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骗我养私生子，重生老太杀疯了》 第1章 后悔 “滴滴滴...”冰冷的仪器声响彻在病房里。 久未翻身，身下已经长满了褥疮，田翠芬睡了醒，醒了睡，一天精神清明的光景没几个小时。 身下如同万虫啃噬，又痒又疼。 自己的身体她最是清楚，她快死了。 床帘紧闭，屋里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 隔壁应是来了新的病人，寂静的病房忽然被划开一个口子。 “婉茹你慢慢躺下，快小军搭把手，把你妈脚先放上。” “妈，你也不当心些，脚都崴了，儿子可心疼了。” 听到隔壁的声音，田翠芬的眼睛微微睁大。 不可置信的瞧向隔壁的方向。 这...这...这声音她即使化成灰也认识，这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声音？！ 震惊、愤怒齐齐涌上心头！ 费劲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呜咽，喉咙里翻滚的腥甜让她想吐。 “哗啦”伴随着一阵惊呼，床帘被拉开。 面容憔悴的女孩拉开床帘立在光圈里。 王宝昌愤怒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死丫头，拉什么帘子！快关上，婉茹可不能凉着！” 女孩想要开口解释，男人已经拽着女孩的头发拽出了光晕。 床帘重新被拉紧，病床重新陷入黑暗。 那人躲得极快，但只一眼她的瞳孔就不受控制狂颤。 真的是他！王宝昌！自己的结发丈夫，十年前意外身亡的丈夫！ 急促的呼吸和胸口的压抑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赤红着眼，悲愤直达心底。 “为什么！为什么！” 一口血从口中喷出。 身边的机器响起尖锐暴鸣。 有人掀开布帘跑了进来，正是刚刚的女孩。 “死丫头，瞎管什么闲事！”怒斥在身后响起。 “可是...这也太造孽了，这老太太身上都已经臭了，还没个人照顾...”女孩颤抖的声音响起，边说边走到床边摁响了呼叫铃。 王建军一脸怒意的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是谁，田翠芬有些激动的强扯起嘴角，咽下喉咙里腥甜的唾沫，费力的抬起胳膊想要触碰。 这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呀！ 来人熟悉的面孔却充满狠厉的阴鸷。 居高临下的看着苟延残喘的田翠芬。 “老东西，你该活够了吧！怎么还不死！” 一句话，惊得田翠芬如坠冰窟。 似乎是达到了目的，王建军不屑的笑着。 “老不死的？还想当我亲妈？！你不知道吧，我亲妈可是区委书记林婉茹，你也配！” “哈哈哈！你的亲生孩子，你还不知道的吧？”王建军满脸癫狂，声音都变得扭曲。 “王建国被李家挑了脚筋成了废人，王丽华那丑东西还不知道在哪等死的吧，至于大姐...” 声音传到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枚冰冷的针，扎进她的耳膜。眼睛空洞地大睁着，胳膊无力的摔在床上。 “什么？！” ...... “闭嘴”。王宝昌怒喝的声音传来。 王建军神色一变扭头朝外。 一群白大褂涌入病房，看到自己的主治医生，田翠芬嘴角动了动。希望重新燃起，空洞地眼睛突然有了光点。 周杰戴着口罩面色不善，拿着本子记录着什么。 田翠芬拼命的抬头，发出痛苦呜咽。 那人置若罔闻，不耐烦的皱眉。 王建军一脸讨好的走上前去，“姐夫，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周杰抬眼瞥了王建军一眼，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年轻大夫走到周杰面前，“生命体征正在下降，要打肾上腺素和强心针吗？” 王建军闻言伸手拽住了周杰的袖口，轻轻用力。 周杰嫌恶的抬手，一脸严肃的上前两步，装模做样的检查了下身上的链接的各种管子。 俯下身子，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老东西，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和你那短命的女儿一样可提供的价值太少。” 田翠芬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女婿和儿子，整张脸没有一丝血色。 一口血涌出，呼吸更加困难，身体不受控制的震颤。 周杰起身，语气严肃。 “还抢救吗？” “不救了，不救了。”王建军急忙摆手连连拒绝。 周杰朝田翠芬抿嘴一笑，不再说话。 转身一脸严肃朝身后的众人说道：“2035年7月21日10点56分宣布死亡，准备后事吧。” 没人敢反驳，医生们鱼贯而出。 王建军愉快的声音都快压不住，一把抓住周杰的手激动的上下摇晃。 “哎呀！谢谢姐夫，谢谢姐夫！” 周杰没有理会王建军的谄媚，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回，快步走到隔壁病床。 “林姨，您好好休息，就是这院长的位置...麻烦您多费心... 另外，祝您新婚快乐...” 眸光扫过病床前依偎的二人，嫌恶的推了推眼睛。 有人轻声嗯了一声，病房重归平静。 田翠芬被这突然的变故惊的不知该作何反映，喉咙发紧，用劲全身力气的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耳边嗡鸣，呼吸越发困难，连接自己监测的机器不知为何已经全部断电。 田翠芬双眼依旧圆睁，因为缺氧早已变得惨红，口里喷出的血水分外渗人，惊骇、愤怒和滔天的不甘让她死死的盯着紧闭的床帘。 “为什么！为什么！” “王建军居然是林婉茹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里！” 所有的质问被堵在胸腔，只化成极其嘶哑的气音，混着血沫从嘴角溢出。一口鲜血呕出，生命正在飞快流逝，感受着自己胸腔心跳的逐渐变弱，愤怒，仇恨把整个人都填满！ “妈，你总是太心软，那老东西占你位置那么久，就这么放过她？” 话音未落，隔帘被刺啦一声拉开。 满头银发的林婉茹语笑嫣嫣的躺在床上，王宝昌正满脸心疼的搂着她，林婉茹回眸微笑抬手给田翠芬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呀老伙计。” 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了田翠芬的眼睛，她的身体已经僵直，两行血泪从眼角划过...... “如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杀了这对狗男女！” 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人，田翠芬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阵惊呼，有人拉开床帘闯了进来，太阳终于透过床帘照到了自己身上。 第2章 意识回笼 “好温暖” ...... “妈！妈！妈！”最后的声音和眼前的声音重合。 田翠芬猛的喘了一口气，随后起身坐直，像溺水的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耳边尖锐的暴鸣吵得自己头痛欲裂。 ...... 眼前的景象慢慢的由模糊变得透明，田翠芬有些错愕的看着扎着两个麻花辫趴在床头喊着自己的王丽华，心下一狠，猛的将孩子推到在地。 被猛推在地的王丽华一愣，眸光恨恨的盯着自己的母亲。 “看你做噩梦才叫醒你，没想到你现在越来越过分。” 没等田翠芬反应过来，王丽华起身拍了拍自己旧工装裤上的泥，不再给亲妈一个眼神，转身快步跑出了屋。 田翠芬有些错愕的看着发生的一切，身上汗衫已经被冷汗湿透，她如同溺水者，迷茫无助、不知所措。 强大的情绪反噬让她现在一直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颓废的捂住脸，将双手插进头发里。 “这这....”手指顺着发梢缕下来，乌黑发亮的头发从指尖划过。 田翠芬有些错愕的抬起手掌，这插满的管子怎么没了。 头发！就连头发都已经长出来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田翠芬，冲到镜子面前，动作太大，镜子从梳妆台上滚落下来，碎渣落了一地。 巨大的声音让田翠芬瞬间回神。 弯腰捡起一片碎片，镜中的女人约莫四十岁出头，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有些疲惫的脸庞带着淡淡的黑眼圈。 连日的操劳让她的脸已经开始浮肿，捏了捏自己肥胖的脸蛋，指尖被锋利的镜片划破。 田翠芬一阵吃痛，盯着指尖殷红的血珠滚珠般滑落。 “这是梦吗？！”念头浮现又被自己瞬间否定。 “不！这一切都是真的！” 巨大的痛苦笼罩着自己，胸口的郁闷久久不能平息，她无意识的攥紧手中的碎片。 门帘响动，一个响亮的男生响起，“丽华又哭着跑出去了，你到底在做什么妖？” 声音落地，眉目清秀稚气不减的男孩走了进来，田翠芬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男孩，“你...你是？卫东...?” 看着田翠芬手上滴答淌着的鲜血，王卫东面色一慌，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她的手掌。 语气都带着些哭腔。 “妈！你这是干啥呀！为啥要伤害自己呀！玉珍嫂子不都已经走了吗？你是要逼死我们吗！” 面前男孩心疼的慢慢掰开田翠芬的手，看着手上的伤口急的直跳脚。 动作麻利的从抽屉里取出纱布，将田翠芬的手裹得结结实实。 看着田翠芬满脸错愕，语气也带上了几分不悦。 “妈，真不是我说你，大哥最听你话了你不是不知道，玉珍嫂子对我们真的挺好的，你为啥就是不愿意。大哥跟丢了魂一样，你还这个样！咱这家什么时候能有好！” 说完也不等田翠芬反应，自顾自的拿起门边的扫帚，将地上的碎片慢慢的扫进簸箕里。 瘦弱的男孩弯腰卖力的扫动着，背脊关节透过衣衫清晰可见，刺痛了她的双眼。 田翠芬一把将扫帚抢过，王卫东有些错愕的看了看自己的母亲。 “行行行，现在是谁说话你都听不进去，你自己在这继续待着吧。” 没等田翠芬说话，王卫东也动了怒，自己的老妈是越来越糊涂。 大哥王建国当兵十余年，老两口不管不问。 眼看年龄也到了，从部队复员回家，家里人连个上心说媒的都没有。 部队首长作的煤，给大哥介绍了个福州本地的江南姑娘。 嫂子丁玉珍人勤快又麻利，人小小巧巧的，说话做事总有股子江南水乡的温柔劲，为人也热情。 回到老家山东这黄土大地，家里残屋烂瓦，穷的叮当作响，嫂子丁玉珍一点没埋怨，死心塌地的跟着大哥。 但老母亲却嫌弃起了这南方姑娘，说什么骨架小难生养、家境差不能帮助大哥，家里没权没势没法帮助家里发达。 自己家本就是农村家庭，对于跟着来的南方姑娘有什么可挑剔的。 但老母亲就泛起了轴劲，整起了撒泼、绝食、上吊三部曲。 一家人都不得安宁。 ...... 田翠芬看到王卫东要走，一把拉住他的手，“儿，娘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什么？玉珍？什么玉珍？！” 王卫东有些恼火，用力的想将自己的手抽回，低头看到母亲手上的纱布又开始渗血，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对！玉珍嫂子今晚的火车，妈你已经如愿以偿了，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倔强的脸庞红了眼眶，说完也不等田翠芬反映过来，甩开田翠芬的手就离开了。 只留她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帘发呆。 举起被好好包扎的右手，田翠芬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是自己临死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呀。 滔天的恨意涌上胸口，抬头看了眼挂在日历上的数字。 “1973年！”红晃晃的数字刺痛了她的眼睛。 “一切都还没发生！一切都还来的及！”摁住狂跳的胸口，田翠芬慢慢的捋顺刚刚发生的事情。 “玉珍？”迷茫的念了念这个拗口的名字，“玉珍！” 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 “对！玉珍是建国带来的姑娘，这么一个好姑娘白白让我给磋磨了！” 田翠芬激动的有些战栗，扶着梳妆台慢慢的坐下。 上一世自己不知道是抽了哪门子风，放着如花似玉的丁玉珍不娶，非要听信王宝昌和孙二婆子的谗言。 强逼着自己儿子娶那李家三姑娘李金花。 那姑娘膘肥体壮、五大三粗，却是个泼辣狠毒的性格，上一世和男知青蝇营狗苟，未婚先孕。 男知青为了回城的名额一脚将这李金花踹开，强嫁不成，眼看肚子就要藏不住，这才着急忙慌要找接盘侠。 大儿子王建国退伍军人出身，身板欣长，仪表堂堂，李金花一眼相中，这才找了孙二婆子从中说和，非王建国不嫁。 上一辈子王建国在自己的逼迫下最终还是娶了李家的这位泼妇。 新娘子有孕的事根本藏不住，万念俱灰的王建国新婚当夜便离了家，直到自己死都再也没见过他。 第3章 绝对不能发生 “等等！前世建国成为废人难道就是李家做的？！”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田翠芬只觉后背发凉，直冒冷汗。 前世被自己忽略的细节不断涌入脑海，建国明明是七月结的婚，李金花的孩子却年根里就生了出来！ 李家只道是新婚夜过完，王建国就去外面打工，从此便音讯全无。那孩子也是护得严严实实，从没让田翠芬看过一眼！ 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田翠芬只以为是建国埋怨自己强拆鸳鸯，却不曾想自己儿子居然经历过这种委屈！ ...... 滚烫的泪珠从眼角划过，田翠芬猛然站起，懊恼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再也坐不住，抬脚就要朝外走去。 “一切都还来得及，上一辈的事绝对不能发生！” 门帘哗啦啦杂乱的砸下，田翠芬顿住，猛然收起眼泪，目光死死的盯向门口的方向。 王宝昌迈着四方步咳嗽一声走了进来，对上田翠芬的眼神，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 “行了，这次你做的不错。那女子今晚就能走了，那咱们也就放心了。” 听到来人的话，田翠芬有一瞬间的错愕。 男人“吧嗒”抽了一口旱烟，顺势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将烟杆往鞋底磕了磕。 落了一床的烟灰。 是了！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和婆婆不愿玉珍留下，表面装作大度同意，后背却鼓捣田翠芬死恼活闹，定要将此事搅黄！ “别傻愣着了你这婆娘，今晚就可以不用绝食了。”磕完烟灰，又将烟杆赶紧放在嘴里嘬两下，火苗重新燃起。 斜楞了一眼田翠芬手上还在渗血的纱布。 王宝昌心满意足的长吐了一口烟雾。 抬手一指，“做的不错！” 田翠芬狐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和胡子头发白花花的脸重合在一起，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王宝昌！上一世承包工程时发生了重大安全事故，工地的工友伤亡惨重，面临高额债务，他却假死脱身！ 只留下年过半百的田翠芬拼死拼活的干活，只为补上那巨大的窟窿。 谁知直到临死前才知道，他居然没死！假死脱罪却蹉跎了自己一辈子！ 看面前的女人没有回话。 他有些不耐烦，拿起烟杆想要戳田翠芬的胳膊。 感觉到温度的靠近。 田翠芬猛然站起，举起手照着男人的脸掌掴下去，“啪”一声脆响，烟杆随着动作掉在身上。 “奥”一声痛呼，烟杆应声落地，王宝昌捂着裤裆一脸难以置信。 田翠芬的动作太大，浑身的肉都在颤抖。 王宝昌的裆部被灼了一个大洞，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他有些跳脚的站起身，拼命的扑打着裆部的火星。 “草！你这臭娘们，抽什么风呀！你居然敢打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愤怒的王宝昌脸部肌肉狰狞，手高高举起，巴掌就要落下。 田翠芬眼睛眨都没眨，直愣愣的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男人。 深蓝色的工装上衣洗的发白，随着动作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一边肩膀的衣服滑落。 “哗啦”门帘再度响起。 “嫂子在家吗？”孙二婆子掀开门帘探出脑袋，黝黑的脸蛋精明的眼睛转来转去。 看去屋内的两人，有点惊讶的惊呼一声，从门帘里挤进来，一条条的门帘哗啦啦的跟着动作互相碰撞。 “哥，你也在家？”孙二婆子一脸娇俏的抿嘴笑笑。 轻抬手装作惊讶，“呀，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田翠芬的抬眼迅速瞥过二人。 “倒是把她给忘了。” 田翠芬冷哼一声，顺势坐下。 心里暗中发了狠，嘴角带上了一抹讥笑。 王宝昌看到来人故作镇静的轻咳两声，极其不自然的将手放在裆部轻轻遮挡。 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王宝昌有点尴尬的扭头朝孙美玲打了招呼。 “妹子来了？来的正好，快过来坐。正好帮我劝劝你姐。” 说着便动作猥琐的捂着裤裆走到门口的沙发处，用手轻轻扶去上面的灰尘。 一脸讨好的笑着：“妹子，快坐快坐，站着干嘛？” 孙美玲其实年龄并不大，脸上有着农村人经常下地常有的黝黑皮肤，因喜欢操持当媒人，人送外号孙二婆子。 孙二婆子向里走了两步，满脸好奇，眼睛直勾勾的上下打量王宝昌，用余光撇了一眼靠在靠在床前一言不发的田翠芬。 王宝昌有点厌烦的点了点头，冲着田翠芬的方向摆了摆手。 孙二婆子一脸心领神会的表情，眉眼挑动，给了王宝昌一个放心的眼神。 眼看麻烦交代出去，王宝昌连捂带拽的迈步，继续嘬着已经灭了的旱烟，咳嗽着走出了堂屋。 冷眼看着他俩眉来眼去的田翠芬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真脏。” 这孙二婆子最是水性杨花，仗着有几分姿色最喜欢四处撩拨，要说这有一腿他俩还真没有，但...... 想到了什么。田翠芬嘴角勾起，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目送王宝昌走出门帘，孙二婆子满脸羞涩的转身，直撞进田翠芬的视线里。 尴尬的将鬓间碎发挽起，一脸熟络的走到田翠芬身边，脚底轻踩过镜子碎渣，发出些刺耳的声响。 “咋啦嫂子，那啥生活不顺利呀？还生着气大哥的气呢？不过男女之间这点事吧，你得会调教...” 孙二婆子声音拉长，瞧田翠芬没有回应。 亲切的贴在田翠芬身边，感觉到她因为出汗皮肤的黏腻，孙二婆子有点嫌弃的撤了撤身子。 感受到了孙二婆子的动作，田翠芬冷眼瞧了瞧坐在身侧的女人“你谁啊，你来干甚的？我们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感受到了田翠芬语气里的不友好，孙二婆子并不恼。 “嫂子，哎呀！我这不是过来人的经验吗！男人嘛！哎对了，李家姑娘的事建国同意了吗？这事交给妹妹我，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今天晚上那小妖精一走，李家大摆宴席，你去感受感受人家的诚意！” 第4章 收拾妖精 田翠芬冷笑一声，将自己的胳膊从孙二婆子怀里抽出来。 “嫂子？你喊谁嫂子？你是我这边的亲戚，喊他哥喊我嫂子？” 话题转的太快，孙二婆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孙二婆子尴尬的笑了两声，“姐，你这是干啥，这不都街里街坊的喊顺嘴了嘛。都是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田翠芬斜眼冷哼一声，“既然一个意思，你就去找你哥说去。跟我个狗屁嫂子可说不着。” “哎呀，姐。我改我改，正事要紧，建国那孩子改心思了吗？李家那姑娘等的着急，我哎呀。” 孙二婆子捂着嘴娇俏一笑，“都说这姑娘大了难留呢，我看李家姑娘那猴急的样子，你家建国下啥行不行呀？碰上金花这么主动的姑娘，建国可真是有福了，就怕呀！他吃不消！” 脸上荡漾着不自然的潮红，边说边轻拍田翠芬的胳膊，语气都有些娇媚。 田翠芬一脸看有病似的鄙夷看向孙二婆子。 “你脏不脏呀？想男人都想到我儿子身上了？怎么着？搭上个王宝昌还不行？还得把我儿子也搭上？你多大的欲望啊？自己的男人不行在外边随便勾搭？！” “你？！”没想到田翠芬会说这种话的孙二婆子瞬间愣住了，反映过来之后脸涨的通红。 “你！你！你在说什么胡话！李家姑娘多好的条件，我好心给你家建国撮合，你竟这样埋汰我，我没法活了，没法活了！” 作势就开始跺脚嚎叫，边锤桌子边撒泼。 田翠芬能忍的了她在自己面前撒泼，伸手一推，本就重心不稳的孙美玲娇娇柔柔的倒在地上。 一股子弱柳扶风的贱模样，配上黝黑发凉的皮肤，嗲嗲的哭声，真是让人作呕。 田翠芬冷眼瞧着，冷哼一声，心中默念。 “三、二、一。” 王宝昌火急火燎的从院外进来，动作冲的太快，门帘甩到了门框子上，再也下不下来。 “咋啦？咋啦？咋哭了？” 看着哭成泪人的孙二婆子，王宝昌急冲冲的向田翠芬喊着。 田翠芬看着眼前的男人，头发凌乱，满脸焦急，发白的工作服胡乱的套在身上。 瞧瞧哭的上气不接下去的孙二婆子，又瞧瞧满脸焦急不知怎么安慰的王宝昌。 有点随意的回道：“咋啦？没咋，治妖精呢。” 闻言，哭的不能自已的孙二婆子抬起头来，指着田翠芬骂道：“你！你个泼妇！你随口诬赖人！我好心好意帮你家说媒，哥你说说，我孙美玲是不是真心真意的对你们。嫂子就这么埋汰我！” “滚，别在这装，你个下贱胚子，你满庄上打听打听，谁家媒婆说亲还得问那啥行不行的？你好意思问，我都不好意思说！打量着是给自己寻摸男人的吧？！李家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哪来的赶紧给我滚哪去！” 田翠芬一段话说的跟机关枪一样，堵的孙美玲支支吾吾半句反驳没说出来。 王宝昌手足无措，气愤冲上脑门，整个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上前两步就要开始推搡田翠芬。 说来也是惭愧，田翠芬年轻的时候过于肥胖，一米六多的个头，一度胖到了二百二十多斤。 使了大劲推了两把，田翠芬坐在床边动也没动，反而自己踉跄差点倒地。 王宝昌有点恼火，狠狠地躲了两下脚。 低声咒骂，“反了天了！不想活了是吧！熊娘们你个死肥猪。” 话音未落，田翠芬续足力气抬手朝着王宝昌生气的脸上猛抽一把，力度之大，男人的脸都有些畸形，左右两边对称的红掌印分外显眼。 听到动静，孙二婆子抬眼看了看争执的二人。 错愕的反应了两瞬，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痛哭，“我没法活了！我真的是没法活！...” 边说边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 听见动静，门口陆陆续续围过来很多乡亲，大家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三衣服都穿的好好的，看着也不像是捉奸在床呀，”人群中有人起哄，闻言的人们都是会心一笑。 “那可说不定，这孙美玲平时可是最招男人喜欢了。” “啧啧，你看看宝昌哥那裤裆！不会吧！” “咳咳，说啥呢，孙二婆子男人不打你。” ...... 村里村外的桃色新闻最是惹人兴奋。 外面聊的正酣，里面孙美玲一声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她只顾的撒泼打滚，但这地上可是满地的玻璃渣子呀。 不知是扎在哪里，孙二婆子慌忙起身，血珠顺着裙子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 王宝昌看到鲜血瞬间慌了，蹲下身扒着孙二婆子的裙子就开始寻找伤口。 田翠芬嘴角抽动，抱臂冷眼看着二人。 效果比自己预想的要好的多，这还有意外收获！ 众人看着王宝昌的动作，都惊呆了。 一时间都噤了声，孙美玲最先反映过来，慌忙遮住自己的双腿，抬头看了看外面看热闹的人群，将王宝昌从地上拉起来。 “哥，你快起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这...不合适。”一段话说的娇俏婉转，带着微微哭腔，让人无不心疼。 王宝昌吧唧下嘴，看着弱小可怜的孙美玲，一把将人抱起，抬着就往外走。 看着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有点反应过来，满脸羞愧的红着脸解释。 “都看什么看，散开！散开！我这只是救人，都别看了。” “呦呦呦呦呦——！”众人戏谑的嘲讽声响起。 王宝昌慌忙低下头，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松，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孙美玲走的稳稳当当。 孙美玲害羞的将头埋进王宝昌的脖颈处，心脏蹦蹦直跳，闻着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娇喘。 “哥，太疼了.....” 闻言，王宝昌更加着急，往卫生室的方向狂奔。 透过埋汰的窗户，田翠芬笑的狡黠，各位看客一脸兴奋的讨论，人群慢慢散去。 “成了！” 这个年代男女关系本就是大防，更何况双方都是有家有室的已婚人士，不出半天这消息准能传到那人耳朵里。 捡起带血的碎玻璃，田翠芬微微一笑，前世这俩人害自己和建国那么惨，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5章 娘同意了！ 王宝昌快步走出堂院。 迎面走来一身着军绿色衣服的俊俏男子，旧军装让他穿的挺拔，步履稳健的走进来。 看到抱着女子的王宝昌一愣。 “爹，这是谁呀，你这是干啥？” 王宝昌低沉着脸，闻言并没有停顿，低头侧着脸快步越过了王建国。 看热闹的众人紧追在后面皆是一脸有好戏的表情。 有几个好事的人经过，跟建国关系不错的一人轻拍他的屁股。 “你爹和你娘马上就分家，赶紧想想到底跟哪个吧？” “哈哈哈哈哈哈” “跟爹好，找个年轻漂亮的还能再给生俩弟弟。” “什么话，跟娘好呀，她那一身肉省出来两口都能够一家人吃了。” “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嘲笑着越走越远，王建国看着父亲的背影。 攥紧了拳头，缓步踏入屋中，看到屋里一地的狼藉，他有点震惊。 田翠芬正弯腰收拾着地上的镜子碎片，轻叹了一口气。 王建国快走两步，接过母亲手里的扫帚，语气软了下来。 “妈，这次又是因为啥，怎么又和爹吵架了，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呀！玉珍已经要走了，娘我听话，以后你说啥我干啥。” 面前的男孩眉头紧蹙，通红着眼睛满脸委屈。 满脸落寞静静地站着。 她伸手轻轻抚上王建国的脸庞，前世王建国和自己决裂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上一世接亲前那双哀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流着血泪哭诉，“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 田翠芬的心抽痛，满脸心疼。 这一世，她哪还能糊涂到贪图那李家虚无缥缈的承诺，她要她的儿子去追逐幸福！ 田翠芬稳了稳心神，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她知道错了，一切都可以重来！ “玉珍什么时候走？” 王建国委屈的眼泪在眼底打转。 “今晚就走八点的火车...”抬头让眼泪不再掉下来。“娘，你没事了吧，爹怎么回事，你这边没事，我就先去看看爹。公社那边还干着活呢，我得抓紧时间回去。” “回去？回哪去？” 田翠芬着急的打断。 没等王建国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面色严肃。 “你，现在抓紧时间去火车站。你爹的事你不用管，我这边也不用你操心。公社那边...” 田翠芬微微停顿，大队部那边她确实说不上话。 “公社那边你也不用管了，干什么活我替你干。”王卫东一直站在门外，听到母亲松了口，一脸高兴的冲进来。 门帘子甩的飞起，哗啦啦的响吓田翠芬一跳。 “你吓死老娘算了！你嫂子能回来，你那么高兴干什么？”看着满头汗珠窜进来的寸头小子，责备的话语中都带着几分宠爱。 “俺嫂子对俺最好了，俺不能不知恩图报，俺哥都快难为死了！我都看在眼里！” 王卫东一点不怕，急切切的反驳。 “哥你还愣这干啥，赶紧去把嫂子给追回来呀！”王卫东着急的推了推还在发愣的王建国。 王建国满脸错愕，泪珠不受控制。 “娘？你说真的？你...”语句凝噎，一句话憋在喉咙里。 田翠芬都快心疼死了，伸手擦掉孩子满脸的泪珠。 “真的！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王建国听到回话，猛然站起，嘴角都不受控制的翘起。 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哎！哎！”连着应了两声，他转身一个趔趄后脚步飞快的朝外走去。 “等等。”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王建国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扭头有些惶恐不安的看向田翠芬。 王卫东着了急，“妈，你不能这样呀，都说好了的，你是要逼死哥吗？！” “妈！” 王建国也声音颤抖，轻声喊了一声妈。 田翠芬斜眼看过俩小子，越过二人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最里面的抽屉，从里面递出几张毛票。 “你们也太瞧不起自己老妈了吧，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话算话。” 眼前俩小子一高一矮，直愣愣的盯着田翠芬手中的动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映。 王卫东最先反应过来，开心的接过毛票，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还在错愕中的王建国。 “哥，发什么呆呀！傻了呀！嫂子还等着呢！” 王建国眼眶变红，看着自己的母亲，嘴唇微微颤抖，还想说些什么。 田翠芬摆了摆手，“去吧，把玉珍平安带回来。我好好对她。” 猴急的王卫东，推着自己的大哥疾步朝外走去。 塑料水晶帘再次哗啦作响。 王建国的声音已经听不清，只能听到两个孩子高兴地发了疯似的叫喊。 “这么真诚的孩子，上辈子我怎么能差点逼死他们。” 看着满地狼藉，眼角的泪再也忍受不住，啪嗒啪嗒的砸在玻璃碎片上。 门帘轻盈作响。 王丽华掂着脚尖，蹑手蹑脚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田翠芬正背对着她，飞快的挥舞着扫帚将地上的残渣扫回簸箕。 转身准备倒进屋口的垃圾桶，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自己身后，吓了田翠芬一大跳。 “妈。”女孩轻喊一声，低眉顺眼的将簸箕从田翠芬手里接过来，又快步倒进垃圾桶将簸箕放回原位。 局促不安的站在簸箕旁边，等着田翠芬的下一个指令。 “过来。”田翠芬看着自己瘦弱的小女儿，轻叹了一口气。 对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听到声音身体猛然发颤。 哆哆嗦嗦半天走了没两步，田翠芬上前了两步，缓慢的蹲在自己的小女儿面前。 王丽华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小小年级就要照顾一家人的生活起居，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黑蓝色袍子，还是大姐红梅倒腾下来不要的。 眼睛红通通的跟个兔子一样，嘴巴委屈的撅起，想哭又不敢哭。 看着自己的女儿，田翠芬心都要化了。 “小可怜，妈对你不好，你怪不怪妈？” 王丽华扎着两个麻花辫闻言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目前眼角的泪珠更是心急，伸手轻轻擦着。 但这泪像擦不干净一般，一滴接着一滴。 “妈，我不怪你。你不要再哭了。” 第6章 闹剧 “妈，我不怪你。你不要再哭了。” 田翠芬听着奶声奶气的回答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面前的小姑娘，“刚刚推疼你了吧？屁股还疼吗？” 没等回答。 院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 “饿死了，人呢！人都死哪里去了？！”痞里痞气的声音传来，田翠芬眉头紧蹙。 “妈，二哥回来了。” 王丽华听见声音，欢快的朝门外跑去。 “二哥，二哥，你回来了！” 怀里空落落的，王丽华挣扎着推开自己跑走了，田翠芬有些失望的缓慢站起身。 抱住自己小女儿的时候，孩子在自己怀里不自在的全身僵直，听见来人急忙挣脱自己的怀抱。 当妈的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哐当一声响，小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就是响彻天空的女孩哀嚎。 “好疼啊，二哥，好疼啊。” 突然的变故让田翠芬呆愣住，上一世似乎也有这么一件事。 自己的二儿子和小女儿打闹，丽华小小年级磕到了门槛上，细嫩的脸上被门槛上的翘起的铁皮划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田翠芬夫妇俩只顾得去管倒在地上哀嚎的王建军，抱走奔向医务室后,却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女儿丽华就静静地倒在血泊中，看自己的双亲抱着哥哥越走越远...... 最后这场闹剧以丽华娇俏的脸上却留下了一条骇人的伤疤结束，正是爱美的年纪却突然被毁容，后面的事她再也不敢想下去。 呼吸一滞，急急的冲了出去。 王建军叉着腰站在院中，一脸嫌恶的看着趴在地上哭的王丽华。 从田翠芬的角度看，已经能看到滴滴点点的血珠顺着小丽华捂着脸的手缝往外淌。 “你个王八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翠芬着急，连忙扶起趴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儿，冲着王建军急急的吼道，面上的着急不似有假。 “妈？你喊什么呀，我可是你儿子，这破烂赔钱货摔了就摔了，谁让她踩我刚买的新鞋的！” 面对田翠芬的问话，王建军丝毫不慌，满脸桀骜不驯的脸上透露着对丽华的鄙夷。 听完这个已经上高中的儿子说的话，田翠芬面色一冷，站起身抬脚蓄力照着王建军的肚子狠狠踹去。 丝毫没做任何准备的王建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出一米多远，撞上门口生锈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王建军雪白的新鞋蒙上了一层黑灰污渍，他现在哪顾得上，抱着肚子在地上痛苦的挣扎。 “哎呦...哎呦....” 田翠芬伸手轻轻的抱起小丽华，快步走出院门，丝毫没有理会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王建军。 刚跨出院门，眼前迎面走来一精瘦的老太太。 “哎哎哎，建军娘，你去哪去？我听人说家里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怎么料理的家？我教给你的全忘了？” 眼前的人让田翠芬一阵恍惚，倒是把她给忘了，这不是自己那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恶婆婆秦桂吗？ 加上全身骨头都没二两肉，上一辈子却处处为难了自己一辈子，靠着耍心机、挑拨离间，这精瘦的老太太真是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哎呦，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听村里人说你在家里犯了疯病我还不信，大家快来看看。快来看看呀！” 院门外瞬间围满了人，不少人端着饭碗出来瞧热闹。 怀里的小姑娘已经哭累了，呢喃的说着胡话。 “我错了....妈，我再也不敢了...” 闻言，田翠芬呼吸一滞，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孩子，一步都不敢停留。 屋门口躺着的王建军看见来人给自己撑场子了，双手撑地挪动出来。 “奶奶，奶奶，快来救我呀！我妈疯了！” 大姑姐王翠英磕着瓜子阴恻恻的从众人身后高喊着走出来，“哎呀，我王家的宝贝孩子怎么躺在地上呀！” 夸张的边哭边嚎叫，引得众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躺在地上。 秦桂一把抓住田翠芬的胳膊，“你把这赔钱货放下来，抱着建军抓紧时间去看病。” 王翠英也点头附和，但手上的瓜子就一直没放下来，吃的正起劲。 “丫头片子，贱养的命，我王家宝贝孩子受伤了，快点，快点放下呀！” 王翠英边说边伸手想把丽华拉下来，怀中的女孩吃痛呢喃。 田翠芬发了狠，抬脚狠狠地踹向苦苦纠缠的大姑姐。 “我的闺女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她可比你高贵多了，快三十的老姑娘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滚！” 随着哎呦一声倒地，王翠英满脸错愕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秦桂最先反应过来，像是抓住田翠芬错处一般，坐在地上仰天大哭。 “老天爷呀，你怎么能对我们这么坏呀，把这么个祸害送到我王家门里来，没有活路了呀，真的是快把我们逼死了呀！为了个贱货，居然让我的大孙子躺在地上，建军呀，建军呀，你没有娘了呀！” 秦桂使出了自己的经典招数，一哭二闹三上吊。 挤眼抹泪的间隙，秦桂精瘦的脸上挂着狡黠的探究，眯着一只眼睛悄悄瞧田翠芬的反应。 自己这儿媳妇外厉内荏，自己最是了解。 哭了好久，久久没有等到田翠芬低头认错的回音，抬头一看，面前哪还有田翠芬母女的身影，只留下众人对着她们母女俩指指点点。 没人陪着自己把戏唱完，秦桂自觉没趣，讪讪地从地上爬起，看着周围人瞧热闹发出的嗤笑声。 “笑什么！笑什么！” 尴尬的擦了擦鼻子，扭头瞧向还在地上坐着的王翠英。 王翠英表情狰狞，痛苦的捂着肚子，手心里攥着的瓜子竟是一个没撒。 被秦桂搀扶着从地上拽起来。 “哎呦，妈！你慢些，我的瓜子！唉嘿！瓜子都撒了！” 随着动作，几个瓜子透过手缝掉落在地上。 王翠英紧忙墩身去捡。 周围人嗤笑的声音更甚。 秦桂自觉没脸，不耐烦的拽起王翠英就想往屋里走去。 王翠英自觉气势不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 扭着腚趾高气扬的走进院内。 第7章 仇人见面 “小姑，你快把我拽起来呀。” 王翠英磕着瓜子扭着腚从门口经过，被还趴在地上痛苦喘息的王建军给吓了一跳。 “行了行了，你妈都走远了，还装啥呀！” 伸脚朝躺在地上的男孩使劲踢了踢。 秦桂紧跟着后面走进来，看着自己宝贝孙子急的直掉眼泪。 “你那杀千刀的妈，今天等你爹回来了看我不得好好收拾收拾她，建军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 心焦肉痛的轻抚着地上的男孩，轻声安慰着。 王建军面上狡黠，脸上哪还有痛苦的表情，看着秦桂着急的表情咧嘴一笑。 “奶，我的鞋可是新的！你看都弄成这样了，必须再给我买新的！” 秦桂面色抽动，表情一僵，有些讨好的冲王建军笑笑。 “建军呀，那几个小崽子可都没穿上新鞋呢，奶奶给刷干净，保证跟新的一样行不行。” 王建军嫌恶的使劲往外推了推秦桂，满嘴黄牙，一口恶臭，真是要把自己要给熏吐了。 没受住力，秦桂一屁股蹲烖地上，王建军动作麻利的站起，轻轻拍拍身上的泥土。 “我可不是跟你商量，我亲妈挣得钱可多了，识相抓紧时间给我买新鞋！要不我就去找我亲妈过活。” 余光瞥了坐上地上一脸错愕的秦桂，大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 “啧啧啧，大哥真是有本事，留下这么个杂种，跟狗一样整天叫唤撒泼，关键你们还只能宠着，可真是家庭和睦呀。” 王翠英倚着门磕着瓜子，满脸不屑的看着蹦蹦跳跳进了西屋的王建军。 “你这个该死的贱丫头，你妈就这么坐在地上，你也都不管？竟说那些风凉话？”秦桂呲牙咧嘴的坐在地上，指挥着王翠英抓紧过来扶自己。 “要是没这小子，你以为那狐狸精会巴巴的把钱送到咱家？你嘴里磕的瓜子又是谁给你的？！” 秦桂哎呦哎呦的从地上站起来，瞧着身边站着的老姑娘就气不打一处来。 “行了！知道了！不过今天这嫂子可真奇怪，抱着丽华就跑，管都没管建军，你说她不会发现了吧？”王翠英磕着瓜子眉毛挑动，一脸瞧好戏的神情。 秦桂面色一沉，连连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 缓过神扭头捥了王翠英一眼。 “你这该打的破嘴，整天挂在嘴头上，要是真让那泼妇知道了咋办！你抓紧时间找人嫁了，那有二十五了还赖在家里的，葛村的葛满仓，小伙子人不错，找机会想看想看，合适就嫁了吧。” 话头转到自己身上，王翠英瞬间脸色一变，将秦桂的手重重一甩。 “妈，我都给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嫁！我不嫁！那什么葛满仓就是个愚蠢的呆货！你怎么忍心让自己的闺女嫁过去！” 秦桂眸光一凛，表情也严肃起来。 “你可闭嘴吧！你以为你的那些腌臜事我不知道？还满仓是个蠢货，你以为你相中的张二狗又是什么好东西？别整些蝇营狗苟的糟心事恶心我！要让你爹知道了，看不打断你的狗腿！” 王翠英被自己妈说的脸色蜡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你！你！”气的跺了跺脚，扭头回了东屋。 看着被摔的哗哗作响的门。 秦桂心中的怒火都快要压不住、 “一个个能的跟豆子一样，光会在我面前耍威风，可真是能耐！还有那头死肥猪田翠芬，今天看我不得好好收拾这个娘们，满村里打听，哪家媳妇有她这样不孝顺公婆的！” 秦桂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搬了个小马扎往当院一坐，怒目蹬蹬的看着生锈的铁门。 ...... 王丽华静静的趴在田翠芬怀里，母亲的心跳隆隆作响，却让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大夫！大夫！”冲进卫生室，低头看看满脸是血的王丽华，田翠芬心揪揪着，着急的朝四周喊着。 “咋呼什么？！咋呼什么？一个两个进来就喊。” 戴着口罩的年轻面孔一脸不耐烦的闪到自己面前，田翠芬一愣。这个眉眼，及时化成灰她也认识，哑声说道，“周杰？...” 戴着面罩的男人抬眸看了看田翠芬，有点不耐烦的皱眉，“你谁啊？从哪听的我的名字？” 田翠芬的怒意都快要压抑不住。 她真想现在就抓住面前男人的领子把他拎起来质问。 “小周，谁啊？” 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男人阴鸷的面容瞬间变得如沐春风，纵使重活一世，田翠芬还是被面前男人快速的变脸给惊了一跳。 “奥，孔老师，您休息好了吗？来了一对母女，嗯...应该是小姑娘受了伤，看着留了好多血。” 脚步声从屋里传来，听到周杰的声音，脚步瞬间加快。 “小周，快把女孩抱进来。” 苍老的声音都有些急促。 周杰满脸谦卑的应了一声，谨慎的从田翠芬怀里接过小姑娘，拿开遮住伤口的手掌。 面容苍老的男人已经走到了身前。 低头仔细瞧了瞧王丽华的伤口，“快，豁口有点大，那镊子和手术线来，需要缝合。” 周杰轻叹了一口气，将王丽华放在病床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孔均和面色一沉，“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抓紧时间准备清创！” 声音不大但充满威严。 周杰眉头紧锁，没有答话，低头快步离开。 孔均和的手并没有停，拿起碘伏球轻轻的擦拭着伤口。 站在门口的田翠芬心乱如麻，王丽华感受到了伤口的强烈刺激，痛呼出声。 田翠芬猛地站起，抓住隔着的布帘朝里张望，小女孩的脸上遍布血痕，她懊恼的攥紧拳头。 “难道重活一世，还是没法避免自己女儿破相的命运吗！” 手术室的门已经被关上，通红的手术中标识亮起，田翠芬无法看到里面的具体情况，急的来回踱步。 “哈哈哈哈，讨厌！宝昌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呀，抱着人家跑了那么远一点都不喘！太男人了吧！” 田翠芬眸子孙美玲的声音娇俏，从隔壁病房里传出来。 第8章 “借刀”捉奸 透过模糊的窗户，依稀可以看到捂着嘴娇笑的孙美玲以及坐在床前低头羞涩的王宝昌。 这一对前世互相撩骚，但有贼心没贼胆，再加上有田翠芬给二人遮掩，到头来竟让这一对狗男女落了个好名声！ 田翠芬愤怒的准备冲上去，呼啦的一声门响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抬头看见面露凶光的男人，田翠芬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 “呵，可算来了，有好戏看了。” 柳大锤一步三晃的走进门来，正准备咋呼着找人。 田翠芬急急的迎了上去，“大锤兄弟，你咋来了。” 看清楚来人是谁，柳大锤面部抽动，强忍着面上的不耐烦。 “她嫂子，你来是干啥的呀？我身体不大舒服，过来瞧瞧。” 田翠芬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兄弟，你看看你，来的真不是凑巧，这的医生正忙着的呢。” 柳大锤真想把面前的女人给撵开，听人说自己的媳妇受伤了，他哪管的了那么多，着急忙慌的就往卫生室赶。 但是告知消息的那人却是支支吾吾，一脸话里有话的表情，瞧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同情，传话也说的没头没尾，心里的着急让他顾不上和田翠芬闲聊。 正是准备挨个病房瞧瞧，一阵嬉笑传来。 柳大锤一愣，急呼呼的就想朝病房走去，这笑声他可太耳熟了呀。 田翠芬急忙拦住他，“大锤兄弟，你往里闯啥呀，听这里的医生说呀，这俩是对年轻的夫妻，妻子应该是不小心划伤了腿。” 田翠芬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捂嘴轻笑，不大好意思接着往下说去。 柳大锤闻言一愣，年轻夫妻？ 但听着这银铃般的声音，怎么越听越像自家美玲呀。 柳大锤神色着急，并不想继续听完。 “她嫂子回头再说哈，我先去瞧瞧。” 田翠芬一把拽住，余光透过窗户，俩人正端正坐着，这会进去怎么能有自己想要的效果。 “大锤兄弟，我没给说完呢，你老猴急什么！”田翠芬脸上动了怒，柳大锤一脸无奈的回头。 “行，你说。”田翠芬可是全村人都有名的泼妇，他可不想这会被这疯女人给缠上，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这就对了嘛，我这八卦不说呀，我心里头难受。”田翠芬一脸满意的瞧瞧柳大锤。 “你是不知道呀，那女的穿的是个齐膝的裙子，恰好是伤到了大腿上，她男人瞬间就趴进裙底仔细给她瞧伤去了。” 田翠芬边说边看对方表情，眼看对方起了好奇之心，立马乘胜追击。 “你去打听打听，咱们大杨树屯哪辈子出来过这么个情种，一把将小媳妇给抱起来送卫生室来了，哎呦那股热乎劲，可是不一般！” 田翠芬连比划带夸张，说到动情之处还低声凑近柳大锤。 柳大锤听得一愣一愣，“咱们屯屯啥会来了这么号人物，竟还是个情种？也没听说最近有谁新结婚呀。” “那可不是嘛？我听我隔壁二婶说的，那可真是真真的。你满街上打听打听，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田翠芬一脸这消息你尽管放心的表情说道。 柳大锤狐疑的点了点头，心里暗下想着，真就真呗，没事和自己聊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到底是干啥呀。 远处护士的推车撞到了墙壁，发出了“嘭”的一声响，柳大锤也被吓了一跳，抬眸向护士的方向看去。 护士蹲身捡拾东西，柳大锤盯着小姑娘的屁股眼睛都发直。 显然屋里的二人也听到了动静，田翠芬轻瞥一眼，孙美玲正状似害怕，整个人伏在王宝昌的腿上。 王宝昌有些警觉的四处瞧瞧，田翠芬向后闪了闪，眼瞧四下无人，王宝昌放心大胆的将手轻轻抚在女人背上，轻轻的安抚着。 田翠芬眸光一冷，上前一步挡住了柳大锤的视线，伸手用胳膊肘倒了倒直勾勾盯着护士的柳大锤。 柳大锤被打扰了看护士美女，满脸的不耐烦。 田翠芬哪里管他，拉着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语气都带上了抓奸的兴奋。 “大锤兄弟，你看看，你看看，都抱一块了已经！啧啧啧！” 眸光瞥了一眼田翠芬，真是娘们门前是非多，鄙夷的翻了两个白眼，终究是没能抵住自己的好奇心，将头凑到玻璃前。 田翠芬怎能感受不到男人的目光，但是她就是要让柳大锤丢人丢到尘埃里。 捉奸？捉自己媳妇的奸？！那岂不是更刺激。 只一眼，柳大锤双目瞬间变得猩红。 “嘭”一声响，把田翠芬都吓了一跳。 柳大锤一脚使劲将门踹开，脆弱的木门碰到墙，又快速的反弹回来，柳大锤一把将门按在墙上，门框上的几扇玻璃乱颤。 “呀！”床上的孙美玲听到声音更是害怕的往王宝昌怀里钻了钻。 “哥？到底是啥动静呀，吓死人家啦！” 娇俏的声音尾音都带着颤。 撒娇全都被柳大锤听到了，他满脸怒气的盯着床上的二人。 田翠芬站在门外并没有跟进去，这种捉奸在床的名场面情绪没有到位怎么能行？ “孙！美！玲！”柳大锤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三个字。 孙二婆子听到嘭的一声响后，下意识的离面前的男人挨得更近，整个头都快埋进了男人的胸膛。 “宝昌哥哥，我好怕呀...” 话音未落，听到熟悉声音的孙美玲从王宝昌的怀抱里抬起头里，一脸疑惑的朝外望去。 看清来人是谁，孙美玲瞬间从男人怀里弹开。 精致的脸蛋都开始变得扭曲，哆哆嗦嗦的朝床后躲去。 “啊！大锤！不是你想的那样！大锤！” 三两步柳大锤就冲到二人面前，王宝昌也火烧屁股一般从床上弹起。 “大锤兄弟，真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大锤兄弟，你还不相信我吗？！” 柳大锤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二人。 “你俩多长时间了？”声音嘶哑，柳大锤努力的压抑着怒火。 听到问话，孙美玲知道自己已经躲不过去，连滚带爬的跪倒柳大锤身前。 “哥，你说什么呢哥，我是美玲呀，我怎么可能对不起你呀，哥，对宝昌哥就是看我受伤了，帮忙一下...” 第9章 煽风点火 “呀！这不是美玲妹子吗？你咋和我男人在这？” 田翠芬故意一脸惊讶的疾步走了进来，听到田翠芬的声音，屋内的三人均是表情一变。 王宝昌立即转过身体，背对众人。 “哐当”柳大锤的拳头锤到了铁架床的床位，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嫂子，这就是你说的新婚夫妻？！”柳大锤举起已经渗血的拳头，绝望的指向跪地的孙美玲。 “哎呦，大锤兄弟你快别着急，美玲妹子受伤这事我知道呀，还是我家男人抱着美玲来的医院。” 田翠芬故作紧张，语气有些急促，手忙脚乱的比划着，让人感觉自己正慌不择言。 “对呀，对呀大锤，嫂子知道的呀，我只是受伤了......” “受伤？！你说受伤就能躺到一张床上？就能躺在男人怀里？孙美玲，你以为我是傻X吗？” 柳大锤掐起孙美玲的下巴，随着手上用力，孙美玲痛苦的挣扎，整个人都快被拖了起来。 “哎呀，大锤兄弟，你别动手呀，你找我男人，你找我男人定能说清楚。” 田翠芬有些慌乱的想要阻止柳大锤的动作，但是伸着手却丝毫没有触碰到面前的俩人，看着孙美玲痛苦的模样，田翠芬无意的扬了扬嘴角。 “你男人？！”柳大锤猩红着眼指着已经慢慢挪向窗帘后面的王宝昌。 “我亲眼看到这对狗男女滚到一张床上，就是跟你的男人！” 周围人听到动静，陆陆续续的向病房靠拢，田翠芬扭头看了看越聚越多的人群。 表情悲痛的跌在地上，眼角使劲挤出两滴泪来。 “不！我不相信！我家孩子伤着了正躺在手术室了，孩子爹怎么可能和别人在病床上！”田翠芬声音不小，故意顿了顿。眸光发冷。 “居然！居然！在这里干出这种事情！” 有人朝田翠芬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柳大锤的怒意更胜。 “人孩子都受伤了都不管先来看你？孙美玲！你说你伤到哪了！啊！这么严重？！让我也看看！” 柳大锤咬着牙嘶吼，裙子后侧漏出的点点血迹让他瞬间发了狂。 田翠芬那女人说的居然是真的，孙美玲真的伤在了大腿上，那王宝昌！还扒着裙子看了？！ “大锤兄弟，大锤兄弟。” 王宝昌脸上全是汗，眼看事情已经遮挡不住，嘟囔着嘴有些踉跄的上前走了两步。 跪在地上的孙美玲嘴圈已经发紫，整个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你快把人放开呀，大锤兄弟，你咋能误会我呢。我！我你还不知道吗？” 王宝昌满脸堆着笑，语气故作轻松。 “不信你问问你嫂子，我跟美玲真的是轻轻白白的呀。” 王宝昌求助的目光望向田翠芬，田翠芬抬眸望向众人，悲怆的叹了口气，脸涨的通红，难受的点着头。 王宝昌有些欣喜的给柳大锤指着。 “你看大锤兄弟，你嫂子给我们作证了，我俩真的是清白的呀！” 柳大锤紧紧攥着拳头，面前的男人一遍遍挑战自己的自尊。 还逼着媳妇承认自己没偷腥！当我柳大锤是大傻子吗？！ 田翠芬轻声的抽泣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水味，雪白的床单上几滴鲜红的血迹不断刺激着柳大锤的神经。 他喉结滚动，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意。 “你他么的王宝昌，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是男人！” 声音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给王宝昌反应的机会，精壮汉子蓄力的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王宝昌脸上。 顺着力度，王宝昌被瞬间打在了墙上。 “欧”倒地的王宝昌顺着嘴角吐出一口血来，血滩里还有两颗白晃晃的牙齿。 众人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了，屋里一阵慌乱。 田翠芬抱臂冷笑一声，看着倒地的王宝昌只觉心中痛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远远的看着周杰带着几个红卫兵由远处跑过来。 “红卫兵来了！红卫兵来了！” 有人喊了一嗓子，众人一阵慌乱，纷纷朝外挤去。顺着人群，田翠芬后撤两步，将自己隐于人群之中缓步走出病房。 室内污浊的空气闷得她难以呼吸，出来后只觉得心胸都开阔了。 站在人群最后方，田翠芬抱臂冷眼瞧着这场闹剧。 周杰拨开人群，快步走了进去。 “干什么呢？！这里是卫生室！谁在这里打架？！” 柳大锤还想蓄力，周杰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在医院里动手，你是想进监狱？” 看着身着黑色警服的红卫兵，柳大锤的怒火已经消了大半。 故作轻松的甩了甩手，轻轻擦去手关节上的血迹。 “医生，这怎么是动手呢，我们几个闹着玩呢。” 柳大锤嬉皮笑脸的咳了一口痰，精准的吐在王宝昌面前。 “哎，地上的那个，怎么回事？是闹着玩吗?怎么还吐血了？” 王宝昌被一锤打的脑袋发蒙，听着二人的对话，有些费力的抬了抬头，面前站着四五个红卫兵，他瞬间清醒，撑着手让自己费力的坐起来。 孙美玲正抱着柳大锤的腿轻轻啜泣，柳大锤一脸无所谓的盯着王宝昌。 室内瞬间安静，只剩下王宝昌有些难受的喘息。 忽然他咧嘴一笑，血迹将牙齿染红，显得格外渗人。 “各位同志，我和大锤兄弟就是闹着玩呢，大家快忙去吧，我们这边就是闹着呢。就是闹着玩....” 柳大锤有些嘲讽的瞥了王宝昌一眼。 抬手缕了一把因为用力搭在面前的头发，咧嘴不屑的笑笑。 “同志，这会我们可以走了吧。地上这个是我媳妇，我们恩爱的狠呢，就不在你们面前展示了！” 言毕一把拉住还在呻吟哭泣的孙美玲，孙美玲弱柳扶风似得靠在柳大锤肩上，被他一把搂住，两人踉跄的朝外走去。 人群自觉的散开一条队伍。 周杰鄙夷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王宝昌，大手一挥。 “大家都散了吧，这是病房，抓紧时间出去吧。” 第10章 周杰密谋 周杰和众人说完，扭头又朝几位面色严肃的红卫兵说道。 “辛苦各位了，这边没事了，下回等我休班定好好犒劳兄弟们。” 打头的摆了摆手。 “周大夫，谁不知道你医者仁心，这闹事的人只要没犯纪律，我们也不好插手，那我们就撤了。” 他压低声音上前一步。 “不过这人你离远点，” 手不经意的指向王宝昌的方向， 闻言周杰抬头。 “糊涂呀周大夫，这人...哎呀，你就别帮忙了，省的赖上你。” 闻言，周杰推了推眼镜，精明的小眼睛颤了颤。 “谢谢兄弟们，放心放心，我心里有数。” 红卫兵一走，病房里瞬间安静不少。 周杰待人走完，有些玩味的上前两步蹲在王宝昌身边。 透过玻璃，田翠芬冷着眸子静静地看着。 声音太小，完全听不见声音。 王宝昌的表情从错愕变的平和，后周杰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王宝昌的脸上竟浮起高兴的红晕，开心的拉过周杰的手上下晃动着。 “红梅...” 听得不真切，但是熟悉的名字通过王宝昌的嘴型，她还是猜出来了。 王红梅是自己最大的女儿，上一世，和周杰结婚不到三年，大年夜一尸两命惨死在医院。 田翠芬被大雪封在了村子里，临了也没有见到自己闺女的最后一面。等从村子里出来，人早已入了土。 田翠芬依稀还记得周杰抱着自己道歉痛哭的模样，满脸痛苦的说着这是一场意外。 自从大女儿不幸离世后，女婿周杰像被抽干了精气，浑浑噩噩，几欲寻死都被人拦了下来。 这么一个“至情至善”之人，她把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这个大女婿身上，郑重其事的交代他一定要把红梅的那一份也活出来！ 就连自己的房子也过户给了这个大女婿。 “对！房子！” 田翠芬眸光一闪，记忆被一条条串了起来，她只觉得胸口压抑。 “周杰竟是为了房子？到底......” ...... “王丽华家属？王丽华家属？”一阵疾呼打断了她的回忆。 手术灯灭了，护士扶着一弱柳扶风的女孩走了出来。 田翠芬被声音唤醒，思绪回笼，看到出来的俩人，急切的迎了上去。 “闺女，闺女！” 田翠芬稳了稳心神，上一辈子骇人的伤疤她依然记得，当时对于这个破了相的女儿不能给自己创造更加丰厚的彩礼。 她可是没少埋汰自己的女儿。 深呼吸了两次，田翠芬强迫自己嘴角挂上标准的微笑，手都有些颤抖的伸手接过女孩。 “没事哈，丽华，没事的，别管你伤成啥样，妈都好好养着你，好不好看的都是身外之物，你平安健康就是我的.....” 女孩闻言抬起来头，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己母亲。 四目相对瞬间，田翠芬也是一愣，脸上并没有从头到尾的缝合线，白白静静的脸上只眉梢有一块小小的纱布。 “闺女！你的脸！”看清女儿脸上的伤疤，田翠芬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女孩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放心吧，妹子，你女儿的脸没事。”苍老有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孔均和轻轻摘下面上的口罩向母女俩走过来。 闻言，田翠芬从悲愤的情绪中抬起头来。 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孔大夫有些激动的上前两步，“孔医生，真是谢谢你，真的是太感谢了！” “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正是爱美的年级，当家长的更得好好看着，你得亏是碰见了我，要是换了别人，这么大个豁口想不留疤都难。” 孔均和墩身擦了擦王丽华晶莹的泪珠。 “行啦，别哭了，伯伯的手最是厉害，你呀定是一点疤都没有。” 王丽华还是孩子心性，听罢嘴角微微翘起，惊喜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田翠芬看着面前慈祥的男人猛然想起。 “孔大夫，你是不可多得的好医生，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心脏方面的问题。” 田翠芬一脸认真。 “哈哈哈哈哈，小周你瞧瞧，还第一次有病人关心医生的身体呢。田家妹子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身体硬朗着呢，没一点问题。” 孔均和笑的前仰后合，爽朗的笑声传进田翠芬的耳朵里。 她有些担忧的瞧着面前的男人。 身后，周杰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对话，推着眼镜抄兜信步走了过来。 “是吗孔大夫，这十里八乡都知道您妙手回春，关心下也正常。” 不寒而栗的感觉传上背脊，田翠芬不动声色的撤后两步和周杰拉开距离。 周杰探究的看向母女俩，后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样。 “哎，宝昌伯，你去哪呀，你老婆孩子在这呢。” 闻言，田翠芬并没有回头，王宝昌在医院她本来就知道，刚才闹那一场她本就在场。 只是不知道周杰揣的是什么心思，她抬眸凝视周杰。 他一脸玩味的看着蹑手蹑脚准备悄悄离开的王宝昌，故意大声的将人叫住，嘴角的坏笑都快压不住。 “啧！”孔均和对周杰的突然开口很是不满，抬眼撇了撇自己的徒弟。 王宝昌被叫住，眼看已经逃不掉，满脸讪讪的走到跟前。 刚想说话。 孔均和打断他的话头，“孩子已经没事了，放心吧。回家伤口不要碰水，一个周后过来拆线。” 王宝昌一脸感激的看着孔均和，对方点了点头。 威严的声音继续传来。“小周，你跟我过来！” 孔均和不再提留，转身就朝手术室走去，周杰眼瞧自己想看的好戏没有开场，踌躇了两步并没动弹。 “你怎么回事！”孔均和不怒自威的声音传来，周杰不耐烦的皱眉，低头快步跟了上去。 前后脚走进手术室，空荡荡的走廊已经看不到二人的身影。 “你是一名大夫，不是菜市场卖菜的？！今天的乱子还不多吗？来回挑拨什么？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把心收收！那么喜欢热闹干脆别干医生了，直接去菜市口摆摊去吧。” 训斥的声音不大，但寂静的卫生室依然能清晰的听到声音。 久久没有回话，只有一前一后的脚步声渐渐地走远。 田翠芬皱眉盯着紧闭的手术门，孔大夫真的是个顶顶好的大夫，可是上一世，孔医生却突然暴毙，硕大的卫生室就只能由周杰顶起来。 “不能让小人就这么得逞！” 突然出声，王宝昌被吓了一跳。 “干啥，干啥。我送妹子来医院怎么了？！” 王宝昌心虚，音调高却没有底气。 第11章 玉珍回来了 田翠芬斜眼瞥了王宝昌一眼，右脸高高肿起，可能是缺了牙齿，说话都口齿不清晰。 田翠芬没有回话，牵着王丽华转身离开。 抬腿从王宝昌身边经过，状似不经意一般，身子一歪，抬脚将全身力量狠狠地踩在王宝昌脚上。 杀猪般的嚎叫瞬间袭来。 圆脸小护士从病房闻声探头出来，看见叫喊的人是谁，瞬间冷了脸。 “叫什么！这里是卫生室！多少次了！我看你是真想被红卫兵抓去是吧？！” 王宝昌痛的脸都要畸形，听到护士的训话，也只能讪讪的把嘴闭上，痛苦的抱着脚跳了两下，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田翠芬看着有些好笑的男人，面不改色的冷哼一声抱着孩子走出了卫生室。 “你这婆娘，你上哪去！” 看着田翠芬离开的身影，王宝昌又急又恼，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啧！”圆脸护士再次探出头来，脸上已经充满了愠怒，伸出手指指向王宝昌。 王宝昌抱着一只脚无奈的冲着护士抱歉的点头。 “还不快走，我叫红卫兵了！” 圆脸护士并没给他留情面，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王宝昌点头如捣蒜，“好好好，妹子你别声张，我这就走！” 右脚完全不敢放在地上，他踉跄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外挪动。 “什么东西！人渣！”圆脸护士看着王宝昌远去的背影狠狠咒骂了一句。 待人走出了卫生室，起身快步将门上锁。 “你！” 王宝昌有些狼狈的站在卫生室门口，指着门内的圆脸护士想说些什么。 护士哪会给她机会，门帘一拉没给王宝昌一个眼神。 他对着紧闭的卫生室大门无能狂怒，浑身的酸痛让他冷汗直流，踉跄着脚继续蠕动，愤愤的盯着前方已经走远的女人。 “死肥婆，等我回家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 “妈，我没事，你把我放下吧。”怀中的王丽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睛。 自己的娘好像真的不一样了，她抛弃了在地上嚎叫的王建军，抱起自己就来了卫生室。 刚才焦急的神色也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田翠芬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娃，声音哑哑的。 “丽华，娘之前都没抱过你，竟然都不知道你这么瘦弱。娘...娘真的是对不起你！” 田翠芬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低声抽泣。 “不过幸好，幸好伤的不重，娘还有挽救的机会。要是真像上次....” 轻叹了口气，脑海中女儿面目骇人的伤疤让田翠芬心头一颤。 冰冰凉的小手抚上她的脸庞。 王丽华轻轻的将自己妈脸上的泪珠擦去。 “妈，是我错了。中午的时候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累了吧妈，快将我放下吧。我没有伤到腿，自己可以走。” 王丽华声音闷闷的，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她，第一次心底升腾出异样的感觉。 “妈！”前方远远的有人招手。 王丽华从怀抱里向外看去，语气里的惊喜不似有假。 “娘！是建国哥还有玉珍嫂子，嫂子回来了！嫂子回来了！”王丽华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田翠芬将人放下。 王丽华一溜烟的朝前跑去。 怀里的温度消失，田翠芬看着跑远的姑娘，轻叹口气。 谁料王丽华竟突然转身，又快步跑回田翠芬身边。 满脸笑容牵起她的手朝前走去，“娘，玉珍嫂子回来了，她可好了，上回还给我糖吃，可甜可甜了，娘你也很高兴吧。咱们一块去迎迎......” 眉眼开朗的女孩滔滔不绝冲田翠芬说道。 田翠芬看着蹦蹦跳跳的马尾辫一时出了神，顿了顿才狠狠地点点头。 丁玉珍有些扭捏的站在家门外面，王建国陪着她静静地站在一侧。 听到呼喊声，丁玉珍抬头向前望去。 看到来人是谁，有些胆怯的朝王建国身后躲了躲。 “妈。” 王建国察觉到了玉珍的异样，上前一步拦住了田翠芬。 王丽华早就越过了王建国，朝着玉珍嫂子跑了过去。 “嫂子，嫂子你回来啦！你终于不走了！丽华好想你呀！” 小女孩的细声细语瞬间打破了尴尬，丁玉珍担心的蹲下身，捧着王丽华的脸。 “妹子你的脸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 王丽华气鼓鼓，喋喋不休的开始数落起自己二哥的不是。 田翠芬渐渐走近。 丁玉珍看着来人，有些局促的开口打招呼，轻声喊了一句，“妈...” 后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瞬间改口，“抱歉，伯母...” 王建国感觉到了丁玉珍的局促，安慰的朝丁玉珍笑了笑，共同站在田翠芬面前。 意料之中的训斥并没有来，田翠芬有点嫌弃的拨开挡着自己的大儿子，上前一步抓住丁玉珍的手。 王建国以为自己的妈又要干些什么，有些着急的出口阻止。 “妈，你干什么！” 田翠芬轻轻的拉住丁玉珍的手上下摩挲着，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姑娘。 “玉珍?你真的是玉珍？” 记忆中丁玉珍的脸已经有些模糊，和面前的姑娘稍微有些出入。印象中她总是一副哀怨的苦瓜脸，让田翠芬极其厌恶。 但面前的女孩个子不高，堪堪与田翠芬齐平，眉毛弯弯柳叶眉，杏眼灵动含情，肤白貌美，嘴角挂着上扬的弧度，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身后，妥妥的南方水乡姑娘模样，端正的站在面前，极为动人。 这一声“妈”喊得如黄莺般婉转动听，瞬间就把田翠芬的心给抓住了。 “好姑娘，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 田翠芬有些激动的紧紧握住丁玉珍的手，语气里的紧张不似有假。 被抓着手的丁玉珍满脸错愕的看着田翠芬，王建国笑脸盈盈的站在身后。 “谢谢妈。” 王建国轻声呢喃，将丁玉珍搂在怀里。 郎才女貌，真是登对。 田翠芬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一对壁人，心里止不住的赞叹。 “真是要比那李家悍妇强一百倍！” “把手给我撒开！” 一阵尖锐又不清晰的喊叫从身后传来，打破了几人的平静。 扭头朝身后望去，踉跄着跟来的正是王宝昌。 刚刚被田翠芬接纳的丁玉珍并没听清对方说的什么。 看清身形有些高兴地上前迎了两步，开心的喊着：“公爹，您慢些！” 第12章 见面怒掐 谁知听到回音的王宝昌更是气愤，整个人歪七扭八的走过来，呜呜渣渣的就要扬起巴掌。 “谁是你你公爹，你给我闭嘴！你个下贱女人，怎么撵都撵不走！快滚！我们王家不欢迎你！” 王宝昌又急又气，说话的声音都陡然变尖。 王建国的脸色一沉，“爹，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很支持玉珍回来的吗？” 王宝昌呢喃着嘴，面色不善。 “臭小子，我是你祖宗，我想咋做就咋做，麻利的，明天一早给我送走，我们王家不认这个媳妇。” 丁玉珍被这突然的变故红了眼眶，眉梢都带了几分哀怨，不解的抬眸看向王建国。 “建国，你不是说你家里人已经接纳我了吗？我丁玉珍不是那没人要的下贱胚子，非得要死皮赖脸的赖在你们王家！” 王丽华也急了眼，“爸，你糊涂了吧，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是妈拦着不让嫂子进门的吗？现在妈都已经同意了，你快答应呀！” 秦桂听到声音推开门走了进来。 门口站了这么些人，她一眼就看到了躲在王建国身后哭泣的丁玉珍。 “这娘们怎么又回来了！” 秦桂哆嗦着手指着丁玉珍的方向。 王建国有些无奈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奶奶，丁玉珍无声的哭泣让他抓心挠肝。 看着自己儿子无措的站在原地，田翠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的儿子还真是要学的东西很多呀！ 不愿再看面前的壁人受难为，田翠芬向前一步走到了众人面前。 “说够了吧你们王家的。”冷不丁的开口，众人的目光聚集在田翠芬身上。 王建国搂住丁玉珍的肩膀，她的身体正无助的颤抖，建国只能无声的给她安慰。 “自己要娶的媳妇，就一定要护好她！你自己都保护不了心爱的人，谁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田翠芬眸光一冷，怒火在眼中燃烧，王建国闻言无声的张了张嘴，田翠芬摆手，伸手握住了丁玉珍冰凉的小手。 “放心，娘护着你！”总要让这对苦命鸳鸯知道谁是真心对他俩好的才行呀。 撇了一眼自己这愚孝的大儿子， 田翠芬淡定的上前一步，目光蔑视的扫过王家的众人，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指着秦桂突然开口。 “死老太婆快给我闭嘴吧！全乎身子都快埋土里的人了，不操心操心自己闺女这么大岁数嫁不出去。倒有闲工夫来管我儿子的事了？告诉你！你不配！ 田翠芬凛了凛神色，指着丁玉珍大声说道。 “丁玉珍是我认下的媳妇，我就认玉珍这一个儿媳妇。你有本事越过我去，要死不死的人了，把自己的嘴放干净些，怎么是准备给你老头我公爹再找一个？给我公爹找媳妇我立马给你放鞭炮！咸吃萝卜淡操心，贱怂的这事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瞬间嘈杂的众人住了嘴，周圈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不少吃瓜群众听见动静还在纷纷的朝这边赶来。 农村什么最好看？ 吵架呀！ 秦桂被骂懵了。 眼前叉着腰和自己对峙的女人和印象里听话懦弱的田翠芬判若两人。 秦桂被气急了，刚才让自己丢人的那一场还没算账呢，现在不乖乖给自己道歉，当着这么多人，又把自己给骂了一顿。 这让自己这当婆婆的面子往哪搁！ 哆嗦着手指着面前的田翠芬。 “你，你你！”秦桂哆嗦着手指着田翠芬。 突然捂住胸口往地上一躺，痛苦嚎叫着拍着大腿。 “苍天啊！大地啊！儿媳妇都要骑到婆婆头上拉屎了呀！到底还有没有人管呀！” 田翠芬哪可能再给秦桂说话的机会，上前两步，硕大的身躯挡在精瘦的老太面前。 “闭嘴吧你，还以为这个家还有你说话的份？” 秦桂瞧着面前山一样的女人，继续嚎叫。 “宝昌，宝昌！你也不管管！赶紧把你媳妇给收拾了呀！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不是让你这样气自己老娘的呀---” 气急败坏的秦桂急切的教唆着自己的儿子。 王宝昌牙关紧咬，面前的田翠芬让他感到心虚。听见自己妈的话，他只觉急躁的挪动双脚，有些趔趄的攥着拳头朝田翠芬走来。 “你敢！”田翠芬扭头看向王宝昌。 抱臂冷笑。 王宝昌一愣呆在原地，身子要倒不倒。 “用不用我给你宣扬一下你在卫生室的光荣事迹？” 田翠芬的声音继续传来。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中，面露猪肝色，尴尬地扭头瞧向众人探究的目光，快速蹲下身子将自己的娘拉起来。 “娘，你快闭嘴把，有什么事有家再说。” 在田翠芬的威压下，讪讪的扭头不再说话。 “你！你！你！” 看着自己儿子这个样子，秦桂真是被气狠了，浑身哆嗦着吸着倒气。 “哎呀！你这个儿子真是白养了!” 秦桂并不懂自己儿子的难堪，只自顾自的继续嚎叫，王宝昌的脸色变得狠厉，甩开秦桂的手，阴沉着脸走到一旁。 田翠芬冷眼瞧着这对母子俩。 当娘的蛮横不讲理，挑拨是非撒泼打滚。当儿子的愚蠢媚孝，没有一点独立思考的能力。 就被这俩软弱无能的人欺负自己一辈子？ “咔嚓，咔嚓。” 听到声音田翠芬嘴角翘起，后方支援已到位，自己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王翠英磕着瓜子懒懒洋洋的从门内走出来，看着秦桂被气的哆嗦的模样并不关心，倚着门看着面前的闹剧。 “咔嚓...怎么了？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眸子一撇看到了还在抽泣的丁玉珍，尖锐的声音响起。 “哎哎哎，你这什么情况。哥，这女人回来你同意的？” 王翠英磕着瓜子扭头朝向王宝昌问道。 “我同意的。” 田翠芬开口答道。 王翠英并不想理会 王宝昌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心烦意乱，周围人已经有人指指点点。 第13章 亲兄妹干仗 “王家这个大姑姐还没嫁出去呢？怎么听着这意思都快30岁的老姑娘了？” “好几年前都说自己21岁，那还能年年21岁吗？妖精呀。” 闻言众人纷纷嗤笑，王翠英瞧热闹看了自己一身骚，有些着急原地跺脚，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大哥。 王宝昌刚想开口，清了清嗓子。 旁边人的讨论更加热络。 “你听见了吗？孙二婆子这会还嚎呢。” “可不是吗？大锤也是发了狠，就是不知道是怎么惩罚的。” “嘿嘿嘿...” “我听着那叫声娇软可人呢，天擦黑就干起来了？” 众人相视一笑，探究的目光在王宝昌身上上下瞄着。 “这位也是想吃没捞上渣吧。” “哎呀你瞧瞧你，非得说明白，那脸都要肿的天上去了，还能是自己磕的？” “腿还瘸了？” 讥讽的嘲笑声传入耳朵里，王宝昌砸吧了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王翠英本来听到大家说自己还有些羞臊，转头听着大家开始调侃自己的大哥，嘴里的瓜子更是磕的起劲。 好奇的对着王宝昌的脸上瞧下瞧，果然没错，右脸高高肿起，嘴唇内侧还有淡淡的血迹。 “哎呀，大哥！是谁打的你呀！谁这么不长眼，敢招呼我大哥？是不想活了吗！” 磕着瓜子的手没停，王翠英咋咋呼呼的冲着人群喊道。 众人闻言笑的更是大声。 “闭嘴，你个蠢货！” 王宝昌脑袋发蒙，从下午开始这一口气一直憋在心底无处释放，抬眼看了下雄赳赳站在丁玉珍面前像护崽老母鸡的田翠芬。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冲我咋呼什么？谁打的你，你还回去呀！” “我给你说了王翠英，给我闭嘴！” 王宝昌的脸冷了下来，周围人太多，他已经尽力的压低自己的语气。 王翠英冷哼一声，“咔嚓”瓜子继续在嘴唇翻飞。 “没用的东西，光会在家里哼唧，啥本事耶。” 自知吃瘪的王翠英有些心虚的小声嘟囔。 但没用的东西还是精准的传到了王宝昌的耳朵里。 王宝昌再也忍不住，一把拽住王翠英的头发，使劲的往地上摔去。 “哗啦”王翠英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瓜子掉了一地。 头皮的剧痛让她瞬间瞪红了双眼。 “妈的，咱爹都没揍过我，你他妈敢揍我！” 王翠英也动了怒，抓紧手里仅剩的几枚瓜子就朝男人脸上扔去。 “看我今天不掐死你！” 王宝昌低低的怒吼一声，一头撞上王翠英的腹部。 俩人吃痛摔在地上，战火进一步蔓延，俩人都急了眼，一时竟打的不可开交。 秦桂哆嗦着手上前阻拦。 不是说丁玉珍吗，怎么自己的俩孩子就这么打起来了！ “快...别打了！宝昌...翠英....” 秦桂茫然的看着在地上扭打的二人，精瘦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田翠芬早就拉着孩子们躲在一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王建国面色着急，有些急切的挪动着脚步。 田翠芬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到底是部队培养出来的孩子，骨子里的正直让他根本无法冷眼旁观。 刚想上前，田翠芬一把拽住了王建国的手臂。 “你干什么去？他们因为啥吵起来的你忘了？玉珍自己还在这呢，先护住你自己想护住的人。” 田翠芬的眸子深沉，像两团火焰燃烧。 王丽华抱住丁玉珍，俩人依偎的站在人群后方。 看了看前面扭打的二人，王建国狠心走到丁玉珍面前蹲下。 “玉珍，你不用害怕，这些我都能处理的了，你跟我，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声音沉稳配合着挺拔的身姿，田翠芬在心底给自己儿子点了个大大的赞。 丁玉珍眼睛哭的通红，听到王建国的话怔愣了一秒，紧忙将人给拉了起来。 “建国，多余的话不用说。我相信你。” 俩人默默地含情对视，急的王丽华上蹿下跳。 “哥，嫂子，你们在说什么呀，快让我也听听，让我也听听！” 瞧着自己的女儿这么没有眼力劲，田翠芬无奈的扶额，将小姑娘揽到自己怀里抱起。 “小淘气，咋啥都打听，你哥和你嫂子说话呢，过来看戏。” 轻轻刮了刮怀里小姑娘的鼻子，好大一个鼻涕泡冒出来。 “噗”看着这一幕，丁玉珍再也忍不住，捂住嘴轻轻的笑出来。 地上的两人还在缠斗，她们几人却在这个节骨点上敞开了心扉。 ...... 打闹愈演愈烈，已经发展到田翠芬轻轻捂住王丽华眼睛的地步。 王宝昌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抓痕，而地上到处散落着从王翠英头上扯落的头发。 秦桂急的直跺脚，摁住这个就摁不住那个。俩亲兄妹瞬间与仇人无异。 “都给我住手！”一道嘶哑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田翠芬冷笑一声并没有回头去看，闹剧进行到了这一步，他也该登场了。 那人快步巴拉开人群，走进众人视线中来。 老头低矮，眉毛向下生长，三角眼透露着精明，身形有些佝偻，背着手拿着烟袋快步走到二人面前。 “王翠英！王宝昌！”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二人浑身打了个寒蝉，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立马翻身站起。 王翠英开口想解释些什么。还没开口，带着温度的烟袋杆瞬间朝自己招呼过来。 滋啦一声，王翠英用手去挡，一抹白烟从手背冒出，痛的王翠英瞬间哇的一声痛哭出声，奔跑着撞进门内。 王宝昌低头不敢说话，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自己老爹的布鞋。 “王德兴！” 上一世，这个表面和气的老公公其实才是最狠的那个人，他有阴招有手段，整的一家人全都记恨自己。 秦桂这么呜呜渣渣的人，见到自己丈夫也是立马噤声站好。 第14章 破了这规矩 王德兴精明的小眼睛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越过田翠芬身后时，眸光一紧，深深瞧了一眼。 转身面对众人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各位，各位，各位乡亲，我王家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真是对不住哈，大家该忙啥忙啥。都是孩子家家的小打小闹，都散了吧，散了吧。” 王德兴背着手皮笑肉不笑的给大家打招呼。 众人瞧着好戏中断，也察觉出了王德兴面上的不悦。 压低声音议论纷纷，四散着走开了。 只剩几人怔愣的站在原地。 王德兴吐了一口烟圈，“行了，都进来吧。” 王建国揽着丁玉珍像门口走去，秦桂狠啐一声，“你还敢往里进？” “都给我闭嘴！” 王德兴走在前面，面色不善的回头。 秦桂恶狠狠的瞪了几人一眼，小碎步追上去。 田翠芬看着王建国护着玉珍的样子很是满意。 拉过姑娘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 “玉珍，让你见笑了，家里这一摊我肯定给你料理好了，你安心住下，啥事都不用管。” 丁玉珍眼睛红通通的，王建国给了个安心的表情，她回头潮田翠芬点了点头。 ...... 屋内，四方木桌放在当院，王德兴坐在主位，嘴里叼着烟杆不住的往外吐着烟圈。 “他爹，你倒是说句话呀！”秦桂干着急，站在旁边终是没忍住。 “说什么？！”把烟杆卷卷搁在方桌上。“上饭，吃饭！” “啥？！当家的你咋这会了还没吃饭？不是那李家的摆席吗？不让你吃就回来了？” 秦桂表情夸张，急呼呼的掰着王德兴的肩膀问道。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王德兴拿起烟杆使劲敲了下桌面。 眸光扫过丁玉珍。 “都回来了，李家能留我吃饭？！李富贵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我说了几遍上饭了？你是耳朵被糊死了？” 秦桂挨了熊，恶狠狠的走进厨房，端着一海碗大碴子粥上了桌。 王翠英和王宝昌站在旁边，不敢有动作。 王德兴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呼噜呼噜的喝了两口，拿起筷子指着众人。 “别傻站了，都坐下。” 王翠英捣了捣她哥，俩人前后脚坐下。 田翠芬拉着丁玉珍坐在对面，不顾众人脸色，给丁玉珍盛了满满一大碗。 “孩子，一路上辛苦了，先吃饭，先吃。” 王德兴透过碗沿扫过二人，小眼睛滴溜溜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桂端着第二碗粥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宝昌家的，你起来，自古就没有娘们上桌的规矩。”狠狠地将碗搁在桌上，拿起筷子就开始指指点点。 王卫东有些生气，将碗搁下背过身去。 王宝昌和王建军继续呼呼噜噜的喝着汤，并没有在意。 田翠芬将自己碗底的一口喝干净，放下筷子。 长叹了一口气。 “女的不能上桌？你定的规矩？” 被突然一问，拿着筷子的手僵住。 端着碗站着喝汤的秦桂生气的跺脚。 “当家的！宝昌爹你听听，你听听，她是要造反呀！” 王德兴把碗放下，皱了皱眉头。 “宝昌媳妇，行了。嫁进来这么长时间了，闹什么？” 田翠芬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给自己舀了第二碗。 “想让我起来？站着吃饭？那先把王翠英薅起来，我记得她也是女的吧。” 不等众人反应，呼呼噜噜的又开始喝起第二碗。 “啥？让我起来？疯了吧你！这是我家！”王翠英生气的拍桌子。 “嗯...这也是我家。”喝完第二碗，田翠芬摸了摸已经有七八分饱的肚子，正视面前的人。 “啊？这是我王家！？哪里是你家？你赶紧给我起来！这哪有你吃份！”王翠英急了眼，上手开始扒拉田翠芬。 王宝昌心虚，转头避过田翠芬的眼光。 田翠芬冷哼一声，伸手打掉王翠英的手。“你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人要的腌臜婆！你吃的是我家的饭，喝的是我家的粥！这里没有你说话份！” “宝昌媳妇！过分了！你什么东西？” 王德兴微怒的声音传来，王翠英一脸洋洋得意。 王宝昌伸手将碗放在桌上。 “行了行了，吵啥呀。你站起来吃饭！” 不想被众人扫了面子的王宝昌哑着嗓子开口，心虚的瞧了田翠芬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妈...”玉珍有些害怕，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 田翠芬伸手拍了拍玉珍的手，将桌上另一碗满满当当的海碗递给她。 “好孩子，你先站起来哈。” 玉珍捧着碗，茫然的站起。 准备盛饭的王德兴眼一瞪。 “端着干啥去？给我盛饭！” “还有我的。”王翠英推了推碗递到面前。 “咳咳，给我也盛满。”王宝昌以为她松了口，脸上都漾着红。 “宝昌，你这就对了，娘们就得给她立规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还用爹教你吗？！” 田翠芬冷笑一声，抬眼看着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就这种人上一辈子自己还伺候他们。 伸手摸到桌底，在众人一脸错愕中，大喝一声。 瞬间四方桌被掀翻，桌子上摆的碗筷啪嗒乱飞。玉珍看着眼前一幕惊呆了。紧紧抱着碗往后退了两步。 碗里剩的汤汤水水，扬了众人一身。 王德兴最先站起来，“混账羔子犯什么混？他妈的！宝昌给我收拾他！” 王宝昌砸吧着嘴站起来，看着满脸怒意的田翠芬又软了下来。 “我告诉你们王家的，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田翠芬撇了王宝昌一眼。 “只有我说得着你们王家的！没有你们王家能挑我的理！我的小丽华一个人躺在卫生室里，她爹干啥呢？她爹偷腥呢！” 王宝昌萎缩在旁边，避开众人的目光。听着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瞬间面红耳赤。 “你给我闭嘴，你个泼妇！我都说了我没有错！” “没有错？你没错让人丈夫抓着揍？村里村外都传遍了！我亲眼瞧着的呀，得亏我还替你遮掩！我就告诉你了王宝昌，你们家这样对我，我就去大队告你们！再不行我就去县里告你！我要让整个村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王宝昌顺价哑了火，跌坐回板凳上。 王德兴听完一脸怒意的瞧向他。 “以后，不让我上桌？我就自己搭桌子，以后分家吃饭，谁也别吃谁的！” 第15章 趁势分家 秦桂以为王建军的事漏了陷，一脸着急的抓了抓王德兴的裤子，王家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继续开口。 效果达到了，田翠芬大手一挥。 目光扫过自己几个孩子。“你们几个赶紧决定，跟我过就现在跟我走，跟你爹就留下。玉珍，咱们走。” 五个孩子呼啦啦的全部站起，跟着田翠芬朝西屋走去。 “建军，卫东，你们俩跟着干啥去呀，赶紧回来！建军！奶这有好吃的，快来。” 秦桂着急连忙起身去拉王建军。 王卫东瞥了一眼，快步跟上众人脚步。 王建军一脸丧气，“奶，碗都被我妈端走了，你这还有啥吃的呀。” 秦桂紧抓着不松手，“你不能去，就你不能去！傻孩子！” 田翠芬没有停脚，耳朵却能清楚听到后面的动静，嘴角翘起。 这么猴急？自己的狐狸尾巴都漏出来了吧。 油灯一点，几个孩子满脸稚气的围在旁边。 丁玉珍抱着碗手足无措的站着。 “孩，还傻站着干啥，快坐快坐，把碗搁下。” “家里这情况我也不瞒你，你柔柔巧巧的，之前妈没护着你，还帮着那群白眼狼，你别怪俺。” 丁玉珍一晚上眼泪就没停过，听到田翠芬的声音忙忙摇头。 “妈，我哪能怪你，建国路上都给我说了，这一路我也瞧你，就您真心对我。” 田翠芬很是满意这个懂感恩的姑娘。 伸手拉过一边树着跟木头一样的王建国。 “你个木头！要是护不住媳妇，看谁还能嫁你！有了小家，心就要往小家里面使，别犯傻！” 俩人在自己面前握着手，一脸羞涩。 “好呀，好呀，真好！这两天就把婚事给办了，省的夜长梦多。玉珍委屈你了，这两天你就和丽华妹子凑活凑活住。我给你们要钱置办房子！” 王卫东缩在炕头，直愣神。 “傻小子干啥呢，刚才为啥不听你奶话留下？” 王卫东扭头，“俺才不听他们的呢，俺要保护你，他们欺负人，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妈你这次干得漂亮！” 笑着把王丽华揽在怀里，“我还得守着我妹和我嫂子，呼呼，不疼不疼。” 田翠芬满意的笑笑，这个儿子真是个好孩子！ “那行，那我们就分你一碗饭！”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几个人围着大海碗你一口我一口。 痛快极了！ 门外，天已经黑了，翻了的四方桌被扶了起来，昏暗的油灯忽明忽暗。 几人沉默着不说话。 王翠英赌气，站起来跑回了东屋。 王建军摸着扁扁的肚子，“奶，我饿！奶！” 秦桂脸拉的老长，对自己最疼的大孙也没了耐心。 “去去去，找你小姑去，那小妮子总会藏粮食，这会肯定偷吃呢。” 王建军还想说些什么。 王德兴拿起桌上的烟杆，王建军屁股着火一般快跑进去东屋。 “宝昌，我听着那婆娘话头不对，难道真像你妈说的？她知道了？” 王宝昌捂住裤裆，今天这烂一天了还没找机会换。 秦桂看自己儿捂着裤裆的模样，气愤的只拍桌子。 “造孽呀！造孽啊！跟那个谁的狗崽子还养在家里呢，你又整这出事！” “闭嘴！”王德兴口吐烟雾，整个人气压低的离谱。 “宝昌，别捂了，今天是咋回事？” “我...就那个谁，那个孙美玲。我给送卫生室去了。” 王德兴精明的眼睛眨了眨。 “哦。那也就是个误会，回头给你婆娘倒个歉，哪有儿媳妇在家摔摔打打的道理，这次就先饶过她吧，心里存着气呢。” 连吐了两个大烟雾，王德兴叹了口气，卷起烟杆准备起身。 “哎呀，爹！”王宝昌苦瓜脸。 “她男人看着了，正好被撞见了，闹得有点大...” “什么？！”王德兴踉跄了两步，跌坐回板凳。 “当家的，你刚不都说没事了吧，咋啦，咋啦呀！” 王德兴烟也不抽了，把烟杆一扔。 “你！你！你！我说你什么好，那柳大锤就是个混不吝，你惹谁不好非得惹她媳妇！” “那能怨我吗？那美玲整天穿个裙子扭着腚，谁不动心思呀，再说我啥也没干呀，是她先勾搭我的。她男人一锤揍的我现在脸都肿着，还能咋滴?” 秦桂失声尖叫。 “啥！我的儿呀，咋下手这么狠呢，哎呀，这脸咋肿这么高！家里还有仨鸡蛋。我煮了给你补补。” “别忙乎了娘。” 孙德兴脸黑的都要滴出墨水来。 “那混不吝我去找他，现在关键还有这么大麻烦在家里。柳大锤到底是个地皮流氓，呜呜渣渣也不敢动真格。但是李富贵可是掐着咱家命脉呢！好不容易混了脸熟可以多记几个工分这还不够这些饕餮胡吃的。” 长长叹了口气，烟杆里的烟灰已经灭了，只剩下猩红的点点火光。 王德兴再也没有兴致，朝地上将烟灰嗑出来。 “爹，那你说咋弄，这女子已经回来了，看这样再让我婆娘撵走是不大可能了，建国这小子哪会听，护那丫头护的跟蝎子腚一样。” 想从裤腰里抽出烟杆抽上两把，抬眼看到自己老爹盯着自己的目光，又讪讪的把手抽回去。 看着面前完全不中用的儿子。秦桂急急的接过话茬。 “当初让你跟你弟一样出去找个工作，非不听，那印刷厂招工，你弟怎么就能去，你非要去当个屁老师，如今可好了，打上个臭老九的标签，让我跟你爹在村里都抬不起头！要不能去看那李富贵的脸色？” “妈...你说这些不挽我的心吗！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行就让宝盛娶那李家姑娘，你俩不老觉得那李家好好好的吗！” 王德兴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静静地摩挲着烟灰。 听到提起自己的小儿子，眼睛瞪的溜圆。 “你给我把狗嘴闭上！？你弟可是工人阶级！全家就这么一个出息的孩子，让他回来摆你家的事？王宝昌别怪我今天把话放这，真这么干，我没你这个儿子。” 王宝昌一脸欲哭无泪。 “爹，你咋能这样偏心，我这，我这也不想俺弟回来，可现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咋能行呀！” 颓废的将手插进头发里。 第16章 耍阴招 西屋内，几个孩子说着逗趣的话，逗的玉珍咯咯直笑。 田翠芬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几人刚才吵的厉害这会却突然安静。她心中只觉不好，贸然出去恐会打草惊蛇。 目光扫过炕间围坐的几人。 招手喊过王丽华。 “丽华，看你这样是想去茅房吧。没事去吧去吧。” 丁玉珍关切的目光转来，“丽华害怕是吗？嫂子陪你。” 田翠芬忙忙摆手，“玉珍你好好待着，自己家哪有害怕的道理。” 王丽华了然，冲丁玉珍点了点头。 “嫂子你玩，我上个茅房就回来。” ...... 西屋的门轻轻闪开一条缝，王丽华动作轻盈的闪了出来。躲在门口的石榴树后，静静蹲好。 “闺女，妈这会要交代你个任务，你偷偷溜出去，藏好。听听你爹和你爷到底在商量什么，原样学给我，我才能护住你玉珍嫂子。” 耳边还回想着田翠芬的交代。 王丽华不敢怠慢，猫着身子盯着面前三人。 油灯忽闪，肃静的表情都有些骇人。 王德兴眉头紧蹙，压低声音给王宝昌细细交代。 王宝昌刚听了一半整个人连忙弹起，“爹，你说的是啥主意呀!哪有公爹...哎呀，我都没法说，你咋能这样整呢！” 王德兴抽回了身子。 烟袋一卷。 “你不干？那你全家这七八口子都等着吃饭呢！半大小子饿死老子，那仨小子把碗底都舔的锃亮，你不干，就李富贵那货睚眦必报，咱全家一个工分都记不上，我看你咋办！你爹我可不能给你变出粮食来！” “那也不能！” 秦桂急忙打断，“你把嘴闭上吧，这主意我觉得行，这事要是成了，那女子还能呆得住？建国还能要她！别打岔，你又不差这一个！” 王宝昌急的都要哭出来，“妈你咋能这样说俺，俺就婉茹一个，这个就是个误会呀！” 王德兴也发了狠，狠狠的敲了下桌面，把丽华都吓了一跳。 “那个娘们的名不能再提，你还想不想活了！这事你不要，那我来？！” 王宝昌抬头看了下满脸怒意的双亲。 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两天你就稳当些，让那女子安生住下，别让那泼妇起了疑心。” 西屋里嬉笑声传来，王德兴眸光一紧。 “你去劝劝，这都啥会了。赶紧各回各屋。” 嘶哑的嗓子咳嗽了两下，背着手大步进了堂屋。 留下秦桂搓着手，“儿呀，你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咱还是听他的吧。” 没等王宝昌反应，叹了口气，快步跑回了屋。 空旷的当院只剩他自己一人，他摸索着掏出腰间别着的腰杆。 从厨房灶台下取点火星点燃。 双腿架在桌子上，麻木的看向远方。 王丽华顺着原路弯腰爬回了屋内。 屋内几人正玩着纸牌，王建国脸上贴满了纸条。 王卫东打趣道，“嫂子你可不能再输了，再输我哥这白生小脸可就没地贴了。” 丁玉珍无奈的朝建国笑笑。 “你们这跟我们那边的玩法不太一样，我...” “没事，没事，别听卫东瞎说，我脸大的很呢，放心，使劲玩。” 田翠芬坐在几人身后一脸慈爱，这真是短暂的幸福生活。 借着灯光，拿针将卫东的裤脚细细缝一圈，正是长个的时候，裤脚都已经全是窟窿。 王丽华满脸焦急的走了进来。 丁玉珍一眼就瞧见了，“丽华咋回事？” 田翠芬闻言抬头，看到自己闺女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 细细的将针放好，拉过不知所措的小姑娘，轻声哄着。 “小丫头年纪小，没事我来哄哄就行，你们继续玩，妈可喜欢看。” 卫东未尽兴，“嫂子你可别打岔，该你了，快出牌。” 众人注意力转回牌桌。 田翠芬一脸担忧将丽华抱进怀里。 王丽华凑近她的耳朵，轻声说着。 “妈，他们要...” 田翠芬听清楚后，表情一愣，满脸的怒气，牙关紧咬。 “他们这群挨千刀的畜生！” “吱嘎”门被推开，王宝昌一脸讨好的模样缓缓探进头。 “孩子们，还玩呢？天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王卫东第一个站起来。 “爹，你啥意思？你不会又要将嫂子送走吧。” “哪里会呀傻小子，我和你爷奶都商量好了，玉珍留下，必须留下。” 满脸堆着笑瞧着面前的三人。 王建国伸手一把摘掉面前的纸条，狐疑的盯着王宝昌。 “爹，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我们呀就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现在回过来味了，当然是玉珍姑娘好呀。” 丁玉珍闻言非常开心，握着王建国的手轻微颤抖。 王宝昌盯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喉咙发紧。 “咳咳，玉珍毕竟还没过门。你俩人前还是得注意些。” 丁玉珍有些害羞的收回手，红晕爬上满脸。 王建国强硬的拉过玉珍的小手，握在手心。 “爹，这你也要管？” “那总不能还没过门就在一个炕上睡吧？”王宝昌看着自己的儿子，面上有些愠怒。 “这就不用你管了，玉珍有介绍信，大队部有招待室，可以住那。” “哎呀，一点不会过！玉珍都是咱自家媳妇了，还住在外面干什么？让我也不能放心呀。” 田翠芬眸子一紧。 “无事献殷勤，没按好心。”王卫东抱起腿，面色不善。 “嘿你这小兔崽子，几天不打你是上房揭瓦是吧。” “卫东弟，爹说的有道理，我马上就过门了，在哪里住都一样的。” 看着父子俩火花要起，丁玉珍忙忙劝架。 “王宝昌，你这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总共家里就四间屋，哪里蹦出个房子让玉珍住？” 田翠芬怀里抱紧王丽华，一脸冷意。 王宝昌刚想生气，又想起自己爹交代的话。 尴尬的笑了两声。 “他娘别瞎置气，玉珍和翠英住一屋不正合适？” “我不愿意！” 第17章 各怀鬼胎 “我不愿意！” 王丽华一个翻身从怀里坐起，对着自己的爹大喊。 把田翠芬都吓了一跳。 “你个死丫头，哪有你说话的份。”王宝昌对着丽华怒斥。 田翠芬早就从丽华知道了这群腌臜烂人的打算，面色不变，拿手捂住丽华的耳朵。 “你再给我逼逼一句？今天够给你脸了吧，别让我在孩子们面前扇你！” “你！”王宝昌气极了。 丁玉珍害怕的惊呼一声，王宝昌攥起拳头又无奈放下。 “好好好，你说你说。” 田翠芬扬了扬嘴角。 “她爹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本来就是玉珍和丽华关系好。那这样吧。”笑盈盈的将女儿转过来。 “丽华，你去陪你玉珍嫂子好不好？要是你小姑对她不好，你就来找我告状。” 王丽华扭头看了看丁玉珍，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可明白了，可太明白了，这是自己妈给自己派任务呢！就是让自己护好玉珍嫂子。 田翠芬和丁玉珍看着一脸认真的小丫头，无奈的相视一笑。 要是田翠芬知道自己娃这么想，必定会笑疯，真是人小鬼大。 王宝昌有些为难。 “你和爹妈一块睡，不要去打扰你嫂子。” “不打扰的，我很是喜欢丽华，跟她一起住一点也不麻烦。”玉珍搂着跑过来的小丽华，一脸温柔。 “嗯嗯！” “算了算了，真是麻烦，你要敢捣乱就等着...。”威胁意味拉满，王宝昌扭头走出了房间。 门关上的一瞬，朝着屋内大吼。 “行了，都抓紧时间休息，就是来了个女的，明天就都不干活了嘛？油灯尽快灭了，哪还有票去换！” 几个孩子相视一眼，王卫东伸手把灯灭了。 田翠芬领着丽华和玉珍出去。 “建国，卫东，你俩这两天机灵些，你嫂子没过门之前可千万别出任何岔子。” “知道了娘，放心吧。”王卫东裹着被子准备睡觉。 王建国和丁玉珍难舍难分。 田翠芬看了一眼，领着王丽华先回了主屋。 ...... “啥？那婆娘凭什么来跟我住？”王翠英尖锐的叫喊响彻庭院。 “妈的，你还想挨揍是吧！” “宝昌，翠英，你俩别吵了，这事是你爹决定的，翠英你收拾收拾，别叫唤了，要不你爹可给你们好看。” 秦桂阴沉着脸站在月光下，眸子盯着丁玉珍恶狠狠的，这婆娘来了就没有好事。 王翠英气不忿摔摔打打的收拾炕床。 丁玉珍领着丽华站在门外，屋里的嘟嘟囔囔一直没停。 “不用理她，就凑活两天哈玉珍。” 安慰完丁玉珍，田翠芬进了屋，找了幔布将炕床拦起一分为二。 王翠英瞪着眼，“你这是干啥！你拉上俺还咋么睡！” “一人一半很是公平，玉珍还带着丽华，够给你脸了，别再瞎咋呼，信不信我去叫你爹收拾你！” 瞥了一眼炕上的女人，瞬间哑了火，也不管其他人，拉过被子蒙住脸，也算是默认了这种分配方式。 “妈，没事，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丁玉珍回给田翠芬一个放心的表情，她看着一大一小的俩姑娘，无奈的退了出去。 这傻丫头真是个实心眼，这家人都是糟心烂肺的，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公爹竟有了那种心思，肯定麻利逃走一秒不呆。 直到屋里的都都熄了。 田翠芬才踱步朝屋内走去。 王宝昌穿着个汗巾倚在炕头。 “都睡下了？” “嗯。” “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呀？为啥又让那女子回来了？” 田翠芬连个眼神都不想给王宝昌，拉过床脚的被子合衣就睡下了。 看着躲着自己远远的田翠芬，王宝昌直压不住火。 “你这婆娘是咋回事！我不都给你解释过了，说话！” 自顾自的嘟囔了两句，床尾的那人并没回应。 直到王宝昌鼾声大起。 田翠芬隆隆的心才算慢慢平息下来。 嫌恶的猛踹两下旁边躺着的王宝昌。 和这么个人渣躺在一张床上，她打心底里觉得无比恶心，但是现在并不是离婚的好时候。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转年开春家里可就要分地了，这会迁出户口可对自己没任何好处。 更何况自己的两个女儿。 上一世这一家子糟心烂肺，光想把自己和俩闺女吃干抹净。村支书做主分给俩姑娘的地，硬是被这家人给抢去。 又以建国已经娶了李家姑娘，享受了幸福生活为由，把地全给了那个狗崽子王建军。 可怜她上一世，只觉得偏心而已，都是自己的孩子，还觉得老两口分配挺有道理。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是傻的可笑！ ...... 脑子里思绪很乱，再加上王宝昌鼾声如雷。 田翠芬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 天还没亮，鸡棚已经有了动静。她猫腰下床，翻进鸡棚，鸡窝里有三个还温和的鸡蛋。 几只母鸡在鸡窝里兴奋的走来走去，庆祝自己立了大功的模样。 摸着手里三个鸡蛋，田翠芬却眉头紧锁。 “难道就是今天！” 上一世她还沉浸在能和李家结亲那天大“喜事”中，对于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 但是有一件事却让她抓心挠肝后悔不已。 消息传到队部的时候，她还是通过大喇叭才得知。 隔了几户的钱婆子，平时精明算计、无利从不起早，却听说她在某一天清晨竟意外救了县里的大官。 还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那人垫了医药费，那大官治好了病开车就走了。 众人都只嘲笑钱老婆子算计了一辈子，年纪大了反而越来越糊涂。 直到县里的介绍信邮来大队部，大家才知道，这钱老婆子才是真正的算无遗策。 用了几个毛票垫了医药费竟就给自己孩子谋了个供销社的职位。 那可是吃公家粮的地方呀！ 那钱老婆子贫农一个，没钱没关系，竟去了那顶好的岗位！ 这可是祖上冒青烟的大喜事！ 自从田翠芬重生回来，这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大机遇，她找人侧面打听过，钱老太婆一脸茫然，就可知这事确实还未发生。 但是具体哪天她自己也记不太清了。 直到手里摸到这三个温热的鸡蛋。 突然想到前世秦桂打骂自己时所说的话。 “咱家鸡半年才下了俩蛋，但那天清早竟一下子下了三个鸡蛋，以为是咱王家要走运了，谁知道让那钱老婆子给抢了先，你个该死的泼肥猪，要不是因为你偷吃了家里一个鸡蛋，这事能轮到上她！” 第18章 抢人机遇 拿定了主意，田翠芳将这三个鸡蛋藏在口袋，接着微亮的天光，打开东屋。 三个大小伙子睡得正香。王建军快要横到两兄弟身上睡去了。 建国和卫东只能各守着炕头和炕尾，蜷缩着裹紧破洞的棉被。 “这狗东西连睡觉都这么霸道！”使劲把王建军往里推了推，卫东的腿终于能伸直了。 感觉到旁边有人站着，王卫东一个激灵坐起。 “谁！” 田翠芬很是欣慰这个儿子的反应速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卫东，别傻，是娘。”伸手将鸡蛋递到卫东手里。 田翠芬蹲身交待。 “这个是你和丽华还有玉珍嫂子的，守好了，可别让人发现了抢了去。” 王卫东手里握紧，冲自己妈点了点头。 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夹层，连侧身都小心翼翼、 “放心吧，肯定让她俩吃上。” 田翠芬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再睡会，我喊你大哥出去干活。” 连睡觉都睡得笔直的王建国已经完全清醒。直起身子看向自己母亲和弟弟。 “妈，这么早了，有啥事吗？” 建国已经成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田翠芬避过身子。 “嗯，有事，赶紧穿好衣服收拾好，我带你出去。” 王建国揉了揉眼睛，正准备掀被子，突然惊觉胯下异样。 “你慢慢穿，我出去等你。都要成亲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抓紧时间哈。” 王建国脸羞的通红，这正常生理现象他也无可奈何呀。 两三分钟的功夫，王建国已经收拾利索，有些老旧的军衣套在他身上反而显得神采奕奕。 将衣服捋平整、不解地问道。 “妈，你平时也不下地干活，今天这天这么早，到底是干啥去。” “干啥去？挣大机遇去。” 田翠芬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的打开门走在前面。 这会天已经蒙蒙亮。 王建军拿着锄头跟在后面。 “放下放下，这事用不着锄头。” 眸光瞥了自己儿子一眼，紧忙交待。 王建军迟疑但还是听话搁下。 俩人快步经过钱婆家，屋里已经有了动静，但应该还没收拾利索，淅淅沥沥的水声不知再忙些什么。 田翠芬大喜。 “真是不好意思了钱婆，这一辈子算俺欠你的。” 眸光深了深，王建国跟在身后只觉得奇怪，自己娘跟抽了风一样，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脚步却一刻不停，走的飞起。 “娘，咱到底干啥去呀。” “快走，再快些，别让人抢了去。” 田翠芬哪里顾得上跟王建国解释。 转过村口，视野猛然开阔，田野乡村笼罩着一层薄雾，已经到了立秋，清晨依然蒸腾着暑气，不时吹过的风带来一丝清凉。 一人高的玉米已经接近成熟，玉米杆由青变黄。 田翠芬着急的眺望这看不到边的玉米地。 都说谷要稀，麦要稠，玉米地里要卧下牛。 这天然屏障让她真是找不到那大官到底在哪，急的汗珠子直往下掉。 “娘，不对，有动静！”王建国眸光一愣，双手握拳摆在胸前呈进攻姿势。 小跨步往玉米地里踏进。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阵异样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混在风里传了过来。 王建国脸腾的变红，自己虽然还没有结亲，但是这“郎有情，妾有意，没事就钻玉米地”的俗语也是耳熟能详。 拉住自己妈。 “哎呀妈，别往里走了，应是小青年干那事呢，咱回吧，别让大家都难堪。” 田翠芬真是对面前自己的好大儿一阵无语。 这动静明明就是痛苦的呻吟，他咋能听成那动静的。 也不再管王建国的反对，一把将面前的苞米掰开。 “娘！” 王建国急呼，猛地转过身去。 想象中对面俩人被撞破恼羞成怒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建国，快别啥站着了，快救人！” 田翠芬着急的声音传来。 王建国扭头，面前的一幕让自己惊呆了。 一辆绿色吉普车侧翻在地里，压到了好一片苞米。 车头扭曲，车窗玻璃碎了一地。 一个身影正艰难地在车旁边蠕动，试图从车里拖出什么，呻吟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咋回事，咋倒在这了，建国，快来！里面困着人呢！” 王建国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飞奔越过田翠芬，奔至吉普车旁边。 他当兵那么多年，一眼便能认出，这型号的车辆可是只有干部才能做的上，还得是大干部。 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额头还躺着血，半截身子被卡在变形的车门里。 听到动静，男人猛然抬头，“两位同志！快，帮...帮忙，我这腿不能动弹，老李还卡在里面，已经没有意识了！”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已经受理重伤，动作十分吃力。 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明显不是本地口音。 王建国动作麻利的将变形的车门掰开，抱起地上的男人慢慢抬了出来。 “建国，你轻些，看这人左胳膊扭成这样，大概率是断了，别再二次伤害。” “妈，你连这些都懂？”王建国手上用力，护住男人身体，看着自己娘满眼都在发光。 田翠芬不顾得理他，从袖口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王建国。 “给他摁上，额头上的伤口太大，再淌他就得不得行了。” 男人刚想摆手拒绝。 “摁住！”她命令道，语气不容拒绝。 王建国照做，直接摁在了男人流血的额角上。 “嘶”男人表情痛苦。 “忍着些，我先去看看里面那个。” 驾驶室里的司机昏迷着，看着并没有明显的流血，被变形的方向盘和座椅卡住。 “姑娘...你等等”，受伤的男人忍痛叫住她，“你自己不行的，快去回村叫人吧...我是县里...”他气息不稳，话没说全。 “娘，叫你呢。”眼瞧田翠芬没有反应，王建国出言提醒。 很多年没人叫过自己姑娘了，她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瞧不起人了不是？这事还用得着叫人？” 初升的霞光洒在她身上，她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 第19章 被人诟病 田翠芬有些费劲的爬上车门，自信倒是挺自信，但是这身肉确实是烦人。 主驾驶室的门并没有被压住，田翠芬轻松就将门给打开了。 她熟悉的摸着驾驶员身下的机械座椅，转动摇臂，将空间打开，随着抵住胸腔的方向盘压力消失。 司机痛苦的呻吟一声，但是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 “来建国，帮把手。” 王建国将男人轻放到地上，飞奔爬上车侧，和田翠芬一左一右将司机架起来。 三人平安落了地。 王建国背起司机老李，满脸急切。 “同志，醒醒，快醒醒！” 老李双手无力的垂着，并没有任何回应。 “别等了，小同志，你先背着老李去卫生室，我自己能走。” 龇牙咧嘴的从地上坐起，男人面色痛苦的喘着粗气。 田翠芬将泥土从手上拍落。 指着面前的男人。 “你，上来！” 说着墩在男人面前，单手撑地。 “这...这...这怎么能行！你是个女子！我...我不合适！” 男人满脸不好意思，摆手拒绝。 不知是扯到了什么伤口。 “嘶--” 田翠芬也不再跟男人商量，扯着他完好的胳膊一压，整个人就腾空来到了她的背上。 男人牙关紧要，豆大的汗珠从额前滑过。 “兄弟你也别怪俺粗手粗脚的，俺本来就是庄稼人，一身力气。跟你商量让你上来，你反而扭捏起来。这可不能怪俺了。” 冲王建国点了点头，俩人背着朝卫生室的方向出发。 拐出坑洼不平的土路。 正好碰见抗着锄头紧走着小碎步来耕种的钱老婆子。 看着俩人从自己地里抗出人来也是一脸错愕。 “宝昌媳妇，这是咋回事呀。” 满脸急切的往前迎了两步。 看到几人身后成片压倒的苞米地，声音都带了些哭腔。 “哎呦，俺的地呀，俺的棒子咋都压成这样了！” 田翠芬心里有愧，往上顿了顿背上的男人。 “婶子你别急，你家的收成损失我给你赔，你别难受了，缺多少我家都给你补上！” 说完也不等钱老婆子反应，大跨步走出了田地。 徒留钱婆子呆愣在原地。 等几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气愤地直拍大腿、 “你个老虔婆说话跟放屁一样，还给你给我赔，自家都吃不饱了。赔什么~！” 说罢把锄头一扔，就开始仰天长啸痛哭流涕。 趴在田翠芬背上的张红亮扭头看了一眼那妇人悲伤的模样。 “小同志，你这样舍己为人不求回报，我竟不知咱大杨树屯还有此等大义之人。” 田翠芬嗯了一声没打算回话。 自己本来就不是啥高尚之人，这也是抢了别人的机遇也就没啥可以显摆的。 天空已经破晓，王建国背着人腿脚走的飞快，田翠芬这具身体纯粹就是虚胖，落了好大一截。 乡村小路上陆续有人出来上工，看着田翠芬背着陌生男人，大跑回家去传信。 “快点，快点，这可有好看的了！” 那人又拉着一个衣服堪堪披在身上的人，光着膀子睡眼朦胧就被拽了出来。 “哎呦我滴神呀，这建国娘搞那么大，都搞出血来了！” 听见动静的人越来越多，田翠芬迈着步子喘粗气。 狗吠声、人的嘈杂声、开门声响成一片。 众人好奇的探出头来，看着这奇怪的组合。 张洪亮被盯的有些难受，不大好意思的别过头去。 “同志，我知道这乡里村里的唾沫星子最是能淹死人，你快将我放下，我能行。” 田翠芬才不跟这人客气。 “你确定你能行？” 这会她累得直翻白眼，在听到男人肯定的答复，猛地一泄力，张洪亮落在地上，重心不稳就要摔。 “你看，我说你不行，你还非得逞强。这会再把你背上，我可没这个力气了。” 田翠芬扶着腿喘着粗气，还得分出手搀着张洪亮。 两人步履蹒跚，终于是看到了卫生室的大门。 孔医生早已面色着急的等在门口。看俩人出现在视线中，招呼着旁边的人快用担架抬进去。 眼看这位大官已经平安得救，田翠芬扶着门口的台阶喘气。 “家属？家属呢！快过来签字。” 圆脸护士有些着急的冲田翠芬喊道。 田翠芬一脸茫然，跟着走了进去。 王建国正无奈的跟周杰解释着。 “这人我们真不认识，我们就是在地里救的人，咋还能让我们掏钱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周杰面色冷峻。 “我这不认这些，你把人送来了，你就得掏钱，不掏钱你就拉走，该去哪治去哪治。” 人面兽心的狗东西，田翠芬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自己怎么没早看出来这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垃圾呢！ “建国你让让，这好人咱就做到底，我拿钱。” 周杰狡黠的笑笑，伸手推了推面前的眼镜。 “您是红梅的妈妈吧，您要实在困难，我也可以帮你。” 听见面前人提起女儿的名字，田翠芬只觉得牙根痒痒。 “大可不必，这你也不用为难我们。”从口袋里将全部的毛票倒在桌子上。 “妈，这是咱全部的钱了！” 田翠芬伸手拦了拦建国。 周杰尴尬笑了两声，“阿姨，这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只是哪里都有自己的规矩，这要是随便来个人都让我们治还不给钱，我们趁早喝西北风去了。” 他抱着胳膊满脸坦荡。 “嗯，我们交。” 田翠芬不想跟周杰说话，将所有钱递给圆脸护士。 小护士晓雯奇怪的看了一眼周杰，孔医生明明说过病人分轻重缓急，钱并不紧着收，但周医生这又是何意呀。 晓雯顿了顿领着田翠芬两人去办理手续。 “家属栏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田翠芬接过笔笔走龙蛇。 “妈，你什么时候会写字的？” “啊？就...就那么就会了。” 所有流程都走完，田翠芬拉着王建国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坐下。 “妈，今天救了这俩人也就算了，咋能把家里买粮的钱都给出去了。” 田翠芬深深瞧他一眼。 “孩，你懂的比我多。你可知那吉普是咱普通人家可以坐的？” 王建国一愣。 他当过兵自然懂，但是他妈是怎么知道的。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那抠门的奶攒着钱呢，她咋舍得她宝贝大孙吃不上饭呢。” 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噗通一声，病房里传来一身闷响。 老李表情痛苦，挣扎着从床底伸出手。 第20章 功成身退 晓雯护士拿着药快步走了进来。 “你醒了！”晓雯眉梢微微上扬。 “别动别动，别挣扎。家属！家属!” 田翠芬的屁股都没坐热，听着喊紧忙起身进去。 “家属，过来搭把手，把他给扶到床上去。” 老李一脸痛苦，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我要去保护张书记！张书记还躺着呢！” 眼看面前的人这么不配合，晓雯护士也是急的一脑门汗。 “什么书记不书记的，你现在脑震荡，天旋地转的，还保护谁呀。赶紧去躺好！” 老李面色着急。 “你们没见吗？跟我一辆车来的那位！” “先把他给弄床上来。他还晕着呢！”晓雯护士指挥着王建国，两人一起将老李给抬上病床。 “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我....” 老李脑袋一阵轰鸣，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看清面前的护士。 “你...你...快去联系大杨树屯的大队长！告诉他县里的张书记视察出事了，让他速来！” 晓雯迟疑的看了看病床上的老李。 一时拿不定主意。 “你等下，我先去问问周大夫。” “哎，等等。” 田翠芬听到名字蹙了蹙眉。 “护士姑娘，我来给你担保，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再怎么着都得联系咱大队长。你先去联系，有什么事我给你担着。” 晓雯护士犹豫了一瞬，拿定主意就飞快跑回护士站。 看着跑走的背影，田翠芬扭头朝王建国轻声说道。 “行了儿，咱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走吧。” 王建国还呆愣在原地，听到声音一脸不可置信。 “妈，都已经去通知大队长了，而且你听他说这可是书记呀，现在就走，咱俩做的好事不就没人知道了？！而且...而且..你刚答应护士了...”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王建国有些心虚的抬了抬眼。 “不说了？”田翠芬顿了顿，看王建国的眼里有着深意。 “你不用担心那姑娘，大队长来了不仅不会熊她，反而会表扬她。走吧！” “可是！” 王建国还想说，伸手拽了拽田翠芬的衣袖。 田翠芬对自己这儿子一脸无语。 “成事须有定力！” 没再给王建国说话，抬手挥了挥，大步往外走去。 王建国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病床上的男人又像睡着了一般。 有些懊恼的叹了一口气，大跨步跟上田翠芬。 面前的田翠芬却突然停住了脚，紧着往后退了两步。 嗯？ 王建国刚想开口询问。 却只见柳大锤披着衣服一脸不怀好意的冲着两人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天大的好热闹我没看到？！你们王家可真是厉害呀！昨天男的跟我媳妇拉扯不清，今天女的就直接领着奸夫来了！” “你嘴给我放干净点！” 王建国还是年少轻狂，看到面前人出言不逊立马就要顶上去。 “建国！” 田翠芬往后拉了拉面前的男孩。 “刚给你说的啥全没往脑子里去！你的定力呢！狗咬你，你还能咬狗？” “你你你你！你什么意思！”柳大锤洋洋得意的脸上突然一愣，反映过来立马反问。 “我教育我自己的孩子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呀大锤兄弟？怎么？今天又是身体不舒服过来瞧瞧？” 田翠芬抱臂上下打量着男人，最后盯着当间那物件看了两秒。 轻捂嘴满脸厌恶的笑笑。 “听我妹子那意思，你这确实得瞧瞧病，就是可怜我那美玲妹子呀，那脸蛋那身段。天天得不到满足，上回说媒呀还跟我打听我这边的。哎呀，原来是存了这种心思！” 田翠芬捂着冷笑一声。 没意识到田翠芬居然这么大胆，王建国不大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倒是面前的柳大锤脸瞬间涨红，额头青筋暴起，满脸怒意。 “那婆娘告诉你的？！说我不行？！你的男人行？竟搁那放屁！她自己昨天亲口告诉我王宝昌不行的！” 田翠芬眸色微动，看清柳大锤身后的人影，瞬间换上一副谁见尤怜的痛苦模样。 “那这么说，你媳妇跟我那黑心烂肺的男人真有事？要不她真怎么知道我男人行不行的？真是没法活了！没法活了！” “哎哎哎，咋扯到我婆娘身上去了！说你偷人呢！你管我婆娘干甚！就你家那怂包，给我提鞋都不配，你说，你是不是偷人了！你说呀！” 田翠芬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大锤兄弟，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因何这么埋汰我呀。你家婆娘干了那事，你不去料理。咋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你别给我插话，你就说是不是王宝昌不行！所以你也来偷人！我家美玲清清白白，快说呀，快回答我！” 柳大锤一脸着急，撑着两手盯着田翠芬。 “混账羔子！” 在后面听了有一会的李队长怒不可遏的敲了下柳大锤的后脑勺。 “谁啊！” 柳大锤吃痛捂着头，双眼猩红的扭过头。 “谁？！我！你大早上在这说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也得稍微注意下场合！” 看清楚来人是谁，柳大锤面部抽动，不自然的低头笑笑。 “李叔，我也不知道您来这呀，咋？身体不舒服？快进快进。” 李队长眸子深深的盯了一眼田翠芬。 又瞥了一眼身后站着的柳大锤。 “你呀你！” 冷哼一声，快步走过二人。 晓雯护士正满脸焦急的站在病房门口，看到李队长来了，连忙往里迎迎。 “妈！这李队长来了，咱的功劳更...” “嗯。走吧。” “妈！” 田翠芬头也不回大步走了出去。卫生室大门响了两声，一切归于平静。 病床上的老李司机眸光冷冷的盯着走进来的李队长。 柳大锤满脸谄媚的跟在身后。 “李师傅，您看您来怎么也没给大队说一声，这要不是接到卫生室的电话，我们都不知道您们来了。” 李队长满脸堆笑，腰微微前躬。 “小刘小刘！” 老李并没有理会李队长，招呼还被挤在病房门口的秘书小刘。 小刘卖力的将柳大锤推开。 “李师傅，您说！”戴着眼镜的青年拿着本站在病床前。 “小刘，快，这事不能耽搁，必须立刻给县里汇报，还有张书记的家属，也要通知到位。麻烦你再给公社里说一声，那吉普车还在沟里翻着呢！让他保护好现场。” “是，李师傅，我这就去联系。” 第21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黄格子衣服青年点头将笔记簿收回随身的布包里，刚准备快步出去。 李队长使了个眼色，柳大锤一把抱住瘦弱的青年。 “你！” 老李头晕的厉害，看到面前之人如此蛮横气的直喘粗气。 “李师傅，这张书记还在手术室里呢，我看这公社也没有联系的必要了吧。毕竟你也做不了张书记的主不是？而且那看车的事你又何必麻烦别人呢，有事您就吩咐，我还能不听？” 听到面前男人混账话，李师傅咬紧牙关。 “吩咐你？我可不敢，张书记是在抢救，但是这联系公社还需要给你这大队长汇报？” “李师傅您哪里的话，只是这有些话还是咱私下说好为好，要不这公社主任来了，我也不好说清不是？！” “你！” 李老歪扯着嘴角，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小刘，你知道吧，按李队长的意思说！” 李师傅将身上的被子甩开，愤愤的说道。 李老歪谄媚一笑。 “哎，这就对了吗，咱们都是好兄弟，都是为国家卖命的，因为啥非得互相伤害的。” 将地上的被子捡起，轻轻弹走浮灰。 “你说这好好的被子咋就自己掉到地上去了呢。哎呦，大锤你个傻孩子，你抱着小刘秘书干啥呀，可不能影响小刘秘书公干。快，快撒手！ 柳大锤漏出一口黄牙，猛地将人松开。 小刘一个没注意到，摔倒在地。 “柳大锤！” “咋啦小刘兄弟，跟你开个玩笑，你咋还能真生气。” 笑着将人搀起。 小刘秘书不敢停留，喊着门口的晓雯护士一溜烟跑到护士站。 卫生室唯一一台老式摇把子电话像个黑色的铁盒子挂在护士站旁边的墙壁上。 小刘拿起听筒贴在耳朵上，另一只手用力地摇动电话侧面的摇杆。 电话机“咔哒...咔哒...”作响。 汗珠子掉落，小刘语气都有些着急。 “总机！总机！喂？喂！给我接县革委办公室！要快！” 滋滋啦啦一阵电流声，隐约能听到女接线员模糊的应答。 小刘焦急的敲动着手指，静静地等着那头的回应。 柳大锤揣着口袋在远处游荡，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口哨。 “喂？！喂！总机？对！接县革委会！” “办事组是吗？我这边是大杨树屯，对，汇报紧急情况...” 柳大锤一脸挑衅的贴过去，小刘嫌恶的压低声音。 “对，情况就是这样，麻烦您尽快汇报。” “嘟嘟嘟...” “打完了？”柳大锤一脸惊讶。 “嗯。”小刘将面前的本子收整好，没得柳大锤反应过来，挂上大背包就朝外走去。 “哎？小刘秘书，你干啥去！” 柳大锤慌了脚，连忙跟上。 小刘冲出门外，骑上自行车翘脚就走。 柳大锤追了两步，直喘粗气。 “哎，哎！不是说好了就打个电话吗，你这骑上就跑，我咋交代呀！” 将嘴里叼着的牙签吐掉，柳大锤愤愤的叉着腰。 “妈的竟坑老子！我回去就只有挨骂的份！” 原地转了两圈，柳大锤皱着眉头低头哈腰的进了卫生室大门。 李老歪正站在走廊上一脸着急的朝外瞅着。 “人呢，让你看的人呢。” 柳大锤脸一撇，唯唯诺诺的抬头，“那小刘骑上自行车就跑了，我哪追的上呀！” “你！你！你个饭桶！”李老歪将衣领扯开，气的来回踱步。 “那县里的领导在咱们这出了事，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县里又不会真派人过来看，你这给公社报信去了，还能压得住！” 柳大锤不好意思的咧开嘴笑笑，满嘴黄牙。 “嘿，李队长。这是您大队长的事，这也不是俺的事，俺尽力了呀。那小刘跟兔子一样...” “滚！”李老歪气的直翻白眼。 “不是，李叔，我....” “滚！”李老歪一脚将人踹出大门。 柳大锤趔趄两步一屁股蹲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唤。 李老歪冷哼一声，扭头陪着笑脸进了病房。 “你看你看李师傅，咱俩都姓李，这也是本家了，公社领导一会就来，你看...” 老李白了一眼李老歪，冷哼一声裹着被子装晕。 李老歪捶胸顿足，懊恼地坐回门口长椅。 ...... “让让，都让让。”急促的自行车铃铛响起。 田翠芬拉着王建国往旁边躲了躲。 小刘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朝前冲去。 “这么着急忙慌是干啥去。”王建国不满意的嘟囔着。 “嘿，傻小子，报信去啊，没有小刘你以为会有咱得啥好果子？！”嫌弃的瞥了一眼自己儿子。 俩人前后脚进了王家大门。 “参天呀，大地啊！家里出了丧门星呀！” 秦桂正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自己的几个孩子无奈的站在周围，每个伸手想拉的人全被秦桂给打了回去。 “大清早的嘲吵什么！”田翠芬一脸的不悦，几个孩子让开空。 田翠芬抱臂看着满身泥污的秦桂。 “呦，这不全家最大的丧门星搁这撒泼打滚呢！还找什么丧门星呀。” 秦桂看到田翠芬麻利的从地上站起。 雄赳赳的开口骂道。 “好你个贱女人！家里的鸡蛋呢！” “啊？” 田翠芬面上一脸无辜。 “什么鸡蛋？咱家可没有鸡蛋。” “你放屁！我昨天晚上就听着那母鸡咕咕咕叫个没完，还不止一次！肯定是下蛋了！你给我交出来。你给我交出来呀！” 精瘦的小老太就要冲上来跟田翠芬撕扯。 田翠芬今早累的不清，本不想和这人纠缠。看着秦桂上身上来厮打。一脸不悦。 “大早上别逼我扇你。” 秦桂猛地一愣，收住向前的脚。 原地又开始一躺。 “你赔我鸡蛋！赔我鸡蛋！” “我告诉你老不死的，不仅鸡蛋没有，钱也没有了。家里所有的钱都没了。你自己想办法买粮吧。” 秦桂精明的眼睛提溜直转。 “啥？啥！啥！你说啥？钱也没了，钱呢！钱呢！你补贴给奸夫去了！？” “哎呦妈，话可不能这么说。宝昌和王二婆子那事大家可都看着呢，钱都没交给我过。我哪有一分钱。” 王宝昌躲在堂屋纱网后面偷偷瞄着这边的动静，眼瞧话题又往自己身上引。 第22章 脏水泼定了！ “田翠芬！你别含血喷人！我跟美玲清清白白！我咋会给她钱！” “妈...”局势愈演愈烈，丁玉珍推门走了出来。 王丽华在身后跟着，一脸护犊子的模样。 “妈，我这还有...” 听着话茬不对，田翠芬急忙接上话。“建国，快扶你媳妇进去！还没进门就让人瞧这种笑话！” 眸光撇过二人。 “王宝昌！我实话告诉你，今早上我还碰见柳大锤了呢，人夫妻两个浓情蜜意。说你啥啥都不行，尤其是男人那方面，说的我呀头都抬不起来！” 王宝昌脸涨成猪肝色，田翠芬才不管他，抱着胳膊冷眼瞧着。 “你以为我不想给你遮掩？关键是大锤兄弟说的全能对的上！连你身上痦子在哪我不知道的，她都知道！” “我没有！我没有！你！含血喷人！” “果然是文化人哈，你出去打听打听，你不行的事整个村都传遍了，柳大锤正挨家挨户讲呢，你等着，过不一会，他亲自过来给你讲！” “你！” “宝昌！还有你这婆娘！” 王德兴黑着脸站在堂屋纱窗后面，怒不可遏的盯着院子里的俩人。 推门走出来，朝着田翠芬勾了勾嘴角。 “宝昌媳妇，你快进屋去吧。看这裤脚上全是泥，你一大早就下地了？” 王德兴背着手，走的慢条斯理，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田翠芬。 “都说这公爹绕着儿媳妇走，咋？到咱这规矩就变了？我去哪还得给公公汇报？你这么喜欢打听儿媳去哪呀。” 田翠芬冷笑淡淡地看过去，开启战斗模式。 “你！” “你怎么给爹说话呢！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吗？” “也没你们这样当丈夫和公爹的，闭嘴吧，有啥可狡辩的。” 说完也不给众人回击的时间，扭着浑圆的大腚准备去东屋。 “哦对了，他奶，记得买粮食！” 秦桂气的牙哆嗦！ “你看你这是找的啥媳妇！我看那婉...” “啪”耳光甩到秦桂脸上，秦桂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王德兴。 “啊！你敢打我！我给你生儿育女！王德兴！你...” “把嘴给我闭上！”王德兴黑着脸，一脸不好惹。 “你！你！你们全家都欺负我！我的！我的蛋！我的！我的蛋呀！” “行了行了，别嚎了，昨天怎么说的！让你别提，让你别逼逼。就这么忍不住？嚎什么！忍几天是能死吗！啊！” 王德兴发了狠，一把捂住秦桂的嘴。 “听好了婆娘，你就是给我装！也要给我装下去！听懂了么！” 秦桂被堵着嘴，悲戚地点了点头。 王德兴嫌恶的起身，将手上的口水摸到王宝昌身上。 “可是，当家的，咱家哪还有钱呀，以前都是那泼妇挣得贴补，现在家里...” “你说家里没钱了？！家里怎么会没钱呢？我和宝昌挣得钱全给你了！钱去哪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秦桂，连忙止住话头。 “有钱...当家的..有钱，有钱，真有钱！” 王德兴精明的小眼睛转了转。 转身往方桌旁一坐。 “去，把钱箱子抱出来，我查查账。”随手将烟杆往桌上一搁，语气却不容拒绝。 “他爹，大早上的大家都还没吃饭呢，我...你看..我都忘了...我得抓紧时间去给你们熬菜粥，这今天还得上工呢！” 王德兴面色一沉。 “你刚才嚎叫的时候怎么不说做饭的事？我一说要查账你就又要做饭了？拿去！” “哎呀，他爹。你看都这会了，别看了，到点了得上工去了。” 秦桂堆着笑并没哩王德兴的话茬。 “宝昌！你去，把大立柜顶上的箱子拿上来。” 秦桂慌了神，连忙追上王宝昌。 “儿，儿！你干啥呀！别听你爹的！快快，快去吃饭吧。” 王宝昌甩开秦桂的手。 “饭！？饭呢！大早上吵吵叭火的不是你吗！而且那里面的钱可是有我一半！我...” 说着也不顾秦桂阻拦，一把将最上层的木箱子拿了下来。 王宝昌拿起轻飘飘的箱子一脸吃惊。 “爹，这箱子怎么这么轻！” 王德兴刚把烟杆点着，还没抽上一口。闻言披着衣服拖拉着拖鞋就朝里屋走。 “啥！不可能呀！我过年的时候还查了账的！” 打开木箱，里面零零散散飘出几张白纸。 王德兴一脸怒意，将箱子狠狠地摔在地。 提溜起精瘦的秦桂。 “你他娘的！我问你钱呢！钱呢！” 秦桂想要护住箱子整个人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叉着。 哆哆嗦嗦的吞了两口口水。 “当家的...当家的！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王德兴一蓄力，秦桂如同破抹布一样被甩到了地上。 “你！贴补给你相好的了？！” 王德兴指着地上的秦桂，恶狠狠的望着。 她不顾身子上的疼痛，连忙跪着爬到王德兴膝盖旁。 “不是呀，当家的，咋会呀！你不能这么污蔑我呀！” “你别给我桩！我问你钱呢！家里天天连口肉都吃不上，你别给我说都给家里花了！” 王德兴踢开秦桂，拳头框框砸在她的身上。 秦桂痛苦哀嚎，双手紧紧抱着王德兴的腿不可撒手。 王宝昌冷眼瞧着，生气的坐在一边。 透过门帘田翠芬静静的看着，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哎呀，公爹，我之前见过婆婆总是偷偷摸摸给一个男的送钱。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谁成想竟是家贼难防呀！” “你胡说！当家的！你可不能信她呀，她是黑心的呀，这样攀咬我是要把我毁坏死呀！” 秦桂哭的撕心裂肺，王德兴和王宝昌只觉得厌烦。 “你呀你呀！你个烂货！钱到底去哪了！给了哪个男人，说呀！” “你们真信她呀，我辛辛苦苦每日操劳！你们咋...” 王德兴揉了揉太阳穴，“去，宝昌，把藤条拿来！” “不！不！不！”秦桂满脸惊恐，浑身颤抖着向后退去。 “哎呀婆婆，您就招了吧，那藤条细而韧，抽到身上可是血红一片呀。” “我...我...” 第23章 恶婆婆挨揍 王德兴哪给秦桂反应的机会。藤条不要命似的朝身上抽去。 秦桂抱着头到处躲，哭的撕心裂肺。 田翠芬长长的舒了口气。 看着坏婆婆被折磨心里真是痛快。 “娘！你真是傻，你要被打死了。” 门口踌躇了好久的王翠英终是没忍住，拨开帘子闯了进来。 秦桂痛的浑身哆嗦。 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猩红。 “王翠英，你给我闭嘴！不能说。不能说！” 王德兴听到她这么说，更加生气，手拿起藤条更加用力的朝秦桂身上抽去。 “爹！爹！你绕过娘吧，小舅舅总是来要，妈也抵不住呀！” “王翠英！” “什么！”王宝昌的脸抽动了两下。 扯过王翠英愤怒的怒喊。 “你，你说的是真的？” 秦桂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眼里满是绝望。 “都说了不要说！不要说呀！” 王德兴一言不发，阴沉着脸一把抓着秦桂的头发往里屋走去。 秦桂满身的血痕，如同地狱的修罗。 亲眼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别过了脸，而自己只能无助的看着房门在面前缓缓关上。 “啊——” 紧闭的房门内，声音拳拳到肉。 秦桂的嘴似乎被堵住了，哀嚎已经变成了痛苦的呜咽。 王翠英着急的跺了跺脚，扯过王宝昌的衣袖。 “哥，你快想想办法呀！娘快被打到没气了！” 王宝昌坐在藤椅上直叹气，“我哪有什么办法！咱妈老是把钱偷偷给她娘家，那可是个销金的魔窟！把咱家整个埋进去都不够填的。要说咱妈也是活该，该打！谁让她屡教不改！” “哥！” 田翠芬冷眼瞧着，这一双冷血的儿女。 房内的声音已经只有男人的嘶吼，秦桂似乎是晕了过去。 田翠芬状似不经意的抬眼看了下时间。 “哎呦，都这个点了，马上今天该分活了呀，去晚了不知道那李家能不能给派好活。” 王宝昌脸色一沉，里面的殴打声也戛然而止。 吱嘎一声，木门打开。 王德兴系着皮带从屋内走出来。 狠狠地朝里屋的秦桂啐了一口痰。 “该死的熊娘们，抓紧时间把钱给我要回来！今天晚上钱还没回来，宝昌你就把人捆了给我扔她娘家去，我就不信了，那一家子狼窝还真能把咱家给吞了！” 说完大跨步的朝屋外走去。 王宝昌嘟囔着嘴紧跟着，视线撇过地上如烂布一样的秦桂。 “妈，这次可真不怪爹，家里没钱了，抓紧时间去弄点粮食，可不能再没饭吃了！” 秦桂费劲的抬眼望了望，只有脚步扬起的灰尘糊了自己一脸。 王翠英走进里屋瞧了一眼。 “哎，妈，你看这都啥事呀，你缓缓吧，我还得吃饭呢。” 心情挺好的哼着歌走了出去。 秦桂痛苦的嗯了一声。 田翠芬看着门口的帘子霹雳吧啦的转个不停，一个又一个人走。 像，真像呀。这会的秦桂简直和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冷笑出声，泪也从眼角划过。 肩膀不受控制的抖动。 使劲擦了擦眼角的泪，长叹一口气。 “哎呦，哎呦。”秦桂已经缓过了神，正踉跄着准备撑着炕坐起。 田翠芬斜眼撇过那精瘦的老太太。 “妈！哎呦可心疼坏我了，要不就说还是咱女人最会心疼女人。我的心揪的呀生疼。” 秦桂猛地将手抽回。 “腌臜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想从我这得到东西，你想的美！” 田翠芬都想从心底里给这个精明的小老太太鼓鼓掌了。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那就劳烦你把大家的口粮给买出来，家里没饭吃，遭殃的可不是我。” 田翠芬收起自己的怜悯心，快步走出了堂屋。 秦桂看着人离开，紧绷的身子一下子卸了劲，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 声音忍不住的呜咽。 家里这几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除了王建军还算壮实，几个孩子都长得面黄肌瘦，田翠芬在门口定了定。 身后极其压抑的哭声传来。 秦桂已经偷着给娘家补贴好长时间了，这个事前世一直瞒到王德兴想要掏钱买地，家里却连一个毛嗑都没有。 但是上辈子王宝昌已经被学校重用，工资很快就填了窟窿，秦桂也是被轻轻放过。 这次大家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势必没法善罢甘休。 “妈，妈，妈！” 王卫东一脸神秘兮兮的朝田翠芬招手。 进了西屋，众人围坐一团，王卫东一脸紧张的向外张望。 田翠芬进来立马将人拉进来。 王建军睡得正熟，还在打呼噜。 “娘，你看！” 王卫东手捧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有煎的金灿灿的荷包蛋。 田翠芬满脸惊喜，压低声音。 “卫东，你咋煎的？今天不是家里没动火吗！” 王卫东一脸得意。 “我趁刚刚出去，在外面找石板煎熟了才敢拿进来，这要是在家里做，还能有我们一口吃的？” 王建国称赞的点了点头，就想伸手将建军拍醒。 “住手！”王卫东和田翠芬同时轻声呵斥。 王建军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面朝里继续打呼噜。 “你奶偏心的厉害，啥好吃的都先紧着老二。你弟弟妹妹都眼巴巴等着，你是准备一口都不给玉珍吃？” 田翠芬叉腰看着面容敦厚的老大，无奈的解释着。 王建国扭头看了看玉珍的脸，一晚上没休息好，小脸已经蜡黄。 “嫂子，你先吃，来我家你真是受苦了。” 王卫东果然机灵，将金灿灿的鸡蛋切出一个递到玉珍嘴边。 “不，丽华还没吃呢，快先给妹妹吃。” “嫂子你吃，你吃...” 面前的几个孩子因为个鸡蛋让来让去，田翠芬强忍着心中的酸涩。 “孩子们别让了，大家都分着吃，一人吃些。好有力气！” 伸手接过盘子，用筷子拨成几份。 分别喂到几个孩子的嘴里。 “娘，好吃！真好吃，我还没吃过鸡蛋呢！”丽华眼神期期整个人都有了神采。 “小妹，你快多吃些，咱奶重男轻女，女孩可是从来都没吃过鸡蛋。” 王建国将自己的那块递给田翠芬。 “妈，你也吃，这么长时间你也受苦了。” 第24章 有人受气，有人乐 王建军睡梦中呢喃，使劲的嗅着鼻子。眼看就是要醒，田翠芬眼疾手快的接过，塞进来丽华的嘴里。 “哼..哼...这什么味怎么这么香？”王建军从炕上弹起。 众人各忙各的，没有人理会他的问话。 “饭呢？饭吃完了？怎么没人叫我！” 王丽华怯生生的回道，“二哥，今天奶没做饭，没有饭吃。” “什么？”王建军动了怒，从炕上下来就直奔主屋。 秦桂已经躺下，慢慢的吐着气。 “奶！奶，我的饭呢奶！我为啥没看到给我留的饭！” 秦桂费劲的翻身。 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孙子眼眶都红了。 “建军呀，你爹和你爷打我。哪有饭吃呀。你心疼心疼奶奶，让我缓缓吧。” 王建军怔愣了一秒。 “那怎么可能！你说你做错啥了，要不为啥揍你。你活该，别装了！赶紧起来，我要吃饭！” 秦桂的手无力的垂下，眼神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半大小子。 强撑着手臂坐起。 “混账羔子，我都说了，没饭没饭，听不懂人话吗！” 王建军嘴角抽动。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委屈。 嘴一撇，“我要去找我妈！你们都欺负我！连饭都不让我吃？！” 王建军红了脸，推开秦桂的胳膊就要往外跑去。 田翠芬应景的站在门口，看着奔来的王建军慈祥的张开手臂。 “建军呀，没事的！妈在这呢，别委屈了！妈在这呢！” 王建军哪会理田翠芬，错过身子就越过了田翠芬。 “你不是我妈！滚开！” 田翠芬像是备受打击一样，愣在原地。 秦桂慌了神，忙不迭的从床上下来。 满脸堆着笑尴尬的解释。 “建军娘，这孩子傻了，说胡话呢，饿的饿的。” 尴尬的笑了两声，看着已经冲出门的王建军，强忍着浑身的剧痛，追出门去。 “建军呀，建军呀。别跑了，奶给你做，奶啥都给你做！” 王建军闻言勾唇一笑，瞬间停下。 也不管追的气喘吁吁的秦桂。 “哼，早这么说不就好了，老婆子非逼我。”气呼呼的进了门，独留秦桂踉踉跄跄的缓慢挪动。 “他奶，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桂刚想缓口气，田翠芬倚着门问的这句话又让她浑身一颤。 “孩他娘，你也犯轴了不是？这哪有啥意思呀，半大小子闹个脾气说的话你咋能当真呢！” “真的？”田翠芬故作悲伤抬眼看着秦桂一脸紧张。 “真的！肯定是真的！”秦桂捡起根棍子靠上去，才堪堪立住身形。 “那...这孩子饿了，我...” “我去！我去！我去要粮食，孩他娘你去歇歇。快去歇歇吧，回头我说说建军，咋能这样跟娘说话。” 田翠芬都快压不住嘴角。 这老婆子看来也有怕的时候。 “那...那也...只能如此了！” 田翠芬见好就收，装作期期艾艾的模样扭头进了屋。 秦桂强忍着浑身的疼痛，趔趄着往村口走去。 “你撒开手，我的！我的！” 戏还没看完，东屋又开始闹起来了。 王建军抱着一个小布兜就朝外跑，王翠英在身后死命的拽着。 “王建军！我是你小姑！你吃也就让你吃点了，你咋还能明抢呢！” “你别跟我说，谁让你自己藏着地瓜干...” 几人听见动静都出来了。 王建军朝众人招呼。 “大哥，卫东！这有吃的，快来抢呀！” 王翠英死死拽住包裹，整个人都颓到地上。 “这是我的！你撒手！撒手！” “行了，都松手！”田翠芬瞅了一眼鼓鼓囊囊的布兜。既然已经掏出来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 王建军闻言慢慢的松了力，王翠英猛地发狠，将布兜拽回自己怀里。 “好呀你！得亏我留了一手！” 王建军怎么听话，暗暗蓄力。俩人瞬间又回到了拉扯状态。 田翠芬伸手抓过包裹。 “都给我撒手！” 王翠英满脸委屈，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在众目睽睽之下，田翠芬将布兜摊开。 “哇！” “哇——” 里面满满当当的瓜子、花生和地瓜干。王丽华的眼都看直了。 王建军眼疾手快的拿走了最大的一块地瓜干，跑着回了屋。 “建军呀！你今天不还得去上学吗！” “不去了！上学有啥好的！还不是得干活！”声音被砰的一声关在了门内。 田翠芬叹了口气。 “建国、玉珍还有丽华卫东，你们一人拿些，先垫吧垫吧，等到中午你奶拿了粮回来就有的吃了。” 王翠英死死拽着布兜的两个角。 “行了吧你们，我又没说给你们吃，还分上瘾了？” 田翠芬本不想和王翠英吵吵。 “哦？你告诉我，家里钱都没了，你是怎么买到这瓜子花生和地瓜干的！” “我...我...我自己攒的！” “攒的？咱家一年到头分的粮票全换成粮食了，你是哪里来的票换的这些？不会是投机倒把来的！” 田翠芬眸光阴恻恻的，看的她心里直发毛。 田翠芬当然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林婉茹偷偷送来的，但这个节骨眼上，王翠英当然不敢说，绷着脸一脸吃了苍蝇屎的表情。 “胡说什么！你们到底还吃不吃！不吃我就拿走了！” 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劲却松了，满脸委屈的扭头不再看。 田翠芬朝几个孩子使了个眼色。 王卫东最先反应过来。 一把抓了好多红薯干，揣近布兜里。 “谢谢小姑！妈我先去学校了！” “去，得去！好好学哈！”扭头看王丽华还紧紧拽着玉珍的手。 “卫东，你带着你妹妹，把她送进教室你再去。” 王卫东闻声紧着跑回来，抓起王丽华的手就朝学校赶去， “小妹跑快些，今天可是要学雷锋精神，快，跑快！” 田翠芬哑笑。王翠英却气不顺的开口。 “那死丫头，爹不是说不让他上了吗？怎么又去？” 田翠芬脸冷了下来。 “翠英，我看你这身体也好多了，下回队长再来家里问，你就去上工吧。哪有白白吃闲饭的？” 田翠芬把布兜的地瓜干拣了个干净，只剩下些渣子空荡荡的在包底。 第25章 有人送钱 “你敢！” 连着两句话被怼了回来，王翠英真是有苦说不出！ 关键谁让她确实理亏。 仗着声高，王翠英的表情已经有了松动。 紧蹙的眉毛下眉眼透出一丝担忧。 “你敢？” 似乎给自己打气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田翠芬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人，跟自己斗就这点心理素质怎么能行！ 王翠英没有底气，看着包里只剩些渣子，也不再计较，抱起布兜就朝东屋走去。 “妈，我去大队了。” 王建国收拾好，朝田翠芬告别。 “哎，别走！你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啊？东西都带全了，没忘啥呀。” 田翠芬往前推了推丁玉珍。 “这么大的宝贝，你舍得给扔家？” “妈！”丁玉珍的脸都红了，扭捏的低下了头。 王建国猛地反应过来。 “是，是，是，丢啥也不能把这个给丢了。玉珍你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跟我一块去大队部帮忙！” “傻小子！看好玉珍，能干的就干些，不能干的就歇歇，白白嫩嫩的姑娘可别累着了！” “知道了娘！” 俩人手牵着手欢脱的跑远了，田翠芬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的笑笑。 “这傻小子！” ...... “翠芬婶！翠芬婶！”急促的呼喊由远及近，田翠芬不解的望去。 小刘正快步的朝这边跑来。 看着他满脸的急切，田翠芬心下了然，面上还是一脸迷茫的表情。 “咋啦刘秘书，这么着急来是有啥事！” “翠芬婶子你真是碰上大机遇啦！” 周围有好奇的目光朝这边扫来，田翠芬连忙拉着刘秘书进了院。 “别怪婶子哈，这都街里街坊的，总爱有人乱嚼舌根。” “对对!婶子！你说的对！张书记特别感谢您！那李队长唉..人心不足呀，还想抢你的功劳。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些你先拿着，这是领导私下的安排！你一定要收下！” 小刘气都没喘匀，一字不顿的一口气说完，手里拿着一打红彤彤的票子。 田翠芬面上一惊，连忙摆手。 “傻孩子！我本来就是做了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哪还用的上这么多！” “婶子，你真不就让我难做了！这是领导安排的，我...”小刘秘书语气都有些着急。 “这样孩子，我留下点，剩下的你还给领导。这样也算是我承了领导的情了，咱可不能给屯子上丢人。” 田翠芬随手抽出几张，留下一半递给小刘。 小刘秘书有些为难。 “哎呀刘，你就把我的话带到，领导定不会怪你。” 小刘沉默着将剩下的钞票收回布包。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行，去吧去吧。” 田翠芬朝他摆了摆手。 直到确保没有人盯着自己，田翠芬捂住突突直跳的胸口，开心的直转圈！ 数了数居然40斤的粮票和五斤的肉票，再加上一堆的红票票。 上一辈子那钱婆只是帮忙喊人救援，并没亲自动手，问起来给了多少报酬还只绷嘴笑，不敢告诉众人具体金额。 就这样这些乡里乡外的，有亲没亲的都来伸手要钱，把钱婆烦的不行。 将所有的票子分成三份，田翠芬揣好就出了门。 自从重生回来，找回自己亲生孩子这事就像大石头一样压在自己心底。 想起来心就直揪着疼。 还有自己那大女儿红梅，一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摸了摸心口缝在衣服里面的钱，定了定神。 ”建军呀！娘出门一趟，中午回来“，屋子里久久没有回音，田翠芬不再犹豫朝县城方向走去。 刚走到村子口。 王勇架着驴拉的地板车从身旁经过。 田翠芬刚想装作没看见，低头直盯着地面上的石头。 “哎呀，他婶子，你这是干啥去呀”王勇热络的打着招呼。 “哦。我去趟城里。” “哎呦，这可真是稀奇，你去哪？我也要去县城，你上来，我这回就不收你钱了” 不等田翠芬拒绝，驴车一横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推脱了两个来回，田翠芬还是抱着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驴车上。 气氛有些尴尬。 谁让田翠芬重生回来的不是时候，她可是刚刚跟王勇两口子因为占地刚吵完。 王勇扬着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她婶子，我也知道不怪你，那圈地都是因为李家，李家要跟你结亲家，我家受点委屈这也是没有办法。” “驾！” 声音闷闷的，王勇心里还存着气。 “勇子你放心，我们这门亲事结不成，这地我们占得也理亏，等我儿子办喜宴，你可得过来捧场！” 田翠芬故作轻松。 “吁！” 驴车突兀的停在路上。 王勇一脸诧异的回头看田翠芬。 “她婶子你不是骗我的吧，你不知道那李家是睚眦必报的人吗？当初给建国说媒我就说过，娶谁家不好非跟李家接亲，宝昌哥现在还记恨我呢！ “后来你看我说的是实话吧，她李家有啥真心的，咱们两家几十年的邻居，一直处的跟一家人一样，她爹找李队长，硬生生把我家地分给你家。这事像吃了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王勇气呼呼的扬起鞭子，也没等田翠芬回话，赶着驴车继续往前走。 “勇子兄弟，我之前肯定是失心疯了，居然没听出来你真的是句句真言呀！” “现在再说这些有啥用，建国真要跟李家闹掰了，那大队部的工作还能保得住？你家活的本来就艰难，之前咱俩家互相帮衬，倒还过的去，现在真跟仇人没区别了！” “是是是，勇子兄弟。你不用理会宝昌和他爹，李家的事我心里有数，我肯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建国” 王勇叹了口气，目光悠悠的全是无奈。 “我也怨过你家，怎能说变脸就变脸，但一直找不着机会调和，这事说开了就好些。” “真是对不住勇子。” 王勇大手一挥，“别说那话，我现在干的这拉客生意可是不错，每天来回的人不少，还能挣个几块，够吃喝就行了，我爹这大年纪还挣工分，我能干些就干些！哎，对了，一直聊还没问你去城里到底是为嘛？” 第26章 寻红梅 田翠芬不大好意思的摸摸头。 “我大闺女，好久没见了，真是怪想她的。我去看看她！” “哎呦，我的亲娘嘞！~”王勇紧着打了两下鞭子。 “你可终于是良心发现了！那红梅受了多少委屈，你也不管不问！这么大的姑娘每回回来都上我家借住，真是不知道你们咋想的！” “你说啥！红梅哪回过家？！我咋不知道？” 王勇侧着眉瞥了田翠芬一眼。 “她婶子，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咋真跟失心疯了一样，你把人红梅给撵出来的，说你那小姑子嫌挤，建军嫌弃她回家，你就硬生生把红梅赶出来，大晚上的你让人姑娘去哪？” 田翠芬砸吧了下嘴，一脸错愕。 知道自己混蛋，没想到这么混蛋！ ”那...那...红梅没事吧！“反应过来，田翠芬也着了急，抢过缰绳一脸严肃。 “哼，也就我两口子不记仇，再完蛋也是那李家，红梅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能让她小姑娘家家的自己在外面流浪？我媳妇把红梅接回的家，把虎子那东屋收拾了收拾。孩子委屈大了呀，早上连早饭都没吃。俩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田翠芬手上卸了劲，缰绳掉在车板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王勇赶紧拿起攥紧在手里，狐疑的看了两眼田翠芬，继续赶路。 “你说人红梅上回来是来报喜的，五百个人争一个岗位，就红梅上了，那么好的国营工厂，别说咱屯子了，就是县城那也是要抢破脑袋的！人城里都放炮庆祝，你们还真是坐的住，这么长时间了一个吭气的都没有。“ “驾驾” “我们是真替那丫头高兴，你们也不给庆祝庆祝。” 田翠芬呆愣在原地，“啥！厂子？勇子，你说清楚，到底是啥情况！红梅现在到底是在哪呀！” 王勇自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 “我...这...红梅...哎呀，算了，我不给你说了，你回头让红梅自己告诉你，我再违了人孩子心愿，这算啥呀！” 田翠芬沉默了，她能感觉出来王勇的为难，自己孩子的事情还得从外人那才能知道，让王勇在里面夹着里外不是人，想清楚了，田翠芬也不再问了。 踌躇了两下，田翠芬斟酌着开口。 “勇子...红梅这去了新的地方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你给我指个位置，我想去看看她，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王勇点头嗯了一声，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一路无言。 走过好几个转角，硕大的牌坊菏泽市第二毛纺厂印入眼帘。 正赶上工人下工的时候，顶着烈日，大家喜笑嫣嫣的从工厂大门陆陆续续的往外出。 不少人手里都拿着饭缸，打了满满当当的饭。 田翠芬焦急的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直到人都走完了，也没见红梅的身影。 “勇子兄弟，你是说真的吗！框我的吧，这哪有红梅的影子？” 王勇叹了口气。 “红梅刚进厂，没关系没人脉的，干的活也是最重的，耐心等等吧，她肯定会出来的。” 话音未落，寂静很久的林荫大道一抹俏丽的身影出现。 田翠芬的眼神都有了光。 自己的女儿两世未见了，之前只知道红梅一直依附着周杰生活，日子才过得愈发艰难。 但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闺女居然去了国营工厂上班？ 这可是顶顶好的职业！ 为什么会落得依附男人活的下场？！ 田翠芬想不明白，向着那人影就急匆匆的走了过去。 王红梅的手都磨出了血，十根纤纤玉指磨得通红，头发丝上都缠满了白絮，藏青色的衣服明显是大了一圈，人瘦瘦的在衣服里咣当。 “红梅！” “红梅！” 声音由远及近，王红梅的眸光也慢慢有了焦点。 “娘？”只一瞬，王红梅瞬间反应过来，扭头就往里走。 望着越喊越远的姑娘，田翠芬抱起自己肚子上的一坨肉，紧跑着追去。 好不容易追上，她一把拉住红梅的手。 “红梅，你个傻丫头，咋越喊越跑！” 声音喘着粗气，田翠芬耐着性子低头看自己的闺女。 王丽华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实现，只能扭着身子不去看田翠芬。 “红梅，红梅！你这不是剜娘的心呀，你说话呀！” 田翠芬使了劲，让红梅正对自己。 王红梅面色惨白，眼眶里的泪疯狂的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泪来。 “你来干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嘛！” ”傻丫头，说啥傻话呀，妈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怪俺。你给妈个机会吧！“ 王丽华委屈的只掉眼泪，想说些难听的话，却堵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呦，这是谁呀？这不是乡巴佬吗！” 田翠芬关切地望着自己的闺女，一时语塞，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互相掉眼泪。 突兀且尖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丽华听到声音身体猛地一震，快速地将脸上的泪抹去，拉着田翠芬就想往外走。 “哈哈哈哈哈！乡巴佬跑了！逃跑了！” 田翠芬看到了自己女儿脸上的难堪。 轻轻握了握红梅的手。对上自己女儿无助的表情，她狠了狠心。 扭头冲着两个穿戴明显艳丽的女人走了过去。 “你是什么东西？敢侮辱农民！好啊你，连毛主席都说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就你还敢瞧不起农民，你是哪个派别的？在国营工厂是什么居心！” 林自心表情一变，拽了拽身旁林婷婷的袖子。 “姐..." 林婷婷也被田翠芬唬住了，扭头看看周围并没有人看这边。壮着单子反驳。 “你...你...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对，我没有！” “你没有？这边来来往往的人可都听见了，你们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怎么学的？领导告诉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看来你们是不理解这些话，还是打心底里不认可？好呀你们，标准的反动派！” 第27章 狐假虎威 林自心慌了神，嘴都有些结巴。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们是工人，我们是无产阶级，我们坚定维护..." "闭嘴吧你，这些话是让你们记在心里，记在脑子里的。我看你们厂这观点不太正呀，正好，我可是大杨树屯的大队长，我对于这些思想是深刻领悟的！我今天一定要去找你们领导说道说道。不？！今天我必须汇报给红卫兵！“ “婶子，婶子！你这不是要把我们置于死地呀！” “对呀，对呀，婶子我们错了。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林自心和林婷婷对视一眼，各自眼里全是慌乱，这还真是碰上硬茬了，这真要是捅到那啥兵那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呀！ 田翠芬恶狠狠的盯着二人，不容任何松口的机会。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置你们于死地？你们是说红卫兵不公平要害你们？你们第一不团结同志，大搞分裂。破坏团结！第二还瞧不起农民，瞧不起无产阶级，你们就是敌人！” 田翠芬一段话说的慷慨激昂，陆陆续续有人吃饭回来了，听到之边的动静，都面色一变，大跑着离开。 毕竟谁也不想和阶级敌人扯上关系。 林自心最先反应过来，脸上堆着笑，一脸谄媚。 “婶子，你看我俩还小不懂事，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您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就绕过我吧。” 王红梅小脸通红，跟在田翠芬身后，轻轻的摇了摇自己妈的衣服。 林婷婷眼尖，一步上前。 “红梅呀，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家里是在大队部呀，这...这不是闹了大笑话嘛！你快和婶子说说，让她别生气了。” 王红梅将手抽出，瞥过脸去。 “谁啊！干什么的！”不知是谁去找了厂领导，穿着中山装的二人正带着警卫快步朝这边跑来。 林婷婷瞬间更加着急。 “红梅，我给你道歉！真是对不起，平时我对你不好，我一定改，我和自心一定改，以后谁给你派脏活，累活你就来找我，我给你找他们闹去，求求你，求求你！” “对呀，红梅，咱都同事，我们被批斗了，对厂里影响也不好，你跟阿姨说说..." 一席话说的真情实感，王红梅抬眼望向田翠芬的方向。 “妈，要不就...." 郑厂长跑的飞快，几步就到几人面前。 “你...” 气还没喘匀，刚想说话，田翠芬一脸淡定的打断他。 “郑厂长吧，我是大杨树屯的，这次是组织命令我过来考察的...” 郑海涛面色一变，扭头看着跟过来的警卫，一脸疑问，这不是说有人闹事吗？怎么是来考察的？ 警卫摇了摇头。 郑海涛面色一变，满脸堆笑。 “这平时都是市里的张书记过来，从没见过，也没听过大杨树屯的领导要过来呀？” “怎么郑厂长，这市里的领导就是领导，县里乡里的领导就不是领导了？我跟张书记熟的很，就是他安排的我过来考察，学习国营企业优秀进步经验。怎么？郑厂长你有问题？” 郑海涛顿了顿，似乎在反应田翠芬说话的真假。 田翠芬抱臂冷眼冷笑一声。 “郑厂长我也不想您为难，您厂里总有电话吧，给县改革委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假话了。“ 郑海涛表情抽动，这人说的底气十足，一张口还就是要找县改革委，他是活腻歪了嘛跟这人过不去？ “哦哦，那倒不用，您今天想考察什么，我领着您看看？” 田翠芬眼看自己计谋得逞，面上仍然不显，背着手往前一指，示意郑厂长前头带路。 林婷婷和林自心呆愣在原地，一时不该作何反应。 站在郑厂长身后的林主任面上愠怒，招呼着二人赶紧离开， 田翠芬看着落荒而逃的俩小丫头，嘴角扯了扯。 “这厂长平时抓生产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抓好同志们的思想觉悟意识呀。” 郑厂长不明所以，以为只是领导的一句训话连忙点头应是。 小步挪走的俩姑娘浑身猛地一震，头也不敢回快步离开了。 看着人已经走远的林主任轻叹了一口气，紧忙谄媚的跟上。 看到还跟在身后的王红梅严肃的训斥，“你是哪个班组的？这么没有眼力劲，赶紧回去工作！” 这呼来喝去的模样让田翠芬一阵心烦，王红梅的眼圈犯了红，想跟她说些什么，还是低头回了一声“是。” 说完就准备快步离开。 “等等！” “您是？” 郑厂长紧忙介绍，“哦哦，你看我这脑子，领导这是我们的厂办主任林主任。“ “领导您好，我是林晓波，您叫我小林就行。” “青年才俊呀林主任，刚才那俩是您亲戚吧，怎么进来的？”田翠芬话说的很轻，砸在林晓波脑海里，就是一阵慌乱。 紧忙看向郑厂长，开口解释，“厂长，这...这...俩姑娘是我外甥女，不违法政策的呀，职工子女可以推荐入厂的呀！” 郑厂长也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这姑娘，给两位领导介绍一下，这是我闺女，自己没走任何关系，没有任何推荐，评实力选上的。” 往前推了推红梅，眸光瞥过面前的两人。 林主任是个人精，瞬间反应过来，低声向郑厂长介绍。 “厂长，这是上半年刚进来的，面对社会特聘的那一批，就来了三个，这是其中一个。” 闻言，郑厂长面露惊喜，“哎呀，领导你孩子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要不是您来，我还真不知道这等人才来了我们厂。” 田翠芬摆了摆手，轻轻将女儿头发上的棉絮扯下来，也不再搭话，指了指前方。 “走吧。” 郑厂长和林主任对视一眼，互相询问，但仍快步在前方带路。 “领导同志，欢迎您来我们菏泽第二毛纺厂视察。” 几人站在车间门口，织布机声轰鸣作响，棉絮漫天飞舞，王红梅害怕的往田翠芬身后躲了躲，迟迟不敢上前来。 第28章 护闺女 田翠芬察觉到了红梅的异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王红梅猛地抬眸，撞进一脸担忧的眼神里。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田翠芬用口型轻声说着，“放心，妈在呢。” 王红梅眼眶通红，点了点头，跟着进了厂子。 郑厂长还在喋喋不休的介绍。 “我们厂呀，现有一千二百多名革命职工，是1958年为满足人民群众的穿衣需求，从大跃进浪潮里建立起来的老厂了。 您看，这就是我们的细纱车间和织布车间，全厂共有细纱机一百二十余台，织布机三百余太，目前我们主要承担着为国家生产优质棉布和部分棉纱的任务，是咱们鲁西南地区轻工业局的重点..." 田翠芬往里望去，清一色的年轻女工，正手脚麻利的操作着纺织机器。 人满满当当竟没一个空位。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扭头问向王红梅：“红梅呀，哪里是你的工位？带我去看看。” 郑厂长话语一停，同样询问的看向林晓波。 林晓波一脸难堪，不等红梅开口，急忙往前领路。 “领导，您往这看，这可是”解放牌“细纱机，来，小刘给领导演示一下，使用方法。” 自己的话被打断，红梅也沉默的低下头。 田翠芬强忍着怒气。 扭头再次看向红梅。 “红梅呀，我看这位同志还没你手巧，你要不也试试？” 红梅的目光闪过期待，飞快的抬头看了田翠芬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面前的女工闻言却猛地站起，挡在自己的机车前面。 想也没想就开口喊道：“她那脏手怎么能碰我的机车！“ “小刘！” 林主任脸色一变，目光警告的扫过女工。 “说什么呢？！” 田翠芬强忍着不悦，扭头看向郑厂长，“郑厂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郑海涛面色也闪过不悦，指着面前的女工。 “你起来让这位同志上机，我看到底是你的机车还是厂里的！无法无天！” 那女工委屈的看了林主任一眼，看对方并没有要给自己出言的意思，泪水不受控的打转，竟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田翠芬看着蹙眉的林主任，戏谑的说道：“林主任，难道这位也是你的亲戚？我看她一直求助的看着你，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的，就是这里的真实情况。我势必是要如实汇报的。” 田翠芬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在场的几人耳中。 那女工反应更大，“你什么档次呀！敢这么跟我二叔说话！” 林晓波面色一变，慌忙的打着手势。 但那女工似乎没有说停的意思，哭的更加伤心。 “我二叔容易吗！为了厂里辛苦操劳的，忙活大半辈子了还是个厂办主任，他本来就是能当厂长的！” 林晓波再也忍不住，抬手抽了面前的女孩一巴掌。 田翠芬不想掺和。 面色冰冷的盯着面前的几人。 “今天得亏张书记说我闺女在这，让我趁着县里的号召，加强工农联系，来学习你们的先进经验。 但我来到这里才知道，我没您林主任这么大的能耐，安排自己的子女入厂一个又一个！ 我闺女是千挑万选自己考进来的，却被你们这的人这么埋汰！ 你们之间内部的事我不想掺和，但今天这么严重的不正当风气！排挤先进，打压年轻同志，我必须汇报！这个事必须见报！” 田翠芬拉着自己女儿的手作势就要离开。 郑厂长嫌恶的指了指面前的林主任和女工，这边的动静不小，车间主任黄玲正快步的朝几人走来。 “车间主任呢！黄玲！” “哎，来了来了！” 黄玲两步冲到最前方，不等郑厂长吩咐，一把拦住要走的田翠芬。 “这位领导，我们这的事真是让您见笑了，我是车间主任我姓黄，这个事还没闹到那一步，以后孩子还要再这工作，您说对不对呀！” 田翠芬已经快要走出车间，这苦恼没人拦自己这事怎么收场，毕竟她也确实没那么大本事可以见报纸，再把红梅的工作给整没了，她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看着面前带着白帽子白口罩的女人，田翠芬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好，黄主任，今天这事，不论是当家长的，还是当领导，都没有这么埋汰人的！你们厂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好好好，肯定的，肯定的！这里太吵了，咱还是移步会议室吧，小刘你也来！” 给郑厂长简要的汇报了两句，郑海涛满脸堆笑的追上来。 “你看是我考虑不周，领导，咱会议室说话。黄玲你先领着去，林晓波你给我过来！“ 机器的轰鸣声都挡不住郑海涛暴怒的训斥，田翠芬扭头瞅了一眼，林主任被训得跟鹌鹑一般抬不起头。 周围的女工纷纷侧目，但也不敢太明显。 等众人离开车间，女工们议论纷纷，小组长宋玲站起来嚎了几嗓子，众人才安静下来，继续工作。 推开会议室，黄玲急忙给两人让座。 红木长桌上还摆着几个印有“先进生产单位”字样的陶瓷缸，等众人落了座，急忙拿着缸子泡好高末儿，热气袅袅。 郑厂长面色不佳，接过缸子接着放在了桌子上。 林主任也黑着脸，只有红梅一脸谦让的接过缸子，连声说着道谢。 众人都不开口，黄莹尴尬的笑了两声。 拉过红梅的手，看着满是伤疤的手指头，长叹了一口气。 “厂长，这个事情呢本来不该我反应的，但今天这样，还是要说两句，领导你们别生气哈。” 郑厂长抬了抬眸，示意继续。 “这丫头不敢说，但我是老生产者了，我敢说！我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我也吃过这苦，丫头，是不是把你分到原毛车间了？” 王红梅点了点头，沉默着不敢说话。 “我当初来的时候，也是没人脉，没关系。学校给分来咱们厂，我就在厂里干，我是二十年的劳动骨干，就想起来“清花”那套工艺我都直掉眼泪，厂子里把人分三等人，有关系门路的是一等人，来了就可以不值夜班，分到最轻松的车间。 二等人就类似我这这种，干的年数长了，有点话语权，可以有个职务的，还是要依规章，按时三班倒。我也不怕说实话，厂子里让我当车间主任，我是有责任的！ 第29章 护闺女2 黄玲顿了顿，有些怜悯地看向红梅。 “这第三类人，就是像这丫头一般，没背景，学历也不高，或者是没门路的人来干的。 机器一开，整个原毛车间真可是乌云蔽日，灰尘、纤维、杂质漫天飞，一整天下来，那鼻子眼、头发丝里全是黑乎乎的毛絮灰尘。 连咳出的痰都是黑的。” 王红梅终于听到上班以来的第一句公道话，整个人忍不住抽泣。 田翠芬心疼地看着女儿，轻轻抚上女儿的背。 林晓波脸上挂不住，轻咳了两声。 郑厂长早就看他不顺眼，“咳什么？有痰就出去咳！” 林主任吃了瘪，整个人颓废地靠在椅子上。伸出一只手指指着黄玲。 “那你说！你说！原毛车间不是咱工厂的一份子吗？总得有人去干吧！要不你带头，你去干！” 恶狠狠地瞥了黄玲一眼，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田翠芬冷笑一声，并没说话，端起陶瓷缸吹了吹气，并不喝。 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组织着语言。 “郑厂长呀。” 田翠芬拉着声音，陶瓷缸并没放下，声音有些闷闷的。 郑海涛连忙应声。 “看来，下次必须邀请张书记亲自来一趟了。” 郑海涛面色更加阴沉，“林晓波！你就不要说话了，这现在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转头对着田翠芬漏出一个十分难过的微笑。 “市里领导刚刚给批了先进，你看这个节骨眼上就不劳烦张书记了吧。” 田翠芬故意压低声音，像是要透露什么重要信息。 郑海涛连忙起身凑近。 “郑厂长，孩子在你这，我本来是很放心的，毕竟张书记也多次强调了，抓革命促生产可是头等大事，我是想给咱厂说说话的，毕竟这全市的革先进位指标可就只有一个。” 郑海涛眼球一颤，更加相信了田翠芬的话，这可是前几天自己多方打听才知道的秘辛！ 全市的眼睛可盯着呢，暗流涌动。 连忙点头，“您说得对，您说得对！” “我是很相信您的实力的，这么大个厂维持下来可不容易。闺女放在你厂我本来是一百个放心，但现在出了这事，我觉得您可得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有人阳奉阴违了。” 郑海涛眼神飘忽，看着一脸颓废的林晓波突然就有了主意。 “明白明白，这次革先进位我定会给全市一个惊喜，定不负张书记的嘱托。” 田翠芬示意郑海涛坐回原位。 “郑厂长真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 举起茶缸轻轻吹了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 扭头看了看还在安慰红梅的黄玲。 “哎呦，突然忘了，这次评优进先还差个优秀工作者吧，我看黄主任就挺合适，人也懂技术，管理也很厉害。嘶～咱这么大的厂不会给人穿小鞋吧？” 田翠芬说得云淡风轻，林晓波却嘴角抽动。 他可刚准备等这人走了好好收拾这个二车间主任，可是反了她了！ “黄主任，你放心哈，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你这我肯定会给你在张书记那里美言几句。” 黄玲一脸惊喜，连忙应下。 郑海涛连忙应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这肯定得让领导放心。” 黄玲没有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嘴角的笑容都快压不住。 拉过红梅的手，轻轻摩挲着。 “郑厂长，那趁着这个机会，我也表个态，这丫头我看是个吃苦耐劳的，这要不是领导亲自过问，受这种委屈也不给领导添麻烦。我觉得这丫头挺好，这样吧红梅，你来当我的徒弟，我好好教你，你可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红梅身上。 她猛地抬起头，脸涨得通红，感动得不知所措，茫然地冲着黄玲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郑厂长很是欣赏有眼力劲的黄玲，语气都变得轻松很多。“红梅同志，你不要紧张，以后更要跟着你师父好好学。黄主任可是有名的业务骨干，跟着她你肯定能学到真本事。” 这话虽然是说给红梅听的，但是田翠芬瞬间明白过来郑厂长的意思。 红梅慌乱地点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是，厂长，我一定努力......" 田翠芬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起身装作看窗外天色的模样，“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要赶回大队安排秋收的工作，今天见到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不多打扰了。” 田翠芬起身就要离开，郑厂长和刘主任连忙挽留。 “领导且慢，您来的时候正是午饭点，要不还是在厂子里吃过再走吧。食堂都准备了。” 田翠芬摆摆手，连忙拒绝。 “张书记都说了，这勤劳节俭是干部要带头的，不搞特殊化，工作重要，走了走了。” 郑厂长愣了愣，黄玲最快反映过来。 “领导，您不吃红梅也要吃，这样吧，既然您都说了。这浪费是不对的，那做好了没人吃不更浪费，您稍等一下，已经派人去拿饭盒了。您带走！” “啊？” 田翠芬也是一愣，黄玲果然是个人精，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率先作出了安排。 “郑厂长是这样，红梅同志受了这种待遇，这会都已经快下工了，没必要让她继续待着，更何况咱内部也得适当调整一下，您说是不是厂长。” 郑海涛这会已经反应过来，心中暗暗给黄玲比了个大拇指，再看了一眼还在椅子上瘫坐着的刘晓波，心里说不上的厌烦。 “对，这事我就做主了，红梅你今天回家好好歇歇，等明天上工好好工作，厂里定不会亏待了每个刻苦的职工的。” 话音未落，已经有小年轻拎着两个保温桶走到了门口。 田翠芬看着堆满笑容的几人，推脱了几次，最后还是拿在了手里。 走过他们，田翠芬一脸郑重地回头握手，故意用力。 郑厂长连忙弯腰，两只手捧着上下晃动。 走出了厂办大楼，后背的衣衫已被汗浸湿了。 风吹过，刚立秋后的午后空气都说灼热的。煤烟的味道略过鼻腔，感受到身后灼灼的目光。 第3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走出厂区，王勇正坐着地板车百无聊赖的靠着，驴正在路边拽着草吃，田翠芬俩人的身影刚出现在厂区门口，王勇就热络的迎了上来。 刚准备开口，被田翠芬打断。 “王队长，我这边考察任务也结束了，咱返程吧。” 说的王勇丈二摸不着头脑头脑，但田翠芬一脸严肃，拉着衣袖站着的王红梅也是低着头安静地站着。 他知道厂区门口不是闲聊的地方，门口的保安表情严肃地盯着他们。 “王叔，走吧咱。” 王红梅只感觉今天像做梦一般，看着熟悉的面孔却异常陌生。 “好好好，先上车，咱先回去。” 王勇动作麻利，迅速拿起缰绳，等着俩人坐好。 赶着驴车往大杨树屯走去。 “娘，到底是咋回事呀？” “等会，后边还有眼睛。”田翠芬脸耷拉着，对厂子的行为很是不满。 几人沉默着，只有驴车哒哒的蹄声。 ...... 毛纺厂内，郑海涛怒不可遏地指着林晓波。 “好啊你，林主任，您还真是大名鼎鼎的林主任呀，人都说是要想进厂得找林工，我本来还以后是个孩子们的笑话，你还真是给我长脸，随便找了三个都是你的亲戚？” 林晓波讪讪地坐着，头脑飞快运转。 没等郑厂长反应过来，“来，去给县改革委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嘿，你倒是仗势起来了。” 门口站的年轻人局促地站着，不知道该听谁的。 林晓波轻轻拍拍郑海涛的胳膊。摆手让年轻人按自己说的做。 等人都走了。 “老哥哥，你咋能不相信弟弟呢，我看着这娘们绝对不是啥领导，你看看穿的那破布烂衫的，以往从未听说过呀。” 郑海涛脸色一变，若有所思。 林晓波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 “我看就是家长来给自己孩子撑场面的，这要是情况属实，那个啥叫红梅的，尽快开除，留着肯定是个祸害。” 郑海涛抱臂后倚，面上满是不耐烦。 “话别说那么早，要注意影响。”说完话便扭头不再看他。 会议室里的时针滴答作响，林晓波等的心焦。 工厂传达室的王伟急忙敲门、 郑海涛和林晓波同时看向门口，“进来。” “领导，跟县改革委核实了，张书记现在确实在大杨树屯调研，书记是否安排人来工厂调研，他们也不清楚...“ “不可能！不可能！”林晓波暴怒连喊两声，郑海涛站起瞥了他一眼。 “林主任，这个关头你就不要影响咱工厂了，自己申请停薪留职吧。” “哐当...”桌上的茶缸被林晓波全扫到了地上。 王伟低着头缓慢退了出来。 门内的争吵声还在继续，王伟叹了口气快步离开。 ...... 一路上无言，王勇都快被这娘俩给整无语了，两人都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哎呀，这都快到屯子口了，你俩能不能说句话。” “妈...你告诉我，今天...这一切...都是假...假的...对吗？” 王红梅并不傻，自己的娘到底啥样她心里跟明镜一般。 听到确认的回复，她再也忍不住，抱着自己的身体无声痛哭。 王勇傻了眼，“闺女，闺女，囡囡！这是咋回事，还不如不说话呢，咋一说就开始哭开了！” “勇子兄弟，红梅最近可是受了不少委屈，我当娘的也不知道做得是对是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田翠芬声音闷闷的。脑子很乱，这事没有任何计划，漏洞极多，如果林晓波反应过来了，那自己可是把闺女给害惨了。 王勇无助地看了看母女二人，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田翠芬揽着抽泣的王红梅，轻轻地安抚着。 王勇尴尬地盯着前方，拿着缰绳浑身的不自在。 “咋感觉自己这么多余呢...“ 王勇嘟囔着，田翠芬没听清不解地朝前望去。 王勇面色一变，喉咙不自觉发紧，手拿着缰绳浑身都在颤抖。 “完了...” 俩人还没反应过来，在村口站着的红袖章快步朝驴车跑来。 “翠芬妹子，算我求你了，千万别把我供出去呀。”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田翠芬还一脸懵，几人已经跑到了面前。 王勇慌张地解释，“我...我...我啥也没干！” “你这驴车是什么情况？” 田翠芬淡然开口，“几位小哥，都是乡里乡亲的，家里姑娘心情不好，我麻烦人去接一趟，没问题的吧。” “没问题？没问题也得是组织上决定！哪有你一个乡野妇人插嘴的份！” “你！” “你什么你！来啊兄弟们，把这些投机倒把分子，给我连人带车抬到大队部去！” 王勇害了怕，那李家哪会给他再要回来的机会，家里就剩这头驴了。 哑着嗓子朝那人求饶。 “小哥小哥，行行好。我就是去接邻家闺女，闺女下工了，得回家，哪里算得上投机倒把呀！” 王红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上。 “你们说错了，就是去接我，怎么可能是投机倒把分子！” 为首的李权邪魅一笑，“你可怜巴巴的样子装给谁看呀！是想勾引我犯流氓罪？” 王勇从没听过这种言论，气得直打哆嗦。 李权挑衅的伸手，想要抚摸红梅的脸蛋。 “大家可都看着呢，她这可是勾引干部罪，我是被逼的。” “哈哈哈哈！” “无耻！” 王红梅再也忍不住，低声咒骂。 那人丝毫不慌，面色更加张狂，“呦，兄弟们，可听见了！她辱骂我！辱骂干部！罪加一等！” 王红梅还想反驳，李权伸着手更加为所欲为。 田翠芬抓住那人胳膊，翻手一拧，那人瞬间痛苦哀嗷！ “当着当娘的面调戏闺女，我看你是一点不想活了！” 这人她认得，就是那李家姑娘的二堂哥，这一个拦车戏码有点过于明目张胆，看来这李家已经反应过来。 这是要把她给困住呀。 田翠芬手上的劲不松，李权的手臂都已经青紫。 呼啦一群汉子都想围上来。 第31章 闹翻天 “废物！都傻愣着干什么！快把这娘们给我弄开，妈的快疼死我了！” 李权发了狠，但手臂的剧痛让他不敢反抗，痛苦地朝众人喊叫。 田翠芬哪会如他的意，这一身的横肉难道是白涨的，再配上自己拿三脚猫的防身术。 她抬手掐住李权喉咙。 “让他们都给我滚回去，否则我不怕现在就弄死你！” 田翠芬恶狠狠的低吟，手上的力度加重。 李权只觉得这手指甲都嵌进了肉里，脖子火辣辣的疼，意识到这人并不是胡诌，顿时慌了神。 “都后退，退！别过来，别过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王勇慌了神，意识到不对，连忙劝道。 “翠芬姐，别真出了事，还是人要紧，驴车给他们就给他们了。” 田翠芬正可惜手头没个趁手的短刃，掐着喉咙也就只能吓吓李权这种废物。 听到王勇的话，田翠芬冷笑一声。 “勇子兄弟，你看他们这架势，你以为只是为了你那辆破烂驴车，进了大队部你还能回来？” 闻言，李权也很震惊，周围的汉子往后退了退。 相互看了看。 居然全说中了！ 一人慌了神，腰间没藏好的铁剂斑斑的手铐掉了出来。 看到众人的反应，那手铐刺痛了她的眼睛。 田翠芬意料的果然没错，得亏小刘秘书提了一嘴提醒了自己，那李老歪果然动了心思，这事必须得闹大。 “勇子，我擒着这人上车，这人可是李队长家的人，去大队部能有什么理说？！咱们去公社！” 周围人越聚越多，眼看就要收不场。 李有才跌跌撞撞地扒开人堆，“王家媳妇，你疯了！快把人给放开！” 瘦小的老头满脸精明，戴着眼镜怀抱着算盘。 “李会计，正好我要问问你？李队长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没有证据就要抓人！现在是你们的天下？你们定法律？！“ 被擒着的李权痛苦地呜咽一声，李有才心疼的直跺脚。 “勇子，驾好驴车，我们走！” 等车头摆好，田翠芬将人两手绑起。扔在木板上，李权痛苦地哀嗷。 “臭婆娘，你还敢把我给杀了吗！三叔！去找我大伯！田翠芬疯了，快去呀！” 田翠芬膝盖压在了李权的手腕上，哀嚎更甚。 李有才脸都绿了，将怀里的算盘往旁边一递，踉跄着就大跑。 王红梅被这一系列的事情惊得不敢动弹，”娘...“ “还有你这小裱子，你等老子翻身！你等着！” 田翠芬被这人吵得心烦，随手将塞在缝隙里的破布拽出来塞在李权嘴里。 王勇回头瞅了一眼，瞬间呆住。 被塞住嘴的李权表情痛苦，疯狂往外吐着。 “翠芬姐，这可是我拉粪的兜子！“ 田翠芬也是一愣，用力往人嘴里塞了两下，确保李权不再挣扎了，拿起手不用凑近鼻子，浓郁的味道直冲脑门。 嫌弃在李权身上擦了又擦。 “咱...会坐监狱吗？” 王勇只觉得整个事自己越想越害怕，声音都有些颤抖。 意识到了王勇的不对。 “停车！” 王勇猛然惊醒，回头疑问地望去。 “勇子，这事本就因为我而起，前面转角就快到公社了，你这会下来，所有的事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权已经被臭晕过去，这会没有丝毫反应。 王勇听到田翠芬这样说，面上瞬间大喜。 手撑着车板就准备下车。 扭头看了看还瑟瑟发抖的王红梅，“瞧不起人了不是！我...我...王勇！...不怕！” 用力又把屁股往里挪了挪。 “勇子，这会不是瞎逞能的时候！这一局咱赢了那是皆大欢喜，这要输了，那可是就咱们谁都承担不起的。” 田翠芬想尽可能地将厉害关系给面前憨厚的汉子讲清楚。 王勇摆摆手，面上强忍害怕。 “告...状！得..得...得告！那几个瘪三分明就是看我驴车来的，你们娘俩才是跟我受这冤屈！我不下，我得去告状！“ “王勇！” “那李家欺负我们家成啥样了！我一点地都没了！我怪你们就能有用吗！都已经这样了，这不逼着我们全家去送死吗！” 王勇发了狠，拿起缰绳奋力抽着，驴车吱嘎吱嘎，逐渐加速。 转个弯，红彤彤的院门果然出现在眼前。 似乎是得到了消息，门口站着好多人，不少穿着红袖章的人手里还拿着真家伙。 “同志，赶紧将人放了！你们的行为性质很严重！” 一位身着白色衬衫的人站在人群当中，面色凝重地冲三人喊话。 王勇将驴车摆尾，堪堪停在那人前面。 众人都向后退了两步。 李老歪气势汹汹地从公社大楼里走出来。 看到趴在车板上的李权，语气都带了些生气！ “刘书记，还有啥可问的！有才会计给您亲自打的电话，这几人投机倒把被红袖章抓个正着，逃避责任不说。还殴打干部！” 指了指还在哭泣的王红梅。 “更可恶的是，这些人思想绝对有问题，让自己的闺女勾引干部！成何体统。“ 田翠芬怒目圆瞪，“你说我可以，你不能污蔑我闺女！你什么东西！” “我什么东西？我是大杨树屯的大队长！我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难道还让你这个泼妇给污蔑了不成？！” “吵什么？吵什么？”刘国军呵斥住了李老歪。 “这是你们大队的人，你个当大队长的难道光彩吗！”周围的目光齐聚在李老歪身上。 他讪讪的住了嘴，却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同志，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刘国军没有理会李老歪，面色郑重地朝田翠芬说道。 “刘书记，我知道您，这事您必须要给我做主呀！” 李老歪嘴角抽动，这娘们真是疯了！ “这人，算什么干部！对我闺女指手画脚，连我也不放过！您说有这样的干部吗？” “你放屁！” 李会计气喘吁吁地从身后走来。 “刘书记，快将这几人抓住，快！” 看到自己帮手到了，李老歪嘴角都压不住笑。 “书记，这驴可是公家财产！这人侵占国家生产资料投机倒把！这女的殴打国家干部，还有这个装哭的这个，冒充工厂工人身份，全都得抓起来！” 第32章 脏水轮番泼 李有才跛着脚走到近前，人还没到，话就清晰地传到众人耳朵里。 王勇急了，“这我自家的驴车怎么成的公家的财产！这板车是我从大队要来的废旧木材，是报备了的！“ 李有才眼睛眯了眯。 “谁问你板车了？我问你这驴！” “驴？”王勇伸手摸了摸面前哼哈哼哈的驴脑袋。 “这驴怎么了！这是我养大的！” “刘书记，您可听见了！这驴他说是他自己养大的，他养大的就是他的了？这可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呀！这是集体所有的！” 刘书记沉默着往后看了看，身后一人点了点头。 李有才瞬间捕捉到，“郭会计，您说我说得对吧，就算是您公社这边，手下那么多大队，哪有人自家养驴的！这明显的就是侵占公家财产！” 王勇手摸着驴头微微用力，一脸焦急。 “李会计，您这话是咋说的呀！这哪里是公家的，您来我家的时候还登记过的呀！这是我家的资产，是记录在本子上的！” “呵，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李有才推了推眼镜，从怀里掏出一本已经泛黄的本子。 “这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呀王勇，这驴是公家的财产一点错没有，写的是三年前，从大队部出借小驴崽一头。” 王勇呆愣住了，一把冲上前去，抢过账本，白纸黑字，清晰了然。 “你！” 王勇愤怒地指着李有才，却是有苦不能说。 这小毛驴是他花十斤粮票和隔壁村的人换的。但这可是投机倒把呀，他怎么说得出口！ 这李有才好有心机，这驴三年前他就见过，谁知道他居然会记上这么一笔，本就是说不清楚的烂账，他这样一弄，归属直接成了他的了！ 刘书记无奈地接过账本，细细看了一眼。 “这墨迹确实不是刚写的，王勇同志，你这驴确实得留下，公家财产，私人借用也就罢了，怎么能不归还呢！” “还有！这生产队的驴是需要用于生产，你说，你拿它干什么去？” 王勇还想说些什么。 刘书记已经将账本向后传去，郭会计仔细地看了看，摇了摇头。 王勇知道自己这驴是保不住了，崩溃大哭。 田翠芬还没来得及开口，李有才开始乘胜追击。 “还有你这女子，你表面上柔柔弱弱，实际上你才是最胆大包天！” 李有才直冲着王红梅就过来了，说话间还指指点点。 “你说话就说话，把手给我放下！” 田翠芬强压着怒火，看着面前干瘦的干巴老头，真恨不得一屁股把人给坐死！ 田翠芬的气势太高，李有才瞪了瞪眼还是将手给放下了。 “咳咳。我就问你，你就说你是不是国营工厂的职工？！” 王红梅没有意料到对方会这么问，有些错愕地点了点头。 除了刘书记外，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书记！看到了吧，这人现在还不知悔改，还在撒谎！将自己标榜成国营工厂的职工！” 王红梅一脸紧张，连忙摆手。 “我没有！李叔我真的没有！” “啊呸！喊我李叔？我没你这样的侄女。给脸不要脸，就该被打入大牢！一辈子劳改犯，看能不能改得了你这说谎的毛病！” “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没有撒谎呀，我真的是毛纺厂的职工！我真的是..." 王红梅没有经历过这种委屈，急忙解释。 “你没有？那你的招工录用通知书在哪，咱大队给你开的介绍信呢？你的户口为啥还在大队，怎么不是非农户口呀！“ “我...”一系列问题都太专业，王红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这种招录模式。 “工厂来招的我，我不知道...” “你就放屁！整个公社有几个人能进工厂，刘书记您的女儿也下乡了吧？这里可是有个自称毛纺厂的农村女工呢！” “哈哈哈哈！”李老歪似乎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周围人一脸怪异的看着二人，并没有动作。 李老歪看没人回应自己，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最终住了嘴。 刘书记对李有才的态度很是不满，还没轮到他开堂审案子呢，他对人民群众怎么能这么不客气。 李有才笑得满面红光，并没注意到刘书记的眼神。 依旧滔滔不绝地讲着。 “各位领导，这位就不用我再说了吧，这人还躺在木板上呢，这不就是铁证吗！” 趴在板车上的李权哼哼唧唧，似乎要诉说极大的委屈一般。 田翠芬靠着车板静静地看着李有才。 目光不屑。 “你，说完了吗？” 李有才没有意料到她会这么问，尬笑了两声，指着她向刘书记告状。 “刘书记，你看到了吧，这人狂傲不逊，口出狂言，现在就必须抓起来。” 田翠芬看了看天光，有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虽然自己在减肥，但是这一天才吃了王翠英那点东西可是不够。 众人目光聚集在田翠芬身上。 田翠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总不能站着受审吧，有会议室吧，我渴了。” 田翠芬说得坦然，李有才还在上蹿下跳。 “刘书记，这人就得立马抓走！不能再这祸害群众呀。” 刘国军没说话。 “你们不是为人民服务吗？我现在还没被判罪呢，我是不是人民？” “这...让他们进来等着事情调查清楚，倒也不违反记录，就是这下午可就要举行李队长的表彰大会了。咱这片的中小学生可都要来。就怕这影响...” 郭会计压低着声音站在刘书记身后轻声说道。 李老歪听到要给自己举办表彰，嘴角的笑容都快压不住，眼神递给李有才。 “对呀，对呀，我们大队有地方，把人给我们吧，我们弄走，绝对不会影响咱公社活动。” 李有才讨好地凑上前去。 “我不同意！” 田翠芬大声呵斥。 众人皆是一愣。 “我们是跟大队部的矛盾，所有的证据都是大队部提供的，把我们再弄回去，那我们来公社的意义是什么？！我们必须要在公社呆着！” 第33章 被困 田翠芬眯着眼狠辣地瞧着李老歪，自知心里有鬼的李老歪没理声高。 “整个大队都对我赞誉有佳，哪里轮到你在这疯狗一样，有才会计，叫几个人把人给弄走。” 李老歪已经没了耐心，公社广场上已经开始搭建颁奖现场，红绸飘飘。 李老歪侧了侧身，试图想要挡住田翠芬的视线。 “有才！有才！给我拉走！” 几个大杨树屯的人跃跃欲试，田翠芬摆出架势，伸手就将最前方的一人绊倒在地。 “哎呦，你还敢反抗？！” “快点给我上！” 刘国军的眉毛越皱越深，看着被围在中间的三人，终于是悠悠开了口。 “都停手，这可是在公社门口，对几个老百姓呜呜渣渣，你们是干部还是土匪，我看大杨树屯也是很有问题。“ 话锋突然转变，李老歪冷汗都快冒出来。 “那就先停手！住手！” 郭会计向前走了一步，“你们三个也是，非要闹这么大，公社所有人都在这看着，刘书记不管你们都不行。” 深深地看了田翠芬一眼。 “走吧，会议室坐会，等活动结束，我们找来治安队的同志，万万是没有我们开堂审案子的道理。” “谢谢刘书记了。” 田翠芬当然知道这位刘国军是为极其好面子的人，倒也是位心软的好干部。 点头朝公社的一众干部点头微笑，田翠芬大摇大摆地走进公社大门。 有人要上前来牵走王勇的驴，王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驴头死死不肯撒手。 “红梅，把你王叔拽上，现在闹也没啥用，稳当着点，咱就等！” 王勇被人给拉开，半拉半就地跟着进了大院。 看着驴被人牵走，痛苦地直往地上坐，两个人搀着才没摔地上。 三个人进了一间还算敞亮的会议室，有干事忙乎着给三人倒水。 李老歪抱着膀靠在门口。 “还得给他们倒水？要我说就该拉着去枪毙！” 刘国军缓步踏入会议室，白了一眼李老歪，指着面前的三人，轻声斥责。 “要我说你们什么好！你们就是刺头！大刺头！” 李老歪在身后冷笑出声。 “刘书记还是您脾气好，这要是在我那...” “闭嘴！这不都是你惹出的麻烦！” 刘国军满脸怒意地快步走出会议室，对今天李老歪的表现很是不满。 李老歪恶狠狠地瞪了三人，快步跟上。 门口被人轻轻扣上，小干事站在门口有些怜悯地看着三人。 王勇真是渴了，抱着缸子呼呼往嘴里灌。 喝完一杯又被自己倒满。 气呼呼地冲着外面呸呸呸。 “只要我还有口气，我就不跟那李老歪好过，哼，腚大掉吊烧眼，生了孩子没皮眼！” 接着再咕嘟咕嘟将水喝完，重复骂重复喝。 田翠芬慢条斯理地喝着水，这水太硬了，喝到嘴里齁咸，确实是没毛纺厂的高末好喝。 王红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地将自己的耳朵堵住。 王勇骂累了，坐在板凳上开始喘粗气。 “翠芬姐呀，这可咋办呀，那李老歪太孬了呀，他就是纯地皮流氓恶霸！他把我的驴都给抢走了呀！还有那李有才，蔫坏蔫坏的呀，几次三番来问我的驴，原来是来打这个主意！” 田翠芬吹了吹水，袅袅热气直往上冒。 “后悔了吧，不来这你的驴就不会没了，勇子兄弟。” 王勇眼一瞪。 “你竟说这话，你看那李老歪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吗，这得亏是来了公社，还能是那年轻干部给我拉走，我那驴还能好吃好喝的。 这要是回了屯子，就那架势，只明显是要硬抢呀！我还能不能囫囵个回来都不知道。“ 田翠芬被王勇气呼呼的模样给逗笑了。 “勇子兄弟平时看着你闷不吭声的，这不也很机灵吗！你都看出来这情况不对了，来，红梅你说，那李老歪为啥非要把我们给撵回大杨树屯？” 王红梅怔愣地看着自己妈的笑脸。 “就...就...她们心虚呗。” “哈哈哈哈！” “红梅你以后就得学学这坏人是咋坏的，可不能再让人欺负了。” 田翠芬看着红梅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行了，把厂子里给拿的饭盒拿上来，这会这么安静，也没有给咱饭的意思了，先吃饱才能有力气。” 打开不锈钢的食盒，冬瓜排骨、韭菜鸡蛋、青椒肉丝还有西红柿鸡蛋汤，最上面还有三个白皙松软的大馒头。 “哎呦，哎呦，这国营厂的伙食就是好呀！红梅，你这可是有口福了！” 王红梅抿着嘴不说话，有点难堪地点了点头。 田翠芬想起来自己女儿在厂子里受的待遇就胸闷，自己在厂子里碰到红梅的时候明明是吃饭时间，大家都拿着饭缸往食堂走，只有红梅自己一个人落寞地走着。 想到这，她赶忙摆手尽快转移话题。 “勇子兄弟今天真是委屈你了，这个大排骨你先吃！” 王勇抱着大骨头一点没含糊，两手拿着吃得满嘴流油。 王红梅吃得很是克制。 田翠芬给红梅夹了一大口鸡蛋。 “闺女！使劲吃！总会好的！” 王红梅拼命地想把眼泪藏起来，嘴巴塞得鼓鼓囊囊，就着眼泪吞馒头。 “有这种好饭，可是很难吃上的！吃东西就开心些！” 田翠芬自己拿起大馒头，就着菜一口一口吃的喷香。 门口站着的小干事直勾勾地盯着饭盒，直咽口水，自从当知青下乡来了之后，他可真是太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 “来来来，小同志，快一起来吃！” 叶青被突然的邀请给愣住了，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并没有口水，不然那样也太没出息了。 对上田翠芬笑意盈盈的双眼，忙摆手拒绝。 “不用不用，我吃过饭了。”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叶青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快来吧，别客气，这么多我们三也吃不完”。田翠芬将刚才掰下来的半个大白馒头递给叶青。 叶青咽了咽口水，四下张望。 这会大家都在给颁奖大会做准备，这里还是个偏僻会议室，并没有人经过。 叶青狠了狠心，将门栓打开，走了进来。 “我这可不是放纵你们，我就是怕你们浪费粮食！” 田翠芬眸子盯着晃动的门锁，嘴角轻轻勾起。 第34章 外援 王勇这会正吃得满嘴流油，看见来人了，用脚踢了板凳让出空来，示意叶青坐下快吃，就接着啃大骨头。 叶青拿在手里热乎乎的馒头，心里暖洋洋的，公社上的棒子面煎饼真是吃得他直烧心。 配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叶青强忍着才没惊呼出声。 三两口半个馒头就下了肚。 毕竟吃人嘴短，叶青也不好意思继续板着个脸。 “大姐，因为啥非要和那李老歪死磕。” 看对方先提起了话匣子，田翠芬叹了口气。 “那李老歪就是无赖！” 田翠芬还没开始输出，王勇将手里啃得干干净净的大棒骨往桌上一扔，那气势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 叶青听了良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哥，大姐，你们的遭遇我也很同情，那李老歪真是不当人呀，可是...我毕竟也是人微言轻，属实是帮不了你们呀。” 叶青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院们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田翠芬勾起笑容。 “小干部，谁说你帮不了我们，现在就有一个天大的忙需要你帮。” 叶青面色为难，“可是，我真的没法放你们出去，而且也是你们自己非要留在这的，现在出去了又有啥用呢。” 田翠芬沉思一瞬。 “不，我们不出去！” “啊？” 叶青也是一愣，他以为这人要求自己放她出去呢，那可是违反纪律的事，刘书记也是亲自交代自己，一定要这几人看好，千万别闹了乱子。 “我们不仅不出去，我们还老老实实地呆在这，但只有一事需要您帮我们办。” 田翠芬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要求交代清楚。 ...... “就这事？”叶青的眉头展开，明媚的笑容展现在脸上。 田翠芬知道没啥难度，但是还是笑盈盈地表示感谢。 “叶干事，这事真的是麻烦你了。” “当妈的哪有不想孩子的，这种小事都不用请示领导，我去个卫生间把话带到就是了。” 叶青顿了顿，“但是，你们也千万别想出去，我离开就会有其他干部过来看着你们，要是不老实，可没有我那么好说话。” 叶青动作麻利，不一会就有一个年轻干部顶了他的岗。 先来的干部目不斜视，表情严肃，王勇的几次攀谈都没成功。 “翠芬姐，你这会去找卫东又有啥用。咱也咋办呀！” 王勇有点失望，颓废地靠在桌子上。肚子有食了，开始思考对策了。 田翠芬笑笑将茶缸放在桌子上。 “卫东用处可大着呢，能不能让我们出去就看卫东的了。” “啊？指望那个毛头小子，别兴奋地四处张望，把你的话都抛到脑后去了。” “弟弟不是那样的人，他会来救我们的。”一直没出声的红梅突然开口，王勇顿了顿还是没说扫兴的话。 与此同时，大院的广场上乌泱泱地站满了来观礼的中小学生。 大家排着长队站得笔直。 叶青走到操场旁一时也没了主意。 “王卫东！王卫东！”叶青冲着人群喊了两声，这么多长得都差不多的小孩子，他喊了也算完成任务了。 没人回应刚准备想走。 “叔叔你喊我？”就站在叶青身后整队的王卫东狐疑地看着他。 “你是王卫东？田翠芬是你妈？” 叶青也是满眼惊喜，他问过田翠芬要是找不到王卫东该怎么办，她只说不会的，实在找不到就大喊两声，王卫东肯定会出现。 叶青还以为田翠芬是说着玩，又不是孙猴子，咋能说到就到。 但看着一脸机灵的王卫东，叶青还是眉梢挑动。 “还真是个精神的小伙子，卫东呀，你妈让我告诉你，她现在有事回不去家，让你想吃饭就去找你大哥，千万别饿着。” 叶青一口气说完，就这么简单一句话，找到孩子交代一句这不小事一桩吗。 王卫东却突然面色一变，撒丫子大跑。 “丽华，你好好呆着，我去去就来。” 王丽华点了点头，王卫东继续往大院门外跑去。 叶青也着了急，“你这孩子去哪呀！” “找我哥！” 他真是一脸纳闷，他也没说啥呀，这孩子咋跟疯一样。 王卫东脚步飞快，转眼就看不到人影。 叶青无奈地摇了摇头，话他已经带到了，这也算还了那半个馒头的情义了。 会议室里，王勇无所事事地望着天花板，田翠芬就着木沙发闭眼休息，门口始终是黑脸的年轻干部。 王勇终于是忍不住。 “也没个后续了，到底要咋办呀，这现在咱还能在这躲一会，大会开完了，治安队的人一来就全完了呀。” “闭眼休息一会吧勇子，一会有用力气的地方，这会把力气都使完了，一会还怎么用？” “我现在有使不完的力气，我现在啊啊！” “肃静！” 动静太大，门口的干部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王勇实在忍不住，低声询问。 “姐，你快告诉我吧姐，我们到底能不能出去呀，我们还有机会吗！” 田翠芬起身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只能等着了。” 田翠芬说的是实话，但焦虑的情绪瞬间蔓延，王勇不再说话，愤愤地对着墙发呆。 大杨树屯大队部早已空无一人，王卫东一口气跑进自己哥常待的办公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王卫东着急地打开各个屋。 搜寻了一圈都没有人。 王卫东有些颓废地蹲在地上。自己不可能理解错的，自己妈有事还得是让公社的干部告诉的自己，就说明妈脱不开身。 那饿了来找哥，就说明这事找到大哥就必然有解决之法。 风阵阵吹过，背后的汗把衣衫都湿透。 王卫东喘着粗气，“哥！你到底在哪！” “砰砰！砰砰！”一阵阵撞击声传来。 王卫东吓了一跳，声音很近，但一直断断续续。 声音在大队农田上方戛然而止。 看着茫然的土地，上面满满的全是一人高的玉米。 王卫东真是绝望了。 “哥...” 第35章 差点死掉 “哥...” “卫东！”又一阵含糊不清的呼喊声传来，王卫东惊喜地抬起头，四处张望。 是哥的声音，他没有听错！ “哥，你在哪！哥！” 再次没有了声音，王卫东的心揪着，狠了狠心，一头扎进了玉米地。 玉米已经接近成熟，玉米叶子拉得人火辣辣的疼。 “你，你别不说话，你说话！” 王卫东也着了急，感觉自己大哥的声音特别虚弱！ 一阵微弱而又细小的敲击声传来，王卫东惊喜地循着声音找过去。 确定了声音的来源，王卫东趴下身子仔细盯着。 “这一片地土的颜色是新翻上来的！”王卫东眼睛通红，他已经感觉出来敲击声越来越微弱！ 刨开上层覆盖的土，一个带锁的木板出现在自己面前。 下面的人也意识到了。 连续敲击了两下木板！ “哥，你闪开，上面带着锁呢，我要把他给踹开！” 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回应。 王卫东知道人已经闪开了，一个飞踢，锁应声断开。 ”哥，你们没事吧！“ 王卫东连忙将木板掀开。 黑漆漆的地窖被掀开，王建国连忙将玉珍的眼睛捂上。 “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地窖里的两人浑身是土，建国身上还遍布伤痕。 王建国抱着丁玉珍往上递了递。 “卫东，快！先将你嫂子接上去！” 丁玉珍精致的小脸上遍布泪痕，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 把丁玉珍安置好，王卫东就想伸手将建国哥给拉上来。 “卫东，先把这人给拉上去，刚才情绪激动已经晕过去了！” 两人连拖带拽才刚刚将人给拉上来。 “这人谁啊哥。” “小刘秘书！” “啊？这大队的人怎么这么大胆！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这是要杀人呀！” 王卫东看着还全须全委的三个人，手抖得不行。 “哥！嫂子！吓死我了！刚才找你们找不到，我真的太绝望了！” 丁玉珍这会的声音也有些抖。 “建国，这群人简直就是强盗！不，比强盗还过分！” 王建国心里清楚，今天要不是卫东来救自己，可能等那些人回来，他们就成了三具尸体。 抬头望瞭望自己工作了那么长时间的大队部，王建国说不出的失望。 “哥，你先别发呆！妈还等着呢！” 小刘秘书也悠悠转醒，看着面前的三人，慌忙起身就想往外跑。 “哥，边走边说。” 王建国还有点怔愣，听到卫东的话，连忙喊着奔跑的小刘秘书。 “哎，刘！你跑去干啥！” “我要去检举！我要去揭发！大杨树屯的人疯了！疯了！” 王卫东已经将停在院里的三轮车给推来。 “这还是烧油的！哥！解放牌的！你会不会骑！” “上车！” 王建国脸色发青，和卫东将玉珍扶上车斗。 “那帮狗娘养的！真是杀千刀的，差点杀了我们！小刘秘书说得对，必须要去告状！” “坐好！” 王建国骑着摩托三轮车油门快要拧在了底，在有些凹凸不平的生产路上不一会就追上了小刘秘书。 刘秘书的鞋都跑掉了，两眼恨恨地直视前方。 “小刘秘书快上车，这表彰大会都开了好一会了，你这样走人都散了。” 刘庆国的眼眸闪动，手一撑就跳上了车。 三轮车继续全速前进。 王卫东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是看到面前两人都面如死灰的模样，讪讪地闭嘴。 公社大会，喇叭声不断发出刺耳的噪音。 黑脸的干部一直盯着会场的方向。 王勇不死心，仍趴着窗口朝那人搭话。 “干部同志，你是不是也想去看看现场，你要不就去吧，把刚才那个叶青同志给换回来。我们肯定不出去，您放心吧。” “不用，在这里看着你们就是我的职责，我不需要去看。” ....... 响亮的国歌响亮会场，黑脸干部面色凝重地朝着国旗的方向行着军礼。 王勇连续抛出了几个问题都没人回应。 等歌声结束，黑脸干部继续端正站直。 王勇放弃了，这不就是个呆瓜嘛？！ 会议进程进行得很快，刘书记讲话很快结束。 清脆的报幕员声音响起。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见义勇为奖章获得者—大杨树屯的大队长，李队长上台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 李老歪痞痞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田翠芬眉头紧凑，“还是...没赶上吗？” 王勇难受地堵着耳朵，“什么声！比狗叫难听一百倍！” “首先，我要感谢....人民...和...政府...更要....感谢...公社刘...书记...的栽培！ “滋啦”一阵话筒的尖锐声响起。 李老歪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人群开始出现骚动，声音越来越大。 田翠芬嘴角勾起，“来了！” 果然没等了一会，又一阵尖锐的喇叭声音响起。 一个爽朗的男声响起。 “我是公社干部刘国庆，我现在服务于县改革委张书记，在下村视察期间我全程陪同，张书记目前就在大杨树屯卫生室住院。 而救人的并不是什么李队长，而是我面前这位——王建国！” 人群的骚乱声更大，王勇听到声音整个人都弹起。 趴在窗口上费劲地朝外张望。 “啥！啥！啥！我没听错吧！居然是王建国！是你家的建国吗？是我隔壁的建国吗？！” 田翠芬长舒了一口气。 “赶上了，真的赶上了！” “救人的其实是我的母亲田翠芬，救人的事可以一会再讨论，但现在我们要实名检举，大杨树屯李队长私设牢狱、殴打干部、杀人害命！” 王勇听到田翠芬的名字，激动得手舞足蹈。 “听见了吗，听见了嘛！嘿你！田翠芬就是这位！这位就是救人的人，你还不快把我们放出去！” 黑脸干部目不斜视。 但大喇叭后面的话却让黑脸干部也忍不住往里瞧了瞧。 听清楚在说什么的王勇，整个人失去了力气，摊在沙发上。 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你放屁！你有什么证据！你血口喷人！” 第36章 无力回天 人群依旧骚乱，有人上台来维持秩序。 “安静，大家都安静！” 但李老歪暴怒的呵斥还是能从喇叭里传出来。 “来人那！快来人那！把这个在这胡说八道的混账给我拉下去！” 大杨树屯的几名身穿红袖章的人穿越人群开始向舞台的方向涌去。 “我是刘秘书！我可以证明建国所说的全是实话！李老歪把我们埋在玉米地的地窖里，那里本来就少有人去，还全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要不是我们正好碰到小家伙来找自己哥哥，现在早就全部死在那里！” 刘庆国动了怒，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叶青本来抱臂看热闹的手臂也慢慢放下，看到台上那个眼熟的小家伙也是一愣。 “居然...居然是...王卫东？！” “你认识？” 旁边有人戳了戳他，一脸八卦地打听着。 “我哪认识这种刺头，不认识不认识。” 那人继续和旁边的人讨论着八卦。 刘国军坐在下面的主席台，一脸怒意。 郭会计在旁边小声嘀咕着，“这李老歪肯定是有点问题，但这是咱公社选出来的干部，而且咱这表彰大会本来就是给他开的。 这几人这么一闹，咱们公社不就成了笑柄了？现在这节骨眼上还是要保证会议正常进行，这么多孩子都看着呢，真要是有问题，私下发个通报就行了。这几个孩子也属实是莽撞了些。“ 郭会计说完就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影响领导思考决策。 但他却给站在台下一脸着急的李有才递了个眼色。 接受到的李有才瞬间变了表情，安心了不少。 果然，低头沉思了一会的刘国军抬起来头。 招呼着值守的干部将三人给拉下来。 王建国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刘国军，他浑身的伤痕做不了假，但是刘书记还是选择相信李老歪吗！ 有两人抱住了他，浑身的伤口因为动作已经开始出血，殷红的血液倒是把抱住他的人吓了一跳。 纷纷松开了手。 “书记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王建国痛苦的咆哮。 刘国军面色很是难看，他非常欣赏这个正直的男孩子，但是李老歪是自己从贫民户中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 这会让他暂停会议，自己的脸往哪里搁！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建国，不要再闹了，建国！你是懂事的孩子，你说的话没有一点证据，是做不了真的呀。听话，等会开完，我会来处理你的问题的。” 王建国听到这一段话如坠冰窟。 李有才急了，连忙招呼着旁边站着的两位干部将人给拉走。 “我们不需要你指挥！” 两位干部心疼地看着王建国，对于李有才的催促置若罔闻。 丁玉珍痛苦地跌坐在地上。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分清白！这还是法治社会吗？为什么你们全都不讲道理呀！” 场上几名干部都是男性，不知到底该如何下手。 刘国军也是面色不忍，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拉扯还在继续。 ...... “建国娘，你说咱是不是马上就要出去了。”王勇自从听到那声控诉之后再也坐不住，在屋里上蹿下跳。 后面只能听到混乱的嘈杂，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 田翠芬眉头紧锁，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 上一世，钱老太婆是自愿把表彰的机会让给了李老歪，后来还是那位干部找到了钱婆家中，才给了工作和奖励。 但这么长时间了，一直还在混乱，说明几个孩子并不占优势。 田翠芬紧握双拳，指尖微微泛白。 “如果...没人来帮他们，这场仗他们...必输无疑。” 田翠芬说完，自己都难受的无法接受。 王红梅紧张的手瞬间放开，无助地抱住自己。 “都怪我，都怪我！” “你娘俩到底是咋回事！这不都已经昭告天下了，那刘书记还能不认账？！” “勇子兄弟，你想得太简单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刘书记是最要面子的人，李老歪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你说他会让自己当着众人颜面扫地吗？” 王勇也懵了。 “这不对呀，这就是不对呀，那李老歪是坏人，大家都知道的呀，怎么可能没人帮建国呢，肯定有人帮的呀！” “我就问你，你以为村口设的路障是对你，还是对我？” 王勇思考了片刻。 “应该是对我，对，肯定是对我！就是要对我的驴车下手？！” “你个傻子！”田翠芬对于王勇这种故意说话安慰自己的行为表示很不满。 “这么大的表彰活动，除了孩子们你还看到咱村里有其他人能出来吗？” 王勇愣了愣。 大家好像确实不知道什么表彰大会，这会快到秋收，正是关键时候，要是忙乎开会，早就乱糟糟的到处有抱怨了，哪里会有那么安静！ “难道，李老歪是算准了，就不让我们村里的人知道有这么一档子事？等到会开完了？所有的事都结束了！再闹也晚了？！” “勇子兄弟，你终于是聪明一回了。只要颁奖仪式结束了，所以公社的孩子就知道这李队长是英雄，等回了屯子，谁还会相信你的话。 你又有多大的本事，越过大队长来这里告他的状！“ “难道...难道...就这么一个李老歪就要把我们所有人给难为死吗！” 王勇语气都变得悲怆，无能为力地倒在板凳上。 会议室里气氛低到了零点。 黑脸干部有些怜悯地看着众人，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分明。 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混账乡官，用芝麻大的权利干出天大的事情来。 用各种方式来把管辖的村民折磨得民不聊生。 “肃静！肃静！” 刘国军的声音从话筒传来，田翠芬的心都揪起。 “大会正常进行，李队长继续发言！” 王勇刚想喝口水平复心情，听到声音手中的杯子应声掉地。 “完了，全完了！” 他痛苦地将手指插进头发里，无助地抓挠着头皮。 黑脸干部咬紧牙关，从衣服最内衬掏出一台卫星电话。 第37章 神兵天助 扭头看了屋内几人一眼，窗户遮掩，大家并没有看到黑脸干部的动作。 就连田翠芬都萌生出了重生以来最大的无力感。 “难道做多少反抗，还是改变不了命运吗？” 田翠芬有些失神的呢喃。 收回目光，黑脸干部摩挲着已经尘封良久的卫星电话。 下定了决心，他的手指轻触右侧的开机键。 顾长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怜悯还是悲伤的情绪作祟，他真的很想帮这女人一把。 但用了这次机会，可能自己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都没有了。 几乎没有停顿，顾长宇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对面清冷的声音传来。 “想好了吗？现在承认错误还能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我现在只需要你拨打一通电话。” 对面良久的沉默。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我知道。“ 电话被挂断，顾长宇将卫星电话收回内衬口袋。 贴着皮肤，胸口有些微微发烫。 看着屋内一直沉默的女人。 顾长宇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放心吧，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田翠芬错愕地抬头，看向说话的方向。黑脸男人已经站得笔直，像是没有说过一般。 看着健硕的背影，田翠芬确实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人到底是谁...” 沉默良久。 尖锐的喇叭声再次传来。 李老歪油腻腻的声音响彻会议室。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各位...祖国未来的....小花朵们！胜利总会属于正义的一方的！刚才的小插曲也表明了，对待人民要分清好人还是坏人。 就拿那个高个男的举例吧，当初我是推荐人，让他去的军队，就想让他好好报效祖国。 但大家也看到了，不好好努力，终究会被国家所抛弃！现在他就是个废物！毫无用处！” 王勇气的直跺脚。 “这王八蛋竟是放屁，军区选兵选的建国，他就出个介绍信还百般刁难，怎么就是他给推荐的了！” “各位女娃们，也一定要自爱，不要像那个女人一样，没名没分，一点脸皮不要，男人都不要他，还非得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那样会很没脸！” 田翠芬在听自己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但在说到玉珍的时候她再也忍受不住。 冲到门口歇斯底里。 “你个畜生王八蛋！我儿媳妇玉珍是天底下最纯真善良的女孩！你凭什么那么说他！王八蛋！王八蛋！” 顾长宇被吓了一跳，让开窗户，让田翠芬尽情咆哮。 等她骂累了，顾长宇嘴角带笑。 “那边抽屉里好像有淘汰下来的播音设备，和现在的大喇叭是一个线路。” 田翠芬闻言一愣，眸光深深地看了黑脸干部顾长宇一眼。 飞奔拉开抽屉，已经落满灰的折叠式话筒静静地躺着。 田翠芬大喜，“嘿，你这小兄弟，你不早点说！” 迫不及待地摁开按钮。 “呼呼..呼呼...” “这也没有反应呀？” 王勇急得冒汗，大喇叭里李老歪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我李老歪一直善对百姓，人们都对我爱戴有佳，我还洁身自好，从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哎呀，我真是想抽李老歪两个大嘴巴子，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种话的！” 看田翠芬还是没有调试好设备，王勇扑到窗户旁，满脸讨好。 “这位同志，你就好人做到底，能不能告诉我们，这玩意到底怎么用？” 顾长宇看着下面徘徊的大杨树屯的人，扭头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眼看求助无门，王勇又想放弃。 田翠芬盯着那些七弯八绕的线路眼瞪得溜圆，自己上辈子没人管没人问，家里有点小电器都是自己一个人摆弄。 弄好了就弄好了，弄不好丢了也不可惜。 就这种心态还真是让她修理好不少小玩意。 田翠芬大力地将其中一个接线头拽下，本来还亮红灯的话筒瞬间没了动静。 “翠芬姐，你不会弄还是不要弄了！弄坏了还得让咱们赔，反正都这样了，就接受了吧。” 田翠芬才没有理他，拿起接线头就朝墙上的孔洞怼去。 滋啦一声，连李老歪的话筒也空鸣了一声。 田翠芬心中大喜，但仍稳住心神，自己想的果然没错，现在的播音线都是很珍贵的，不可能废弃，只要保护得好，插上了照样能传音。 “唉！姐，你真会呀，你咋能厉害呢！” 这会就连王红梅也有了精神，专注地看着田翠芬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线。 “这个连这个，这个连这个！” “喂...喂...喂！” 田翠芬清脆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大院。 顾长宇抿嘴一笑，楼下听着声音不对的红袖章开始争先恐后地向楼上奔来。 顾长宇动作麻利，拿起门鼻儿上的锁将三人锁在屋内。 门本来就是虚掩着，被锁的动静吸引了，王勇快步朝门口走来查看情况。 还没开口，大杨树屯的人已经挤到门口。 “你们干什么呢！” “快把门打开！快呀！” “他们在破坏大会，你是耳朵聋了吗？为什么不开门！” 顾长宇站得笔直，一身军姿英姿飒爽。 其余几个站在身旁都得仰视他，顾长宇斜眼瞥了几人，并没回话。 “哎！哎！哎！” 一人看顾长宇态度如此冷漠忍受不住就要上手推搡。 顾长宇动作飞快，一个甩手，人就已经躺在了地上。 “你这干部怎么打人呢！” “就是呀，就是呀！” 顾长宇咬着牙关，“卫兵神圣不可侵犯，你们要是再敢靠近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依旧回归标准军姿。 李权冷笑一声，扒开兄弟走上前去。 “卫兵？你是个什么屁卫兵，你是在看守犯人！犯人你懂吗？他们在闹事，你赶紧把门打开，我们要整治犯人！“ 顾长宇连个眼神也不给。 “领导给我的指示是看好这三人，并没说犯人，你们也没有权利提审，既然要看好，我就要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全员退后！” 第38章 一线生机 田翠芬看着那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时间紧迫她也不再犹豫。 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丝毫没有停顿，流畅的声音便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全公社的贫下中农同志们、革命社员同志们！ 我们现在要播送一份庄严的检举揭发材料，对象就是大杨树屯的大队长李老歪！他身为党的干部，完全背离了主席的教诲！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成了新的剥削阶级，他的罪行，罄竹难书！ 第一，他破坏“抓革命，促生产”的伟大方针。我们贫下中农无田可种，无一粒粮食可收，只有他的亲戚和溜须拍马的人才能获得肥沃的土地，我们都快无法生存！这是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第二，他欺压百姓，攻击社员，作风霸道！谁对他有意见，他就给谁穿小鞋，干着最脏最重的活，却还被克扣工分，他把自己当成了旧社会的土皇帝！把我们当成了长工和佃户！这完全是资产阶级老爷的做派！ 第三，他生活腐败，贪图享受！李老歪的生活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主还阔气，他哪有半分党员的样子！ “干什么呢！谁让你乱说的！快把门打开！快点！” 门口的人越堆越多，顾长宁在门外守着，王勇在门内抵着，满脸着急。 “说得太好了建国娘，快说，快接着说！ 门外的顾长宁面色如常，但紧攥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澎湃。 有人想通过窗户隔断往里扔瓶子，顾长宁冷冷地守住窗户，竟让人没一人敢上前去。 “第四，他歪曲事实，蒙蔽上级！他为了给自己贴金，虚报粮食产量，把我们的口粮都当成了余粮上交，让我们饿肚子！这是彻头彻尾的骗子，是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他欺骗国家和组织！ 同志们！李老歪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全体革命社员团结起来吧！坚决要把这种坏分子给拉下马！” 李老歪在台上手足无措，他的话筒没有一点声音，他急切地想要让人把喇叭关掉，但是大家在台下听得津津有味，竟无一人理他。 李有才面色阴沉，做假账的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郭会计又悄悄地绕到刘国军身后，刚准备说些什么。 刘国军已经满脸不耐烦摆手让郭会计闭嘴。 “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我看那个刺头就是找准机会了！这事已经闹那么大了，你让我怎么压！我还当不当这个公社主任！” 刘书记气得只拍桌子，郭会计看着怒火已经要烧到自己身上，忙尬笑两声闪到一旁。 向着满眼求助的李有才摇了摇头。 面对着喇叭里的控诉，李老歪疯狂地拍打着话筒想要抢占话语权，但一切都是徒劳。 人群再次开始骚动。 刘国军看不下去，起身就想要离开。 “刘书记，您走了，这一摊可怎么办呀！” 韩燕早就坐不住，看着台上犹如跳梁小丑的男人眼皮直跳，但是刘国军迟迟不下命令，她一个副书记也只能稳坐着。 “公社干部这么多，你顶上！抓紧时间结束这场闹剧！我实在是丢不起这人！“ 刘国军脸涨得通红，从座位上起身就走。 郭会计还想拦着，却被刘国军一把推开。 “刘书记！刘书记！”台上的李老歪也急了，自己的大腿就这么走了。 眼看话筒不管用，李老歪扯着嗓子在台上怒吼。 “大家不要听这个女人胡诌，她没有一点证据！我是人人爱戴的大队长，我为国为民为组织兢兢业业！谁也不能冤枉我！谁也不能冤枉我！” 韩燕早就知道这李老歪的为人，吩咐几个年轻干事就要将人给拽下来。 “都别动我！别碰我！我是舍己为人的干部！我是国家和人民的干部！大家都应该给我鲜花和掌声！你们在干什么！鼓掌呀！” 李老歪在台上咆哮，指着下面面面相觑的小学生一脸怒意。 那些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你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再来几个年轻的干事，我看这人已经疯了！给我拖下去。” 韩燕听见孩子的哭声心里也是着急。 这次表彰大会开得这么仓促，还召集了这么多孩子，刘书记却直接跑了。 她再也坐不住，直接走上舞台。 “李队长，现在大会已经结束了，给你留着体面呢，你现在闭嘴接受组织调查还能给你留三分薄面，你要是再闹，修怪我们不客气！” “呵忒，刘书记呢，我就听刘书记的！你个熊娘们算什么东西，你也就是个副手，今天大会凭什么接受，我的证书呢？我的表彰呢！谁说可以结束的！” 韩燕气得脸青紫。 “你！” “怎么着！刘书记把我请上来的！除非是他让我下去，否则！谁也别想让我下去！ 眼看李老歪开始耍起了无赖，韩燕阴沉着脸，指挥众人有序离场。 “谁都不许走！都给我站住！今天不看着我领了这个荣誉，谁都不许走！” 李老歪也是犯了轴劲，直愣愣地躺着舞台上，众人哪见过这热闹，虽然有人组织纪律有序离开，但是热闹没看完呢，都一个个原地不动。 韩燕尽力地维持着秩序，但是台上这人她真是一脚想把人给踢下去。 远处警铃声呼啸。 田翠芬也听到了。 她勾了勾唇角，再次打开话筒。 “请大家保持安静，不要慌乱，警察局的同志已经到了，光明始终会照耀大地！” 吵闹声戛然而止。 连李老歪都忘记了撒泼起身朝前张望。 刘国军慌忙跑出来，连衬衫角都漏在外面。 “谁！谁报的警！不是说这事咱内部解决吗？怎么又捅上面去了！” “我报的警！这要不报警，我还不知道咱们县城还有这等私设衙门的事呢？” 张洪亮从警车上下来，刘国军瞬间变了脸。 “张书记，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李老歪看清来人，麻利地从地上起来，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还没等韩燕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跑到张洪亮跟前。 “张书记，您快来给我做主呀！” 第39章 局势扭转 张洪亮瘸着腿从车上下来，人还没站稳，李老歪就已经跑在了身旁。 张洪亮压着自己的怒火。 “怎么李队长，你慷慨激昂演讲的模样大家都已经听到了，现在又在这装什么?” 李老歪看着来人话锋不对，李师傅也在后座阴沉着脸，知道自己的事已经败露。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书记您可是好领导呀，您不能因为小人的污蔑，就冤枉我这最刻苦认真的干部呀！” 一句三嚎，只听见哭腔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 李老歪的动静太大，已经开始撤离的学生们各个驻足观看，一时间场面都有些控制不住。 张洪亮忍着腿部的剧痛，满脸黑线。 “警察同志，先把这人给拉进警车里关起来，我看他真的是胆大包天！“ “是！” 身穿警服的年轻干部动作麻利地将人提溜起来，塞进了车里。 李老歪还想撒泼，旁边站着的警察已经开始摸腰间的配枪，咽了咽口水，傲气地往车里一靠，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人渣！”张洪亮气得牙痒，看着李老歪那副欠揍的模样真想拉出去崩了！ “第一时间保证学生全部安全撤离，韩书记，人安全撤离后。通知全部公社干部开会！” 张洪亮已经没有耐心，说的话也是毫不客气。 韩燕听令后迅速行动，组织人员撤离井然有序。 刘国军站着警车身后，透过车窗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看着人群紧忙挥动起手，作出指挥模样。 “别给我丢人现眼，刘国军你给我撤回来！” 刘国军的指挥毫无章法，好不容易排好的队又被冲散，当着众人的面，张洪亮毫不客气的把刘书记喊了下来。 现场指挥只剩下韩燕一人，她丝毫不胆怯，不一会大院就清场完毕。 “张主任，我已完成任务。会议室也已准备好，请往这个方向来。” 张洪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到还在整理自己头发的刘国军就气不打一处来。 “全员会议室集合！警察同志，麻烦您带上车里这人，看好他！” “是！” 全员落座，张洪亮一脸怒气地质问。 “刘国军，你告诉我！你今天开的是什么表彰大会！” 刘国军头发捋得顺直，听到问话急忙抬头。 “是李队长见义勇为的表彰大会，而且这...“ “见义勇为！” 张洪亮提高了音调，刘国军依然没有意识到不对，继续滔滔不绝。 “对，就是见义勇为，咱们公社很少能树立一个典型，所以我们这次就抓住了机会，召集各乡镇小学初中均来观礼，为“学雷锋做好事”上一节生动的实践课程。 刘国军说得头头是道，开会的路上他就已经想过说辞，虽然活动没有正常举行，那也是因为有人捣乱，自己举办活动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说得坦然，张洪亮却要被气笑了。 指着刘国军朝众人介绍，“这还真是咱的好干部！啥都想到了，活动安排也这么妥善，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表彰的这人到底救没救我？” 听到前半句，刘国军嘴角挂着微笑朝众人点头，当最后一句问话出来的时候。 他也懵了，茫然地朝李老歪看了一眼。 李老歪心虚的狠，目光躲闪。 看到李老歪的表情，刘国军心里直呼“坏了！坏了！” 但面上还是稳重如常。 “咳...咳...领导，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这...这...李队长说的...头头是道，怎么可能是弄错了呢。” 张洪亮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疯了还是傻了刘国军？你以为我给你闹着玩呢？我的救命恩人我能不知道是谁？这李老歪威胁我的司机，欺上瞒下。 还有就是我为什么会翻车？因为李老歪把灌地的水渠给填了！浇地的水只能从他们李家田里过！“ “啊？！” 这会轮到刘国军不知所措了。 “啥？李老歪！领导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在大队干这种丑事？还敢诓骗我给你开表彰大会！” 李老歪被人抓着手，整个人龇牙咧嘴。 “我...我..我那是合理分配资源！村里总得有人先浇地吧！有人后浇地！” “你放屁！”刘秘书被叶青领着，几人未到声音就已经传到了。 看到王建国，张洪亮满眼放光。 “这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快坐快坐！” 看着王建国浑身是伤还脏噗噗的，张洪亮也紧皱起了眉头。 “不对呀，还有你的母亲的呢？就是他们娘俩把我跟老李从车里给拽出来的！这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王建国难受地摇头。 “领导，我们可不知道救你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妈现在被关在公社不知所踪，我们也被人关在地窖，差点死掉！” “什么？” 没意识到是这种结果的张洪亮明显一愣，看向同样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警察同志。 “同志，这是不是属于恶性伤人事件？” 警察皱着眉头，”那是自然！没有人能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多大的官也不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洪亮攥紧拳头猛地砸向桌面。 “那我就要好好问问你们了！人呢！为什么要关起来？” 叶青守在门口已经听清楚了事情的全委。 极速跑着向关田翠芬的会议室跑去。 “都已经没声音了，怎么还没人来救我们。” 王勇已经有些绝望了，外面的人已经走光了，就连红袖章都已经不知所踪。只有顾长宁还黑着脸守在窗外。 “哎。小干事，刚谢谢你哈。” 顾长宁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嘿憨子！怎么还守在这！” 叶青从远处跑来，看见笔直站在门口的顾长宁就是一愣。 “叶青同志，我已经完成任务了，你让我替你看一会，现在你已经来了，我就结束任务了。” 顾长宁松了松因为站军姿有些麻木的手脚，语气轻松地准备离开。 “嘿，都说你是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这地方都没人来，你装模作样的站会就行了呗，行了行了。你也理解不了。有人来救他们了。” 话音未落，叶青就想去推会议室的门。 “这...这！这...谁给上的锁呀！” 第40章 逆风翻盘 刚准备下楼梯的顾长宁停住脚步。 “我锁的！”声音掷地有声。 “嘿，你这呆子，锁他们干啥呀！领导正急着要人，你这让我怎么交代？” 叶青拽了两下锁，这会议室早就没人使用，锁也已经生锈卡住，别说是没钥匙，就是有钥匙也打不开呀。 “确定放他们出来？” 顾长宁无声无息的走到叶青身后，叶青被吓了一跳，语气都有些责怪。 “呆子吓死我了！我还跟你开玩笑不成！领导要找他们！” “好！” 顾长宁将还在研究锁的叶青拨开，只听哐当一声，门锁被应声踹开。 王红梅在屋内惊呼出声。 叶青呆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行啊你呆子，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真本事？” 顾长宁黑着眸子不再说话，和田翠芬眼神交汇一瞬又急忙躲开。 “行了，任务完成了，我就走了。” 说完就快步离开。 等三人走出会议室早已不见男人身影。 叶青知道田翠芬身份不简单，连忙上前巴结。 “我说婶子，你救了书记你怎么不早说，你看咱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嘛。” “我给你说了你也不会信呀。” 叶青尴尬地笑了两声，“哎呀，不提这个不提这个，你往这边来，因为你的事，县改革委的领导都来了。你说说你面多大！” 田翠芬没有搭话，眼看着聊天未果，叶青又开始和王勇聊起天来。 叽里呱啦说得心烦。 好不容易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张洪亮还在发火。 “好你们一群干部，自称是人民的公仆，就是这么服务的？这么大一个蛀虫，快要把大杨树屯给吃空了，你个公社主任就一点没注意到？” 叶青还想拦一拦田翠芬，领导正说着话了，推门进去不太合适。 田翠芬才不管那些，推开门大咧咧地就走了进去。 刘国军正点头哈腰地听训，看到有人进来，面子上挂不住，忙起身呵斥。 “出去，出去！没看到正在开会呢吗！一点眼力劲没有！” 张洪亮却在看到来人后急忙迎了上去。 “恩人！恩人！” 刘国军自知失言，连忙闭嘴。 田翠芬没有看任何人，直接往主席台上一坐。 “今天！必须要有个说法！” 她目光阴恻恻地盯着被压在门口的李老歪。 身子后退，满脸的不屑。 张洪亮一脸讨好地拉开田翠芬身旁的椅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既然都已经到齐了，我就来宣读一下组织上的决定。” 刘国军讪讪的坐会自己的位置，看来自己要被提拔到县里的晋升无望了，他有些难受地瞥了一眼李老歪。 那人还张狂地盯着众人，毫无悔意。 “我在大杨树屯实地考察期间，发现了诸多问题！条目众多令人发麻！会后，县改革委会以公文的方式督促整改，件件必须落在实处！” “下面我宣布下人员任职情况。” 张洪亮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李老歪！原大杨树屯大队长，撤职！因其涉嫌犯罪，移送公安机关，我们全力配合调查。” 李老歪表情一变，挣扎着上前就要反对。 却被身后的两人死死扣住，疼得他龇牙咧嘴。 “怎么可能！组织上即使不给我提拔也不能把我给撤职呀，我在大杨树屯辛苦干了十八年！” “没你这十八年，大杨树屯早就富起来了！” 王勇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没想到这改变历史的时刻还真让他给碰到了！ 张洪亮顿了顿，使了个眼色，周围立即有人上前站在李老歪面前。 李老歪僵硬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想说什么也只能闭嘴。 会议室里重回安静。 刘国军却突然站了起来。 “张书记，请组织上再重新考虑一下，李队长虽然有错但是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做出来的成绩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张洪亮冷笑一声，捏着面前的纸继续念。 “刘国军，原大安公社书记，因存在重大工作纰漏，停职查看！” 听到自己的处置，刘国军眼前一阵眩晕，摁住桌子才堪堪稳住。 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主席台的那人。 “领导！你这样的政策我不服！县里那次排名挂帅我没排在头里！你们现在这样对待功臣，难道不怕大家都寒心吗？” 刘国军一脸悲切，扭头指向众人。 大家纷纷低下头，没人敢正面回视目光。 “国军呀，”张洪亮声音沙哑。 刘国军错愕回头，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张洪亮。 “组织上的每个决定都是认真考虑过的，你做的成绩领导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犯错了就要惩罚，难道每一个干部都要因为自己曾经努力过，就犯了错不处罚？ 大杨树屯的情况远比你想的严重得多，没把你一撸到底已经是组织上开恩了，难道你是想让我连最后一点情面都不给你留？” 张洪亮的声音逐渐增大，会议室里气压低得可怕。 刘国安自知已无希望，踉跄地跌坐回座位上。 声音都透着无力感。 “知道了，领导。” 突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一般。 “但...公社和大队...毕竟...还得正常运转，这样吧领导，我来推荐...请组织考虑！” 韩燕的眼神暗淡下来，她苦苦等了十余年，若此时再不争取一把，自己再想晋升全然无望。 “张书记！我想担着这个担子！我在副书记的位置上已经干了很久，公社所有的工作我都能熟练运筹！请领导考虑！” “韩燕，你给我坐下！哪有你什么事！”刘国军看着没给自己打招呼就站起来的韩燕，语气很是不满。 张洪亮倒是很欣赏可以主动担当的韩燕。 “都坐下，所有问题组织上都已经考虑过了。 新的人事命令宣布如下： 大安公社由韩燕书记担任书记一职，负责全社统筹协调工作。 大杨树屯大队长由田翠芬担任大队长一职，全面负责大队工作，将大队问题全部清零！” “什么？我不同意！” 第41章 当错了官 公社众人都没听说过田翠芬这个名字，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纳闷。 王建国听到消息后满脸振奋，紧紧拉住丁玉珍的手握紧在怀里。 “我...我不同意！” 一道反对声如平地惊雷在安静的会议室炸开。 站起来反对的竟然是田翠芬自己。 连张洪亮都一脸疑问地看向旁边坐着的女人。 田翠芬自己心里也是直打鼓，怎么和上一世不一样了，钱婆子是去了供销社的肥差上班呀，这现在怎么会让自己担任大队长？ ”娘！”听到田翠芬拒绝，王建国连忙出声，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田翠芬同志？经我考察你是个热心帮扶落难群众，积极体贴困难人民，舍己为人的无私者呀，你足以担任这个大队长！” 田翠芬真是有苦说不出，她总不能现在提要求说自己想去的其实是供销社那肥差！而非大队那虎狼窝呀！ 但对上张洪亮那满含期待的眼神。 田翠芬骑虎难下，环顾四周迫切地希望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刘国军对于大队长的命令倒没什么意见，他现在自身都难保，那李老歪也是个不成器的，反正已无自己心腹，随便是谁都无妨，他对着张洪亮点了点头。 李老歪意见很大，但是面前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他吞了吞口水最后也没敢发出声音。 “大家都没反对意见！”张洪亮满意地四下张望。 韩燕一脸认真地站了起来。 “领导，我...” 田翠芬眼睛都亮了起来。果然是自己欣赏的女干部，果然会在关键时候救自己于水火。 “领导，我...非常同意田翠芬同志担任大杨树屯大队长！” 扬扬得意的田翠芬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她一脸不解地望向韩燕。 没成想韩燕以为田翠芬是满眼感激的意思，微笑着摆手。 “领导，大杨树屯重男轻女之风盛行，普通女同志下地干活，纺衣织布，干得比男人干的都多，但是我看过大杨树屯的工分记录表。 积分最多的永远是姓李的男性，同样的打扫厕所，男性给记5分，但女性却只给记1分。诸如此类的例子还很多。 我相信翠芬同志也是深受其害，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改变吧！“ 韩燕的目光灼灼。面色红润，看着田翠芬的眼神里充满希望。 看着这么有干劲的顶头上司，田翠芬实在是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额...好，我干！” 张洪亮高兴地一拍桌子。 “有了这么有干劲的两位同志加持，咱们大安公社定会越来越好！好，会议到此结束。大家散会！” 公社干事陆陆续续离开。顾长宁守在门口看了一眼主席台上的田翠芬，顺着人群离开了会议室。 察觉到目光，田翠芬扭头回望，那处却空荡荡的，并没人影。 田翠芬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这一天心情就像坐过山车，谁能想到最后自己却成了这大队长。 “翠芬同志，我和老李要郑重地给你和建国同志道谢！感谢你们救我们于危难之中！” 张洪亮被李师傅搀着站起，他们二人郑重地向田翠芬鞠了一躬，田翠芬忙伸手去搀。 “书记，这一天您也是辛苦了，得多亏您，要不我和建国还真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样，我们的感谢你！” 张洪亮摆了摆手。 “说来也是奇怪，我本来是做警车直接返回县里，没想到直接接到省里首长的命令...” 刘国军欲言又止，田翠芬也是听得云里雾里。 “罢了，罢了，我也算是完成了任务...翠芬同志，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你可要跟着韩主任好好干，刚上任肯定是要辛苦些，李家那帮子人根深蒂固的，你以后可有的为难喽。” 田翠芬满脸黑线，原来他全都知道，这么难还将这任务交给自己，到底是有多相信自己？ “韩书记，这个兵可就派给你了，带好队，用好人，我等着你来给我汇报成绩！” 韩燕忙点头应和。 张洪亮跟着警车走了，李老歪和李有才也一并被带走。 剩下的红袖章也鱼鸟散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韩燕轻轻拉起田翠芬的手。 “翠芬，之前我们没有接触过，但是领导既然如此信任人，也把培养你的重任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帮你，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韩燕一段话说得情深义重，田翠芬尬笑两声点头应是。 “今天大家都已经散了，红头文件肯定是出不来了，等明天一早，我亲自盖了红章给你送去，今天你就受些委屈，等明日我带队给所有人介绍你这新队长！” 王红梅依然怯生生地躲在人群后面。 “你这丫头也是真有出息，整个县就特招两人还招的她。 翠芬你说你这嘴也真是跟开了光一样，我听你跟张书记说下午的事。 我都直呼你可真大胆！ 这还好张书记给认下了，你这狐假虎威的事才算圆过去，以后有啥事可万万要跟我商量！” 王红梅头低得更低，田翠芬将人拉过来。 “快谢谢韩书记，书记夸你呢！” 韩燕笑笑语气还有些傲娇。 “进了国营工厂那就得挺起腰板来，你这丫头不要老是怯生生的，别人欺负你，你也要反击回去，我看你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咋你就柔柔弱弱的？” 王红梅脸涨得通红，听见话慌忙点头。 “好了好了，我也就不拉着你们说话了，带着你孩子们回家去吧。我也要捋一捋公社的这一堆事。” 韩燕书记把事交代完了，摆手就要离开。 “领导！我那驴车！”王勇满脸的不好意思，看着要走的韩燕急忙喊住。 “对对，你的就是你的，李老歪那驴崽子的言论咋能站得住，去牵走就是！” 得了令，王勇激动地朝牛棚冲去。 田翠芬无奈的笑笑。 “身上的伤还疼吗？那畜生怎么能这么对你！”王建国衣服上殷红的血迹实在骇人，田翠芬心疼地直叹气。 “妈，都怪我，是我太幼稚，不知道建国居然是要面对这么难的困境，这一身伤都是为了护我才留下的！或许...我就不该回来。” 第42章 坏人心思 “我不许你这么说！”王建国心疼的抓住玉珍的手。 “你能选择跟我回来真的是我这辈子最最最幸福的事情，我真的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没想到你还愿意等我！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让我还能遇到你！” 田翠芬酸得牙都要掉了，这俩孩子的婚事再不办她都看不下去了。 “哎哎哎，停停停！什么是老天注定的，这是你妈操持的！咋着也得感谢感谢我呀！行了都别贫了，你俩吃饭了吗？咱要不先去趟医务室？” 王建国看着丁玉珍一脸羞涩。 “不用了妈，我身子骨硬，这点小伤怕什么的。更何况这些伤也就是看着唬人，其实都是些皮肉伤。放心吧，我呀现在就想赶紧把玉珍娶回家！” 丁玉珍看王建国还在贫嘴，有些嗔怪地轻锤了他两下胸口。 王卫东忙把丽华抱在怀里。 “少儿不宜，咱不看咱不看！” “来了来了！”王勇牵着驴车屁跌地朝众人走来。 看着王勇那失而复得的激动模样。 王卫东也忍不住开起了他的玩笑。 “王叔，你咋能这么高兴，怎么看着比娶新媳妇还高兴。” “去去去！竟瞎说，等你婶子打你屁股！” 装模作样的就要打王卫东。 “都上车吧大家，玉珍建国，你俩把这车开回大队去，快去快回的，其他人都坐你王叔驴车。 这驴车今天可是立大功了，回去可得给人吃点好饲料。” “我不吃都得给驴吃。走！回家喽！” 王勇扬着小鞭，欢快地唱着歌，几人伴着余辉浩浩荡荡往家走去。 ...... “这个懒婆娘，不知道今天一天去哪里鬼混去了！到这会了还没见个人影！宝昌，我可告诉你，我忍不了两天了，抓紧时间把事给办了！” 秦桂抱着滚烫的烙锅，正一张一张地烙着煎饼。 屋里热腾腾的，闷得人喘不上气。 “我这面老早我就和好了，就等那婆娘回来烙煎饼，等到面都快酸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你说说！你说说！谁家能娶这样的媳妇！” 王宝昌坐在当院的小马扎上，一口一口抽着旱烟。 “哎呀！哎呀！别咋呼了行不行呀！要不是你把钱都给了外人，咱家能连一口粮都换不回来吗！” “哎你个黑心的小比崽子！我生你养你，你小舅家里遇到难事了，咱接济下又能怎么了！” 听着自己妈的骇人言论，王宝昌只有一个鼻孔冒烟。 “我最烦吃那鏊子煎饼，吃了窝心反酸的，谁又让你把粮票给他们的！接济下，接济下，钱给出去连个响都没有，我还想吃二两肉呢！” “要不是你舅给的这些高粱面，咱家今天晚上都没米下锅，你别见好不收？” 秦桂守着这滚烫的鏊子早就坐不住，自己儿子还在那抱怨，气得她将面一甩冲出了厨房。 “你要不想吃煎饼，你就去弄肉去，给你老娘我咋呼什么，昨天晚上就该趁着天黑直接事情办妥了。哪还轮着你爹今天去求那熊玩意李家！” 王宝昌气不顺，又自知理亏。 “你...那是我儿媳妇！哎呀！” “你认了？你这就认了？那李家姑娘金尊玉贵的等着，你就说这种话？你到底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得罪那李家我看你是想把咱家都坑死呀！” 王德兴踏着步唉声叹气。 秦桂看到大门处的人影忙招呼着王宝昌上前迎迎。 “爹，你回来了，咋样？那李家咋说？” 王德兴白了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我连那李家的门都没进去，那熊婆娘三言两语就给我打发了！” “这李家姑娘是疯了不成！为啥非要跟咱家接亲！” “你个畜生！那建国还想娶谁，娶那个什么福州来的废物？她是能给你粮票还是能给你的？别傻了，就今天晚上，那女子要是还呆着就让她给你当个小吧。家里也不缺这一口饭吃。” 王德兴接过王宝昌手里的旱烟抽了两口。 “爹！你让那女子咋活呀！” “咋活？不听话就栓在牛棚里，每天给点饭饿不死就行，咱家要是跟李家结了亲，那李家啥事能不给你遮掩着，别整天磨磨唧唧的！ 还有你个老婆子，把嘴给我闭上了，事办不成我就弄死你，把你扒了骨头扔你那弟弟门口，看把我的钱还不还回来。” 王德兴不满地看了看面前的二人。 “蠢的挂像！” 背着手进了屋。 王宝昌看着人进了屋，一屁股蹲回小板凳上。 拿起旱烟就想抽，看到烟嘴上还挂着自己爹的口水，又有些厌恶地扔回桌子上。 “我可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呀！咋能干那种事！“ “咋？你还想让你爹干？”秦桂拿着个勺子指手画脚。 “哎呀娘！你说这些话难道不会臊的慌！” “话已经给你摆这了，你爹也说了就是今天晚上了，你不干你爹就去了。你自己掂量着吧！” “吁——” 听见动静，秦桂慌忙住了嘴，看着驴车上呼噜噜下来这么多孩子。 “这是干啥去了都，咋都一车回来了？” “嗯，有事。” 田翠芬觉得秦桂热情得有点离谱，把王丽华抱下车并不想理她。 “哎？玉珍那孩子咋没回来呢？” 田翠芬冷笑一声，抬眸盯着秦桂。 “怎么？你不是最讨厌建国媳妇吗？现在关心人干啥？” 王宝昌也凑了过来。 面上的喜色都压不住。 “那女子难道已经跑了？那可正好呀！咱抓紧时间给建国和金花办事吧！” “我都说那南方女子细胳膊细腿，哪能干些粗活，就这么直接跑了？起码留点东西也是呢。” “妈！公爹！你们聊什么呢？” 丁玉珍搂着建国的胳膊两人慢慢悠悠地从大队方向走来。 看着门口聚着这老些人，热情地挥着胳膊打招呼。 秦桂看到来人脸都绿了，连忙捣了捣王宝昌。 恶狠狠地使了个眼色。 王宝昌也是烦得厉害。 两人没等人进门，扭头就进了屋。 “没成想这女子这么没福气！非上赶着来遭这茬罪！” 第43章 刻意讨好 “玉珍，快来！”田翠芬才不管他们二人的脸色。热情地招呼着。 丁玉珍本来还有些失落，但是看到田翠芬那热情的笑容还是快速地跑了过来。 王建国手边空落落的，忙快步追上。 “好呀你个小玉珍，现在都不跟我天下第一最好了？” “妈对我好，我喜欢妈！”丁玉珍已经跑到了身前，一把抱住田翠芬朝着建国摆着鬼脸。 “好孩子！我也喜欢你！” 田翠芬对这个上辈子从未亲近过的姑娘有着说不出的感情，看着一脸快乐的玉珍，伸手将脸庞的碎发给挽起。 “我家玉珍真好看，真漂亮！” “妈~！”玉珍不好意思地撒着娇。 “吃饭了！”秦桂没有好气地冲着门口大喊了一声，转身又进了厨房。 “哎！”听见声音，丁玉珍热络地回应。 田翠芬看着这一脸天真的姑娘，伸手拉过丁玉珍的手。 “傻孩子，你必须留个心眼，这一家子为了讨好李家，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 田翠芬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把王宝昌他们的计划告诉玉珍，那毕竟是建国的爹和爷爷，这要是让玉珍知道了，难免心里膈应。 “玉珍，你必须听我的，今天晚上熄灯之后，你说什么都不能留在东屋，还有就是，奇怪的东西千万别入口！” “娘，你好奇怪，你给玉珍说这些干嘛！”王建国也被田翠芬一脸严肃的表情给吓到了。 “干甚的！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吃饭，一个一个皮痒了是不是！还得三请四请的？” “老婆子，你好好说话！”王德兴的声音从堂屋传来，秦桂愣了一瞬。 瞬间满脸挂满笑容。 “玉珍呀！快过来吃饭，今天我给你烙了煎饼，这可是杂粮的，对脾胃可好了，快过来。” 看到自己奶奶对玉珍的改观，王建国很是高兴。 拉着玉珍就要往前跑。 “我给你说的你记住没有！玉珍！” “记住了！记住了妈，放心吧！” 王建国拉着丁玉珍快步走到秦桂面前。 “奶，今天你孙媳妇漂不漂亮？喜不喜欢她？” 秦桂表情僵硬，嘴角抽动。 “哦，好看，好看。快坐下吃，坐下吃！” “咳咳” 王德兴推开堂屋门出来，看到玉珍坐在饭桌旁，罕见地没有吭声，走到主位端起碗就开始吃饭。 丁玉珍有些害怕，王建国握了握她的手，将桌上的煎饼抹上酱递给她。 “没事，爷爷奶奶都想明白了，你就放心大胆地住下，快吃吧，奶奶烙的煎饼我最喜欢吃了。” 田翠芬看着自己大儿子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憋屈，果然自己再怎么跟他说要有防人之心，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爷爷奶奶会害他。 “爹呢？爹怎么不出来吃？”看着桌子上的碗筷，王建国抬头望去。 “哦，他不喜欢吃杂粮煎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嫌烧心，你俩多吃些，不用管他。吃完玉珍你过来，我可有好东西给你！” 秦桂满脸亲昵，但是那副表情真是让她作呕。 田翠芬转身进了西屋，炕上王建军还在躺着，旁边还有一碗已经放凉的小米粥。 王建军睡得正香，田翠芬看了看外面碗里全是白水，端起小米粥就喝了半碗。 “这秦桂果然偏心偏到姥姥家了，就给大家喝白水，给这不争气的东西喝米粥，他可不配！” 摸了摸肚子已经有三分饱，田翠芬端着碗大步走了出去。 “哎呦，这还有一碗小米粥呢，来红梅你来，你不也不喜欢吃煎饼吗，这碗粥你喝！” 秦桂看着那黄橙橙的小米粥着急的就想站起。 “谁让你喝的！那是我给小军留的！” “留的？那就煮了一锅？我们娘俩就喝这一碗就行，来红梅，喝完它。” “谁说有一锅的！” “老婆子！你话有些太多了吧！”王德兴压着火，看俩人还想吵，啪就把筷子摔了。 秦桂害了怕，连忙给王德兴卷煎饼，一句话也不再敢说。 斜眼瞅着王红梅就把那半碗小米粥喝下了肚。 她用力撕扯着嘴里的煎饼，恶狠狠地盯着二人。 “我吃饱了，煎饼好好吃呀！” 丁玉珍没吃过山东煎饼，费劲地吃完了一张，感觉自己的腮帮子都要累掉了，笑着说了一句也算是敷衍了秦桂。 “哎呀，哎呀，喜欢就再吃一张，再吃！” 秦桂本就是故意为难人，她看到了丁玉珍嚼的艰辛，吞的也困难就高兴。 拿起一张饼又要塞丁玉珍嘴里。 “奶奶，够了够了真的够了。我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田翠芬看到秦桂为难人，刚想上前，王建国腾得从秦桂手里夺过煎饼。 “都说了吃饱了，就不要再给玉珍了，玉珍想吃就吃，不吃就放这。” “你！” 秦桂哆嗦着手指头强忍着才没骂出来。 王德兴瞥了面前二人一眼，皱了皱眉头。 “去，给玉珍拿一瓶牛奶来，都没吃多少，吃饱了才行。” 别说秦桂，连王翠英听到牛奶都是一愣。 “爹！我都没牛奶喝，你居然给这个女人！” “不用不用，爷爷，我已经吃饱了，不喝也没关系的！” 丁玉珍并不想让大家吵架，看着话头起来了忙摆手拒绝。 “啧！我说了就去做，你拿去！玉珍，我家可没啥好东西，这瓶牛奶连我自己都不舍得喝，你可必须得喝完。” 王德兴语气强硬，看向秦桂的眼神却有些异样。 “那牛奶可能不太甜，我床头橱子里有白糖，记得放些！” 秦桂瞬间反应过来。 “对！白糖！是得加些白糖，加些白糖才好喝！玉珍你等着哈，我这就去给你拿。” “娘！那我也要！”王翠英将手上的筷子一扔，嘴撅得老高。 “你不喝！什么时候你嫁出去你就有脸喝，现在只有一瓶你喝个屁！” 秦桂哼着歌快步地进了堂屋，不一会就拿着插好管的光明牛奶放在桌子上。 “这牛奶可是好东西，你快些喝了吧。” 秦桂边说还边吞了口唾沫，盯着丁玉珍浑身发毛。 第44章 装都不装 王翠英恶狠狠地盯着丁玉珍。 察觉到眼前的目光。 丁玉珍收回了自己的手，紧紧攥起。 “奶，我这会吃饱了，有点喝不下，过会再喝！” 看到丁玉珍并没有喝奶，田翠芬心才放回肚子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就是今天..... 田翠芬心里直打鼓，看着饭桌上还在吧嗒嘴的王德兴，她就想犯呕。 王红梅坐立难安，起身轻轻拉了下田翠芬的手。 “娘，要不我今天还是走吧？” “你个贱蹄子，我刚才就想说你！谁让你回来的！家里总共四张床！那么多口子人，你回来干什么！” 秦桂的唾沫都快要到红梅脸上。 田翠芬刚想护住红梅，谁料到红梅却上前一步，神情坚毅。 “你别再说了，这是我家！我想住就住，还有你，给我闭嘴！” 说完，王红梅扭头跑回了东屋，炕上的王建军还在睡觉，王红梅摸着自己的心口突突直跳。 冷静下来却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骂人这么爽？” ...... 田翠芬看着红梅跑走的身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红梅这闺女随了自己前世的脾气，任人拿捏的好脾气！ 即使别人欺负到了脸上，也只会忍气吞声，直到上一世无辜惨死，也从没听她抱怨过一次。 本来还很担心她的田翠芬，却突然看到了她的转变，真是由心的舒畅。 田翠芬突然觉得自己重生回来真的太有意义了，只有改变自己和所爱之人的命运，才不枉那一世磋磨。 “反了反了！是疯了吗？这丫头纯纯有病了吧，敢跟我这么说话！” 秦桂一直强压着怒火，但是看到就连一直唯唯诺诺的王红梅都敢顶撞自己，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 王德兴皱着眉头，当即翻了脸，将桌子一推，站了起来。 “妈的，我是不是给你说过让你安分点？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我说的话你是一点都不听？你老实点不惹事是能死是咋！” 意识到不对的秦桂哆嗦着求饶，看着不断逼近的王德兴更是慌不择路。 “当家的，我知道错了...错了...错了啊...”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秦桂身上，拳拳到肉，发出闷响，她痛苦地不断哀嚎。 王翠英紧忙闪身让出位置。 王建国刚想去拦，却看到玉珍因为害怕而攥的有些发白的指关节，满脸心疼。 他一把将丁玉珍护在怀里，紧忙撤开，避免误伤。 没人去拦，院子里好不热闹。 “吵什么！吵什么！”王建军被吵醒了，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就走了出来。 众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王翠英环顾四周，瞧着没人看她。 手脚麻利地将牛奶揣进怀里转身就闪进了东屋。 她的动作全被在一旁看着的田翠芬看在眼里，嘴唇轻佻，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秦桂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 “乖孙孙睡醒了是不是，饿了快来吃饭吧，我给你留好...” 说完又突然想起小米粥已经叫田翠芬给喝干净了！ 恶狠狠地盯向田翠芬。 “算了，今天啥也没有，你过来吃煎饼吧，家里只剩这些了！” 王建军哪能愿意，瞬间嘴翘得老高。 “我不，我就不！我刚才可是看到牛奶了，我看到了，我也要喝！” 田翠芬适时帮腔， “就是呀娘，你看你光给玉珍不给其他孩子哪能行呢。” 王建军一听更不愿意。 “就是就是，你现在必须给我弄来牛奶，否则！可别怪我啥都说出来！” 秦桂不自然地尬笑两声。 “小军呀，你看你这孩子，家里就那一瓶还已经给你嫂子了，你就别再闹了，来，奶下午烙的煎饼，快尝尝。可好吃了！” 田翠芬被吵得头痛，这果然不是自己的种，聒噪得很！ 王建军脾气也上来了，绷着嘴就把秦桂的手打开。 “我可没跟你们闹着玩！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知道吧，我的亲妈！” 王建军一脸挑衅地盯着田翠芬，余光得意地观察着二老的反应，眼看王德兴的脸越来越黑。 王宝昌再也忍不住，连裤子都没系好，一手提着裤子快步跑到当院，抬脚就将王建军猛踹在地。 “爹！你！你敢打我！” “你再哔哔我就打死你！你到底吃不吃！天天学也不去上，不去就给我去干活赚工分，养你养出毛病来了！别惯着他，不吃就饿死他！” 秦桂伸手想拦，但看了看王德兴的脸色还是忍住了。 王宝昌出了气，看着哆哆嗦嗦躺在地上的王建军又突然心里一阵抽痛。 忙蹲下将人扶起。 “建军，建军！没事吧孩，爹打你并不是因为不爱你，我只是太生气了，别怪爹。” 王宝昌裤子都没提好，露着的半个灰噗噗的大裤衩上面满是破洞。 田翠芬将王红梅护在怀里，用身形挡住她的视线。 王红梅却轻轻推开自己的母亲，表情坚毅，田翠芬知道王红梅成长了不少，松开了护住她的手，让她好好瞧着这一大家子的丑恶嘴脸。 王建军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将泪眼婆娑给自己道歉的王宝昌一把推开。 “虚情假意！都是假的！” 王建军不喜欢剪头发，整个人毛躁躁得像个野人，身上一身土又扎回了西屋。 王宝昌一脸怅然若失，也不顾大家的眼神异样，提着裤子转身回了主屋。 半晌众人无话。 院子里只剩下王德兴吸溜吸溜喝水的声音。 “红梅，你还是走吧，家里确实没地方，而且丽华今天也跟我们住吧，让你嫂子好好休息休息。” 田翠芬脑中雷声大震，这群人当自己是傻子不成，这么明显的不合常理的安排！ 田翠芬冷笑一声。 “丽华小小一个哪里会影响到玉珍睡觉，倒是那翠英，呼噜打起来震天响！睡觉又霸道不让人，就该让翠英搬出去。” 王翠英站在东屋早就听到了动静，冷笑一声，这可是自己的房间，因为那个外面来的女人把自己赶出去，痴心妄想。 门才关到一半。 “行，今天翠英也跟我们睡，让玉珍好好休息一下，过两天毕竟要办喜事，整天这么疲惫怎么能行。” 王德兴一段话说得冠冕堂皇。 丁玉珍看到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连忙摇头。 “这样小姑丽华都需要跟爷奶挤在一起，我怎么睡都行，没有关系的。” “我不愿意，凭啥跟你们一起睡，我这都要嫁人了，再跟爹妈一起睡，谁能娶我！我要在我屋睡！” 王翠英也急冲冲地走出来。 “都给我闭嘴！” 闹哄哄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我说了没人听是吗？我说了就照做，哪那么多废话！” 王德兴不想再多纠缠，指挥秦桂就开始搬王翠英的铺盖，任凭她再怎么阻拦都是无用。 第45章 一夜欢愉 王翠英还死死抓住自己的门不松手，王德兴提溜着王翠英像拖死狗一般就进了主屋。 她拼命挣扎，那模样倒真有几分贞洁烈女的模样。 “行了，让你跟我们睡就跟我们睡，怎么那么多事！听话！” 王德兴对撒泼的王翠英毫无办法，语气也软了下来。 秦桂也在旁边帮着腔，终于是半哄半劝地将人给哄进了屋。 院子里只剩下田翠芬几人。 田翠芬伸手拉过王红梅的手。 “红梅，今天你还得去你勇子叔家住一晚。” 王红梅神色暗淡下来，但也没有反驳，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察觉得她的神情，田翠芬也着了急。 “傻丫头，难道你没看出来你爷奶就是要生事？”田翠芬低头压低声音，“不光你去睡，还一定要把你玉珍嫂子给带过去。” 丁玉珍无辜地看看王建国，又看了看田翠芬。 “爷奶对我这么好，把那房间都腾给我，我不住有点不大好吧。” “你个傻丫头！” 田翠芬对这些年轻孩子都是一阵无语。 “听我的肯定没错，我还能害你不成？任何入嘴的东西都多留个心眼，千万别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在东屋躺一会，等红梅来找你，就一定要离开，千万不可在家里停留。记得去你勇子叔那躲好。” 田翠芬表情严肃，语重心长地冲着二人交代。 王红梅并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是看着田翠芬一脸认真，轻轻点头答应。 经历过今天下午事，她能感觉自己妈完全不一样了，相信自己亲妈肯定没错。 王德兴推门走了出来。 看到众人还在院子里，不等反驳就连忙催着众人回屋睡觉。 “爷今天为什么要睡这么早呀！我们平时都是玩一会才睡的！” 王卫东意识到了不对，硬是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臭小子，我就喊三声，所有人不进屋都给我滚出去！” 王卫东吐了吐舌头，撒腿就跑。 王建国和丁玉珍还难舍难分，王德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两人才恋恋不舍地撒开手。 他满脸堆着笑，“牛奶好喝吧，都喝完了吧。” “嗯嗯”，看到田翠芬的眼神，丁玉珍轻轻点了点头，抬头对上王德兴阴森森的目光，盯着丁玉珍有些不适。 田翠芬眉头松开，拉着丁玉珍的手轻轻用力。 “我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丁玉珍一脸凝重，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但看到田翠芬安慰的神情，还是轻点头转身离去。 王德兴眸光一闪，忍不住的轻咳了一声。 小眼睛眯着直勾勾地盯着王丽华。 “宝昌家的，抓紧把灯给熄了吧。家里还有几个子供你们天天点油灯。来小丽华来，跟爷爷睡吧。” 昏暗的油灯照得王德兴满阴险。 田翠芬一把将闺女抱起。 “那倒不用了，我们炕也大着呢，丽华又不是没爹没娘！” 王德兴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满脸皱纹抽动，紧锁的眉头能看出他现在非常不悦。 将手上的煤油灯吹灭，抬头看了看被乌云盖住的月亮。 “天黑夜深，正是适合办事的时候。” 袅袅黑烟升起，王红梅躲在门后听着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院内已经响起均匀的鼾声。 王德兴披着大衣从炕上坐起，看着旁边已经睡熟的二人，心里压不住的燥热，拿起烟杆走了出去。 他抬手将烟杆仍在石桌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轻轻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但一直装睡的田翠芬却清晰地听到了动静。 身旁的人轻叹了一口气，起身穿鞋出了门。 “我以为你不来呢。” 伴着烟杆星星点点的火光，王德兴眯着小眼睛一脸不悦地看向王宝昌。 “爹！我...” 王宝昌吞了吞口水，想要说什么，但看着王德兴那一脸了如指掌的表情，颓然地蹲下。 “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你能控制身下那物件？别跟我装，要办就尽快，你娘说那牛奶是她亲眼检查过的，放心吧，一准听话。” 王德兴神情晦涩地朝响东屋望了一眼，屋里正响着些许明显鼾声。 扭头看了眼还在抓耳挠腮儿子。眼底里藏不住的可惜和失望。 “咳咳” 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王宝昌脱下自己的外套推门走了进去。 王德兴深深叹了一口气，喉咙里的欲火顶得他难受。 一步三回头地踱步回了屋。 不一会，东屋传出了动静。 女子娇媚的娇喘不经意地流淌出来。 王宝昌脱得溜静躺在那女子身边，心中五分悸动五分克制。“我只为坏她名声，我不会真的动她的，我不会，我不会！” 他僵硬地躺着，只心想这夜怎么这么长？这天为什么还不亮！ 旁边女子却不知为何，梦中并不踏实，浑身躁动地来回翻滚，被子都被踹开。 王宝昌咽了咽口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 但那女人并不老实，浑身滚烫的来回翻动，似乎燥热的厉害，连覆盖的被子都已滑落。 王宝昌喉结滚动，月光下那女人睡姿豪迈的狠，大咧咧的平躺着。 悠然的体香传进鼻孔，王宝昌身子一紧，佝偻着狂喘了两口粗气。 不知为何，冰凉的小手突然握住了他！ “是你逼我的！” 王宝昌再也忍受不住！ 两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女子的声音娇俏流转，几声闷哼却碎不成声 …… 王宝昌也从未享受过如此的欢愉，不禁感叹秦桂下的药果然厉害。 王德兴听着东屋忘乎所以的动静，拳头紧紧攥起。 他多么希望王宝昌就那么退缩了，那现在搁东屋驰骋的就是他了。 心里痒得跟猫抓一般，他透过薄被将秦桂整个翻了过来，摸着干瘪的身材又觉得索然无味，嫌恶地收回了手。 秦桂倒是很是大方，热情地等着王德兴的下步动作。 但摸到那松散的皮肤，王德兴再也下不去手，翻身打起呼噜来。 秦桂几次想要重新唤起王德兴都没有得到回应。 听着东屋那激烈的动静，两人各怀心思，一夜都睡得不踏实。 田翠芬紧紧捂住自己女儿的耳朵。 “爽吧，狗东西们！看你们到底能无耻到什么程度！” 声音愈演愈烈，直到天空已经出现朦胧透亮，两具雪白的胴体才餍足地沉沉睡去。 第46章 试图掩盖 鸡鸣了三声，秦桂第一个翻身起床。 看着已经大亮的天空，心里说不出的甜、 “这事终于是办成了！” 王德兴心里压着火，睡着都皱着眉头，秦桂目光移向躲在被窝里的王翠英，无奈地笑笑。 “这么大人了，还蒙着头睡，傻不傻的！” 穿戴整齐衣服，扭头去了田翠芬屋里，屋里只有她和丽华两人。 秦桂满意的笑笑。 “还睡呢，等一会你就睡不着了。” ...... 人刚走，田翠芬就赫然睁开了眼，外面到底什么情形还真是想都不用想。 秦桂哼着歌从东屋门口好奇地朝内张望。 床上一片狼藉，两人赤身裸体搂抱在一起，秦桂满意地点了点头，唱着歌将大门打开。 门口钱婆子正准备去地里看庄稼，两人视线相对。 “宝昌娘，今天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哎呦，钱婆子，要不都说你是有福气之人呢，这天大的消息我就第一个告诉你，我家建国要和李家金花姑娘定下来了！” 秦桂手舞足蹈脸上的笑容都快压不住。 “哎，我怎么听说那姑娘不走了？昨天还看人小两口甜甜蜜蜜的，要我说你当奶奶的也就别掺和了。我看宝昌两口子都挺喜欢那丫头的。” “去去去，你个老婆子你懂什么。大早上竟说些扫兴的话，那丫头走了就是走了，还用我说第二遍吗？” “奶！” 一声悦耳的福州方言从旁边传来。 秦桂不可置信地僵硬扭头，瞳孔忍不住的狂颤。 看到洋溢着明媚笑脸的时候，整个人如坠冰窟。 声音瞬间变得尖锐而空洞。 “什么？你为什么在这？你！” 丁玉珍不知所以，仍笑着答道，“昨天阿妹找我说自己一人害怕，我就来陪她了呀，怎么了阿奶？” 刘翠趴在墙头朝这边张望。 “哎，婶子，你们家昨天玩得挺花呀，我家勇子还说这是哪家这么有精力，但看您这满脸笑容的模样，宝昌爹还是真是宝刀未老呀。” 秦桂只觉浑身血液倒流。 丁玉珍在这、王红梅也在这、田翠芬带着她那个小妮子也在床上，那宝昌身边的女人到底是谁！ 她心底腾升出一种猜想，但绝望着不敢相信。 手里的鸡食撒了一地她也浑然不知，扔下框子就朝屋内大跑。 钱婆子一脸疑惑。 “勇子家的，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你看宝昌娘这急的。” “哎呀钱婶，我看呀是秦桂婶觉得昨天晚上没舒坦，今天想要续上呢，哪是我说错了。” 刘翠看着秦桂落荒而逃的神情忍不住笑出了声。 “红梅、玉珍，我看呀你家乱的很，这会你俩帮帮我，做成早饭的，搁我家吃了早饭再走。” 说着也不容拒绝，招呼着俩姑娘就进了门。 秦桂定在东门门口，鼓了鼓勇气还是没敢进去。 她忙慌的进了主屋，一把将被子给轴开。 王德兴昨晚并没睡好，好不容易眯一会，被人打搅瞬间弹起。 “你他么的臭婆娘，你也来找骂是吧！” 但秦桂却表情惊恐地跌坐在地上，指着被子下的一团旧衣服说不出话。 王德兴气不打一处来。 “大早上犯什么疯病，没事别打搅老子睡觉。” 眼看王德兴还要躺下，秦桂突然发了狠。 “都怪你！都怪你出这馊主意！我那黄花大闺女！全完了，全完了！” 王德兴发了狠，一脚踹向还在哀嚎的女人。 “什么完了！什么！说话呀！” 秦桂整个人蜷在地上，悲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抬手指了指东屋的方向。 “他妈的，这事你不是知道吗！搁这装啥又嚎什么。给我闭嘴！” “翠英！翠英！那女的不是姓丁的，是翠英呀！” 王德兴整个人如遭雷劈。 “不可能，不可能！”皱着眉头连鞋都没穿直冲出门口。 手刚碰到东屋门把手的那一瞬间，他又猛地弹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翠英为什么会在东屋！不可能，一定是你这婆娘在骗我！“ 田翠芬早已经醒了，听着门外的动静慢腾腾地将衣服穿好。 看到萎在地上的秦桂故意装作一脸惊讶。 “呀，孩他奶，大早上这地上多凉呀，哎呀，咋还哭了？宝昌？宝昌！你大早上看到宝昌了吗？我早上起来就没见人。” 田翠芬故意抬高声音，秦桂慌了连忙去堵田翠芬的嘴。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大早上孩子都没醒呢！” 田翠芬也来了精神，“啥！这都几点了！孩子们咋还能不醒呢，我去叫叫他们，还有那宝昌，再不去上工都要迟到了！” 王德兴坐在床上默默地抽着烟，几十年的老烟枪却手抖的不成样子，被呛着了好几次。 抬头看到田翠芬一脸起劲的模样瞬间反应过来。 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田翠芬。 “你故意的是吧，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事就是你做的对不对？” 田翠芬还想装作不知道，但是远处陌生的喧闹已经有了动静。 她勾唇笑笑，直直地对上王德兴试探的目光。 “说啥呢爹，要不是你撺掇着宝昌干这种人为人不齿的事，这事怎么会轮到你们自己的头上。” 田翠芬抬手捂嘴轻笑。 “王德兴，你现在就该庆幸一点，幸亏昨天是王宝昌去了，要不今天这兄妹大戏就要变成父女大戏，你说是不是更热闹？” 秦桂显然没听懂后半段的意思。 只顺着王德兴的话茬咒骂起田翠芬。 “好你个贱人！你居然敢算计我的闺女！” 王德兴踉跄着走回屋内，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连自己想要干那事都一清二楚。 他双眼通红地在屋内寻摸着趁手的工具。 “这女人不能留，不能留！这事必须捂住，要不就全完了！全完了！” 王德兴整个人状若癫狂，疯疯癫癫地四处寻觅。 墙角已经生锈的柴火斧子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好啊！好啊！阎王要收你，我就送你一程！” 田翠芬刚把秦桂给推倒，王德兴就已经拿着柴刀杀红了眼。 秦桂哪见过这种架势。 “他爹，他爹！王德兴！难道你是疯了不成！” 王德兴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让这女人永远闭嘴！ 手起刀落，那柴刀竟直直地冲着田翠芬面门而来。 第47章 东窗事发 田翠芬也没有料到，一直阴狠算计的王德兴竟会剑走偏锋，竟想直接伤人性命。 还没反应过来，柴刀已经带着呼啸的风闪到面前。 眼看避无可避，田翠芬只得紧紧闭上双眼。 “难道我这一辈子，就这样收尾吗？” ......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田翠芬猛地蹲下，降低重心后，王德兴扑了个空。 没等再次挥舞柴刀，田翠芬就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头攻向王德兴最脆弱的地方。 只听咔吧一声，王德兴痛苦地倒地，蜷缩着身子浑身都冒着冷汗。 热络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秦桂不知所措地看向田翠芬，又看向王德兴。 “人呢！人呢，门开着怎么没人在家吗？有这种天大的喜事怎么还能不提前通知我呢？这韩书记都到跟前了我才知道消息！” 李富贵呜呜渣渣的带头，领着公社的韩书记和众人就进了院。 秦桂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院子，瞬间慌了神。 “她爹，她爹，这可咋办呀，好多人过来了。” 王德兴痛得倒吸凉气，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两人。 “快把门给关上！这事只能捂住咱自己的院子里。” 秦桂忙慌起身。 村支书李富贵已经领着韩书记在院子里站定。 秦桂看到众人，踌躇了两步还是退了回来。 “她爹，已经拦不住了，那些人已经进了院子！这可咋办呀！” 豆大的冷汗从王德兴额头滑落。 “谁！谁开的大门！为什么要开门！” 秦桂一脸心虚，想起自己耀武扬威炫耀的模样，就是想把丁玉珍的丑事给盯死，谁料这事居然摊在自己身上。 屋内王丽华像是被吓到了，浅浅地发出阵阵呜咽。 王德兴眸子里寒光闪过。 “把这娘们给我关屋里去，我看我都已经这么给李家投诚，李家还能再刁难我！” 田翠芬当然知道韩主任来的目的，但是她就想看着王德兴自己把脸面踩到地上的模样。 “我告诉你个贱人！你要是闭不上嘴，里面那小妮子你就别想留！” 王德兴艰难地站起身，满脸的威胁。 田翠芬心中冷笑，但面上仍装作害怕地后退两步。 “你们想干什么！谁都不许动我的女儿！” 王丽华显然已经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呆愣愣的坐在床上。 看到自己妈护过来，才终于有了安全感，崩溃大哭。 王德兴冷笑。 “只要能抓住人的命脉，还没有控制不了的人，先稳住外面的这帮子，这笔账我们等会再算。“ 王德兴看着蜷缩在炕上的母女俩嘴角的坏笑都快压不住。 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擦去因为剧痛掉下来的冷汗。 王德兴又换上了那一副小鼻子小眼的算计模样。 推门走了出去。 “哎呦呦，这不是咱的村支书李支书吗！哎怎么没见李队长？” 李富贵看着满脸堆笑的王德兴，斜撇一眼。 很是不耐烦。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管别人干什么，把你儿媳妇给叫出来！” “李支书，请你注意和群众的沟通方式。” 韩燕很是不满李富贵，自己明明带着公事来的，这人反倒三推四请。真是个拎不清的。 “我儿媳妇？谁啊？老二还没找媳妇呢，您是准备给介绍个？” “废什么话！你还有几个儿媳妇？介绍啥介绍，把人喊出来，就那个田...田...” “田翠芬，”韩燕适时补充，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老头更是不悦。 “这位同志，快点把田翠芬叫出来吧，上面的政令已经下来了，她现在需要抓紧时间上任。” 王德兴豆大的小眼睛眨了又眨，半天没反应过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探究的望向李富贵。 李富贵仰着头，满脸不快。 王德兴瞬间反应过来。 “啥？谁？不认识，不认识，而且我就得说两句公道话了，啥上任，别说是我儿媳妇，就是哪家的娘们也没法当官呀，是吧李支书。” 李富贵的头缓缓低下，对上王德兴的眼睛赞许地点了点头。 “韩书记，你看这我们村里就没有这么个人，你要是真缺这么一位大队长，我们大队上还是有不少选择的，对吧，要不咱就这样，咱们走？去大队里跳跳？” 李富贵并不想和韩燕商量，扭头就想带着大队的人离开。 “慢着！李支书我已经多次提醒你了，任命是由组织决定的，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上头领导安排，组织已签字盖章，田翠芬同志就是你们的大队长，还用我再告诉你一遍吗？” “啥？！”秦桂一脸不可置信地推门走出来。 “啥？你这女子在胡咧咧什么？那肥猪怎么可能当什么大队长，你在开什么玩笑？” 韩燕轻笑一声。 “怎么这位女同志就说有这么一位田翠芬，而你就说没有呢？” 王德兴冷汗顺着额前流淌，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疼痛还是心虚。 “那女子不甘心在农村呆着，已经跑了。” 王德兴捣了捣秦桂的胳膊。 秦桂立马满脸应承。“对，对！当家的说得对，那女子早就想跑了，而且如果是田翠芬没有福分，那我儿子，对就是那女子的丈夫不就更适合当大队长了？” 秦桂满脸惊喜，看着东屋的方向嘴角翘起。 “对！儿媳妇跑了，最遭罪的就是我儿，我儿更适合当这个大队长。” 王德兴立马跟上。 田翠芬听着外面的动静更是无语，这家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韩燕的脸黑得更狠。 “我看你们大杨树屯真是疯了！组织人员任命能让你们这么儿戏，想定谁就定谁？今天必须田翠芬本人来告诉我她不干了，否则这事没完！” 田翠芬看着为自己据理力争的韩主任，心里涌上一阵温暖。 拿起炕头的一个瓷碗，奋力地摔在地上。 韩燕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来几个精壮汉子，给我搜！我就不信了，这光天化日的，还能有多脏的事发生！” “啊！——” 第48章 全完了 王翠英早就醒了，门外的嘈杂让她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 摸到旁边陌生的触感的时候，她本能地厌恶，那姓丁的真是令人烦躁，都把手伸到自己这边来了。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有些茫然地撑着手坐起，不耐烦地揉了揉脑袋。 “吵死！——” 旁边有人忽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王翠英有点恐惧地扭头，这已经有些茧子的手分明就是男人的手！ 她的眼瞪得溜圆，不可置信的扭头。 王宝昌头发凌乱，同样身上不着片缕。 通红着眼惊恐地盯着王翠英。 王翠英崩溃了，身上的异样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王宝昌的手并不敢松劲，门外的喧闹离自己近在咫尺，他的心里满是懊悔和绝望。 “给我搜！” 外面的声音更加大了起来，王翠英有些绝望地裹住自己的身体。 “不要呀！别进来！” 本就虚掩着的东屋被人框的一脚踹开。 床上的二人虽拼命遮掩，却还是漏出白花花的肉体。 “滚！都给我滚出去！” 秦桂也急了眼，拨开人群就想将几人给撵出去。 公社的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出来。 “怎么回事！”韩燕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很多公社青年还没有结过婚，面色有些难堪。 “书记，咱好像...撞见了不该看的了。” 田翠芬透过窗棂向外看去，已经能清楚地听到王翠英痛苦的哀嚎。 “韩书记，快来救我！我在这里！” 韩燕被吸引，指挥几人将堂屋的门给破开。 “反了！反了！反了你们了！强闯民宅！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 王德兴还在做无谓的挣扎。 田翠芬抱着孩子紧忙闪了出来。 “韩书记得亏您来救我，您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无以为报！” 田翠芬抱着孩子一脸虚弱。 韩燕也满是心疼。 “怎么整得这么狼狈！” “韩主任！实在...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 田翠芬满脸悲怆地掩面痛哭。 “你放什么屁呢！这不都是你的诡计！”王德兴动了怒，冲上来就想打人。 “王德兴你他么疯了！”李富贵伸手拦下他，满脸的不耐烦。 “支书！我们家因为这个女人！全完了！这么一个丧门星，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算计都算计到家里来了！” “你说我到底算计了什么了？有我这么算计人的吗？书记、支书你们可是看到眼里的，我是被人关到屋里的！” 李富贵被吵得头痛。 “对呀，她算计你什么了，你说，我李富贵在这，就算是再大的官我也不怕。” 朝着韩燕冷哼一声。 “我！我们家！我...我！我！” 王德兴几次踌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秦桂还在拼命的遮挡，躺在床上的二人忍不住发抖。 田翠芬心里都快笑出了花，有这种丑事发生在自己家里，王德兴还怎么狡辩，这种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哪里怪得上别人。 “哎呀！这贱人就是搅得我家宅不宁！支书求你！帮我处置了这人，我也是为了咱李家着想呀，你去问李老歪，他都知道！” 王德兴像是突然找到救命稻草，拽住李富贵的袖子就不撒手。 “给我放手！疯了吧！我跟那李老歪可是没有一点关系，你可别给我泼脏水！” 李富贵对面前的王德兴很是失望，本以为可以搓搓韩燕的锐气，哪成想刚跟李老歪撇清关系，这人又给自己绑定了。 ”不能呀！不能呀！李支书，您咋能翻脸不认人呀，李老歪让我这么做的呀，你都知道的呀，你都知道！“ 李富贵发了狠，一脚将王德兴给踢开。 “韩书记，你别听这人瞎说哈，我一直是亲兄弟明算账，这李老歪干的啥事我可啥的不知道呀。你不能听这人胡咧咧。”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公社的青年远远的躲开东屋，一脸讳忌莫深的模样。 本村的那些人可是不怕这些，秦桂越是忙着阻拦越是可以，几个二流子趁乱挤到了最前面。 一把将被子给轴开。 “啊！——” 王翠英快被逼疯了，紧紧地抱起被子蜷缩着抱起自己。 为首的张二狗看着白花花的两具胴体，顿时眼都直了。 一夜欢愉留下的痕迹还未消，王翠英使劲将头埋进自己的手臂。 “翠英？” 听到熟悉的声音，王翠英有些疑惑地抬头。 四目相对，张二狗瞬间暴怒。 “妈的！你个不要脸的婊子，你不是说你相中我了吗？我家辛辛苦苦给你准备彩礼，你搁这偷男人呢！” 王翠英也懵了，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张二狗瞬间哭得梨花带雨。 “二狗哥，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你别怪我，都是他，是他强迫我的！” 周围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秦桂也急了，自己闺女怎么把脸给漏出来了！ “把脸捂上！脸捂上呀！“ 东屋里的动静闹得人心痒痒，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挤进东屋。 秦桂拦不住，堪堪跌在床边。 “二狗哥！你得看看奸夫是谁呀！谈了这么长时间的媳妇让人先给上了，你能愿意？” “就是呀二狗哥，这让我可忍不了。” “奸夫是谁呀！这么不要脸抢二狗哥的媳妇！” “连个脸都不敢漏，不会是熟人吧二狗哥。” 秦桂一脸悲怆地摇头，“你们胡说什么呢，你们别胡说，这不是翠英，不是！” 说着还死死地摁住捂着王宝昌的被子。 张二狗发了狠。 “你个老不死的，诶我滚开，这是不是王翠英我能不知道？她身上哪块我没摸过！滚开，敢动我的女人，为什么不敢露脸！” “哦~”和张二狗相熟的几人纷纷发出兴奋的喊叫。 几人拽着被子硬生生地将王宝昌给提溜了起来。 “是男人就把脸漏出来！” “就是！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几人拽着胳膊将王宝昌的脸奋力地抬起来。 看清楚是谁后，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是兄妹乱伦呀。” 第49章 一刀两断 “这这...这是兄妹乱伦呀。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突然寂静下来的东屋如平地一声惊雷。 众人面色都十分难堪。 张二狗举起拳头就朝面前的男人招呼。 “你他么的是不是个东西！这到底是你亲妹妹！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王宝昌认命地挨了两拳，面上青筋暴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跟我妹有半毛钱关系吗！都给我滚出去！“ 王宝昌挣扎着想要逃脱，众人看他这个混不吝的模样。 张二狗狠啐一口。 “王翠英，我对你仁至义尽了，你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我们走！” 听见招呼，众人将手扔开，还浑身酸软的王宝昌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顾的疼痛，急忙爬上炕用被子遮掩自己。 王翠英也急了眼。 “二狗哥，二狗！二狗哥！你不能不要我呀！不能呀！滚下去，都怪你！” 朝着还在爬床的王宝昌狠狠踹去。 秦桂一脸心疼地扶住自己的儿子，“翠英你在干什么呀，快让你哥上去呀，快裹好！将衣服穿好。” 张二狗气势汹汹地踹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动静闹得那么大，院子里早就围满了人，连墙头上都有人或站着或蹲着，好不热闹。 “韩书记、李支书，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一家人不当人呀！ 把我锁在屋里，就是为了跟自己的妹妹做这种苟且之事。 东窗事发了还不知悔改！我如何过得下去！“ 韩燕看着田翠芬满脸的悲怆。 伸手轻轻抚住田翠芬的背部。 “离婚！翠芬妹子！我支持你离婚！” 韩燕语出惊人，就连田翠芬都顿了顿。 这韩书记还真是个性情中人，要不是还没到分地的时候，她还真想跟这人渣断个干净。 但是自己的孩子户口全在王宝昌身上。 自己倒是能断个干净，但是自己那可怜的孩子们呢，有人会替他们争一下吗？ 田翠芬还没给出答复。 王德兴倒是先开了口。 “别以为你是个什么破领导我就怕你，我们王家就只有死了抬出去的，没有离婚这一说，你想都别想！” 秦桂虚掩上东屋的门，也冲了上来。 “你谁呀你！大早上弄得我家鸡飞狗跳！还离婚！离什么婚！” 韩燕巍然不动，目光灼灼地盯着田翠芬。 “韩主任，我会认真考虑的！” 田翠芬并没有把话说死，轻轻给了韩燕一个眼神。 韩燕本来对于犹犹豫豫的田翠芬还有些不满，正想再说上两句，看到田翠芬的表情，瞬间也就懂了。 “行，这是反正宜早不宜晚，尽早断了也省心。” “韩书记，我们庄上可没有这样的先例，您这话大家可都听着呢。” 李富贵不满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李支书，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可以不要求离婚，那也是为了我的孩子委曲求全。 但是这偷人都已经偷到自己亲妹子床上了，还把我关在屋里行苟且之事！你让我怎么活得下去！” 田翠芬满脸悲怆，周围人无不动容。 李富贵有些厌恶地撇了一眼王德兴。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你想怎么办？” 那么多人看着自己，李富贵实在拉不下来脸甩手就走，心中咒骂了王德兴无数遍！ 田翠芬轻轻扶去本来就空空如也的眼泪。 “大家来跟我评评理，都是有妹子有闺女的，这禽兽都敢对自己的妹妹下手，那对自己的亲闺女呢！哎呀！真是想都不敢想！” “你含血喷人！” 王宝昌已经穿好衣服满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你这死肥婆！你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你还不承认？那我问问你！好好的你为啥要去你妹子的房间？不对？昨天本来要住在东屋的可是…” 田翠芬故意停顿，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丁玉珍身形却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不…建国！妈在开玩笑对不对！爹，不，宝昌叔难道目标真的是…我？” 王建国嘴角抽动，昨天的种种痕迹都太过于明显，都已经闹成这样，他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让玉珍知道真相。 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啥玉珍咋会呢，爹怎么也不会对你动手的，你可是我爱的人呀。” “可是！可是翠英小姑可是你爹的亲妹妹呀！” 丁玉珍眼角挂着泪，满脸不可置信。 王建国惭愧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做出这等丑事，光靠解释怎么可能！ 王德兴嘴角抽动。 “说啊，你不是挺能说吗？你怎么不说了？” 田翠芬冷笑，这老头子心眼真是坏透了，知道自己女儿名声已经救不回来了，就想把玉珍的名声也拉下水！ “刘翠！” 正趴在墙头看热闹的王勇媳妇突然一愣，紧忙应道。 “咋了姐” 田翠芬抬头望去。 “多谢你啊翠，我玉珍媳妇和红梅好几天都在你家叨扰，你也不烦，是我的错，回头有啥事你就交代。” 话题转得太快，众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 刘翠也是一脸纳闷，“姐说啥呢，红梅和玉珍跟我亲闺女没两样，虎子不在家，房间空着给俩人住这不正合适！” “对呀正合适！王宝昌我看你这次怎么解释！故意把红梅和玉珍支开，又让你爹娘看好我，难道就是怕我们打扰了你俩的雅兴？” “好一个男盗女娼呀！” 韩燕都有些佩服地看向田翠芬，几句话就将自己闺女和儿媳妇的清白给圆回来了，这样大家都会知道，俩闺女可都是清清白白的。 “田翠芬你他妈的在胡说着什么呀！信不信我搁了你的舌头！” 王翠英不敢出门见人，只在东门门口咆哮。 “李支书。我已经给二人留够颜面了！他们二人这么腌臜我？你听没听见？大家听没听见！” 李富贵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这个家我是一天也活不下去了！我要分家！必须分家！” 秦桂嘴一撇，“分家就分家，谁怕你呀！” “好！” 田翠芬等的就是这句话。 “韩书记，李支书，正好你俩都在，我也想让你们当个见证，我要和王家分家！ 孩子都还没长大，等孩子大了，立马离婚！” 田翠芬话说得干脆，周围人却议论纷纷。 第50章 彻底站队 “呵忒！” 李富贵还没说话，王德兴急着抢过话头。 “当我死了？还是哑了？我还活着呢！老子还没死你就要窜登着我儿跟我分家？你休想！” 韩燕都快被气笑了。 “老同志，我看您是老眼昏花，理解能力也是极其的差呀！人田队长要自立门户，啥叫窜蹬着你儿分家？就你那儿子…” 毕竟身份在那，韩燕强忍着没把嘲笑的话继续说完。 李富贵烦躁地摆摆手。 “王德兴！咱俩也算是几十年的发小了，一块长大的，这宝昌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成人的，咋老是在原则问题上犯错误！” 王德兴还想开口说什么，李富贵一抬手。 “行了，宝昌媳妇。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大队部还有一间空房，你收拾收拾先搬过去住，都多少年夫妻了，闹这么大也不怕别人笑话！” 李富贵挺满意自己的处理，等过段时日，就用大队要征用空房，再把田翠芬给撵回来，糊弄过去韩燕就行。 “哈…哈哈…哈” 田翠芬没有回话，只朝着李富贵一个劲地冷笑，笑得他浑身发毛。 “你真疯了？笑什么？” “哎呦李支书，我以为你糊涂了呢，我笑你说的话可笑！” “你！” “我？我什么我！就王宝昌干的这事，往大了说是乱伦！是乱搞男女关系！是流氓！是要抓进监狱的！你轻飘飘一句原则问题就掀篇不提了？你不看大家答不答应？” 周围的人爆发出巨大的哄笑。 “那肯定是不答应呀！” “对呀对呀！” “就算是那王翠兴愿意，她俩你情我愿？” “谁说我愿意！我不愿意！”王翠兴尖锐地喊了一声。 田翠芬顺势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向面前的人。 “人姑娘说自己不愿意了！这就是强奸罪呀！李支书，你还这样轻轻放过吗？” 王宝昌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落，李富贵叹了口气。 “那要是违反了妇女意愿，那就是强奸，没跑了，一会回去就打电话给治安队吧。” 王翠英没意料到是这种结果，躲在门后紧紧咬着下嘴唇。 “翠英呀！你来开门呀！你咋能送你哥哥去死呀！你个死丫头！你说话呀。” 秦桂听到是这样的处理结果，整个人都崩溃了，拍着紧闭的东屋门，一脸绝望。 “王翠英，你给我出来！昨天晚上你不也很爽吗！为什么现在光惩罚我一个人！” 王宝昌哪还要什么脸面，众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了。 他不怕再拉一个垫背的！ “哥你再胡说着什么呀！你还要不要我活了！” 王翠英一脸不可置信，他不能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最疼自己的哥哥嘴里说出来的！ “翠英！求求你了，你总不能让我去死吧！快说呀，说你是自愿的！” “呵，翠英，没事的，嫂子挺你！像这样违背妇女意愿的人就该拉出去枪毙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呢！明明你才是那个受伤最深的人！” 田翠芬抱臂一脸看好戏的目光。 王翠英使出全身力气抵着门，所有人的眼光都是嘲笑！只有…只有田翠芬自己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王翠英，当爹的话你到底听还是不听！快点给支书说你是愿意的！你是自愿的！快呀！” 王德兴再也忍不住，扒着东屋的窗户朝里面咆哮。 “就是呀小姑，你总不能那么自私吧。”突兀的男声响起，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刚刚睡醒的王建军身上。 他十分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清了清嗓。 “我爹不能活，你以为还能留得下你吗？” 田翠芬冷眸看着这个狗崽子，心底忍不住咒骂。 “不要逼我了！不要逼我了！” 门外的叫喊声还在继续，王翠英无助地抱住自己瘫坐在地上。 “我…我…我…是…自愿…的。” 听到这句话王德兴终于松了一口气，张二狗厌恶地看向东屋的方向。 “呵呵！我们走！” 王翠英崩溃了，她起身望向张二狗的背影，整个人状若癫狂。 “二狗哥！二狗哥！你不要…我了吗？” 没有人理会她。 王德兴讨好地走到李富贵面前，“误会，都是误会，现在都解释清楚了，兄妹俩闹着玩呵呵闹着玩。” 李富贵闪了两步，嫌恶避开。 “行了，行了，那就这样办！” “哎等等！即使这人不用抓走，但这分家的事可还没说清楚呢，李支书看来你就是想偏帮了？” 李富贵刚想抬脚，又被田翠芬给叫回来。 “那不都给你出方案了吗？你到底想干啥？” “支书，你那不是方案，你是打发叫花子呢，现在公社的领导也在，说我是组织任命的大队长，这事咱就得好好说道说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富贵满脸威胁，他可是想田翠芬见好就收的。 “我可是要带孩子走的，你给那一间小屋够谁住的！” “啥？你还想带孩子走？你看谁愿意？” “我跟妈！”王建国牵着丁玉珍从人群中走出来，王宝昌气得骂骂咧咧。 “因为一个娘们就跟家里闹掰，你也没什么出息，滚！” 王建国脸阴沉着，“到底是不是因为玉珍，你心里清楚！” “你！” “我也跟妈走！”王红梅紧跟着后面，一脸倔强。 “好呀好呀，都是我平时没教好你们，连你个死丫头都跟着凑热闹！” “你平时都让我滚出去！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我！我跟着我妈好歹能吃口饭！” 王红梅丝毫不胆怯，接着就呛回去。 田翠芬很是高兴王红梅的改变，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王卫东忍了好久，跟着自己爹都要丢人死了，看哥哥姐姐都走了，立马跟上。 “我也跟妈妈！”王丽华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一脸疼爱。 王建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心里跟明镜一般，田翠芬又不是自己亲妈。 顿了顿，“我不去了，我跟着爹。” “建军！你在想什么！”王建国很惊讶于弟弟的背叛。 “那怎么了！难道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挤那一间破屋吗！” 王建军受不住姊妹们的目光摔门回屋了。 “好得很，好得很呀！” 田翠芬忍不住地鼓掌。 第51章 还能这样分家？ 田翠芬倒是很高兴王建军做这样的选择，他要真跟着自己走，还得找理由把他给扔下，这样一了百了也是挺好。 秦桂满脸的笑堆在脸上。 “好得很！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们正好住得宽敞呢！” 田翠芬眸光一冷，扭头看向还想和稀泥的李富贵。 “李支书，你告诉我！之前李老歪当上大队长的时候！咱大队是给的什么待遇？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你只要敢说我就敢认！” 李富贵嘟囔着嘴，抬头看向大家各式各样的目光，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这个…这个…大家也都知道，李队长当时家里人比较多，大队上正好有空余的宅基地，那盖个大点的屋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 “对对！对！” 王德兴一脸讨好，忙着捧李富贵的臭脚。 “人李队长毕竟是大队长，住个大点的房子又怎么了！“ 田翠芬嘴角挑起。 顺着王德兴的话继续往下说。 “这您可是听见了，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连我这目不识丁的公公都知道，大队长需要住个大点的房子，你们可别忘了，我现在就是大队长，按理来说，大房子队上也得分我一个不是？” “田翠芬你真是不要脸！这种话你都能说得出口！” 秦桂恶狠狠地跟上来，眼里都要喷火。 “哎婆婆，你这话说的就奇怪了，我怎么不要脸了，大家可是都看着呢，这大队长分大房子是你丈夫我公公亲口说的，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 “咳咳”李富贵接过话头，“行了行了！那不是之前那大队上有空余宅基地，现在没了，只有一间空房，你要想去就去，不想去大队上也真没什么办法。” 李富贵想耍赖，田翠芬当然知道。 “那这样吧李支书，这会让队上匀给我宅基地确实不好匀，但是现在这房子可是有我一份的，分家就把这些闲杂人等分出去不就行了，这样也不算难为支书吧？” 田翠芬嘴角挂着笑，但神色却让人不由得有些害怕。 周围人也是吃惊得很，平时分家都是自己搬出去自立门户，这可倒好了，要把公婆给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等着李富贵的下一步决定。 李富贵眼睛撇过众人，假装沉思片刻。 这刚才都已经驳了她的第一个请求，这要是再给驳了对自己以后开展工作也是不利呀，况且韩燕虽然没说话但一直搁这看着呢。 “这样也不是不行。你们人多理应住个大点的房子。这本来大队上都得安排好的，这消息突然，才让我们这样被动。 行，那就这样决定吧，王德兴还有你，还有你俩孩子一块去大队上住。” 李富贵的眼睛眨了又眨，心思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 “支书！你这是要把我们给逼死呀！” 秦桂瞬间不知所措起来，坐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 “行了！今天我光给你们家断官司吧！好好一个事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眼看秦桂又想撒泼，李富贵可是不惯着她。 田翠芬要说法，自己就已经吃了哑巴亏，这秦桂再给脸不要脸，那自己这村支书趁早别干了！ 秦桂没想到李富贵怎么突然变了脸，呆愣地蹲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支书，你别听这婆娘的，我这都是听了李队长的指令，你不能这样对我们呀。” 王德兴上前一步，满脸委屈。 “说她没说你是吗？让你们一家给烦死了，今天就给我搬出去，搬不了就让大队地帮你们，别给我找事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李支书！我毕竟还是未嫁之人，跟爹妈和哥哥住在一起还怎么嫁人！” 李富贵都要被这一家人给气笑了。 “王家三姑娘呀，就你...还想嫁给谁呀！ 你..我都不想说你，你介绍信啥的都得从我这给你开，你办这么多稀罕事，别说咱们庄上的青年才俊地掂量掂量，就算是别村的，只有疯了傻了才去娶你，你还在乎名声？可笑！” 李富贵一段话说得王家众人都是哑口无言。 “行了吧，这会都没意见了吧。行了，该干啥干啥，王德兴你抓紧时间收拾了，别整得大家都难受。” 扭头又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韩燕。 “韩书记，您看我这事办得利索吧，走，这会田翠芬都已经叫出来了，这家里的事都摆平了，咱大队说吧？” 韩燕看出来了李富贵的不服气。 “李支书，不知这年底的考核评优您有没有信心？过两天秋收了，我们公社的青年干事会下乡帮忙，也不知道哪个庄好些？” 没头没尾的两句问话瞬间让李富贵脸色一变。 自己就差今年的评优就可以评市先进了，那可是提拔的最好路径，而那秋收帮忙更是重要。 公社干事个顶个地能干，去哪个乡上帮忙，哪里就能提前一周收完粮食！ 意识到这些，李富贵瞬间堆上满脸恭维。 “韩书记，您真是怪会取笑，您请，上头的命令我们哪有敢不从的。哎你，还有你们几个留下，看着王家搬家！田队长，走咱们去开会！” 韩燕握住田翠芬的胳膊大跨步走了出去。 不给李富贵一个眼神。 “妈的！整天威胁老子。跟个娘们共事真是憋屈！” “二叔，要不咱弄她！”李权舔着脸跟着，终于有他能插嘴的地方了。 “你个瘪犊子，我是怎么教你的！整天不长脑子，哎呀，别说了烦死了！把这边盯好了，赶紧让他们搬出去。” 平白无故被训了一顿的李权满脸怒气。 待人都走空了，对着还在地上抽泣的秦桂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妈的，因为你们我白挨一顿熊，抓紧时间，信不信老子弄死你们！” 嚣张惯了的秦桂哪受过这种威胁，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没法活了，没法活了！真是要逼死我们了！” “啧！这么多废话，那我就给你招呼一下吧！” 李权发了狠，两拳揍的秦桂直翻白眼。 第52章 又来下马威 王宝昌还想拦，看着李权那满身疙瘩肉，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开始卷铺盖。 田翠芬走出去了老远，还能听到秦桂的哀嚎。 “这让李权看着，我这婆婆可真是要好好舒坦舒坦了！” “翠芬，你在说啥？” “哈哈哈，没啥，韩书记，多亏您今天来帮我，这李支书还能给您几分薄面，要不今天我真是会被毁死了！” 韩燕沉默了片刻。 “我也离婚了。”几个字艰难的从牙缝里蹦出来，汗颜一脸难过。“妹子，我知道女人选择离婚会承受什么，但是和这种禽兽人家在一起过活，我差点死掉。” 似乎想起了伤心事，韩燕鼻头发酸。 “你比我幸运翠芬，你分家分出来了，你的这些孩子也都还跟你。 我的孩子跟他爸了，叫了别的女的妈妈，我的心呀...我差点死掉才逃过那个魔窟，只是我的孩子...” 田翠芬皱着眉头看向韩燕，两个被婚姻伤得遍体鳞伤的女人无奈地叹口气。 田翠芬没有意料到连韩燕这么积极向上的女人都会被婚姻所困，踌躇了两句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安慰。 “算了算了，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倒是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呀小翠芬！ 昨天在公社那可是声势浩大，今天这一出也不遑多让，咱女子就得这么泼辣！” 韩燕一脸宠溺，眼里的称赞直达心底。 “韩书记你尽会嘲笑我！”田翠芬都快被夸成一朵花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妈！我去上工去啦！” “还有我！晚上见！” 王建国拉着玉珍飞一般的从身边略过。 丁玉珍双马尾翘起来，扭头朝二人打着招呼。 “真好呀！这孩子疼人，娶个媳妇还是个省心的！”韩燕满意的点头。 “妈！” “翠芬姐！吁——” 王勇架着驴车呼哧呼哧地停在了身边。 王红梅一脸灿烂，“妈，我去上班了！” “路上慢些！” “知道了姐！你还能不放心我？保准给安全送到，况且你担心谁，你也不能不放心我的驴呀！” 田翠芬哑笑，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妹子。我是真羡慕你。” 韩燕有些愣神，看着越走越远的王红梅眼圈发红。 * “呦，韩书记，搁这伤春悲秋呢，咱正事要紧，还是先谈正事吧。” 李富贵呲着大牙满脸试探，韩燕一秒切换到工作模式，满脸严肃的盯着李富贵。 “把所有人都叫来，会议室开会！” 有大队干事领着几人去了会议室。 这还是两辈子以来，田翠芬第一次进这个大院，以前总怕的不成样子，觉得李家高不可攀，随便都能把自己给整死。 现在看着平平无奇的瓦房，田翠芬自嘲地笑了笑。 会议室里，田翠芬被韩燕邀请到副首，焦灼地等了半刻，玉珍拿着壶，茶缸里的水续了又续。 “李富贵！” 韩燕再也坐不住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 一个年轻的干事嘚瑟着走进来。 “领导，李支书去工作了，说等大家聚齐了就开会，但是都已经通知了大家都不来，这也没法怨李支书呀？” 一段话说完，韩燕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反了他了！” “这话怎么说的呀领导，李支书很是支持领导工作的呀，但是民意不可违呀，你能当了全部人的家吗？！” “你这小干事！怎么说话呢！你叫什么名字！说呀！” “燕姐！”看见韩燕已经动了怒，田翠芬连忙出言阻止。 “韩书记！我的好燕姐，这一看就是那李富贵授意的，你跟个孩子置气这是图啥！” 韩燕气鼓鼓地坐下。 “我是替你鸣不平！这大杨树屯真是好大的官威！ 这一开始是不让见人，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家又那么一出事，终于回来开会吧。 又都梗着脖子不来参会，十里八乡的哪有你们这么干的呀！” 丁玉珍守在二人身后也是一脸着急，那李富贵暗戳戳的命令众人都不许来参会，谁要来参会就是公然和李支书对着干。 底下的人怨声载道，神仙打架，为啥受气的都是平民，众人也不敢走远，就看后续会怎么发展。 年轻干事现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就是你！去通知你们李支书，他要不来，回去我就上报！无组织无纪律！他的位置是要好好动一动了！” “哎呦，韩书记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全队那么多人，您以为都像你们一样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我总得一个个通知不是？” 李富贵抽着烟杆走了进来，满脸的不悦。 门口的小干事像是终于缓过来一般，看救星一般崇拜地望向李富贵，转身就跑走了。 “李支书你好大的口气，我们这辛苦公干在你们嘴里就全成了动动嘴皮子？你说你挨个去通知？那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来？” 李富贵被韩燕呵斥并不恼，别人没来他不管，他可是在这坐着呢，其他的同志不来，那是因为田翠芬没有威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农村人纪律性差些韩书记这您能理解吧？地里的活忙，这人总得紧着重要的事情干对不对？ 总不能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一召唤，地也不种了，庄稼也不收了，等着天上掉馅饼呀！” 李富贵笑着，眼睛却挑衅地看向田翠芬。 他就差明摆着说田翠芬没威望，就是个阿猫阿狗，大家都不把她当回事。 田翠芬微笑着并不恼。 “那这么说李支书，您是很支持我的工作了？” 李富贵深深吐出一个烟圈，对于田翠芬这种白痴问题很是看不上眼。 “呵呵，这话说的，我要不支持你工作还能留在这？主要是小田吧刚来，大家又不熟悉，不想来很正常。” 李富贵叼着烟，满脸欠揍的表情，摊着手状似无奈。 “那好李支书，既然您这么支持我，而且韩书记也在这，让领导在这里干巴巴等着，可不是咱大杨树屯的规矩，你说对吧？” 李富贵烟都不吸了，眯着眼就想看田翠芬能说出什么出来。 “韩书记，您也在这做个见证，既然李支书这么支持咱的工作，这群众动员肯定的是您来做最合适！” 韩燕不解地看向田翠芬。 “都说了多少遍了，大家不来，你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怎么老是怪群众的？” 第53章 把雷甩回去 “李支书，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农妇大家凭啥来奔我的面子。 我这是为您不值呀，辛辛苦苦地挨家挨户通知，这些人说不来就不来，这是瞧不起我吗？这是瞧不起您这老支书呀！” 韩燕瞧着她欣慰一笑，放松地靠回了椅背。 李富贵面色却越来越难看，“胡说啥，在大杨树屯，就没有我说话不听的时候！” “哦？那这次您挨个亲自通知，却一个人都没来捧场，这您还能坐得住呀，我看您这威望还真不如我这种地的农妇！” 李富贵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怎么还让这贱女人给自己绕进去了！ 说自己通知了吧，这些人都不来，自己的脸面要置于何地。 说没通知吧，这大话都已经吹出去了，总不能当着韩燕的面说是自己不让人来的吧。 李富贵蹙眉。“咳咳，你进来！” 他抬了抬手，刚才已经跑走的小干事讪讪地挤进了门。 “你把人都喊过来。” 李富贵叼着烟杆，面色不悦。 小干事明显一愣，“真的喊？” “我让你干啥就干啥！啥真的假的？我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猛地将烟杆往桌上一扔，看向小干事满脸的怒意。 “哎呦，李支书这会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动不动就动怒呀。 您跟我这种了这么多年地的农妇肯定是没法比的，毕竟您在大杨树屯要是连几个人都叫不来。 韩书记，你说组织上用了这种干部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韩燕看出来了田翠芬的捧杀意味，接着话茬点头道。 “没错，组织上是肯定不会考虑难以服众的干部的，即使身居高位，要是脱离了群众，那就是酒囊饭袋，那也是我们要打倒的敌人！” 韩燕一段话说得激情昂扬，田翠芬都快忍不住鼓掌了。 李富贵再也忍不住，抬脚冲了出去。 “人呢！都干嘛呢！还得我三催四请才能来开会？这支书你当还是我当？” 本来观望情形的众人纷纷往这边赶，田翠芬和韩燕对视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翠芬，你这招妙呀。把问题又推给了李富贵，他就不得不给你叫人来，好呀好！” “咱之前就是一直拘着，才让这人钻了空子，毕竟您一个公社书记，我一个即将走马上任的大队长，竟然连会都开不起来，属实是有些丢人了。 但想想我本来就是个农妇，哪有啥可丢人的，但他可就不一样，这么多年的老支书连人都叫不来，同样的雷要给他，知道丢人了自然就会来收场了！” 韩燕目光深沉地盯向外面负手站立的李富贵。 “小翠芬，这大杨树屯，远比我想的复杂得多，真不知道领导为啥要把这么个烂摊子交给你。” 田翠芬一脸苦瓜像，真是说到自己心坎了呀！她也不想的，她真的很想进供销社！ “这开完会我们可就要走了，我在的时候李富贵还能忌惮些，等我们一走。” 韩燕有些担忧地握了握田翠芬的手。 “你可真是要好好当心，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实在处理不了的，你还跟上回一样，驾着驴车来找我闹！” “哈哈哈哈！” 田翠芬真是要被韩燕这副真诚和率真所折服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您到那时候可不能嫌我烦！” “你就放心来找我！” 人陆陆续续进来，韩燕递了个安心的眼神，开始正襟危坐。 田翠芬也直起身板，一个个有些相熟的面孔陆续进来，这些可都是王宝昌上赶着巴结都够不上的生产小队长呀！ “这个…这个…我来讲两句哈。” 所有人都坐好，韩燕掏出文件刚准备按流程宣布，李富贵一脸淡然地抢过话头。 韩燕翻了个白眼，把文件往桌上一扔，抱臂看着李富贵到底要作什么妖。 “今天叫大家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最主要的是这位韩书记想要关心关心下大家。大家可不要有负面情绪，领导开会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被临时拽来的史老三一脸不忿。 “忙得不行了都！还来这边陪一群娘们演戏，这日子真是没法了！” 李富贵嘴角勾起，轻轻摆手。 “嘿老三家的，你又抽什么风，在领导面前注意下影响！” 史老三听着这不疼不痒的责备，更加蹬鼻子上脸。 “谁都别拦我，我就想问问你们这些当领导的。 知道地耙子搁哪放吗？知道种子往哪撒吗？屁都不知道，毛都没长齐天天开会！ 地里还浇着水呢！这马上就秋收了，还来开会！搞个鸡毛戏呀！” 史老三是大杨树屯有名的地痴，即使是李老歪在的时候，都没有人敢惹他。 只要是打扰了这人种地，不给闹得死去活来是决不罢休，他不喜欢这种场合，大队的人都形成了默契，一般不是很重要的事绝对不会找史老三的。 但这次李富贵硬是叫人把史老三从地里给拽了出来。 他以为是出了头等大事，气冲冲地丢了水泵就朝这边赶，到了之后就几个娘们往那一坐，搁这扯慰问？ 他的怒火再也压不住，直接选择发难！ 李富贵作势要拦，但身子后仰满脸坏笑，玩味地看着有些惊慌的韩燕。 “你这位同志，怎么说话呢！抓紧坐下，我们继续开会。” 韩燕脸上有些愠怒。 “呵呵，有事？有个鸡毛事！你多大的事有我的地重要？” “老三，弄啥嘞弄啥嘞！领导都发话了，你看看你懂事点。” 李富贵满意地看着史老三怼全场，嘴上假装安慰，史老三火气却更盛。 “就你也想种地？”田翠芬声音不大，史老三瞬间通红了眼。 “宝昌家的！你说啥？啥叫就我也想种地？” “史老三，给你的是让你好好劳动的，不是让你呜呜渣渣蔑视组织的！李老财被带走了，建国你来，你先顶着他的缺，把史老三手头上的地全部收回来，敢这样闹，我就让你无地可种！” “凭什么！你谁呀！你有什么本事能收我的的？” 田翠芬扭头朝众人笑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一般。 “还我是谁？史老三你进来就闹，就连公社的领导都得在这看着你上蹿下跳，这会才来问我是谁？” 第54章 立威 “这可是咱们大杨树屯的大队长！” 王建国起身站起，介绍起来自己的母亲一脸骄傲，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消息。 “你放屁！李老歪呢？李老歪在哪？怎么还有人敢顶替李老歪的位置？” “找李老歪？那你可找不到了。”田翠芬淡然一笑。 “啥，你这女人居然这么歹毒？强硬顶替？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嘴给我放干净一点！我妈是组织上任命的，那李老歪可是被抓了！抓进大狱去了！你想见他？我可以把你也送进去！” “你！” 看着王建国雄赳赳的模样，史老三也没了底气，扭头询问李富贵。 “老支书，你还能坐得住？李老歪可是你亲弟弟？你连亲兄弟都护不住？就让这些人在那污蔑他？” “你别太放肆史老三！搁这质问我！” 李富贵没成想这史老三跟疯狗一样，竟然把矛头对上了自己。 “好呀好呀，原来你和这些人都是一伙的！就是你让李队长走，让这女人上位的是不是？” “史老三你给我坐下，你冲谁喊呢！冲谁呢！坐下开始开会！” 看着李富贵急了，田翠芬淡然地笑了笑，自己惹出来的大麻烦，总要吃点苦头。 “说呀李富贵！你为什么要堵我的口呀，大家都搁这看着呢？我给你和李老歪送了多少东西，你心里门清！” “史老三，你闭嘴！你在胡咧咧些什么？” “我哪有胡咧咧，这些在这坐着的生产队长每个都心里门清，你明着要的，暗着拿的还能查得过来吗！” “本来都说好的给方便的，怎么李老歪让个女人顶着，自己就跑了？把我的地和送的东西全都还给我！” 李富贵面色尴尬地扭头看向韩燕的脸色，急乎乎的要人控制住史老三的嘴。 “韩书记，这人绝对是失心疯了，你可别理他，我们开会继续开会，你们几个把史老三给扔出去！快！” 史老三满腔愤恨，几个人连连拖带拽地要将人拉走。 “慢着！” 田翠芬挥了挥手，几人无措地僵在原地，少了几人的束缚，史老三猛地扑回到桌上。 “今天谁都不能把我给弄走！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史老三，你到底在闹什么！田翠芬，我好不容易让人把他给弄走，你又让留下你到底是想干啥？” 李富贵一脸怒意，田翠芬却淡定的很。 “闺女快要嫁人了吧。” 田翠芬轻飘飘的一句话出来，狂躁的史老三却突然安静下来。 “你什么意思！我干什么跟我闺女又有什么关系，你敢动我闺女！” 史老三恶狠狠地盯着田翠芬。 “你闺女的心思我清楚，我也明知告诉你，李老歪给你办不成。但你若信我，他做不到的我肯定能做到。” 史老三瞬间愣住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上一世，史老三的闺女小芳暗恋了大队上的年轻干事，从没求过人的史老三才颠颠地一遍一遍去求李老歪成全闺女心思。 那李老歪怎么会真心为小芳考虑，拿了东西打着马虎眼。 直到那年轻干事娶亲，对象居然是李家的外甥女，史老三才如梦初醒，搅得婚礼现场不得安宁。 田翠芬山上一世刚好在现场吃瓜，所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清楚得很。 史老三听到田翠芬的话，将还抓着自己的二人给甩开。 “你说的可是当真？” 田翠芬勾唇一笑，“你不信？不信你就继续闹，闹到李老歪从监狱里出来，看还能不能帮你办成。” 史老三沉默了，满脸倔强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撇了李富贵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啧啧，神了啊咱这新大队长，连老三都能给控住，这老支书可都拿他没办法。” “是啊是啊，别看是个女的，说话做事雷厉风行的。” “要是真能改改这里的歪风，男的女的我都认，就怕待不两天就得被李家给弄走。” “小声些，你不想活了？支书还在这呢。” “就是就是，小声些，听喝就行了。” 李富贵斜眼撇过讨论的众人，本来是想让他们看看娘们咋能当家，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眼看众人安静下来，韩燕满意地朝田翠芬点了点头。 “大家好，我是咱公社新上任的书记，我姓韩，这位就是咱们大杨树屯的新任大队长，请大家鼓掌欢迎。” 各位生产队长听到介绍都有些惊讶，怎么公社书记也换成女的了。 掌声稀里哗啦。 田翠芬起身站起。 “大家好，都是熟面孔了，我也就不再整那么些虚头巴脑的了。我就在这说三点。 这第一，以后工分不分李家和其他家，所有人的工分全部一视同仁，多劳多得，所有工分全都公示在外面黑板上。有问题直接上报。 李富贵错愕地看着田翠芬。 这第二，我在这定下个目标，也算是军令状，所有的生产队务必确保今年年关大伙不饿肚子，完不成目标，趁早辞了别干。 各个生产队长面色非常难堪，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摇了摇头。 这第三，咱们大杨树屯当什么“三靠村”的贫困村已经至少十年了吧，今年实现不了贫困摘帽，还是靠天吃饭，靠国家救济，靠人情度日，那我这大队长也直接不干了。 说完这三句话，田翠芬目光扫视一圈，众人面面相觑。 韩燕急得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头，真是为田翠芬捏了一把冷汗。 大杨树屯吃了将近二十年的国家救济粮，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脱贫摘帽，好不容易当上的大队长，自己完不成还就要辞职？ 有人冷笑出声。 “好大的口气，都说女人当家墙倒屋塌，果然是没错，自己家鸡飞狗跳地还在这种场合说大话，干脆现在就直接辞职，我看之前过得就挺好。” “是呀，是呀，哪那么容易呀，公社领导还都在这听着呢，等年关去要那救济粮都不好开口。” “别在这吹牛了，赶紧把你男人牵回家好好拴上吧，省得到处发情连自己亲妹妹都不放过。” 众人闻声哄笑。 田翠芬猛地一拍桌子怒目指着众人。 “你们一个个作为生产队长，没点决心和魄力如何能让大家服众？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们，很多小队长整天大搞人情，干得多不如会来事，李老歪能忍着你们，我可忍不了。 我把话给你们放这，别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动你们，干不好全都给我滚蛋。 我家里再乱也不会影响工作，王宝昌和我已经正式分家了，公社领导和李支书可都是见证！个人素质有高低，有能耐你们就抓住我的错处，去公社告我，把我给弄下来！否则都给我把嘴闭上！ 我田翠芬看得起真干实干的人，我看得起有本事敢作为的人，躲在人群里打嘴炮，算什么本事！” 第55章 新官上任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田翠芬撑着桌子扫过众人。 “现在还有没有人有意见！有意见现在就提，散了会再在背后说小话，婆婆妈妈的别说我看不起你们！” 面前的生产队长们低着头，没人再敢说话。 史老三腾的站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神情异常坚定。 “好！太好了！这段话简直是说进我的心坎里了。现在的人心太浮躁，多干少干都一样，那伺候土地咋能是这种想法！土地可不会唬人！我的生产队每年都是产量最高，你以为是白干的呀！” 史老三一脸兴奋，看着众人不断地嘚瑟。 “值！这次开会开得太值了！“ 韩燕看着众人。“大家对于这次任命还有意见吗？” 没有人说话。 “好，既然这样，那就请大家多多支持田队长的工作，争取大杨树屯更上一个台阶。会就开到这里，大家散会吧。” 既然没有人有意见，韩燕也提包准备离开。 会议室里人已经走得都差不多了。 “我的任务是结束了，但你的重担才刚刚开始。” 韩燕有些怜惜地拍了拍田翠芬的肩膀。 “家里、庄子上的事都免不得你动心思，咱女人之间也不互相为难，你支持我的工作，我也会尽力保着你，说什么辞职的话我可就当没听见。” 知道韩燕的担忧，田翠芬也没再过分强调，有这么体贴的上级，那可是谁都盼不来的。 “好好好，我的好领导，我好好干，肯定让你满意！” “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工作之余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 韩燕都已经坐上了车，念叨的话还是没停，田翠芬使劲点头。 “行啊婶子，有这关系以后可得好好提拔提拔我。” 叶青不知道从哪摸来一个苹果，这狼吞虎咽地嚼动着。 田翠芬目光还盯着已经走远的三轮车，“书记都走了，你还不走？” “领导是领导，我就是个小兵，早回去晚回去谁会管。” 田翠芬扭头，叶青正抱着苹果吃得正起劲。 “怎么今天没见那个年轻干事？” “那个？哪个？” “就脸有点黑一本正经的那个。” “哦他呀，就是个呆子，这不今天一早就自请去黄河守堤坝了，那地方有啥可去的，除了水就是水。连个人都没有，那么努力又有谁能看见？” 田翠芬暗暗咋舌，那么有冲劲的小伙子咋就去了堤坝上。 那地方又晒又累，就怕黄河突然发水。 “涨水！”田翠芬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1973年就是今年！ 1973年的秋分是大杨树屯的最后一个丰收年，即使是大丰收也只是够了公粮的份额，还是有很多人饿肚子，连年关都过不去，只能上街乞讨。 1973年的寒露过去，天气冷得奇怪，已经入了秋，却断断续续一直下雨。 起初人们并不把这场雨放在眼里，但这雨下起来却没完没了。 连王德兴都抱怨，自己的烟丝在这鬼天气里都发了霉。 但是就那么一个毫不起眼的黑夜，堤坝上却突然响起了几十年从未响过的警报，众人并没当回事。 等到第二天天亮了去看的时候，堤坝上早已被毁得不成样子，不知是谁用沙袋垒起了高高的防护墙，正是这些沙袋才保护了村子没全被淹。 就这李老歪还不满意，怒气冲冲地就要找守堤员要说法，大杨树屯可是被淹了好几亩地！ 但几波人轮番找了好几遍，才发现偌大的堤坝竟一个人也没有，似乎是有人筑起了防汛墙后又消失了一般。 直到有人汇报有干事可能被黄河给冲走了，李老歪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他选择让所有人都闭嘴，坚决不能提决堤的事情。 惴惴不安的等了几个月，公社却像并没有意识到有人失踪一般，没人过问，李老歪才渐渐放下心来。 那个年轻干事就只活在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里，当时的田翠芬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二儿子王建军， 对那个无辜惨死的年轻干事并不关心。 “难道就是他？” 田翠芬心下一沉，忍不住惊呼出声。 “谁啊！婶子你给我说呀！”叶青满脸好奇。 “没啥，你赶紧走吧，我们都贫困县了，还来吃我们的？” 从叶青手里夺过其余的苹果，头也不回地回了公社。 叶青看着田翠芬的背影，无奈叹息。 “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如今这世道，村姑都当起了官，我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 “让我进去！快把我放进去！我要去找我妈！我妈是大队长。” “滚！滚！还真是啥人都有，看来了个女干部这都第几波来认妈的了？” 为首的人正使劲往外推搡着王建军。 “我..我没撒谎！我妈就是田翠芬，就是大队长，你不信就喊她过来看看！我真的是田翠芬的儿子！” 啃着苹果的叶青从旁边经过。 不满的努了努嘴。 “田翠芬的两个儿子我都见过，你在这胡乱认什么亲？” “你认识我妈？你帮我说句话吧！我真的是呀！” “求我也没用，没那个命就是没那个命，你自己没妈吗？人一发达接着就认妈？你亲妈知道了能饶得了你？” 叶青在田翠芬那并没讨到什么好处，对着面前的王建军就是一顿喷。 王建军呆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 “你咋知道我有亲妈的？不，不可能！” 叶青冷笑一声，无语的很。 “行了，这大概是个傻子吧，大家伙也不用太当回事，把这人大棒子轰出去就行，免得惹了田队长不高兴，她可是个厉害的女人。” 叶青两眼透光，对着值守的俩人语重心长，大家都是人精，互相对了眼神。 王建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推搡在地。 “滚！还不快滚！” 第56章 翠英绝望 “砰！” 秦桂还拉着王翠英正在收拾，破破烂烂的小角房就是五个人的栖身之所。 王建军一脚踹开虚掩着的门，屋内的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发什么神经呀！”王德兴语气并不好，坐在靠墙的几块砖上直叹气。 “都怪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干出这种龌龊事！我连我妈的面都见不上！还要跟你们住在这种地方！” “你，你个小王八羔子，什么叫这种地方，你要不愿意住你可以出去！没人让你非得在这！” “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我要告诉我亲妈去！” “你敢！” 一直没说话的王宝昌突然站起。 “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这么埋汰我的？你自己选择的跟我们，你就好好的给我呆在这！” “谁知道你们会被赶出来呀！你们李家姑娘没娶上，还把小姑身子给糟蹋了，街上的人都说了，我们家就是臭鱼烂虾，因为你们我的名声全都臭光了！” 王建军再也忍受不了房子里的淡淡的霉味，捂着鼻子痛哭着跑了出去。 “建军！建军！” 秦桂一脸着急。 “你们跟孩子治什么气，他只是个孩子他懂什么！况且那个女人把孩子放咱这，这可是咱最大的底牌，田翠芬咋会舍得亏待建军的，还有那个林婉茹，她也得巴巴给我们送钱！” 秦桂叉着腰，两眼放光。 王宝昌沉默着坐会板砖上，一脸落寞。 “我说好了不去打扰婉茹的，婉茹正是事业上升期，况且我还出了这种事。” “啥事！啥事！你不说她怎么能知道，这么多年咱们给她养着孩子已经仁至义尽了吧，这家里遇上点事怎么就不能来帮帮？“、 “婉茹一个人太不容易了，她那个丈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孬种一个，我去只会麻烦了她，又要让她为难。况且建军本来就是我的孩子！” “她大包小包地往这寄东西，就说明心里还想着你，你正好趁这个机会跟林婉茹联系上！有什么忙必须得帮帮咱们。” “我跟婉茹是纯洁的爱，才没你们想的那么功利！” 听到王宝昌的话，王翠英只觉无比恶心，扶着墙无声干呕。 “翠英，咋回事呀！你总不能怀了吧。”秦桂大惊失色。 王翠英慌了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王宝昌却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似的猛然站起。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你真的不是雏！” “王宝昌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是要糟践死我吗！我真的是没法活了！” “说！奸夫到底是谁！” 王宝昌本来还笼罩在深深的愧疚之中，这几声干呕像是解救自己的良药。他两眼放光。 “对，就是你！是你勾引的我，我本来就想安安静静过了这一夜就罢了，是你勾引我，对！” 王翠英已经满脸泪痕。 “我还是个姑娘呀，我还要嫁人的呀，你怎么能这么埋汰我！你不来我的房间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王宝昌已经欢呼着走了出去。 “婉茹！我没有对不起你！婉茹！我最爱的就是你！” 王翠英将手头边上的东西扔得稀巴烂，“狗东西！你不配为人！” “怎么说你哥呢！既然你已经被坏了身子，也就不算你哥坏你清誉了，幸好葛满仓那孩子是邻村的，消息还没传过去，就这两天的，你抓紧时间嫁过去吧。” “我就问你们！我是不是你们亲生的！都发生了这种事情，有一个人关心过我吗。一直都是王宝昌！王宝昌！我都说了不嫁！” “啪” 王德兴已经忍了好久，王翠英在自己面前撒泼的样子简直和泼妇无异。 王翠英的脸高高肿起。 “啊！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这贱货，在这装什么？昨晚上的动静你以为我没有听到？你不也很享受吗，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安心等着嫁人吧。” “什么？！”王翠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听见了爹？爹！你听见了？你听见了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你告诉我！你说呀！” “哎呀，那不是你自己找的吗？我安排得好好的，你非要回东屋干什么？” 王翠英瞬间明白过来。 “好呀，好呀，原来你们是存了这么个心思，好呀！为了娶李家姑娘，毁了你自己的一对儿女，你还啥都没捞着，真绝啊王德兴！” “你再说信不信我嘴给你撕烂！”王德兴被戳到了痛处，怒目圆瞪。 “我没输！我不可能会输，这都算好了的！不可能什么都没捞着，李金花必须要娶到我们王家！“ 秦桂面如死灰。 “他爹，现在咱已经拿捏不住田翠芬了，建军还小，哪还有人呀，总不能再让宝昌...哎，造孽呀！” “没人？宝盛就不是人吗？发电报让他抓紧回家，娶妻！“ “他爹，你疯了！宝盛可是咱家最出息的孩子，怎么能回来娶个农妇！他在县里随便找个女工结婚也比这强呀！” 秦桂的话王德兴哪会听。 “臭婆娘，你懂什么！只要李富贵不倒，李金花这个外甥女他就必须要护着，只要是护着，咱家宝盛就不愁。” 王德兴脸上笑得惊悚。 秦桂有点害怕地缩了缩，不敢再劝。 “疯了！疯了！我看你们全都疯了！那李金花有什么好的，我和哥都已经折进去了，还要把弟弟也扯进来！” “闭嘴！王家哪有你说话的份！” “婆娘，把翠英给锁了，花轿来之前，别把她给放出来！” “爹！我不嫁！放过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 王翠英逐渐从反抗变成求饶，但秦桂哆嗦着手还是把王翠英给拷在了窗户上。 “孩，听话吧，你爹不会害你的，满仓那孩子娘是见过的，最是敦厚老实，你去了不会受罪的。” “妈！妈！娘...” 声音戛然而止，王翠英嘴里含着一块破布拼命地挣扎。 但无人理会。 ...... “啊？你说的是真的？” 有年轻的干事急匆匆地从家属院跑回来，如倒豆子一般将王德兴家里发生的事讲得清清楚楚。 田翠芬从大队部的一堆烂账里抬起头，很是惊讶。 将贼难用的铅笔搁在桌上，田翠芬面露疑惑。 “崔英？我记得没错的话，王德兴算是你表伯父呀？平时关系不是一直很好，这会为啥要将这些事告诉我？” 第57章 风雨欲来 崔英眼睛眨了眨，立马反应过来。 “堂嫂，我也不瞒您，我就是瞧不上王德兴的那副嘴脸，平时他们家欺负你我都看不下去。” 田翠芬闻言只觉得好笑，玩味地盯着面前的男孩，比建国大不了几岁，满脸的谄媚让她很是不喜。 “哦？我还真不知道王家有这么真心替我着想的人呢，之前看来全然是误会了你？” 崔英连忙点头。 “哎呀，田队长，不，堂嫂，这正是我此行来的目的呀，解除了误会，我心里也舒服些。” 田翠芬靠在后背上，目光盯着面前的男孩。 “既然如此，那你就按部就班地做好工作吧。” 田翠芬故意说得含糊其辞，崔英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兴奋。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田翠芬勾唇笑笑，不再理会，低头继续办公。崔英还想说些什么。 “妈！妈。”声音传来。 田翠芬快步迎上去。王建国拉着丁玉珍笑得满脸灿烂。 “妈！我今天把大家的工资都给发了！换肉的那都挤不动，幸亏我让玉珍提前去排队，这才只抢到了这两刀肉！今天晚上咱们必须要吃肉庆祝庆祝。” 崔英隐晦地站在门内，原地盯着众人。 田翠芬知道崔英并不好打发，揽着建国和玉珍就朝外走去。 “差不多到时间了，还是我的孩子贴心啊，走，回家！” 王建国注意到了门内的崔英。刚想招手就被田翠芬拽回来。 “走了走了，卫东肯定已经喊饿了，快回家！煮熟还得等一会呢。” “可是。” “没事。” 厨房里，王卫东和王丽华正一人踩着一个小板凳在硕大的铁锅前熬煮着什么。 “干啥呢你俩小鬼头。” 建国伸手将丽华抱了下来，看着锅里搅的橙黄一片的汤一脸疑惑。 “你俩这是干啥，这黄橙橙的？是鸡蛋？！” 王卫东一脸难堪，脸上不知道从哪蹭的，几道煤灰分外滑稽。 “妈！嫂子！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我和丽华本来想给你们煮个鸡蛋汤喝，谁知这水怎么就也烧不开了，把鸡蛋放进去怎么连个蛋花都没有...” 建国有些着急，连忙伸手接过勺子。 “你...你们到底放了多少鸡蛋？” 王丽华一脸胆怯，扭头看了看卫东，怯生生地伸了三个手指。 “奶把小鸡全带走了，这几个鸡蛋藏得隐蔽，才没被拿走，我俩...” “那你们可以等我们回来呀！为啥要浪费粮食。” “建国！弟弟妹妹也是好心，你大呼小叫地干什么。” 田翠芬出言阻止，王建国还想争辩，玉珍拽了拽他的袖口，他低头叹了口气，终究是放平了语气。 “卫东、丽华，你们还太小，这做饭的事就还是交给我们做吧。你俩就等着大哥给你们做好吃的吧！” 卫东到底是孩子心性，听见大哥原谅了自己，一人朝着王建国亲了一口。 “好好好！真是那你们没办法，去玩吧。” 两人一溜烟逃跑，田翠芬捂嘴偷笑。 笑盈盈地将手上的猪肉往前递了递。 “建国，既然说了可就要说到做到，算不得假。今天呀我就得看看建国大厨给我们做些啥好吃的。” 丁玉珍看着娘俩逗趣的模样乐得咯咯直笑。 谈笑间，肉已经颤颤巍巍下了锅，田翠芬看着忙碌的二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娘，你快进去歇着吧，这有我跟建国呢。” “你以为咱娘是来帮忙的，其实呀她就是个监工的，就看咱俩偷不偷吃呢。” “嘿你这臭小子，还敢编排起老娘我了。咳咳，说个正经的，今天怎么突然发粮票？” 听着自己娘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王建国和丁玉珍对视一眼。 玉珍伸手接过了锅铲，把空间让给了娘俩。 “娘，你是不知道，你今天把会计的活交给我，可是把我高兴得不行，整个大队部所有人的工资和粮票都被压着呢，已经压了将近三个月，账目上好多乱七八糟的烂账，我全给他们划了，就是要把这笔钱给大家发下来。” “哦？那你都看出来什么？”田翠芬起了兴趣，直了直身板看着王建国。 王建国冷哼一声，气愤得不行。 “娘你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怪不得大杨树屯一直穷，这姓李的人家可真不是东西！ 你可知前几个月，那李富贵不知道绕了多少弯的一个远方表叔发丧，招待的东西就全是队上的粮食，还巧立名目说是大队部交流资金，我真是气得一个鼻孔都不出气了！” “低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丁玉珍压低声音小声的提醒。 “哼，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就是要让全村的人知道知道，大队部有钱能发得下来工资，那之前为什么发不下来，大家可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你可知，大家未必会承你的情？”田翠芬微微皱起眉头，看着血气方刚的儿子语气都有些担忧。 “我知道娘，我也是把李家准备给李金花结婚的钱给拿了出来，发了工资，这要是再多，可就真是为难了。说起这个，你可知那李家娶亲、生子啥都是用的大队部的钱，还有甚至偷买种子，私设私田...” “建国！闭嘴！” 眼看王建国越说越起劲，田翠芬立马厉声呵斥。 扭头看着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 “崔英呀，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建国面色一变，目光瞬间变得狠厉。 门口站着的男人没有意料到自己会被发现，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 “堂嫂，哎呀，这不是话没说完您就走了，我也没啥别的事情。对了，建国，按辈分你还该叫我一声小叔呢。” 看着崔英没话找话，田翠芬勾唇笑了笑。 “对呀都是自家亲戚，当初你们也帮衬我不少，这会你就放心，啥事能忘了自己人，但最重要的还是要耐心等着对吧？” 田翠芬的语气故作轻松，但是表情却已经很是不耐。 崔英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连忙点头，尬笑两声。 “你看我这不懂事啦表嫂，都说这饭点不访客，是我疏忽了，不好意思啦。” 丁玉珍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刚想开口留人吃饭。 王建国使了个眼色，众人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崔英尬笑。 终于他自觉无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门。 第58章 家人齐心 王建国盯着那人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有些恼怒地坐回板凳。 “娘是我的错，我太轻狂了。没想到有这么些弯弯绕绕。” 田翠芬上一世并没有过多关注王建国，现在看着男孩青涩成长，心中欢喜得紧。 “傻儿子，年轻人不莽撞能叫年轻人？这个事并不算什么大事，你也不用过于放在心上，但是这倒也是给咱娘俩提了醒，确实不能和之前那般随意行事了。” 王建国低头沉思，轻轻地点了点头。 田翠芬抬眸看着面前的王建国。 “儿，我觉得你这莽撞的性格，正好有一人能和你互相配合。” “谁呀” 王建国蹙眉，却看田翠芬一把拉住丁玉珍拽到面前。 他有些不好意思，嗔怪开口，“娘，你这是干啥！” “你这傻小子，你说干啥？耽误了人玉珍这么长时间，咱娘俩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这事就必须安排上。后天！后天就是顶顶好的日子，玉珍你看...” 丁玉珍这会羞得满脸通红，哪顾得上反驳。 田翠芬的语气却有些失落。 “玉珍，是我家对不住你，当时你来就让你受了那么些委屈，好不容易家里现在松快些，又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挪钱办婚事的事情，建国没法干，我也不会让他干，但是家里拮据就是委屈了你。” 丁玉珍羞愧地抬头。 “娘你胡说些什么，我哪是计较那些的人，那违法乱纪的事，我哪能也让建国去干，那样只会害了他！” “好孩子！建国能找你当媳妇，真是他的福气！不，你就是救了他的命，闺女，等娘手头宽快些，定给你补办风风光光的婚礼！” “娘！”丁玉珍又害羞了，王建国拉过她的手，轻声承诺。 “不，娘说得对，跟了我真的是委屈你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哎呦，丽华你有没有问到酸臭味？” “酸臭？这不是肉香吗？”俩小孩蹲在门口一脸天真。 “哼，哪有？这满飘的不就是咱哥和嫂子的酸臭味？” “嘿臭小子，敢开你哥的玩笑，快赶紧洗手吃饭！咱今天可是吃肉！” 王卫东高兴地欢呼，“好耶！终于能吃上肉啦！还是跟娘好，有大房子住，还有肉吃！建军哥肯定快要羡慕死我们了吧！” 听到建军的名字，建国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暗淡，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 饭桌上，没有了呛人的烟味和王德兴的呼来喝去，几个孩子从未有过的放松。 油光锃亮的红烧肉端上桌，王建国慌忙给田翠芬夹了两大块。 “妈，你快尝尝，这可是地道的福州做法，酸甜口的，这么长时间，玉珍你也想家了吧。” 丁玉珍睫手颤动，轻轻点了点头。 “玉珍多吃些，等忙过这一阵，我也跟你们去看看那福州的风景，到那会你可得好好给我介绍介绍。” 丁玉珍眸子里全是惊喜。 “妈，你说的是真的？当时不是说嫁进来，就要做好一辈子待在这的打算了嘛？” 看着丁玉珍一脸认真的模样，田翠芬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丫头，你还真信，咱这又不是啥人贩子，为啥不能去，以后去！必须去！哪能在这呆一辈子。” 田翠芬说得言之凿凿，心中也在暗暗发誓，这辈子她定不会让玉珍重走自己的老路。 王建国笑眯眯地直给玉珍夹肉。 “咱妈说话你总得相信了吧。” 丁玉珍眸子亮亮的，高兴地直点头。 驴车玲玲当当响过，红梅的声音传了进来。 “妈！我回来了！” “红梅，快洗手吃饭！今天怎么样丫头？” 王红梅一脸欢脱，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兴高采烈地冲进田翠芬怀里。 “妈！我可太幸福了，多亏了你！“ 王红梅的眼睛忽闪忽闪，整张小脸洋溢着喜悦。 “建国你是不知道，咱妈这一去可厉害了！ 那个林主任直接就被革职查办了，而且这不查不要紧，结果一公示，厂子里近一半的人都是林主任的亲戚。 可差点把郑厂长气得鼻子都歪了，气得直拍桌子说造孽呀。哈哈哈哈。“ 王红梅说得手舞足蹈，田翠芬将红梅的碎发拢到耳后，满脸慈爱。 “建国，你说咱妈可真是神人哈，怎么就知道那林主任竟是个中饱私囊的坏蛋。 郑厂长说啥都不再替他遮掩，直接在厂子里开了批斗会，所有林主任的关系户全部去“原毛车间”轮岗。 郑厂长还单独跟我约谈，明天我就有自己的车机和宿舍了。 妈！我就不用来回跑了！” 王红梅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建国听了筷子都快掉到桌子上。 “啊？啥时候的事？红梅你咋才有宿舍？那之前你都是怎么睡觉的？还有还有，咱妈去你厂子？到底是咋回事呀。” 王红梅撅了撅嘴。 快速地将事情经过给众人讲了一遍，尤其是智斗林晓波，怒压张海涛。 卫东和丽华一脸惊讶，错愕得目瞪口呆。 话音刚落，王建国腾的一拍桌子。 “红梅！真不是我说你，受了委屈为啥不给家里人说，这要不是咱妈跟着王叔去接你，你准备被磋磨到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们？ 我们可是你最亲最近的人，王叔都知道，我们却都不知道。” “我...你...大家之前都很难，我这点挫折..” “这是挫折吗？这是他们在欺负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王卫东第一个不答应！” 王卫东气呼呼的，眼睛瞪得溜圆。 “还有我！我也要保护红梅姐姐。”王丽华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王红梅看着一脸关切瞧着自己的众人，委屈的鼻子一酸。 “是...是我误会了大家，我..怕给大家添麻烦。“ “说什么胡话，”田翠芬拿起筷子递到王红梅手上。“这都是你的骨肉血亲，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受了委屈更应该告诉我们。” 另外几小只疯狂点头。 “一家人总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也有可能疏忽的地方，但只要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家才是家，才是港湾。” “砰！”门被人用力踹开。 “好啊你们！你们在这家不家，港湾不港湾的！有谁在乎我的感受！” 第59章 兄妹齐心打建军 王建军一脸怒气地将门踹得哐当乱响，一整天的兵荒马乱，他显得更加邋遢。 看清来人是谁，建国慌忙去迎。 “二弟，刚刚还念叨你，你这就来了。” 王建军却没打算领这个情，他赤红着眼瞪着王建国。 “念叨？你是怎么念叨的？是骂我还是咒我？” 没意料到他会这么说，王建国也板起了脸。 “说什么呢王建军！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怎么变成这样的？我这一天经历了啥，为啥没有一个人关心关心我！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们一家人，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半大的小子顶着已经根根冲天的鸡窝头，邋里邋遢的就将鼻涕水往衣服上抹。 王红梅嫌恶地撇了撇嘴，扭头没有说话。 王建国被气得说不出话，叉着腰直摇头。 田翠芬不怒反笑，这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总归是有感情的，只有让他们认清王建军真正的嘴脸，才能让他们打心底厌弃这狗东西！ “建军呀，咱娘俩也是这么多年的缘分了，我就问你，上午是你傲气着非要跟你爹，这会又来我这卖什么惨？” “我...我...我不过就是图个安身之所罢了，怎么这些孩子能跟你，我就不能跟你了吗？你当初可是最疼我的！” 田翠芬蹙了蹙眉，扭头看向红梅。 “红梅呀，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这路上来回也不安全，你说对不对？” “干什么呢？说我的事呢，为啥转移话题！” 王红梅云里雾里，不是刚说了厂子里给安排了宿舍，哪里需要天天来回。 但是对着田翠芬那张笑盈盈的脸，她还是点了点头。 “哎！哎！太过分了吧！” 王建军受不得自己被冷落，朝着众人咆哮。 “咳咳，建军呀，反正你天天也没事干，只要你答应每天负责接送红梅上下班我就让你回来住。” “啥？这天越来越冷了，她这么大个人了为啥需要我来接送？” 田翠芬望着愤怒的王建军，失望愈加明显，扭头问向建国，“你下了工去接红梅行不行？” 王建国没有停顿，立马点头，“对，妈考虑得周到，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每天走夜路确实不安全，红梅以后我去接你。” “为了这么一个贱蹄子！就这点破事你们就把我晾在这！到底有没有人关心关心我！” “建军！你怎么说话呢，给红梅道歉！” 王建国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浑身充满威压。 “凭什么给她道歉，我又没说错什么。” 王建军咽了口唾沫，朝田翠芬身后躲了躲。 田翠芬冷哼一声，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建军呀，你哥和你嫂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个东屋毕竟脏了些.....你要回来就和卫东挤一挤可以吧。” 王建军更加暴躁，田翠芬到底怎么回事，一直问这些问题，那肯定是不行呀！ “我的房间谁敢动！我不同意，你们一个个好歹毒！一会让我去接贱蹄子红梅，一会又要占我的房间，我给你们说，你们想都别想！那牛棚地方可大着呢，都给我滚去睡牛棚，尤其是这个小贱蹄子王丽华...” “啪”一声脆响。 王建国一脸错愕，看着满脸怒意的红梅。 自己妹妹啥会这么生猛了，鲜红的五指印在建军脸上分外明显。 “啊—你这贱蹄子敢打我！” 田翠芬不再废话，拿起身旁的笤帚递给王建国。 “建国，这等没心没肺的东西，我不认他，你要认你就自己留下，不认就给我大笤帚扫出去！” 王建国拿着笤帚的手青筋暴起，王建军意识到了情形的不对，尴尬地笑了两声。 “哥，你别听妈胡说，咱妈说着玩呢，快咱赶紧...赶紧吃饭吧。” 边说边自顾自地朝饭桌摸去。 “王建军！你是我亲弟弟，我一直宠着你，疼着你，这要是咱妈不问这些问题，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被人蛊惑，本心不坏，但今天我发现我看错了！” 王建国满脸失望，朝着伸手想要去抓肉的王建军狠拍了下去。 王建军没有反应过来，跌倒在地，满脸吃痛。 “你干啥呀王建国！我都给你说过了，咱妈闹着玩呢，怎么会因为红梅的事来熊我呢，她可是个女的！咱俩才是给王家传宗接代的人。” “我呸！王建军你也不撒泡尿看看，就你那邋遢毫无用处的废物模样，红梅一个顶你十个！” 王建国边说边挥动大扫帚，王建军慌忙后退，连滚带爬。 “哥，哥！你是我亲哥！我改还不行吗！快别闹了！” “就你这自私自利之辈，还我跟你闹？这家里没有你的位置，快滚！” 王建国像扫垃圾一般将人拥至门口，大笤帚一横扫在地上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 “王建军，我今天在此立誓，我王建国没有你这等自私自利的兄弟！” 田翠芬揽着红梅信步走到门口。 “好一个丧家之犬，我还就告诉你了王建军，这些个孩子，别管是男孩、女孩我全都要，但就你，你不配！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你！你们！你们怎么敢这样对我？” 周围人指指点点，王建军身上全是泥土，“看什么看！没看过新鞋吗？解放牌的呢！羡慕死你们！” 众人嗤笑纷纷。 王建军面上挂不住，难堪地起身跑远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王建国脸上掩盖不住的失望。 “好好的孩子，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乖，关起门来，咱自家说。” 田翠芬一脸严肃，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好好的一顿饭让王建军整的食欲全无，大家都静静地坐着。 看了看周圈一张张稚嫩的面孔，田翠芬深呼吸了几次，“其实...其实...其实王建军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终于说了出口，田翠芬感觉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这个秘密压着自己好久，说出来反而觉得异常轻松。 王建国以为在安慰自己，有些无奈地摆了摆手。 “就这事呀，我早就知道了。”王卫东猛然开口，王建国一脸诧异瞧向他。 “说啥呢卫东，你能理解这是啥意思吗？就早知道了？” 田翠芬倒是饶有兴致，“卫东，别理你哥这个呆瓜，你告诉我，你咋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每个周末，爹总会偷摸出去，每次还都大包小包地带着东西回来，好吃的却只给王建军，衣服也全是王建军的码数。 王建军还老是用亲妈、亲生的吓唬爹和奶奶，真以为大家都是傻子，都看不出来呀？” 王建国彻底凌乱了，王丽华也是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我也早就知道了。” 第60章 告知真相 只剩下王建国风中凌乱，“妈，你别框我，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话已说出口，就更没有隐藏的必要。 田翠芬点了点头，“建国，其实我也是刚知道。这也不怪你....”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王建国猛地站起，一脸兴奋。 “哈哈哈！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王建军说话做事那风格做派，我实在是瞧不上眼，要不是我自己的亲兄弟我早就收拾他一百次！没想到呀，没想到！” 丁玉珍轻轻拽了拽建国。 有些担忧的开口，“妈，我不知道这么问合不合适，这建军如果不是您的孩子，那您的孩子到底在哪？” 王建国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一脸忧愁地望向田翠芬。 对着众人骐骥的目光，田翠芬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红梅难过地直掉眼泪，田翠芬擦掉闺女面前的金豆豆。 语气故作轻松。 “孩子们，今天告诉你们这个事情并不是让你们徒增烦恼的，就像建国说的，王建军不是咱的血亲，以后对他也就不必客气。 但关于那个孩子，是我跟王宝昌的孽债，我都会给他算回来！大家放心，我肯定把孩子给找回来的！” 田翠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孩子，眼睛里闪着耀眼的光。 * “气死我了！居然敢这么对我！就是个疯子，全都是疯子！” 王建军气鼓鼓地推开破旧的房门，王德兴和王宝昌正在争论些什么，两人都有些面红耳赤。 王翠英依然被锁在窗棂旁，空洞的双眼透露着她的绝望。 王宝昌看到浑身脏兮兮的王建军。 有些嫌恶。 “你干什么去了？浑身都是土，把衣服脱外面了再进来！” 王建军哪里会管，巨大的愤怒让他忍不住咆哮。 “建国吃的是肉！是肉！你知道我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吗？ 我眼巴巴地求他们给我一块肉吃，他们大棍子把我给打出来！爹！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过这样的日子呀！你当时给我妈承诺会让我过好日子的，你对得起她吗？” 秦桂刚扑好的地铺，王建军不管不顾，鞋子都没脱整个人趴在铺上，溅起一层泥土。 “建军！哎呀！我刚弄好的地铺，哎呀！” “啧！孩子累了就让他好好歇歇吧！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王宝昌被建军这一段话打击得无比崩溃，有些颓废地蹲在墙角，看着躺在地铺上的王建军，胸口涌上酸水。 “呕！”将晚上吃的煎饼全部吐干净，王宝昌擦了擦嘴角撑着墙站起。 面露难色，一脸绝望地看向王德兴。 “爹，我干！咱必须要和李家结亲，把房子给抢回来！咱也要吃肉！” 王德兴眸光闪过狡黠，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就算是宝盛愿意，那李家闺女能愿意？”王宝昌将手指插进已经打结的头发里，费劲地撕扯着。 “糊涂短视！你还真以为要让宝盛娶那么个村妇？你弟弟可是工人阶级，你懂什么是工人吗？能和你一样吗？” 王宝昌烦躁得翻了个白眼。 “那那你说咱咋办！都丢了这么大人了，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那还不是怪你，谁让你不分清人，谁让你啥人都睡了？” “爹，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把我送进去的东屋，你咋还能埋怨我！倒不如，倒不如那天晚上就你自己进去！” “呜呜呜！”王翠英再也听不下去，痛苦地呜咽。 “叫什么叫！要不是因为你！这些事都不会发生，给我闭嘴！”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怒火最终又全部发泄到了翠英身上。 疯狂的挣扎根本就是无济于事，屋里除了痛苦的呜咽，就是男人发泄怒火的鞭打声。 一切都结束了，王翠英绝望地盯着面前的黑夜，只觉自己的人生就这么尽毁了。 王建军烦躁地堵住耳朵，扭过头并不想看。 王德兴恶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废物东西，养你这么大也该回报些来了吧，我才不管你干不干净，或者说是不是雏，你他妈给我把花的钱挣回来，我还就认你这么个闺女！” 秦桂看着王翠英被打，无助地缩在墙角。 屋里阴暗潮湿，伴随着王宝昌呕吐物发酵的臭味，味道直冲天灵盖，王德兴抓了抓头发。 “走吧，去找李富贵。” “找他？能给我们什么好脸色？” “妈的！好好一手牌打得稀烂，除了求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李金花那么好糊弄？他爹可是给他找了个供销社的职位。” “走！现在受点罪总比一辈子受罪强！” ...... 村里唯一的二层小洋楼就是李富贵的宅子，王德兴拉着王宝昌半推半搡地走到院子门口。 王宝昌看着这洋气的楼房羡慕地吞了吞口水。 “爹呀，这要是啥时候咱能有这样的楼住就好了。” 王德兴对着没出息的王宝昌抬腿就是一脚。 “这不就是顶顶好的机会，你以为娶了李金花好处就只是能跟李家搭上线吗？ 咱可是李家的连襟，他有什么好处不得想着我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能让闺女去咱家吃苦？说不定也给咱批一个二层小楼也有可能。” 王宝昌兴奋地搓了搓手，两人低着头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怎么没动静呀爹，这李家人都去哪了？” “李家院子大，你以为都跟咱似的，院子小得跟当啷一样，屁大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王宝昌语塞缩了缩脖子。 那自己那点动静大家不都听得清清楚楚？ “咳咳” 两人撅着腚正趴门缝，突然的声音吓了二人一跳。 王宝昌猛地一趔趄将王德兴撞倒在地。 李富贵斜眼撇着面前的二人，很是不悦。 “你们王家到底是什么规矩？爷俩在这一块趴门缝。” 王德兴被撞得头昏眼花，但仍然没忘记此行来的目的。 他揉着生疼的脑袋，满脸讨好，觉着秦桂摊好的煎饼往前递了递。 “亲家，您看您这话说的，咱这都是一家人了，哪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爷俩就是想您了，过来看看您。” 第61章 吓得屁滚尿流 一段话说得极其谄媚，但是李富贵仅低头斜了一眼，不满地冷哼一声。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还有人搁这痴心妄想呢，我李家的姑娘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嫁的，把你那寒酸的煎饼给拿回去！我李家可不缺你这份礼！” “亲家，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但我肯定是有办法让王建国娶咱的金花姑娘，您看看，咱要不进去聊聊？” 听到王建国的名字，李富贵抬了抬眸子，面前的两人腰都要弯到底了，他很是满意。 勾了勾嘴角。 “哦？你有办法？你们能有什么办法？就你家那门风不正，兄弟乱伦的戏码，怎么还想整什么幺蛾子？” 王宝昌被说到脸上，一脸错愕，难堪的想要直起身子。 却被王德兴一把摁住。 “李支书！李书记！你这不是纯取笑我们爷俩嘛，我敢给您打包票，这事一定能成，而且，你难道愿意看到田翠芬那娘们在大队横行霸道的？她怎么配动你们李家的地盘的！” 王德兴一段话说得激情昂扬的，王宝昌斜眼瞧着，满脸佩服。 像是说到李富贵心坎里一样。 李富贵摆了摆手，“来福，开门吧，让他俩进去！” “哎哎！谢谢李支书，谢谢李支书！” 李富贵摸了摸自己浑圆的肚子，背着手踱步走进了庭院。 李来福嫌弃地把着门，“请吧！二位！” “汪汪汪！” 一条黝黑毛亮的大黑狗从侧面飞扑过来，王宝昌没有见过这阵仗，踉跄着摔倒在地，连连后退。 “救命呀，救命呀！谁来救救我！” 李富贵一脸不悦地扭头。 “这可是旺财！他冲你叫唤是你的福气！没听见吗，旺财在说旺呢！还不赶紧道谢？” 王宝昌反映过来，旺财被链子栓子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他气愤地起身。 “你这畜生，是不是想被卤了吃肉？” “嗯？” 李富贵不悦地蹙眉。 “你说啥？王德兴，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就这么个德性？” 王德兴点头哈腰连忙道歉，一把将王宝昌的头给摁下。 “这可是旺财爷爷，快给他认错，只有它原谅了你，你才能进屋。” 李来福阴恻恻地开口，站着一旁满脸看好戏的表情。 “你！你们！” “道歉！”王德兴捣了捣王宝昌，语气严肃。 “可是爹！”王宝昌还僵着身子。 “呵，过不了旺财这一关就说明对咱家宅不枉呀，这样的人可不能进咱家的门呀，李支书。” 李来福适时开口，满脸戏谑。 王德兴黑了黑脸，两腿一跪直接跪倒在旺财面前。 王宝昌看着自己爹的动作呆愣在原地。 “旺财爷爷，刚才我们冲撞了你，还请你原谅。”王德兴对着哈哒哈哒流着口水的黑狗连磕了三个响头。 李富贵满意地点了点头，给李来福使了个眼色。 “这才对吗，总要摆清楚自己的身份，李家的院门只欢迎懂事的人。” 李来福摸着硕大的狗头笑得满脸灿烂。 王宝昌强压着心中的屈辱感将自己爹给拽起来，沉默着不再说话。 王德兴年龄大了，就这样一跪一起，整个人都矮了一节。 终于进了堂屋，李富贵大咧咧地坐在正中的沙发上。 王德兴关节咔咔作响，王宝昌刚想扶着王德兴坐下。 “干什么？这点规矩不懂？我这可是高档真皮沙发，就这一小块可以买你们全家的命，你懂是不懂？” 王宝昌额头青筋暴起。 “这也太过分了吧！“ 李富贵停下喝茶的动作，一脸玩味，“过分？你觉得过分你可以滚出去。” 王德兴满脸怒意，抬手使劲掌掴向王宝昌。 “你个废物，什么过分？李家的地方哪里是我们这种人可以随便坐的，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上，这不地上有地方吗。坐！” 王宝昌一脸不可置信，呆愣着被王德兴拽在地上。 李富贵满意地搁下茶碗。 “年轻一辈确实过于浮躁，这样可是不好，是没有咱这些老家伙懂规矩，我年纪大了，这位置肯定是要留给小辈的，你这儿子这么不懂规矩，以后可是很难过呀。” 王德兴低眉顺眼地连忙称是。 “支书您说得对，小辈做错了事情总得我这样的老家伙出面给圆稳，这才能顺利进行不出差错是不是，等到您的小辈上了位，我们的这些孩子才能更好地辅佐，你说对吧。” 王宝昌右脸火辣辣的疼，低垂着头死命地忍住眼泪不掉出来。 “咳咳，大晚上来总得有事要说吧，要是扯这些闲篇，我可没功夫陪你。” 看着王宝昌这么不识抬举，李富贵生气地翘起二郎腿看着面前的人。 “是是是，我呀就是一琢磨，那田翠芬不知是从哪勾搭上的上面的领导，才抢了李队长的位置，哪有娘们当家的道理。别说您看不下去，就连我也忍不了。” 李富贵玩味地抬了抬脚，示意王德兴继续说。 “我呀，有这么一个计策，想跟您商量商量，可能会委屈一下咱的金花姑娘，但是，你放心，我也可以打包票，结果一定是你能满意的结果！” 铺垫了那么久，王德兴小心翼翼地瞧着李富贵的表情。 李富贵眉头紧锁，提起老二家的李金花就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也有些不悦。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我家老二您知道的吧，是个顶顶好的男儿，现在可是拖拉机厂的技术工人，咱十里八乡也没有我这个儿子出息。” 似乎是提起了很高兴的事，王德兴眉毛翘起，满脸骄傲。 “那又咋样？那还不是连给我养狗都不配？” 李富贵哪会惯着他，出言打断。 王德兴神情冷了下来，“是是是，毕竟养的是旺财爷爷，肯定是不一般。 就是我是这样想的，现在再硬让建国娶金花姑娘，毕竟是隔着个田翠芬，您也别扭，我也膈应。 这样，就让建国继续娶那个贱蹄子，金花姑娘改为嫁给我家老二...” 李富贵腾的一下站起。 “王瘪三，我看你儿子在这给你留着脸呢，你那老二是什么玩意，你不清楚吗？我家李金花是随便谁都能嫁的？” 第62章 渣男扎堆 王宝昌忍了又忍，看着已经谈到了老二，王宝昌好奇地朝王德兴看了看。 这把老二放得比神仙都高的老爹到底会作何反应？会愤愤离去呢还是拍案而起呢？ 王宝昌有些玩味地勾唇笑着，等着自己老爹的下一步动作。 “是是是，我知道宝盛是配不上咱的金花姑娘，但这不是为了咱两家都好，才出的这么个计谋，并不是真的让宝盛娶金花。“ 王宝昌在旁边都快惊呆了，自己老爹什么时候能这么好说话了？ 听到回话，李富贵心满意足地坐下，示意他继续说。 “这明面上是建国娶那个女子，金花嫁给宝盛，其实呀，是咱俩家选在同一家接亲，反正离得不远，您就给做个主，让他们按照节俭标准啥的，搁一块接亲。 反正都蒙着面，谁也不能认出谁的，等到拜完天地！生米煮成熟饭，这婚事呀，建国不认也得认！“ 说完，王德兴对自己的计策很是满意。 李富贵面色凝重，半晌没有说话，王德兴有些心虚，一遍遍地思索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李富贵面色不详，淡然开口。 “让金花受这种委屈？你们怎么想得出来的！” 王德兴跌坐回地板上，有些无奈。 果然还是不行吗？ 谁知，李富贵却突然变了脸。 “哈哈哈哈，老鳖三，果然还得是你呀，你果然是个真孬种呀！算了儿子算孙子，哈哈！”李富贵看着王德兴失望的表情满意地点头。 王宝昌忙将王德兴搀扶起。 “爹，没事吧爹。” 王德兴一把将人推开。 “支书，这么说您是同意了？”他没有自信，轻声试探。 “同意？我同不同意这不还的结果说了算了，但有一点，这要是让金花没能如愿，我可要扒你们一层皮！” 李富贵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 阴狠的目光让王德兴后背一震，连忙点头硬是。 “行了，我也累了，来福送客！” 王德兴千恩万谢的鞠躬。 王宝昌扶着有些踉跄的王德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门外挪去。 旺财依然呲着牙，满脸凶光，王德兴点头哈腰地冲旺财拜了拜，快步闪身离开。 李来福将门关上，看着两人的背影满是不屑。 “大伯，你为啥要同意这么冒险的举措，本来不都已经给金花找好下家了？那王建国不识抬举，也就金花脾气倔，非得要这个男人吗？” “呆子！金花的意见算个屁，王家不识抬举，我有的是方法弄他，家属院那么多房子，这最烂最破的一间小屋，住进去五个人，想想那场面就很是刺激。 王德兴这老鳖三，我可是最是了解他，这个熊人不把他逼到绝路上，他能想到这么绝妙的招数？ 呵呵，换亲？亏他想得出来！干的这些脏事呀，就连我都看不下去，” “金花那肚子都...这事肯定会露馅呀，为啥非要招惹王家，那王建国能忍得下这口气？回头金花有的是罪受！” 李富贵将手上的珠串取下一把扔在地上。 “受罪？干出这种窝囊事的人才受罪！找知青也就罢了，肚子被人给搞大了还让人给跑了！要不是咱们李家的姑娘我肯定得让她浸猪笼！ 还有那王建国，我早就想收拾他，有才和老歪受这种磨难，不都是让这娘俩给害的？屁大点权力给了他，他居然敢把大队上的钱拿去发工资？ 谁给他的权利！一个两个地在我面前蹦哒！有人要收拾他们，我何乐而不为呢？反正我的手上可是干净得很！” 李来福紧忙将佛珠捡起擦拭干净递给李富贵。 李富贵手拿佛珠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有些餍足的瘫回沙发。 * 黑漆漆的乡间小道，王宝昌将搀扶的手一甩。 王德兴重心不稳差点跌倒，他满眼血丝地抬望自己的儿子，王宝昌心里有怨气他心里清楚。 “行了，这会也没人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王宝昌顿了顿脚，“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我连李家的一条狗都不如吗？还有你，为啥非要跟那李家有牵扯，他们都快把你踩到脚底下了！” “混账东西！你以为我图谋这些都是为了谁？ 找一家这一趟趟的我受了多少磋磨，你这才哪到哪就受不住了？” “爹，我们为什么要受这气呀！” “你不斗别人就会斗起你，这场仗咱们输了这才从大房子搬到小房子里，你以为种的地就是平白无故地分到你手里的？幼稚！” 王宝昌满脸错愕。 “这都哪跟哪呀！我看你是被猪油糊了心，疯了不成！建国住的房子还是我们的房子，等翠芬气消了，我们还是要回去的，哪里用得着受这窝囊气。” “你就是个废物，我真是教都教不会！那宁老抠家你以为是怎么发迹起来的？他富了是因为他儿子娶了李家的女儿，自从李金花说要找夫家，上门介绍的人都快排到黄河大堤了！ 建国侥幸给人瞧上，这才是咱祖宗积德呀！这种机遇别家想求可都求不来的！” 王德兴一套又一套的道理，王宝昌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咱王家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 王德兴高兴得很，迈着大步兴高采烈。 “给宝盛发电报，让他速归，咱们要给他，娶妻！” 王宝昌跟在后面满脸无奈。 夜深了，田翠芬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枕头芯里藏着的是当时小刘秘书送的钱和粮票。 家里空落落的，真要给玉珍迎进门，虽说家里并不富裕，但总不能亏了姑娘去。 玉珍来到这边，什么要求都没提过，什么东西都没要过，和建国两人有商有量的幸福模样她都看到眼里。 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这场婚礼就不能过于寒酸！ 她要告诉全村，她田翠芬给大儿子娶媳妇了！不仅要风风光光的娶进门，她还要让大家看看。 自己儿子找的媳妇是多么的天生丽质，和李金花那个泼妇是天壤之别。 下定了决心，田翠芬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将枕芯搂在怀里沉沉睡去。 第63章 婚礼筹划 天已经大亮，田翠芬满怀心事，睡得并不踏实。 院子里已经没有鸡叫，她趁着微弱的天光，摸索着穿好衣服，大跨步走了出去。 王红梅正蹲在灶台旁，用清水洗着脸，看到心事重重的田翠芬一脸诧异。 “妈，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晶莹的水珠还挂在红梅的睫毛上，田翠芬伸手将水珠擦去，望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助地叹气。 “距离建国和红梅结婚仅有两天了，虽说玉珍不嫌弃咱家贫，但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咱还是出得起的，总不能让你爹和其他人瞧了咱的笑话去。” 王红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蹑手蹑脚地跑去东屋，屋里的玉珍和丽华正打着微弱的小呼噜。 她轻手轻脚地取过自己随身的包裹，将里面一沓票全都取了出来。 飞奔着跑出来，递给田翠芬。 “妈，厂里拖了我一个月的绩效，但是自从林主任受了处分之后，陆陆续续的开始补发了，这是我这段时间攒下来的粮票和布票，有需要你就先拿去用！” 王红梅一脸真诚。 田翠芬连连摆手，“傻丫头，你把你自己顾好就行了，哪有哥哥结婚需要妹妹掏钱的道理，你还瞧不上你妈我吗？咱家再穷，我也能给你哥办得漂漂亮亮！” 田翠芬目光闪了闪，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脸自信。 “红梅收拾得差不多了吧？我送你去城里。”王勇的喊声在门外响起，王红梅应了一声，紧忙回屋收拾。 看到来人，田翠芬眸光一闪，快步迎了上去了。 “勇子兄弟！” 看到田翠芬的身影，王勇慌忙从驴车上下来，“咋了，嫂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勇子叔，你稍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王红梅还没有收拾利索，有些着急地朝门外喊道。 “着啥急呀红梅，你慢慢收拾就行。” 田翠芬踌躇着开口，“勇子，这么长时间一直麻烦你照顾我家红梅，我真的是非常感激。” 王勇以为田翠芬在跟他客套，轻轻摆手，表情夸张。 “嘿，嫂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这可都是收费的，按趟收钱，红梅每次都给我讲那国营厂里的故事，这可都是秘闻，一般人都不告诉，这么一算，我还赚了不少呢。” 王勇自以为的逗趣的模样并没有把田翠芬给逗笑，她依然心事重重的模样。 “哎呦，嫂子有什么话你快直接说吧，你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可真是急死我了！” 田翠芬顿了顿神，看着面前一脸真诚的大小伙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个…这个…建国和玉珍你也知道…” “我知道呀，我看这俩小两口浓情蜜意的样子，整天可是羡煞旁人呢！” “对，所以我就想啊，紧着把俩小孩的事给他们办了，这样天天拖着对人家玉珍也是不好。” “嫂子，你这么想就对了，都说这一家有女百家求！玉珍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模样，真是要是丢了这儿媳妇，你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不是…唉！” “你这一早上吞吞吐吐的，我以为是啥事呢？说吧，需要什么？我这次进城都全都给你捎回来。” 眼瞧着王勇已经猜出了田翠芬的心思，她也不再藏着掖着，将手里全部的布票和粮票都塞给了王勇。 “勇子，你也不用瞒我，我知道你这驴车可是大有用处，懂的门道也多，我这些呢，虽然不够办一场体体面面的婚礼，但是该有的咱都得有，这事儿交给你，我也放心！” 王勇摸着那厚厚一摞的布票和粮票，一脸诧异。 “嫂子，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富婆呢。真是便宜王宝昌了，得亏他已经搬走了，这要是这些东西让他给用去了，那不白糟践了吗？” 对上田翠芬有些担忧的表情，王勇轻轻拍了拍胸脯。 “嫂子，你现在不用给我那么些，我手头还不少呢，等不够了我再找你要！” 边说边将那一把布票和粮票重新塞回到田翠芬手里。 “妈，你和勇子叔在说什么呢？” 王红梅扎着两个麻花辫儿，麻利儿地快步走来。 “红梅，你说，你妈需要置办些你哥婚礼的东西，还在这给我吞吞吐吐，假客气！快上驴车，我先把你送工厂去。 今天我什么事都不干，就要把事给办得利利索索！” 王红梅还没反应过来，王勇已经一抽小鞭，驴车吁的一声快步往前驶去。 “勇子！票你还没拿呢？” “不需要，先欠着吧，不够我会找你要的！” 驴车动作极快，转眼就已经消失在巷子口。 “建国娘，你就相信勇子吧，他干的这个买卖，我觉得你应该也能猜到，这可是… 那可真是危险的紧，本来李老歪当大队长的时候，王勇可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生怕被他逮到了！唉算了不说了。 现在你当了大队长，他也能松快些。” 刘翠一段话说得隐晦，但是田翠芬已经完全听懂了，之前红袖章在村口拦他们俩的那次，她就明白王勇在做什么活计。 王勇的小驴车不仅干着拉客接人的生意，对于一些不好转手的物品，通过黑市都可以买卖。 这个时代对于私自买卖物品管得极其严格，稍有不慎就会被定为投机倒把，后果是非常严重。 虽然那李家经常自己搞些买卖，但明面上仍然会过了公账。 田翠芬当然知道王勇的打算，但改革开放的春风马上就吹过来了。 现在看来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但转过年来就可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目前掌握了一定的售卖渠道和方式，后续发家致富成为万元户才有可能。 田翠芬低头简单思量了一下。 “翠儿，咱们邻里邻居这么多年，这事我清楚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两人对了个眼神，刘翠重重地点了点头。 “翠，我这还真有点小忙，需要你帮一帮我。” 刘翠瞬间明白过来，“是建国结婚的事吧？有我帮忙，你这院子肯定收拾得比那李家强一万倍。” 第64章 事有蹊跷 送走了两个孩子，田翠芬带着建国和玉珍快步进了大队院门。 大队里人乱哄哄的，不知在忙些什么。 王建国急忙叫住匆匆而过的小干事，“大家都在忙啥呢？这么一大早都急匆匆的。” “哎呀！天大的喜事！当官的孩子要结婚了，咱们不得抓紧准备着吗？难道还要让领导通知你，那可就不懂事了。” “这边的人呢！” “来了！” 王建国还想再问那干事，但他忙着应话，快步就走开了。 “妈，这是怎么回事？我和玉珍结婚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吗？” 田翠芬也一脸纳闷，这事儿就连王勇和刘翠他们两口子，还是今天早上她刚刚告诉的，这大队上的人又是怎么可能知道呢？ “哎，小干事，到底是谁的孩子结婚呀！” 田翠芬连忙拉住一个眼熟的干事。 那人认出来了田翠芬两人，吞吞吐吐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 “就…就是李支书…家的外甥女呀。” “啊？哪个？” “就之前和建国定亲的那个呗。”眼看瞒不住，那干事索性说了个明白。 “啥？李金花？李富贵的外甥女李金花？！” “对就是她。” “那她什么时候结婚？新郎是谁？” “听说是明天，新郎不知道，支书就让我们先准备着，咱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 小干事尴尬地笑了两声，见二人不再问话，光怕惹事赶紧挥手离开。 “妈，这不对吧。怎么就这么巧，我什么时候结婚，那李金花就非要和我选一个日子？她还就非赖上我了不成？” 田翠芬蹙眉看向众人忙碌的身影。 “这么大的阵仗肯定做不得假，平时娶亲这李家铺张些是没错，但哪次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吧，况且…” 田翠芬抬眸望向心力交瘁的儿子。 “这李家向来张狂，那李金花又是个咋呼短视的泼妇性子，觅得如意郎君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恐怕这事必有蹊跷。” 王建国一把搂住丁玉珍。 “我不娶她，我就要娶玉珍！她李家还能逼着我拜堂入洞房不成？况且，就她那丑陋得跟赖麻子一样的模样，真是连玉珍脚后跟都比不上！” “放肆！你好大的口气！” 田翠芬转身，看着李富贵拿着佛珠慢条斯理地朝众人走来。 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群人。 “我李家的姑娘从来不愁嫁，娶她的人都要从这排到黄浦江去了。就你这狗崽子眼比天高，命比纸薄！ 还敢叫嚣到我面前来了？是大长时间没教训教训你们，现在也太不把我们李家放在眼里了吧！” “来人呐！” 李来福很有眼色，指挥着身后的众人就要朝着田翠芬围了上去。 “慢着！李支书您这是干啥？我现在到底也是个大队里的领导。建国现在管的是整个大队的收支，你们谁敢随意乱动私刑？！” 田翠芬一脸护犊子的模样，李富贵看她那样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哎呦，这不是田大队长吗？真是好的官威呀，可别怪我老眼昏花，你这圆滚滚肥胖胖的，我以为是谁家老母猪出栏了呢，谁成想是你呀。” 李富贵手捏佛珠一脸挑衅，众人闻言皆是捧腹大笑。 “你！你怎么说我妈的！” 王建国毕竟年轻，指着李富贵一脸怒意。 “建国！”田翠芬将人拉到身后，“哎，妈之前是怎么告诉你的这会咬人的狗可不叫，你知道吧，要是碰到那种汪汪狂吠的傻狗，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反正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田翠芬，你敢说我是狗？有本事你就再给我哔一句！” 李富贵动了怒，抬手指向田翠芬。 田翠芬一脸无辜地揉了揉眼睛。 “哎呀呀，原来是李支书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一大早上就被这些污秽之物，脏了眼睛，现在看谁呀都不大清楚。况且我刚刚只是跟我的孩子讨论一下什么样的狗会叫，并没有一个词提到您呀，您为何生气呢？” “你个泼妇！胡搅蛮缠！” “李支书，您这可是明目张胆地骂人了，这大家伙可都看着呢，我倒是没有关系，就是这马上年底考核了，这大队这么多人，悠悠之口您可不敢保证传到谁的耳朵里呀～” “你敢威胁我？” “李支书，您这可就冤枉我了，我们只是正常来上工，看着队上张灯结彩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喜事讨论一二罢了，谁知道您突然发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家办喜事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李家怎么就不能办喜事了？” 田翠芬尬笑两声，“哎呦，真是您家呀，我还想说谁家要结婚了怎么偷偷摸摸的，这大喜的日子连个正式的帖子都不敢往外发，不知道的，还以为不是黄花闺女，而是啥怀着孩子的二嫁女呢。” 李富贵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谁偷偷摸摸了！下边的人有眼力劲，自己就开始准备了，哪是我不通知？等会你就能收到正式的帖子，还希望你们都能来参加呢！” 李富贵脸色铁青，咬字极重。 田翠芬挥了挥手，“真是不巧，我家建国明天也要结婚，这还真不一定能有时间能去参礼呢，就是不知您觅得哪家的贤婿呀。” 李富贵手捻佛珠，目光灼灼地盯着王建国。 “田队长这么心急？等到拜堂结亲不就都知道了？” 没等田翠芬继续问，李富贵勾唇一笑。 “把那边红绸挂高些，还有这边，农用机械上全都挂上红绸！我就要让全村的人都看看，我李富贵家里的孩子结婚到底是什么场面，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想要攀附就能巴结上的，没那个福气再求也白搭！” 李富贵神清气爽，挥了挥手，众人纷纷散去，他也大跨步拽着身子进了办公室。 “建国，这事蹊跷得很，明天你可要当心些，不知这些人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王建国一脸凝重，轻轻点头。 “这群人真是欺负太甚！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别人欺负了玉珍！” 第65章 挑拨离间 一整天相安无事，田翠芬心里揣着事，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的等了一天。 不仅是李富贵，就连任何人都像被上了发条一般，直到田翠芬离开大院，大院里依然灯火通明，一片红彤彤的景象。 王建国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等着田翠芬。 见到来人急匆匆的就迎了上去。 “太奇怪了吗！这些人都像避我如瘟神一般，今天什么工作都没开展，我一个会计，竟然连公社账本都摸不到，一问就说李支书有用，先拿去用了。” 王建国无奈地摇了摇头。 “妈，这事想都不用想，那李富贵肯定又把那个地方的公款给挪走了，要不已目前账目的情况，哪里支撑得起这么铺张浪费，就是不知道哪里会受灾呀。” 田翠芬眼皮狂跳。 心下沉思，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那个黑脸的男干事，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到了堤坝报道。 这场挪用，又是否是挪用的防洪的公款！ 王建国急了一天，丁玉珍就在跟旁陪了一天。 “建国你不要担心，他们敢伸手动公款，就肯定会留有痕迹，这些都是表面的繁华，长不久的！” 田翠芬伸手握住二人的手。 “对！玉珍说得对，这些虚妄都是那李富贵的催命符，这些挪用的公款总有一天会查到他自己身上，你呀，你这个新郎官要把心思多放到玉珍身上，啥事都等结完婚再说！” 虽然这么说，但是两人还是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俩小家伙咱就下学回来，又趴在灶台不知在忙乎些什么、 听见门响了，丽华跳下小板凳起身去了。 “妈，哥哥、嫂子！你们都回来啦！今天我和哥哥又给你们做饭吃了，高不高兴！” 王建国又想着急上火，丁玉珍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小丫头。 “丽华这么贴心呀，知道妈妈和哥哥都辛苦了，特意忙乎的呀。” “嗯嗯！我呀就想让妈妈省心，哥哥放心，哥你这次可以相信我们，这是刘翠婶看着我俩做的，保证没问题！”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田翠芬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好好好！我怎么这么幸福，有你们俩这么贴心的小宝。” 王卫东一脸难为情地从厨房挪出来。 “妈、哥哥、嫂子，饭好了快点吃饭吧。” 王建国对卫东的要求很多，默默地跟着王卫东进了厨房，看着锅里满满当当的橙黄小米粥也是愣了神。 “这...这是从哪里弄的？还弄得那么粘稠？咱家里怎么可能有那么些粮食？” 王卫东支支吾吾一脸心虚。 “我...我...是小叔给的，我就觉得不吃白不吃，赶紧煮进锅里吃进肚子这才能放心呀。” “小叔？” 田翠芬闻声也走了进来。 “对就是小叔。” 田翠芬和王建国对视一眼，心下瞬间明白对方担忧的和自己一样。 “妈，这王宝盛可是过年都不回来一次的人，这次怎么这么奇怪，赶着节骨眼上就回来了。” “对！小叔他还问我爹呢，我没告诉他爹已经搬走了，只说出气了，他说他出去逛逛，我就赶紧把他带来的小米粥全都给煮了，咱先吃，说不定一会他还回来呢。” 田翠芬被王卫东一脸认真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 “好好好！卫东还真是机灵，玉珍、丽华过来，这送上门的便宜咱不占白不占，吃了正好给你小叔减轻负担。” 边说边一人盛了一脸大口地喝了起来。 一人至少喝了两大碗，王卫东靠着大石榴树直喘气。 “妈，我这还是失策失策，不该煮这么多的，这会呀撑的我，嗝！真是撑得我。嗝！” 田翠芬又被逗笑了。 “傻小子，你煮了也不一定非要都喝完呀，留着明天早上当早饭也是可以的。” “那不行！这小叔应该就是去串门了，等会还回来的，这要是让他见到还有剩那还了的。” 话音刚落，有人急头白脸地推门走了进来。 看清来人，田翠芬一脸冷笑将碗给放下。 “哎呦，这可是稀客，快请坐快请坐。“ 王宝盛却拉着脸并没理田翠芬。 直直地冲着王卫东走来。 “小子，我的米呢？我花粮票兑的米呢！” 王卫东心虚地舔了舔嘴角。 “小叔你说啥呢，你空手来的呀，怎么还给我要东西呀，我就只是个小学生，我能知道啥是小米大米的呀。” 田翠芬嘴角翘起，满脸戏谑。 “小叔子，我看你这气势汹汹来算账的模样，可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宝昌和翠英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苟且之事，被公社的领导瞧个正着这是你可知道？” 王宝盛脸上一阵发白，和王宝昌关系好的那几位同乡，那满脸欲言又止的嘲讽模样，他算是终于明白了缘由。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看你真是疯了，被我哥给踹了搁这胡乱攀咬，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田翠芬正想趁机卖一波惨，低声啜泣，轻轻擦去眼泪。 “小叔子，你这可就是杀人诛心了呀，我要是被你哥踹了还能住在这，别说你哥，就是你爹也要把我们给撵出去呀，就是因为他们干了为天理所不能容忍的丑事，这才主动搬出去的呀！” “这...这...你没撒谎？” 田翠芬用手遮着的唇角勾了勾。 鱼儿已经上钩了。 “我现在一点名声都没了呀，你哥和你妹干这么些事，我能怎么撒谎，全村人都知道了，你这串门也是受了不少冷落和白眼吧，真是可怜了我们，啥都没做，却要被这种事给数落得抬不起头来。” 王宝盛已经动了恻隐之心，拿起小板凳躬身坐下。 “我竟不知嫂子受了这种委屈，不过嫂子你放心，我回头定要找爹和哥问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里面定有误会。” 眼瞧着王宝盛打开了话筒。 田翠芬一脸无辜地抬头望去，“小叔，你这次来得这么匆忙，到底是因为何事呀，总不能是公爹让你来处理家中这些烂摊子吧。 你工厂工作那么体面，总不要被这些农村穷苦人给沾染了晦气。“ 王宝盛像是被戳中了心声。 连连点头。 “谁说不是呢！” 第66章 事情有了眉目 田翠芬轻轻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王宝盛满脸不悦，语气充满了抱怨。 “我哪里是想来，工厂里那么忙，这都已经第三季度了，马上就要评季度优秀，我给爹讲，他是根本就不听呀。 说是家里发生了天大的事，我光电报就回了两封，白搭，还是让我过来。” 田翠芬故作疑虑，“没听说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呀，就是这丑事倒是十里八乡都传遍了，我现在都不敢随便出门，光怕被人的唾沫给淹死。 宝盛你都已经躲出去了，就该躲得远远的，哪还有上赶着来找骂的呀？” “我要是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丑事我肯定不会回来，从小长大的那些发小，明里暗里的问我是不是家里人总喜欢内部解决！ 我本来都没明白什么意思，这消息要不是嫂子你告诉我，恐怕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最后这次给我发电报说，是给我找了个媳妇，我就怕爹给我瞎安排，这才马不停蹄地感觉赶回来结束这场闹剧！” 其实在看到王宝盛的那一刻，田翠芬的脑海了就有了一个猜想。 难道是王德兴不舍得李家的财富？眼看王建国已经落到空里，这才找了王宝盛过来顶包，但想想又对不上。 这王德兴可是把他这小儿子看得比命都重要，王家现在还留着三分活气，就全靠着这位在国营工厂上班的小儿子顶着了。 他不可能也不会让王宝盛跳火坑的。 想了想，田翠芬的眸光闪现一丝狠辣。 “难道...” “嫂子你也不用担心我，这村子里的闲言碎语肯定是影响不到我的。我只请了半天的假，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况且我爹他可不想我娶什么农村姑娘，拖拉机厂的厂长女儿对我很是有好感，我爹高兴的呀，电报都只发了好几个好字！ 上回电报也说明了，就是来走个过场，实在是推不掉的关系，见见也就罢了。” 和田翠芬心中的猜想对上了。 她眸光闪了闪，轻声嘀咕着。 “这就怕你没能那么如愿了。” “啥？你说啥呢嫂子？” 田翠芬微笑着摆了摆手，门给人踹开，王宝昌喘着粗气站在门口。 他笑的一脸谄媚，“宝盛，你回家为啥不提前拍个电报，我也好去接你，你咋自己就跑回来了？” 面对王宝昌的责怪，王宝盛一肚子气。 “电报那么贵，平时都不让我发，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这么大人了，还能找不到家吗？” 感受到了王宝盛语气的生硬，王宝昌面色有点难看。 “别闹脾气了，爹搁家等着你呢，走咱回家吧。” 王宝盛不情不愿地被拉走，田翠芬默不作声，看着连拉带扯的二人。 直到门被关上，田翠芬抱臂冷哼一声，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 这王德兴和王宝昌好狠的阴谋，不惜以自己的小儿子做诱饵来让田翠芬放松警惕。真是把她当傻瓜哄呢！ “妈，你没事吧。” 王建国察觉到了田翠芬的异样，连忙出声询问。 田翠芬一把抓住建国的胳膊。 眸光的狠厉让建国都吓了一跳。 “玉珍，我跟建国说些工作上的事，你带着卫东和丽华去屋里玩会。” 他们早就吃饱了，看着客人在才没好意思回屋去玩，得到命令立马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奔回屋。 “丽华，那王建军可是藏了好些好东西没拿走，之前连让我碰碰都不行，这会咱俩可是要好好玩一玩寻宝行动了！” 看着玉珍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田翠芬脸上最后一丝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妈！什么事你说？” 田翠芬冷着眸子，声音嘶哑。 “他们会坏事。” 王建国心里跟明镜似的，所有事情发生的太快，就像有人故意推动一般。 “可这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关键是不知道他们会出什么招数，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他们敢伸手，我就把他们的狗爪子都给剁掉！” “妈...这事都怪我，如果一开始就认了命，娶了那李金花，也就没有这一系列的事情了。” “说什么胡话！这是别人来害你，你退了他们就会得寸进尺！玉珍这么好的姑娘，你想把她置于何地。” “娘！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我...我从未想过要负了她！” “那不就得了，我都没有认命，你为什么要认命！全世界都可以逼我们低头，但只要闯过去了，就是另一番天地。”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田翠芬眸光一声，低声呵斥。 “谁！” 对面明显压低着声音。 “嫂子，是我，东西都给你拿来了，保证够用！” 听见是王勇的声音，田翠芬连忙打开门。 静悄悄的村道，连毛驴的喘息都显得分外突兀。 “快快，建国你也在，正好搭把手。” 王建国看着驴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一脸诧异。 “勇子叔这都是些啥呀，从哪来的呀？” “别说话，再让人看见，赶紧先运进屋里。” 东西被推进了最里屋，挨着炕堆了满满一小溜。 每个都用红布裹得严严实实，王勇擦了把额头的汗，轻声给田翠芬交代。 “基本上结婚会用到的东西都在这了，咱也不能太张扬，鞭炮我只给你买了二十响的，还有招待客人的花生瓜子、糖块。 大白兔也有但是不多，留给自己孩子吃就行了，这玩意贵得离谱，招待客人可是可惜了。“ 田翠芬点了点头，很是感激。 “勇子多亏了你，要不这些东西我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弄去。“ 王勇摆了摆手，憨红着脸。 “咱都敞亮人，我也不给你藏着掖着的，我这活计吧，确实明面上是有点过不去，但是田队长您现在松松手，我就能继续干，所以这些谈不上谢。” 田翠芬就喜欢王勇这种性格，两家人当邻居这么多年，从没红过脸，在抢地之前，就连王德兴都经常称赞这家人还真是个好人。 即使是两家闹开了，王勇也明智得很，矛盾本就是李老歪挑起来的，和王家闹本就没什么意义。 但王德兴和王宝昌本就理亏，反而整天看着王勇两口子横挑鼻子竖挑眼。 第67章 一丝温情 “勇子你别说这种话，在我这里我是很支持的，多种渠道寻求发展，怎么不行的，况且..." 田翠芬抬眸，压低声音。 “勇子这事吧，现在属于紧张时期，你在外面尽可能也要谨慎些，出了这块区域，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而且，过不两年，形式会越变越好的。所以，这是我不反对，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面前憨厚的男人点了点头，田翠芬将票子全都塞到王勇手里。 “你本来就已经提心吊胆地帮我了，说啥也不能让你掏这个钱，这是我所有的粮票和肉票，你都拿着，不够我再慢慢还给你。” “嫂子你说啥呢，你是真不知道外面的行情，这黑市上这些东西低的都跟抢一样，拿这么多钱我实在是亏心呀，我也想赚钱，但俺不拿俺不该拿的钱。” 边说还边气鼓鼓地将票子都塞回炕上，气鼓鼓地就要走。 “勇子！我这还有事要麻烦你，你啥都不要，让我怎么开这个口呀。” 王勇停住脚，回头细细听着。 “啥事要帮你就直接说，我王勇是啥人你还不知道吗？” “明天...不知道到底会来多少宾客，但总得有人招待不是？我这明天一忙活就怕是忙不过来，所以，明天还得你和阿翠都过来帮帮我。” “哎呀，我以为是啥事呢，都街里街坊的你不用说我也会来帮忙的呀，我婆娘那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保管给你弄得板板正正的，你就请好吧！” “所以！勇子，这票你必须要拿，那这样吧，我先给你一半，当做今天的货钱和明天的定钱，到底需要多少，我明天跟阿翠商量。” 眼看推脱不掉，王勇最终还是伸手接过。 “行，我明天给我婆娘，看需要多少，多了我再给你退回来。” 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王建国。 “玉珍明天从我家出嫁，这闺女心眼好，人也老实，我们家来当玉珍的娘家人。 咱这边老规矩，没有一个在院子发嫁的，等明天玉珍早起了，就去我那，我们把屋子都给收拾出来了，你阿翠婶早两天就给套好了两床新被子，也算是我们给这丫头的陪嫁了。” “勇子叔！你...你们对我真好！” 王建国半大小子眼圈都犯了红。 “休息吧明天一早可要娶新媳妇喽，以后成了家也给你妈省省心。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人送走了，只留下田翠芬和王建国在房间里发呆。 上一辈子，她很是讨厌隔壁的这对夫妻，看自己总是一脸的怜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蝇营狗苟，尔虞我诈。 让她再也没法真正地相信一个人。 但王勇两口子的朴实是真真切切打动了自己，原来上一辈子又是送药又是送饭，都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呀。 “以后，对你勇子叔一定要好些，他真是对你比亲爹都好。” 王建国点点头，看着面前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 “我以为我结婚，爹会说句祝福的话，但他今天看见我，避我如瘟神一般！哪还有一点亲情在呀！” 田翠芬抬手拍了拍建国的建国。 青涩的脸庞出落的越发标志。 “儿，你以后成了家，心就要往自己小家使，玉珍是个天真的性子，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就不要让她去参与了。 但是明天，你结婚的重大日子，你可千万要打起十万分的警惕来，今天这么多事你也该想明白了。 只有把玉珍娶回家里，拜完天地，这事才算定下！” 王建国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沉沉地点了点头。 ...... 王宝盛在破旧的木门前站定，有些难以置信地回望身后跟着的王宝昌。 “这？你是说这？” 没等回应，木门被吱嘎一声拉开。 秦桂看到面前已经有些陌生的面孔，激动得直掉眼泪。 “宝盛，宝盛！你终于回来了，娘都快想死了！” 秦桂像是一只大树懒，生生地挂在了王宝盛的脖子上。 久没和自己妈接触，王宝盛浑身都有些僵硬，一脸抗拒的将人给放下。 “行了妈。我都多大了，还抱啥抱呀！” 秦桂擦了擦眼泪，语气克制不住的激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见到你高了些胖了些，娘就放心了。” “咳咳” 王德兴端坐在屋内，手指尖的发白能看出他现在非常激动。 但是碍于面子，他还是端坐在板凳上，板着脸期待面前的小儿子能看自己一眼。 秦桂推着王宝盛就往屋内走。 浓郁的呕吐味配上特有的霉子味，王宝盛连忙后退，秦桂没有反应过来，一步没跟上踉跄着倒在地上。 “哎呦哎呦！”秦桂本来就没二两肉，整个人拍在青砖上，感觉浑身关节都快散架了。 “干什么呢你们！为什么不进来？” 王德兴再也坐不住，快步走了出来。 王宝盛捏着鼻子，一脸厌恶，低头瞧着秦桂并没打算去扶。 “爹，家里都混到这么差劲了，为啥还要让我回来，回来跟你们受罪吗？” 王翠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拼命地挣扎，链子磨得窗棂框框作响。 “什么声音？” 王宝盛一脸恐慌，缓步靠近声源。 “宝盛呀，你听我跟你解释，这是因为翠英不听话，我这也是没办法...” 王宝盛已经走到了门口，强忍着恶心探进去脑袋。 看着被折磨的已经没有人样的王翠英。 “啊！——” “你们这群畜生！谁让你们把我妹妹给锁起来的！王宝昌你不是男人吗？自己做的错事为什么要让妹妹去承担！” 王宝盛怒目圆瞪，看着面前的亲人生气的嘴直哆嗦。 “宝盛，你闹什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你娘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妹妹，但这都是无奈之举呀！” 秦桂看自己儿子发了狂，也不顾地在地上哀嚎，忙起身站起。 抱住王宝盛。 “儿呀，儿呀，你在闹什么呀，街坊邻居都能听见，你让我们这脸往哪里搁呀！” “你们还要脸？要脸就不能干出这种兄妹乱伦的丑事，王宝昌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去自宫，你应该跪下来给我妹妹磕头认错！ 哪有受害者给人锁着的道理！就算是条狗！也没有这样的！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这可是我亲妹妹！“ 王翠英痛苦的呜咽出声，被锁这么多天，这是唯一的一丝温暖。 第68章 疯狗咬人 “哥...” 嘴被塞着，王翠英泪流满面。 王宝盛把塞嘴的布团给取下，嘴巴久没闭合，王翠英只觉得下颌都要掉了。 王宝盛不忍去看，伸手想要将绑手的绳子给取下。 “你够了王宝盛！” 王德兴一直压着怒火，看到他的动作连忙阻止。 “儿呀，我们是翠英的亲人呀，她是个姑娘，出了这种事情，只能在家里躲着，我们给她找了一家极好的人家，她还死闹活闹不愿去。” 王德兴冷哼一声。 “宝盛，爹娘做的决定什么时候害过你，既然你妹妹名声尽毁，你又这么心疼，你就带她回城吧，去城了你养着她，给她找个人家，这事我也就不管了。” 王翠英眼睛猛然一亮，不忍下颌的剧痛，哭着求助。 “对！对呀哥，你把我带走吧，我...我就可以重新生活了，谁也不认识我。我...我...我一定可以找个城里的男儿嫁了的！“ 王宝盛闻言浑身一颤，手猛地收回，王翠英的手被甩在了地上，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自己的爹。 “爹，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在厂子里的宿舍本来就只够我自己住，我和小芳本来都已经有了眉目了，你这样弄不是想断我前程吗。” 王翠英绝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发出近乎哀求的声音。 王德兴一脸深意地看了眼王宝昌。 “弟弟呀，所以呀，你为何要掺和别人的因果呢，这本来都已定好的婚事，男方家里殷实，况且还没有别的险恶亲戚，父母双亡，咱翠英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呀，你说是不是？” 王宝盛僵在原地，内心挣扎。 王宝昌伸手将人拉起来，一脸语重心长。 “宝盛，你有那么光明的前途，又何必身陷泥潭，你想想你要真把小妹带过去，你别说是厂长的闺女了，就是普通的女工也得嫌弃你带着个拖油瓶，放手吧，我们不会让翠英受苦的，这些都是暂时的。” 王宝盛回了神，有些木讷地看着坐在一脸祈求的妹妹。 狠了狠心开口。 “翠英呀，我觉得咱爸妈说得有道理，你是咱王家的闺女，哪有跟着哥哥生活的道理，既然能护你周全，你就认命吧，别折腾了。你要听话哥就给你解开好不好？” 王宝盛的声音近乎哀求，尾音都带了颤。 王翠英胸口剧烈起伏。 下一瞬，她猛地上前，一口咬住面前人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厉地咬下去。 “啊！啊！” 王宝盛没有反应过来，瞬间痛苦哀嗷，众人手忙脚乱，拉扯间，王翠英却越咬越狠。 已经见了血，王宝盛也发了狠，抡起拳头冲着王翠英面门而去。 两锤下去，王翠英双眼通红，流下两道血泪。 几人拉扯下，王宝盛还是逃脱了。 他的手被咬了几个血窟窿，正咕咕往外淌血。 “王翠英！我好心帮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你咬我干什么！” 王翠英咧嘴狂笑，猩红的大嘴在黑暗中分外渗人，配上脸上一道道的血痕，犹如地狱的鬼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有咬死你们！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忘恩负义之辈！光顾着自己的利益，不管别人的死活！我咬死你们！我要咬死你们全家！” 王翠英笑得癫狂，王宝盛害怕地后退两步。 “疯了！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爹娘，把她捆起来！捆结实一点！她想害死我呀！” 王德兴一手打在王翠英的后颈，她面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听爹妈的，不让你干你非要干，这贱蹄子为啥要拴起来！我愿意拴着自己的闺女？孩子不懂父母的用心良苦非要撞了南头才知道回头，哼！晚了！“ “当家的，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咱宝盛可是技术工人，这手可是宝贵的紧，赶紧去卫生室，说啥咱的宝贝疙瘩可不能有事了！” “宝昌，你在家看着这个疯妇，再发疯直接就用鞭子抽，抽到她听话为止！” 王德兴下了命令，和秦桂紧忙着朝卫生室走去。 王宝昌看到像破烂的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的王翠英，双眼空洞，木讷地点了点头。 ...... 卫生室的门被吱嘎推开，王宝盛一脸痛苦，面无血色。 周杰从病房皱着眉走了出来。 王德兴看到来人，神情舒展，“小杰呀，快来，这是我的小儿子宝盛，可是出息得很，在县里拖拉机厂呢。” “爹！说正事！我手快疼死了！” 王德兴慌了一下，连忙俯身将王宝盛的手递到来人面前。 “小杰呀，咱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这宝盛的手你可千万得好好看看，这可是技术工人的手。” 周杰面露不屑，压着情绪低头看了一眼。 “什么咬的？” “狗咬的！”王宝盛恶狠狠地咒骂道。 周杰轻笑一声，“狗咬的？谁家狗牙这么齐整，跟人一样，这下次可得好好让我见识见识。” “啧”王德兴有些嗔怪，“就是孩子们之间吵闹，不小心咬到了，这手没事吧。” 周杰一脸玩味，“人咬的呀，那得打狂犬疫苗，三十一支得打四支。” “啥！为啥人咬的也也咬打什么狂犬疫苗呀，都说了不是狗咬的，是他小妹咬的。”秦桂口袋空空，满脸着急。 “人咬的比狗咬得更脏！你以为跟你们闹着玩呢？这伤口不仅得清创还得缝针，可马虎不得，要不这手以后还能不能用，我可不敢保证，就看以后你这手还想不想要了。” “妈！爹！这咋办呀，我就靠手干活的，这以后没法工作了咋办呀！” 王德兴面露难色，“小杰呀，这总共需要多少钱，能不能给便宜一些呀。王叔最近手头确实有点紧，能不能宽裕下。” 周杰脸一板，“你以为医院是你家开的？还是我家开的？你想的倒是挺美，还给你宽裕下，你少拿的钱我都得给你垫上！” 王德兴没想到这小辈这么驳回自己的面子，面色说不出来的铁青。 “谁不给我面子？” 第69章 剑拔弩张 李富贵推门走了进来，眼高于顶。 李来福瞪了周杰一眼。 周杰点了点头，立马换上一副面孔。 “李支书，你要的东西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给您去拿，您稍等哈。” 李来福摆了摆手。 “不着急，我先来看看我的女婿手怎么样了。” 李富贵捻着佛珠对着王宝盛上下打量。 “行啊，这身板看着还行，这模样也还凑活，勉强能到个及格线吧。” 王宝盛疼得龇牙咧嘴，看着面前的男人敢怒不敢言。 用手捣了捣自己的父亲。 “呵..呵呵..爹莫不是我听错了吧，李支书跟咱开什么玩笑呢，什么女婿不女婿的呀，您说错了吧。” 王德兴眼睛眨了眨，强抢过话头。 “宝盛你别说话，李支书不可能会说错的，你就听着是了，哪有那么多话。” “爹...你说啥呢..." 秦桂紧忙拉着王宝盛的手，轻轻安抚着。 李富贵眼睛一闪。 “看样，你还没告诉他呢？不过也不着急，正主都没着急，陪衬的急啥呀。” 李富贵的声音突然压低，目光如炬狠狠地盯着王德兴。 “不过...我丑话也给你说在前头，这要是让金花落在空里了，我饶不了你们！” “怎么会呢，我们全力配合您的计划，保准不出一点纰漏。” 周杰急慌慌地走来，递给李来福一包白色药粉，两人对了眼神。李来福恭敬地站回到李富贵身边，一脸真诚。 “事办完了支书。” 李富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着面前的三人，哆哆嗦嗦如蝼蚁。 “小周呀，我女婿的手你可得好好治，账就记到大队上，这个拖拉机厂的工人的手可是宝贵得很，但是治不好也没有关系，我能送出去一个，就能换一个送出去。” 李富贵捻着佛珠目光扫过众人。 王德兴噤若寒蝉，只一个劲地点头。 “行了，天也黑了，都歇着吧，明天可是有正事要忙呢。” 李来福推着门护着李富贵走出了门，秋天的夜已经有些凉，李富贵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善哉善哉，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罢了。” 卫生室里只剩周杰几人，他看着面前的三人说不出的厌恶。 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嘲讽地想着，周杰抬眼看了看王宝盛。 “进来吧。”语气都有些不耐烦。 清创、缝合，时间眨眼就过去，王德兴两口子在走廊里如坐针毡。 “李支书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你不是说他很是赞成吗？” “赞成个屁，那狗东西才不会考虑我们的死活，只要不如他们的意，别说是我们了，就连宝盛的工作都保不住。” “啥？宝盛都是在厂子都备了案的，他李富贵的手能伸那么长？” 王德兴沉默了，他也不清楚这是威胁还是早有预谋的恐吓，但是他不敢赌，也没法赌。 自己老头子迟迟不说话，秦桂心里跟打鼓一般，手术室里王宝盛杀猪般的哀嗷不断地传来，她紧张的嘴唇都没有了血色。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两口子急忙迎了上去。 “咋样了，宝盛，我的儿呀。” “别嚎了，一点皮外伤，你们的账我就依支书所言，记到大队账上了，但你上回在这拿的药可别忘了，钱还没给呢。” 王宝盛满脸痛苦的举着手，上面的手术线就像一条蜈蚣趴在手上，密密麻麻，丑陋的很。 王德兴脸铁黑，并不想在自己小儿子面前提及此事。 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塞给周杰。 王宝盛却突然来了精神，“你这小子，抢钱是不是！你卖的是什么药啊！这么贵，你知道这些票能换多少东西了吗？” “哎呀宝盛，别说了！拿了就是拿了，赶紧回家了！” 周杰不怒反笑，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王宝盛是吧，哈哈，回头告诉你哥，再想玩马子，也不用从我这拿这种猛药，用到自己妹子身上也不害臊！” 周杰轻笑了两声，不顾王宝盛的表情转身回了病房。 “还有哈，我跟宝昌哥约定的事，麻烦你们转告他，只要那小丫头愿意嫁我，我就什么时候给他。” 背影越走越远，寂静的皮鞋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分外渗人。 “你在说什么？什么猛药？什么意思！你在放什么屁，你给我出来！” 王宝盛生气极了，愤怒地大喊。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卫生室里分外尖锐。 “你敢打我，王德兴！我可是工人！” 王德兴的嘴唇抖动着，“你就是天王老子，你也是我儿子！我现在命令你给我闭嘴！不要再闹了，和周医生没有关系，走回家！” 强拉着王宝盛出了卫生室。 “回家？回那个家？回那个全是呕吐物的房子吗？” “说啥呢傻孩子，就是你哥稍微吐了一点，都已经用土盖上了，你还老念叨什么！” 秦桂还在翻着老婆舌，但早已上头的王宝盛才没心思听。 “够了！王宝盛，你的工作你也不想要了吗？我做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你吗？” 王宝盛一脸错愕，“为了我？什么意思？我逼着你去做的？你贪图李家的富贵我可不稀罕！” “行了别闹了，你自己的工作怎么来的？李家能给你，他们就可以随时收回去，你以为我给你闹着玩呢？要不就你一个高中没毕业，你以为你能进拖拉机厂？做你的梦去吧！” “儿呀，你爹说的是真的，这事完了，李家就承诺你可以去上技校，这样你就能当厂子里的管理层了，我们也能依靠上李家这棵大树，别管你的吃穿用度，还是日后升迁都是大有益处的呀。” “可是...可是！” 眼看王宝盛松了口，王德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哥选错了路，也做了不少错事，你就是咱王家未来的希望呀，我不能让咱王家断送到我的手里呀，明天你就配合李支书演好这出戏，假装成亲。 等事情办完，李家一句话的事，明年副厂长的名额肯定就是你的了。” “啥？副厂长？我才工作两年就能当副厂长了？”王宝盛咽了咽口水，语气都有些兴奋。 “是呀儿，你爹说的不会有假，这可是当领导了呀，当然和现在不一样了。以后别说啥小芳，就是王芳、李芳，不都得手到擒来吗。”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王德兴阴险算计的嘴脸越发明显，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三人在这一瞬间达成了一致。 第70章 大婚之日 天还黑得深沉，田翠芬激动得一夜无眠，辗转反侧了良久。 重生回来之后，这可是最先弥补遗憾的一件事！ 激动得心砰砰直跳，眼看再也睡不着，田翠芬直接翻身坐起。 走到西屋轻轻扣响了房门，“玉珍醒了吗？洗把脸让你阿翠婶帮你装扮装扮，今天你来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门内的姑娘轻轻嗯了一声，淅淅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响起，丁玉珍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来。 “妈，我激动得睡不着，丽华还在睡，我先去找阿翠婶了。” 隔壁王勇家早就已经开始忙碌，王建国风尘仆仆地从屋外走来。 看到亭亭玉立的玉珍就是一愣。 “珍儿，怎么不再多睡会？今天忙活得厉害，再睡一会吧。” 丁玉珍一脸娇羞，抬手轻轻擦去建国眉毛上的露珠。 “你才是，怎么起这么早，多睡会不好吗？” 王建国腼腆一笑，握住面前的纤纤玉手，“我想到终于要把你娶进门来，就兴奋得睡不着，先把水缸给挑满，这样一会还能松快些。” “建国，这些事哪里用得着你来干...” “娘，今天李富贵选了这么个日子非要和我们撞一块，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且村里人本来就是见风使舵之人，今天不知会发生什么。” 娘俩心事重重，轻轻叹了口气。 “玉珍..丫头！” 刘翠趴着墙头轻声呼喊，被吸引了注意力，众人都抬头望去。 “翠儿呀，你这有门不走，非要爬墙头，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吗，小心些别闪着腰。” 田翠芬语气嗔怪，眼神却满是关心。 “你还不知道我？壮的跟头牛一样，快玉珍过来吧，我给你收拾好了喜被，铺好了喜床，就差新娘子啦~” 丁玉珍被逗笑，和俩人挥手告别。 刘翠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你看我这有福气吧，都说我没丫头，我有这玉珍这顶好的丫头，羡慕吧。” “羡慕，羡慕，快当心些，站那么高！” 丁玉珍已经进了院，刘翠挥了挥手，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咱家里也装扮起来吧，一会到时候了，放了炮就让你王勇叔带着你接亲！” 王建国高兴地搓了搓手，脸蛋通红。 田翠芬翻出自己那身最体面的深蓝色卡其布外套，袖口已经发白，但是仍然洗得干干净净。 再出来时，通红的灯笼已经挂上，大红的喜字正正地贴在大门口。 王勇将那二十响的鞭炮挂在石榴树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撇了撇嘴。 “嫂子你也是太老实，大队总有之前横幅剩下来的红布，再搬来些桌椅板凳，稍微挂挂也总比这样强些。这...总归是有些冷清。” “唉，公是公，私是私。”田翠芬整了整衣领。 “那李富贵干啥都用集体的，旁人虽然不敢明着说，但谁心里都有杆子秤，我这大队长也要这么干，早就让生产队长们大棒子顶家里来了。” “我看他们哪敢？咱屯子要是有那么一两个能抗事，带头的，哪至于让李家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奴性惯了，都他妈是废物！” “勇子，低声些，大喜的日子瞎扯落什么！” 刘翠呵斥从隔壁响起，王勇尴尬地吐了吐舌头。 “你看我这张破嘴，光给惹事，知错。” “建国娘，你这么早就起来了？”钱婆披着衣服从门口经过，看着火红的灯笼点了点头。 “就是嘛，总要红彤彤的才显得喜庆。” 她缓步迈进院子，无奈叹了口气。 “他娘，这还是冷清了些，我刚从家里出来，村头李家都已经开始杀猪了，还是养了好几年的老年猪了，那膘肥体壮的，吓人的狠，这猪叫得都不用放炮了，整个村都快被喊醒了。” “钱婆，管他们的，这街里街坊的，建国婚礼你还能不参加吗？我今天可是把我家老母鸡都给杀了，不比那肥得吓人的年猪差。” 刘翠又开始趴在墙头讲话。 “阿翠下厨呀，那我肯定要好好尝尝，再说那李家席面哪有我去的份，这么多庄稼汉子去了连个汤都喝不上，还不如在这，咱这肃静。” 田翠芬的脸冷了下来，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这老虔婆，我看你是老了老了糊涂了是吧，啥叫肃静，我们这也热闹得狠，都是街坊邻里的，知根知底的，这才叫舒服，你要是喜欢那热闹的，也别来我们这凑这场。“ 刘翠趴在墙头急得都要跳起来，呜呜渣渣地冲着钱婆喊。 “哎呦哎呦，怪我怪我！建军娘你可别生我的气，我这老糊涂了，真是老糊涂了，咱这不叫肃静，这叫没有闲杂人打扰。” 田翠芬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计较。 “没事钱婆，大喜的日子，等你忙完手头的活就赶紧过来，也来沾沾喜气。” “哎哎！” 钱婆意识到了自己失言，尴尬着应了两句紧忙往外走。 “这你都不生气？” 刘翠气不过，冲着步履缓慢的钱婆喊着。 “婶子说的也是实话，我没必要计较。” “就是就是，建军娘这么想就对了。我地里还有些活，我男人帮着杀年猪去了，抢着块好肉我一准给你送来。” “你！” “谁说没人来的？”爽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还没到，田翠芬就认了出来。 连忙起身相迎。 “韩书记！这大早上您怎么过来的呀。” 田翠芬又惊又喜，看到韩燕瞬间高兴起来。 “嗨，这事我可不得早来吗！别说是我，公社的很多小干事我都给拉来了，你是我重点提拔的干部，别人的婚礼不来，你孩子的我必须得来！” 公社的小干事呼呼啦啦来了不少，手上搬着不少东西。 把王勇看得眼都直了。 “韩主任，这是啥意思，咋还能要公家的东西，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领导？” 韩燕伸手刮了刮田翠芬的鼻子。 “你想的怪美，我这不是听说那李富贵非要跟你儿子选在一天结婚，我怕事有蹊跷，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这些物件就算是公社借给你用的，总不能被那男人给比了去，况且，玉珍那南方丫头我喜欢得紧！给她冲冲面子我也高兴。” 第71章 大婚之日2 王勇语气有些失落。 “我以为这些都是送给我们的呢，原来是借呀。” “勇子，你瞎说什么！韩书记过来帮我们帮衬已经是莫大的福气，咋还能不知足瞎叫唤呢！” 刘翠急匆匆地走进来，伸手就打了王勇一巴掌。 有些虔诚的伸手，“韩书记，您不要见怪哈，我这男人粗的很，说话做事也是个憨货，但您放心，我这可是管教着他呢，虽说话不太会说，但是做事那可是实诚得很，您大可放心。” 韩燕微笑点点头，并没在意。 “哈哈哈，韩书记最是爽朗的性子，更是跟我亲姐姐一般，翠儿不用害怕。” “就是的，我看着院子收拾得这么利索，你也帮了不少忙吧。” “没事都是我应该做的，韩书记今天肯定要尝尝我的手艺，现杀的老母鸡包的鸡汤那味道呀，可是一绝！唉等等！这是收音机？天哪，三转一响这不全了嘛！自行车、缝纫机还这么多桌椅板凳，哎呀，真气派！我这厨房可不能逊色，必须要把那李家的厨房给比下去！” 刘翠急匆匆地拉着王勇就离开了，面色着急。 田翠芬不禁哑笑。 “行啊翠芬，你这邻居看着就实在，我还怕你自己料理不过来，紧忙赶来，你这小妮也是怪厉害，小院弄得妥妥帖帖的。” “嗯，我这邻居确实是实在人，等我有了能力，更得好好对他们。” “丫头，不是我说你，为啥非要跟那李家选一天，还不够心烦的，邻里邻居的总是要比来比去，平生事端。” “燕姐，你是不懂我的苦。这李家要是没别的心思？ 怎么会故意选在同一天，即使我改了日子，他们必定会找各种理由非要凑到一天！ 这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眼看垛也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就看看李家到底还要做多少脏心烂肺的丑事！” 韩燕脸色一凛，“你这是？故意的？” 田翠芬点了点头。 韩燕叹了口气，“行，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就在这守着，我看那李家到底要整出什么幺蛾子！翠芬你别怕，我给你撑腰，实在不行我这还带来这么多干事呢！” 田翠芬一脸感激地点了点头。 * 李家早就已经挂满了红灯笼，整个院子人乌泱泱的好不热闹。 李金花早就被接到了小洋房的二楼，龙凤呈祥的被盖堆得满满当当。 她坐在通红的喜床上，眉头紧蹙。 有些不安地搅着手指，两个年长的大娘正在给她梳着头发。 “金花姑娘好大的福气，有这样的大伯给照应着，这么隆重的婚礼布置可是咱村里头一个了，那嫁妆堆的都要漾出来了。” 李金花叹了口气，“这福气谁爱要谁要吧，我哪里能自己做主。” 李富贵推门走了进来，长吐了一口烟雾。 李金花受不了烟味，呛得直咳嗽。 “她大伯，孩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呢，闻不得烟味，少吸两口。” 李富贵脸色狠厉。 磕了磕烟袋。 “矫情什么！都给我闭上嘴，这要让别人知道你有了身子，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搁！” 李金花眼角含泪，泣不成声。 “大伯，真要这么仓促吗，他答应过的，等他站稳了脚跟就一定会回来接我的，我不想现在就嫁。” “你放肆！李金花！你以为我是你爹？你的意见屁都不值，还接你，你肚子都快藏不住了，还搁那痴心妄想，说让你嫁你就嫁，肚子给我勒紧一点，可不能让别人给瞧出来！” “李支书，这金花姑娘本来就丰腴，这么点肚子没关系的。” 李富贵皱了皱眉头，看到面前哭成泪人的李金花语气又软了下来。 “金花你作为李家的姑娘，就该为李家做贡献。 你已经任性过一回了，当时大伯也答应过你，只要那男知青把你带回城，我就成全你俩。 但现在是你已经被扔下了呀，那你就应该想明白了。这事成不了，当时你相中的王建国，大伯就要成全你了，你还闹什么脾气。” “可是...可是...他和我一天结婚，我...什么都没捞上呀！” “慌什么！这些事你都不用管，安心待嫁就行，我自有安排。” 说完也不再管众人反应，抬脚走了出去。 李来福守在门口，面色着急，“听下头的人说，韩燕来了，咱还要改变计划吗？” 李富贵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个娘们，能成什么气候，还按原计划就行，谁还能挡着我的路！况且这不正合我意，当着外人的面，我看这婚事她怎么抵赖！” 李来福点了点头。 “哎等等。”李富贵的脸更阴沉，阳光已经升起，灿烂的霞光洒在地面上，和李家院子压抑的气氛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去把王嫂喊来，就说邪祟挡路，她俩八字不合，要是娶亲必须从大队经过，才能避了煞气。” “那王嫂毕竟是王家本姓的亲戚，这事她能干？” “怎么不能？她儿子还想不想转正了？” 李来福得令，一溜烟地走了。 李富贵看着忙碌的众人，笑容更深。 * 破旧的小屋里，王宝盛穿着拖拉机厂发的工装，正卖力地打扮着自己。 秦桂帮忙整理着领口，看着面前的儿子赞不绝口。 “这要是你真的结婚该多好呀，这样我就能尽快抱孙子了。” 王宝盛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抽烟的王宝昌。 “你的孙子够多了，好几个女的替你生孙子还不够？” 王宝昌翻了个白眼，扭头不理。 “乖乖，你生的孩子哪能一样，那以后就是城里人了，了不得。” “行了行了，别磨嘴皮子了，赶紧收拾，这要是错过了时辰，李家又该怪罪咱了。” 王宝盛长叹了口气，再次将自己的头发梳成二八分。 “还是这样帅气！” ...... 王家小院，一切都在稳步安排，众人基本已经收拾妥当。 王建国身上系了一朵大红花，就等着吉时接亲了。 “行了，时间差不多了，点炮仗，咱迎亲！” 田翠芬看了看日头，笑着说道。 王勇将燃着的香朝前递去。 “慢着！慢着！等等！” 有人急呼着跑进来。 “王嫂，你这是干啥呀，这么着急！” “翠芬！翠芬，不能娶呀，你不能娶这媳妇。” 瞧着面前的大娘，田翠芬冷眼一笑。 刘翠趴在墙头，看见来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王家嫂子吗？早干嘛去了，这会才能瞧着你？只怕你是来打秋风的吧！” “刘翠，我好歹是个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人家正主还没说话呢，你来凑什么热闹！” “呵，王嫂，我还真不知道你来这一趟是有什么意义？你要是来观礼，就在旁边瞧着，您要是来捣乱的，别怪我不答应！” 王嫂脸上表情抽动了两下，有些尴尬的上前两步。 “翠芬，你不能倔。这回你就得听我的！他俩八字相克！强行结婚是死路一条！” 第72章 大婚之日3 “什么！你看我不撕了你的狗嘴，让你在这胡咧咧，满嘴喷粪！” 刘翠激动得都要跳起来。作势就要冲过来打人。 “翠！守好玉珍地，这边我来摆平！” 安抚下刘翠，田翠芬满脸怒意，上前两步一把抽到王嫂脸上。 “我不知道你是听了谁的指示，或者就是你纯粹不安好心，搁这大婚之日说这种恶心人的话！给我滚出去！” “你！你！” “哎呀建军娘呀，你怎么能打王婆子呢，她可是咱村上最厉害的神婆，说啥准呀，你看这样子一看就是仙家上了身，你不听可是要遭大灾的呀！” 钱婆连忙上前护着，边说边一脸担忧。 “今天在场的无不是我家的至亲，玉珍和建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可以走到一起。 她黑不提白不提，之前从未过问过！为啥今天来说这种腌臜话！“ 王嫂满脸心虚。 “这..这..我这不是怕影响到咱王家孩子的气运，这才特意来提醒的，你以为我喜欢掺和这趟浑水。 况且，我又不是不同意孩子结婚，我只是来告知你们破解之法的。要是不按我说的做，十里八乡都会遭难的呀！” 田翠芬冷笑一声。 “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说法，怎么我孩子结了婚，影响到我们自己的运势还不行，这所有人都会受影响？你自己听听你说得通吗！” 王嫂冷汗直流，轻咳了一声。 “我啥都不图，就图一方百姓安宁呀，你不听就算了，等真出了事，你可别哭着求我！” “慢走不送！” 王嫂没料想到田翠芬态度这么决绝，边走边扭头，一步三回头。 “我可真走了！你千万别后悔！” “听了你的我才会后悔！好走不送，再哔哔我可就要大棒子撵人了！” 眼瞧着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钱婆着了急，连忙去拉。 “王嫂，王嫂，我是信你的，现在建国娘正在气头上，你说啥她都不会听的，你告诉我，怎么破解，可千万不能影响了我家孩子的运势呀。” “钱婆子你个老不死的，这邻里邻居这么多年，没想到你居然存了这种心思！“ “我家孩子那么争气，可不像你们虎子，是个短命鬼，我还得给我孩子积点德呢，总不能因为她一家影响到我们吧。” 刘翠脸通红。 “你！钱婆！你居然敢这么说！你看我今天不把你嘴撕烂我就不姓刘！” 王勇也很生气，一把将钱婆给推到一边。 “你以为我家里没人了是吧！我家虎子是见义勇为人没的，才不是你说的短命鬼。” 眼看两家还要吵，王嫂急忙开口。 “王勇，你还想不想让你家虎子好好投胎个好人家，只要你想，你现在就听我的，按我说的做，我可以保证虎子投个好胎。” 王勇眼圈都红了。 田翠芬看到王勇的表情也有些动容。 王建国一脸严肃，将痛苦蹲在地上的王勇扶起。 “勇子叔，你对我好，我知道，只要这王大娘说的方法不影响我将玉珍娶回家，即使是迷信，我也愿意为了虎子干。” “建国！你别听这疯婆子的，虎子都走了多少年了，我俩平时积德行善，从没做过坏事，怎么你结婚就能影响到虎子投胎了？我不信！你别听她的！” 刘翠已经拿着大棒子走到了跟前，看到建国一脸心疼。 “对，建国，婚事要紧。”王勇叹了口气，“我相信虎子会投个好胎的。” “哎呀，我没说建国不能娶玉珍呀，可以娶，就是建国绕村一圈，只要是经过了村大队，红旗一照，啥都破了！” 王嫂有些着急，急忙补充。 “你说的是真的？”王建国有点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我王婆子说话什么时候做过假，我早上算了三次，都是这个结果。 只要走这一圈，就可以保证你一生无忧，也可保证一方百姓平安，尤其是能抚慰着不安的亡灵，尽快去往极乐世界呀。” 王建国目光巡视一圈，轻轻点了点头。 “公社的各位兄弟们，就劳烦大家陪我走这一趟，正好我也想让大家都看看，我给玉珍的诚意！” “好！” “建国好小子！重情义！” “没问题！就得敲锣打鼓地让大家都得知道！” 众人说干就干，将自行车推上，三转一响能拿的都拿上，还有搬来的桌椅，众人浩浩荡荡的就要出发。 田翠芬看着一脸青涩的儿子，有些担忧地拉至一边。 “如果按王婆子说的，这李家门口就是必经之路，你可要当心！” 王建国点了点头，“妈，放心吧，我心里有谱，你们就将玉珍给看好，等我绕一圈就来接她！” “建国，你其实可以不转这一圈的，那王婆子说的我一点都不信，这肯定是给你下的圈套，更何况，虎子好人有福报，说不定已经投胎了都不说准。” 刘翠一脸焦虑拉着王建国说道。 “就是就是，本来迈步就能把玉珍给接走的，平白生了这老些事！” “王叔，翠婶，你俩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这绕这一圈，就图个大家心安，放心吧，没事的。” “兄弟们走！” 王建国迈步朝院外走去，王勇急忙将鞭炮点燃。 “霹雳帕拉”的声音瞬间响彻大地。 公社的兄弟们敲着锣打着鼓，声势浩大地朝村口走去。 刘翠擦了擦眼泪，看着建国远去的背影。 “建国这孩子真长大了，翠芬你呀，真是有福了。” “以后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还是玉珍的娘家人，你说你福气不更大？” 刘翠和田翠芬打趣了两句，想起了还坐在锅上的鸡汤，刘翠急忙往家跑。 “这建国都交代我了，我可得把新媳妇给看好！” * “玉珍！玉珍呀，你就等好吧，你男人给你转圈去了，总要敲敲打打地绕村一圈才热闹！” 坐在炕头的李金花浑身一抖，透过红盖头看着徐徐朝自己走来的刘翠。 掐着嗓子嗯了一声。 刘翠伸手将红盖头整理好。 “这么迫不及待吗，红盖头都已经盖好了呀。” 第73章 大婚之日4 红盖头下的李金花双手紧紧攥着红盖头，轻轻点了点头。 “玉珍呀，这会饿不饿，等仪式开始还等一会呢，要不我给你先弄点东西吃，你先垫吧垫吧？” 李金花差点没忍住就开了口。 李富贵嫌她和丁玉珍的身形差距太大，老早之前就不让吃东西，这会早就饥肠辘辘，饿得难受。 可想到自己的境遇，她还是强忍着饥饿摇了摇头。 “咦，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胖些了？” 李金花满脸震惊，惊恐地透过红布看向刘翠。 “哎呀，胖点好，胖点好生养，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我呀可真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刘翠心虚地捂了捂自己的小肚子，浑身都忍不住战栗。 “时候差不多了，我得抓紧时间去备菜了，你先坐一会哈，绕这一圈说快也快，这么实诚的孩子，真的是，哪都挑不着毛病。” 刘翠的声音越传越远，李金花摸着冰冷的炕头，心里躁郁难安。 对于李富贵做的决定，她觉得属实是有些冒险，但如果能如愿嫁给王建国，她嘴角忍不住挂上了一抹微笑。 “那感觉也不错。” * 伴随着鞭炮声，王建国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开始绕村一周，公社的小伙子们卖力得很，铜锣敲得震天响。 王建国身上带着大红花，脸上泛着红光，眼睛闪闪发亮。 推着自行车的干事，把铃铛摁得叮当响。 不少人都探出头，瞧着这热闹。 “哎呦，建国好大的手笔呀，三转一响全都配齐了。” “那当然了婶子！我家玉珍值得最好的！” “这么多兄弟都给架势？建国你好大的气派！” “怎么了，建国就是这么有人气！” 小干事们也不甘示弱，对那些瞧不上的人来吹带呲，彻底融入了角色。 “建军！今天娶的是不是那个福州来的南方姑娘？”路边有人高声问。 “是嘞！玉珍，丁玉珍！” 建国的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队伍沿着庄上的土路走到头，两旁的玉米地金灿灿的，正是丰收的季节。 绕过村口的大槐树，建军目光灼灼。 “建国，结婚不走回头路，接下来这条路就必须要经过李支书家里了。你做好准备了嘛？” “兄弟们，唢呐给我吹起来，锣给我敲起来，我就要这震天响的气势！” “好嘞！咱一鼓作气闯过去！” * 眼瞧着接亲的队伍越走越近，李来福一路小跑着报给李富贵。 “支书，人已经快到村口了，开始吧。” 李富贵将烟杆放在八仙桌上磕了磕。 扭头瞥向被捆在角落的女子，“行，给她喂了药吧，这我要是邀请了他自己不进来，可就怪不得我了。“ 丁玉珍一脸惊恐地看着越靠越近的李来福。 “不要！不要，我不喝！你们是违法的！是违法的，快放开我，放开我！” “法？我李家就是最大的法！” 丁玉珍被捏着下巴强灌下了药，连呛了好几口水，丁玉珍痛苦地剧烈咳嗽起来。 药水下了肚，她只觉得头痛欲裂，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下一瞬，丁玉珍猛然坐起，李来福都吓了一跳。 李富贵勾唇笑了笑。 拿着佛珠的手指了指，“给她松绑。” “支书，这可不行呀，这女子刚烈得很，这要是松了绑。” “让你松你就松！” 李来福不再说话，将捆着手脚的丁玉珍松开，利索地站在一旁。 手脚的束缚已经松开，丁玉珍却直愣愣地目视前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哎，支书，这人怎么不反抗了？刚才还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这会怎么这么老实。” “去，去那边坐坐，没有命令不许动。” 丁玉珍木讷地点了点头，双目无神地站起，走到座位旁安静地坐下。 “神了呀支书！神了呀！” 李富贵一脸得意，将那包药粉妥帖地收回口袋。 “那你以为呢，这可是发了大价钱了。走吧，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 锣鼓声越来越近，李富贵指挥着众人将桌椅板凳摆好，一条路上摆得满满当当。 李富贵满意地点点头，站在路当中，盯着即将到来的迎亲队伍。 “哎呦，这不是建国吗，恭喜恭喜呀！“ 李来福走到最前面，伸手拦住队伍，一脸皮笑肉不笑。 “好狗不挡路！” 王建国一脸怒意，不满地冲他喊道。 “你骂谁是狗！” “我骂你，就骂你，你可真是李家的一条好狗！” “你！”李来福满脸怒意，伸手就要招呼。 王建国后退一步，和公社的兄弟们站到一排。 “今天我结婚！我最大，你敢动我，也要问我这些兄弟们答应不答应！” 公社的兄弟们各个如狼似虎，梗着脖子满脸怒意的盯着李来福。 “你们，你！仗势欺人！” 李来福后退了两步，有点委屈的朝身后张望。 李富贵盘了盘手中的佛珠轻笑一声。 王建国语气不屑地嘲讽，“仗势欺人？我竟不知咱这大杨树屯竟有比李家还仗势欺人之人？” 李富贵抬眸瞧了面前的少年，倒是个好苗子，可是不能为自己所用，留着总归是个祸害！ “不如毁了。” 再抬眼，李富贵已经换上了自认为最是慈祥的笑容。 “建国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毕竟是长辈，怎么你们就这么出言不逊？” “长辈？你算得上是哪门子长辈呀李支书，我们建国可是姓王，想要这么帅气威猛的长辈，你李家可是生不出来。”有小干事挡在建国前面，大声喊道。 王建国拉了拉面前的兄弟，低声嘱咐，“跟他别硬杠，咱顺利过去娶亲才是正事。” 那小干事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 李富贵低头盘了两下珠串，抬起两根手指轻轻挥动。 “呼啦”一大帮李家的打手就位，各个面露凶手。 小干事有点怂了，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你...你...你想干什么！你想打人吗？我可是公社的人！” 李富贵冷笑一声，“把这位好兄弟好好抬走，好生伺候！” “等等！”王建国上前一步，双眼瞪着李富贵。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74章 大婚之日5 李来福一脸得意，身子轻轻晃动，上前说道。 “我家支书本来就是想跟你喝杯喜酒，咱村里这么多年的规矩，这是怕冲撞了喜事，谁料你们不仅骂了我，还把支书给骂了，这可怪不得咱家支书了。” “什么狗屁喜酒，这酒里莫不是被你给下了东西了吧！”有小干事说道。 “来你喝一杯，这要是酒里没东西可就是你们信口雌黄，我万万饶不了你们！” 李富贵满眼狠厉。 双方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王建国看着面前的一群无赖，恨不得一脚踹一个。 但是玉珍可还在家中等着他来娶她，这说不准就是李富贵的拖延之法。 思及此，王建国将拦住自己前头的干事拨开，双手抱拳向着李富贵鞠了一躬。 “支书，晚辈莽撞了，不懂您的良苦用心，还望您看在今天是我大婚之日的面子上，让我们过去吧。” “建国，你不能给他低头！” “建国，实在不行我们就硬闯！我们这么多人呢！” “哈哈哈哈！”李富贵眸光一闪，“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这几个外乡人，不懂规矩我不怪你们。” 将面前红色托盘的酒往前送了送。 “来吧这位后生，喝了这过路酒，我们人给你送出来，保准你能顺利成婚。” 王建国来了精神，“你说真的？不能骗人？”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乡亲，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没有一个人去拦。 “这么多乡亲瞧着呢，我李富贵说话算话，只要你过了这一关，人你带走，我爽快送你过去，但...” 王建国脸色一顿，收住就要端起酒杯的手。 “支书，您什么意思？” 李富贵眼睛眯了眯，将珠子握在手中捏紧。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只要你过了这一关，我不为难你，但是我家婚事还是要办，你要是再来打扰我们，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富贵眸子猛然睁开，瞪着面前的少年。 王建国不语，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建国！建国！” “千万别喝呀！万一有毒！” 辛辣冲在胸腔里，王建国痛苦地干呕。 小干事们一脸紧张，都围了上来。 “快！快救人！” 李富贵冷哼一声，拿起托盘里的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 “下毒？我李富贵不屑于干这种腌臜事！” 接着拿起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不行就趁早别从我这过，我大杨树屯瞧不起这种男人，娶妻？娶个屁！” 小干事将袖子撸起，嚷嚷着就想上手。 王建国支撑着身子抬手，“没事，兄弟们！我只是从没喝过，这才受不住。” 对面的人群爆发嘲笑。 “是啊，连杯酒都喝不住，这算什么男人，” “就这还娶妻，简直是废物呀！” 王建国艰难地直起身子，脸上荡漾着红晕。 “我已经喝完一杯了，支书可以放人过去了吧。” 李富贵坐会在椅子上，冷眼瞧着。 “后生你大概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这一托盘喝完，你就能过！” “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建国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喝完可是要死人的！” “我来替建国喝！” “还有我！” “不行！”李富贵将佛珠往桌上一扔。 “这叫撞喜酒，不喝完，你就休想过去！” 王建国两眼通红，“只要喝完这些就不再难为我？” 李富贵望瞭望人群，点了点头。 “我李富贵话放在这，喝完就不难为你！” 人群正乱，一个机灵的小干事穿过人堆，大跑着往田翠芬家方向跑去。 * “田队长！韩书记！” 铁军急呼呼的推门走进来，看到忙碌的二人气都没喘匀。 田翠芬一眼就认出了是帮忙接亲的干事，上前扶住。 “怎么了！接亲队伍呢，怎么还不来？这要转三圈也转回来了呀！” “建国！建国！被拦着了，被李富贵！拦着喝酒，那一盘子酒，说是撞喜酒，不喝完不行呀！” 韩燕也有些着急，“这虎狼羔子果然生事！翠芬你别着急，我去瞧瞧，这要是喝醉了，还结什么婚！” 田翠芬急得直冒虚汗，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走！我要看看他当着我的面还敢不敢这么为难人！” 田翠芬愣了愣神，“燕姐！没用的，那李富贵拿着老规矩说事，村里人都看着，要是很过分早就拦了，这就是卡着口呢，周围人没法说道。” “那万一，万一村民是忌惮李家权势呢，我可不怕。” 田翠芬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老一辈定下的规矩，婚事相撞，怕冲撞了喜，先接亲的就要喝完一杯酒，占了下风，两方安好！“ “什么狗屁规矩，那不会喝酒的还就娶不了媳妇了吗？我这去看看李富贵要耍什么威风！” 田翠芬心急如焚，“燕姐，你等等，毕竟你们是外乡人，真要按老规矩办事，你过去反而不占理，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去给玉珍交代一声，让她别着急！” 不等回话，田翠芬就风风火火地来到刘翠家。 刘翠正被灶台里的眼熏得睁不开眼，看到来人急匆匆地去了。 “谁呀，干甚的，只要我在这，谁也别想碰玉珍一根汗毛。” “她婶子，是我！我去交代一声玉珍。” 听到熟悉的声音，刘翠松开了睡，田翠芬两步跑到新房内，轻轻拉住“玉珍”的手。 只一下，面前的新娘子却猛然把手往后缩。 田翠芬一愣，刚要伸手揭开红盖头，目光落在了李金花微微隆起的小腹，眉头紧蹙。 尽量平缓着语气。 “丫头，你别着急，建国正往这赶呢，那李家真不是东西，非要跟建国喝撞喜酒，等喝完了就来接你哈。“ 田翠芬起身，冷眼看着面前的“玉珍”。 那人没敢说话，只轻轻点了两下头。 田翠芬已经心下了然，后撤两步，走出了喜屋。 刘翠凑上来，“建国娘，这咋还没来，我看着新媳妇等的都心焦了，哈哈。” 田翠芬伸手紧紧握住刘翠，轻轻摇了摇头。 第75章 大婚之日6 察觉到田翠芬神情的异样，刘翠一脸关切。 田翠芬低头沉默，拉住刘翠的手回到自己的院子。 韩燕等的着急，看到二人一块来。 “玉珍那孩子呢，自己放在那能行吗？” 田翠芬只觉膝盖发软，要不是刘翠拉着自己，早就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没有玉珍了。” “啥？你发啥疯呢建国娘，玉珍不好好在那坐着呢！” 田翠芬睁开猩红的双眼，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那人不是！不是！”她无助地摇了摇头，“她是李金花！” “啊？不可能！”刘翠也是浑身一颤，“我一直守着的呀！我看着的呀！” 田翠芬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扭头看向小干事铁军。 “这位小同志，你告诉我！在李家门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铁军看了韩燕一眼，得到肯定的眼神后。 伸手挠了挠头。 “那狗屁李队长用桌子把整条街都给摆满了，我们避无可避呀，碰上面说了几句，还没占上上风，然后就拉着我们说让喝酒，建国一开始也不愿喝，但那李家居然把宝田干事给捆起来了！ 建国担心事情不可控制，这才松了口，而且那李富贵还承诺只要喝完了就不再为难我们，但是就是不能影响他们家后续办婚礼。建国同意了就开始喝酒，然后...我就跑来了。“ 田翠芬颔首，长吐了一口浊气。 “哎呀，建国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还有我家那炕上坐的，难道真的是...” 田翠芬点了点头，“人的确已经换了，现在坐在那里的就是李金花！“ “不可能呀，我全程看着的呀，眼睛都没从玉珍身上离开...”刘翠猛的一顿。 “难道...难道是王婆！” 刘翠突然反应过来，一脸激动。 “他妈的，还没有这么鸠占鹊巢的道理！我倒要看看这熊娘们怎么坐得住！” “等等！”田翠芬拽住一脸愤慨的刘翠。 脸色一沉。 “既然他们这么不要脸！那咱们哪能如他们意！现在给捅出来，那这李金花就真绑在咱院子里了！他既然敢给咱整移花接木，咱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断了他的念想！” 刘翠听得似懂非懂，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翠芬，你现在机灵得很，你就告诉我们怎么做，可千万不能让玉珍受了委屈！” 田翠芬心思一动，“韩书记，您带着这小干事，还是去李家，势必不能让李家给喝晕了，回头真出了什么事，就没有转圜之机了。” 韩燕点了点头，拉着铁军就要往外走。 田翠芬紧跑两步，轻声叮嘱。 “燕姐，你听我的，你这样...这样...你身份在这，李富贵不敢说啥，但一定要拖住！千万别急哄哄地赶过来。” 韩燕听完了田翠芬的妙计，薄唇轻轻挂起微笑，“行啊，你这丫头机灵得很呀！” “铁军！走！这李家真不把我们放眼里呀，看我们不给搅得天翻地覆！” “那我呢！我呢！”刘翠急呼呼地伸手。 “翠儿，你稳住，千万别让人发现任何异常，还是要护着她，仔细好好的护着。” 田翠芬一段话说得咬牙切齿。 刘翠还想说些什么，看着田翠芬一脸的怒意，愤愤地说了声，“好。” 转身离去。 院子里空空的，红喜字还在门上紧紧地贴着。 田翠芬脑子里乱得厉害，伸手狠狠地掐着自己，努力地保持着清醒。 顿了一瞬，田翠芬将脸上的汗擦干，抬步就要走了出去。 “嫂子！嫂子，你看谁来了！” 王勇不知从哪窜出来，喜气洋洋地领着一个有些生疏的面孔。 顾长宁还是冷着一张脸，跟在王勇后面。 “嫂子，你说这不是巧了嘛，我正准备去迎迎接亲的队伍，就看着这个当时保护咱的小干事在那乱转，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这是想给咱建国包个红包，找不到家了！我就急忙帮忙给领过来了。” 顾长宁面色有些尴尬地上前一步。 “田队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福建国百年好合。” 看到面前俊朗帅气、孔武有力的男人，田翠芬心都漏跳了一拍，只觉得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哎？人呢？咋院子里没一个人。” 田翠芬有些绝望，顾长宁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关切地上前一步。 “到底发生什么事？我需要做什么？” 田翠芬面色有一瞬间的动容，低头沉默了一瞬，再抬头对上顾长宁那双似乎隐藏着极大情绪的眸子。 “玉珍找不到了，我需要你帮我把玉珍找回来。” “啊？” “好。” 王勇还一脸震惊，顾长宁已经轻轻点头，答应了下来。 答应得这么快就连田翠芬都有些错愕。 “你知道玉珍在哪？” “嗯，能猜到。走吧王勇哥，咱俩去办这个事。” 顾长宁边说边拉着王勇往外走。 “到底是啥情况呀！啥情况！”王勇被拽着，两人几步就看不见身影。 田翠芬心里惴惴不安，不知玉珍到底能不能找到。 她环顾了四周，满脸疲惫，走到墙角，拿起那柄已经有些生锈的斧子。 拎着就出了门。 斧子和地面碰撞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瘆人得很。 往前走了不到十步，对着门锁紧闭的一户人家，田翠芬深深吐了两口气，蓄力抬手上去就是两斧子。 门内的人听到动静，连忙出来喊叫。 “谁呀！干啥呀！为啥砍我家的门。” 田翠芬冷笑一声，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到三下，木门被硬生生地砍断。 王婆子强忍着害怕怒骂。 “你个泼妇，疯了不成！为什么要来破我家的门！” 田翠芬环顾一圈，看到满脸心虚的王小奔。 “好啊好啊，我还想说这一直号称自己是世外高人的王婆，为啥要掺和我家的因果！原来你也是没有断了世俗的情缘，为了自己儿子在铺路呀！” 王婆满脸心虚，“你在胡咧咧什么！没有的事！” 田翠芬将斧子杵在地上，面露不屑。 “王婆，你为了你儿子铺路，无可厚非，但是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因为自己的贪念，断了我儿子的姻缘，就得承担起后果！李富贵现在能承诺给你的，我就能拦着，只要我不同意，你儿子这辈子都别想转正！” 王婆一愣，声音不自觉地调高。 “我行得正做得直，你说再多我也不怕。” “不怕？”田翠芬拿起斧头直冲这王小奔就去。 “啊！” 凄惨的尖叫响彻天地。 第76章 大婚之日7 斧头风驰电掣地朝着王小奔飞去。 王小奔连连后退，脸都黑了。“娘，救我！” 斧子即将砸向男孩之时，王婆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田队长！我错了！我错了，求你高抬贵手，你放过我儿子，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可以做。” 王婆双手合十，不住地搓着手，满脸哀怨。 田翠芬咬了咬牙，将高高举起的斧头狠砸向地面，正好落在了王小奔两腿中间。 力度之大，连地面都被砸开了一个豁口。 王小奔崩溃得不敢睁开眼，只一个劲地惨叫，黄汤流了满地。 “儿呀，儿呀！”王婆崩溃地跌倒在地。 田翠芬将斧子抬起，冷眼撇过王婆。 “王嫂子，我本不想这样，但你和李富贵合起伙来，坏我儿子终身大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眼看斧子又要抬起，王婆再也忍不住，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冲着田翠芬直磕头。 “田队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都闭嘴，我再也不瞎说了，饶过我吧，求求你了！” 田翠芬伸手挑起王婆的下巴，那张已经被岁月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脸上布满泪痕。 她近乎哀求地望着田翠芬。 “王嫂，你不光不能闭嘴，我还真要借你这双巧嘴用一用。” 王婆一愣，连忙低头，“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田翠芬收回手，“你儿不就是想转正吗？你只要帮我办成了事，你祸害我儿子和我儿媳妇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但你要办不成，可别怪我不客气！” 田翠芬将斧子抽开，王小奔逃一样地往后撤了两步。 田翠芬一把抓住，年轻的小伙在她面前一点力量都没有，她使劲一拉，王小奔又像小鸡仔一般被抓了回来。 “您说，您说，只要您能把小奔放下，说啥我都做！“王婆已经满脸恐惧，鼻涕眼泪横流。 田翠芬一把将王小奔拽起。 “你现在立马去找王宝昌，告诉他们李金花和王德兴才是真正的八字不合，克死全家的命格！让他们想方法必须来我家喝撞喜酒，和玉珍拜堂成亲。” 王婆哆哆嗦嗦连忙点头，“我说，我说，我都按你说的做！求你放过我儿子。” “都是当娘的，你儿子就在我那呆着，半个小时内两人拜堂成亲！你儿子一根头发丝都不会掉。这要是半个小时你没成事，就别怪我了！” 田翠芬拽起王小奔就朝家里走去。 王婆看着空荡荡的大门，急忙爬起，“我的儿呀，儿呀！你等着！娘一定会来救你的。” 王小奔扯着嗓子哀嚎，被田翠芬一把捂住，钳着人往回走。 “王婆，半个小时，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声音渐行渐远。 搁门外看热闹的钱婆躲得隐蔽，看着人走了急忙上前。 “王大神婆，这是咋回事呀，这田翠芬疯了不成？整天护那南方小闺女护得跟蝎子腚一般，怎么这又要让自己小叔子抢儿子的亲？这是唱的哪出？” 王婆浑浑噩噩地进到堂屋，拿了卜卦的罗盘急匆匆往外走。 “我才不管他们在搞什么！我要救我儿子！” * “砰！” 王婆猛地将门给推开，秦桂正帮着王宝盛整理领带。 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一激灵，扶着胸口咒骂。“你个疯娘们，大早上来奔丧的吗，疯疯癫癫的吓死老娘了！” 王德兴面色很是难看，抬手就抽了秦桂一巴掌。 “你真是猪脑子都不如！什么叫奔丧！你儿子结婚，奔什么丧！” 王婆才不管里面的人闹成什么样子，两眼一翻，原地开始蹦跳着转圈，边蹦还边念念有词。 “唵嘛呢叭咪哟！妈咪妈咪哄！唵嘛呢叭咪哟！妈咪妈咪哄！“ 秦桂被唬住了，更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焦灼感，一把将王婆给推到在地。 “你个疯婆子你来我这抽什么风！” 王婆后仰倒地，手轻轻摇晃铃铛，整个人直愣愣地站起。 王德兴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疯婆子滚出去！退，退，退！” 王婆却突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众人。 “你家娶的可是那李家姑娘李金花？” 王德兴和秦桂对视一眼，面色难堪地点了点头。 “今日占卜就算得你家有大凶之兆，若是你娶了这李家女，不仅会家破人亡，丢官罢爵，更会断子绝孙，财源尽断呀！” 王宝盛被唬住了，连忙后退。 “爹，我不娶了，不娶了！我不能娶她，” 王宝盛边说边拉扯着自己衣服，满脸焦急地想要脱掉。 “儿呀，你别听这疯婆娘胡咧咧，她整天疯疯癫癫的没人信！你信我还是信旁人？” 王德兴发了狠，将王宝盛给摁下，语气凶狠。 王婆手心都冒了汗，但仍拿着铃铛一脸淡定。 “李家支书，李富贵是也，让我特来告知，由村西迎接，进祖宅，喝喜酒，万事俱备，两家安好，方可事事顺遂。” 王婆说完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拿起铃铛铃铃作响，转身就走。 “你这疯婆子说的可是真的？” “我已传达到位，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善哉善哉！” 门外铃铛声一响一停。 王宝盛吞了吞口水，神情呆滞。 “爹，咱们要听这神婆的吗？” 王德兴同样面色凝重，一时不敢拿主意。 “这李支书说是找人来通知，我以为会是他身边的李来福，谁知来了个疯婆子，我这一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王宝昌看着自己的爹还在犹豫，起身劝道。 “我看那李家都是鼻孔朝天的人，怎么会让李来福来给传话，上次就那个狗东西是怎么为难我们的！难道你都忘了吗，既然这婆娘说了是李富贵指使的，那咱们就干！“ “可是！”王德兴仍然有点犹豫。 “爹这都啥时辰了，再不接亲都快到晌午了，咱村上就没有上午不接亲的道理，这事没法拖了，赶紧决定吧。” 王德兴手捏着王宝盛的肩膀，微微用力。 “行！那就办！“ 王宝盛拿了个红帕遮着脸，遮遮掩掩地朝村西走去。 胡同转角，王婆拿着罗盘看着来人轻轻勾了勾嘴角。 “各方天神，因果已变，请保佑这对新人，善哉善哉！” 王婆走得极快，王宝盛在后头跟着差点没跟上。 她时不时回头看看那紧紧跟着的后生，不屑地皱眉。 “果然和田翠芬说的一样，王德兴真的同意让他来接亲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铃铃铃”铃铛引路。 第77章 大婚之日8 田翠芬已经将桌椅摆好，全都堆在了院子门口。 王婆一蹦一跳地领着王宝盛朝这边走开，伴随着玲玲的铃铛声，还真有几分瘆人。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韩燕在迎亲队伍前面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富贵。 “李支书，多余的话我不会说，人给放走，还能有的商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富贵早就换上一副滚刀肉的表情，看到韩燕一脸惊讶。 指了指李来福，“你过来，这公社的大领导来了，为啥不通知我！” 李来福低眉顺眼地刚想解释，李富贵抬脚猛踹，桌椅倒了一片。 李来福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瞬间明白了李富贵的意思。 起身跪倒，连忙磕头，“祖宗是我的错，我不知道韩书记来，有错你就罚我，罚我吧！祖宗！” 韩燕气得一口气顶的难受。 “李富贵，你别给我整这一出，那个孩子生什么气，你给我起来！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哪还有磕头行礼的说法！” 李来福瞬间调转方向，朝着韩燕猛磕。 “求求您了，绕过我吧，您是天大的官，但我辈分小，李支书本来就是我的长辈，现在磕头可还是错了吗？” “你停下！我说了停下！” 李来福反而磕得更起劲，砸在泥土地上砰砰作响。 韩燕心里着急，想要伸手去拦，铁军站在一旁轻轻干咳了一声。 韩燕瞬间反应过来。 对呀！田翠芬交代过自己的，因为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李富贵肯定会故意找茬，把自己给架起来。 如果自己真的如他所愿了，那可就是失了民心，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成了什么人了！ 稳了稳心神，韩燕强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脸。 “来福是吧，我韩燕在这给您回礼了！” 韩燕将袖子撸起，伸手交叠朝李来福深深鞠了一躬。 这可是标准的儒家之礼拱手礼，在齐鲁大地可算得上是大礼了，对上李来福的磕头丝毫不显逊色，但是韩燕只是微微躬身，整个人有气势的很。 李来福瞬间愣在原地，看着原本高高在上的公社书记居然给自己行拱手礼，瞬间不知该作何反映。 有些求助的望向李富贵。 看着韩燕示弱，李富贵很是满意。 “好小子，停吧，这韩大书记都给你这小东西回礼了，你好大的谱呀。” 李来福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他语气里的不悦还是被李来福精准察觉到了。 李来福诚惶诚恐地朝着李富贵猛磕了三个响头。 “支书，我错了！支书！我错了！” 有人已经看不下去，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人公社的领导几次三番让人起来，但这李来福只听支书的，竟让人书记还礼还不行，太不像话了！” “就是就是！这不拿乔折腾人吗，天可怜见的，这头都磕肿了！” “这知道的是结婚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皇帝登基呢！辈分大也没有这么折磨人的，这是真不把人当人呀。” 韩燕很是满意大家的反应，拿了板凳坐下，一脸惬意地掏了掏耳朵。 李富贵脸上愠怒，抬脚将还想继续磕头的李来福一脚踹歪。 “狗东西！怎么这么听不懂人话！我说了让你起来，你在这做什么戏？” 韩燕一脸玩味。 “哎呀李支书，这可是您自家的孩子，这踹坏了自己可心疼了呀！ 乡里乡亲的可都看着呢，都说这李支书是个爱民如子，心系人民的好支书，这对自己的孩子都这么苛刻，动不动非打非骂的，咱也不知道这大杨树屯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韩燕是什么身份，李富贵彻底的被架在了原地，抬着还想继续踹人的脚僵在原地，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轻笑出声。 李富贵擦了擦额角的汗，将抬起的脚放下，轻轻拍了拍脚面上的泥土。 再抬头已经换上一脸和蔼。 “韩书记教训的是，这上头的领导都来了，哪有我还在这狐假虎威的道理，大家伙说是不是，本来呢就是小孩子孝顺，非要伺候我这个老家伙，也怪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反而让坏人给转沟了去了。” 李富贵挑了挑唇角，起身将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来福搀起。 “好孩子，你的孝心我知道了，但是以后呀，咱们就关起门来论长辈，在外面呀，你可不能再随意跪了，这可是把屎都拉到我头上了呀。” 李来福浑身颤抖，哆嗦得不成样子，摇摇头整个人又趴在了地上。 韩燕轻笑一声，招手喊了两个干事，将李来福一把拽起。 “乡亲们，我是人民的领导。在我这里，即使是再大的长辈，再小的孩子，都没有人前磕头磕个没完的道理。 今天我就给做了这个主，把这孩子给解救出来，大家伙也做个见证，省的再有人借着什么长辈不长辈的，作势拿乔，不讲道理！” “好！韩书记威武！”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韩燕有些赞许地看了看那个隐在人群的小干事。 “是呀是呀，李支书确实是过分了。你看那孩子都抖成啥样了。” “要我说就是活该！那李来福跟着干了不少亏心事，都成个走狗了，这李富贵想借着收拾小辈的由头让这女领导下不来台，谁知道自己被将了一军！哈哈哈哈！” “就是就是！” 第78章 大婚之日9 铃铛声由远及近，田翠芬面色阴沉，轻轻掐了掐自己的虎口。 刘翠皱眉一脸担忧地盯着前面娶亲的队伍，轻声呢喃。 “嫂子，不，翠芬姐！你想好没有，这可是要把自己的脸面踩到地上了呀！” 田翠芬双手攥拳，看着越来越近的接亲队伍。 “脸面算个屁，李富贵想整一出偷天换日，喝酒难为人是假，暗度陈仓才是真。 当我田翠芬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偏不要如了他们的愿，都给我打碎了牙活着血也得吞下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李富贵定是要尽快赶走建国才是，等着瞧吧，我就要瞧瞧，我赶在他前面把生米给煮成熟饭，到底是谁没法收场！” 刘翠看着满脸坚毅的田翠芬有些愣神，满脸佩服地点了点头。 田翠芬斟上满满一大盆酒，哐当往面前的桌上一放。 满脸怒意地盯着即将到达的迎亲队伍。 王宝盛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凶神恶煞的田翠芬。 吞了吞口水，步履都慢了下来，有些心虚地往后瞧瞧自己的爹。 王德兴一时拿不定主意，快走两步赶上满脸神神叨叨的王婆子。 “哎，小奔娘，咱两家可是祖上连着亲的，都是一家的，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来人提及自己的儿子，王婆神情一变，步履突然停住。 众人皆是一愣，有些错愕地等着王婆的下一步指示。 王婆面容惨白，脖颈僵硬，扭头时咔咔作响，伴随着瘆人的铃铛声，众人呼吸皆是一滞。 “抢亲的生门，否则死路一条。” 王德兴面色有些难看，满脸不解地盯着王婆的脸，想要瞧着其中破绽。 王宝盛紧紧拽住王德兴的袖口。 “爹，她真的知道！这可咋办！而且这说得不清不楚的，那李支书只说听他安排，怎么安排的也不告诉我们！这让我们听是不听！” 王德兴面色阴沉的可怕，一把拉住还在晃着铃铛装神弄鬼的王婆。 “死老婆子，你到底是不是李富贵派过来传话的，你要是再装神弄鬼不说清楚，我活劈了你！” 王婆面色抽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脑海又瞬间清明，两眼一瞪，抬手将手中的罗盘狠狠砸向王德兴的胳膊。 王德兴吃痛手猛地松开。 “爹！你没事吧！” 王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面露不屑。 “放肆！耽误了李支书的事可不是你我能担待得起的！” 田翠芬遥遥地看着娶亲的队伍停在原地，刘翠有些担忧开口。 “这人怎么不动了，总不能再绕回去吧，哎呀这可咋办。” 田翠芬没有说话，拿起面前的烧刀子大口喝了一口，辛辣顺着嗓子眼滑下，田翠芬被辣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两口酒下了肚，田翠芬将嘴角的酒擦干净。 酒盆放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不来？她不敢！孩子还在我手上，她不来就等着瞧！” 田翠芬单脚踩上板凳，酒精上头，整个人亢奋得很！ 刘翠还想说些什么，轻叹一口气，整个人焦灼得难受。 * 王宝盛扶着王德兴满脸惊喜。 “爹，王婆好好说话了，她说的我听得懂了！” 王德兴被人砸了一下，面子上有些抹不开，轻咳了一声，伸手推了推王宝盛。 “好好说话了就去问，你多大人了还要老子给你擦屁股吗！” 王宝盛一脸委屈，看了看满脸怒气的爹，哆嗦着上前，点头哈腰地说道。 “王婆...不不，婶子，你告诉我呗，这是啥安排呀，俺现在到底应该要干啥呀，那大嫂堵着路，总不是强闯的道理，支书咋安排，俺就咋干，您这也不说明白，我们真是...” “哈哈哈哈哈！” 王婆摇着铃铛突然仰天大笑，王宝盛吓得没瘫坐在地上。 “爹，爹，这人咋回事呀...” 后退了两步，躲在了王德兴身后。 王婆笑完表情瞬间严肃，一把将躲着的王宝盛抓住拽了出来。 两眼怒目圆瞪，表情凄厉夸张。 “你！你！去抢亲！把现在老宅的媳妇抢出来，拜堂成亲万事可休呀！” “可是！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 王宝盛表情难堪，扭头望向王德兴。 “爹，要听吗？她让我们抢亲，去老宅子结婚，可是大嫂在那堵着呢，这可咋办呀。” 王德兴一时也拿不住主意，这疯婆子好不容易说了句人能听懂的话，还整了个这，难道是要让宝盛先把丁玉珍给娶了？ 这样王建国只能去娶李金花？ 可是之前不是这样计划的呀，王德兴沉思着，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本来计划着只要那王建国和李金花结了亲，就没宝盛什么事了，什么接亲拜堂都是走个形式做不得数的，完全可以那边事成，自己这边直接让宝盛回城上班，只说是个误会，就可以脱身而去。 这现在居然是让宝盛先娶了丁玉珍！ 这万一砸在手里可怎么办！ “大伯！大伯！” 有人一阵风一般疾跑着走过去，田翠芬勾了勾唇角，轻轻握了握刘翠的手。 “放心吧，那老逼崽子会信的。” * 崔英越跑越近，在迎亲队伍面前停了下来，连呼带喘的。 王德兴看到来人，十分惊喜。 “大侄子，你来了！我让你打听的消息可是如何了？” 崔英面色凝重地看向众人。 “大伯，计划有变，那公社的女领导来了，就是来给田翠芬撑场子的，李支书现在把建国堵在了那边，不让他来娶亲，我看着那意思，应该就是让咱先把这边的新娘给抢走！” 王德兴闻言面色一怔。 “那李富贵连个娘们都打发不了吗？怎么可能？” 崔英扭头朝田翠芬这边瞅了一眼。 “我的好大伯，你还不信我的？我可是你最亲的大侄子了，这还能坑你不成，你不信我，可以换个人打听打听，那么多人都去瞧热闹去了。 也不知道那女领导是怎么回事！像是转了性子，难缠得很，还官大一级，竟让李支书都毫无招架之力呢！” 第79章 大婚之日10 秦桂面色大喜，急急拉住王德兴的胳膊，急切地想要表功。 “我看崔英说得对，咱可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那女领导咱又不是没接触过，可是难缠得紧！ 况且这一次还是有备而来，李支书一时抽不出手来收拾这边可是理所当然的呀。 咱可不能拖了后腿，抓紧坏了那女子的名声才是要紧！” 秦桧一脸的洋洋得意，已经能想到田翠芬吃瘪的模样，整个人飘飘然。 王德兴被秦桧摁到刚刚王婆砸到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啪！” “男人的事你个熊娘们插什么嘴！” 秦桂应声倒地，满脸悲怆。 “你算什么东西！算计来算计去，只会在窝里横，还敢打我！我忍着火呢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秦桂好欺负，我跟你拼了！” 王德兴被吵得头痛，“行了行了！闹什么呀！” 崔英脸上挂着狡黠的笑，轻轻将秦桂拉住。 “我看大伯娘就懂理得很，谁说这女子不懂的，大伯娘一下子就参透了这里面的道理，倒是大伯你，我看你是小心谨慎过了头，反而要错失大气运呢！” 王德兴斜眼瞥过，这个崔英最是滑头，但是人机灵得很，他倒还真想听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瞧着王德兴面色缓和，崔英急忙轻轻拍拍秦桂的背以示安抚。 表情却是一脸严肃。 “大伯，我都已经给你讲得这么明白了，这之前李支书在咱屯子那可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哪里有你表现的地方呀，但是现在可是不一样了。 这外人当前，你要是趁机解了这李支书的燃眉之急，那效果可是不一样了，以后那金花姑娘成了自家的媳妇，咱宝盛兄弟，宝昌哥都是中用的，那个不都个顶个的好用。” 崔英知道自己已经把话递到了这种程度，王德兴不可能不心动。 果然，下一瞬。 王德兴大手一挥，面上都挂着一脸的得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崔英的肩膀。 “好小子！懂事得很！等咱王家得了势，少不了你的。” 崔英尴尬地赔笑两声，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嫌恶的将王德兴的手给拿开。 “那我可就先在这谢过大伯了，这以后发展了，可得让宝盛兄弟别忘了咱呀。” 王德兴满面油光，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瞧着崔英这识趣的模样很是满意。 王婆都快被几人给恶心吐了，看了看日头，紧蹙眉头。 抬手摇了摇铃铛。 “一刻钟内，礼成则万事安，否则！塌天大祸纷至沓来！” 王德兴笑容僵在脸上。 “啥？一刻钟！你以为这门口的娘们是吃素的不成，那肥猪一个顶三，一刻钟内抢了亲还不成，还得礼成，你疯了？” 王婆心里着急，那田翠芬可是还绑着自己的儿子呢！而且只给了自己半个时辰，现在这家人磨磨唧唧，难以成事！ 王婆嘴角抽动，伸手从怀中快速取出罗盘，从身前快速飞舞。 唬的秦桂一愣一愣的。 “此乃天干地支，玉皇大帝，地藏王菩萨亲自做法批示，尔等还敢不信！” 崔英闻言强忍住才没笑出了声，这王婆看来还真是着急了，真是儒释道胡乱说。 王德兴还想再问。 崔英轻咳了两声，紧忙接话。 “这都说吉时吉日新人过门，王婆也是听了那李支书的安排，再加上自己浑身的本事，总不会坑我们的，既然时间紧张，我们就赶紧，总要把事办好不成！” “你这话说得容易，你嫂子虽然是没之前壮了，但是你看她那架势，跟个壮汉武松似的，哪能轻易让我们抢人，竟胡闹！” “大伯，大伯娘，你是不知，如果是半个时辰之前，我是万万不敢让你们娶亲的，但你这就可以看出咱李支书的高明之处了。” 王德兴来了兴致，附耳上去。 “李支书借着撞喜酒的名义，把建国给拦下来了，大嫂这不是救人心切，把公社的那个女领导给请了过去，那些所有的男劳力可都跟着去了，整个院子就田翠芬跟那个刘翠两人。 咱好歹好几个壮劳力，还能治不了两个娘们了？” 王德兴闻言大喜，整个人瞬间支棱起来了。 “儿呀！来！给我挺起腰板，大步向前走着！走！咱去娶新媳妇去！” 王宝盛一脸难堪，被推着往前走去。 瞧着面前的队伍动了，田翠芬嘴角勾起，端起面前的烧刀子又是一大口。 刘翠整个人心惊得不行。 “翠芬姐，你快别喝了，这要是一会喝晕了，还怎么斗小人！” 田翠芬闻言勾唇一笑，拿起又是一口。 “嗝~” 浓郁的酒嗝冲上来，熏得田翠芬直皱眉头。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不咋让他们相信呢！” 连着打了好几个酒嗝，田翠芬身形斗有些晃悠。 刘翠连忙伸手去扶。“翠芬姐，别喝了！再喝酒就真醉了！” 面前几人越走越快，看着面色通红，身形晃悠的田翠芬。 王德兴大喜。 “不中用的玩意，以为自己喝了二两猫尿就真是武松了，你他么再喝也就是个娘们。宝昌！去！咱们娶亲结婚喽！” 田翠芬身形晃悠，努力地睁开双眼，轻轻晃了晃脑袋。 “你们...你们....给我站住！别晃！停！我都...让你们...别晃了！听没听见呀！” 田翠芬耍着酒疯，整个人摇摇欲坠。 刘翠面色艰难，拼命地搀扶着才没让田翠芬倒下。 “翠芬姐，没人晃呀，你晕了，晕了呀！这可是烧刀子！烈得很！你咋能喝这么多！” “那狗东西！李富贵！不让建国娶亲！非要喝什么撞亲酒？喝呀！你们从我这过必须也要喝！快喝！” 田翠芬呜呜渣渣地指着面前的酒盆子，手都指不准，只一个劲地喊叫。 王德兴满脸的得意，冷哼一声。 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 “就你？还抢亲酒？哈哈哈！天大的笑话！我们为什么要从你这过呀？我们娶的就是你家的媳妇，宝盛！去抗媳妇，咱拜堂成亲！” 田翠芬酒醒了大半，整个人努力地站直，还是不受控制地东倒西歪。 “你敢！” 第80章 大婚之日11 王德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我敢？我怎么不敢的？贱娘们，让你算计我！害我栽这么个大跟头，可还想得到今天了？” 王德兴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我就说我不可能输！你还敢跟我斗！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边说边大步迈进院子，田翠芬想要去拦着，却身形晃悠，连站都站不住。 “停！住...住...住手！这..这...这里现在是我家！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王德兴站在门口来来回回。 “哎，我进来了，哎我又出去了，你能那我怎么着，你有本事就来打我呀。你来呀！你怎么不来呀！” 秦桂嘚瑟着走到田翠芬面前，轮圆了手臂就呼了下去。 这一掌含着极大的怨恨，秦桂真是使了十成十的力量。 刘翠气得浑身发抖。 田翠芬被力量带倒，整个人摔倒在地。 “你！你们为什么打人！为什么！” 田翠芬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只觉头晕眼花，整个人胡言乱语。 刘翠急着想要把人给拽起来，却是无能为力，急得直掉眼泪。 秦桂手痛得直哆嗦，这力度使得太大，整条手臂都麻了。 秦桂用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胳膊，但面上仍然是大仇得报的痛快。 表情狰狞地盯着倒在地上的田翠芬。 “田翠芬没想到吧！你会落在老子的手里，我现在恨不得给你千刀万剐，一刀一刀把你的肉全被给搁下来，看看你这黑心肝的婆娘到底能刮下来多少肉！” “你敢！” “我们不同意！” 王卫东和王丽华一人拿着大棒子从里屋跑出来，冲着王德兴和秦桂冲了过去。 “啊！我跟你们拼了！” 王卫东拿着棍子就朝王德兴的小腿敲去。 但半大小子怎么可能是王德兴的对手，他一把将卫东抓起，高举过头顶，将人使劲扔了出去。 田翠芬瞳孔一阵，猛地从地上爬起，面前一阵眩晕。 她强稳住心神，跌跌撞撞地朝摔在地上的孩子奔去。 秦桂将王丽华抱起，整个人被箍住，王丽华痛快地挣扎。 “奶！你快把我给放开，求你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呀！放过我们吧！奶奶，求求你了！” 秦桂手上力度没松，表情狰狞。 “贱蹄子生的破烂货，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呀！你昨天吃肉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奶奶呀，这会知道求奶奶了？我告诉你！晚了！” 秦桂手上力度收紧，王丽华受不住力度，痛苦地哀嚎。 田翠芬步履一停，面前王卫东小小的一个，正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身后丽华的声音像一个炸弹，轰鸣着自己的耳朵。 田翠芬痛苦地呆愣在原地，脑子像被炸开一样，尖锐地疼。 王卫东听到了王丽华的哀嚎，强撑起自己的身体，冲着田翠芬大喊。 “不要管我！先救妹妹！快，快救妹妹！” 王德兴嘴角挂着笑，玩味地看向趴在地上痛苦捂着肚子的王卫东。 “真不愧是我们王家孩子，好孩子，像我！爷爷很是喜欢，现在给我磕个头，我就饶了你，哦对了，还有你妈！” 王卫东小脸皱成一团。 “想让我给你低头？做梦去吧！想都别想，你们就是禽兽！败类！垃圾！” 王德兴有些生气地直起身子。 “啧啧啧，骨气倒是有，就是这嘴巴让人讨厌得紧。那不如就变成哑巴吧，变成哑巴就不那么聒噪了！” 王德兴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田翠芬如梦初醒一般，一把将王卫东护在怀里。 “妈！你不用管我，快去救妹妹呀！” 王丽华小脸煞白，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强撑着向田翠芬伸手。 田翠芬抱起王卫东跌跌撞撞地朝着秦桂冲去。 王德兴早就守在必经之路，抬脚朝二人猛踹。 田翠芬本就跌跌撞撞，一下子受不住力，重重地摔倒在地。 王卫东顺势摔了出去，连翻了两个跟头。 王德兴满意地点了点头。 “哎呀，这可真爽！这种手刃仇人的感觉可真是太爽了！要不是我儿子大婚之日，还真想杀了你们助助兴！” 崔英冷眼瞧着，表情有些抽动。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不能进去！宝盛！你听嫂子的话！这可是你侄子的媳妇，你不能进去呀，你不能对不起建国！” 刘翠死死地拦在门口，发梢凌乱，指甲都已经泛白，整个人扣在门板上死死堵住。 “让开！” 王宝盛有些不耐烦，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用得着外人来提醒自己？ “不行呀！宝盛！你是个好孩子，你不能这么做呀！” “我数3、2、1！这可是给你留着面子呢嫂子，你要是再不放开，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行呀宝盛，你听嫂子的，这不是你该动的人！你可是有大好的前途！回头是岸呀，别再跟你爹一错再错下去了！” “2！” “宝盛！我最后再劝你一句！真的嫂子真不会害你的！” “1！” “你确定吗？宝盛！回头吧！我和你翠芬嫂子都会原谅你的！” 王宝盛梳好的二八分的头发已经凌乱，胡乱地搭在脸上，随着他生气的表情而更加丑陋。 “呵！可笑至极！居然还要原谅我？你自己觉不觉得你很可笑呀！滚开，再不滚开我可就要踹了！” 刘翠一脸绝望地摇了摇头。 “真的不行呀，宝盛，你会后悔的！” “啊！”尖锐的惨叫喊来。 王德兴掐着卫东的喉咙高高举起，王卫东粉红的小脸已经发紫，整个人痛苦地挣扎。 田翠芬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 “求你了！放过我的孩子！放过他吧！” 王德兴手上力度一松，王卫东有了一口喘息之力。 田翠芬松了一口气。 谁料下一秒，王德兴又猛地将人举起。 王卫东瞬间腾空，痛苦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你到底想要怎样！” 田翠芬满脸绝望，表情哀怆。 “赶紧让拜堂成亲，这俩孩子我就给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