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综武侠当皇帝[剑三]》
1. 眼一睁就是新身份
灾荒已持续了半年。
大夏朝廷的赈灾不温不火,遍野的饿殍似乎影响不到歌舞升平的盛世。
所以当流民闯入县城的时候,县令只来得及让人紧闭大门。
同样紧闭门户的街道上,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这些流民脚步虚浮,眼神却像烧红的炭,烫得吓人。他们手里没有锋利的刀枪,只有豁口的碗、磨尖的木棍等,以及一双双似乎只剩骨架的手。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的年轻人,也是我们的主角——朱瑾,一个不该出现在流民群里的读书人,更是他领着流民进城以后直奔县衙所在。
县衙那两扇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前稀稀拉拉站着十几个面黄肌瘦的衙役,手里的水火棍都在发抖。
隔着门,县令的声音尖利而发飘,“反了!反了你们!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冲击官衙,形同造反!”
“按大夏律,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速速退去,本官……本官或可既往不咎!”
县令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气势也越来越足,门前的流民却基本没有后退的,他们都看着站在最前方的年轻人,等他下令。
这些流民,他们不懂造反,不知道什么是诛九族,他们只想求一个活路。
朱瑾的声音很平稳,“大人,我们只想求一个活路。”
“活路?闯衙就是死路!”
门后的县令,色厉内荏地跺脚。
身后的流民已经开始躁动,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朱瑾耳边响起,“先生,砍吗?”
朱瑾侧头回望,问话的是个面黄但不肌瘦的汉子——这是他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名叫张三的汉子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眼睛死死盯着紧闭的朱漆大门。
耳边是县令不断的叱骂声,身后是厚重的呼吸声,朱瑾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等了一会儿。
系统提示来了。
【达成“县衙打卡”成就,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2%……】
随着系统权限解锁到5%停下,朱瑾游戏角色面板上几个灰色的技能亮了起来。
【恭喜侠士(转圈)(撒花)(为你点赞)】
【请侠士再接再励!】
无视响在脑海的提示声,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技能,放下【破苍穹】气场,一个短促而清晰的音节从朱瑾口中出来,“砍。”
声音不大,却像一点火星掉进了滚油里。
轰——
积压的愤怒、饥饿和绝望瞬间被点燃。
在看不见的【破苍穹】气场下,人群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扑向了那扇看似坚固的朱漆大门。
“冲啊!”
“抢粮!”
“打死这狗官!”
门口的衙役们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立刻就被汹涌的人潮吞没。
大门被无数双手推搡、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很快便轰然倒塌。
【达成“勇闯县衙”成就,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5%……】
【哎呀,差一点就到10%了。】
【侠士,你不行哦(叹气)】
开启【紫气东来】,看似弱不禁风的朱瑾直接撞翻面前的衙役,他也没想到,以前玩游戏当老板,现在带着剑三的纯阳游戏角色穿越,不但实现了招摇撞骗的成就,现在还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纯阳宫的名声……
嗐。
在朱瑾不合时宜的走神中,县令的尖叫早已经被淹没,就连官帽都不知道被谁踩在了脚下……随着县衙被彻底掀翻,粮仓被打开——虽然里面的存粮远比人们想象的少得可怜,混乱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暴怒的流民几乎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一片狼藉中,最先问“砍吗”的张三拖着一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走到朱瑾面前。
张三身后跟着几个人,他们手里捧着许多东西——账簿、信函、公文,甚至还有几本书。
“先生,”张三把箱子放下,语气带着天然的恭敬,指了指那堆带字的东西,“俺们都不识字,这些……这些字纸,怕是紧要的,您给瞧瞧?”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朱瑾身上,他们望着这个脱下长衫就是一身道袍的年轻人,期待着他像当初凭借一碗符水救回村老一样,从这些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里面,给他们找寻一条活路。
站在朱瑾面前的这几个人,已经是这帮流民里面最聪明的了,在朱瑾统筹分配下吃饱饭,回归冷静的他们开始思考退路。
“实在不行,我们去投奔连云寨。”
“反正都活不下去了……”
“连云寨会要我们吗?”
“谁知道县衙里面就这点东西……”
没有理会这些人自顾自的讨论,朱瑾心下叹气,蹲下/身,翻捡起这些被带过来的纸张。
账簿记录着苛捐杂税,公文是催粮的檄文……吸引他注意的是几封县令没来得及销毁的信件。信上的字迹与公文不同,落款是某个邻县的豪绅,内容隐晦地提及“分批运粮”“避人耳目”“京中打点”之类,并与县令商量如何瓜分救灾的款项和物资。
联想起县衙里面并没有多少的存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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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瑾又叹了一口气。
随后,朱瑾翻出一份调兵文书。
这封调兵文书来自州府,上面清楚地写着:因辖内连云寨匪患猖獗,屡剿不平,特抽调一百五十人,协助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前往围剿……看完以后,朱瑾有些恍悟。
这不是朱瑾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这个所谓的大夏,一些制度给他一种奇妙的“拼盘”感觉,不过基本的军事力量主要建立在 “卫所制” 之上,一个普通县城的驻军通常是一个或半个百户所,兵力大约在50人到100多人之间。
算上巡检司、团练、衙役这些,抽调一百五十人,怪不得县衙守卫如此空虚,怪不得这群面黄肌瘦的流民能轻易冲进来。
兵力,被调走去对付……连云寨了?
等等!
连云寨?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他——那场著名的背叛,千里追杀,九现神龙……
“逆水寒撞上剑网三?”朱瑾自语,语气有点奇妙,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万一不是游戏,而是小说、电视剧或者电影什么的……呢?
朱瑾捏着那份调兵文书,表情变得极其古怪,混合着震惊、愕然和一种极度荒诞的感觉。
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长衫,此时是个读书人的朱瑾忍不住低声嘟囔,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所以……我这穿越新手大礼包,是要走顾惜朝的剧情吗?” 带着这仿佛人工智能成精,但废物一样,需要达成各种成就才能进一步解锁功能的剑三系统?
【解锁身份信息前置任务已完成,相关资料包正在下载……】
【侠士新身份已生成,请查收。】
更多混乱的、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碎片涌上心头,那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信息,尊贵、压抑,却又无比真实。
两种记忆剧烈冲突,让朱瑾下意识地扶住了额头,用一种更加迷茫、甚至带着点自嘲的语气,喃喃接上了后半句,“但是……我好像……是个皇帝来着……”
穿越第三天,伴随着好不容易把系统权限解锁到7.4%,原主记忆解锁到100%的此时此刻,如果穿越满分有十分,朱瑾可以打8.6分,因为此时的他状态已经有1.4了。
周围,流民还在欢呼雀跃于分到的微薄粮米,无人发现他们这位识文断字的“先生”,此刻正进行着怎样一场惊涛骇浪般的内心风暴。
那箱勾结的证据沉甸甸地放在朱瑾脚边。
那份调兵文书,在朱瑾手中,仿佛重若千钧。
朱瑾想,他知道为什么一个连云寨,会是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带队了……
2. 眼一睁就是新身
三天前。
穿越后的朱瑾刚刚睁开眼,视线对上的就是饿得眼睛发绿的张三。
耳边是连绵的雨声,眼前是一片晃动的虚影,饥饿感如潮水般拍打着朱瑾的意识。最先清晰起来的,是一双几乎贴到他脸上的眼睛——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野兽般的绿光,那是饿到极致的疯狂。
张三望着他,仿佛在评估一块还能动弹的肉。
朱瑾:“……!!!”
极度危险!
脑子一片空白,朱瑾的求生本能却先一步爆发。
一个念头闪过,游戏面板目前唯一能用的【蹑云逐月】技能亮了。
朱瑾的身体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猛地向后平滑出丈许距离,堪堪避开了张三下意识抓来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周围麻木的人群一跳,也耗尽了朱瑾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他坐倒在地,剧烈喘息,心脏狂跳。
游戏面板……蹑云逐月?!
他刚才用的是……
不等朱瑾细想,旁边一个老人的呻吟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老人气若游丝,眼看就要不行了。
周围人眼神麻木,仿佛对死亡早已司空见惯,甚至已经有人靠近,只是碍于老人身份以及身边守着的人,又退了回去。
朱瑾心下叹了口气,还好,不算太乱。
朱瑾站起身,不带恶意的靠近,未被阻拦的他伸手摸了摸老人的额头,烫得吓人。
他突然想起背包里好像还有……几组纳元丹?
哦,不对,是……糖?
游戏和现实的记忆混乱交织,朱瑾摸索着,或许是游戏背包的某种现实映射,他真的从怀里摸到一串糖葫芦。
借着衣袖遮挡,朱瑾捏碎了其中一个山楂的糖衣。
随后,朱瑾跟还没回过神、惊疑不定的张三借(抢)了个破碗,手伸出破棚接了点雨水,将糖混入,又故作高深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纯阳的符箓他画不出来,但架势得足。
“老人家,要试试吗?”
朱瑾扶起老人,将碗沿凑到对方干裂的唇边,“我这符不一定能救命,但你不喝,一定会死。”
——不好意思,第一次在现实中当道士(?)。
——业务不熟,下次注意。
心里半点不走心地道着歉,朱瑾手一抬,碗里的水直接就喂进去了。
天灾下还能活到现在的老人生命很坚韧,微甜的糖水似乎给了老人一丝生气,他喉咙滚动了几下,竟真的缓缓睁开了眼。
“多…多谢…小道长……”老人嘶哑着道谢。
【达成“救助村老”成就,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已解锁2%】
【恭喜侠士,今天很幸运呢~】
【(转圈)(撒花)(举高高)】
解锁?
朱瑾目光动了动,若有所思。
就这一碗“符水”,改变了朱瑾最初的处境,孤身一人的他从“储备粮”变成了“有点用的读书人”“懂得好像有点多的道士”并迅速成为“说话有点道理可以听的先生”。
靠着这点缓冲,他迅速弄清了现状以及游戏面板的情况。
穿越古代(疑似),剑三游戏面板半残,30w装分的纯阳账号成了镜花水月。
他目前的身份是流民,所在地方是南方的一个县城外。
地图功能灰暗,只能从流民七嘴八舌、语焉不详的描述中拼凑出大致情况,数个城镇遭遇暴雨肆虐,有些城镇甚至被水淹没,无数人家园尽毁,只能茫然地向着传言中尚有生机的地方走。
他们之中,有人哑着嗓子传递着一个微弱的希望:这里的县衙开了官仓,正在施粥放粮。
然而……
朱瑾凝神望去,眼前的城门紧闭,护城河的水位涨得很高,几乎要漫过吊桥。城门口贴着的告示被雨水冲刷得字迹模糊,城墙垛口后,偶尔闪过兵丁警惕而冷漠的脸。
他们来晚了。
或者说,那点本就稀薄的赈济,早已停止。
一些人彻底死了心,啐一口唾沫,咒骂着,搀扶着,继续往更远的州府方向挪动——那里是更大的城,总该有条活路吧?
更多的人却再也走不动了。
有的瘫倒在城外泥泞的坡地上,有些则躲到了破旧的棚子下,抱着城说不定哪天就开了的幻想,雨水顺着他们褴褛的衣衫往下淌,汇入身下的泥洼。
暴雨尚在,希望逐渐破灭,绝望正在蔓延。
真实的,透着绝望的场景让朱瑾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泡得发白、但依稀能看出是读书人款式的衣衫,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流民,一个荒谬又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天灾人祸,官逼民反……
不,民还没想到反,只是快饿死了。
雨开始小了。
朱瑾清了清嗓子,站到了一块稍高的土坡上。
“乡亲们!”
朱瑾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我等背井离乡,所求不过一口/活命之粮!”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我们继续等下去,能等到什么?”
“如今县城闭门不开,视我等如草芥猪狗,难道我们就真要做那路边的白骨,成全了他们的心安理得吗?”
随着朱瑾的话音落下,在场有些人的目光动了。
穿越第一天,朱瑾搞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穿越第二天,朱瑾靠着那点现代知识、小说电影电视剧里看来的剧情套路和一身读书人的皮,开始极尽所能地忽悠……不,是说服。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闯进去吃饱饭”,将绝望稍稍引导向一个明确的目标——县城里的粮食。
穿越第三天,被饥饿和煽动点燃的流民,变成了一股疯狂的洪流。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①
造反?
是个穿越者都会。
怀揣着自信,朱瑾混在其中,一个【蹑云逐月】巧妙地在混乱中拨动关键节点,或是推开即将落下的城门闩,或是绊倒一个惊慌的衙役。
城门,竟真的被这群乌合之众冲开了!
混乱中,朱瑾看到了那个肥硕的县令被疯狂的人群淹没、踩踏。他胃里一阵翻腾,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明悟,游戏面板权限解锁进度变快了。
然后——
一段截然不同的、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洪水般冲入他的脑海——华美行宫、暴雨如注、侍卫的惊呼、冰冷的刀光、坠落悬崖的失重感、冰冷的河水……最后,是混在流民中踉跄前行,最终力竭倒下的黑暗。
记忆的主人,也叫朱瑾。
当朝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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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身材、年龄、身体细节和他本身情况几乎一样——所以一开始朱瑾还以为是身穿。
好消息:原身也叫朱瑾。
坏消息:在职皇帝朱瑾即将(划掉)造反。
哈,
哈哈,
哈哈哈。
朱瑾忍不住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感觉要把自己笑成一个等边三角形或者直角三角形,引得周围几个刚刚经历了“胜利”,正在讨论下一步的流民侧目。
“先,先生?你笑啥?”张三惴惴不安地问,他们现在很信服这个有学问、有点子,还好像会点武功的读书人——即使这个读书人从未告诉过他们名字。
朱瑾止住笑,抹了把脸,眼神变得锐利而清醒。
“没什么。”
朱瑾拍了拍手,声音恢复最初的平稳,“事已至此,我们在想怎么活下去之前,得先考虑如何把这件事‘洗白’。”
“洗白?”众人茫然。
没有解释什么是“洗白”,改变计划的朱瑾继续开口,“我们不是造反,我们只是想活命,是不明真相的良民,是被盗匪利用了。”他的语气冷静得可怕,仿佛一开始就是这样认为并执行的,“县令大人也不是我们杀的,他是英勇抗贼而殉职的。”真是便宜他了。
一群乌合之众造什么反?
没在混乱中被“杀良冒功”就该谢天谢地了!
他迅速点出两个看起来最机敏的人,“你们去找县丞!”
如果他记得没错,有官职的人中,死的只有那个肉都被踩烂的县令。
“告诉他,城外流民已被‘义士’安抚,但方才混乱中,有趁火打劫的‘匪类’混入城中,请他速速带人维持秩序,我等‘义士’愿从旁协助!”
不出所料,吓破胆的县丞很快被找到。
面对已然失控的局面和一群刚刚经历了“战斗”,眼神还带着凶光的“义士”,县丞几乎是感恩戴德地接过了朱瑾递过来的剧本。
是的,剧本:抽调兵力导致防务空虚,附近凶悍的“盗匪”趁机袭城。县令大人身先士卒,不幸殉职。幸有城外深明大义的流民“义士”挺身而出,与留守官兵、衙役及新招募的“乡勇”合力,终将匪徒击退。
暴雨减小。
这下了近一个月的雨似乎要开始停了。
一顿饱饭,一些“微薄”的谢礼,打发走了大部分只想回家的流民。
少数“义士”被极力挽留,协助县丞大人“暂维地方”。
完美。
站在城外,朱瑾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经历了一场荒唐剧的县城。
他换上了一身从县丞那里“借”来的干净布衣,怀里揣着一点盘缠。
下一步,他需要找回原身那身可能证明皇帝身份的行头——他依稀记得记忆最后,那身华服似乎被原身脱下来塞进某处的芦苇荡了。
朱瑾望向北方。
按照时间推算,接到行宫遇袭、皇帝失踪消息的朝廷,恐怕已经炸锅了。
想起那封调兵文书,朱瑾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潮湿空气。
前途未卜,杀机四伏。但不知为何,朱瑾心底那在平淡的生活中逐渐隐没的某样东西,似乎微微亮了起来,与那苏醒不久、属于帝王的记忆碎片隐隐共鸣。
那就,去会一会这天策名将。
会一会这……该死的命运吧。
3. 眼一睁就是
暴雨渐歇。
一时暴涨的水位却不会立刻下降,浑浊的河水打着旋儿流过茂密的芦苇丛,杂草丛生还混着些许不知名生物腐烂气息的地方,却有着我们的主角——朱瑾,正凭着脑中那些支离破碎、如同水底暗影般的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河滩边摸索。
“到底在哪呢?”
【采集】
【采金:等级 10 0/40】
【神农:等级 10 3/40】
【庖丁:等级 43 33/146】
将腐烂的乌鸦丢掉,都不用寻找NPC学习或者系统找回数据,一不小心(?)就直接专精【庖丁】的朱瑾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仔细回忆以后,他终于在一处被洪水冲刷得几乎散架的芦苇垛深处,触到了被石头压着的东西。
还好。
再晚一步,就要跟着快被冲走的石头不知飘向何处了。
衣服已经没眼看了,但还有几件随身印信和饰品。
“行吧,总算没白忙活。”
朱瑾松了口气,心念微动,手中的东西瞬间消失,安稳地落入了那半残游戏面板附带的系统背包格里。这大概是目前最实用的功能了。
【达成“找回失物”成就,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7.4%……】
【哦,侠士,找回自己的东西是你应该做的。】
【丢三落四的侠士(指指点点)】
看着系统解锁进度保持在了7.4%不动,本就对此没什么指望的朱瑾戳了戳只有自己看得到的系统面板,干脆屏蔽掉了一些没什么用的系统提示。
朱瑾正准备离开这湿漉漉的鬼地方,不远处的芦苇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还夹杂着压低的、兴奋又紧张的年轻人声音。
嗯?
这鬼地方居然有人?
这么久了,他们之间居然互相都没发现?
凝神望去,朱瑾看到了两个碰在一起的脑袋。
这是两个被追杀的年轻人,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破庙栖身,一场暴雨搞塌了庙,两人最后转进了进来以后就找不到方向的芦苇荡。
又饿又累,坚持不住的两个人瘫倒在了烂泥地里。
艰难地将目光从一边腐烂一半的乌鸦身上移开,自觉追兵暂时找不到他们的年轻人咽了咽口水,拿头撞了撞旁边头发还在滴水的另一个年轻人。
“说是连皇帝都想要的宝贝,哈!”
年轻人有些咬牙切齿,“但再这样下去,没被杀死先要被冻死饿死了!”
“这鬼书号称长生,练了说不定能暖和点!”另一个年轻人,颤抖着从怀里摸索出了东西。
打开金丝甲包裹,里面是一本书,一本由玄金线织成,水火不侵的书。
两人头碰头,翻开书页,只见密密麻麻的鬼画符和七幅人形图谱。①
不识字的两人什么都看不懂,跳过了所有的文字注解,看向了人形图谱。
不远处,朱瑾望着这两个半大少年。
自从系统面板逐渐解锁以后,感觉自己智慧每天都在不断+1的朱瑾挑眉,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长生诀、鬼画符、七幅人形图谱……检索到关键词,朱瑾看看眼前这俩未来似乎能掀翻江湖的双龙,恶趣味忽然就上来了。
放下架着芦苇的手,随着芦苇荡漾,朱瑾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刚好能吓人一跳的音量,慢悠悠地开口,“你们……”
“这是在分赃吗?”
三分疑惑,四分漫不经心,剩下的全是恶趣味。
“谁?!”
两个年轻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抬头,脸色煞白的同时,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机灵跳脱的,一把将手中的东西死死护在身后,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朱瑾。
【达成“吓到《大唐双龙传》主角寇仲与徐子陵一次”成就,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7.4%……】
系统权限解锁到了10%。
【恭喜侠士!贺喜侠士!】
【您终于突破两位数了(转圈)(撒花)(为你点赞)】
心下轻“呵”一声,朱瑾面上却仍旧一副风轻云淡的大佬风范。
朱瑾一身干净的青布衣,虽然简单,但在这荒郊野外显得格外突兀,加上他那份混杂了两种特殊身份以后带着的奇特气质,让面前的寇仲和徐子陵完全摸不清他的底细。
他们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自觉朱瑾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存在,压住饿意与所有的疲惫,徐子陵试图稳住声音,但微微发颤的尾音出卖了他的紧张,“阁下是何人?我们……我们只是……”
朱瑾视线移到寇仲身后。
徐子陵说不下去了,寇仲将东西抓得死紧,努力让自己显得表情自然一些,“我们只是捡到点东西,怎么?这你也要管吗?”
“这倒不是,我没那么喜欢凑热闹。”
朱瑾坦然否认,“我只是想说……”
“你们听说过一句话吗?”
平静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停顿,朱瑾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语调中,带着只有他自己知晓的恶趣味,“——见者有份。”
——天道无常,至宝缘者得之。
——他不算有缘人吗?
在朱瑾的微笑注视下,寇仲和徐子陵干笑了两声。
他们已经准备逃跑了。
朱瑾抬手就是【三才化生】再加一个【五方行尽】,还不够的话就没办法了,【七星拱瑞】的技能还没有解锁。
游戏角色化为现实最大的快乐就是不用考虑技能CD,也不需要脸滚键盘(?),曾经的手残老板朱瑾感觉自己身上的“大佬”标签已经开始发亮,望着动不了的两人,他伸手抽出寇仲身后的东西,态度随意,“捡的?”
“这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多少人因为它丢了性命。”
“这书并不适合我。”无视系统【检测到顶级功法《长生决》,是否修习?】的提示,朱瑾继续说道,“不过,好像与你们有缘。”
面对寇仲“你怎么知道?”的质问下,朱瑾笑了一声,没回答。
——这不是有眼就能发现的吗?
从朱瑾的视线中察觉到这个意思,寇仲和徐子陵陷入沉默,他们确实觉得这书上的人形图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方才只是照着比画了几下,就感觉体内有热气流动。
“我可以为你们护法,也可以帮你们解决追兵,和接下来的困境。”
此时的朱瑾,有些高深莫测。
风骤起,吹开朱瑾的青色衣袍,露出下面的道袍一角。
看着这两个必然前途无量的未来大佬,一个念头在朱瑾脑海迅速成型。
——按照武侠小说一般套路来说,接下来应该是走结拜的路线?
——开玩笑,他这个身份好歹是个皇帝,就算是《大唐双龙传》的主角也不能占他的便宜!
——收为义子?
——不提他很年轻,武侠世界当义父的哪个有好下场?风险太高,不干不干。
——还是……
思绪过得很快,朱瑾接自己的话头也很快,他非常干脆地给出条件,“你们需要为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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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限是一年。”先签个一年的合同,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就算是主角也要当打工人的快乐。
朱瑾补了一句,“管饭。”
随着定身效果结束,徐子陵扯了下寇仲衣袖,两人对视一眼。
随后,寇仲出声,“我们答应你。”
【达成“让主角为你做事”成就,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10%……】
系统权限解锁进度直接拉到了16%,注意到这个数据,朱瑾若有所思。
在朱瑾看似无意、实则引导的注视下,寇仲与徐子陵再次尝试按照《长生诀》上的图谱呼吸吐纳。
渐渐地,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寇仲脸色变得赤红,周身散发出灼热气息,而徐子陵则面色转蓝,体表透着冰寒之意。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流在他们体内流转、碰撞,最终又奇异地达成平衡,缓缓归于丹田。
见证两位主角踏入武道,朱瑾忍不住低声感叹了一句,“不愧是黄老的世界观,很有低魔高武的味道。”和剑三适配度真高。
在朱瑾的注视下,寇仲与徐子陵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们觉得浑身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五感也变得极其敏锐,就连饥饿感与疲惫也都一扫而空。
“我,我们成功了?!”寇仲有些难以置信。
另一边的徐子陵望着朱瑾的目光越发警惕,神功大成,但他仍旧没把握能够从对方眼皮子底下逃脱。
朱瑾伸出手,掌心向上,并拢的四指往上抬了抬。
寇仲反应最快,立刻顺杆儿爬,“老大!”
自我介绍并获得朱瑾的名字以后,寇仲将金丝甲包裹递给了朱瑾。
“别叫我老大。”
随着两人换为“先生”的称呼,朱瑾点点头,他将《长生诀》还给寇仲和徐子陵,“我用不着这个。”他的游戏账号已经很丰满了,随便瞎搞瞎练,在游戏成真的当下,很容易搞出走火入魔的局面。
“你们收着吧。”
留下金丝甲,朱瑾对两人的上贡很满意,他从怀里(系统背包)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那是他刚刚找回来的东西之一,像是原身随身把玩的东西,雕着云龙纹,质地极佳。
“小仲,”朱瑾很是自然地把跑腿任务派给了看起来更活络的寇仲,“拿着这个,往北去官道,碰到天策府大军,把他们领头的副统领给我带来。”
寇仲:“……?”
“至于追杀你们的人,”寇仲和徐子陵能够有喘息之机在这里“分赃”,估摸着也有天策府的关系,这样想着,朱瑾语气越发笃定,“有天策府的人在,他们不敢靠近。”
寇仲接过玉佩,触手温润,知非凡物,愣了一下,“天,天策府?”
“先生,我……我怎么跟他说?”
“什么都不用说。”
朱瑾摆摆手,语气理所当然,“把玉佩给他看,然后带他来见我就行。”比起亲自去见对方,说什么“我是当朝天子”的话,还是派个人——尤其还是主角——干活比较有逼格。
寇仲:“啊?”
无视寇仲的疑惑,朱瑾抬头望了望天色,自顾自地嘀咕,“逼格还是要的……嗯,得找个干净点的地方等他。”
“走吧。”
朱瑾率先往前走,寇仲与徐子陵下意识地跟上。
走了没几步,很有当老大(老板)自觉的朱瑾突然偏头。
他看向寇仲,眉头微皱,“怎么?还要我教你做事吗?”
寇仲:“……”
捏着玉佩,寇仲干笑了两声。
“……是,先……先生。”
4. 眼一睁就
朱瑾最终没有教寇仲做事。
寇仲离开的时候,放心不下的徐子陵也跟了上去。
朱瑾没有阻止,坐在路边的亭中,他目送着两个踏入武道的年轻人脚步轻快的离去。
【侠士不怕他们跑掉吗?】
随着权限逐步解锁,朱瑾的游戏系统越来越像人工智能成精,不定时就对他进行关心。
打开解锁后功能不全的地图,朱瑾做了几个标记,随口回答,“没关系。”
“他们跑不掉。”
【寇仲、徐子陵加入了队伍。】
点击屏幕右上角小地图下方的队伍头像,感叹不愧是主角资质就是好的同时,朱瑾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队伍频道,试验自己刚刚摸索出来的功能。
[朱瑾:以你为起点,往北十里,就能看到天策府的旗帜。]
身影早已经消失在朱瑾视野的寇仲,突然听到了朱瑾的声音。
寇仲愣住了,“仲少,你听到了吗?”
“什么?”徐子陵有些茫然,紧接着他也听到了朱瑾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
[朱瑾:嗯?]
[朱瑾:扣钱。]
“我们马上干活,老大!哦不,先生!”握着玉佩,寇仲高声喊了句,顾不上朱瑾能不能听到,扯着徐子陵就跑起来。
对视之间,寇仲和徐子陵加深了朱瑾是个功力深厚他们惹不起的老怪物想法之余,原本试图找机会跑路的打算也压到了心底。
——走一步看一步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寇仲与徐子陵撞上了天策府的队伍。
另一边,完全不知道自己多了个“老怪物”身份的朱瑾脱下青衣,换上了纯阳的展锋套,银制的道冠将他如墨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
“和我想的一样帅。”
朱瑾轻歪了下头,仅余几缕垂落额前的发丝跟着动了动。
此时的朱瑾,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眸色是沉静的墨黑,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又藏着如同未出鞘的剑锋般的锐利与专注。那是常年修习道家心法与至高剑术所淬炼出的神采。
朱瑾的衣襟、袖口和下摆处,绣有银线勾勒的云纹、太极与剑纹。这些图案并不张扬,只有在近看或光线照射下才会隐约浮现。
如新雪般纯净的白色用于内衬、领口和部分纹饰,与身上的黑色形成强烈对比,仿若太极图腾。然而朱瑾身上的黑色部分却并非纯色,而是带着如同墨染山峦般的纹理。造型简洁的金属配件点缀在肩部、腰带、护腕等处,却不显得冗杂。不对称的冷银肩甲形似层叠的冰岩,又仿若收敛的鹤翼,线条硬朗,充满力量感。
原身的记忆告诉他,身为皇子的朱瑾年少多病,曾在纯阳宫做过一段时间的俗家弟子,修养身体。
所以,无论从时间线还是剧情线来说,他好像都可以喊祁进一声……师弟?
朱瑾:……合理,合理,非常合理。
思绪飞了一瞬,随着朱瑾努力调整状态,身着展锋套的他本人都仿佛成了一柄最锋利的剑——一柄藏于朴素剑鞘之中,唯有出鞘刹那方能惊动天下的名器。
他是雪,是鹤,是孤高的峰,也是一道决绝的剑光。
朱瑾就以这样的姿态,看着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走到他面前来。
秦颐岩是一位步入中年的将领,国字脸、古铜肤色,岁月和战火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也赋予了他无与伦比的威严与沉稳。
目光锐利如鹰,坚定如铁。
肩后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战旗飘扬。
秦颐岩没有带长/枪,也没有带随从,他走到距离台阶还有三步左右的位置站定,抬头和站在亭中的朱瑾对视一眼。
下一瞬。
秦颐岩单膝跪地。
“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见过陛下。”
行礼过后,秦颐岩就刚刚的直视天颜,向朱瑾告罪。
无需朱瑾解释情况,也无需证明。
没有人敢在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面前,假装当朝天子。
跟着过来,完全没想到真能搞定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的寇仲:“……啊???”
同样跟着过来,满脑子都是他们错过了多少次跑路机会的徐子陵:“……啊???”
下一秒,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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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与徐子陵同时出声。
“……你是皇,皇帝老儿?”
朱瑾:“……”
无视寇仲和徐子陵,朱瑾让秦颐岩起身。
他走到石桌边坐下。
“无需多礼。”
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良好,朱瑾看向垂首而立在台阶外的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说说最近的情况。”
“诺。”
得到朱瑾的允许,秦颐岩踏进亭中。
秦颐岩向朱瑾禀告的时候,寇仲与徐子陵很有眼色的又退远了一些——直接退到朱瑾都看不到他们的距离,两人都没趁机跑路。
和徐子陵并肩而站,不知道朱瑾和秦颐岩会聊多久,站得有些无聊的寇仲伸出食指,戳了戳徐子陵的肩膀,“陵少,你说……”寇仲努力组织语言,“那家伙真的是皇帝吗?”
徐子陵白了寇仲一眼,不是很想回答对方这个愚蠢的问题,“你觉得呢?”
寇仲嘿嘿笑起来,有一种还在做梦的感觉。
如果是真的。
按照他们跟朱瑾的约定,以及接触下对朱瑾的了解,他们两个的“陵少”“仲少”,或许不将是他们兄弟情的专属标签。
“不过我还是希望‘陵少’和‘仲少’是我们之间的称呼。”寇仲抓了抓脑袋,整个人的声音都有些发飘,“我不介意别人叫我‘寇少’。”
突然抱上金大腿,不知所措。
[朱瑾:也不是不行。]
寇仲、徐子陵:“……!!!???”
伴随着朱瑾响起在寇仲、徐子陵脑海的声音,朱瑾以及落后他半步的秦颐岩出现在两人面前。
“我们的约定不变。”
开口说了一句,朱瑾侧头,又低声跟秦颐岩吩咐了两句。
心下捉摸着刚刚秦颐岩禀告给他的消息,朱瑾有些想法也有了清晰的思路,他甚至还跟朝他看过来的寇仲、徐子陵开了个玩笑,“不过,你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想当官吗?”
朱瑾刻意顿了一下,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喊了面前的两人。
“仲少。”
“陵少。”
5. 眼一睁
朱瑾回到了最初来过的县城。
借着搜出的密信——落款为邻县豪绅,内容涉及瓜分救灾款和“京中打点”的铁证——直接派兵拿人,顺便再砍几个听不懂人话的脑袋,朱瑾震慑住周边几县的同时,也抄没了不少金银粮帛。
随着秦颐岩手下的一千天策精兵高效运转起来,接管城防、开仓放粮、维持秩序,原本死气沉沉的县城迅速恢复生机。
曾经被朱瑾光顾过的县衙大堂,此时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
原本高悬的“明镜高堂”匾额下,站着的是一身纯阳展锋套的朱瑾。
【达成“除暴安良”成就,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16.8%……】
完全没想到会是“除暴安良”这个说法,深感槽点太多的朱瑾表情嘴角微抿,看不出太多喜怒,似乎万物都难以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没人能将此刻的朱瑾和前不久闯入县衙的“读书人”联系起来,就连如今已是县衙民壮①的张三都没认出来朱瑾。
在天策精兵指挥下的张三埋头做事,只觉得当初听“先生”的话做得太对了,要不是先生死活不要他跟随……算了,现在当民壮也挺好的。
这样想着,张三伸手抓住某个尖叫不已的大户头发,拖着往外走。
朱瑾看着帮着兵士将账簿、卷宗抬进来的张三,再看看站在堂下,目光发直的寇仲与徐子陵,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同样都是文盲,结果……
啧。
“命运真是玄妙。”
低声感叹着,朱瑾敲了敲面前厚重而色深如墨的公案,单手撑着一个使力,紧接着直接坐在了公案上。
无人对他的行为异议,就连进来汇报情况的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都仿佛没看到朱瑾坐在公案上还翘着腿,正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堂下大声喊冤的人嘴脸。
寇仲和徐子陵站在堂下,看着兵士将一箱箱账簿、一捆捆卷宗抬进来,又看着那些昔日作威作福的大户家主面如死灰地被天策精兵拖走,感觉像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昨天他们还被追得狼狈逃窜,今天却似乎站在了能决定他人生死的位置。
“仲少,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徐子陵碰了碰寇仲的胳膊,忍不住压低声音。
寇仲眼睛发亮,紧紧盯着被抬进来的账簿,“如果是梦,这梦也太他/娘/的带劲了!”
见寇仲、徐子陵呆站着,悄悄瞥了眼坐在公案上的朱瑾,县丞舔了舔唇,试探性地给寇仲和徐子陵几份文书,让他们过目。
面对文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寇仲看了徐子陵一眼,徐子陵看了寇仲一眼,在不明所以的县丞注视下,两人干笑两声。
小混混做梦的时候,想过除暴安良,也梦过当大官骑高马。
然而,当梦有可能成真的时候,寇仲和徐子陵的热血刚刚燃起,就被“文盲”这两个冰冷的大字狠狠浇灭。
将两人的窘迫尽收眼底,朱瑾轻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丝了然又带着点戏谑的笑意。
“既然如此……”
朱瑾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那就先识字吧。”
寇仲和徐子陵猛地抬头,脸上一阵臊红,却又无法反驳。
在两人期待的注视下,朱瑾摇了摇食指,“不是我来教哦。”虽然被称先生但朱瑾并不准备当老师,秦颐岩也不适合从零开始教他们,不过他已经想好找谁给寇仲和徐子陵当老师了。
朱瑾并未说会找谁来教寇仲和徐子陵,两人在朱瑾随手分配给他们的张三带领下,陷入忙碌的状态,偶尔闲下来碰头交流,都觉得朱瑾给的“惊喜”恐怕没那么简单,越发忐忑不安起来。
观察着寇仲和徐子陵的表现,在心底对着自己的计划勾勾叉叉,朱瑾问了作为天策府副统领的秦颐岩一声,“你觉得,将他们放在什么位置好呢?”
“先从小兵做起。”秦颐岩给出建议。
朱瑾欣然采纳,顺便在秦颐岩建议下,在原本的计划上又加了些内容。
俗话说得好,做事要有始有终。
快刀斩乱麻,给自己最初的“造反”行为兜了底,朱瑾将赈灾事宜交给了在灾民中埋头做事、有些胆怯却仍有良知的小官谷云天②。
“如果没什么差错的话,县令就是他了。”至于某个总找机会来他面前晃悠的县丞,吐出贪的东西以后就滚去搬砖建城吧。
秦颐岩:“诺。”
秦颐岩没有权限任命县令,但这都不是问题。朱瑾已经做好了决定,对于朱瑾的任何想法,秦颐岩都无异议,他此行最大的任务就是找到并护卫好朱瑾,一切自然以朱瑾的意志为准。
处理完这些琐事,朱瑾负手立于堂前,目光仿佛穿透墙壁,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让宇文化及③来见我。”
命令通过特殊渠道迅速传出。
第二日,扬州。
正对手下发火“为什么连两个小混混都找不到”的宇文化及收到了消息。信上的印记让他瞳孔骤缩,所有的野心和傲慢在那一刻仿佛被冰封。
宇文化及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事务,甚至来不及细细思考,便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信中所说的县城。
宇文化及到达的时候,朱瑾坐在县衙后院,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无意识敲着桌面的指尖。
“呵。”
朱瑾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荒谬感。
轻抬眼帘,朱瑾朝走进后院的人看去。
身形高大的宇文化及身着质料名贵、剪裁合体的深色锦袍,目光冰寒冷峻,难掩其久居人上的威势,但此刻这份威势却收敛得近乎卑微。
宇文化及一进门,目光迅速锁定朱瑾,视线一触即离。他甚至不敢多看旁边的秦颐岩一眼,当即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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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化及……奉命前来,参见……先生。”
朱瑾单手支着脸颊,手肘随意地靠在宽大主位的扶手上,语气平淡无波,“说说吧,宇文化及。”
“奉我之命,前往扬州索取《长生诀》?”朱瑾垂下眼帘,感觉自己解锁的原身记忆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每次以为到底了,又能捞起点让他震惊的东西。
宇文化及浑身一颤,头皮发麻!
他当时为方便行事,确是扯了虎皮做大旗,假借了“那位”的名义,但他绝没想到“那位”竟会为此亲自过问。宇文化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有任何狡辩,“化及……化及妄测上意,行事鲁莽,请先生重罚!”
朱瑾换了一个问题,“《长生诀》呢?”
“……被、被两个小混混盗走,尚未…尚未追回。”宇文化及的声音有些发颤。
懒得看宇文化及继续表演,朱瑾目光转向旁边已然石化的寇仲和徐子陵,淡淡道,“哦?盗走?是你们吗?”
宇文化及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两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小子,竟然就在这里?!而且似乎……颇得座上之人关注?!
寇仲和徐子陵全身汗毛倒竖,即便宇文化及此刻恭敬无比,但那张脸和那身冰冷的气息,是他们最初噩梦的源头!两人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体内长生诀真气自动流转。
直到朱瑾又问了一遍,寇仲和徐子陵才下意识地点头。
朱瑾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寇仲和徐子陵宛若应激的炸毛猫的模样,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心情变好,朱瑾缓缓开口,“看在你立功心切的份上,我不追究,不过……”
“听说你学识渊博,贯通古今。”
朱瑾的声音不大,语气听不出喜怒,“这两个小子,根骨尚可,却目不识丁。从今日起,他们识文断字、明白事理的启蒙之责,便交给你了。可能办到?”
宇文化及:“……?”
寇仲与徐子陵:“……?!”
寇仲和徐子陵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们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
宇文化及跪在地上,几乎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怎么?”
朱瑾的身体微微向一侧倾斜,打破了正襟危坐的刻板,却因此更添了几分居高临下、掌控全局的从容与压迫,“你们有别的想法吗?”
“说说看,我听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寇仲和徐子陵看着面前不容置疑的朱瑾,再看看曾经让他们做噩梦的宇文化及,想想未来“识字”的可怕画面,只觉得眼前一黑。
回忆着《大唐双龙传》的剧情,朱瑾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知情人惊掉下巴的发展,满意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惊喜”?
这才刚刚开始。
6. 眼一
打发掉寇仲和徐子陵,朱瑾留下了宇文化及。
秦颐岩也离开了。
歪坐在椅子中的朱瑾侧着头,目光似乎落在宇文化及身上,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任由午后落下来的阳光微斜,勾勒出他半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朱瑾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质扶手。
风吹落叶,叶子落到了还跪着的宇文化及衣摆上。
宇文化及没有动。
这位出身高贵、权势煊赫的宇文阀佼佼者,皇帝亲封的禁卫总管,此刻身姿挺拔地跪着,背脊甚至挺得比许多站着的人还要直,但宇文化及头颅微微低垂,视线牢牢锁定身前三尺之地,不敢有丝毫游移的姿态,似乎透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恭顺与臣服。
空气凝滞。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碾碎,每一息都清晰可闻,沉重地压在宇文化及的肩背上。他能听到自己平稳却过于用力的呼吸声,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耳蜗里流动的细微嗡鸣。
朱瑾没有开口。
朱瑾就这样让宇文化及跪着,仿佛忘了他的存在,又仿佛这是一种无需言明的常态。那一下下轻微得几乎不存在的敲击声,落在宇文化及耳中,却比战鼓更令人心悸,像是在无声地丈量着他忍耐的极限,又像是在从容地审视着他的忠诚与价值。
宇文化及的面容沉静如水,不见半分焦躁与不满,唯有紧抿的唇线和那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隐约透露出他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宇文化及觉得,这沉默的跪伏,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彰显与臣服的考验。他在等待,用最谦卑的姿态,等待着那至高无上之人的垂询,或者……仅仅是允许他起身的恩典。
其实,朱瑾只是忘了叫对方起来。
完全不知道宇文化及在这短暂时间内脑补了什么,朱瑾只是在思考,原身记忆给予他的“惊喜”。
宇文化及,绝世高手,野心家。
然而在大夏朝堂,并不止宇文化及一个野心勃勃的绝世高手。
瞥了眼系统权限解锁刚刚过20%的游戏面板,深感武力值不够的朱瑾有些焦虑,总有一种明天他这个皇帝就要当到头的紧迫感,但这不是他马上就能解决的问题。
视线扫到宇文化及,朱瑾这才发现对方还跪着。
“起来吧。”
朱瑾的声音带着将将发现他一直跪着的恍然,但恭敬起身的宇文化及却完全不这样认为,只觉得难得一副武林人士打扮的朱瑾,比他以往见到还要深不可测,让人忍不住将野心藏得再深一些,生怕一不小心暴露,惊扰到什么可怕的存在。
【达成“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成就,神秘气质+1。】
【权限正在解锁,请稍等。】
【22%……】
朱瑾:“……?”
沉默了下,朱瑾又接了一句,“走吧,跟我一起去看看。”
避免接下来露出什么让人尴尬的表情,朱瑾先一步起身向外走去。
宇文化及衣摆上的落叶顺着他的动作落下。
宇文化及恭谨的跟在朱瑾身后,抬步的时候,脚踩过落叶,碾碎。
朱瑾出了县衙后施展轻功,在快出城的位置停下后又往里走,身后半步跟着始终恭敬垂首的宇文化及。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土腥与淡淡米香。
县城街道的路面尚存雨水痕迹,两旁屋舍虽显破败,但几乎没有衣衫褴褛的人蜷缩墙角,几个官府差役正指挥着民夫分发米粥,秩序尚可。
“说说吧。”
朱瑾目光扫过维持秩序的天策精兵,语气平淡,仿佛随口一提。
宇文化及却毫不迟疑,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克制,“回陛…,先生,化及奉命查探傅相与李御史之事,确有发现。”朱瑾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被另外吩咐的宇文化及并未随侍。
“二人虽明面不睦,私下却多有勾连。尤其是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近日冲突频发,背后不乏两位大人门客的影子。”
“他们近期的谋划核心,似与江淮地区的江湖势力动荡有关,”宇文化及略一停顿,偷眼觑了下朱瑾的神色,见无波澜,又继续道,“连云寨大寨主戚少商近期结为兄弟的顾惜朝,其妻傅晚晴为傅相千金。顾惜朝月前奉傅相密令,南下江淮地区,准备除掉戚少商并夺取逆水寒宝剑。”为掩人耳目,宇文化及以奉皇帝之命为理由,前往扬州索取《长生诀》,进一步调查情况。
一边在朱瑾面前继续给自己“奉命索取《长生诀》”的行为作解释,宇文化及还从怀里掏出了早有准备的种种证据。
朱瑾摆了摆手,宇文化及将拿出来的证据又放回怀里。
“说说连云寨的情况。”
见朱瑾感兴趣,宇文化及对连云寨的介绍越发详细。
听着宇文化及这揉杂了数个“世界”人物与恩怨的汇报,朱瑾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觉荒诞离奇。剑网三的李林甫,《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的傅宗书,《大唐双龙传》的宇文化及……这世界线的收束①,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朱瑾想起行宫那场刺杀,杀手路数出自凌雪阁,却又透着青衣楼的鬼祟。
情况发展还能这么圆是朱瑾没想到的,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个宇文化及,此时的朱瑾已经快要化身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表情包了。
“凌雪阁近来有些不安分。”
控制住表情,朱瑾开口转了话题,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你代朕…,代我去一趟,问问他们,行宫遇刺他们可知情?又或者,该当何罪?”
宇文化及心头一凛,皇帝遇刺乃是惊天大事,他竟丝毫未知!
在朱瑾注视下,宇文化及立刻压下惊疑,深知朱瑾此言问罪是假,试探是真,当即躬身应道,“诺。”
“不必较真,就看他们如何反应。”
顿了一下,朱瑾又补了一句,“带上寇仲和徐子陵,让他们也去见见世面。”他都收获了那么多“惊喜”,怎么能漏下主角呢?
宇文化及立刻领命。
宇文化及心知,这是朱瑾顺手给他的刁难,亦是考验。
带着两个本有恩怨的毛头小子去凌雪阁,路上还不能落下他们的功课,这绝非易事,但宇文化及不敢流露半分为难。
朱瑾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思索着宇文化及禀告的情况,朱瑾目光掠过街边一名盯着米粥吞咽口水的孩童,没等他确认跟孩童对话的谷姓小官是不是朱瑾想的那个人,眼前突然弹出数条只有他能见的系统提示。
【旁边的老者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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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在看你。】
【旁边的老者似乎在看你。】
【旁边的老者似乎在看你。】
【旁边的老者……】
【旁边的老者似乎在看你X99。】
【消息提醒限制已解锁。】
【侠士,你真的不要这个奇遇了吗?】
朱瑾脚步未停,眼风已顺势扫向系统指示的方向。
街角处,一个支着“铁口直断”布幡的算命摊后,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
老者正捋着胡须,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朱瑾身上。
见朱瑾望过来,老者微微一笑,扬声招呼,“这位贵人面相奇伟,紫气萦绕。可要老朽为您卜上一卦,测算前路吉凶?”
朱瑾:“……”面相奇伟,紫气萦绕?
……彳亍口巴
朱瑾走到摊前,并未坐下。
宇文化及紧随其后,目光谨慎地打量着老者。
在朱瑾的注视下,老者上下打量着朱瑾,手指掐算一番,继而抚须,摇头晃脑,声音拔高了几分,确保周遭少数行人也隐约能听见。
“贵人之相,贵不可言!”
“龙瞳凤颈,伏羲之骨!此乃……天下共主之兆啊!”
“然天道无常,唯德者居之。”
“望贵人好自为之,慎之,慎之!”
随着老者话音落下,街头仿佛静了一瞬。
几个路过的百姓惊疑不定地看过来,又慌忙低下头快步走开。
宇文化及瞳孔微缩,垂下的手骤然握紧,全身肌肉绷起,如临大敌,目光死死盯住老者,又迅速瞟向朱瑾。
朱瑾沉默了。
天下共主?有德居之?
当着宇文化及的面,在这不久前经历混乱,此刻人心未定的县城街头,说出这等话?
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确实会想笑。
朱瑾闭了闭眼,压下莫名其妙生出的笑意,极轻地“呵”了一声。
再睁开眼时,里面已是一片沉静的冰寒。朱瑾甚至懒得再看那老者一眼,只轻轻挥了挥手,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抓起来。”
朱瑾话音未落,阴影中仿佛有无形的风掠过。
两名看似普通百姓的汉子骤然暴起,动作快如闪电,瞬间便将那尚未来得及收起脸上高深莫测表情的老者按倒在地。老者的脸紧紧贴在冰冷的泥地上,布幡哗啦一声倒下。
老者挣扎着欲喊,却被一把扼住咽喉,所有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一双骤然充满惊惧的眼睛。
朱瑾抬手,止住了宇文化及下跪的动作。
垂眸看着地上那团狼狈不堪的“高人”,朱瑾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带下去,问清楚,谁让他说的,说给谁听。”
“诺。”
暗卫低应一声,如同拖死狗一般将老者迅速拖离街道,转眼消失在小巷深处。
街面恢复寂静,仿佛方才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那倒地的算命幡子,无声地躺在泥水里。
朱瑾继续向前走去,看也没看宇文化及一眼。
宇文化及快步跟上,背后却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朱瑾的心思,比他想象的更深,更难以揣测。
7. 眼
宇文化及过来的时候一个人,走的时候却带了不少宇文阀的人。
离开的时候,除了带上寇仲和徐子陵,宇文化及的队伍中还多了一辆密不透风的囚车。
囚车里关押的,正是本该成为寇仲和徐子陵命运转折点之一的那位高丽女剑客——傅君婥。此刻的她,面色苍白却眼神倔强,一身武功已被禁制,成了朱瑾向凌雪阁问罪的“活证据”。作为参与行宫刺杀的刺客之一,傅君婥自然知道自己的同伙是否有凌雪阁的人。
【侠士行走江湖,不经意间触发奇遇[侠行囧途]。】
【获得奇趣座椅[紫薇金阙交椅]。】
【恭喜侠士(转圈)。】
自从系统的消息提醒限制解锁,朱瑾眼前总弹出各种消息,就差将各种所谓的奇遇贴到他的脸上。
回想起县衙后院那张手感特好的椅子,站在城墙高处的朱瑾继续无视系统提醒,望着宇文化及的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
“宇文阀啊……”
朱瑾感叹了一声。
岭南宋阀、关中李阀、宇文阀、独孤阀……对照着原身和自己的记忆,朱瑾心下稍安,大夏的制度“拼盘”,整体的情况也很像他记忆中熟知的隋末、明中、北宋“拼盘”起来,有些人被蝴蝶掉了,也给了他更多的机会。
朱瑾眼帘微垂。凌雪阁,这本该是大夏皇帝手中最锋利的暗刃,如今却可能生了反骨,甚至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朱瑾很好奇,宇文化及前往凌雪阁,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身负“主角光环”的小子,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是会如原轨般一飞冲天,还是……提前折翼?这意外的变数,是否会让他对那位深藏朝堂的“李林甫”做出不同的决断?他确实有些期待。
【侠士行走江湖,手下人做的事情当然由侠士你背锅,不经意间触发奇遇[清风捕王]。】
【获得外观[夜斩白·清风]宠物[白羽擂主]称号[捕神]。】
【贺喜侠士(撒花)。】
朱瑾:“……”这个成精的系统越来越不讲逻辑了。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消息提醒,还有系统限制解锁到35%的通知。而伴随着系统提醒到来的,还有走过来的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
点了点系统面板再次亮起的地方,终于又一次屏蔽掉没用的系统一些没用的提醒通知,朱瑾没有回头,轻声问道,“解决了。”
如同铁塔般侍立在朱瑾身后,秦颐岩沉声应道,“是的,陛下。”
“连云寨已不复存在。”
得到答案,朱瑾满意地微微颔首。
若朱瑾还是个“可怜的读书人”,或许会去连云寨混个资历,玩一出“水浒”式的招安把戏,慢慢积蓄力量,走一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套路。但既然他是这大夏正统,那么任何不受控制的武装势力,无论其口号是“侠义”还是“保境安民”,都是对皇权的挑衅。
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不能用吧。
秦颐岩的刀很快,快到此地的江湖势力还未来得及传唱连云寨的覆灭,一切就已尘埃落定。
“带上来吧。”朱瑾淡淡道。
很快,戚少商和顾惜朝被带到了朱瑾的面前。
戚少商即便身受内伤、衣衫染血,依旧挺直着脊梁,眼神如受伤的孤狼,悲愤、不甘,却未曾失去那份豪杰气度。如同朱瑾预想的一样,是条值得一用的好汉。
顾惜朝则显得更为狼狈,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带着一丝不甘人下的野心。
朱瑾的目光在顾惜朝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他只是在确定情况,然而这一瞬,却让顾惜朝感到了一种仿佛被彻底看穿的寒意。
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朱瑾恶趣味的安排。
就在顾惜朝眼神闪烁,似乎还想凭着口才与心机争取些什么,甚至试图将血洗连云寨的罪责巧妙推脱之时,秦颐岩按照朱瑾事先的吩咐开口,寥寥数语,冰冷而精准地揭破了顾惜朝与傅宗书的全部勾当,以及顾惜朝如何利用戚少商的信任。
“顾惜朝——”
场面瞬间炸裂。
戚少商双目赤红,原本尚存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他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想要扑向顾惜朝,却被身旁的甲士死死按住。
“哈。”
“好——好——好——”
“是我瞎了眼!”
想到在秦颐岩到来前就损失惨重的连云寨,戚少商咬牙切齿。
戚少商死死盯着顾惜朝,又喊了一声顾惜朝的名字,望着对方的眼神,足以将其千刀万剐。
“顾!惜!朝!”
顾惜朝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却在对上朱瑾那双洞悉一切、毫无波澜的眼睛时,所有谎言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所有的底牌,早已被翻得清清楚楚。
顾惜朝垂下头,选择了沉默。
朱瑾什么都没再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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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挥了挥手。
秦颐岩会意,令人将几乎崩溃的戚少商带了下去。
按照朱瑾之前的示意,秦颐岩会给这位“九现神龙”一条生路,或许是一支军队的底层将职,让他去边关用血洗刷耻辱,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安排——一个失去了兄弟和基业的英雄,总还有可用之处。
殿内,只剩下了朱瑾和面如死灰的顾惜朝。
“傅宗书能给你的,”朱瑾的声音平淡地响起,“我能给你更多。”朱瑾决定给顾惜朝一个机会,看在他用剑网三的头像却被人问是不是在玩逆水寒的份上(?)。
琢磨着对顾惜朝的安排,朱瑾接着补充道,“他不能给你的,比如……真正的尊重和一条通天坦途,我也能给。”
看着眼神重新亮起惊人光芒的顾惜朝,朱瑾勾了下唇,“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和他一起毁灭。”
顾惜朝是极其聪明的人,更是极度渴望摆脱出身,证明自己的人。
即使还不知道朱瑾的真正身份,但一旦确定对方真的能够给他更多傅宗书都给不了的,顾惜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深深拜伏下去,“顾惜朝……”
顾惜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与决绝,“愿为您效死!”
“此前误入歧途,请您赐予戴罪立功之机!”
朱瑾轻勾起唇,“很好。”
“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
随着朱瑾的吩咐,顾惜朝的目光越来越亮。
数日后,扬州。
巨大的擂台设在湖畔,由官府亲自搭建督办,一场突如其来的擂台盛会搅动了这座城市。
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擂台得主,可得长生诀!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无数江湖人士与各方势力眼线蜂拥而至,本就因《长生诀》而起的暗流,变成了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
朱瑾很满意。
这是他给顾惜朝的试炼,也是抛向乱局的诱饵。
然而,当朱瑾踏入扬州官署,却发现主事人既不是顾惜朝,也不是宇文化及离开后留下的宇文成都。
主事人站在堂中。
一袭青衫,风度翩翩。
对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朱瑾躬身一礼。
“臣,裴矩,恭迎陛下圣驾。”
朱瑾的瞳孔几不可查地微微一缩。
裴矩!
那位在行宫遇刺时“奋力护驾”却与他一同坠崖,之后又神秘失踪的“爱卿”?!
8. 深感
此时的扬州,随着暴雨结束后逐渐散去的水汽与城内暗流的燥热,糅合出一种微妙难言的气氛。
正如此时碰面的朱瑾和裴矩。
一身纯阳展锋套的朱瑾身形挺拔,道冠束发,云纹与太极暗绣在阳光下流转着细微的光泽。乍一看去,更像一位观览世情的出世修者,或是某位声名不显却气度非凡的江湖少年,而非大权在握的大夏天子。
与他相对而立的裴矩,则是另外一个模样。
裴矩身着以深青色紵丝纱罗为材质的忠静服,配以金线压边的忠靖冠,补服缀白鹇纹①,腰系玉带,身上并无过多佩饰,打扮得清爽利落,一如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那是连日处理公务留下的痕迹,但眼神清澈而专注,眉头微蹙,似乎仍在为某些未解的难题而思虑。
此时的裴矩,活脱脱一位因近期江湖人士大量涌入,导致治安压力骤增而劳心劳力的忠臣。
很微妙,朱瑾此刻的感觉非常微妙。
在行宫遇刺时“奋力护驾”却与朱瑾一同坠崖的给事郎裴矩②,辗转来到扬州,一边暗中寻找朱瑾下落,一边配合宇文化及稳定扬州局势,见到带着朱瑾吩咐过来的顾惜朝,心下大安亦大喜。
裴矩贴心为朱瑾分忧,拥有正式官职的他比顾惜朝更便宜行事。
“望陛下恕臣擅专之罪。”
裴矩的声音温和而清晰,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扬州府近日已增派三班衙役,加强巡防,并对城内各大客栈、酒肆进行登记造册,严查不法。”
朱瑾视线扫过裴矩身后的扬州总管尉迟胜,这个从四品的官员对裴矩的行为似乎并无异议,让朱瑾忍不住在心底又“呵”了一声。
裴矩继续禀告,“擂台由宇文将军协同府兵维持秩序。”
话中的宇文将军,指的是宇文成都。
裴矩汇报得条理分明,细致入微,甚至还贴心地为朱瑾准备了观擂方案——只要朱瑾想。
“江湖人性情彪悍,纷争往往起于微末,防不胜防。”裴矩说话的时候,坦诚的迎着朱瑾的审视,那里面有关切,有忧虑,有尽职尽责的决心,唯独没有一丝一毫的闪烁与心虚。
“臣唯有竭尽全力,以期不负圣恩。”
朱瑾静静听着,目光落在裴矩那张堪称儒雅俊朗的脸上。残阳余晖勾勒出对方清晰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真诚。
太像了。
像得几乎天衣无缝。
——好一个尽忠职守的股肱之臣。
若非朱瑾灵魂深处交织的记忆明确地告诉他,眼前这个温文尔雅、忧国忧民的忠臣,另一个身份是那纵横江湖、亦正亦邪、精分到能自己跟自己打起来的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人称邪王的石之轩,朱瑾几乎都要被这完美的表演说服了。
这种极致的反差,这种“我知道你皮下是谁,你却还在我面前努力扮演另一个人”的荒诞感,让朱瑾心底生出一种极其微妙的趣味。
就像在看一场最高水平的戏剧,而唯一的观众,只有他自己。
朱瑾甚至能隐约“看”到,在对方那副忧心忡忡的忠臣皮囊之下,另一个冰冷、疯狂、计算着一切的石之轩,正透过裴矩的眼睛,同样在观察着他,评估着他这位突如其来用《长生诀》搅动扬州的“陛下”。
我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
不,是我知道你不知道我知道。
这绕口令般的认知博弈,让这场看似平常的君臣奏对,变得莫名荒诞又显得趣味横生。
思绪万千,面上的朱瑾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微地颔首,“有裴卿在,朕心甚安。”
朱瑾安然坐于主位,手边是裴矩奉上的香茗,热气袅袅。
裴矩垂手立于下首,继续汇报着各项事宜,从漕运到税赋,再到对擂台可能引发江湖动荡的后续应对预案,无一不全。
朱瑾看似随意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叩扶手。
就在裴矩一段话毕的间隙,朱瑾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般,用一种闲聊般的口吻问道,“裴卿,你们裴家,是不是还有个叫裴元的子弟?”
裴矩汇报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矩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恭顺。
“回陛下,确有其人。”裴矩回答道。
万花谷药王首徒裴元,这身份在江湖上或许有些名头,但在朝堂以及裴家本家,确实应属“少有人知”的范畴。
从记忆中挖出“惊喜”的朱瑾其实也刚刚知道,朱瑾真的只是突然发现于是随口那么一问,但他的突然问起落在裴矩耳中,却引出裴矩无数猜测,毕竟凌雪阁外阁主林白轩与万花谷关系匪浅。
然而,明面上,裴矩“理应”不知情行宫刺杀事件相关情况。
裴矩的表情控制得极好,完全是意外于朱瑾竟会关心一个旁支晚辈的寻常反应,“是臣一同宗旁支的侄儿,自幼酷爱医道,多年前便离家外出游学,痴迷此道,于家族事务甚少插手。”
“陛下竟也知道他?”
朱瑾歪了下头,差点为裴矩如此自然的表现拍手,随即连忙控制住表情,“略有耳闻,听说医术颇为了得。”
淡淡一句带过,朱瑾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裴家人才辈出,是国之幸事。”
裴矩立刻躬身,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陛下谬赞,裴家上下愿为陛下,为大夏竭尽绵薄。”
裴矩表现得受宠若惊,将一个忠臣听到皇帝夸奖家族时应有的反应演绎得淋漓尽致。
朱瑾觉得眼睛有点疼。
看一个精分大佬在自己面前努力装正常人,实在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朱瑾放下茶盏,起身道,“先去瞧瞧裴卿安排的擂台吧。”
“也让朕看看,这江湖之中,有多少豪杰。”
——算了,在这里跟人演戏,不如去看戏。
怀揣着如此期待,打发了注定没啥用的扬州总管尉迟胜,朱瑾在裴矩的陪同下,来到了扬州城内因为他的想法而变得最热闹的地方。
擂台设在扬州湖畔的一片开阔之地。
彩旗招展,人声鼎沸。
各色江湖人物聚集于此,刀光剑影,气息混杂。
即使被裴矩抢了风头,顾惜朝仍旧兢兢业业。得到裴矩消息的顾惜朝给朱瑾安排的位置极佳,既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还有屏风帷幔稍作隔挡,甚至还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隐秘而安全。
场下比武激烈,呼喝声与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朱瑾看得认真,带着游戏角色穿越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将技能融会贯通,观看这些武林人士对决给了朱瑾很多灵感。
【恭喜侠士领略六合独尊100%】
【再也不用遇到战斗就一键托管,指望目前权限解锁仅39.9%的系统啦~】
【为侠士响起掌声(啪啪啪)。】
朱瑾:“……”
略感无语的朱瑾,从系统面板角落找到遗漏的选项,再次屏蔽掉系统总打扰他的消息提醒。
随侍在侧的裴矩仿佛没注意朱瑾的情绪变化,低声为朱瑾介绍着台下一些较为知名的人物势力。
裴矩语速平稳,见解精辟,仿佛一本活的江湖百科全书。
朱瑾看了场中的对决一会儿,忽然歪过头。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的裴矩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仿佛只是突然兴起,“裴卿,你对那长生诀可感兴趣?”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至极。
裴矩愣了一下,纵然他心机深沉如海,也万万没想到朱瑾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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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诀》乃道家至宝,与补天阁和花间派的魔功路数截然不同,甚至隐隐相克。
裴矩是否感兴趣?他自然感兴趣,任何能增强实力的东西裴矩都会探究,而且裴矩最初来扬州本也是为了《长生诀》。
然而,裴矩是个文臣,一个武功三流水平的文臣。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裴矩脑中闪过。
裴矩几乎是凭借本能,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面上露出一丝属于文臣裴矩应该有的理性分析之色,他微微躬身答道,“回陛下,臣一介文人,于武学一途并无多少天赋。听闻此功玄妙异常,然门槛极高。”
“于臣而言,犹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朱瑾歪头,突地轻笑了一声,“……并无多少天赋?”
这一声笑,让裴矩心中猛地一沉。
糟了!
皇帝在试探他!
意识到这一点,裴矩立刻强行压下所有惊涛骇浪,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安,仿佛不明白朱瑾为何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陛下……可是臣所言,有何不妥?”
只是单纯的,突然想笑一下的朱瑾:“……?”
早在面对宇文化及的时候,朱瑾就发现了,这些绝世高手在面对他的时候莫名喜欢脑补一些奇怪的东西。然而令人尴尬的是,朱瑾还往往能意识到对方都脑补了一些什么。
懒得去数自己得到了多少“神秘气质+1”,裴矩这显得有些刻意的小心翼翼,让朱瑾差点笑出声来。
哦豁,快乐来了。
原来当皇帝这么快乐的吗?尤其是当一个知道对方老底的皇帝,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拼命演戏、还要努力圆回来的样子,这种恶趣味的快乐,简直比一键托管批改奏折还要令人身心舒畅!
自从认领皇帝身份以后,虽然没回行宫也没返京城,但朱瑾作为皇帝的公务却一样没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镇山河都没时间琢磨,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直到朱瑾某次对着游戏面板发呆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辅助模式”,可以由系统模拟他的思维习惯进行“挂机”批阅,只有遇到真正需要他决断的大事才会提示。
这一发现彻底解放了他!
朱瑾终于可以一边继续琢磨着如何将这纯阳武功真正化为己用,一边悠闲地……嗯,就像现在这样,逗弄一下精分的邪王,看看江湖的热闹。
【所以侠士真的不准备搭理我吗?】
【侠士真的要继续屏蔽我那么多的提醒吗?】
【我为侠士准备了很多奇遇哦~】
无视又冒出来的系统,朱瑾继续在心底感叹,这种一边挂机处理国事,一边亲身下场搅动风云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裴矩还在等待朱瑾的回答。
朱瑾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裴矩越发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正当裴矩想再试探朱瑾,擂台之上却有一道清越沉静的声音,穿透了现场的嘈杂。
“藏剑山庄叶英,请多指教。”
叶英?!
朱瑾瞬间将目光从裴矩身上移开,转向擂台中央。
只见一名身着淡金色华服的青年静立台中,身形挺拔,面容俊雅,眼神温润中透着一种沉淀后的锋芒。
青年并未持剑,然其整个人立在那里,便如一柄藏于匣中的绝世名剑。
气度沉静,无人敢小觑。
朱瑾的兴致被彻底提了起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叶英身上,暂时将一旁心思各异的裴矩抛在了脑后。
裴矩也趁着皇帝注意力转移的刹那,悄然松了口气,只是看向朱瑾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和探究起来。
这位年轻的陛下,比以往要更难以捉摸。
9. 深感武
擂台持续十天,如今时间过半,阳光似乎都比前几日更灼热几分,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躁动气息。
能在这个时候还敢登台且有资格登台的,已绝非泛泛之辈,无一不是在江湖上拥有名号,并对自身实力极具信心的人。
站上擂台进行对决的人,名气也越来越大,当叶英登台报出名号时,周围的气氛有过一瞬的凝滞与微妙变化。
藏剑山庄叶英,这名字数年前曾在江湖上惊鸿一现。藏剑山庄举行的第二次名剑大会上,叶家大公子叶英初露锋芒,曾得成名已久的公孙大娘亲口赞誉,此事一度被引为美谈,在江湖上流传甚广。然而其后数年,这位叶大公子便深居简出,再未在江湖公开场合显露过身手,渐渐便有些“不过尔尔”的风声。
此刻见叶英登台并成功攻擂,不少武林人士忍不住好奇张望。
一些武林人士见叶英年纪甚轻,周身并无迫人锐气,反倒像个体弱文静的世家公子,仍旧不免生出几分轻视之心。
跳上台挑战叶英的是个使九环大刀的莽汉,“我这刀重六十斤,公子可要小心。”
莽汉状似客气,声若洪钟,显然没把这位似乎只是来长见识的大家公子放在眼里。
然而,叶英只是静静立着,甚至未曾拔剑。
待那莽汉吼叫着挥刀劈来时,似乎有道极淡的金芒一闪而过,那莽汉便已踉跄跌退,手中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台上,手腕处一道浅浅的血痕正缓缓渗出血珠。
莽汉甚至都没看清叶英是如何出手的。
“承让。”
叶英的声音依旧清越平静。
台下静了一瞬,随即哗然。
“好快!”
“这就是藏剑山庄的四季剑法?”
“剑随心动,意与剑合?”
“藏剑山庄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高手?!”
有人惊呼出声,有人目光发亮。
接下来,又有数名在江南一带小有名气的武林人士上台挑战,却少有人能逼得叶英拔出背后那柄形式古雅的长剑。
叶英身法飘逸,似乎将天地四时之变都化入三尺青锋之内,往往于电光火石间便点中对手破绽,制敌而不重伤,姿态从容得令人心惊。
一场场胜利累积,台下原本的轻视早已化为惊异与热烈的议论。
当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跃上擂台,气氛瞬间被推向了高潮。
“霸刀山庄柳惊涛。”
黑发利落束起的柳惊涛立于人前,首先令人感受到的并非具体的五官,而是身上如山岳般沉雄霸烈的气势。
肩宽背厚,肌肉虬结。
柳惊涛将一身霸刀山庄特有的劲装撑得紧绷而充满力量感,毛领皮甲仿佛沾染了北地风沙与炉火的痕迹,每一丝料子都仿佛都蕴含着爆炸性的能量。
叶英与柳惊涛相对而立,构成鲜明对照。
待得叶英调息,状态恢复大半以后,柳惊涛才接着开口,“请叶公子赐教!”他手中的长刀散发着凛冽寒芒,整个人战意澎湃。
此时的藏剑山庄和霸刀山庄之间,虽因生意与名声暗中较劲,却远未到后来那般结下死仇的地步,更多是年轻一代翘楚间的针锋相对。
叶英持剑回礼,“请多指教。”
这一场刀剑之争,无疑成了当日擂台最大的看点。
朱瑾在高台上看得颇有兴味。
裴矩在一旁低声介绍着情况,顺便就周围人莫名激动的表现,向朱瑾解释缘由,“多年前,藏剑山庄以品剑为名举办名剑大会,当日恰逢霸刀山庄例行举行扬刀大会之日。两个山庄虽一个位于黄河以北,一个在西子湖畔,因缘际会之下有些针对。”
见朱瑾感兴趣,裴矩就自己了解的情况,多说了几句藏剑山庄和霸刀山庄的近况。
朱瑾听着,目光落在台上比斗的叶英和柳惊涛身上,“大家都好年轻啊……”他几乎是无意识地低声感叹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唏嘘和旁观者的恍然。
裴矩闻言,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微微侧头,“陛下?”裴矩似乎不明白朱瑾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这些江湖子弟,本就风华正茂。
朱瑾回过神,没有解释,而是感叹了一句,“裴卿知道得真多。”
紧接着,朱瑾非常自然(?)地转开话题,“裴卿,你说,若那擂台得主千辛万苦拿到《长生诀》,却发现自己早已‘入道’,根本无法修炼,强行修炼反而极易走火入魔……届时,他会是何等心情?又会作何选择?”
避免尴尬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尴尬,这句话在裴矩身上,朱瑾已经成功多次。
朱瑾这个问题如同一个无声惊雷,在裴矩耳边炸开。
长生诀竟有如此限制?!
未入道者方可练成,已入道者反受其害?
这消息太过惊人!若是真的,那这引得天下轰动的至宝,对绝大多数武林高手而言,岂非成了彻头彻尾的鸡肋,甚至是催命符?
裴矩心中瞬间掀起滔天巨浪,无数念头闪过:朱瑾是如何得知此等秘辛?此言是真是假?他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又一次试探吗?试探自己对《长生诀》的态度?还是试探……
越想越深,越琢磨越觉得朱瑾深不可测。
裴矩强行压下内心的震动,脸上努力维持着属于文臣裴矩的镇定与理性,微微蹙眉沉吟道,“这……若果真如此,那对于一心求取以期武功大进之人,无疑是极大的打击。”
“人心难测。臣一介文人,实难揣测那些武林豪杰的具体想法。”裴矩回答得四平八稳。
【武功越高的人对侠士您的脑补偏移度会呈正相关,请善用“buff”,不要随机吓人。】
【达成“随机吓到一个魔门高手”成就,神秘气质再次喜+1!】
【让我们恭喜这位侠士(啪啪啪)(掌声继续响起)】
朱瑾:“……”
习惯了成精的系统坚持不懈地展现存在感,朱瑾已经可以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找出又一个被系统藏起来的选项,继续屏蔽系统没啥用的提醒。
在此期间,注意到系统权限解锁到45%以后恢复了不少地图的功能,朱瑾顺手对裴矩做了一个标记。
注视着对他的标记毫无所觉的裴矩,感觉自己突然学会了“金手指”正确用法,朱瑾将高深莫测的状态找回来,轻勾起唇,“哦?”
“那朕可要拭目以待。”
“届时,一定会很热闹吧……”
朱瑾不再多言,将目光重新投向擂台。
此时,台上叶英与柳惊涛的交手已至紧要关头。
柳惊涛刀势大开大合,如同狂风暴雨,气势惊人。
叶英的身形却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惊险,却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刀锋。
最终,叶英以一式精妙绝伦的指剑,点中了柳惊涛刀法转换间一个极其细微的滞涩之处,内力一吐即收。
柳惊涛只觉手腕一麻,手中的长刀险些脱手。他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脸上满是惊愕与一丝不甘,却终究是输了半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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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让。”
叶英依旧波澜不惊。
柳惊涛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叶公子剑法超绝,柳某佩服!”虽败,却显露出大派子弟的气度。
台下掌声与议论声轰然响起,藏剑叶英之名,经此一战,再次震动江湖。
随着天色彻底暗下,当日的擂台宣告结束。
叶英作为守擂成功的最终胜者,明日将继续接受挑战。
然而,当夜的扬州驿馆,却并不平静。
半夜时分。
一阵短促而激烈的打斗声与呼喝声从叶英下榻的院落传出,很快又归于寂静。
次日天明,消息便如插了翅膀般传遍全城——昨夜有刺客袭击叶英,疑似六分半堂的人动手!
刺客虽未得手,叶英似乎也并未受伤,但此事无疑在看似热烈的擂台氛围中投下了一层阴影,引得各方势力心下浮动,猜测纷纭。
雅室内,朱瑾听着秦颐岩的低声禀报,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一旁侍立的裴矩。
在朱瑾的“感知”中,这位“忠臣”昨夜的气息可并非一直待在官署处理公务那么简单。
裴矩虽然行动极其隐秘,但又如何能完全瞒过开了“挂”的朱瑾呢?
——还好我做了标记。
——邪王大人晚上也没闲着呢。
朱瑾心中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出了安排。
“顾惜朝。”
顾惜朝立刻上前,经过几日办事,他显得越发恭顺。
“这里面还有六半分堂的事情,真是让人意想不到,他们可真闲……”朱瑾状若自语一句,紧接着吩咐道,“叶英遇刺一事,你去查探清楚。”
朱瑾给了关键词,“可以从江南霹雳堂雷家入手。”
希望这里面没傅宗书什么事,顾惜朝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领命而去。
接着,朱瑾看向裴矩,语气如常,“裴卿,擂台之事关乎朝廷颜面与扬州稳定,不容有失。后续事宜,便由你全权负责协调,一应调度,皆可便宜行事。务必确保擂台顺利进行,勿再生出乱子。”
裴矩心中微微一怔,皇帝将这烫手山芋直接塞到了自己手里?
不过,裴矩面上却毫无异色,他躬身应道,“诺。”
“臣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裴矩变得异常忙碌。
裴矩不仅要处理扬州总管存在感消失以后到他手里的公务,还要协调宇文成都维持擂台秩序,应对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打探,防范可能再次出现的刺杀或骚乱,还要时刻揣测朱瑾那看似随意的话语背后是否藏着深意……几乎是从日出忙到深夜,不得片刻清闲。
朱瑾偶尔“路过”官署,看到裴矩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面对他的时候还要努力维持温雅从容的臣子模样,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愉悦。
——很好,就该这样。
——既然邪王大人精力如此旺盛,晚上还要搞副业,那白天就多为朝廷尽忠吧。
享受了一把“大权在握”的快乐,朱瑾甚至觉得那些催促他尽快回京的折子,看起来都没有那么烦人了。
【侠士,折子是我在帮您看哦~】
【你能有什么烦恼呢?】
“当然有。”
朱瑾难得搭理总想找他聊天的系统,“我的烦恼就是——”
朱瑾笑得眉眼弯弯。
“没有烦恼,可真让人烦恼啊……”
【……】
系统自闭了。
10. 深感武力
擂台仍在继续。
随着叶英连续数日未尝一败,擂台的热闹气氛被推至顶峰,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挑战者络绎不绝,藏剑山庄的四季剑法名声越来越大。
叶英依旧每日登台,他的剑似乎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沉默。
连日对战,叶英剑法依旧凌厉,仿佛整个人都化作了一柄即将完全出鞘的古剑。
直到一身白衣白袍白狐裘装束,气质倦乏中带着孤傲的男子翩然登台。
“金风细雨楼,白愁飞。”
白愁飞报出名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冷傲,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不少江湖人士认出了对方——金风细雨楼的副楼主白愁飞,近年来在京城声名鹊起,精擅指法,成名绝技为“惊神指”,是个极不好惹的角色。
高台上,朱瑾微微坐直了身子。
“想飞之心永远不死的白愁飞?”
死去的记忆突然击中了朱瑾,而一边听到朱瑾如此“评价”的裴矩目光一动,有些惊讶于朱瑾的“精准”,想飞之心永远不死?余光扫过擂台上的白愁飞,裴矩越发觉得朱瑾深不可测,同时也有些好奇朱瑾会如何评价邪王石之轩。
压下浮动的思绪,侍立在朱瑾旁边的裴矩低声补充,“陛下,白愁飞此人武功极高,野心不小,在金风细雨楼中地位仅次于楼主苏梦枕,是个锋芒毕露的人物。”
再次收获“神秘气质+1”的朱瑾侧头,无言的看了裴矩一眼,又将目光放回擂台,独留裴矩继续琢磨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眼又在试探什么。
擂台上,在面对白愁飞的时候,叶英的表情首次显露出不同于以往的凝重。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白衣男子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远非此前那些对手可比。
“藏剑山庄,叶英。”
叶英持剑而立,应道,“请。”
对决伊始,便与前几日截然不同。
白愁飞并未急于强攻。
白愁飞的身法如鬼魅,飘忽不定的绕着叶英游走,寻找着那看似毫无破绽的防御中的间隙。他的指法刁钻狠辣,指尖吞吐着阴寒凌厉的劲气,每每点出,皆指向叶英气机流转的关键节点,逼得叶英不得不变招应对。
叶英的四季剑意流转开来,春之柔韧试图化解其力,夏之暴烈试图反压其锋。然而白愁飞的“惊神指”变化万千,时而如绵绵阴雨般无孔不入,时而又如九天惊雷般骤发骤至,竟隐隐克制了叶英剑意的变化。
两人身影在台上交错翻飞,指风剑气纵横激荡,发出嗤嗤破空之声。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几乎化作了两团模糊的影子,一淡金,一纯白,看得台下众人眼花缭乱,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这是真正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
场外围观的人中,已经有人跟不上叶英和白愁飞的动作,只能听其他人的讲解。
台上的朱瑾看得饶有兴致,对纯阳宫的不少招数甚至有了更深理解。
裴矩余光扫过朱瑾,若有所思。
叶英的剑依旧精准,身法依旧飘逸,但明眼人已能看出,在白愁飞那层出不穷又诡谲狠辣的指法逼迫下,叶英守多于攻,身形移动的范围被不断压缩。白愁飞的攻势则如潮水般,一波猛过一波,惊神指的威力逐渐展露无疑。
在交手近百招后,白愁飞觅得一个极细微的间隙。
一声低喝,白愁飞双指并拢。
一道凝练到极致,又带着凄厉破空声的指劲,如同撕裂长空的闪电,直刺叶英胸前要穴!
叶英回剑格挡已是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叶英只能将全身内力凝聚于指尖,同样一指点出,硬撼这道惊神指力!
“砰——”
一声沉闷却劲气四溢的爆响在场中炸开。
叶英身形剧震,脚下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擂台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与之相对,白愁飞只是身形微微晃了一晃便站稳,脸上掠过一丝得色,随即又恢复冷傲模样。
高下已判。
叶英脸色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苍白,又迅速恢复。
深吸一口气,叶英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对着白愁飞拱手,“白副楼主惊神指名不虚传,叶某佩服。承让了。”叶英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多少落败的沮丧。
白愁飞微微颔首,“叶公子剑法超群,白某亦是侥幸。”话虽如此,白愁飞语气淡漠,面上则带着一种孤高的傲慢。
叶英不再多言,转身飘然下台,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朱瑾看着叶英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叶英败得恰到好处,既展露了足够震慑江湖的实力,又未暴露全部的底牌,还在名声最盛时抽身而退……这份对时机的拿捏和心性,远超其年纪。
“不愧是庄花。”朱瑾忍不住在心中暗赞一声。
紧接着,一个念头在朱静心中愈发清晰。在武侠世界当皇帝,所要权衡的远不止朝堂之上那点勾心斗角。放着近在眼前的江湖势力不用,他还是个合格的穿越者吗?
意识到这一点,心下一动的朱瑾看向身边侍立的裴矩。
“裴卿。”朱瑾开口,语气随意得仿佛闲谈一般,“江南的藏剑山庄以及北地的霸刀山庄,有不少神兵利器?”
“确有此事。”
“藏剑山庄以铸剑之术名扬天下,所铸利器为天下剑客梦寐以求,霸刀山庄精于锻刀,在北方武林极具威望。”裴矩流畅应答,并进一步详细介绍。即使早在同朱瑾介绍两庄纠葛的时候就已详细解说过,也不妨碍尽职尽责的裴矩在被再次询问的时候,用不同的话将同样的意思再说一遍。
“哦?”
朱瑾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他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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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既然如此,兵部的军器监为何未曾与这两大山庄有所合作?”
“即便不涉足江湖,军中将士若能量身配备此等利刃,于提升战力岂非大有裨益?”
朱瑾这话问得合情合理,仿佛一位关心军备的君王应有的思考。
裴矩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顺着话头回道,“陛下所思实为远见,或许……是因江湖与朝廷素有隔阂,兵部诸公忙于政务,未曾留意于此?亦或是缺乏合适的契机与章程?”
朱瑾闻言,像是被提醒了。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恍然,随即化作一种近乎称得上冷漠的了然,“是啊,兵部……朕的那位兵部尚书,可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妙人。”
“能明天做的就绝不会今天提,能推给下属的就绝不会自己沾手。指望他主动去碰江湖这块烫手山芋,是朕想多了。”
朱瑾语气平淡,甚至听不出多少责备之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然而下一刻,朱瑾抬起眼,像是自言自语般低语,声音却足以让近前的裴矩听得清清楚楚,“既然如此,那就让诸葛正我去兵部,李林甫去工部吧。”既然御史李林甫喜欢“指手画脚”,那就去工部将作监搞事情,作为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的诸葛正我手下那么多人,也很适合去负责兵部军器监,免得总跟锦衣卫抢活。
朱瑾这句话轻飘飘的,仿佛明天就能成为现实。
裴矩低垂的眼睫猛地一颤。
朱瑾为何要将如此意图明显的决定,说给自己这个“小小”的给事郎听?
裴矩忍不住深思,这位年轻皇帝的思维跳脱莫测,行事风格更是难以捉摸。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听到?抑或是……有意让自己听到,甚至期待自己对此做出某种反应?
无数的猜测瞬间涌入裴矩的脑海,让他对朱瑾的评估再次拔高,也更加警惕。
突然又收获一堆“神秘气质+1”提醒的朱瑾:“……”
习惯了总会被人脑补这件事以后,朱瑾情绪甚至都懒得有任何波动。
仿佛只是单纯跟裴矩闲聊,朱瑾说完自己的决定,目光悠然转向了重新变得剑拔弩张的擂台之上。
叶英离场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挑战白愁飞,直到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站到台上。
来人一身黑衣,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
但他站在那里,就仿佛与地上的阴影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极其压抑,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挑战白愁飞的男子微微佝偻着背,脖颈仿佛不堪重负般低垂,整个人的姿态充满了一种隐忍又略带扭曲的压迫感。
“六分半堂,狄飞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很久未曾说话。
台下瞬间哗然。
六分半堂的大堂主,“低首神龙”狄飞惊?!
他竟然也来了!
11. 深感武力值
“狄飞惊?!”
“前几天的刺杀真的是六半分堂的人?”
“他们都已经从京城斗到这里了吗?”
“别拿江南霹雳堂的雷家不当人看,江南这边说不定是六半分堂占优势。”
“这是我在扬州能看到的吗?”
意识到挑战白愁飞的是狄飞惊,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热烈的讨论紧随而来。
谁都没想到,京城两大帮派的巨头,竟在这扬州擂台之上,狭路相逢!
白愁飞面对狄飞惊,脸上的冷傲之色更浓,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狄大堂主也想来掂量掂量白某的斤两?”
狄飞惊依旧低着头,声音毫无波澜。
“请白副楼主赐教。”
“赐教?”
白愁飞冷笑一声,“那就看你接不接得下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瞬间动上了手。
高台上,朱瑾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发展,单手撑脸,努力挡住已经忍不住的表情变化。
【达成“逆水寒撞上剑网3”成就,相应奖励已发放。】
【侠士请一定要查收!】
【如此奇遇,只有侠士你能做到!】
此时的朱瑾表情有些扭曲,系统提示的“逆水寒撞上剑网3”成就,让朱瑾感受到了何为“地狱笑话”的魅力。
顾不得查看“响”个不停的系统发放的奖励,朱瑾伸手按了按嘴角,望着场中对决的两人,努力了又努力才将表情控制住。
放下手,望着台上正在对决的两人,朱瑾唤了一声,“裴卿。”
又被点名,琢磨着下次要找谁和他一起站的裴矩面上表情不变,躬身回应,并等待朱瑾的提问。
朱瑾语气悠然,“你说,六分半堂明知白愁飞在此,却只派了狄飞惊来。是觉得狄大堂主足以拿下白愁飞,还是……另有所图?”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的臣子。
想想擅用火器的江南霹雳堂雷家,再琢磨琢磨京城的六半分堂的总堂主雷损,朱瑾觉得面前这景象比任何江湖话本都要精彩。
意识到朱瑾其实并不是在问他,裴矩目光微闪,低声回道,“臣并无太多的武学天赋,不太看得懂他们之间的对战,胜负之数难说。臣不敢妄加揣测。”
无论何时,裴矩都没忘记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没人同情的、事情本就忙不完还被抓来“站桩”的、武功一般的文臣。
朱瑾侧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看了裴矩一圈。
裴矩:“……?”
【达成“吓到魔门高手”成就,神秘气质再次喜+1!侠士请不要总逮着同一个魔门高手薅,我们要节制。】
【不过,还是要恭喜侠士(掌声响起)!】
【“神秘气质”集满99会有惊喜哦~】
朱瑾:“……”差点又没控制住表情,系统误我!
每次跟裴矩对话都有惊喜,搞得朱瑾都不好再让对方“尴尬”了。
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腰上好像刚刚被风吹乱的配饰,收回目光的朱瑾歪着头,继续看向场中的对决。
朱瑾布下《长生诀》这个饵,本意是搅浑水,看看能引来些什么鱼。
如今看来,收获远超预期。
朱瑾甚至有些恶趣味地想,那个最初派人来他面前说什么“天下共主,有德居之”的幕后之人,有没有料到想利用的这把“刀”闯入了江湖,同时还有个大夏天子的身份?
擂台上的情形,已变得凶险万分。
与之前叶英那种剑气纵横的飘逸截然不同,这是一场沉默而阴狠的搏杀。
如同白鹤掠空的白愁飞并指如剑,凌厉尖锐的指风破空而出,直射狄飞惊面门——正是惊神指中的杀招!
然而,狄飞惊的反应却诡异至极。他既不硬接,也不完全闪避,那低垂的头颅微微一偏,指风几乎是擦着他的耳畔掠过。
随即,狄飞惊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向前一滑,瞬间拉近了与白愁飞的距离。
这正是狄飞惊最擅长的领域!狄飞惊一旦近身,双臂如同没有关节的毒蟒,诡异莫测地缠绕向白愁飞的手臂、关节、咽喉等处,指掌间蕴含的力量阴狠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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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抓人体要害与发力薄弱之处,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
“大弃子擒拿手”撞上“惊神指”,两人都对彼此知根知底,交手毫无试探,一上来便是狠招尽出。
这场争斗,不仅关乎《长生诀》,更关乎两大帮派在江南的颜面与势力延伸!
白愁飞的指风锐利,撕裂空气;狄飞惊的擒拿狠辣,专断筋骨。
气劲交击的闷响不绝于耳,两人的身影高速交错、碰撞、分开,又再次碰撞。
白愁飞试图拉开距离,狄飞惊则死命缠斗。
一个如翱翔九天的傲鹰,一个如潜伏沼泽的毒蟒。
狄飞惊的招式越来越险,好几次那如同铁钳般的手掌几乎就要扣住白愁飞的命门。白愁飞的脸色愈发冰冷,惊神指的威力不断提升,指风越发尖锐,却总被狄飞惊以近乎预判的诡异方式化解或硬抗下去。
台上的朱瑾目光发亮,如果不是顾忌形象,他也想喊一声“这是我在扬州能看的吗?”
台上,白愁飞硬生生受了狄飞惊一爪,但也借此换来了一个极其微小却至关重要的机会。
就在狄飞惊旧力略竭而新力未生的瞬间,白愁飞蓄势已久的惊神指力凝聚于一点,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疾点狄飞惊的肩膀。
“噗——”
指力透体而入!
狄飞惊身形猛地一滞,所有动作瞬间凝固。
下一刻,在并未继续攻击的白愁飞注视下,狄飞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
如同来时一样,狄飞惊悄无声息地退下擂台,迅速消失在人群的阴影之中。
白愁飞压下伤势,傲然立于台上。
接下来的时间,再无人敢上台挑战。
《长生诀》最终落入了金风细雨楼之手。
对于这个结果,朱瑾不是很意外。
他意外的是狄飞惊的出现和六分半堂的选择,这背后的算计,似乎比明面上的胜负更有意思。
更让朱瑾意外的是……
宇文化及率领的队伍悄然返回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12. 深感武力值不
阳光被茂密的树冠筛过,散落下细碎的昏沉余光,在地面与摇椅之间缓缓流淌。
朱瑾躺在摇椅里,椅身随着他极轻微的晃动,发出规律而舒缓的“吱呀”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催眠曲。
朱瑾身上还是纯阳展峰套,随着他放松的姿态,衣袂自然垂落。
这似乎不是一个适合见人的状态,宇文化及一行人在指引下过来的时候,见到便是仿佛被花枝茂密的树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朱瑾。
伴随着过来的脚步声,摇晃的摇椅顿住了。
一双沉静的眼眸从微阖的状态睁开,朱瑾望向宇文化及等人。
朱瑾眼神里没有被惊扰的猝不及防,也没有居高临下的威严,只有一种仿佛从很深很远的地方刚刚收回神思的清明与淡然。
细碎的光点落在朱瑾眼底,却并未照亮多少暖意,反而映出一种深潭般的幽邃。
“陛下,臣奉命前往凌雪阁问罪,现已返回。”宇文化及与身后的人同时向朱瑾行礼。
朱瑾摆了摆手,宇文化及顺势起身,不用朱瑾发问就开始汇报情况。
摇椅里的朱瑾眼帘半垂,仿佛在认真听宇文化及讲述,又仿佛再次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朱瑾并未告知宇文化及凌雪阁的位置,宇文化及一行人前往的是万花谷,见的是万花谷画圣林白轩。
简明扼要地汇报一路见闻,并提及寇仲和徐子陵正根据大夏律法识字的进度以后,宇文化及后退一步,让身后气质儒雅中带着几分肃杀的文士暴露在朱瑾视野之内。
穿着靛蓝色长衫的文士面容清癯,身材修长匀称,并非武人常见的魁梧,却自有一股松柏般的韧劲与挺拔。气质沉静内敛,仿佛一卷年代久远又蕴藏着无数秘密的古画。他的身上未佩戴任何武器,而是在腰间悬着一支异常精致的毛笔。
凌雪阁外阁主林白轩,亦是万花谷画圣,一个游走于光明与阴影之间的传奇人物。
“凌雪阁外阁主林白轩,前来向陛下请罪。”
林白轩向朱瑾请罪道,“陛下遇刺,惊动圣驾,凌雪阁护卫不力,难辞其咎。”
朱瑾坐直了身子,身下的躺椅并未有半点晃动。
他目光平静地落在林白轩身上,并未立刻说话,整个庭院仿佛都随着朱瑾目光的聚焦而安静了下来,连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在朱瑾的注视下,林白轩继续道,“然,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行宫刺杀之事,绝非凌雪阁所为。凌雪阁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其中或有误会,或有人刻意栽赃,模仿本阁武功路数,欲挑起陛下与凌雪阁之矛盾。”
林白轩抬起头,目光坦诚地迎向朱瑾,“臣愿亲自调查此事,定然给陛下一个交代。”
“若最终查实,行宫刺杀确与凌雪阁有半分关联,无须陛下动手,林某必自绝于君前,以死谢罪!”
林白轩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决绝与承诺,同时也将姿态放得极低。
朱瑾看着林白轩,并未作声。
宇文化及、顾惜朝等人跪在他面前的时候,朱瑾还没什么感觉,但当看到林白轩跪在面前,甚至有些忐忑地等待着他开口,朱瑾突然对大夏天子这个身份有了更多实感。
在武侠世界当皇帝,武力值不够也能生杀予夺。
【恭喜侠士对新身份“大夏天子”的认同度达到66.66%,相关身份技能已解锁,正在抽取。】
【亲爱的侠士,您掉的是“君威难测”,还是“天子之怒”?抑或者是“武运昌盛”?】
【哦,您掉的是“君威难测”。】
【恭喜侠士!贺喜侠士!神秘气质再次喜+1!】
朱瑾:“……?”
朱瑾的暗卫里出自凌雪阁的人并未变动,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态度,朱瑾让宇文化及去问罪本就是敲山震虎,顺便看看各方反应。林白轩亲自前来,倒是在朱瑾预料之中,这番表态也算得体。
只是,朱瑾没料到系统还能给他这样一个“惊喜”。
再次翻出系统面板角落又藏起来的一个选项勾选,屏蔽掉系统,朱瑾靠回躺椅,缓缓闭上了眼。
指尖轻轻敲了扶手两下,朱瑾轻“嗯”了一声,“起来吧。”
林白轩顺势起身,退到一边。
宇文化及继续补充道,“臣审问被擒获的高丽女刺客傅君婥,探听得一些消息。参与行宫刺杀的部分贼人,还想逼问……逼问陛下‘杨公宝库’之所在。”
“杨公宝库?”朱瑾有些疑惑。
鲁妙子设计,权臣杨素建造的地下宝库?
不是早就被他父皇挖出来了吗?
就连杨素都差点被他父皇开棺鞭尸,被劝阻后还要骂一句“死掉的权臣才是好臣子”。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杨公宝库最核心的珍宝——邪帝舍利好像还放在内库,原身的父皇好像就是试图吸收邪帝舍利,结果走火入魔于是“走”得特快,让他未满十六就坐上皇位来着。
对照原身记忆,朱瑾表情有些微妙。
没注意朱瑾的表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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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宇文化及进一步说道,“杨公宝库与和氏璧,得其一可得天下。这个消息,已有不少人知晓。”
和氏璧与传国玉玺同出一源,但由于和氏璧拥有一种奇异的能量场,会强烈影响学武之人的经脉和真气,和氏璧由武林白道圣地之一的净念禅宗负责守护,收藏于一座纯铜打造的巨殿之中。
某种程度上,和氏璧也可以代表着天命与正统。
杨公宝库的消息还没什么,但是和氏璧……听清宇文化及的言外之意,朱瑾站了起来,“嗯?”
“是我想得那样吗?”
朱瑾周身并无半分内力外泄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剧烈的动作。
他刚刚坐着的躺椅突然四分五裂,没有木屑纷飞,没有爆裂巨响。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杨公宝库?”
朱瑾又念了一遍,一声极轻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还有和氏璧?爱卿你是不是还漏说了慈航静斋准备为和氏璧寻觅真主?”
完全没想到朱瑾连慈航静斋的消息都知道,宇文化及忍不住惊诧,然而在朱瑾的注视下,宇文化及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不敢露出任何异样。
宇文化及伏跪在地,不敢做任何解释。
“净念禅宗守护和氏璧,守到让慈航静斋‘代天选主’?”朱瑾是真的很疑惑,甚至觉得有些离谱,“谁给他们的胆量?”
“难道是因为他们这些尼姑和尚不需要交税吗?”
朱瑾愤怒之下外放的劲气击得宇文化及脸疼,却没让在场任何人有任何损伤。
在场众人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落日熔金,残阳如血。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朱瑾身上,模糊了他所有的表情变化。
“哈……哈哈……哈哈哈……”
朱瑾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甚至越来越大。
“天下共主,有德居之?”
“杨公宝库与和氏璧,得其一可得天下?”
重复着这两句话,朱瑾笑得几乎前仰后合,“我这个皇帝……很没有存在感吗?”怎么谁都想搞他一下?
穿越不到一个月,朱瑾就发现,这些所谓的江湖势力对大夏、朝廷以及他这个大夏天子的态度都有些微妙。
朱瑾忍不住怀疑,“怎么,天下要大乱了吗?”
就在朱瑾话音落下的瞬间——
【检索到关键词,相关权限正在解封……】
【恭喜侠士获得“穿越大礼包”!】
13. 深感武力值不够
【主线任务已更新:[万邦来朝 八方来仪](1/100)】
【任务奖励:破碎虚空。】
【世界地图功能部分解锁,请侠士自行探索。】
一连串只有朱瑾能看见的系统提示疯狂弹出,地图界面直接在他视野中展开,虽然大部分区域一片灰色,点开感叹号还有“前置任务未完成,暂无法解锁”的提示,但已解锁的部分已经足以让朱瑾觉得触目惊心。
地图上,大夏的疆域轮廓让朱瑾觉得熟悉又陌生——混杂着隋末的割据感,明中的官僚体系以及北宋的版图框架……处于一种乱世将至却又被强行黏合的诡异平衡中。
感谢九年义务制教育,让朱瑾迅速且清晰地意识到,环绕在大夏周边那些闪烁着红光的势力标识都代表了什么。
已控制契丹、吐谷浑等部落的突厥,蒙古,辽,西夏,女真,匈奴,倭寇……甚至在地图边缘,还有代表着殖民侵略的阴影正在缓慢蔓延。
这还不算结束,系统背景说明里还有非常“贴心”的提示,中期可能还要面对某某、某某某和某某某的崛起……
——穿越大礼包?
——你告诉我这是穿越大礼包!?
——这么多外敌,地图居然都放得下?!
翻遍系统背包,没找到任何奖励,只看到一堆待完成的前置任务提醒,朱瑾瞬间明白了。
这哪里是简单的武侠世界?
这分明是武侠世界背景下,多个历史朝代制度和外敌被强行揉搓在一起,形成的超级缝合怪乱世!
他这个皇帝,不仅要面对朝堂和江湖相互影响的错综复杂,门阀世家的虎视眈眈,还要应付这全方位、多角度、跨时空的“列强环伺”?!
别说大夏即将天下大乱了,朱瑾此时已经凌乱了。
在高武低魔的武侠世界当皇帝,个人武力值不够可能只是小事,重点是基建要过硬,武德要充沛!否则别说八方来仪,怕是很快就要“万邦来草”了!
意识到这一点,再联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和这个废物都不如的系统,朱瑾总觉得某些世界大融合玩脱了以后,他是被不知名存在捞来的冤种倒霉蛋。
朱瑾:怎么想,都是XSJ的错.jpg
注意到系统弹出消息突然卡顿了一下,甚至都不像以往一样积极地跟他搭话,确认自己冤种倒霉蛋的身份,朱瑾忍不住又“哈哈”笑了两声。
【侠士即使生气也别忘记接受现实哦~】
【毕竟当时怪谈降临,您已经死在办公室了……】
全场只有朱瑾一个人站着,没有人看到,朱瑾所有的情绪变化,在某个瞬间,如同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近乎虚无的空白。
“呵。”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气音从朱瑾喉咙深处溢出。
在场的众人看不见系统提示,只看到朱瑾在看了一眼破碎的摇椅后,脸色骤然变得无比可怕,带着混杂了疯狂、绝望、嘲讽和某种毁灭欲的情绪!
——走火入魔?
——怎么可能?
裴矩无法理解,他不相信朱瑾会因为区区“谣言”就走火入魔,但朱瑾此时的状态太明显了,裴矩和一边的林白轩、宇文化及对视一眼,几人悄无声息地找寻合适的位置站定,确保在朱瑾发难的时候几方配合,能第一时间在不伤害到朱瑾的情况下控制住他。
在所有人严阵以待的注视下,朱瑾扭头看到从外面回来,准备复命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的顾惜朝,突然轻笑了一声。
顾惜朝脸上赫然带着伤,鼻骨似乎刚被接上,显得有些狼狈。
朱瑾突然回忆起方才暗卫的低声汇报,似乎是顾惜朝在查探叶英遇刺线索的时候,被霹雳堂的雷卷用“失神指”打碎了鼻骨……
看着故事发展都歪到十万八千里,结果连这点剧情都避不开的顾惜朝,那股几乎要将朱瑾自己也彻底焚毁的恐怖气息,在他周身无声地震荡,却被朱瑾死死地锁在那副看似平静的皮囊之下,唯有那双眼睛,泄露着足以冰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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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寒芒。
“真没用。”
这一声,不知道是在说顾惜朝,还是在说什么存在。
裴矩几人心下一松,而朱瑾这三个字却瞬间刺穿了顾惜朝所有的心理防线。
顾惜朝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所有的野心和算计,以及连日来在朱瑾面前建立起的些许价值感,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击碎。
“臣……臣无能!”
“请陛下恕罪!”
顾惜朝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微微颤抖,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朱瑾突然觉得有点吵,但是想找个地方坐都没椅子,周围不是请罪就是防着他走火入魔的人,他闭了闭眼,忍了又忍。
……还是没能忍住。
江湖规矩?武林道义?
朱瑾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容里却毫无温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他凭什么要守江湖的规矩?他是皇帝!是这天下最大的规矩!
“秦颐岩。”朱瑾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天策府副统领秦颐岩立刻上前,单膝跪下,“臣在。”
“江南霹雳堂雷家,”朱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公然殴打朝廷命官,滥用火器,危害地方,形同谋逆。”
“朕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点齐五百精兵,围了霹雳堂,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
秦颐岩没有半秒迟疑,应了“诺”,转身便大步流星而去,行动效率高得惊人。
跪在地上的顾惜朝愣住了,一旁的裴矩、林白轩和宇文化及都露出了惊容。
这……这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
江湖纷争,朝廷向来是调解、制衡,或是暗中利用,哪有这样直接派大军围剿一个武林世家?这简直是……掀桌子!
“朕好得很。”
朱瑾对上裴矩望过来的视线,重复道,“朕很清醒,没有走火入魔。”
“只是突然发现,需要换个方式当皇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