殊,拿着那么一座宝山,很容易会引起组织的动荡。 倒不如归了朗姆,反正他本来就是组织的二把手,组织反而会比较平稳。 但正如乌丸莲耶所说,这是不公平的。 “这次的确委屈小先生了,小先生想要什么,我们当然会答应。”麦斯卡尔先行表态。 布朗克斯也笑着说:“补偿是肯定的,小先生是个有能力的人,能白手起家第一次,自然也能东山再起。我过段时间要出国一趟谈生意,小先生要不要一起出国去散散心?” 皮斯科无需发言,他自是站在小先生一边的。 贝尔摩德用手指搅动着自己的金发,冷眼旁观。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同意要给小先生补偿,并且随便他提要求。 最后发言的是朗姆,他似乎已胜券在握,摆出一副慈蔼长辈的姿态来恶心人:“小先生请放心,您提出的要求,若是有人敢说一个‘不’字,我朗姆第一个不同意!” 真虚伪。 诸伏高明垂下眼帘,所有人中,最虚伪的就是朗姆了。 他讨厌虚伪的人,所以他绝不让虚伪的人好过。 “你们真的会同意?”诸伏高明紧张地看着众人。 “当然同意!” “小先生放心吧!” “有要求您尽管提!” 诸伏高明又看向乌丸莲耶,得到了鼓励的眼神。 于是,紧张与怯懦从诸伏高明身上一扫而空,他正襟危坐,再次恢复了第一次会议时淡然又冷静的模样。 会议室的氛围悄然改变。 发现上当的众人死死盯着诸伏高明,总感觉他接下来的要求定然石破天惊。 “第一次会议时我其实就发现了,我们组织的分工似乎并不明确。”诸伏高明轻轻转动着右手大拇指上黑色的扳指,乌黑的宝石仿佛要将周围的光完全吞没。 这是乌丸莲耶送他的礼物。 组织的底色是深沉的黑色,乌鸦或许是最好的象征,乌丸莲耶送他扳指,代表了他在组织内一人之下的地位。 他平日并不招摇,今日却特意戴了出来。 诸伏高明对朗姆露出和善的笑容,似乎关心老员工一般:“朗姆的担子未免太重了,曾祖父年龄毕竟大了,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朗姆又忠心耿耿,就算是疲惫也不好意思提。所以我建议将组织分为行动组与情报组两组,由两个人分别管理,也能帮朗姆减轻负担。” 分权! 这是在分权! 朗姆目眦欲裂。 真狠啊,太狠了! 他只是想摘个桃子,却不成想乌丸拓真竟给他釜底抽薪,就因为这点小事要分他的权。 “先生,我不累……” “拓真说得有理。”乌丸莲耶打断了朗姆的话,并朝他淡淡瞥了一眼。 朗姆瞳孔骤缩,再不敢开口。 “但仅仅是行动组和情报组,分工也还是不算明确,这样好了,再分出一个专门搞钱的后勤组来,外加一个科研组。”乌丸莲耶看向麦斯卡尔,笑道:“你一向是管钱的,组织的报销都要找你申报,我想着这个后勤组组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麦斯卡尔眼睛一亮,立刻答应:“多谢先生信任,麦斯卡尔绝不会让您失望!” “至于科研组,就还是白兰地管着吧。” 白兰地在胸前握拳,虔诚地宣誓:“为您,万死不辞。” 一分为二变成了一分为四,朗姆的心更痛了。 偏偏乌丸莲耶还问到了他:“朗姆,行动组和情报组,选一个?” 朗姆试图争取:“先生,我真的不累,为先生分忧是我的荣幸,组织分这么开未免生分了,我看还是不要……” “你的意思是,你要拒绝拓真的提议?”乌丸莲耶的脸拉了下来。 吃亏的是朗姆,得了便宜的是别人。 麦斯卡尔几乎立刻开口:“您在说什么?朗姆大人,我们之前都答应过的,无论小先生想要什么,我们都不会拒绝,您这么快就要反悔了吗?” “麦斯卡尔说得没错。”白兰地并不是既得利益者,毕竟科研组也从来轮不到朗姆插手,但他是乌丸莲耶的心腹,在此刻当然站乌丸莲耶。 贝尔摩德发出一声极轻的嘲讽,虽然没开口,但若是朗姆不识抬举,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 朗姆环视一圈,却只看到了一个个低下去的头。 所有人都不看他,所有人都不站他。 即便这些人能参与高层会议,但二把手的位置,他们这辈子都是无望的。 可现在不同了,虽然分了朗姆的权,但对于这些人来说,相当于多了一个个高位,他们当然不会站朗姆。 诸伏高明勾起唇角,笑吟吟地看着朗姆。 为了组织的利益,所有人逼他放弃零度集团。 棋差一招,高明认了。 可在这一刻,站在所有人利益对立面的人变成了朗姆。 乌丸莲耶不会管,因为他也不想朗姆集权太重。 其他高层不想管,因为他们都想着更上一步。 朗姆只提供一个筏子,乌丸莲耶自然会想夺走他的零度集团。 而现在,诸伏高明也只是提供了一个筏子。 在他这个提议出口的那一刻,分权就已经无可挽回。 诸伏高明在笑,眼底冷意却不减,他无法将朗姆彻底从二把手的位置上拉下来,但今天这场会议结束,二把手的位置名存实亡。 戕害无辜者的性命,朗姆必须得为此付出代价。 “还没有选好吗?朗姆。”乌丸莲耶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烦。 朗姆攥紧拳头,仇恨、怨念甚至是杀意浓烈地朝诸伏高明涌去。 他从来不敢针对乌丸莲耶,但他此刻真的恨极了诸伏高明。 可他最终却也不得不妥协,不得不低头。 “我要情报组。”朗姆选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部门,无论做什么,掌握情报永远是第一位。 “很好,贝尔摩德,你管行动组。”乌丸莲耶将行动组分配给了自己的女儿。 贝尔摩德慵懒地抬起眼皮,虽然对行动组半分兴趣都没有,但在此刻也并没有忤逆,点头应下:“是,先生。” “在明面上赚钱的产业,自然也归后勤组的麦斯卡尔管,但麦斯卡尔毕竟没经过商。皮斯科,你对零度集团最了解,也熟悉经商,零度集团还是由你管理我比较放心。”乌丸莲耶对皮斯科委以重任。 麦斯卡尔并不反对,他是真的没经过商,从头学起太麻烦了,皮斯科注定是他的左膀右臂。 皮斯科也不拒绝,立刻热切地应了下来:“请先生放心,我一定好好管理零度集团,绝不会丢先生和小先生的脸。” 朗姆的脸彻底黑了。 狠,真狠啊。 小先生狠,先生更狠。 他奔着摘桃子去的,可现在他被分了权,摘桃子的却成了麦斯卡尔和皮斯科! 不,不止如此。 朗姆想到皮斯科和小先生的亲近就忍不住在心底呕血,他们关系那样好,零度集团这和还在小先生手上有什么区别? 乌——丸——拓——真—— 朗姆气血上涌,脑子一阵阵眩晕。 “朗姆,你可要小心身体。”诸伏高明主动走过去扶住了他。 他动作亲昵,语气关切,完全看不出对朗姆有什么嫌隙。 朗姆恨不得立刻甩开他的手,但还是强忍住恶心和他演戏:“让小先生担心了,我没事。” “果然应该多给你减负,组织全部的重担压到你身上,早让你不堪重负了,还好我今天提出来了。”诸伏高明眉眼弯弯。 杀人诛心! 朗姆再也承受不住,晃晃悠悠地挣开诸伏高明的手猛地站起。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他,担心他突然暴起伤人,贝尔摩德甚至摸出了手/枪。 “朗姆,你要做什么?”来开会的所有人里,贝尔摩德是唯一一个被准许携带武器的。 朗姆的眼前已经越来越模糊,甚至看不清对准自己的枪/口,他的身体朝前晃了晃,又朝后晃了晃,最后“噗”地一声喷出血来。 贝尔摩德正站在他的对面,迎头便被血淋了一脸,顿时恶心地连连后退。 “朗姆!” “朗姆大人!” “快送医院啊,朗姆大人昏倒了!” 贝尔摩德恶心地擦拭身上、脸上的血珠,就看到一群人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将朗姆抬了出去。 朗姆身后,诸伏高明已经离远了几步,见贝尔摩德看过来,顿时露出了一个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来。 不怪他哦,是朗姆气量太小了。 “曾祖父,朗姆这样的身体,怎么能掌控情报……唔!”诸伏高明话说到一半,嘴巴突然被踩着桌子跳过来的贝尔摩德捂紧了。 “消停会儿吧你,小祖宗。”贝尔摩德磨了磨牙齿,被他给气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得偿所愿 傍晚,煮一锅寿喜锅,热气腾腾又充满家的味道。 父母未过世时,诸伏高明也很喜欢寿喜锅,如今搬到了大庄园,这种充满家庭气息的平民饮食倒是很少吃了。 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大获全胜,值得庆祝。 “高明很高兴?”乌丸莲耶也笑容满面。 “曾祖父才是最高兴的人吧?朗姆集权太重,恐怕是曾祖父最不愿看到的,如今分了他的权,日后您也可安枕无忧了。”诸伏高明为乌丸莲耶夹了片牛肉。 乌丸莲耶没反驳,只有些感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朗姆一家,祖孙三代都伺候过他。 他们一家人办事细心又妥帖,若不是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留得到现在?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朗姆开始想要钱,也开始想要权。 他自认为将野心隐瞒得很好,实际上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对于朗姆,我很难公平公正地去处理,人总是有感情的。”乌丸莲耶目光浑浊地望着诸伏高明,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诸伏高明却不想看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苍老、浑浊,又深藏爱意。 乌丸莲耶待他,始终表现得像是个慈蔼的长辈。 可真正慈蔼的长辈不会派人杀害他的父母! 这根刺深埋在诸伏高明心底,是无论如何也化不开的,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个被血色笼罩的清晨。 “您之前说只要我交出零度集团,就会满足我一个愿望,曾祖父不会觉得分权就是我的愿望吧?”诸伏高明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自己碗中的蘑菇。 “当然不会。提出你的要求吧,哪怕你是要回去上学,我也不会拒绝。” 诸伏高明的心重重一颤。 他猛地抬头,眼底充满渴望。 回去……上学。 尽管乌丸莲耶不可能真正放过他,但哪怕只是短暂的回到学校,也令诸伏高明涌现出迫切的希望。 他早就想回去了,尤其是带着阿阵。 他想要将阿阵带离组织,让他不被组织的黑暗侵染,直到他拥有健全的三观。 真的会同意吗?乌丸莲耶他真的…… “如何,要回去吗?你已经向我展现出了你的能力,未必一定要跟在我身边接受教导,日常生活完全可以自己安排。”乌丸莲耶笑眯眯地看着他,愿给这孩子他想要的自由。 人生是很宝贵的,尤其是少年时。 “我……我想要……”诸伏高明几乎就要答应了。 可话到嘴边,却终究被理智扼住。 诸伏高明冷静下来,声音也褪去情绪:“我要沁扎诺做我的下属。” 乌丸莲耶的眸光微微凝滞。 “曾祖父既然要我许愿,我现在许愿了,您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吧?”诸伏高明死死盯着乌丸莲耶的眼睛。 乌丸莲耶眼中浑浊尽褪,精光毕露:“他身份特殊,你知道吗?” “难道您觉得,我会让他有背叛我的机会吗?”诸伏高明反问。 黑泽阵坐在一旁,下意识屏住呼吸,眼都不眨地看着两人。 会成功吗? 小先生谋划了那么久的、不惜丢掉零度集团也要将沁扎诺捞出来……是成是败,就在此一搏了。 “你知晓他的身份,却还愿意向我要他?” “锦上添花得来的情谊终究太浅,雪中送炭却完全不同。曾祖父,请给我驯服他的机会。”诸伏高明兴致勃勃,又势在必得。 可这次的“玩具”,在乌丸莲耶看来却太过危险。 “高明,如果你想要别的……” “不,我就要他!”诸伏高明语气坚决。 他猛地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也有些委屈,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隐忍地望着乌丸莲耶。 “您答应过我的,如今您要反悔吗?” 他像是个被欺骗了的孩子,拿到满分也无法去游乐园,父母帮忙收着的压岁钱再见不到踪影,说好了下次再买的玩具却一次次错过……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像是就要哭出来了。 “我当然不会骗你。”乌丸莲耶心软了。 这孩子已受了委屈,却帮他分朗姆的权。 他的曾孙子明明这么好,乌丸莲耶又怎么忍心总让他失望。 “既然你真的想要,好吧,他是你的了。”乌丸莲耶轻声叹息。 次日清晨,诸伏高明在庄园门外见到了沁扎诺。 短短一晚,沁扎诺变化很大。 一头摩根碎盖被他染成了安可拉红,微微在发梢烫出几分弧度。 他没穿平日穿得那身黑色衣服,而是换了身浅色运动服,上衣胸口处印着一只大大的皮卡丘,活泼又搞笑。 见诸伏高明和黑泽阵出门,沁扎诺抬手晃了晃车钥匙,远远便朝两人打招呼:“少爷们,今天我当司机,要去哪里玩?” “随便逛逛。”诸伏高明的视线扫过他颈部的炸/弹/项圈。 沁扎诺看起来倒无甚在意,径自去驾驶位开车。 “我检查过,车子没监听。”车子开出一段距离,沁扎诺突然说道。 “向来没有。” “小先生,你竟然真的成功了,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为了捞你,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沁扎诺轻笑一声,声音懒懒的,又带着几分自嘲:“毕竟我是卧底嘛。” “意大利军事情报与安全局,简称sismi。”诸伏高明淡淡说出对方的来处。 就在昨晚,乌丸莲耶让管家带给他一份资料,是有关沁扎诺的详细介绍。 19岁加入组织,加入组织两年便获得代号。 身手、枪/法、谋略,无论哪方面,都是代号成员中的佼佼者。 “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和sismi联系。”诸伏高明温和地请求他。 沁扎诺用手指拨弄了下颈部的炸/弹/项圈,道:“您想多了,小先生。” “你想联系的话,那个也拦不住你,但我说过了,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助力,一具尸体可没法成为助力。” 沁扎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屈指轻轻敲着自己的额头。 一下又一下,富有节奏。 “说是请求,但事实上,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诸伏高明却语气轻松:“你是卧底嘛,卧底奔赴死亡,这再正常不过了。” “但能活着,谁都不会想死。” “所以你答应了?” 沁扎诺长长叹了口气,似有些苦恼。 答应? 自那日在地下室达成合作后,他就该答应了。 他能说什么?这个少年救了他的命,他难道还能拒绝吗? 但有一点…… “为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诸伏高明眼眸深沉,他的手原本平放在大腿处,此刻却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裤子。 脑海内,欢乐、温馨、血色、尸体……一幕幕飞速闪过。 他永远都无法忘却,永远都忘不了! “我要复仇。”没提什么为了正义,诸伏高明直面自己内心的丑恶。 比正义更深的驱动力,是仇恨。 沁扎诺放缓车速,不由疑惑地回头看了诸伏高明一眼。 就连黑泽阵都为之惊讶,这是他以前从未听说过的,小先生和谁有仇吗? “我的曾祖父……乌丸莲耶,他杀死了我的父母。”诸伏高明面无表情,声音也无甚情绪。 车子里面,却瞬间传来沁扎诺猛抽冷气的声音。 黑泽阵翡翠般的眼睛也震惊地瞪大,瞳孔缩成了一根针,几乎是第一时间握住了诸伏高明的手。 小小的掌心中,小先生的手竟一片冰凉。 明明面上无波无澜,小先生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小先生的父母是被……是被…… 几乎没任何犹豫,黑泽阵甚至是迫切地:“小先生,我帮你!” 哪怕要反抗组织—— 哪怕要报复先生—— 黑泽阵的视线永远只会追随自己唯一的信仰! 诸伏高明欣慰地反握住黑泽阵的手,声音也多了几分温度:“我知道阿阵一定会帮我。组织目前看似分成了四块,但实际上,最重要也最黑暗的,无非是行动组与情报组。” “彻底搞垮朗姆,让小先生成为情报组的组长!”黑泽阵声音干脆又坚定。 “不,我们的目标是行动组,朗姆毕竟是二把手,不好将他搞下来,贝尔摩德反倒不如何乐意掌控行动组。”想到会议上的场景,诸伏高明已有了猜测。 乌丸莲耶将行动组暂交给贝尔摩德,实际这块蛋糕是为他留的。 乌丸莲耶希望他成为行动组的组长,当然,他也希望。 而贝尔摩德绝不会留恋那个位置。 “那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成为行动组的组长?”黑泽阵眼神迸发出浓烈的战意,他一定会拼尽一切帮小先生拿到那个位置。 诸伏高明却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又无奈地落到黑泽阵身上。 不…… 若说下一步的话,他希望可以暂时脱离组织这个黑暗的环境,至少让阿阵养成健全的三观。 真可惜,为了沁扎诺,他放弃了重回校园的机会,以后也未必会有这样的机会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我想当警察 朗姆大病了一场。 作为同僚,麦斯卡尔买了花,又带着果篮来医院看望他。 “去关上门。”麦斯卡尔吩咐。 和他同行的小孩才10岁左右,很听话地小跑出去,将门一关在外面守着。 “你有事找我?”朗姆嗓音沙哑,他本就是个急性子,此刻更没心情和人虚与委蛇,示意麦斯卡尔开门见山。 麦斯卡尔一头金发,鹰钩鼻,白皮肤,标准的白人长相。 许是干惯了后勤工作,他开口时总带着三分笑意,只是此刻脱口的话却锋利如刀:“朗姆,我们得将乌丸拓真赶出组织。” 朗姆眼神瞬间变了,鹰隼一般盯上麦斯卡尔,质问:“为什么?他要分我的权,你可是受益者。” “能掌控组织的经济大权,我的确应该念他的好,但相比起乌丸拓真,我更信任你的能力。” 朗姆一怔,似乎没想到麦斯卡尔会这样说。 作为组织的二把手,他以前从未注意过麦斯卡尔。麦斯卡尔虽然是管钱的,但做的多是一些报销的活儿,只是帮人处理琐事的一条狗罢了。 麦斯卡尔虽有资格参与高层会议,但组织里的高层,又由谁真正将他当一回事? 结果这次分权,麦斯卡尔突然就大翻身了,这个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得了这样的便宜,令朗姆也十分忌惮。 可如今,麦斯卡尔却主动投向了他。 麦斯卡尔重重叹了口气,反问朗姆:“您觉得先生是什么意思?在开会的时候公开将零度集团交给皮斯科,我虽然算是后勤组组长,但若是敢碰一下,怕是会粉身碎骨。” “是为了乌丸拓真。”朗姆提到这个就胸闷,在皮斯科手里和在乌丸拓真手里有什么区别? “是啊,皮斯科早早对乌丸拓真效忠,我终究迟了一步。”麦斯卡尔失望地垂下眼睫。 “没错,一旦乌丸拓真上位,你现在的位置就不保了。” “所以朗姆,如果我投靠你,至少可以保住我现在的位置。” 朗姆的心情一下舒畅了。 分权又如何? 如今麦斯卡尔投靠他,科研组本来他就无从插手,唯一分出去的,就只有贝尔摩德掌控的行动组。 优势在他。 虽然不如以前,但哪怕是现在的他,也远不是乌丸拓真所能撼动的。 “我也想将他赶出组织,但他毕竟是先生的曾孙子,先生这人是很注重血缘的。”朗姆想不到办法。 “他年龄小。” “他总会长大,先生不可能因为他年龄小就赶走他。” “不一定赶走他,只是暂时让他离开罢了。”麦斯卡尔轻笑,压低声音给朗姆出主意:“这样年龄的小孩,可是要去上学的。” “那也有家教。” “也需要融入社会。” “就算如此,也可以……” 麦斯卡尔微笑着打断了朗姆,借用他之前的话:“你刚刚说了,先生是很注重血缘的,所以也一定在意乌丸拓真的身心健康。” 众所周知,组织并不是一个能养出健康孩子的地方。 所以,抓准这一点,只需要他们进言,先生自然会顺水推舟,让乌丸拓真重回普通人的生活。 上学、交友、远离组织…… “我承认,乌丸拓真有些经商的天赋,但就算再如何聪慧,等他读完书考完学回来,组织的局势肯定会大不一样。到那时,他又拿什么和你对抗?”麦斯卡尔兴奋地盯着朗姆,也牵动着朗姆的情绪。 没错!没错,就是如此! 朗姆的心剧烈跳动。 他明白麦斯卡尔的意思。 一方面,令乌丸拓真远离组织,让和平的社会去腐蚀他,等他再回到组织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和组织根本格格不入。 另一方面,麦斯卡尔在提醒他收拢势力,尽可能在乌丸拓真回归前掌控一切,让乌丸拓真再无从插手。 朗姆激动地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握住了麦斯卡尔的手,激动地说道:“麦斯卡尔,你放心,若此事能成,你以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绝对不会薄待你。” “可要办成此事,怕是又要给他些补偿。”麦斯卡尔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似乎很不舍得。 朗姆却毫不在意:“那就给他!只要能将他赶出组织,我总能将丢掉的全都捞回来!” 一小时后,麦斯卡尔离开,带着同样金发碧眼的少年上了车。 麦斯卡尔开着车,就听一旁的少年问:“为什么选朗姆?” “我并没有选他,拉菲。” 拉菲微怔,还是不太明白,这还不算是站队吗? “因为我承了乌丸拓真的情,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站乌丸拓真?” 拉菲点头,这理所应当。 麦斯卡尔收起笑容,板着一张脸道:“拉菲,你需记得,若有一天你坐到我这个位置上,除了先生,谁都不要站。” 拉菲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忽又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麦斯卡尔。 麦斯卡尔缓缓叹了口气,道:“朗姆有句话说得没错,先生是很注重血缘的。” 因为重视血缘,所以更注重乌丸拓真。 不是麦斯卡尔想将乌丸拓真赶出组织,是先生希望他能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童年……麦斯卡尔感到可笑,十几岁的童年吗?先生莫不是认为,成年之前都算是童年吧? 别说高层的其他人,哪怕是朗姆这个二把手都不知道,麦斯卡尔其实是绝对的boss派。 先生的命令是绝对的,尽管麦斯卡尔认为不合理,也还是来执行了。 “如果乌丸拓真回来打不过朗姆怎么办?”拉菲有些为小先生着急。 “那就打不过,这与你我无关。” 拉菲哑然,就不管了吗? “那如果乌丸拓真回来能顺利掌控组织呢?” 麦斯卡尔深深看了拉菲一眼,道:“那说明,小先生就是符合我们期待的boss,只管效忠就好。” 至于其他,都无所谓。 拉菲还有很多话要讲,比如皮斯科,比如后勤组……若乌丸拓真真的上位,麦斯卡尔岂不是真的要给皮斯科让位?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作为boss派,有些事情就算是想不通也要坚定去执行的。 讨厌的朗姆又来了。 诸伏高明进门就看到他,晦气地直想上楼回自己房间。 黑泽阵也恶狠狠瞪他,敌意深重。 朗姆却始终笑呵呵的,反而主动和诸伏高明打招呼:“小先生,我成立了一个基金,每年情报组、行动组、后勤组和科研组,都会拿出10%的钱出来投入基金,这笔钱将会归您独有。” 诸伏高明脚步一顿。 他并不感到高兴,朗姆这人,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绝干不出给他白白送钱的事。 突然给他送钱,就一定有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朗姆认为,你这样的年纪应该回去上学,基金就当做是给你的保障,拓真认为如何?”乌丸莲耶笑呵呵地问。 诸伏高明表情变得怪异,上上下下打量朗姆。 朗姆真转性了?这次过来,还真是有好事找他,不仅给他送钱还解决了他目前的难题。 “曾祖父认为如何?”诸伏高明试探着询问。 “一切看你的意见。” 诸伏高明顿时笑了,看朗姆也顺眼了些,点头道:“好,我的确也很久没回学校了。” 成了! 朗姆的眼底流露喜色。 见到朗姆眼底的喜色,诸伏高明心中一动。 他主动走向朗姆,说:“朗姆,我还想问你要些东西。” “小先生想要什么?” “你之前提到过,有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玩伴,是叫库拉索吧?能让她陪我去上学吗?”诸伏高明站定在朗姆面前,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僵硬。 库拉索,最初是朗姆提到,但真正令诸伏高明放在心上的,却是沁扎诺透露出的信息。 据说库拉索大脑特殊,拥有超强记忆力,知道组织很多的秘密。 知道越多就越危险,以组织的黑暗,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将库拉索当做废品给处理掉。 可她就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她什么都不懂,就是个人形优盘,别人让她记什么就记什么,又何错之有? 朗姆面有难色:“小先生,库拉索情况特殊,让她去陪你读书……” “你不同意?那我不去了。”诸伏高明任性地大喊,认定了朗姆不会拒绝。 果然,朗姆几乎是立刻答应:“好吧,我会将库拉索喊过来,一定让她陪着你。”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诸伏高明眉眼弯弯。 朗姆脸色不太好看的离开了。 乌丸莲耶却还在,而且正认真注视着他。 “要去上学?” “要去的,曾祖父。” “我会叮嘱库拉索,也会安排人盯着朗姆,你的身份绝不会暴露。” 诸伏高明顿时松了口气,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未来有什么打算吗?除了组织,明面上的工作你想做点什么?”乌丸莲耶关心着小辈的未来发展。 诸伏高明垂眸沉思,半晌,他抬起眼皮,目光真挚又认真。 乌丸莲耶不由露出笑容,他年纪大了,最喜欢看小辈眼睛亮晶晶的模样,整个人都仿佛闪闪发光,充满了活力。 可很快他的笑容便僵在嘴角,因为诸伏高明回答—— “我想当警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大闹训练场 乌丸莲耶彻夜难眠。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大一个黑漆漆的乌鸦,窝里怎么就能飞出一只白羽鸡。 □□的继承人要去当警察,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偏偏诸伏高明还理由充分:“黑与白相互掩映,我们的组织才能稳定,曾祖父,您就不想在警视厅安插一枚属于组织的钉子吗?” 他想,他也早早安插了。 但无论如何,这枚钉子都用不着继承人去当吧? 高明是个善良的孩子,所行皆为正义,他绝对不是为了组织才去当警察的,如果真为了组织,那也是为了毁掉组织。 乌丸莲耶有些忧愁,高明还小,若从现在开始矫正,未必不能矫正过来。 可,他真的要矫正吗? 做错的人,真的是他的曾孙子吗? 乌丸莲耶看向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照片。 “父亲,您这样做,是会有报应的。” 乌丸拓真的眼神炯炯有神,仿佛穿透照片,穿越时间,再次对着他说出这句话。 其实乌丸家也并非完全的黑色。 像是这样的白羽鸡,从前是出过一只的。 “罢了。”乌丸莲耶叹息着摇头。 谁对谁错,尚未可知。 他当年阻止了拓真,如今却不能再阻止高明。 总要有人去走一走,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可以走得通。 次日,诸伏高明和贝尔摩德告别,站在庄园外遥遥望向客厅。 乌丸莲耶没有来送他。 “曾祖父是生气了吗?”诸伏高明抿紧了嘴唇。 “谁知道呢,他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脾气,不用管他。”贝尔摩德并不客气。 “姑祖母,今日一别,还望珍重。”诸伏高明鞠躬,对着贝尔摩德俯身鞠了一躬。 黑泽阵有样学样,也拜了下去。 只沁扎诺依旧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充当保镖。 贝尔摩德语气颇有些无奈:“你只是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放了假可以回来住几天,有什么需要的让沁扎诺通知我。” “我明白。”诸伏高明微笑,他上了车,降下车窗恋恋不舍地朝贝尔摩德摆手道别。 贝尔摩德也朝他摆了摆手,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 贝尔摩德转身,却看到乌丸莲耶的身影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客厅门口,正朝外张望着。 “人走了!”远远的,贝尔摩德喊了声。 乌丸莲耶没说话,似乎是瞪了她一眼,转身又回去了。 贝尔摩德无语地摇了摇头,既然关心,就早点出来送他,先生怎么像是个待嫁的小姑娘似的,这种事情也“害羞”起来了? 今年的秋日似乎格外热些。 蝉鸣依旧聒噪,回到学校的大和敢助只穿了一件短t,明明开着窗子,却仍感觉热浪一浪接着一浪。 好热…… 简直就和暑假时差不多,虽不下雨,云朵却很重,明明不被太阳火辣辣地直晒,这种闷热却仿佛要将人从里到外都闷熟了。 今天高明也还是没来学校。 从窗口可以看到校门,上课铃已经打响,远远地,保安叔叔正在关闭校门。 什么嘛,他已经一年多没来了。 自从叔叔阿姨死后,高明就也失踪了,听附近的邻居说,似乎是被某个亲戚给接去了。 大和敢助烦躁地用双手挤压着自己的面部,真是的,一点消息都没有,给他打个电话都做不到吗? 可大和敢助却也知道自己不该去埋怨,突然经历了这么大变故,无论是谁都承受不住的。 他只是……很担心,很担心很担心。 被亲戚接去啊…… 寄人篱下,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不过高明那么好,他的亲戚一定也是很好的人吧。 突然,一抹黑色出现在校门口。 保安隔着栅栏门上前交涉,不多久打开门,那辆黑色的车子便径直驶了进来。 诶?怎么还开进来了? 大和敢助正疑惑着,就听老师在讲台上怒吼。 “大和敢助!” “到!”大和敢助下意识站了起来。 老师满脸怒容,指着窗外斥责:“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要不要出去好好看看?” 大和敢助嗫嚅着不敢作声,老老实实挨训,眼睛才朝外瞄了一眼,顿时便亮了起来,几乎脱口而出:“高明!” “大!和!”老师更生气了,一字一顿。 大和敢助却已顾不上太多,指着窗外兴奋地说道:“老师,是高明,高明回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老师明显不相信,朝外面看了眼却也愣住。 诸伏高明穿着学校发放的深蓝色校服,模样斯文,明明还是和从前一样,却给人一种干练且逼人的霸气。 明明还只是个小孩子…… “老师,高明真的回来了!”见到曾经的玩伴重回学校,大和敢助迅速跑了出去。 老师先是一愣,继而大怒:“大和,你敢逃课!” 大和敢助却已顾不上老师,一路跑一边朝诸伏高明喊:“高明!” 远远的,大和敢助注意到诸伏高明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大和敢助冲得更快了,快乐地一把抱住高明,巨大的力气将高明撞得一个趔趄。 诸伏高明这段时间的特训却也不是白练的,迅速站稳,激动地回抱住对方。 “敢助,好久不见了!” “高明,我好想你!” 半大的小伙子,表达情谊直白干脆,看得一旁的沁扎诺直乐。 大人一笑,小孩便开始害羞。 大和敢助连忙松开诸伏高明,皮猴一样的少年竟也乖乖巧巧地打招呼:“您好,您是高明的长辈吧,我是他的同班同学。” “这是我表哥。”诸伏高明拉住了沁扎诺的手。 “嗯哼。”沁扎诺发出意味深长的鼻音。 大和敢助最终还是被老师给逮回去了,诸伏高明则先去找了校长,然后重回班级,和大和敢助做了同桌。 沁扎诺不去影响他们上课,办理好一切手续后便驱车离开。 车子后排,黑泽阵有些落寞地转身,趴在后车窗位置望着学校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么想跟着他,为什么不去上课?” “就算去上学,也没办法和小先生一个班级,学校教授的知识对我来说毫无用处,还不如趁这段时间多学一些有用的,以后也能帮助小先生。”黑泽阵垂下眼眸。 长长的睫毛掩映下,那双翡翠般的双瞳流露落寞。 就算选择正确,黑泽阵也还是会失落。 自从和小先生在一起后,他们吃在一起,住在一起,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分开。 他们要分开好长的时间,从早晨到傍晚,一整个白天都不能在一起,真令黑泽阵愁云惨淡。 “如果上学对你来说真是毫无用处,他就不会劝你那么久了。” “小先生心中的‘有用’,和我所想终究是不一样的。” 沁扎诺撇撇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呢? 现在不趁机去体验体验普通的校园生活,日后怕是就没机会了,组织可不是慈善机构。 不过他很快释然,将车子提速,爽朗地笑着说:“走,趁他不在,今天哥带你玩点野的!” “有多野?” “awm玩过没有?哥带你去狙/人啊!” 黑泽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目前只接触过后坐力最轻的几款手/枪,狙/击/枪是从未接触过的。 沁扎诺野得很,枪打得也很准。 但他毕竟是个卧底,稍微有点道德底线,比如他就不会让狙/击/步/枪的后坐力去毁掉一个小孩的手腕。 所以即便到了靶场,黑泽阵拿的也还是手/枪。 “这不公平,沁扎诺!” “砰——” 没装消/声/器的狙/击/步/枪发出巨大的声音,正中靶心。 黑泽阵不得不提高自己的音量,几乎是吼出来:“你说过带我玩的!” 可回应他的,只有沁扎诺摸向他脑袋的手。 黑泽阵下意识躲开,并用手/枪对准了沁扎诺,除了小先生谁都不准摸他的头! 沁扎诺也不在意,只管打自己的枪。 黑泽阵又咬牙切齿地将枪/口垂下,可恶,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把沁扎诺狠狠揍一顿! “那么长时间不露面,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原来是在带小孩。”布朗克斯笑着调侃沁扎诺。 明明声音不大,沁扎诺却调转枪/口,对准了布朗克斯的头。 布朗克斯脸色一变,连忙躲开枪/口。 “以为老子在带小孩,脾气就会比以前好?”沁扎诺冷笑一声,直接一脚过去。 他够不上高层,没资格参与会议,而布朗克斯却是地位崇高。 可沁扎诺也向来不管这些。 布朗克斯躲开他的脚,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疯狗!” “知道我是疯狗,就少来我面前乱吠,疯狗可是很敌视同类的。”沁扎诺一句话将布朗克斯也拉到了狗的范畴。 黑泽阵警惕地站在一旁,不明白两人之间的恩怨。 沁扎诺单手拿枪,另一只手则摁在了黑泽阵的肩膀上,对他解释:“就算别人不知道,像布朗克斯这种高层也肯定知道你我是谁的人,他现在跑出来和我搭讪,八成是找小先生的茬。” 人际关系明明还没理清,但黑泽阵却将最后一句话听清楚了。 他冷笑了一声,在布朗克斯难以置信的眼神中抬起枪/口,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招揽 子弹擦过布朗克斯的脸颊,在他的颧骨处撩起一抹血花。 布朗克斯惊得连连后退,几乎要狼狈地跌在地上。 失算了。 盯着黑泽阵狼一般的翡翠双眸,布朗克斯一阵心悸。 他并非朗姆的人,对朗姆的尊敬也只是因为他是组织的二把手。 可这次前来搭讪,却的确是来探探小先生底细的。 他已经被赶走了,他完全斗不过朗姆。 小先生的失败,代表着组织势力的再一次洗盘,在重新站队前,布朗克斯必须先搞清楚才行。 可—— 黑泽阵就这样开/枪了! 明明被驱逐,明明乌丸拓真都不在,他却还是开/枪了。 这样的肆无忌惮,简直比沁扎诺那条人尽皆知的疯狗更加疯狗。 布朗克斯惊疑不定地观察着黑泽阵,明明才是这么小的崽子,竟然敢对他这个高层开/枪,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看来,关于站队朗姆的事,他必须得重新考虑了。 黑泽阵一/枪没打中,已经重新瞄准要开出第二枪。 “沁扎诺,你不管吗?” 沁扎诺微笑着摁住了黑泽阵的手,又不怀好意地看向布朗克斯,就连声音都恶意满满:“连个孩子都害怕,真难想象你是如何和其他帮/派交涉的,求人合作的时候,该不会还要跪下去对人喵喵叫吧。” 沁扎诺的嘴之毒,直令布朗克斯皱眉。 黑泽阵也惊愕地看向沁扎诺,虽然在教导他们的时候嘴巴也很毒,但明显和现在不是一个程度。 “你现在找过来,是将小先生也当做软脚虾了?认为他回去上学就是被驱逐,组织里就是这样传谣言的?”沁扎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沁扎诺的眼眸更偏向冷灰色,令本来就冷情的的底色更添了几分凉薄。 他不是黑泽阵,小孩子的拳脚对人还构不成什么威胁。 沁扎诺一步上前,衣衫飒爽地带起破空声,拳头转瞬间已贴上布朗克斯的脸。 这一次,布朗克斯没能躲开。 在击中布朗克斯的脸部之后,沁扎诺趁热打铁,重重一提膝撞在对方的腹部,又拎起他的胳膊狠狠一记背摔。 质地坚硬的皮鞋,就这样踏上了布朗克斯的胸口。 “住手,沁扎诺!” “快放了布朗克斯大人!” 布朗克斯的下属纷纷持/枪对准了沁扎诺。 沁扎诺也不移开脚,甚至更用力地一压,直压得布朗克斯喉头那股血再也忍不住溢出嘴角。 “黑泽。” 黑泽阵回神,从怀中取出一枚黑色的扳指,举高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先生送小先生的扳指,是权力的象征,你们持/枪对准我们,是要对小先生不敬吗?”黑泽阵冷冷喝斥。 布朗克斯的下属面面相觑。 其他人更是没人靠近,只远远朝这边瞄过来一眼。 百加得站在人群中,紧张又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布朗克斯这些年可是在国外发展得很好,组织的武器多是他提供的,小先生竟然敢得罪布朗克斯? 他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还没有成为组织的boss,却已经敢摆出这样的威风来,也难怪朗姆大人对他忌惮。 “听不懂人话吗?”沁扎诺冷喝一声。 “你们拿枪对着谁?给我放下!”皮斯科急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立刻让手下人过去,硬缴了布朗克斯下属的武器。 没理那些狗腿子,皮斯科穿越人群,迅速到了黑泽阵身边。 “什么情况?” “他们想欺负小先生。” 皮斯科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向地上的布朗克斯。 沁扎诺却抬起脚,一伸手将布朗克斯给拉了起来,轻飘飘道:“一场误会。” 黑泽阵立刻想反驳,却又被沁扎诺给压了下来。 “别没事就将小先生暂交你的扳指拿出来,多影响大家的感情。” 黑泽阵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将扳指重新收起。 沁扎诺这才又笑着搂住布朗克斯的肩膀,对皮斯科说:“别紧张,我们刚刚只是在友好的切磋。” “切磋?”皮斯科看得清清楚楚,刚刚那可不像是切磋。 可沁扎诺却十分笃定:“没错,切磋,是这样吧?” 看着沁扎诺笑吟吟的眼睛,布朗克斯弄死他的心都有了,但最终却不得不点头。 “是,我们在切磋。” 将损失降到最低,给布朗克斯也留了一层遮羞布,沁扎诺便笑着松开了他。 “以后想和我切磋的话,随时都可以,大家毕竟是一个组织的好兄弟。”沁扎诺说完,回到黑泽阵身边,和皮斯科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妈的!”布朗克斯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真是欺人太甚! 他双手插兜,眼神却变得微妙,紧紧捏住了口袋里的纸条。 是刚刚! 刚刚沁扎诺搂住他肩膀的时候! 傍晚,放学铃响起。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一同走出校门,因为许久未见的关系,大和敢助简直有说不完的话,一路都在和他聊着。 直到岔路口出现,两人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高明,你明天还会来学校吧?”大和敢助恋恋不舍,担心他又像之前一样,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当然会来,我已经和校长说过了。” “不会突然又消失不见?” 诸伏高明微笑道:“之前太突然了,我和你约定,如果哪天我又要离开很长的时间,一定会提前告诉你。” 大和敢助这才松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来:“我信你!” 两人在岔路口挥手告别。 又走了一段距离,在遍地都是微微泛黄的林木间,一棵红枫众星捧月般鲜艳生长。 秋日里的红枫颜色最为艳丽,黑泽阵正等在那棵树下,一见诸伏高明便快跑了几步来迎他。 “阿阵!”诸伏高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黑泽阵将高明的书包接过去,眼神孺慕,鞋子轻轻踢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声音清脆地问:“小先生,上学还顺利吗?” “很顺利。” “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阿阵若感兴趣,为什么不上学去试试呢?” 黑泽阵移开视线,压低声音道:“您不要再闹我了,我这样的人怎么能去上学呢。” “可是库拉索也要来上学了,还会和我同一个班级。” 黑泽阵抬头看了诸伏高明一眼,又迅速低下,口不对心:“那很好啊。” “阿阵,如果你也来……” “又不能跳级到小先生的班级,我对上学才没兴趣。”黑泽阵的声音中,有着对自己年龄的深深怨念。 库拉索和诸伏高明年龄相仿,就算是差上一两岁,也可以伪造年龄。 可他就不行了。 天啊,他和小先生为什么差那么多岁?整整7岁的差距,就算要伪造年龄都伪造不了。 如果能够和先生一个班级,黑泽阵早就去上课了。 “今天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吗?” 双手抱着诸伏高明的书包,黑泽阵重重点头,将训练营内发生的事情和小先生讲了一遍。 诸伏高明细细听着,在听到布朗克斯来找茬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惊讶。 这很正常,不管内情如何,在组织的人看来,他就是被朗姆给挤兑走了。 “你们处理得很好。”听黑泽阵细细讲完,诸伏高明由衷赞叹。 “您不怪我们给您惹麻烦?” “为什么要怪你们?最大的麻烦,其实是我自己惹来的。”如果他不来上学,自然也不会有这样的麻烦,强硬地打回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软柿子,手底下的人也不是软柿子,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若忍气吞声,诸伏高明在组织才是真的要不好过了。 “小先生,其实沁扎诺约了布朗克斯晚上见面,您有时间吗?” “有。” 黑泽阵却又有些担忧:“可是您的作业……” “库拉索会帮我完成。”诸伏高明理直气壮。 很多情况下,诸伏高明并不是循规蹈矩的人,“伴读书童”嘛,自然要有“书童”该有的用处。 夜晚十点,某居酒屋。 长野这地方不算太繁华,居酒屋也装修简陋。 沁扎诺早几日便拿了一笔钱出来盘下了这间店,现在店内全都是他的人。 黑泽阵面前放了一杯柳橙汁,而诸伏高明则离经叛道地为自己点了一杯酒。 望着玛格丽特蓝色的酒液,诸伏高明小口品了口,还没品到酒,先是被杯子上的盐霜给激了下。 紧接着,青柠汁的酸爽与龙舌兰酒的浓烈交织,特殊的口感令第一次尝到酒的他瞪大了双眼。 黑泽阵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很想也尝一口,可惜小先生看得实在严,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喝得了吗?”沁扎诺笑着问。 诸伏高明点点头,双手拿起酒杯,担心会被沁扎诺抢了去。 “小孩子少喝酒,对大脑发育不好。” “对啊,所以阿阵不准喝。”诸伏高明理直气壮地双标。 沁扎诺失笑,平日里看着蛮成熟的,其实也是个小孩子嘛。 布朗克斯推门进来,居酒屋本来便没其他客人,他一眼便注意到了三人。 “你迟到了。”沁扎诺看了眼时间。 布朗克斯眼底有深深的疲倦,冷淡地说道:“因为我一直在犹豫,今天是不是要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醉酒 白天的时候,布朗克斯被沁扎诺打了一顿,却也收到了他偷偷传递的纸条。 纸条上写了地址,让他晚上十点来这个居酒屋一趟。 是招揽。 这毋庸置疑。 可他若是前来,就意味着要站队,相比起不稳定的小先生,当然还是站朗姆更令人安心。 他迟疑、他拿不定主意。 但最终,他还是推开了居酒屋的门。 “先说好,我来赴约,并不意味着和你们绑在一起。”布朗克斯谨慎地开口,想要让他站队,小先生必须得拿出点筹码。 沁扎诺没理睬他,只是对诸伏高明解释:“布朗克斯,组织里负责做军/火/生意的,组织大半的武器都来自于他。” 诸伏高明并不意外,这点他已经知晓了。 虽然麦斯卡尔才是真正负责后勤的人,但在诸伏高明看来,掌控着军/火/生意的布朗克斯才是组织真正的后勤。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占据这样重要的位置,肯定也最难以收买。 “曾祖父告诉我,我是组织唯一的继承人。”诸伏高明开口,点出自己的身份。 布朗克斯却只是嗤笑。 唯一的继承人,看似非他莫属,但在继承组织前,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还说不定小先生有没有继承组织的机会。 将继承人扼杀在摇篮中,这样的事情,以朗姆的心狠手辣绝对干得出来。 “你就想用这个来招揽我?”布朗克斯已经要离开了。 “皮斯科是我的人。” 布朗克斯挑眉,这就可以再多坐一会儿,多听听小先生的筹码了。 “贝尔摩德也是我的人。” 布朗克斯陡然色变。 “千面魔女”贝尔摩德,在组织里向来保持中立。 就算是之前贝尔摩德帮助宣传零度汽车,布朗克斯也从未在意,只认为那是先生的命令。 这次贝尔摩德竟然站队了吗?还是站小先生。 “贝尔摩德是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她都站我,你还需要考虑吗?”诸伏高明单手撑着头,歪头笑看着布朗克斯,笑容运筹帷幄。 布朗克斯的心躁动起来,这的确是一个很强烈的信号。 沁扎诺,皮斯科,贝尔摩德…… 有这三个人在,小先生在组织里已经具备和朗姆抗衡的能力了。 可还不够,小先生还没能完全压倒朗姆。 布朗克斯死死盯着诸伏高明,希望他再砸下一个重磅角色。 “布朗克斯,我得提醒你,锦上添花可远不如雪中送炭能令人印象深刻。”诸伏高明的蓝眼睛缓缓眨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 赌! 布朗克斯抿唇,诸伏高明在喊他赌。 可他明明可以中立的,像他如今的地位,如果中立未来就算是换了boss,他也可保稳定。 一旦站位,就仿佛站在了山巅上,非赢不可了。 “还记得吗?今天沁扎诺打了你。” 听诸伏高明突然提到这个,布朗克斯露出疑惑的表情。 可仅仅片刻,布朗克斯的表情变了。 他死死盯着沁扎诺,简直想撕烂对方那张嬉笑着的脸。 这是阴谋!是圈套! 沁扎诺打了他,又出手招揽他,事实上哪怕沁扎诺不招揽,朗姆也肯定会招揽他。 在沁扎诺对他动手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保持中立的资格了,无论如何也要选其一站队。 “干嘛这样仇视我?你突然来搭讪,总不可能真的只是随便聊聊,分明就是也想要站队才来试探我们。”沁扎诺不客气地拆穿他。 布朗克斯狠狠磨牙,不,那不一样。 就算他想试探小先生这边的实力,但是否站队,至少是由他主动的,而不是现在必须要站队。 沁扎诺……可真是害苦了他! “你们这样做,就不担心我站到朗姆那边吗?”布朗克斯怒气冲冲地表示。 诸伏高明和沁扎诺对视一眼,都笑了。 黑泽阵则指指墙角的摄像头,相当干脆:“那我们就不得不让朗姆知道,你今晚来找过我们了。” 布朗克斯:…… 可恶! 朗姆疑心太重,一旦朗姆知晓,就算勉强接受他的投诚,也不会真的重用他。 他今晚这一来,竟然就已经算是站队了,这群混蛋算计得也太好了! “布朗克斯,你没必要和我怄气,我们之前也是没矛盾的。”诸伏高明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就连声音也忽轻忽重:“我会这样算计你,是因为太过重视你,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很真诚,真诚到令人不忍。 布朗克斯捏了捏拳头,最终却又无力松开。 他能说什么呢? 钻了别人的套,这岂非更说明小先生很有能力? 经营公司时如此,现在亦是如此,他可真算得上是个天生的上位者。 “我认了。”布朗克斯冷笑,有一位精于算计的boss,总好过一个傻白甜。 诸伏高明又品了口酒,露出淡淡的笑意。 黑泽阵也眉眼舒展,用更加崇拜的目光看向小先生。 沁扎诺本来也在笑,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我要揍沁扎诺一顿。”布朗克斯指向沁扎诺。 “啊?”诸伏高明酒量不好,酒精的摄入令他大脑迟钝,而且这个要求也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真的假的?”沁扎诺则惊到了,怎么还记仇呢! 黑泽阵低头喝果汁,一声都不敢吭。 打沁扎诺?随便好了,可千万不要想到他啊。 今天白天,他可是和沁扎诺一起去唱那出双簧的。 布朗克斯并没有和黑泽阵一个小孩计较的意思,却将矛头完全对准了沁扎诺,再次强调:“让我揍他一顿,我以后就是你的人!” 诸伏高明无语地看向沁扎诺,这也太能得罪人了吧? 黑泽阵仍在喝果汁,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也不等诸伏高明为难,沁扎诺一把揪住布朗克斯的衣领,拎着他就朝外面走:“想打我?你找死吧,看我怎么教训你!” “咕嘟”“咕嘟”,黑泽阵惊得一杯果汁迅速喝光了。 诸伏高明的酒也只剩半杯,目送两人离去。 几分钟后,沁扎诺一个人回来了。 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却依旧是满脸不服,回到酒吧便冷笑连连。 “放心吧,他以后不敢不听小先生的。” “辛苦了。”诸伏高明心情复杂地拍了拍沁扎诺的肩膀。 沁扎诺立刻晃开他的手,不爽地说:“是我把他打了一顿,把他给打服了,听懂没?别随便可怜人!” 诸伏高明:…… 真动手,你脸上还能挂彩? 反正诸伏高明是不相信的,沁扎诺这话,就连黑泽阵都骗不了。 “别管怎么说,今天也算圆满了。”诸伏高明举起剩下的半杯酒,笑着和两人庆祝。 沁扎诺举起酒杯。 黑泽阵忙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也跟着举杯。 “啪”地一声,酒杯落地。 诸伏高明的脸上还带着笑,明明手上已没了杯子,却还是维持着举杯的动作,手指握成一个圆。 黑泽阵顿时紧张:“小先生,你……” “啊?” 沁扎诺感到有趣,朝他伸出两根手指头,问:“这是几?” “别耍我。”诸伏高明要推开他的手,却推了一个空。 看着诸伏高明的手和空气斗智斗勇,沁扎诺笑着喝下一杯酒,朝黑泽阵说:“喝醉了。” 黑泽阵连忙站起身,扶住诸伏高明的身体以免他跌倒。 “小先生以前没喝过酒。”黑泽阵有些紧张,该不会出事吧? “玛格丽特鸡尾酒度数不算高。”沁扎诺也没想到诸伏高明一点酒都喝不了,忍不住嘲笑:“弱鸡。” 黑泽阵顿时怒视。 “抱歉,我酒量不太好。”虽然诸伏高明喝不了酒,但好在他肯接受现实。 黑泽阵连忙安慰他:“没事的,小先生,我也不会喝酒。” “是啊,还有阿阵陪着我。”诸伏高明偏了偏头,将头枕在了黑泽阵的胳膊上。 黑泽阵连忙撑起胳膊,以免诸伏高明枕空。 小先生的头发……很软。 秋日的夜晚总是凉爽的,不管白日里多么闷热,这会儿却连头发丝都沁着凉意。 黑泽阵一只胳膊小心地托着诸伏高明的头,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才松了口气。 “没有那么金贵,只是喝醉罢了,睡一觉就会好了。” 黑泽阵瞪了沁扎诺一眼,语气担忧:“可是宿醉会很难受。” “他只喝了半杯!” “醉了就是醉了,和喝多少没关系。”黑泽阵又忍不住摸了摸诸伏高明的脸。 虽然额头不烫,但或许是酒精作用,小先生的脸红红的,也热热的。 好乖啊。 喝醉酒的小先生,真的好乖。 他不撒酒疯,根本不乱来,只老老实实枕在他的手臂上,眯着眼睛好似已睡着了。 但当你扒开他的眼皮,就会发现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黑泽阵将诸伏高明抱得更紧了,他两只手搂上去,将诸伏高明的头转移到自己的肩膀上,就想要抱着他回车上。 可小先生长手长脚的,双腿都拖到了地上。 黑泽阵的眉头顿时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小矮子就别逞能了。”沁扎诺将人接过来,抱在怀里朝外面走去。 怀里突然一空,黑泽阵愣了半秒才回过神来,紧赶慢赶地追过去,声音咬牙切齿:“我才不是小矮子,我只是太小了,我以后长得肯定比你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依赖型人格障碍 醉酒的小先生超可爱的! 喝醉后的小先生黏人得很,手脚都八爪鱼一样攀上来,在车子的后排死死缠住黑泽阵的身体。 黑泽阵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他不敢挣扎,也不想挣扎,就这样被可可爱爱的小先生抱着。 “#¥@……” 小先生嘴唇动了动。 黑泽阵没有听清,脑袋下意识凑近过去,就听见小先生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 “妈妈……” 黑泽阵的眼眶瞬间一热。 小先生…… 好可怜的小先生。 他失去了父母,弟弟也不在身边,自己孤身一人在邪恶的组织里。 他好辛苦,也好无助。 明明小先生已经很努力了,该死的朗姆却还要针对他,硬生生将零度集团从小先生的手里挖走。 虽然最后零度集团也没有落到朗姆的手里,但这并不妨碍黑泽阵怨恨他,非常怨恨。 “小先生,我在呢。”黑泽阵知道自己无法填补小先生缺失的亲情,明明都跟着小先生这么长时间了,他却还是不懂该如何讨好人。 他真没用,如果换做贝尔摩德,一定可以更好地安慰小先生。 “小先生,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黑泽阵笨拙地安慰。 诸伏高明也仿佛认清了面前的人,低低地唤了一声:“阿阵。” “嗯,我在。” “阿阵。” “我在,小先生。” “阿阵。” “我在。” 一声又一声。 一人呼唤,一人应声。 呼唤的人神志不清,应声的人却乐此不疲。 黑泽阵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那双翡翠般的眼眸中,盛满的尽是诸伏高明的身影。 他愿意这样一直被呼唤,也乐意这样一直应声。 只要是小先生,无论是什么,黑泽阵都愿意去做。 宿醉并不好受,哪怕诸伏高明只喝了半杯。 沁扎诺特意准备了比较清淡的早餐,诸伏高明却仍是没胃口,只喝了杯豆浆便去了学校,一路都在揉着昏沉的脑袋。 到校门口时,诸伏高明和库拉索碰面了。 库拉索一头银色的长发,带了美瞳,异色瞳变成蓝色的汪洋。 她的照片诸伏高明是早早看过的,这女孩年纪比他要小两岁,身份信息做过处理,刚好可以插/入他的班级。 “伊藤美荟。”库拉索报上自己的假名字。 “诸伏高明。”诸伏高明微笑。 库拉索本也没在意,跟着诸伏高明一同进入学校,结果一整天的课上下来,放学的时候,她的态度要谨慎许多。 诸伏高明……这不是假名字。 她是插班生,但诸伏高明却不是。 明明没有特意搜集信息,仅仅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对于诸伏高明的过去库拉索便可窥见一二。 他一直生活在长野,他在长野上了小学和初中,甚至在这里有幼驯染。 他的父母都本本分分,却突遭惨案,双双过世。 是先生吧? 库拉索特殊的能力,以及她从小在组织长大的经历,注定了她感情的缺失。 她没有家人,所以不懂得亲情。 但她一直在努力学习、模仿其他人,也多少明白亲人对普通人的意义。 为了得到诸伏高明,先生做了这样的事情,他就那么有自信诸伏高明完全发现不了吗? 走在回家的路上,库拉索一直都在悄悄偷看诸伏高明。 “美荟,你和我们一条路啊!”大和敢助兴奋地打招呼。 库拉索冷淡地点了点头。 “好巧啊,那我们以后放学都一起回家吧!” 库拉索才想拒绝,却又偷偷看了眼诸伏高明。 小先生和大和敢助关系很好,或许她应该答应? “敢助,明天见。”又到了岔路口,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告别。 “明天见!”大和敢助挥舞着手臂,走到了另一条路上。 没有了外人,诸伏高明和库拉索都没说话,一路静悄悄的。 直到前方有脚步声急促传来,黑泽阵一路跑着,冲过来帮诸伏高明拿书包。 “你就是库拉索?不知道帮小先生拎东西吗?”黑泽阵很不爽库拉索。 “抱歉。” “小先生,她好糟糕,她一点都不懂帮你。”黑泽阵斥责着库拉索,对她很看不过眼。 有些人,天生就是对立的。 更别提往常回去的小路上,就只有黑泽阵一个人霸占小先生,现在突然又多出一个库拉索,黑泽阵当然不喜欢她。 小孩子的爱憎都很分明,黑泽阵硬生生插/入两人中间,将库拉索给排挤开。 “小先生,我今天学了英语,好难啊,你回家教我好不好?” “好啊。” “还有数学,那东西根本不是人学的,我可不可以不学?” “不行,还是要学习的,不过我可以慢慢教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库拉索在一旁听着,只感觉他们在另一个世界。 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库拉索想,她永远都是一个人。 但很快,诸伏高明轻轻敲了下黑泽阵的头。 “不准这样对库拉索!” 黑泽阵愣住,老老实实点头,却在诸伏高明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了库拉索一眼。 诸伏高明虽然没看到,却已经猜到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和个小狼崽子一样,所以他才不愿意让阿阵在组织里待太久。 “快走,将东西放回去,带你们去游乐园!”看了看天色,诸伏高明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他们:“快一点,不然等下要关门了!” 黑泽阵和库拉索下意识跟着跑,彼此没有对视,好像一丝交流都不愿有。 游乐园关门之前,几个人排队坐上了旋转木马。 轻松的音乐,缓慢地旋转。 还好游乐园快关门时人少多了,不然被密密麻麻的人群盯着,黑泽阵觉得自己可以羞愤致死。 沁扎诺没有去坐,却在一旁拿起手机来拍照。 “咔嚓”“咔嚓” 这可都是几个人未来的黑历史! 库拉索的眼神一直都空茫茫的,没有黑泽阵眼中的那种羞恼,却也没有喜悦。 她就像是一个机器人,别人戳一下动一下,总是很听话,却又凡事都入不了她的心。 离开游乐园时,大大小小的,一人拿了一根糖葫芦。 黑泽阵的眼睛都亮起来,盯着同样亮晶晶的糖衣,举起来递到诸伏高明的嘴边去。 “我也有。”诸伏高明晃了晃自己手上的。 “我这个是橘子味儿的,小先生尝尝看!” “那阿阵是不是也想尝尝我的山楂?” 两人嬉笑着交换美食,只有库拉索在一旁手捧着冰糖草莓,不知所措。 诸伏高明的眉头不由皱了皱。 他一直在关注库拉索。 明明比阿阵年纪要大,却好像比阿阵更加不谙世事。 呆板、懵懂、总之看起来傻兮兮的。 都怪组织。 诸伏高明埋怨着组织,如果阿阵也和库拉索一样在组织长大,未来恐怕也会变成这样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真是想想就令他不忍。 “库拉索,今天的课有什么不懂的吗?我可以教你。”诸伏高明笑着喊他。 黑泽阵警惕地盯住库拉索。 库拉索摇头,“没有。” “今天和同学们玩得还开心吗?” “还好。”库拉索不懂得什么开不开心,和班上的同学关系勉强过得去。 热脸贴了冷屁股,诸伏高明顿时不知该如何关心。 倒是沁扎诺在旁嘲讽了一句:“小先生,你这是要变成老妈子了吗?像库拉索这种人,就放在一旁不用管,她自己能好好生活。” 诸伏高明苦笑。 人是他要过来的,当然也想和库拉索好好相处。 “让她上学就是浪费,她就应该和黑泽一样跟着我,我能教他们的比老师能教的多多了。” “不一样。”诸伏高明摇头,又看了黑泽阵一眼,心里算计着也给他装学校里去。 黑泽阵本来还在警惕库拉索,突然感觉一阵寒风吹过。 他瑟缩了一下身子,四处扫了眼,却又寻不到危险来源。 库拉索没住在诸伏宅,而是在附近买了房子。 目送库拉索离开,黑泽阵缓缓松了口气,拿出英语书来请教诸伏高明英语。 “小先生,你好厉害!” “小先生永远不会错。” “小先生,我今晚可以和您一起睡吗?” 黑泽阵是很乖巧的,但这种乖巧却令诸伏高明愈发不安。 他原以为,黑泽阵对他的依赖,只是因为长期在组织生活,身边的人都不可信任。 可在离开组织之后,黑泽阵却也没有结交新朋友。 他白日里练枪、练搏击,甚至总跟着沁扎诺往组织的训练场跑。 他不上学,也不接触旁人,最喜欢的就是在他放学时等在小路上接他。 明明已经离开了组织,黑泽阵却还像在庄园时一样黏着他,他的眼中再看不到其他人。 这样不行。 小孩子的心理是必须好好矫正的。 诸伏高明久久都睡不着,等黑泽阵睡熟了,他便爬起来进入书房,拿了一本心理学方面的书来看。 “依赖型人格障碍?”沁扎诺走进来递给他一杯牛奶,刚好看到了书名。 诸伏高明疲惫地点了点头。 “黑泽?” “是啊,他对我太依赖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沁扎诺靠在墙壁上,单脚撑地,另一只脚踮起脚尖在地上悠闲画着圈圈。 “你真怪,小先生。组织里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能得到这样一个忠犬,你却偏偏嫌他太依赖你。” “人是自由的,他的视线内单单只我一个人,以后是没法生活的。”诸伏高明不是组织里其他的带恶人,他更希望黑泽阵能有一个健康的心理。 沁扎诺轻笑,眼底带着浅浅的温柔。 “我要送他离开。”诸伏高明下定决心,只要将黑泽阵送到离他远些的地方,让他去重新感受这个世界。 趁他还小,得尽快矫正才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幼驯染喜加二 一觉醒来,黑泽阵的天塌了。 什么叫一定得上学? 什么叫要带他去看学校? 什么叫学校在东京,不在长野? 豆浆都如鲠在喉,黑泽阵完全喝不下去,只呆呆望着诸伏高明。 回过神来后,他忙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豆浆,那双狼一般的翡翠双瞳死死盯着诸伏高明,脖颈处青筋暴起。 “我愿意读书,但是我想去小先生的学校。”黑泽阵瑟缩地退了一步。 诸伏高明的学校是小学、初中一体化的,本也可以接纳黑泽阵,可惜不行。 他铁了心要将黑泽阵送远一些,最好一周见一次面,见面太多对黑泽阵未来发展不好。 “不行。” “小先生!”黑泽阵急急喊了一声,却又将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望着诸伏高明平静的目光,黑泽阵手指蜷缩了下。 小先生总是这样的。 他看起来冷冷清清,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才最为坚定。 他已然明白了,小先生已决定将他送走,任由他撒泼打滚、狼狈伏地,小先生的心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郎心如铁。 小先生不要他了。 黑泽阵喉咙干涩,他低低地望着地面,说不出一句话。 “东京那边的教学质量更好些……” 诸伏高明的声音平静流淌,黑泽阵却已听不进去了。 小先生不要他了……不要他了……不要了…… 黑泽阵的脸色惨白起来,仿佛所有血色都从他的身上掠去,苍白的嘴唇颤抖着。 诸伏高明的声音不知从何时停了。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 这句话却宛如清净法音毫无障碍被黑泽阵捕捉。 黑泽阵猛地抬起头,眼神爆发出激烈的希冀。 可偏偏旁边传来一道扫兴的声音:“黑泽不会不愿意,小先生的吩咐,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黑泽阵身体僵硬,脖子一卡一卡的扭动,将头扭到了沁扎诺身上。 沁扎诺微微笑着,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多残忍的话,甚至还轻松愉悦地询问:“黑泽,是这样吧?” 黑泽阵的拳头缓缓攥紧。 “是。” 他能说不是吗? 他敢说不是吗? 如果拒绝了小先生,哪怕继续留在小先生身边,小先生也不会再信任他了。 既然小先生已经做出决定,他就不该让小先生为难。 “我愿意去东京,也愿意去看学校,小先生为我选的一定是最好的。”黑泽阵死死盯着地面,麻木地说出这句话。 去往东京的旅程就这样决定了。 东京小学很多,诸伏高明不能让黑泽阵和弟弟在同一所学校,很容易让组织注意到他的弟弟。 他选了地段最好的几家小学,一个个带着黑泽阵看过去。 最终,诸伏高明停在了第五家小学内,因为他见到了两个熟悉的小朋友。 “哇,阵酱要来这里上学吗?”萩原研二兴奋地小跑过去,双手拉着黑泽阵的手活泼地跳跃起来:“太好了,我和阵酱能一起玩了!” 黑泽阵垂着眼睛,不去看这个上次还喊他“哥哥”的小鬼,硬生生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萩原研二也不生气,而是笑着朝诸伏高明介绍起学校来。 松田阵平还是不太爱说话,但他那双鸦青色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交到新朋友的喜悦,乖乖巧巧跟在黑泽阵身边。 “好,就这里了。”诸伏高明拍板。 黑泽阵没有任何表示,没有小先生在,无论哪所学校都是一样的。 “阿阵,来。”诸伏高明特意将黑泽阵喊到一旁。 两个小朋友也很乖,并没有跟上去,而是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 “我现在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如果你完成得好,以后就不用来学校了,只需要期末来考试就好。”诸伏高明到底于心不忍,他没黑泽阵想的那样冷酷。 拨云见日一般,那双雾蒙蒙的绿眼睛又开始发起光来。 “是什么任务?” “交个朋友。”诸伏高明摁住黑泽阵的肩膀,示意他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小朋友,温柔地说:“你的交际能力没有问题,就是太冷漠了,我希望你能和他们两个成为朋友。”“ 这也是诸伏高明选定这所小学的原因。 有两个熟悉又热情的小家伙在,黑泽阵一定能尽快融入。 “我会将你们送到同一个班级,阿阵,能做到吧?” 黑泽阵宛如一块石头,肌肉都僵硬了。 这个任务……很特殊。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被送到小先生身边之前,贝尔摩德对他的叮嘱。 什么必须要留下来,什么要讨好人,还教了他一些乱七八糟讨好人的方法。 “小先生,您还要我,是吗?”黑泽阵下意识拉住了诸伏高明的手。 贝尔摩德对他叮嘱一番,然后将他交给了小先生。 那么现在呢?小先生也对他叮嘱一番,会将他交给那两个小鬼吗? 不,这是不一样的。 理智上,黑泽阵相当清楚。 那只是两个普通人家的小鬼罢了,小先生是不一样的,他是被选定辅佐小先生的人,小先生绝不会将他送出去。 可黑泽阵的心脏还是骤然紧缩了一下。 他有些害怕,迫切地想寻求安全感。 安抚的话语,温柔的拍肩,或者…… 黑泽阵被一个温暖的拥抱包裹。 小先生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道,平日里只是跟在小先生身边,清冷的味道还并不明显。 可此刻,铺天盖地都是小先生的味道,黑泽阵下意识在诸伏高明怀中蹭了蹭,几乎要溺死在这种温柔中。 “阿阵是我的,我不会将阿阵送给其他人,就算阿阵要弃我而去,我也绝不会放手。”蓝眼睛沉稳而包容,诸伏高明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他总是这样,很容易便令人信服。 黑泽阵的心被这个拥抱和温柔的话语填得满满的,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后退一步主动从诸伏高明怀中脱离。 “我一定不会让小先生失望!” 他要交朋友! 两个不够,他要交一群朋友,他要向小先生证明自己的能力! 雄心壮志,在黑泽阵胸口勃然生长,他眼神中仿佛藏着灼热的火焰,几乎可以烫伤人。 这涌涨的战意,一直持续到诸伏高明离开,持续到黑泽阵站在校门口再也见不到那辆熟悉的车子。 他仍站立着,如一座石像。 他目视前方,双眼炯炯有神。 但内心却突然升腾起一阵兵荒马乱般的茫然。 完蛋了! 他该怎么做?是要交朋友来着,但朋友是怎么交的? 他……他说大话了! 他根本就不会和人交朋友,以前小先生的吩咐他都能做到,可唯独交朋友这种事…… “阵酱,我们是同班同学了!”萩原研二眉眼弯弯,开心地用手臂抱住黑泽阵的身体。 比头脑更快一步的,是他的条件反射。 哈! 背摔! 小小的孩子被摔飞了出去,旁边传来松田阵平尖锐的惨叫,真正被摔的人却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 黑泽阵:…… 萩原研二:…… 施暴者与受害者两相对视,萩原研二的眼圈迅速红了。 “呜……好痛。”他捂住自己率先落地磕碰到的右腿,小金豆一滴一滴地砸下。 黑泽阵傻愣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将人扶起来的概念。 “hagi!”松田阵平慌忙过去将人扶起来,小豹子一样地怒瞪黑泽阵:“你干嘛摔他!” “呜呜呜,hagi好痛啊!”萩原研二身体朝幼驯染身上一倒,若说刚刚只有三分委屈,这会儿委屈则占了八分。 “我带你去找老师请假。” “可是阵酱会被罚的,他才第一天上学……” “管他呢,你可是被他打了!” 看着面前的这对幼驯染,黑泽阵一时口干舌燥,总感觉该说些什么,却又说什么都是错。 他……把人打了? 该不会要请家长吧?虽然黑泽阵很想再见到小先生,但只要一想到小先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失望,整个人便局促不安。 黑泽阵没有被请家长,因为萩原研二没有找老师告状,而是说自己不小心摔了,被急急赶来学校的家长暂时领走。 但他却得到了一个气炸毛的猫头鹰。 “哼!”松田阵平一见到黑泽阵便冷哼一声,扭开头不看他。 虽然不擅长交际,但黑泽阵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老老实实地不去招惹他。 结果松田阵平反倒更不高兴了,扭过头来对着黑泽阵更大声地:“哼!” 黑泽阵:…… “你哼什么哼?”这会儿已上课了,老师站在讲台上不满地蹬了他一眼,警告:“阵平,不准欺负新同学知道吗?一个班级的要团结友爱,你们两个做同桌,好好改善关系,不许闹矛盾!” 黑泽阵和松田阵平“齐刷刷”看向老师,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阵平,如果被我发现你欺负新同学,老师可要叫家长了!” 松田阵平瞬间哀嚎:“老师,你根本不懂,他……他……” 说到最后,松田阵平却还是没说出黑泽阵打萩原研二这件事,只更大声地用鼻子“哼”了一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教教我~ 有些人,在学校是仇人,放学了却还要走在同一条路上。 松田阵平走在前,每走一步都要朝后张望一眼,然后发出十分不屑的冷哼声。 “哼!” “哼!” “哼!” 一声又一声,好似有节奏的音效。 黑泽阵沉默以对,安静走自己的路。 “你为什么跟着我?”松田阵平再也忍不了了。 黑泽阵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慢慢绕开他走在前面,道:“我回家。” 松田阵平:…… 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松田阵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因为萩原研二受伤的事情,还是十分生气。 于是他快走几步过去找茬:“我没在附近见过你!” “刚搬来。”黑泽阵态度淡漠。 小先生决定送他来这里上学后,就为他买了学校附近的房子。 可他想回长野…… 长野的风,长野的水,长野的小先生。 他喜欢守在长野的小路上,等着小先生从放学的必经之路经过。 他喜欢帮小先生拎书包,喜欢跟着小先生身边,可现在他一周却有足足五天无法见到小先生。 “大哥哥也在吗?”松田阵平生黑泽阵的气,却对诸伏高明很有好感。 黑泽阵理都不理他,闷头往前走。 “喂,你说话啊,到底是不是……” “烦死了!”黑泽阵将书包甩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被砸地一个趔趄,两眼瞪圆了瞪着他,见他头也不回,咬咬牙还是将黑泽阵的书包捡了起来。 所谓冤家路窄,到家时松田阵平才发现,他和黑泽阵竟然是邻居。 邻居!!! 小孩受不了了,气鼓鼓地将黑泽阵的书包朝黑泽阵门上一丢,两脚重重踩在地上,宛如愤怒的大猩猩般回了家。 黑泽阵也没有要搞好邻里关系的意思,捡起书包也回了家。 无聊的课程,无聊的作业。 还不如和小先生煲电话粥有意思…… 可黑泽阵不敢,小先生摆明了想让他一个人历练,这样“恋家”的话,肯定会让小先生失望。 于是他极力克制着没有和小先生通话,而是先去厨房煮了些泡面出来吃。 “哗” “嘭——” “别动老子的酒,给老子放下!” 隔壁突然传来打砸声,紧接着是一个壮熊般的怒吼。 透过窗子,黑泽阵眼神阴郁地盯着那扇木门。 里面仍在源源不断传来怒骂,时不时还有松田阵平的大叫声。 黑泽阵的唇紧抿成一条线,本来就冷漠的表情更是板了起来。 终于,在里面再次传来打砸声时,黑泽阵推门出去,一脚踹开了隔壁的门。 不大的客厅里已经一片狼藉,松田阵平手里正抓着一瓶酒,作势要朝地上砸,旁边的中年男人正迷迷瞪瞪地怒瞪着他,嘴里骂骂咧咧。 “兔崽子,把老子的酒放下!” “好啊。”松田阵平说着,高举起酒“嘭”一下摔在地上。 “你你你……老子今天打死你!”醉鬼迷迷瞪瞪地就要伸手去抓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也不服气,脑袋猛猛朝醉鬼腹部撞去,硬生生将他撞倒在了沙发上。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看着,甚至想转身就走。 他该想到的。 这很好分析,松田阵平的身上没有淤青和伤疤,如果长期遭受家暴,不可能这样白净。 这不是小孩子被家暴,是混世魔王出世才对。 “走!”松田阵平一把拉住黑泽阵的手就跑了出去。 “混小子,你给我站住!”他的醉鬼父亲晃晃悠悠站起来,虽然嘴里在骂,却没有任何要追上去的意思。 两个小孩一路跑,一直跑到一片草地上,松田阵平这才松开黑泽阵的手,仰面躺了下去。 衣服沾了草屑,松田阵平也满不在乎,鸦青色的眼睛忍不住朝黑泽阵身上瞟。 “他没有打我。”松田阵平高高喊了声。 黑泽阵没有说话,这点他已经分析过了。 “但是他总喝酒,我不喜欢他喝酒!”松田阵平坐了起来,侧脸的白嫩肌肤被草叶刮红,气鼓鼓地坐地上隔空打了一套拳。 黑泽阵终于朝他投去些注意力,松田阵平竟不是在打王八拳,而是有模有样的拳击,只是坐在地上动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你父亲是拳击手?” “你不认识他吗?他可厉害了!”松田阵平从衣服口袋里翻出旧报纸,在黑泽阵面前展开,是他父亲之前拳击比赛获奖的报道。 松田丈太郎,职业拳击手。 黑泽阵挑眉,不由高看了松田阵平一眼,手甚至有些痒,生活在这样的家庭中,松田阵平应该也很能打吧?真想和他打一架。 “警察全是王八蛋——”松田阵平突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无人反驳。 这里似乎是松田阵平的秘密基地,人烟罕至,而黑泽阵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反驳他。 黑泽阵静静站着,本以为松田阵平还要更长些时间才能缓过来,但他却很快拍拍身上的土起身。 “舒服了。”松田阵平缓缓吐出一口气。 黑泽阵眯起眼睛,似乎在嘲讽着他“就这?” 松田阵平立刻注意到了,额头仿佛也不爽地蹦出具现化的“井”字。 “自怨自艾可不是我的作风,相比起在这里失落,我更想狠狠揍警视总监一拳!”松田阵平挥舞着自己的拳头,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已经将拳头砸在了警视总监的脸上。 黑泽阵懒得理会他,转身往回走。 松田阵平回家后,似乎也没有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一直都安安静静的。 深夜,黑泽阵给诸伏高明发了消息,表示自己一切皆好,便拿出了自己最新搜集的情报来。 松田丈太郎,一名有实力夺冠的职业拳击手,却在决赛前被警方抓捕,成为谋杀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等洗清冤屈后,比赛已经结束。 报纸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比赛时的缺席、各种流言蜚语彻底毁掉了这个有着冠军之相的拳击手,让他终日酗酒,郁郁不得志。 也难怪松田阵平会这样讨厌警察,警方侦查的失误,彻底毁掉了他的父亲。 随手将资料放到一旁,黑泽阵又拿起萩原研二家的资料来看,还没翻几页手机便响了。 看了眼号码,他的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接通。 “阿阵,第一天上课,还习惯吗?” 听到小先生温柔的声音,黑泽阵的鼻子一阵酸涩。 只是听着声音,他甚至可以在空气中描摹出小先生温和的表情,那真挚的笑容,那眼神中的关切。 他不习惯,他不喜欢上学,他想回长野陪着小先生。 可话到嘴边,却只有闷闷地一声“嗯”。 “阿阵不开心了吗?” “没有,小先生,我有好好上课。” “有交到新朋友吗?” “在努力。” 诸伏高明轻轻笑了声。 温柔、绚烂。 只是听着诸伏高明的笑声,便令黑泽阵心驰神往,他越来越想小先生了。 “今天我尝试自己煮饭,实在太难了,想到阿阵现在一个人住,要不要请个保姆去照顾你?” “不用了,小先生,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黑泽阵抿了抿唇,半晌才又极轻地问了句:“那……小先生,周六见面的时候,我可以吃到你煮的饭吗?” 对面传来一阵冗长的沉默。 黑泽阵的心顿时一突。 是他太唐突了吗?小先生身份尊贵,他却妄想让小先生煮饭给他吃,实在不识好歹。 他刚要收回那句话,就听见诸伏高明有些迟疑的声音。 “或许?但阿阵,厨艺我并不擅长,所以可能不太好吃。” 黑泽阵的嘴角顿时忍不住往上翘,声音兴奋而坚定:“小先生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我要吃!” “那好吧。”诸伏高明苦笑一声,又道:“本来还想周六周日带你去新开的海洋馆玩,看来得等下个休假了。” “没关系,吃过小先生煮的饭,我们可以一起去!” 手机另一端又没有声音了。 过了许久,诸伏高明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有些困了,阿阵也早点休息,晚安。” “小先生,晚安!” 挂断电话后,黑泽阵开心地扑到了床上,再上几天学,他就可以吃到小先生煮的饭了! 不过…… 黑泽阵狐疑地转了转眼睛,为什么感觉小先生最后有点逃避?是不想和他去海洋馆吗? 小孩子总是又脆又皮实,第二日清晨,萩原研二便一瘸一拐地来学校上学了。 黑泽阵自知理亏,本来想躲着他的,也早早预备着迎接对方的报复。 可萩原研二却对着他捧脸,开心又羡慕:“阵酱,你力气真的好大啊!” 黑泽阵:? “真想也有你这样大的力气!”萩原研二双手握住了黑泽阵的手,眼神中满是希冀:“阵酱,教教我,教教我嘛,我也想像你一样厉害!” 情况……有点不对。 黑泽阵看看萩原研二,再看看在一旁冷脸的松田阵平,你不管管码?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腿可是还瘸着呢,就这么记吃不记打吗? “教教我教教我教教我嘛!”萩原研二抓住黑泽阵的手疯狂摇晃,两只眼睛眨啊眨地狂撒娇。 黑泽阵有些不习惯地抽回自己的手,默默移开视线不去看萩原研二渴望的小眼神,喉咙哽动出一声:“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灵异事件 萩原研二惨了。 他好奇心很重,但除了拆卸和赛车之外,旁的都是三分热度,所以即便拜托了黑泽阵也并没当一回事。 但黑泽阵当真了。 特训什么的,黑泽阵懂得很,哪怕一个人腿还一瘸一拐的,也可以先锻炼上肢。 黑泽阵家中,萩原研二苦兮兮地举着哑铃,无聊又辛苦。 “好累啊,小阵平~” 松田阵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还是坚定地一下下举着,似乎要和旁边的黑泽阵比一个高低。 “小阵平,你理理我嘛~” “别说话,会岔气。”黑泽阵冷冷喝止。 “呜——”萩原研二丢开哑铃,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岔、岔气了! “你乌鸦嘴啊!”松田阵平连忙也放下哑铃,关心地帮萩原研二揉肚子。 黑泽阵则冷冷在一旁站着,事不关己地冷道:“训练的时候不要聊天。” “可是好累啊……”萩原研二更加苦兮兮了。 “你不是想要我这么大的力气?”黑泽阵活动手臂,哪有不吃苦就可以变强的? “也不需要真的这么大力气,只需要有点力气……” “弱鸡。”黑泽阵对萩原研二的身体素质不屑一顾。 松田阵平怒了,挥舞着拳头便朝黑泽阵砸去。 不到半分钟,耀武扬威的小拳击手便被摁倒在了地上。 可恶,打不过! 松田阵平鼓着腮帮子,他明明一直有跟父亲学拳击的,怎么会打不过一个同龄的小鬼? “基础不行。”黑泽阵松开他。 “胡说,老爸说我基础好得很!”松田阵平不服气,瞪起一双猫眼看着他。 黑泽阵则不屑地撩了下眼皮,和普通人比或许可以了,但和他比还差得远呢。 “阵酱,我们来玩飞行棋好不好?”萩原研二训练累了,拿出一盒飞行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我还没训练完。” “求你了,我岔气了,训练不了,你就陪陪我吧!” 黑泽阵向来铁石心肠,只当自己没听到。 萩原研二扁扁嘴巴,好在他的幼驯染心软了,走过去陪他一起玩飞行棋。 虽然在上学,每日特训却是不能断的,黑泽阵一直又训练了两个多小时,这才停下来去洗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时,就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等、等等! 萩原研二也就罢了,为什么松田阵平眼睛也这么亮晶晶的? 黑泽阵擦头发的手有些僵硬。 “你好厉害,能运动这么长时间!”萩原研二羡艳极了。 “我承认你比我强。”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松田阵平直来直去,对黑泽阵佩服极了。 黑泽阵仍是有些不太适应,他朝后靠了靠,又开始擦起自己的头发来。 “你们怎么还不回家?”黑泽阵朝外瞄了眼,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和家里说了今晚住同学家!” 黑泽阵:??? 为什么要住他家?他之前没同意啊! “好羡慕你啊,阵酱,可以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房子!”萩原研二幸福地捧脸。 “老头子已经同意了。”松田阵平指了指隔壁,他们住得很近,所以松田丈太郎很放心他住这里。 “我可以自己选房间睡吗?我们能睡在一起吗?”萩原研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几个房间。 松田阵平也点点头,煞有其事道:“我们睡一起好了,晚上也可以一起玩。” “好耶!” “想一起看碟片,黑泽你家有什么碟片?” 黑泽阵:…… 他头皮都麻了。 什么情况?就这样决定住他这里了?但是完全没人问他的意见! “我习惯一个人睡……” “我家有恐怖片,我去拿来!”松田阵平转身就跑出去了。 萩原研二则从书包里拿出带来的各种小零食,兴奋地说:“我特意带来的,就等着晚上一起看片一起吃,阵酱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薯片?” 黑泽阵抿了抿唇,不说话了,都随他们吧。 除了和小先生一起睡,黑泽阵没有和人一起睡觉的习惯。 可是今天,三个小孩子挤挤挨挨,明明床很大,却硬生生凑在小小的角落半蒙着被子看《咒怨》。 有生以来,黑泽阵第一次遭遇恐怖片的袭击。 听着恐怖的音效,看着里面神出鬼没的女鬼…… 当特殊的音效响起,那种令人牙颤的声音仿佛围绕在他的身边,就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啊!”先叫了一声的是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的身体也在发着抖。 两人一左一右,将黑泽阵挤在最中间,竟然莫名给他带来了些安全感。 黑泽阵没有尖叫,却配合着两人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三个人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球。 然后…… 那只鬼从被子里爬出来了!!! “啊!”黑泽阵终于也忍不住叫出了声,几乎是第一时间逃出被子。 “哇!” “啊,等等我!”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同样从被子里爬出去,紧张地黏在黑泽阵身后,三人又宛如鹌鹑般挤在了一起。 最终还是黑泽阵下手快,一指头摁下电视开关,将恐怖片彻底打住。 “呼——”三人齐齐舒出一口气。 由于谁都不敢大喘气,房间里一时变得落针可闻,可这样的空寂更渲染了一层恐怖色彩。 三个人依旧挤挤挨挨凑一起,总感觉周围都阴森森的。 “那个……”萩原研二先忍不住开口了:“我们要不要先上床?” 黑泽阵和松田阵平齐刷刷盯住他。 “怎、怎么了?” 黑泽阵讳莫如深地看了眼床上的被子,完全没要上去的意思。 松田阵平双手紧紧抓住萩原研二的胳膊,也根本不愿意靠近那床被子。 呔,妖孽! 那团被子里有妖孽!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这一晚别说上床睡觉了,连去厕所都是三个人一起去的,第二天一大早全都顶着个黑眼圈。 “天亮了。”黑泽阵缓缓舒出一口气,终于…… 恐怖片什么的,黑泽阵以后再不想看了。 “我去煮点东西。”黑泽阵干巴巴说完,走进厨房里去煮饭了。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这方面都帮不上忙,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互相搀扶着走到厨房门口。 黑泽阵也不喝斥,反而松了一口气,有这两个人反而能为他壮壮胆。 黑泽阵煮了粥,又炒了几个小菜,将饭菜上桌这才模样凶狠地警告他们。 “昨晚的事,绝对不准告诉我哥。”如果让小先生知道他怕鬼……不行,这种黑历史绝不能被小先生知道! “我们知道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老老实实应声。 答应之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黑泽阵竟然会怕鬼,哈哈哈哈! 几个人也算是一起看过恐怖片的交情了,关系立刻亲近不少,一起去上学的时候都有说有笑的。 当然,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有说有笑,黑泽阵依旧板着一张脸,还时不时磨一磨牙齿,总想着一雪前耻。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怕鬼?不行,他才不能有弱点! 跟在小先生身边的人,怎么能有这么明显的弱点?怎么能如此胆小懦弱?他必须得想个法子练练自己的胆子。 于是,放学后,黑泽阵展开一张报纸,指着其中一宗报道盯住了两人。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注意到了,但他们宁愿自己没看到。 那是——鬼屋! 货真价实的鬼屋,据说之前有人在里面遇到了三只眼睛的怪物。 怪物?鬼怪? 鬼—— “我不要去!”松田阵平当即表态。 黑泽阵白他一眼,问:“你怕了?” 如此挑衅,松田阵平怒瞪了黑泽阵一眼,也不说自己怕,只倔强道:“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我们就算过去也是白跑一趟,只有傻子才会去!” 一旁萩原研二也委婉地劝着:“阵酱,这个地方离我们家好远,我们过去家里边会担心的。” “我无所谓,我一个人住。”黑泽阵收起报纸,冷冷瞥了两人一眼,道:“胆小鬼!” 小孩子是不能激的,很容易热血上头。 虽然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表示不想去,但放学之后,两人还是跟在了黑泽阵的身后。 “我才不怕鬼,我只是怕你迷了路,不用感谢我!”松田阵平大咧咧的。 萩原研二则朝黑泽阵笑了笑,很亲切地说:“阵酱要去,我当然也不能不去,大家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黑泽阵感觉很别扭,明明是他们两个硬贴上来的。 不过……如果是好朋友的话,他是不是就完成任务可以回长野找小先生了? 等小先生问他们是怎么成为好朋友…… 不,不行! 难道他要说是因为他们一起看了恐怖片吗? 这么糗的事情才不能让小先生知道! 他才不怕鬼,一点都不怕,他要走遍霓虹的每一个鬼屋,将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全都揪出来打一遍。 黑泽阵这样想着,已经到了鬼屋附近,抬头就看到一抹红色轻飘飘飘过。 黑泽阵:…… 他木着脸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的……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是鬼吗? “你们看到了吗?”黑泽阵声线仍保持稳定。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已经抱在一起了,嘴里“嗯嗯嗯”地点头不停。 黑泽阵的头皮又开始麻了。 但和大半夜看恐怖片不同,黑泽阵没有后退,反而毅然决然地一脚踏了进去。 废弃的大楼,没有人居住的痕迹,扑面而来的是厚重的灰尘。 “咳、咳咳。”黑泽阵咳了两声,用手拨开面前的蛛网,继续朝里面走。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虽然害怕,但他们都是讲义气的人,凭着一股热血便跟了进去。 “阵酱,你走慢一点。” “黑泽,你刚刚看到了吗?有个红衣服的女人……” “闭嘴。”黑泽阵喝斥。 有了第一步,接下来便轻松多了。 黑泽阵迈着大步,在屋子里四处查探,颇有种不将对方揪出来誓不罢休的意思。 装神弄鬼是吧?红衣女人是吧? 黑泽阵摸向腰间,他今天可是带了枪来的。 可黑泽阵走遍了一楼,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是个烂尾楼,还没有装电梯,黑泽阵便走楼梯去了二楼。 二楼依旧破破烂烂,四处都是灰尘和蛛网,却同样没有发现红衣女鬼。 接着是三楼、四楼、五楼…… 到顶楼六楼的时候,黑泽阵听到了不属于他们三人的脚步声。 他抬起手,示意另外两人止步。 三个人全都停了下来,脚步声却不停,仍旧“笃笃”响着。 萩原研二瑟瑟发抖,几乎不敢睁开眼睛,松田阵平不知自己脑补了什么,被自己的想象吓得脸色铁青。 黑泽阵同样屏息凝神,手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声音愈发近了,更近了…… 终于,对方走到了楼梯口,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是……孩子? 不是什么红衣的女鬼,而是和他们一般年龄的一个孩子。 不,真的不是鬼吗? 黑泽阵看着那双清澈梦幻的苍空之瞳,看着他宛如妖精之子精致的白发,小孩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尊贵与冷傲。 他像是不谙世事,像是和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画风。 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苍空之瞳扫过三人,又缓缓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与他们擦肩而过。 “等等!”黑泽阵喊住他。 “嘘!” “别叫他!”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认准了这小孩就是灵异传说中的妖精之子,立刻想去堵黑泽阵的嘴。 黑泽阵却拨开两人的手,幽幽绿眸锁定了小孩的背影,质问:“你是人类吧?” 小孩没回头,却停下了脚步。 “你走路有声音,也有呼吸,胸口在起伏。最关键的是,在来这个鬼屋的必经之路上,我注意到了路边停靠的汽车,那是一辆银灰色的马斯顿马丁。你身上的衣服虽然没有牌子,但看布料与版型,我猜测应该是手工定制的高档货,所以你不仅是人类,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孩。” 小孩终于回头,眼神依旧没什么感情。 “五条悟。” 黑泽阵一怔,问:“你的名字?” 五条……这个姓氏,在霓虹并不一般。 据说那是个古老的大家族,除了有钱之外,还有旁人无法企及的秘密,而且与官方关系特别好,组织并没想渗透进去,会有五条家的资料,只是为了提醒组织的成员不要得罪五条家。 这是黑泽阵第一次见到五条家的人,那个组织不能触碰的禁忌。 “原来你是人啊。”松田阵平重重松了口气。 萩原研二立刻用手敲了下松田阵平的头,很没礼貌诶! 然后又对着五条悟自我介绍:“我是萩原研二,这是我朋友松田阵平和黑泽阵,很高兴认识你!” 萩原研二小太阳一样,很少有人会拒绝和他交朋友,但这次他显然踢到铁板了。 五条悟根本没理他,便要继续朝下面走。 “你一个人来这里,也是为了鬼屋探险吗?”萩原研二也不尴尬,反而追过去和五条悟搭话。 五条悟没有说话,目光冰冷地盯住了前方。 “哇,那是什么?”萩原研二被吓了一跳。 松田阵平也是一惊,虽然害怕,却还是下意识挡在了两人身前。 黑泽阵站在最后面,也注意到了站在楼梯中间的怪物,怪物长了三只眼睛,肥肉臃肿着不成人形,反而像是一团巨大的瘤子。 而就在怪物身上,身穿红衣的女人蒙着红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一张红唇正冷漠地翘起。 “她是那个女鬼!”萩原研二惊呼。 “她不是鬼。”五条悟淡淡说道:“西川凉子,原本是总监会有记录的一级咒术师,半年前突然杀死了地产商,成为诅咒师。我记得你的术式并无法操控咒灵。” “他不是咒灵。”西川凉子轻轻捧起咒灵的脸,如果那真的还能称之为“脸”的话。 面对一团臃肿的肉瘤,西川凉子却没有任何抵触,将自己的额头轻轻贴了上去。 “他是我的爱人。我们都是咒术师,我们整日整日地祓除咒灵,拿着总监会发放的微薄工资,你知道我们有多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吗?终于,我们用所有的积蓄在这栋大楼买下了属于我们的一间房,可大楼却就这样烂尾了……”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虽不是鬼魅,却比鬼魅更加凄厉。 “没有房子,也没有积蓄,为了不流落街头,我们只能去接更高等级的任务,阿生就是这样被他们害死的!”西川凉子的眼泪流了出来。 咒灵也在流泪,令五条悟忍不住皱眉。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分析了,西川凉子的男朋友被咒灵杀死,西川凉子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愤怒与痛苦之下杀死了地产商,然后…… “你诅咒了他。”五条悟语气无波无澜。 “大少爷,你根本不懂,我爱他!”西川凉子凄厉的声音更像女鬼了。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都瑟瑟发抖,黑泽阵却走上前。 既然是人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那个怪物交给你,这个女人交给我。”黑泽阵朝五条悟说道。 五条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黑泽阵却先一步动手,快速地两下手刀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打昏,然后再无顾忌,拿出手/枪便对准了女人。 “砰——” 他毫不犹豫,立刻扣下扳机。 子/弹激射而去,却被咒灵一巴掌拍开。 “你找死!”西川凉子愤怒地操纵咒灵朝黑泽阵攻击。 五条悟则及时挡住咒灵,一把捏住了咒灵的脸,将它硬生生拍飞出去。 西川凉子高高跃起,术式·疾雨。 “啪啪”的雨滴砸落,一滴又一滴,砸穿了墙壁,砸破了楼顶,直砸向黑泽阵的方向。 黑泽阵几个翻滚躲闪,几次试图瞄准,却统统被雨滴的攻击打断。 黑泽阵从未见过这样的力量,水珠怎么能和子/弹一样厉害的? 就在黑泽阵避无可避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西川凉子一声凄厉的惨叫:“不——” 咒灵,祓除。 五条悟转身,身上咒灵的残秽也随着咒灵被祓除而迅速消散。 “根据咒术界的法令,你将会被我处决。”五条悟一步步走向西川凉子。 “我有什么错?房子烂尾了,这都怪地产商!”西川凉子惊恐地朝后退,却还在极力解释着。 五条悟面无表情,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我明明加入了总监会,可他们不帮我讨回公道,我只能自己讨回公道,我没有错!我没错!” “你杀了人,地产商一家,包括保镖、保姆等,一共37条人命。”五条悟抬起了手,“苍”蓄势待发。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小,他不能失去母亲!”西川凉子朝五条悟跪了下来。 五条悟明明没什么表情,手指却蜷了蜷,取消了术式。 可很快,五条悟冷漠地开口:“告诉我你孩子在哪,五条家会帮忙抚养。” 西川凉子啜泣着,低着头,声音悲凉又虚弱:“她在米花町六丁目……” “躲开!” “嗖——” “砰——” “咣——” 黑泽阵一把将正倾听西川凉子话的五条悟撞开,同时扣下扳机,子弹与雨滴重重撞在一起,竟发出金戈交鸣的声响。 黑泽阵毫不犹豫,接连不断地朝着西川凉子扣下扳机。 “砰”“砰”“砰” 子弹落在西川凉子的胸口、腹部,鲜血很快漫了出来,西川凉子也倒地不起。 “她没有女儿。”黑泽阵不屑地瞥了五条悟一眼,道:“一个有女儿的人和没有女儿的人是不一样的,她身上根本没有有关小孩子的东西,她只是想趁机杀了你。” 五条悟未置可否,只静静看着女人的尸体。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身为五条家的神子,哪怕他今年只7岁,整个咒术界的重担却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 “你刚刚差点死了,小鬼。” “她伤不到我。”五条悟淡淡瞥了黑泽阵一眼。 他不防备,是因为他拥有傲视一切的力量,他并非不知道对方有可能会偷袭,他只是不在意。 不管五条悟愿不愿意承认,拥有咒术界最强的力量,是会让人傲慢的。 五条悟不再理会黑泽阵,迈步朝外面走去。 “砰”,一发子弹,落在五条悟的脚边。 黑泽阵握着枪,冷笑着开口:“我刚刚救了你,小鬼,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8、见手青了解一下 两个小鬼今天又宿在黑泽家。 无他,他总不能将两个昏迷的小家伙送回去,没法和他们家长交代。 黑泽阵将两人堆到一旁,占据了床的大半面积,仰躺着把玩五条悟送他的名片。 只要亮出这张名片,五条家的人都会竭尽全力地帮助他。 五条悟当时是直接甩给他一张银行卡的,但思来想去,他还是朝五条悟要了这张名片。 因为组织在忌惮五条家。 什么咒术师、什么咒灵,那统统不重要,重要的是,组织忌惮的人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这样一来,万一以后小先生遇到什么麻烦,求助五条家的话,或许能扭转形势。 好想早一点见到小先生啊…… 黑泽阵想念着,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扭头就看到松田阵平已经醒了,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手上拿的什么?” “什么都没有。”黑泽阵将名片收了起来。 松田阵平当然不依,他都已经看到了,就要伸手去黑泽阵衣服口袋里拿,却被黑泽阵无情地拍开了手。 松田阵平扁了扁嘴,虽然收回了手,但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黑泽阵的衣服口袋,明显贼心不死。 “既然你已经醒了,快回家吧。” 松田阵平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忍不住吐槽:“现在晚上十点了,你让我回去?我屁股要被打烂的!” “都晚上十点了,hagi还是没能吃到晚饭。”萩原研二也醒了,并苦着脸揉揉自己肉嘟嘟的肚子。 黑泽阵也没吃晚饭,索性起身去做饭。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立刻点菜:“阵酱,我今晚想吃寿司,要裹肉松的!” 黑泽阵瞪了他一眼,竟然也没拒绝。 萩原研二便忍不住在床上滚了滚,开心地抱住小被子。 “小阵平,我和你说……”萩原研二扒住松田阵平的耳朵,在他的耳边悄声嘀咕了什么。 松田阵平的眼睛越来越亮,听到最后,不怀好意地笑出了声,连连点头。 黑泽阵卷了寿司,又倒了三杯温牛奶,用一个小碟子端着进入了卧室。 两个小鬼还算听话,整整齐齐地坐在床边等他。 他刚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突然便听见两人乖乖巧巧、整整齐齐地喊了一声。 “黑泽妈妈!” 黑泽阵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他难以置信地回头,就看到两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一副偷吃了什么好东西的贼样儿。 额头处的青筋立刻就爆起来了,黑泽阵捏紧拳头,恨不得将他们一口白牙给打掉。 萩原研二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立刻拉了拉松田阵平的胳膊,率先止住了笑容,并热情夸夸:“阵酱,谢谢你的美食,你真的好会做饭,你人超好的!” 松田阵平却还咧着一嘴大牙在笑。 “咚”地一声,黑泽阵的拳头锤在了松田阵平的脑袋上。 “嗷,好痛!” 黑泽阵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拿起自己的那份走到一旁去吃,一副不想和他们太熟的模样。 松田阵平愤愤地也瞪了黑泽阵一眼,抓起属于自己的寿司吃。 萩原研二却是个乐于搞好关系的,拿着寿司咬了口大声赞美:“阵酱,你好厉害啊,这是大哥哥教你的吗?” 黑泽阵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理会的,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开口:“不是。但这周六他答应了要亲手为我做好吃的。” 小先生亲手煮的饭…… 只要一想到这点,黑泽阵便热血沸腾。 萩原研二也欢呼一声:“太好了,你哥哥真疼你!” 一声“黑泽妈妈”令黑泽阵很嫌弃,但不得不说,萩原研二有时候说话挺讨喜的,至少这句话他就很受用。 小先生当然疼他,他可是小先生的左膀右臂,小先生最信任最看重他了。 如今将他送出来,也是为了历练他,他都知道的。 “那你有没有为他准备礼物?”萩原研二又问。 黑泽阵一怔,他没有准备。 “你们一周都没见面了,都不准备礼物吗?”萩原研二瞪着大大的眼睛,似乎难以置信。 黑泽阵顿时有些慌,一周没有见面,是必须要准备礼物吗?他之前从没想过。 萩原研二很快安慰他:“没准备也没关系哦,hagi有时也会忘记准备礼物,到时候就送他一个大大的香吻好了,超用力地亲他一下!” 黑泽阵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什么?在说什么? 超用力地亲他? 不行,绝对不行! 黑泽阵摇摇头,他还是提前准备礼物比较好,必须得提前准备礼物。 送小先生的礼物……腕表、袖扣、吊坠…… 一系列名贵商品在脑海内闪过,可全都抵不过萩原研二的一句。 “礼物嘛,心意最重要,当然是自己亲手做的最好!” 三句话,让黑泽阵彻夜难眠。 一周没见面了?你不准备礼物吗? 没准备也没关系,狠狠亲一口也可以的! 礼物嘛,当然是亲手准备的最好! 凌晨三点。 黑泽阵:眼睛瞪得像铜铃.jpg 怎么会这样?送个礼物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一旁的两个小鬼倒是睡得很香,看得黑泽阵心头火大,简直想捏住他们的鼻子给他们来个唤醒服务。 第二天,黑泽阵眼底发乌,精神不振。 “阵酱,你昨晚没睡好吗?”萩原研二关心着。 松田阵平则大声嘲讽:“该不会是因为恐怖片吧?好逊,那都是假的,你看我们都已经忘掉了!” 黑泽阵幽幽看着两人,很想给他们一拳。 萩原研二则机灵地猜到了:“是因为礼物?不然就折星星嘛,许愿星,折满满一玻璃瓶,大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黑泽阵眼睛一亮,许愿星?或许可行? “千纸鹤也可以,穿起来可以做风铃哦~” 千纸鹤?黑泽阵的眼睛越来越亮了,对啊,折纸,折纸也算是很有心意的礼物。 黑泽阵一整晚想不到,其实是因为太组织思维了,满脑子都在想要亲手画珠宝设计图,或者亲手设计一款武器,这个一晚上的时间怎么可能搞得出来! 但他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较普通的礼物。 不,不是礼物普通,而是适合普通人赠送。 小先生虽然是组织未来的继承人,但黑泽阵能看得出,他其实更喜欢普通的生活,所以送折纸之类的礼物便很合他心意了。 “如果你会编绳的话,也可以送手绳哦,让他天天戴着你为他编的手绳~”萩原研二又在一旁出主意了。 黑泽阵猛地看向萩原研二,倒是将萩原研二给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很好。”黑泽阵满意地笑了。 萩原研二,他简直是送礼界的天才! 烦恼的不仅仅是黑泽阵,诸伏高明此刻同样烦恼。 他甚至特意请了一天的假,想临阵磨枪,让沁扎诺教他做一桌过得去的菜。 在连续烧出第八道黑暗料理、搞坏了三个锅后,沁扎诺躺平摆烂了。 “就没有什么更简单的菜吗?”诸伏高明恳切地望着沁扎诺。 沁扎诺摆摆手,一副不想动的模样,道:“你还是煮个泡面吧,嫌弃菜式比较少的话,可以多煮几个口味。” “沁扎诺……” “别喊我,你可是能把土豆沙拉都搞砸的大!厨!” 诸伏高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孤独又落寞地蹲了下去。 沁扎诺躺在沙发上,看着诸伏高明将头深深埋下,只能看到他毛茸茸的脑袋,无语极了。 自己有几斤几两没点数吗?做菜给黑泽阵吃?你自己做的菜你自己都不吃! 不,还是吃的。 前几天诸伏高明吃了他自己做的菜,然后进医院了……进医院了……进医院!!! “我承认,你的经商能力很强,但厨艺真的没天赋。”沁扎诺觉得这也没什么,人有所长尺有所短,这是很正常的事,不做饭不就行了,诸伏高明又不是请不起厨子。 “可我答应了阿阵……” “为此不惜将他送进医院?” 诸伏高明:…… 不,倒也不至于。 他之前是做的不太好,但现在已经改进了,当然难吃还是非常难吃。 “不然你搜一下种花那边的料理包?”沁扎诺试探着。 诸伏高明长长叹了口气,虽然比较没诚意,但如果实在没办法,他恐怕真的只能拿料理包来搪塞了。 “叮咚”,有人发来一条消息。 诸伏高明看了眼,是他一年前认识的网友甘乐君。 甘乐:我看到你发的食物图片了,哇,惨不忍睹! koumei:苦笑.jpg 甘乐:你知道见手青吗?不需要太复杂的烹煮方式,哪怕是凉拌都可以发挥出它的美味,甚至只需要切好,不需要任何调料! 诸伏高明的眼睛“唰”一下亮了,不需要任何调料?他土豆沙拉,就是因为调料方面把握不好才会难吃。 如果一样东西原本便可以很美味…… 唔,这会不会太搪塞了?但想想料理包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甘乐:我这里刚好还有一点,不过恐怕要周六才能邮寄到,送你尝尝看! 诸伏高明当然不会拒绝,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距离阿阵来还有几天,诸伏高明关闭软件,又开始去请教沁扎诺,也许他的厨艺突然就突飞猛进,到时候不用料理包也不用见手青,自己就可以做出一桌好菜来了? 诸伏高明奢望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9、蘑菇汤煮好咯~ 朗姆总是个不消停的,他不仅要逼走诸伏高明,还要查他的真实身份。 还别说,被他查到了。 “朗姆大人,小先生目前就住在诸伏宅,据说之前发生了惨案,一家人都死了,他改名诸伏高明,以诸伏一家的儿子自居。”百加得将自己查到的汇报给朗姆。 朗姆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他以为改了名字,过去就可以全改掉吗?如果不是忌惮先生,也不至于花这么长时间才查到。” “朗姆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我不放心。”朗姆沉下脸来,道:“他虽然去上学了,但几乎每次放假都会到基地,他肯定是贼心不死,还想着笼络他人。” 百加得眼神一厉:“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闭嘴!”朗姆重重喝斥,眼底流露不满。 一不做二不休? 如果真那么容易,朗姆也不会留他到现在。 乌丸莲耶是个老人了,像他那样的老人,除了自己的生死之外,最在乎的自然是子孙后代。朗姆敢肯定,如果自己真敢对乌丸拓真动手,那老头子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也不能任由乌丸拓真这样笼络人心。 “我亲自过去一趟,也看看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听朗姆这样说,百加得立刻进言:“那不如双休日去,上学的时间小先生也不在家,只是不知道小先生会不会抵触。” 朗姆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怎么说我也是长辈,去蹭顿饭,他总不至于将我赶出来。” 周五傍晚,手绳终于编好了。 黑泽阵今日不回东京的住处,而是直接回长野。 “带上我们嘛!” “我们已经和家里说好了,他们都同意了!” 看着一左一右抱着自己的两个小鬼,黑泽阵额上青筋暴起。 “不带!” “呜呜呜,我们也想吃大哥哥煮的饭!”萩原研二假哭。 松田阵平则恳求着:“我可以帮你写作业,带上我啦!” 黑泽阵艰难迈动脚步,才不要! 小先生煮的菜,当然只有他能吃! “从我身上下去,你们两个——” 两人还是不下去,不过黑泽阵也足够心狠,硬生生扯掉他们的手臂,上了一辆出租就跑了。 “啊……跑远了。”萩原研二远远望着车尾气叹了口气。 松田阵平又气又恼:“可恶,跑那么快,也太小气了吧!” 看着一旁停着的零度出租,萩原研二眼睛一亮,阵酱可以坐出租车回去,他们当然也可以! 明明只一周没见,对于黑泽阵来说却如同久别重逢。 下了车,他几乎立刻扑到了诸伏高明怀中。 诸伏高明也溺爱着,一手搂着他一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询问他在学校有什么不适应的。 黑泽阵没回答,只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那条编好的手绳,为诸伏高明戴在了左手上。 诸伏高明很惊喜:“这是?” “是礼物!”黑泽阵仰起下巴。 是他们一周没见的礼物! 诸伏高明的笑容更为灿烂,两只手用力揉了揉黑泽阵的脸,直揉得黑泽阵都不好意思了。 手绳很漂亮,主体是蓝色的,像是诸伏高明眼睛一样的颜色。 偏偏手绳中间又露出一抹翠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生机勃勃。 诸伏高明很喜欢,用指腹反复摩挲着。 这一晚他们去外面吃了大餐,诸伏高明和他约定好,明天要为他做一桌好菜。 不知为何,当诸伏高明说这句话的时候,黑泽阵总觉得沁扎诺在偷笑,可每每他看过去,沁扎诺却又神色如常。 计划赶不上变化。 次日清晨,甘乐送的快递到了。 与此同时,贝尔摩德和朗姆也到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黑泽阵警觉又不满,真可恶,偏偏这时候来,能蹭上小先生亲手煮的饭了。 贝尔摩德和朗姆彼此寒暄着,他们天天待在一个组织里,在一个基地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寒暄。 “小先生在煮饭吗?我去帮忙。”寒暄完,贝尔摩德率先进入了厨房。 诸伏高明正对着一堆见手青拍照,还搜索网上的帖子。 比如…… 这蘑菇切开是青色的,会不会有毒? 关于这件事,他最先问的是甘乐,甘乐回答说应该没毒,煮火锅很好吃,简直是能窥见到天堂的美味。 诸伏高明:…… 听起来就很可疑啊! 说实话,他以前和甘乐不是没互送过礼物,关系也比较好,但从甘乐的热情中,诸伏高明还是窥见了对方那一丢丢性格中的恶趣味儿。 可若说见手青不能吃……诸伏高明却也觉得不至于,毕竟甘乐每次开玩笑还是比较有底线的。 而且……网上的帖子都是些什么?尤其是来自种花网友的回复! “见手青?是我知道的那种见手青吗?可以看到小人跳舞的神奇菌子!” “菌子根本没毒,怎么可能有毒呢?分明是你没做熟!” “我们云南网友超爱吃的,菌子才没有毒,为菌子正名!” “嘿嘿,菌子,嘿嘿,小人,嘿嘿嘿~” 诸伏高明:…… 很可疑啊! 网友们的话看起来更可疑啊! “听沁扎诺说,是要切成片凉拌?”贝尔摩德撸起袖子,打算帮他切好。 诸伏高明慌忙说道:“不,是要煮汤的。” 凉拌?算了吧! 他已经看过足够多的帖子,上面传递的信息归纳总结后只有一个:煮熟后没毒。 诸伏高明缓缓松了口气,既然如此,煮菌子汤好了,只要菌子足够鲜美,只需要加一点盐便会很好喝。 十分钟后,诸伏高明灰暗着表情端着一锅放多了盐的菌子汤上桌。 “盐好像加多了……” “没关系,小先生的手艺,我一定得好好尝尝才行。”朗姆格外热情,看着菌子汤好像看着一锅天外来的美味。 诸伏高明抿了抿唇,菌子的鲜味儿还在口腔中弥漫。 虽然盐多了些,但食材本身足够鲜美,完美弥补了他厨艺的短缺。 “阿阵,快来尝尝。”诸伏高明勾唇露出一抹浅笑,端着菌子汤递向黑泽阵。 岂料中途却被朗姆给截了胡。 “能让我先尝尝看吗?”朗姆笑呵呵的,似乎是故意要给黑泽阵难堪。 黑泽阵的脸色果然变得很不好看,恶狠狠地瞪着朗姆。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在旁边抱胸嘲讽:“你脸皮还真够厚的,竟然和小孩子抢。” “尊老爱幼是美德。”朗姆老神在在道。 “我们组织什么时候讲过美德了?”贝尔摩德将菌子汤从诸伏高明手里夺走,直接塞给黑泽阵。 朗姆脸色变了,眼神阴鸷地盯着贝尔摩德,“你是不是要找茬?” 贝尔摩德摆弄自己暗红色的美甲,根本不理他。 汤没到自己手上,朗姆却也并不生气,只幽幽说道:“小先生的成长基金这期的钱到账了,我今日带了卡过来。” 朗姆说着,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却并没有拿出来。 抱着紫砂锅的黑泽阵低了低头,看着锅内清淡鲜香的汤汁,默默将之放到了桌上。 他走进厨房,十分乖巧地拿出几个瓷碗,盛好汤,就连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库拉索都被分了一碗。 贝尔摩德赞赏地看了眼黑泽阵,这小子处理事情竟然学会圆滑了,她还以为有自己为他撑腰,他就什么都不顾了。 朗姆咧开嘴角,果然,小先生就是黑泽阵的软肋,拿成长基金来威胁他他不敢不从。 朗姆得了面子,端着黑泽阵亲手盛好的菌子汤,便随意将卡丢到了桌上。 黑泽阵看了诸伏高明一眼,见诸伏高明始终保持淡笑却没有动作,了然地帮忙收了起来。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沁扎诺放下汤碗,走过去打开门。 “黑泽,我们来了!”松田阵平第一个进门。 萩原研二紧随其后也挤了进来:“阵酱,我们来找你玩了!” 黑泽阵脸色一变,立刻也放下手上端着的菌子汤,满脸不爽地走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出去!”黑泽阵不想让他们进来,若是被朗姆注意到就麻烦了。 “黑泽,这是你新认识的小家伙吗?”贝尔摩德笑着走过来。 库拉索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同样关注着两个小孩。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沁扎诺笑着迎两人进门,同时给黑泽阵使了个眼色,关心则乱,黑泽阵越是反应大,就越是容易引起朗姆的怀疑。 黑泽阵也意识到了,脸色臭臭地领着他们进门,他偷看了朗姆一眼,就看到朗姆根本没看他们,而是专心致志地品味着手上的菌子汤。 可恶! 小先生明明是特意煮给他的,却让朗姆先尝到了! 黑泽阵又疑惑地看了诸伏高明一眼,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过来,小先生竟然丝毫不在意? 他望过去时,小先生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模样,浅笑着,目光却似乎没有聚焦。 黑泽阵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小先生演技真好,这样朗姆就不会盯上两人了! 于是黑泽阵也放松下来,走进厨房又拿了两个小碗,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分别盛上一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