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开朗审神者,但流浪本丸[主刀剑]》
1. 遗物与遗物
一步步踏着长阶穿过鸟居,头顶白幡拂过棺椁,刀剑付丧神再一次见到了他们的审神者。
蜂须贺虎彻浑身上下再没有一点金色,抬腿跨过门槛时瞥见木门槛上的痕迹时,回想起缘由下意识想笑,唇角一勾却发现自己僵硬得像老锈的机器。
想笑一下笑不出来,眼泪却差点不受控制的掉下来,真是.....差劲的真品。
“的场家的人说,主公在她三十岁时就为自己选好了墓地,往后允许我们前来祭拜......”
三日月宗近在几振刀剑沉重的目光中,缓了缓语气,确认他们目前情绪稳定才继续把同僚最关心的事情说下去。
“但主公的尸身、遗物,全部拒绝让我们带走。”
“......”
蜂须贺虎彻垂头沉默,手边冰冷的棺椁一同封印了他所有争辩的力气。
审神者是除妖世家中最为叛逆自我的一代,年轻时肆意张扬,留下太多暗伤。可明明审神者外出医治前还说至少会回到本丸,与他们一起度过生命的最后一程......
药研松开咬出痕迹的下唇。从除了他们外再无人类的灵堂门外收回视线,今日是知道内情的人类专门为他们清场的时间。
“的场家,有什么想要做的吗?”
这就是打算付出代价从审神者现世家族手中换取审神者的遗物了。
倒不是刀剑付丧神不知道的场家眼下最重视的问题,只是之前审神者就带他们回来尝试与那只累世报复的场家的妖怪做个了断,却发现无论如何,过一阵依旧会出现一只“诅咒的场家的妖怪”。
“其他的,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去做。”
三日月宗近摇头,眼看着药研眼中微弱的希冀消失,忍不住叹息。他才显形三天,还没有见过审神者,没想到初次见面就是如今的情形。
“我冒昧跟他们提起过,但主公她在现世的家人并不愿意......说是本丸如今某种程度上算是居无定所,带着属于本世界的主公流浪,她担心对主公转世一事不好......”
审神者如今活着的直系亲属只有一个姐姐,对自己叛逆的妹妹二十多年没有一个好脸色,却压制住族中觊觎刀剑付丧神力量的知情者,只要自己妹妹死后长眠在自己选定的墓地,转世轻松安宁。
如此情谊,墓地又是审神者自己当年早早选好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是我妄念。”
药研垂下头,额角轻轻靠在棺椁上。
一时之间,灵堂重归沉寂,只有轻微烛火爆裂,微风拂动白幡的声响。
唯一真正还能冷静下来,承担起对外交涉任务的三日月宗近知道,眼下什么都不说最好,于是立身站在堂内抬眼看向香烛后摆放的新制牌位。
那位头发花白的姐姐将妹妹姓氏下的名字以花束遮住,鲜艳的蓝紫色矢车菊簇拥着女子的黑白照。
头七过后。
这座失去第五位审神者的流浪本丸在短短几天内迅速荒芜,连吹起枯叶的风看着都格外萧条。
锻刀室隔壁的刀解室排起了长队。
队伍迟迟没有推进,都在劝三日月宗近别跳,等下一位审神者来算了。稀有刀剑能更好的留住审神者,不会重蹈第一位非洲审神者遗弃本丸的覆辙。
“刀剑现世就业这么困难了吗哈哈哈哈,唔.....不是该笑的时候呢。”
衣服穿得乱糟糟的最美之刃毫不在意,神性偏高让三日月宗近贮藏新月的双眼透着疏离,却说着不着调的“一家人整整齐齐”。
“反正都弑主、叛出时政、自找审神者又转和平流浪,这么丰富多彩到一看就要命的本丸辉煌史,还是干干净净的被时政收容更好吧?”
“嘛嘛,无视世界壁垒流浪的本丸.....时政大概要高兴一场,精挑细选派出真正有才能的审神者来接手。”
坐在刀解室门外的髭切膝上放着一个小布包,蜂须贺虎彻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所有刀剑都只知道这位第二位审神者时期留下的源氏重宝很重视那个小布包,随身携带。
不过谁都知道另一件事————髭切对时政的敌意很重。
当初本丸灵力殆尽,仅剩的几振刀剑几乎维持不了人形,就是髭切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明显对刀剑付丧神与时政一无所知的审神者带回来。
而当审神者选择重新与时政联系上,将叛逃通缉本丸暂且洗白成流浪本丸的时候,髭切整夜整夜不睡觉盯着所有事项。
“.....随便吧。”
蜂须贺虎彻移开视线,对如今的他来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哼......”
倚靠在刀解室外墙壁上的巴形薙刀举起手。
“在下可不碎刀,等把你们埋了我就回去现世,给主公守墓。”
他当过陪嫁刀,还从没当过陪葬品。的场家是行事理念颇为极端的除妖师世家,他担心审神者的墓地多年后会被报复,至于自己能维持多久的人形.....随便吧。
顿时,药研猛地抬头,五虎退打了个响亮的哭嗝,髭切也不摸小布包了,三日月眼里的疏离都散了不少。
“还能这样?阿鲁基、阿鲁基会不会觉得我们挤到她?”
“哈?还有这好事?!”
“陪葬品.....嘶!本丸没有鹤丸来指导,你陪葬陪的明白吗你就想躺主公身边?!”
乱了,刀解室外整整齐齐排好的队瞬间乱成一锅粥。
髭切罕见露出愣怔的神情,不过眨眼功夫就从他脸上消失,将膝上的小布包放进怀里,站起身面向大门。
“唔,要不要先别吵了?好像有客人来了哦。”
“......”
争论谁陪葬位置里审神者近、谁躺外边的刀剑付丧神们被摁了暂停键。
“客人?这个时候?”
本丸大门外,双手抱着一个稍大些布包的男孩敲门没有得到回应,侧身,肩膀用力顶开朱红木门。
“吱呀————”
沉重的大门骤然变轻,男孩小腿磕到门槛上差点绊倒。
“小心!”五虎退飞快上前扶住他。
的场静司站稳后抬起头,赤色丹凤眼比同龄人更加沉静,将眼前所有刀剑付丧神的反应和表情看在眼中。
刚才差点摔倒时他没有松开双手去撑住自己,第一反应反倒是更加用力的抱紧怀里的孩子。
“他还在睡觉,被吵醒的话不会咬我,但会咬别人。”
“诶?诶————?”
一个厚厚软布包塞进怀里,五虎退震惊之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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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静司居然真的松开手,立刻顾不得许多,双手抱住这个孩子,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压低声音说话。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后面的话在五虎退低下头看清怀中孩子的脸时瞬间消失,脑海中空白一片。
药研靠过来与五虎退肩并肩,第一眼就愣在原地,飞快抬起手想要触碰却又僵在半空。
放不下去,也不敢触碰那个孩子,泪水却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
这下谁都能看出来问题在哪。
最先发现他,站在最后面的髭切挑眉,看向一旁累极了也站得笔直的男孩。
的场静司抬起头和似笑非笑的髭切对视,完全不心虚,看他们的眼神甚至带着审视和挑剔。
这是之前几次短暂见面时完全没有过的神色。
髭切一边思索的场家派来一个九岁大的男孩送来另一个孩子想要做什么,脚下一刻不停地向前挤进去。
隔着前面好几个石化一样的付丧神,髭切抬首垂眸,看见了那个被胡乱用好几层棉布包裹的孩子。
“————?!”
那一瞬间,髭切睁大双眼,下意识攥紧双手,指节用力到泛白颤抖。
那是与审神者相似的脸型和眉眼,露出的纤瘦手臂上一大圈青紫渗血的非人类齿痕伤口......
以及眉心鲜红的灵力印记————他们那位审神者生前留下最喜欢将的场家的封印印记改成桔梗的样子,说是的场家的印记在外面惹事不方便,借晴明公这出名的标记来用。
挤在大门口神情悲伤、激动和痛苦的一群刀剑付丧神中,只有三日月宗近还能冷静得下来,只是他也不知道更多前事。
“......他就是,主公说的.....那个孩子?”
五虎退嘴巴尝到了自己泪眼的味道,但他不敢去擦,甚至两条手臂都在细细颤抖。
想要抱紧一点怕他掉下来,又害怕刀剑付丧神的力量伤害到脆弱的人类孩子。
“我、咳......”
药研想要回答五虎退,张开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
“前段时间姑姑带回来的孩子就是他。”
被所有刀剑遗忘的的场静司开口替药研回答,细长眉眼上挑:“不信的话要不要现场做一个血缘仪式?”
“不!.....不必了.....”
巴形薙刀和药研一样伸出手后停在触碰到那个幼小的人类孩子前一秒,因为薙刀身形高大,他直接跪倒在地近距离一点点描摹孩童的眉眼。
他轻松就能看出有哪里与审神者相似,哪里大概是随了不知道在哪的父亲。
审神者突如其来的死讯带给他们的冲击太大,竟然没有一振刀剑想起审神者半个月前忽然提起的,被父亲那边送来的“孩子”。
三日月站在一旁恍然大悟,垂眸看向五虎退怀里带着伤的孩子。
是审神者的孩子啊。
“可是,的场家不是不允许我们带走任何关于审神者的一切吗?”
审神者兄弟姐妹多,唯有那位长姐在数十年光阴里,一一送走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
这个孩子.....怎么想那位如今因悲伤陷入狂暴的女士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轻易交给他们。
2. 留下他的獠牙
毕竟,“要不是当这个审神者她也不会死在异世”这样的话,固然有那位狮子一样的白发女士悲伤过度、情绪失控的原因在,但三日月宗近听得出其下的几分真怒。
心知自己才显形三天许多事情不清楚的三日月宗近用眼神示意了一圈。
五虎退和药研还在掉眼泪,蜂须贺虎彻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巴形薙刀没再哭了但好不到哪去,就连髭切都愣愣地跟块木头一样不知道想些什么。
三日月宗近无奈,只能自己面对同样只是个小孩的的场静司开口询问。
“劳烦小少爷解释一下,为什么在今日,独自将少主带到这里来?您想做些什么呢?”
“唔?这还不明显吗?”
的场静司手指指着围成一团的刀剑付丧神,如今他这点身高压根看不见一点自己带来的棉布包,面对表情凝重的三日月,回答时语气理所当然得像是这个问题压根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你们养一会。”
“暂时。”的场静司着重咬住这两个词。
审神者当初带回曾经风流肆意时留下的孩子,跟身为大长老的姐姐又一次激烈争吵后夺门而出,就看见的场静司安安静静地坐在和室内。
一只手摁在想要攻击他的堂弟后背,一只手里捏着半块甜点正试图喂给乌龟一样翻不起身,冲他龇牙哈气的堂弟。
“你不想杀掉他,甚至看起来也不讨厌他?”
“还好。牙齿很尖,我能让堂弟帮我咬人吗?不咬难处理的外人,只是咬一下自己家里的,可以吗?”
压根没想分出自己的点心只是想逗着玩的的场静司猝不及防被姑姑拜托照顾堂弟,迫于姑姑往日淫威以及听话小弟的“萝卜”,他答应了。
有着除妖师血脉的半妖,和不能驭使就直接杀掉的妖怪相比,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如今年幼的静司很好奇。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短暂的相处,这个居然能听懂人话的堂弟虽然不算听话,但只咬别人不咬自己,一看长大以后就是个只听自己话的好弟弟。
所以姑姑死后,按照遗嘱继承法,的场静司认为堂弟理应归他,而不是大长老。
“昨天有一个妖怪挣脱一个叔伯的束缚,联合追着它过来的妖怪闯进家里,伤了很多人”
的场静司的声音变得有些低。
他的年纪还太小,固然早慧却也没有完全成长到日后表面温和、下手冷酷的家主模样。
听到他这句话的三日月宗近猛然意识到,主公留下的孩子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并不是父族那边带来的,而是在的场家受的伤。
“怎么会这样?不说本家里有多少除妖师留守,结界还有符咒这些,难道一个都没有给少主留下吗?”
三日月不可置信,他不会看错那位大长老,审神者的长姐对审神者的情谊。
“你......不知道如今的家主是谁吗?”
的场静司没有抬头去看比自己个子高处许多的刀剑付丧神,只是抬起眼皮眼珠向上,不用言语从表情就能看出他想表达的话。
“刀剑付丧神竟然这么天真吗?”
“......”三日月宗近哑然。
千年断断续续的记忆他当然有,只是真正以人身参与到世事中来还是第一次。
短时间内接踵而来的剧变,审神者那位年迈的直系亲属表现出的情谊深重,让三日月宗近对陌生且未来不会再多交集人世简单粗暴地盖上一个“安全之地”的戳。
的场静司没有继续抓住这个问题不放,才到付丧神胸口高的未来继承人将事情简略说了一下,就掏出一张银行卡。
大长老想要继续封印这个堂弟的另一半血脉,让他在的场家作为一个普通人长大,念叨着有她好好教导以后不能学姑姑离家出走什么的。
“这是寄养费,让他自由的长大。”
已经可以预见未来风采的男孩自登门以来,第一次抬起头正视眼前的付丧神。
另一边,压下万千思绪,终于能从审神者的孩子身上分出注意力,髭切转过身,目光沉沉地看向将审神者的孩子视为自己所有的的场静司。
“哦呀,您这是当着我等的面,将少主视为下属?还是......未来方便自己掌控权利的工具?”
有了第一个,巴形薙刀、药研、大俱利伽罗、歌仙兼定纷纷转过身,唯有蜂须贺虎彻和抱着孩子的五虎退没有动作。
“重要吗?”
的场静司天赋出众但如今也只有九岁,眼型尚显稚嫩的赤色丹凤眼里没有丝毫惧意。
“你们难道会拒绝?还是说,任由他长成没有獠牙的样子?”
他签下个式神都必须要看看实力是否强大或是有没有其他用途。没有利齿的动物生来有另一套生存方式,可让本该有獠牙的野兽失去獠牙以为自己是只羊?
大长老年纪大了。的场静司想着自己还没有拿到多少权利让出了第一步,但眼下对方明显会把本该属于自己的弟弟毁坏(非错用物化词),还不能保护好他。
“怎么?你们不该感谢我吗?”
想到这里,的场静司看向自己胡乱用棉布裹成三四倍大的堂弟,齿间溢出一声极致嘲讽的笑音。
“要不是我过来,你们多久才能想起你们忠心的主公还有一个孩子?等到你们找到下一任审神者再施施然来的场家看一眼?”
髭切不说话了,眼里不善的意味将眼底眸色加深。
三日月宗近将那张“寄养费”推回去,看着眼前还不及自己胸口高的除妖师,无声长叹。
他刚才仔细观察了同僚们的反应,在见到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好几振刀剑先前沉寂求死的心淡了不少。再被眼前年岁小小的的场家继承人三言两语一说,眼见审神者留下的唯一血脉处如此艰难。
为守护而生的斗志瞬间燃了起来。
“您很聪明,也很果断,毕竟如今年岁尚小的您在抚养方式上争不过那位陷入悲伤的女士。”
的场静司脸上冷静嘲讽的笑容缓缓消失,三日月宗近称赞的话音一转。
“不过,为了保护少主,我等从一开始就愿意付出一切,不劳您费心。”
激将法是好事,哪怕是才显形不久的三日月宗近也乐意保护这个孩子。但要知道在的场静司来之前,他们可是在刀解室外排队争论谁碎刀、谁陪葬比较好。
三日月宗近不怎么喜欢这个法子,万一刺激过头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可没有,而且你好像没有记住,我只是带过来暂时让你们照顾一段时间。”
年幼的除妖师皱眉看向这个他之前觉得天真的付丧神,对那张世人惊叹的美貌视若无睹,走之前又一次重申了一遍。
“让他长成本该有的样子。还有,我没说不养!”
髭切把三日月宗近挤刀一边,抢过三日月的位置顶在前面,浅色暖金的头发一看和此刻他脸上的笑容一样柔软,齿尖的虎牙洁白尖锐。
“放心吧,我们一定小心保护少主,您要是想看少主随时欢迎!”
“砰!”
本丸厚重的朱红大门“砰”一下用力关紧。
髭切哼着歌把门栓放下,垂眸时眼前不起然浮现出当年也是他带着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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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进入本丸。
看出他欺骗和隐晦恶意却欣然答应的除妖师大步跨过门槛,看见庭院里寥寥几振狼狈的刀剑付丧神,拍着门板朗声大笑,飞刀和好几沓爆破符咒“噼里啪啦”从袖口掉出来。
从初见、三十多岁、四十多岁、到临走前回身说治不了就回来,两鬓斑白的模样。
“咔哒”一声落锁。
髭切转过身张开双臂,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撒,赶紧找一个平静安稳的小世界,我们携少主跑路吧!”
“好啊。那么今天下午就先抓紧去采购一番吧,人类的婴幼儿,貌似很脆弱啊。”
三日月宗近放松肩膀后脊,冷静浅笑的模样和方才略显拘谨,看起来不善俗务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天真”的,另有其人。
药研抬起手背擦去眼角的泪水,他是真的震惊、也是真的悲伤不能自抑,但眼下当事刀都不装了,他也不是傻子。
“呜呜呜......嗝!药研尼......嗝!......我想跑,可是阿鲁基要是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生气......”
五虎退哭得直打嗝又强压着声音,生怕吵到怀里的孩子,红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祈求自己的兄长。
药研:“......”
失策,弟弟好像哭得脑袋缺氧了。
“把他给我......可以吗?”
蜂须贺虎彻在阴影中像雕像一样站了许久,一直等到现在一切结束才开口说话。寥寥几个音节,声音中夹杂着压抑的哭腔。
髭切和三日月收敛笑容,五虎退被泪水和刺痛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药研朝他点了点头,这才转身面向蜂须贺虎彻。
浑身上下只有素白麻布的蜂须贺虎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颤抖着,将小小的孩童抱到怀里。
因伤和药物沉睡的孩子睁开双眼,与年轻时的审神者如出一辙的眉眉眼,睁开后却是截然不同的赤红双眸,澄澈明亮。
在一片寂静中,“噗通”一声。
蜂须贺虎彻不知道自己在看清这双眼睛,被孩童截然不同的双眼注视时彻底碎裂的究竟是什么,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景象里飞快浮现又消逝的是什么。
髭切、三日月宗近挡在他身前,他们能看清浑身失力跪倒在地上的蜂须贺虎彻做什么。
“啊啊啊啊——————”
沉闷已久,只在心底无声一刀一刀切割心脏的哭声终于在本丸上空响起,声嘶力竭,如同子规啼血。
髭切拭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泪水,手掌下布袋的突起让他最先冷静下来,收回执拗望向被落锁的朱红大门的视线————不会碎刀了。
至于陪葬刀......
髭切看向被巴形和蜂须贺虎彻夹在中间的孩子,无比冷静地想,谁去陪葬大抵就等着时隔多年后,主公的孩子又一次去祭拜的时候被无良同僚做局挖出来吧。
当然,这个无良同僚肯定、绝对不会是他本刀。
不会有人以为流浪本丸里的刀还有良心这种东西吧?不会吧?的场家的小继承人?
“呐呐,好心将少主托付给我们的亲属想要獠牙呢,再见的时候,那位小少爷一定会感到惊喜的吧?”
蜂须贺虎彻湿漉漉的眼睫在如同清透的冰蓝眼眸上方投下一片蝶翼般的阴影,闻言抬起头,看向与自己目光交汇。笑出尖锐犬齿的髭切。
“.....当然。”
与审神者最为亲近,一心赴死的蜂须贺虎彻声音嘶哑,却让髭切弯起眼睛,笑容软绵绵的,如同一簇奶黄色蒲公英。
3. 字面意义上
刀剑付丧神分工明确,论跑路他们可是专业的。
药研和五虎退下午出门在外面待到晚上,采购回来大量奶粉之类的人类幼儿刚需,甚至连启蒙益智的玩具都买了一大堆。
巴形薙刀和歌仙兼定高价约了金牌育儿师紧急学习。髭切连夜筛选出合适、通行安全还不会被时政捕捉形迹的世界。
流浪本丸一旦脱离时政定位超过三个月,他们就会重新回到通缉令上,跟暗堕和叛逃本丸待在一起。
蜂须贺虎彻只是坐在天守阁转换器旁,静静看着髭切一通熟练的操作。怀中抱着因伤痛和伤药副作用再次陷入沉睡的千岁,没有出言质问为什么。
的场静司当然不会把孩子的真名告诉他们。“千岁”是蜂须贺虎彻提议,全票通过的名字。
寓意和希冀直白明了。
蜂须贺虎彻只是提醒一句:“找个安稳的地方,方便千岁出门玩”。
躲避时政抓捕,在各个世界之间逃亡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只是遇见了审神者才过了这么多年安稳生活,总不能让千岁这个审神者的孩子反倒从小没个安稳的回忆。
“安稳?”
髭切调整转换器的手一顿,瞳仁近似竖瞳的眼睛看向蜂须贺虎彻。
“哦?这几十年的生活,在你心中......竟然算得上安稳吗?”
叛逆的除妖师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外号。
逝去的审神者好战张扬,嚣张肆意到有段时间让髭切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初记错了————不是他设计审神者进入本丸就任,而是审神者早就霍霍、啊不是,闯荡够了本世界,故意假装猎物设计了髭切。
蜂须贺虎彻先是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示意髭切说话小声些,才压低声音开口。
“心里安稳。同样的局面,做出的决定和内心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髭切一想,好像也是。很多次,他们觉得肯定会死在那里的时候,心里想的和从前在检非违使的高速枪下眼看必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不过髭切当然不会把这样的话坦诚地对蜂须贺虎彻说出口,反而挑起一侧眉梢,绵软的笑容里露出尖尖的犬牙。
“真的吗?让我想想......啊!你是说拔了地狱鬼君的金鱼草煮汤还正面挑战对方、山神娶亲的当晚带着新娘逃婚......”
髭切掰着手指头一条条细数审神者的“丰功伟绩”。蜂须贺虎彻的脸色随着他列举的事例,一点点失去温度,甚至原本挺直的腰背都弯了下去
“调戏年轻妖怪发现对方年纪太小换算下来未成年之后,又发现一见钟情的美人是对方母亲索性连夜跑路。到了现代世界里花光钱财,在路边接到一张‘宠物大赛’传单,于是哄骗五虎退把小老虎扮成猫咪送去参赛结果倒赔三十万......”
对他们来说本因是短暂的几十年时间,硬生生像是过了几百年一样累,某天只是简单的鸡飞狗跳都算是审神者大发慈悲。
蜂须贺虎彻紧紧抿着嘴,压根没法反驳,甚至看怀里睡觉的千岁眼神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复杂。
————睡颜看起来这么乖,不能又是一个超高精力、沾花惹草、拆家打架的孩子......吧?
髭切自己说完也觉得不妙,同样变得复杂的目光落到蜂须贺虎彻怀里睡颜乖巧的孩子身上。
“诶哆,这么一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孩子是像家主大人好,还是不要那么像的好呢。”
“......”
蜂须贺虎彻一下下有节奏轻拍后背的手彻底僵住。
“八幡大菩萨在上,好像有种不妙的预感呢。”髭切摇着头又补了一刀。
一时之间,天守阁内一片难言的寂静。
被两振刀剑用复杂纠结的眼神盯着的孩子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身体,牵扯到包扎好的手臂伤口,眉毛浅淡的孩子立刻皱眉。
吓得髭切立刻推了一把蜂须贺虎彻,蜂须贺虎彻“唰”一下站起身缓慢晃着。
似乎要醒的孩子转动几下脸,在两位付丧神紧张的视线中再次睡了过去。
“呼————”
髭切长出一口气,他当年在源氏本家看那些小孩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自从接手后就没放下过千岁的蜂须贺虎彻不客气地瞪他一眼,不想在听他念那些“光辉过去”,转身出们,去看看那两个临阵学习的家伙都在学些什么。
髭切毫不在意蜂须贺虎彻的态度,笑吟吟跪坐在转换器旁目送他离开,在蜂须贺虎彻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嘴角却缓缓下降、拉平。
“.......”
安稳吗?你也是这么觉得、喜欢这样的生活?
独处的天守阁内,髭切下意识取出怀里的小布包,褪色的布料边缘早已抽丝起球,拇指指腹擦过里面薄薄铁片透出的形状。
“呐......还真是出了个难题啊。”
因为缺人手,三日月宗近又才显形没几天,整日整日不见人影的大俱利伽罗没能躲多久,接过新世界的选址和提前建造住宅的事宜。
不过,髭切竟然会愿意和时政维持表面和平?
拿到髭切调整好的坐标和公文后,大俱利伽罗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唇角压平,顿了顿,却没有把话问出口。而是保持着一惯的沉默,着手把选址位置放宽,直接盯上几个大城市的边缘位置。
深山老林、荒郊高山有利于他们躲藏,但对养一个小孩来说却不是好事。不说别的,人类小孩生病了看病就是一个难题,还有教育、对外交流之类的问题。
除非他们打算把前主留下的唯一血脉养成一个“仙人”、一只“野兽”。
而时政也收到了一条[S10074号]流浪本丸传来的信息————坚决表示不接受时政再另行调派审神者。
非随机,而是定位一方世界精确进入哪怕是时政也需要拥有极高操作技巧的专员才能保证顺利。
髭切却能熟练地控制本丸中枢一路平稳地穿过时空乱流。
与此同时,大俱利伽罗准备好的“本丸”在穿过世界壁垒的下一刻,出现在目的地。
一座符合时代风格的宅院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出现在城外半山腰。圆柱高井,地板架空,出檐深远,远远看去只会以为是某位贵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建造的别院。
本丸移动的时候千岁就醒了。
蜂须贺虎彻还以为他饿了或是睡饱了,结果怀里的孩子面对他手里拿着喂过来的奶瓶没有反应,甚至在奶瓶递到嘴边的时候往后缩,突然抬手用力打掉。
“嘭!”
五虎退飞快跑过来接住要掉到地上的奶瓶,疑惑地上下左右看了看,把奶瓶递给身后赶到的药研。
药研刚才拿着食用厨房温度计,全程按照教科书冲的奶粉,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瓶科学的奶,但实践出了差错。
表情严肃的药研倒出一点在手背上,自己舔了一口。
没有异味,温度也刚刚好。
蜂须贺虎彻觉得不是奶粉的问题:“刚才只是靠近千岁就突然生气了。”
五虎退踮起脚尖,仰头去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孩子,试探性举起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
“哈啊!”
黑发赤瞳的孩子猛地朝他龇牙哈气,要不是短刀机动值和侦查值高,手缩回去得快,肯定要被咬。
审神者的孩子.....讨厌自己......
“呜.......”
眼泪顿时在眼眶里打转,五虎退奶白色的头发瞬间跟打湿了毛的小老虎一样垂下来。
药研摸摸努力咬住嘴唇不哭出来的弟弟的脑袋,注意到千岁睁着赤色的眼睛不安地东张西望,似乎很紧张。
“没事的,退,千岁不是讨厌你,你看————”
千岁并不是饿了,也没有睡够,而是确确实实的不舒服。即使没有咬蜂须贺虎彻的迹象,四肢也在不断挣扎,也不让蜂须贺虎彻的手碰自己。
“怎么回事?伤口没有恶化啊。”
蜂须贺虎彻放弃了,收回手不再刺激千岁。三日月宗近询问了想起千岁变得不安的时间点,有了一个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本丸结界外时空乱流的动静?千年前就有这样的情况,天生灵力者对力量流动很敏感。”
“可那不是要求天赋达到......”
药研话音一顿,瞬间睁大双眼看向眉毛鼻子皱成一团的千岁。
要是这个原因的话倒还好,只要不是伤情加重或是生病,蜂须贺虎彻松了一口气。
“别忘了,审神者的实力就很强,只是我们不知道审神者幼年以及成长期的具体情况而已。”
“可能性很大,不过等到了地方还是先检查一下吧。”
歌仙兼定听到动静走过来,将一个缝制的小狗布娃娃递给到处扭头乱看的千岁,希望能缓解孩子的紧张情绪。
在一圈付丧神期待的目光中,睁着圆圆赤色眼睛的可爱幼童先是低头闻闻布娃娃上的气味,紧接着,伸手快速从歌仙兼定手里拽到自己手上。
好歹成功了一半,歌仙欣慰地想。
结果下一秒,千岁嗷呜一声,张大嘴巴把小狗的头塞进嘴里,扭有技巧地左右扭头来回撕咬,眨眼间布娃娃就身首异处。
“唰唰唰、唰唰唰.....”
“呜!嗷呜!”
棉花碎屑飞扬,轻飘飘地落在周围站着的付丧神身上。
歌仙兼定:“.......”
蜂须贺虎彻愣愣地低头去看千岁,发现这孩子似乎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顿时想起之前跟髭切的对话。眼前落到自己鼻尖的棉花仿佛有千斤重,一下压到自己心脏上。
这对五虎退来说简直就是头顶下“雪”了,不过他也不像药研一样赶紧摘去头发上的棉花碎布,而是两眼冒星星地踮起脚,对嘴角还沾了一块小狗娃娃残骸的千岁既开心又期待地开口。
“您、您喜欢玩扑咬游戏吗?太好了!老虎们也很喜欢!我、我能带着老虎和您一起.......”
“唔!唔唔唔!药唔尼————”
药研一手制住五虎退,抬手抹了把脸,盯着手掌心搓下来的棉花长条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退,千岁是人类!不能带去和老虎一起玩!”
育儿教科书上说了早教的重要性和幼儿心理教育,跟老虎一起玩扑咬狩猎游戏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呜.......”
被信赖的兄长否定跟千岁共同的兴趣,五虎退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药研郎心似铁,即使是亲弟弟也不能影响他科学养成下一代审神者的计划。
歌仙兼定缓过神,像是发现了什么,盯着宛如魔童降世一样的千岁,伸手试探性放到他面前。
没有被咬。
于是在蜂须贺虎彻和其他付丧神奇怪的目光中,歌仙兼定皱着眉继续将手一段距离一段距离的往前伸,直到手指快要碰到咬着碎布小狗玩的千岁脸颊。
“咔!咯嘣!”
“小心!”
“千岁!松口、快松口!”
“歌仙别乱动!千岁被你提起来了啊!”
一口利齿瞬间狠很咬住歌仙兼定后撤不及的手,千岁没咬到“敌人”的后槽牙在用力咬合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嘶!......”
歌仙兼定知道或许会比较疼,但完全没想到那么小小一个、红彤彤眼睛看着可爱至极的小孩子能一口咬到见骨的程度。
身体下意识反应让歌仙兼定在剧痛下抬起手臂想要后退,理智却立刻发出截然相反的指令,不能乱动,千岁摔下来怎么办。
但理智慢了身体半拍。
黑发赤瞳的小孩子嘴里咬着歌仙兼定的手,像条被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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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的鱼一样,从蜂须贺虎彻怀里的布包里呲溜一下被提了起来,两条腿在半空中来回晃荡。
“唔!嗷呜呜......”
眼睁睁看见千岁死死咬住自己的手,大张的嘴角流出口水也不松口,甚至眼睛都没从自己的手上移开半分。
歌仙兼定:“......”
手不痛,头痛。
蜂须贺虎彻怀抱一瞬间空空如也的布包,更是两眼一黑。完了,审神者的基因难道没有稀释,反而在孩子的身上得到加强了吗?
头疼归头疼,歌仙兼定迅速将叼起来在半空晃荡的“鱼”接到怀里坐稳。
“唔!嗷呜!”
歌仙还没组织好语言哄人松口,就看见千岁的脸皱成一团,喉咙里发出痛苦意味的声音,但丝毫不影响千岁对着歌仙手臂发挥出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执着。
“唉......怎么了?是不是牙疼?”
见歌仙兼定想要伸手掰开千岁的嘴却又下不去手,药研赶紧靠过来,直接消毒上手。
“喀嚓。”
“呸!呸呸!”
千岁被歌仙兼定双手固定住,温柔但无法挣脱,张大嘴被药研掰开嘴,吐出一个带血的牙。
躺在药研掌心里的乳白色牙齿是不属于人类牙齿的弯曲弧度,齿尖锋利。
药研看了眼歌仙兼定手掌上的伤口,难怪能咬这么深,看来另一半血统是肉食性、行动狩猎的兽类妖怪。
“.....药研尼。”
五虎退手指捏着衣角,表情纠结地开口:“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学术性词描述......”
实在是太割裂了。
“乖,看牙齿的话千岁另一半血脉不是老虎,别想了。”
药研一看穿弟弟眼里的小小期盼是什么,想都别想。就算是虎之一族,他也绝对不会同意让千岁跟着老虎长大的。
“啊......”
五虎退伤心地低下头。
“那个......先别纠结少主的另一半了吧,能不能先研究一下咬人的问题呢?”
三日月宗近不好意思地笑着开口打断,举起手臂,咬着他手臂的千岁瞬间双脚离地一米五,左晃晃、右晃晃。
坐在旁边纱布都没缠好的歌仙兼定满头黑线,双手拖住千岁让他有个支撑点。
三日月宗近把手臂上挂着的千岁往前递了递。
“斯米马赛,老爷爷我啊,实在是忍不住好奇,所以也被咬了呢,确实有点疼哈哈哈哈————”
药研:......
“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啊三日月!”歌仙兼定额头井字直跳。
蜂须贺虎彻一把扔掉空布包,更是气得头顶生烟。
“喂喂!难道不是不要随意逗千岁玩的问题更严重吗!你们是把千岁当咬手鳄鱼玩具了吗?!”
话题中心千岁一双赤红灯笼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白皙的手臂肌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咬手臂,显然还不能进行双线思考。
大俱利伽罗和巴形薙刀闻声放下手里的事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三秒钟后,付出一条手臂拯救三日月宗近,自己被咬的巴形一愣。看着丝滑转移到自己手臂上凶巴巴不讲理的千岁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那个.....巴形先生,不要太伤心了,千岁还小,不是真的讨厌你的......”
五虎退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巴形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
“太好了!”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表情,完全和主公当年脚踩妖怪头子、拳打阴阳师,声称自己是恶龙转世所以理当拿走所有战利品的时候一模一样,呜呜呜......”
和歌仙兼定排排坐处理伤口的三日月宗近震惊得差点变成豆豆眼表情包。
什么?你确定你说的是审神者而不是魔童转世的恶霸吗?
“呵。”
药研额头青筋直跳,双手握拳,身后骤然如同窜起的火焰一般生出一个足足两米八的庞大阴影。
从天守阁下来的髭切看见这一幕,脚尖方向一转踩上旁边的楼梯,打算绕点路晚些下去。
“咚!”
“啊啊啊————!!!”
三日月宗近往左边位移一大截,贴着歌仙兼定坐,给昏迷过去的巴形薙刀腾出位置。
“以后千岁的教育问题坚决不允许巴形参与!”
药研的提议,全场被阴影笼罩住的刀剑表示无异议。
这时踩着时间刚好下来的髭切第一次抱到了千岁。小小、软软的孩子,似乎连骨头都还没完全变得坚硬。
不过鉴于旁边的受难三人组,髭切还是老老实实戴上了手套,双手交叉环抱禁锢住千岁,只不过垂下眼就能看见千岁乌黑发顶上的两个发旋。
“哦呀,话说起来,的场家那位小继承人来的时候说的‘只咬别人’‘獠牙’什么的.....”
髭切看向周围一圈陷入回想思考的同僚,声音越发温柔,两颗犬齿尖尖的顶端随着笑容加深露出来。
“该不会真的是指这个‘獠牙’吧?”
“......?!”
在场的刀剑付丧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怀疑刀生的震惊。不会吧?不会有人遣词造句就纯粹用字面意义上的意思吧?
髭切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再次开口完成每日份恐吓同僚的日常任务,一只幼小、温热、绵软的手“啪”一下摁在他的唇角。
圆钝可爱的赤红眼瞳贴到髭切眼前,近到髭切能看见千岁眉心正中间桔梗花的封印纹路。
“......哦呀?您也对源氏重宝感兴趣吗?小小年纪,真有眼光呢......”
髭切没有乱动,甚至被摁住的唇角还在不断上扬。
毕竟都咬了三个了,总不能还咬他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4. 是兄弟
对于髭切的盲目自信,其他刀剑态度不一。
其中三位受害者,三日月宗近保持微笑等着看他被咬。歌仙兼定皱眉不是担心髭切,而是担心千岁的牙齿健康。
巴形.....巴形睡眠质量好,还没醒。
药研代为发言,冷笑了一声,反手把千岁之前崩掉的牙收进自己口袋。
“呜!啊唔唔!”
万众瞩目的千岁踩在髭切的腿上,在他怀里站起来。只有髭切手掌三分之一大的手在髭切脸上乱摁,中间还把髭切的嘴捏成了小黄鸭的扁嘴。
“呜嗯......”
眉毛还没浓密起来的小孩子此刻表情看起来充满困惑,赤瞳灯笼一样圆的眼睛上下搜寻,似乎想要在髭切脸上找出什么。
其他刀剑付丧神更加困惑。
不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还有区别对待啊!千岁,快上!咬他啊!
“哈,嫉妒可是会让人变成恶鬼的哦。”
髭切双手扶在千岁后背防止他跌倒,看见周围一圈刀啃柠檬的表情,哪怕被小孩子的手在脸上乱摁也忍不住笑。
“呐呐,看来还是源氏重宝更、诶?等等、唔!......”
千岁在髭切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犬齿的那一刻瞬间眼前一亮,小手用力摁在髭切下巴上,趁髭切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茫然张开嘴的时候。
把手塞了进去。
“唔!唔唔————!”
三日月宗近呆滞了一瞬,看见更加呆滞的髭切后发出了魔性笑声,只是疑似精神状态受到了冲击。
“哈哈哈哈,千岁这是让髭切咬回来吗?这样的话,老爷爷也是会觉得偏心的呢。”
药研“喀嚓”一声,硬生生扯断了手里正在帮歌仙兼定处理手上伤口的纱布。
“唔、嘶!.....”
歌仙兼定原本抬头看见这一幕震惊的表情瞬间扭曲,低下头抖着惨遭二次伤害的手,觑见药研的脸色,敢怒不敢言。
巴形.....巴形这回醒了,在地上抬起头,看见“区别对待”嘎嘣一下又晕了过去。后脑勺砸到上前来想扶他站起来的蜂须贺虎彻的脚,瞬间又强制禁言一个。
髭切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很僵硬,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不是打不过,幼童的手也不大,可是......朋友,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吞灯泡的挑战?
哪怕只有有百分之十的风险髭切都不尝试,镶假牙,哪怕是雕刻笹龙胆花纹的羊脂玉牙都不行。
“唔?呜!”
跟面前想死,身后也想死的刀剑付丧神不同,千岁站在髭切腿上格外兴奋。
一只手摁在千年老刀极具迷惑性的侧脸上,另一只手也并非粗暴地全部塞进付丧神嘴里,而是摁在两颗尖尖的犬牙上。
确定眼前的付丧神上下都有两颗尖锐的犬牙。
千岁赤红眼睛一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红红的,一闪一闪的三角警告亮了。
髭切仿佛坐在牙医椅子上被迫张大嘴,眼睁睁看着千岁冲自己龇牙,一口洁白锋利的尖牙,完全符合的场静司送他来的时候说的“獠牙”。
对视的时候,髭切完全不用八幡大菩萨提醒就知道不妙,大大的不妙!
“千岁,你.....唔!!!”
赤红眼瞳里全然兴奋的千岁“嗷”一声,一口咬在髭切的脸上。
“这还是真是......哇哦。”
歌仙兼定捧着自己流血又被勒失血的手掌,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发出一声捧读语气词。
三日月宗近就没有这个烦恼了,老爷爷对小小年纪“公平公正”的千岁引经据典地表达了赞扬。
以及对髭切的————
“哈哈哈哈哈哈————”
五虎退双手捂在嘴巴上。
“对、对不起!呜.....髭切殿受伤了我不跟着该笑的,对不起.....但是、但是千岁的牙会不会疼?”
药研:“呵。退,不用担心,手臂上的肌肉或许硬了点,但想来源氏重宝的脸颊应该是不用担心适口性的。”
“......”
距离太近导致没躲开千岁“血盆大口”的髭切闭上眼,表情平静中透出绝望。
千岁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全场的刀剑付丧神造成了多大的身心重创,从此精神状态迎来美好未来。
暂时只会单线思考的千岁只知道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生存环境,正在大发神威收服这片领地会跟自己抢食物的同类的时候。
一个藤紫灰色眼睛的刀剑付丧神嘴里喊着“卫生啊”“细菌啊”就冲了过来,双手箍住自己的腰就把自己举了起来。
视线360度翻转,突然和三日月宗近水平线面对面对视的千岁:“?”
这高度、这气味,好熟悉啊!
千岁:咬过.jpg
看着像只小动物一样看见自己先歪歪脑袋,闻闻气味的红眼睛可爱小孩,三日月宗近的魔性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笑不出来.jpg
从“真可爱啊给我抱抱”到如今“老爷爷手上没劲别摔着孩子”,只需要短短半天时间。
五虎退高高举起双手,金色双眼bulingbuling的盯着药研发射祈求光线。
“......”药研难得冷酷无情地拒绝弟弟。
他害怕给了五虎退一会转身就能看见骑在老虎头上征战本丸老弱病残的千岁,以及在旁边鼓掌叫好的五虎退。
药研转头看了一圈,借着短刀的侦查值,发现远远站在角落想要把自己跟深色墙壁融为一体的大俱利伽罗,径直走过去把手里扑棱的千岁放到他怀里。
转身想跑但慢了一步的大俱利伽罗:......
千岁:?
大俱利伽罗抱孩子的动作生硬,紧绷的手臂肌肉也硬,千岁保持着药研放下的姿势没动,大俱利伽罗也没敢先动。
千岁忽然安静下来,睁大眼睛望着大俱利伽罗。
大俱利伽罗不明所以,但也跟着没眨眼。
过了一会,大俱利伽罗侧抱着千岁的左手斜斜竖起手掌,表情严肃,深麦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加严谨深沉。
“他.....他是不是真的咬我们吃进了细菌生病了,怎么眼睛不会动?”
“啊?”
五虎退眨巴两下大大的眼睛,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大俱利伽罗想了想,摇头:“没玩,没兴趣和他打好关系。”
五虎退:“诶?这、这样吗?”
千岁听不懂人话,睁着自己的一双红灯笼,继续盯这个陌生领地里出现的一看就很强的家伙。
再次被召唤药研手里拿着纱布和双氧水,看看一脸认真的大俱利伽罗,趁机捏捏千岁发尾的五虎退,以及面前仰着脸真正急需消毒的髭切。
药研藤四郎用力闭上眼睛,一连深呼吸好几下,仿佛听见了刀匠的召唤。
“咚!”、“砰!”
一阵噼里啪啦后。
大俱利伽罗紧紧抿着嘴,头顶浮起一个大包,蹲回自己的角落里,面无表情但茫然。
不过这次他往旁边挪了一点,靠着仅剩的兄弟情没有被制裁的五虎退挤到他身边,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两振刀一块蹲在墙角。
全场唯一没有被嚯嚯过的就只剩下药研自己,蜂须贺虎彻。看着才脱手没多久就再次回来的千岁,药研真是没招了。
当年被时政追捕,迎头撞上检非违使都没伤成这样。
千岁距离达成全军覆没成就只差一点,而这一切只需半天不到的时间,恐怖如斯!
“果然啊......”
髭切幽幽开口:“不愧是那个人的血脉。”
药研喉咙一哽,除了死者为大之外一时竟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蜂须贺虎彻长叹一声,从药研怀里接过失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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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东张西望的千岁,熟练地轻轻摇晃,哄着千岁看自己的本体刀。
实在是他再不主动接手,药研看起来就要碎了。
歌仙兼定一开始张口想说什么,在看见蜂须贺虎彻熟练地哄孩子手段,千岁一双红彤彤的眼睛也很给面子地跟着左右转动,话到嘴边一转。
“你这两天一直给千岁玩刀吗?!”
“啊?”
蜂须贺虎彻一手托着千岁,一手握着出鞘的本体刀慢动作演示蜂须贺家的刀术,闻言诧异地看向莫名其妙激动起来的歌仙兼定。
“是这样,不过并没有给千岁玩,只是给他看刀术招式而已。”
早教,尤其是让千岁从小学习自己流派刀术的早教,蜂须贺虎彻是认真的.换做长曾弥虎彻在这他都敢拽上长曾弥虎彻直接实战演练给千岁看,从小熏陶。
歌仙兼定直接两眼一黑。
髭切、药研、三日月宗近从未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操作,顿时看蜂须贺虎彻的眼神就从看一个沉浸在悲伤中的保父变成看一偷跑的贼。
恨不得大喊心机刀!
“呵。”
蜂须贺虎彻抱紧怀里变得乖巧的千岁,完全不在意这些曾经同生共死的同僚刀啃柠檬。
“不是,经历过刚才这些事,你们真的觉得千岁是喜欢看刀吗?”
“众人皆睡吾独醒”歌仙兼定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格格不入过,但此时此刻,他下意识想要找跟自己一起上过临时金牌育儿速成班的巴形薙刀。
发现巴形薙刀才是真正拥有婴儿般睡眠的刀,歌仙心中的绝望顿时化作一声悲愤的控诉。
“醒醒!对一觉醒来就换了个地方的千岁来说,我们才是偷孩子的那个!”
“所!以!千岁到了蜂须贺虎彻手上那么乖是觉得他拿刀在威胁他啊————!!!”
我愚蠢的同僚们哟!睁大你们是眼睛看清楚吧!
歌仙兼定崩溃地指着蜂须贺虎彻怀里的千岁,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此话一出,别说眼神瞬间冷下来的髭切,就连大俱利伽罗和五虎退都跟弹簧一样直线位移过来。
“这么说来,难道千岁是真的讨厌老爷爷才咬的吗?哈哈哈哈.....真是,完全笑不出来呢。”
“不可能!我们身上未耗尽的灵力来源于审神者,这对千岁来说!......”
药研的话说到一半顿时没了下文。
他们都知道,千岁被送来后就到了的场家,紧接着,审神者外出求医,就这样一去不回,尸骨还乡。
所以.....别说妈妈的味道了,千岁大概都没有对妈妈这个概念的具体意识。
髭切摸摸脸颊上的一圈牙印,觉得倒也不必这么灰心。
“那个的场家的继承人来不是说过,千岁不咬他,但别人千岁都咬,所以咬人并不代表讨厌我们吧?”
浑身褪成黑白色的药研闻言恢复了一半的色彩。
五虎退反倒没哭,他能觉得刀千岁对他们没有敌意,还在努力组织语言安慰药研。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我关注很久了,也不对劲!”
歌仙兼定抚着今日反复受创的心口,一边说着,一边朝抱着千岁的蜂须贺虎彻走过去。
被“自己一直在恐吓千岁”的真相打击得头脑空白的蜂须贺虎彻下意识往后退。
歌仙兼定往前一步,蜂须贺虎彻后退一步。
歌仙兼定皱眉,往前大步跨三步。
蜂须贺虎彻仿佛一个面对人贩子的母亲,抱紧孩子蹭蹭后退三步......
就连听见他说“还有一个问题”的其他刀剑付丧神都一脸心有余悸地往旁边靠,给他们让出舞蹈场地。
“......”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歌仙兼定愤怒中发出一声绝望主妇般的哀鸣。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千岁吃了刀的脑子吗?!”
千岁本人闻声扭过头:“呜?”
5. 乱成一锅粥了
全场寂静。
歌仙兼定这一声就像是摁下了什么奇怪模式的关闭按钮,在场刀剑付丧神的眼神霎时间清明不少。
“抱歉,实在不好意思.....”
蜂须贺虎彻尤为不好意思。一向贯彻虎彻真品骄傲的自己居然做出如此不华丽的事。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自己手里还拿着让千岁害怕到不得不“乖巧”的本体刀。
蜂须贺虎彻单手收刀,一面歉意地低头去看千岁的情况。之前因为视角问题,他一直只看见千岁的发旋和乖乖的小半张脸,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锵”。
“唔啊————!”
与收刀脆鸣声同时的,是蜂须贺虎彻猝不及防之下被千岁一口咬在手臂上发出的痛呼声。
“等等!蜂须贺!千万别甩手啊!千岁要飞了!”
“外面都是刀,千岁你就收手、不是,你收口吧!”
三日月宗近沉默了一会,看着蜂须贺虎彻下意识扬手时,仅凭一口超绝咬合力跟着上下飞舞的千岁,袖口掩住唇角。
“这还真是......公平公正、一视同仁的孩子啊,哈哈哈哈————”
天降“来自老爷爷的认可”成就。
咬红了眼但眼睛本来就红的千岁吊在蜂须贺虎彻的手臂上,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公平的代言人。
他只知道自己先是被送离族群。
在的场家的日子能吃到送上门的食物而且没有人抢,代价仅仅只是听堂兄的话,千岁很喜欢。但好日子没过几天,自己受伤后一睁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方。
一群钢铁味的人时时刻刻守着自己,还拿一看就沾血含煞的刀在自己面前比划,给的食物是只有幼崽才喝的牛奶,还要拿在手上让自己喝。
对兽类妖怪来说,低头吃一个人手掌里的食物,意味着.....嗯.......
前面忘了,后面忘了,反正会被一脚从家里踹到森林边缘。
坐落在半山上的宽大宅院里,终于出现了人声。
本丸安全降落融入这座崭新的住宅。
刀剑付丧神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分散开收拾行李、检查周围环境,而是坐在一起。
“我想说的问题就是这个。”
歌仙兼定拉住蜂须贺虎彻被解救出来的手臂,又看向正被髭切抱在腿上禁锢住给药研看牙的千岁。
“牙齿排列整齐,恒牙全部长好了,而且咬合力不亚于成年人。”
“所以,千岁现在应该不是我们昨天猜测的一岁多,年龄应该还要更大一点。”
这个猜测很合理,极有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看起来很小,还没巴形的手臂一半长。”
还很轻。大俱利伽罗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垂着眼看着千岁想,要是如今的千岁不止一两岁,那他体型、体重这么小.....
难道以前在父亲那边跟其他幼崽抢食物抢不赢,营养不良?
三日月宗近也盯着在检查千岁牙齿的药研,闻言想了几秒接上他的话音开口。
“单看牙齿对于半妖来说并不准确,摸骨龄或许更准确些。现在先等药研看看刚才千岁崩掉一颗乳牙有没有影响吧。”
而且三日月觉得,千岁在自己被刀剑付丧神结实的手臂肌肉崩掉一颗牙后不哭不闹,依旧执着地咔咔咬人,某种程度上怎么不算一种妖怪天赋。
缝纫机成精和小袖之手都馋哭了。
药研点头:“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本丸里没有医院里的检测设备,眼下来到的新世界也不是现代社会,摸骨顶多再被咬两口,算是很好的办法了。
“不过涉及半妖,这件事就靠你了,三日月。”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些许疲惫。
都是千年的刀,为什么不让髭切来,是因为他履历上只有砍妖怪的就业经历吗?
蜂须贺虎彻立刻想到自己第一次投喂失败还被打掉的奶瓶,瞬间恍然大悟。
“我还想千岁睡了这么久不吃东西怎么行,原来是喂错食物了吗?”
“唔.....或、或许,我是说,下次要不要让千岁自己挑食物吃?”
五虎退贴着药研站在千岁左侧,听到这话耳朵动了动。从千岁身上移开视线转头看向蜂须贺虎彻,怀疑或许不止这个原因。
就像他跟药研申请照顾千岁的理由一样,五虎退把自己的五只小老虎养得很好。千岁眼下展露出的全然是野兽幼崽生存的习性,只是五虎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清楚。
但他真的能养!
药研:不!你不能!不要把养老虎的经验用到半妖幼崽身上啊!
“所以,现在千岁能吃什么?总不能在找到之前让他饿着,但是幼年孩子跟着我们的食物吃会不会不健康?”
视线瞬间聚集到歌仙兼定身上。
“......?”
想到自己和巴形高价学的金牌婴幼儿辅食,再看看牙口锋利的千岁,歌仙兼定沉默地把各类糊糊辅食扔进大脑回收站。
的场静司昨天带千岁过来的时候说了那么多话,一句喂养指南都没有,疑似防止听话的堂弟被外人捡到后直接使用。
他甚至没有跟千岁本人说起过,导致千岁目前还以为自己是被坏刀偷出来的。
“......还是跑路得太早了。”
在场的几振刀剑面面相觑,沉默,沉默是今日的本丸。
从前大多时候活下来就是胜利,大家不挑食的基础就是人均不擅长做饭。
歌仙长叹一声:“总之,先试试清淡少盐的肉类,让千岁自己挑吧。”
被点名的千岁还在试图咬药研的手指和器具。
五虎退把好几大袋印有“幼儿辅食”的袋子提到千岁面前,就地翻找,髭切接过来在千岁手边放一块尝试。
千岁处在所有刀剑的目光中心,跳过那些从未闻到过的奇怪味道,抓住一块焖浸制熟的牛肉。
气味还算新鲜,正常的红色纹理,饥饿的千岁闻闻嗅嗅,抓起肉块一把塞进嘴里。
“啊!总算吃正常的东西了,刀剑可不好吃。”
“是不喜欢腌制、风干之类做法的肉干吗?不过千岁从前吃的食物还不知道是什么,先记下来.....”
其他刀剑付丧神将千岁整块塞进嘴里后眯起眼睛,安静下来乖乖坐在那里吃东西的一幕看在眼里,莫名感到些许心酸。
同样放松下来的髭切低头拿食指戳戳千岁鼓起来的腮帮子,又捏捏发尾,被瞪了一眼龇牙后才收回手。
心情多云转晴,髭切笑吟吟地一抬头,就看见一群刀剑付丧神自己身上带伤还露出一种格外奇怪、散发出母性光辉的眼神。
髭切:“.....?”
他说怎么突然没声了呢,原来是在为千岁发声。
不是,你们认真的吗?也不看看千岁清醒大半天打下的光辉战绩全是他们自己送的人头,这样下去以后岂不是要溺爱出一个“超英赶美”的绝世大魔王?
“我说,先别心酸了。现在除了药研谁还是无伤的吗?”
髭切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心里却已经想好以后的养成计划还是要靠自己。
果然,源氏才是养成最靠谱的存在。
刀剑付丧神:“就是因为源氏养成太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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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才让人不安吧喂!”
拿剩下的肉干逗着终于真心乖巧(忍辱负重)下来的千岁,髭切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一会收拾好先做场法事吧,撒豆子什么的也好。”
髭切想了八百遍,断定本丸里一定进了降智的脏东西。
不然怎么之前刀均恶人、随时能开演的满级同僚突然变成了一级宝宝巴士,宝宝巴士后座还坐着千岁。
“啊?唔.....”
五虎退表情忽然变得十分犹豫,低下头捏住药研的衣角,被无奈的兄长摸了摸柔软的头发。
药研朝髭切摇头:“髭切殿,别忘了,我们罪名最低也是叛逃出来的,做驱邪的法事.....”
大概率会起反作用的吧?
“......”
髭切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十分勉强。
电光火石之间,千岁敏锐抓住髭切不到一秒的晃神瞬间,一把将装肉干的袋子抢过来,从髭切怀里跳下去就跑。
怀里突然空了一块,髭切愣愣地看向还没自己坐下来的膝盖高的千岁背影,头一回感受到心跳加快、血流加速是什么感觉。
“哈,这还真是.....”
髭切眼睛弯成一道温柔的弧度,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时连同剩下的话一起轻飘飘的带着柔软的尾音吐出来。
“善于抓住时机,精力充沛的孩子啊,以后在外面闯了祸可千万也要跑、得、这、么、快、啊。”
气到至极就是无语,无语之后,髭切笑得越发像一朵边缘泛着浅淡金色的蒲公英。
周围一圈都是零度真空。
还没跑两步,抢到食物的千岁就被一只大手拦腰抱起来。
“嗷唔!哈呜呜!”
从婴儿般睡眠中醒来的巴形薙刀满目温柔,对攥紧手里肉干袋子朝自己龇牙的千岁先是夸了一句“牙口真好”“不愧是少主”。
“我是巴形薙刀,所有无铭薙刀的集合体。”
黑发赤瞳的孩子在薙刀肩上坐稳,小手紧紧抱着抢到的食物,睁着赤色双眼听见这个格外高大、一看就很强的家伙对自己说。
“您@&走路&……(@!代劳#。”
千岁耳中是断断续续、不太明白的人类语言。
而在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之后阻止不能的同僚耳中,巴形薙刀对着懵懵懂懂、野兽习性未改的小千岁说的是。
————“你想去哪里?无需你自己走路,我来带你吧。”
千岁还在认真重启自己九九成新的大脑,努力回想的场静司之前教过自己的人类语言对照翻译。身体传来失重感,千岁扑棱着脚,从又高又舒适的“宝座”掉了下去。
“哟,又见面了呢。”
一睁眼,髭切温柔到令野兽后背发毛的笑容出现在千岁眼前。
千岁:......
独自处理爱恨情仇的髭切和千岁旁边。
“砰!”
“咚咚!嘭!”
巴形薙刀高大醒目的身影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撸起袖子的药研和歌仙兼定,以及蜂须贺虎彻。
问就是虽然没有科学养成计划,但同僚竟然当面偷跑,虎彻真品绝不能认输!
巴形薙刀不服,为什么自己在千岁的教育问题上就要拥有沉默的丈夫般的睡眠?
千岁双手攥着肉干袋子背到身后,在髭切张牙舞爪的阴影下,一步步往后倒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凉的墙壁。
“哦呀,让我们看看,谁是那个不乖的孩子呢?”
“嗷呜.....”
邪恶奶黄包笑眯眯地朝贴在墙壁上的千岁伸出自己的魔爪。
6. 挑食
髭切站定在千岁面前,自身投下的阴影笼罩在黑发赤瞳的孩子头顶,还没髭切大腿高。
在千岁的眼中,髭切就是迈着魔鬼的步伐来找自己复仇的坏家伙。
“呜!呜.....”
千岁背着手将食物藏在身后,瞪着赤红灯笼一样的眼睛,色厉声茬下只有些许意识到自己不敌的郁闷。
畏惧似乎永远不会自他眼底生出,即便短短时间内多次被转换他人之手。
恍惚中,髭切从这双颜色迥异的眼睛里,看见那个冲进夜晚火把林立的送亲队伍,将那位被捆住手脚的新娘拦腰抱起,冲出天地上下一片绯红囚笼的身影。
“铛!”
“很有勇气呢,不过现在只能算是笨蛋的勇气哦。”
有了防备的千年老刀即使走神也能轻轻松松化解这些对他来说不过小打小闹的攻击,髭切反手将千岁捞到自己腿上,翻了个面后背朝上趴好。
“呜!嗷呜呜————!!!”
一旁正在对同僚痛下杀手的药研和歌仙听见千岁凄惨的喊声,回头一看,顿时头脑空白。
好半天,才有刀抖着手,对这一幕做出反应。
“髭切————!!!”
“你在对千岁做什么啊髭切!快住手!”
“呜呜!嘶、塞吉......”
一阵鸡飞狗跳、哀嚎此起彼伏后,这座崭新的宅院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来到新的世界后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眼下暂时安顿好吃饱的千岁,几振付丧神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五虎退和歌仙兼定穿上围裙在宅院里打扫卫生,归置物资。
大俱利伽罗出门,检查坐落在半山上的宅院周围环境,现在还增加了一项任务,清理后山里对千岁有威胁的野兽。
三日月宗近和药研则是套上小云雀,往稍远一些的城镇去,确认如今的年代时间,再采买一些东西回来,为他们往后在此生活的打下初始印象。
“唉......”
躺在手入池里的髭切仰面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源氏重宝难得真心实意地累到叹气。
手入室门口,一个矮矮小小的孩子双手扒着门框,冒出一个黑色脑袋往里面看。
正是换算成人类年龄后,确诊今年三岁的千岁。
“怎么躲开退和歌仙的啊.....算了,没有乱跑就是值得奖励的事情哦,呐,过来吧。”
髭切搭在池边的手招了招,动作慵懒随意。
躲在门后面的千岁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睛,蹭蹭蹭跑到他的手边。站在池边表情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学着他们的样子坐下,动作生疏笨拙。
髭切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纵容地任由千岁试探性将手伸进手入池。
“冰到了吗?是冷却材哦,药研还给里面加了冰块。”
说是如今没有加速符,试试加冰能不能加速修复。
髭切还记得刚才就是药研对自己下手最狠,对此理由笑而不语,假装信了他的鬼话。
千岁摊开手,看着冰凉的水从自己指缝、手掌边缘落下,叮咚叮咚落回池子里,最终只剩少少几滴留在掌心。
“之前听到你学会喊兄长了,还有那位的场家小继承人的名字,对不对?”
“.....呜?”
千岁想要把水抓起来的动作停下,睁着似乎永远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赤红双眼望向髭切。
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模样。
“哼哼.....森林里能生存下来的野兽就算语言不通,但才不会是个笨蛋,对吧?”
千岁敷衍地抓了把水塞到髭切手上,很有种给你分点水玩别说话了的意思。
实际上除了弄湿髭切快晾干的手臂外没有任何作用。
髭切故作哀怨:“诶呀诶呀,好吧好吧.....您是未来的家主大人,我怎么敢违抗您的意愿呢?”
“啪!”
千岁有点烦了,把手伸进冷却材里哗啦哗啦把水泼髭切身上。期间捞到了一块冰块,想塞自己嘴里尝尝咸淡,被髭切抢了。
“呜!”
髭切曲起手臂搭在池边,撑着下巴看小孩子夹带私仇地玩水,把毛巾挡在头顶就不管了。
理智上觉得有点傻,情感却让他不错眼地看着这一幕,耐心意外的充足。唇角弧度真切不少,不知不觉见神情姿态显出怡然悠闲的意味。
把千岁养成一个合格的家主吗?
有意思,有挑战,赌上源氏的口碑,髭切对此充满信心。
“嘭!”
“哗啦————”
落汤鸡髭切:不嘻嘻.jpg
“呼......”
手掌擦过脸,将垂下的头发尽数向后捋,露出完整精致的五官。
髭切一手拎住千岁的后衣领,似笑非笑地盯着眼前装死的小号落汤鸡,目光停留在千岁垂下眼帘遮住瞳色时熟悉感更加强烈的眉眼。
顿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开口难道要先冷笑一声,对着一个三岁大还没有人教学说过话的小孩子说“你真是惹到我了”?
髭切丢不起这个古早霸总脸。
千岁耳尖动了动,低头悄悄翘起脚,撩起一片小小的水花,顿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髭切拎着千岁,当然是让他跟自己面对面。
“啪”
“.......”
水花又一次正面突袭源氏重宝,落汤鸡髭切面无表情地又抹了一把脸。
紧接着,他手里吊着的毛毛虫睁着那双现在亮起来就跟红色警示灯一样的眼睛,开始剧烈晃荡。
“哈、哈......真想知道另一边血脉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源氏重宝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笑容明显看出来是在咬牙切齿。
从平安京人鬼共存的时代随源家起落沉浮杀出来,髭切真的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能在顶配魔王降世的模板上持续强化的妖怪血脉?
家主哟,您当初难道是看上罪恶之源化形了吗?
晚间。
分头行动的刀剑付丧神纷纷踏着晚霞回到宅院。
他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饭桌上交流今天的收获,并且对今日晚饭打了五星好评。
食材是大俱利伽罗在后山抓到的一头野猪,饭后水果是三日月宗近在城里刷脸被砸的精神损失费。
“哈哈哈哈,年轻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这么热情呢,吓了老爷爷一跳。”
三日月宗近想起自己最开始接住的第一个苹果。
走在大路上突然被砸,他还没开口问是谁在挑衅,四周忽然响起一片压低的欢呼声。男男女女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似是被他这个动作摁下了某种开关。
下一秒,三日月就被药研用一种“刀刀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眼神看了一眼,眨眼间药研就发挥出了短刀的机动值闪身进了最近的一家药材铺。
徒留三日月宗近伸着还想挽留药研的手,面对四面八方的“豌豆射手”。
头发凌乱,发饰松松垮垮挂在耳侧的三日月宗近捧着一兜水果,微笑着表示最近一周都不想再跟药研一起出门。
这振短刀自己出门戴兜帽斗篷,还说只是个人兴趣爱好!
药研手里的筷子停滞不动,灰藤紫色的双眼落在千岁身上,对三日月的怨念熟视无睹。
还是显形太晚被坑少了,大惊小怪。
黑发赤瞳的孩子换了一身衣服,一开始直接跳上桌子,往那一站昂首挺胸就是一个兵。
被髭切抱下去放到椅子上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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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髭切坐到挨着千岁的椅子上,动作之慢,一举一动之优雅,每一根发丝、衣摆,甚至眨眼时先垂下眼睫再轻轻抬眼都恰到好处。
旁边的大俱利伽罗全程近距离目睹之后沉默不语,但肤色白了几分,疑似食欲不振。
但令刀震惊的事发生了。
站在椅子上的千岁呆呆地盯着髭切,在髭切成功优雅落坐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烤得焦香的野猪肉后,瞬间醒神,两眼一亮就跳下椅子。
眼睁睁看着千岁自己四肢僵硬地模仿髭切的动作,坐上椅子后还向前挺直腰背。
看在被千岁折磨过的刀剑付丧神眼里,这跟看见神迹有什么区别。
髭切又把千岁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药研他们之前买来的孩童椅子上,这张椅子能有效确保千岁不会挺直了腰板,脑袋还没超过桌面。
“呜?”
千岁左右扭动,适应了这张禁锢颇多的椅子,伸手就要去抓筷子,他刚开看见的步骤就是这个。
“乖孩子。”
髭切并不吝啬夸奖,笑起来两颗犬牙的齿尖露出唇面若隐若现。
“乖孩子就该有奖励,对吗?”
“呜呜。”
千岁红彤彤的眼睛里只有髭切夹到自己面前碟子里的肉,听见他在说话敷衍地上下点头。
二代审神者养成计划目前看来依旧任重道远。
髭切心里安慰自己好歹第一步顺利。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后,髭切拿起自己的筷子准备吃饭,就发现同僚的表情跟付丧神活见鬼一样丰富多彩。
“......?”
又怎么了?我亲爱的同僚?
因为将手套进幼儿餐桌配套的学习筷子里,千岁又得到一块肉。三日月宗近发现千岁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样有问题,并且积极性很高。
千年老刀顿时若有所思。
“所以,的场静司之前就是这么教千岁让他听话的?”
在场其他刀剑:......救命!难怪的场静司那么笃定自己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千岁咬的人!
千岁咬了的场静司讨厌的人,他就给千岁吃的,硬生生给孩子锻炼出来的是吧?!
药研气急:“太过分了!”
“嗯!不可以这样!”
五虎退附议,但是莫名心虚地缩了缩肩膀。明明他虽然是这样训练小老虎的,但压根没在千岁身上用过。
“千岁只是从前没有被人类正确教导过,怎么能一直用野兽的方法对待他!”
蜂须贺虎彻脸上冷的能挂霜,但看见原本埋头吃肉的千岁猛地抬头看他们,生气的话到嘴边压低了声音,将后面不好的话咽了回去。
“学习和模仿能力很强,不过目前只能先这样了。用千岁熟悉的方式稳住他慢慢学,认字之后一点点改掉就好。”
髭切一边说着,伸手拍拍因为刀剑付丧神情绪激动跟着浑身紧绷的千岁,给他又夹了一些肉食。
大俱利伽罗将野猪身上最嫩的部位切下来,歌仙按照之前千岁选择吃下的辅食做法,少盐做熟的肉。
千岁看起来很喜欢吃,并且展现出了自己菜叶、萝卜、苹果片等等素食水果的厌恶。
“真是.....看来未来的营养均衡也会成为一个难题......”
药研看着不远处,五虎退拿着饭后水果跟千岁上演“秦王绕柱走”的饭后活动,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药研:“?”
这不是一个共同养育千岁道路上需要解决的问题吗?
髭切、三日月、蜂须贺虎彻:啊?挑食也算吗?
巴形薙刀:挑什么?我来帮千岁挑出来。
大俱利伽罗:......
药研对此感到绝望。
7. 在?我醒了
药研甚至懒得点击以上刀剑付丧神开启对话,转头选择看起来唯一细心观察、偏向科学理念的歌仙兼定。
“歌仙,你还记得那天选你和巴形高价去学做辅食的目的吗?”
“当然。”
歌仙兼定点头,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窒息的药研展开安抚性的微笑。
“让千岁吃上他喜欢的健康食物。”
放松不到一秒的药研顿时警铃大作,小心翼翼地追问。
“所以歌仙你也觉得千岁不吃蔬菜水果,只吃肉类是不行的,对吧?”
“不。千岁还小,行为习惯都还被曾经的生活影响,所以......”
歌仙兼定微笑着摇头。
药研眼中亮起微弱希冀的光。
“现在还不急吧?抱歉,因为千岁看起来真的很讨厌,我下不了手。”
“......”
药研失望地撤回一个“共同养育”。
“诶?看起来如临大敌呢。呐呐,挑食的话,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千岁毕竟是半妖。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别饿着不就好了。”
髭切和三日月宗近对此不以为意。
做刀的时候,他们一个是“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振”,一个是源氏重宝。富贵如脚下泥沙,不喜欢吃这样食物总有更营养丰富的、更珍贵美味的来替代。
巴形薙刀更是眼看被当做柱子的大俱利伽罗想要插手帮五虎退抓千岁,挺身而出,顶替大俱利伽罗上任新的“柱子”,帮千岁作弊。
药研看向髭切的眼神极为失望,把他连同三日月一起踢出“科学养成计划”。
“养一个孩子至少要尊重科学的喂养方式吧!从小就这么溺爱会害了千岁的!”
“哈?”
髭切一脸“你怎么会这么想”的惊讶表情。
“只有无数资源与权力滋养长大的家主,才会拥有一往无前的锋芒,况且,千岁霸道一点有什么不好吗?”
坚持“源氏养成”的髭切对药研的谴责振振有词地反驳。
“这会害了他吗?”
“不,这只会害了我们自己而已!”
髭切说的斩钉截铁,眼神极为自信。
药研大惊:“你、你......!”
而已?什么而已?
一旁坐着看饭后节目消食的三日月宗近、蜂须贺虎彻、歌仙兼定顿时一愣,不约而同露出惊愕的表情。
联想到源氏最出名的几位家主,刀剑付丧神顿时眼前一黑。
为什么髭切这家伙能用这么得意自豪的语气,说出大家一起生不如死一下的话?
不要擅自代替“我们”发言啊!
“呐呐,别做出这么一副惊讶的表情嘛。”
见证过数位源氏家主成长,被主家当做祖宗听到过更多“私密真相”的髭切真心觉得,有他们看着,只要千岁不犯原则性错误,做任何事都没什么大了的。
更何况,远的不说,近的难道他们就没经历过魔王降世吗?
“难道由我们抚养长大的千岁,还能比上一任审神者更能闯祸、更不讲武德?”
刀剑付丧神:“.......”
真是给你小子找到一个好例子了。
髭切继续补充:“退一万步说,就算千岁要延续脚踢阎魔殿、拳打大妖怪的‘辉煌过往’。”
“难道凭借这么多年的情份,他也会不管不顾、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被动挨打。也会自己独自跑路到一半才想起还有一个我们落在原世界吗?”
刀剑付丧神:......好问题
这下就连追着千岁塞水果的五虎退都“嘎吱”一声急刹车,原地朝这边看过来,神色戚戚。
千岁不知道五虎退突然停下来,绕着中间的巴形继续埋头猛冲。
“砰————”
“诶?诶?!唔啊————”
五虎退被一个拦腰铁头冲击撞飞了出去,手里还捏着半个苹果。
“退!”
药研噌一下站起来,举起双手跑过去接离地飞行的五虎退。
目睹一切发生的刀剑付丧神:.......千岁,千岁长大以后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变成那样吧?
“至少、至少跑路的时候叫上我们?”
刀剑付丧神:......
爱新觉罗·难说.jpg
巴形薙刀把重创己方队友后愣在原地的千岁抱起来,发现这孩子的脑袋上仰弧线下滑变成俯视,顺着呆呆的视线看过去。
是在看被他一头顶飞的五虎退。
“是在担心退吗?千岁真是个好孩子啊。”
巴形眼神极为温柔,此刻更多了一份动容。只是千岁轻易不让亲密触碰,不让单看眼神就能想象到千岁会被大型猫咪蹭得东倒西歪的样子。
“力气很大是好事哦,虽然都是薙刀,但我是更适合力气较小者使用的无铭薙刀,千岁要不要试试使用我呢?”
“.......?”
受害刀药研、髭切、三日月、蜂须贺虎彻、歌仙兼定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并联手把巴形薙刀捂住嘴拖了下去。
“嘛嘛,还是要老爷爷受累吗?哈哈哈哈。”
三日月宗近作为在场显形最晚,等级最低的刀剑付丧神,所以巴形薙刀被髭切笑着“送”给了他。
这里是流浪本丸,谁在尊老爱幼?
大俱利伽罗看看四周,把自己挽起来外套的袖子往下拉遮住手臂,又把椅子往后拉出一段距离。
珍爱刀命,远离同僚。
“呜?”
千岁被放到了地上,没有乱跑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赤红双眼睁得大大的,将刀剑联手迫害同僚的全过程看得清清楚,呆呆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狼群群殴狩猎的人类版本适用办法!
大俱利伽罗听见千岁出声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又往左边挪出去一段。
珍爱刀命,远离同僚和千岁(待补充版)。
顿悟的千岁初心不改,见这边安静下来,三日月宗近拖着昏迷的巴形薙刀往手入室走,顿时甩甩脑袋,把这段插曲抛到脑后。
好不容易落地的五虎退一回头,发现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腰肋顿时更加痛了。
“呜.....为什么,为什么千岁还在看我?”
五虎退抓住药研,眼泪汪汪的向兄长求助,现在全场唯一没被千岁重创过的就只剩下药研和大俱利伽罗。
药研尼一定有他的办法的!
药研:.....谢谢,但请不要把心灵创伤不当回事
歌仙兼定细心观察千岁的眼神,发现五虎退往药研身边靠,千岁的眼珠也跟着动,但视线似乎.....比直视五虎退低了许多。
这次猜测略显离谱,但放到千岁身上却又如此正常,歌仙兼定还是决定试一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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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
“嗨....嗨依!”
翡翠色眼眸的付丧神朝泪眼朦胧的小短刀掌心朝上伸出手。
“能不能把你手里的苹果给我。”
“诶?可是.....”五虎退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苹果,果肉表面已经氧化泛黄了。
五虎退下意识抬头去看药研,见药研若有所思的朝他轻轻点头。五虎退深吸一口气,一边盯着不远处同样盯着自己的千岁,一边跑过去把苹果交到歌仙兼定手上。
千岁的脑袋丝滑旋转,跟着五虎退跑,但当五虎退再次跑回药研身边的时候。
千岁不动了。
歌仙兼定把手里的苹果举高,黑发赤瞳的孩子跟着仰头。
歌仙兼定把手里的苹果扔进垃圾桶,黑发赤瞳的孩子“砰”一声,一脚飞踢,把垃圾桶连带里面的苹果踹出大门。
在场的刀剑付丧神集体目送那道多少带点私人恩怨的抛物线一路起飞,越过本丸宅院的墙,远远传来“咚、哐啷”的散架声。
“哇哦,这可真是,嗯......”
髭切努力寻找形容词,发现自己千年的传统文学素养在千岁面前竟显得如此贫乏。
“那是反向的急支糖浆吗?”
最终还是现代电视机上看过的豹子追糖浆的无营养广告胜出。
“啊?不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看不懂中文。”
蜂须贺虎彻老老实实摇头:“看来不只是挑食不吃某种食物那么简单,千岁还要追着杀,把不喜欢的食物通通清理掉。”
髭切笑吟吟地点头:“是呢,唔.....要是巴形还在的话,大概会夸千岁有霸主风范吧?”
蜂须贺虎彻:“哈?不要说的好像巴形已经走了一样!”
“......”
药研收回视线,看见千岁以为髭切在夸自己,昂首挺胸、双手叉腰的斗胜小公鸡模样。
五虎退腰疼,药研头疼。
“别闹了,再这样下去千岁早晚会为了让全世界禁止种苹果,成为想要统治世界的大反派,最后被主角团找上门的!”
“诶?诶哆.....听起来怎么既自豪,又有点丢脸呢?哈哈哈.....”
“不要在这里装失智老人啦髭切!”
端着属于自己的消食茶,沉默的大俱利伽罗双目失神地抬头望着头顶的星空。
今夜无月无星,漆黑一片,给人一种这就是本丸命中注定的未来的错觉。
错觉,一定是错觉。
大俱利伽罗低下头,看见自己在夜色下更深一号的肤色,听着周围的同僚争论育儿方式,痛苦地闭上眼。
第二天。
因为昨天孩子到手后连夜跨越时空乱流搬家,初步打扫卫生、熟悉环境,中间过的更是丰富多彩到要不是刀剑付丧神就会嘎嘣一下晕在那。
微弱晨光中的本丸宅院里只有山上飞来的鸟雀叫声,刀剑付丧神各自的房间里安安静静。
而同样经历一切的千岁,清晨就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睛赤红明亮,却并非的场家一脉相承的丹凤眼,反倒圆钝可爱,是一双眼尾下垂狗狗眼。
刀剑付丧神对此的评价是,地狱三头犬来了也得先逃命。
“呜?”
千岁想要拉开身上的被子,却发现另一头被压住。
顺着拽不动的那股力看过去,千岁发现阻碍自己的是侧身睡着,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的髭切。
8. 他打算饿死你
髭切躺在被子里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等蛄蛹着往外爬的毛毛虫马上要出了榻榻米,长臂一捞,把人又捞回被子里。
全程眼睛都没睁开。
没关系,千岁给他手动撑开了。
“......?”
千岁亲身示范。没有欣赏美貌的那根筋,就不会被美貌所迷惑。
髭切被迫体验了一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视线里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入怨鬼索命副本,但玩家是髭切。
实际上只是千岁把眼睛凑到跟前,试图确认他是清醒的。
“真是......好吧,已经彻底清醒了呢,撒,起这么早想要去做些什么呢?”
“哈啊————”
髭切拉下千岁撑开自己双眼的手,坐起身一手掩在面上打哈欠,撸了两下千岁乱翘的鸡窝头。
“唔!嗷呜!”
千岁拍开他的手,在榻榻米上站起来,抓着髭切的手要往外走,一手还指着门外。
“想出门吗?”
看似单薄清瘦,实际坐在那纹丝不动的太刀测过头看向门外。
清晨日光透过和纸,棱形的微光照在木质地板上,还没有多少温度。
“至少让我换个衣服。”
髭切说完这句话,掀开被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声气,才慢吞吞起身换衣服。
至于收拾寝具放进橱柜什么的......
没有弟弟丸的千年老刀,他能保持自己房间干净,出门着装整洁就已经打败隔壁某千岁老人了。
昨天才被同僚坑过的三日月宗近婉拒同僚拉踩。
“我换好了哦。”
“呜?”
千岁坐在纸拉门前,手指一下下戳地板上的光斑。听到髭切的话,头顶发旋处翘起来的呆毛先一步竖起来。
髭切看得指尖蠢蠢欲动,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哦呀,是听懂了我说的要等一会的话吗?乖孩子。”
听不太懂他在叽里咕噜说什么的千岁从地板上爬起来,抬手抓住髭切的手指,继续埋头把他往门外拉。
“知道了知道了,哈啊.....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醒呢。”
髭切擦去眼角困倦的生理性泪水,忽然手一顿,视线扫过千岁,想到一个绝世好主意。
“撒,千岁酱。”
“呜?”
一头黑发乱糟糟的红眼睛小孩已经知道“千岁”是在叫自己,一手扒拉着门,一手抓住他的手指,闻声回头。
抬头就看见一只邪恶奶黄包朝自己微笑。
千岁背后一凉,顿时心生警惕,四下转头观察,奇怪地没发现任何危险的妖怪和野兽的踪迹。
就站在他面前的髭切蹲下身,竖瞳金眸映出千岁绷紧又茫然的脸,唇角的弧度和他的声音一样,轻飘飘的,柔软无害。
“呐呐,千岁是好孩子哦,所以要不要去叫其他大人起床呢?”
“呜?”
“肉,食物,吃。”
千岁眼神一利:“嗯!”
髭切:......这不是答应得挺好的吗?
清晨日光初升,穿过庭院的风将露水湿气裹挟吹拂到面上。
黑发赤瞳的孩子趴在浅金短发太刀臂弯里,双手拎着自己在髭切鼓励的眼神下,从奇怪的物件堆里挑的“武器”。
一个八音盒玩具,一个小水桶,一路在廊下随着两人的步伐晃荡。
千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想拉这个人一起去狩猎,现在却被对方牵着往外走,中间还嫌弃千岁腿短把他抱起来走。
“唔啊!谁!是谁————”
“敌袭了?”
“药尼!!!好、好像有鬼呜————”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千岁有饭吃。
千岁独自站在大开的门前,脚边的八音盒欢快地放着bgm,呆呆的看着眼前恼羞成怒的蜂须贺虎彻,觉得自己今天大概又要吃不上早饭。
髭切站在庭院的樱花树下看戏,昨天被千岁折磨又被迫早起的郁气随着眼底生出的笑意消散一空。
“髭、切、殿!”
笑得像块浅金色棉花糖的太刀身后阴影处,突然响起幽幽的声音。
这才是真的见鬼了。
“诶哆,唔.....早上好?”
髭切选择临危不乱。
但就跟他不想睁眼会被千岁强行扒开眼睑一样,身后站着变成荷包蛋泪眼的弟弟,气场二米八的药研果断亮出了本体刀。
另一边,被留在“案发现场”的犯罪嫌疑人为了早饭,努力让自己陷入沉思。
因为语言不通无所畏惧,但看得懂形势的千岁已经发现“偷别人家幼崽”的奇怪大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呆呆站在门口的小孩子思考片刻,抬头冲进房间“自投罗网”。
蜂须贺虎彻的长发在身后被打成大大的潦草紫色蝴蝶结,听到动静还未抬头,怀里先冲进来一个幼小温热的身体。
“唔......”好痛。
比惊喜先一步到来的是铁头冲击的疼痛。
腰上抱住自己的双臂用力到让蜂须贺虎彻生疼。
体会到昨天的五虎退同款,蜂须贺虎彻猝不及防之下,手指硬生生拽断好几根头发,脾气算不上绵软的虎彻真品此刻却将余下的痛呼全数咽了回去。
“呜,呜......”
千岁头顶的发旋处叛逆地翘起两簇头发,被带有薄薄刀茧的手掌轻轻拂过,又倔强的翘回去。
只在昨天见过五虎退这样安慰被精神遭受重创的药研,还没学过如何正确拥抱的千岁用力到像是要把他勒断肋骨。
“哈......你在告状吗?还是在道歉?”
掌心下的黑发手感意外柔软,左右晃动时,毛茸茸的脑袋在腹部蹭的一阵痒痒。
蜂须贺虎彻身上只穿着一件传统的白色寝衣,解到一半的长发披在身上和腿边,垂首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千岁。
胸腔里本就不多的怒气,转瞬发酵成那坛还未酿成就被心急的审神者挖出来的酸涩苦酒......还创下了刀剑付丧神集体食物中毒的记录。
“呜!”
“让虎彻真品这么狼狈可是很失礼的啊......下次不要这样了。想要叫我起来的话好好敲门就可以了。”
“呜呜......”
怀里,体温较高的孩童抱着自己的腰上下点头,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直到千岁猛地抬起头.......
蜂须贺虎彻顺着意识到危机解除的千岁指的方向看过去,闪着莫名光辉的脸上瞬间急剧降温。
对阵一个药研闪躲得还算游刃有余的髭切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机械音:敌军还有三秒钟抵达战场,请做好准备。
髭切:???
一日之计在于晨,千岁最终还是吃上了早饭。
食材受限,除了千岁因为之前采购的一大堆幼儿食品吃得身后樱吹雪外,其他刀剑付丧神的主菜就是昨天打回来的那头野猪剩余部分。
蜂须贺虎彻再一次把一片樱花花瓣从自己的碗里夹出去,转头看向巴形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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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形,不要一边喂千岁一边樱吹雪!就算樱花是灵力构成的吃饭时间也不行!”
“啊,抱歉。”
巴形薙刀推了推眼镜,确认千岁碗里没有掉进去花瓣之后,继续一勺一勺地把饭放到千岁面前的盘子上,悄悄把混在里面千岁不爱吃的素菜挑出去。
千岁不愿意吃别人拿在手里的食物,也不怎么乐意自己的饭过一道手,但为了这一点,千岁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与此同时,缩小到头顶范围的樱吹雪则迅速体现了浓缩是精华这个道理。
一脸正经的巴形薙刀很快被局部超大降雪埋了起来。
面前突然落下一团樱花夹饭的千岁:!!!
抬头看见一个粉色雪人的千岁:???
“呜?”什么时候换人的?
歌仙兼定扶额叹气,把歪着脑袋盯着巴形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察觉到面前换人的千岁抱到自己身边,给他又重新盛了一碗才转移走注意力。
千岁现在不是呆呆的面无表情,就是凶巴巴地生气龇牙,似乎除此之外不会做出别的反应,只能凭借细微的变化猜测他的心情。
这对处于模仿能力最强时期的孩子来说很奇怪,但没有刀剑付丧神会去探究。
现在千岁在他们身边,往后也会由他们慢慢教导长大,纠结过去只会让身为孩子的千岁自己也跟着回忆过去,因为他们的情绪变得敏感。
“不过,为什么千岁只单单抢我的食物?”
“这可不公平啊,千岁?”
三番五次被针对,髭切干脆放下碗,反过筷子轻轻敲自己的碗边,清脆的声响似乎在代他传达幽怨的控诉。
要是平常大家会当个事办,但经历过一个如此“美妙”的早晨,所有刀都假装没看见。
应得的,都是这振千岁老刀应得的......千岁干得好!
所有刀剑付丧神都没当回事,就连髭切本人,也觉得这是千岁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通过这种办法在报复自己。
直到中餐、晚餐,千岁还在针对髭切......的饭碗。
“你又做什么了?”
“?”
髭切笑容一顿,瞬间意识到药研是在怀疑他又坑了千岁。
而这样想的刀剑付丧神,还有整整六个,占除他之外本丸刀剑的百分之百。
髭切笑容勉强:“嗯......有没有可能,我是冤枉的?”
对于髭切说自己是清白无辜可怜老刀什么的这种话,就连五虎退的小老虎都不信。
药研更是从旁边一把抱起还在地上刨坑藏饭碗的千岁,举到髭切面前和他对峙。
“你是说千岁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子在冤枉你?”
二分之一胧月·千岁:......
髭切:......
大大的赤红双眼里没有厌恶,也没有恶作剧成功的得意,对视时髭切眨一下眼睛,他就跟着眨一下眼睛。
差点给髭切气还生到一半就先笑出来。
“怎么?您这是打算饿死我吗?”
千岁晃着腿被药研举到半空,听不太明白自己要对峙的“受害刀”软绵绵的尾音带点哀怨地在说什么。
但是他知道“饿”,知道“死”,又看看髭切,瞬间眼睛一亮。
众刀:“......哇哦!”
这下就连旁观的大俱利伽罗眼神都流露出悲悯。
“他真的打算饿死你。”
“看、出、来、了。”
邪恶奶黄包的笑容透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9. 狮子
这下子不得不管了。
总不能真让千岁和髭切每日上演抢食大战。况且不用想,就算是这种事巴形薙刀也同样会无条件偏帮千岁,到时候情况会演变成什么样就难说了。
“哈.....真的,只有巴形会这么对我吗?”
“当然!”
髭切眯着竖瞳金眸,一一扫过自己面前的刀剑付丧神。
被他视线触及到的刀剑付丧神一个个稳如泰山,表情细微处都没有一丝破绽。
“不要多想,作为曾经同生共死的同僚,出了问题我们当然会帮你。”
“诶哆......嗯,这可真是太好了呢。”
如此深情厚谊,髭切表示太感动了,能不能让千岁今晚开始就跟着大家一起睡。其他的也不用多做什么,只需要早起带着千岁去后山跑个一二三四圈,消耗千岁旺盛的精力。
“刷刷刷”。
刚才还围着髭切,拍着他的肩膀展现同僚情谊的刀剑付丧神瞬间往后退三步。
药研连退四步,生怕自己退得不整齐被留在前面。
五虎退和巴形不算,他们两一个被药研使用兄长不赞同的视线压制住,一个则是被物理带着走。
纯属自己带不动但也不许同僚偷跑。
“这可真是,令人伤心呢。”
髭切面上感动的微笑瞬间变得极度危险。
“哦呀,难道刚才的深情厚谊都是骗我的吗?还是说......我们千岁是什么魔鬼吗?”
“呜?”
被放到地上后继续刨坑埋髭切饭碗的千岁听见在叫自己,呆呆地抬头。
这里是流浪本丸,除了零点五个千岁外,还有谁在当人?
新来的三日月宗近一脸若有所思,猛猛学习现世本丸的本土新文化。
“够了!”
蜂须贺虎彻实在受不了了,竖起食指放到手掌下面冷着脸喊停。
“总之,现在开始分头行动。”
五虎退用千岁喜欢的牛肉辅食,引诱千岁跟自己往排排坐等在一旁的小老虎们那边走。
人话模块暂时无法连接,只能尝试虎言虎语能不能有所突破。
黑发赤瞳的孩子比五虎退还矮一头,两只手上沾着“罪证”泥巴,视线呆呆的跟着手里的肉干走,馋但却坚持不吃别人手里拿着的食物,直到五只小老虎围了过来。
千岁视线停留在五只小老虎蓬松干净的毛上好一会,又举起自己脏兮兮的手到面前看看,眼睛一亮。
投喂失败后失落低头的五虎退后背一凉。
“诶?等、等等!呜......不要、不要拿一虎擦手啊.....小虎也不可以呜......”
“一虎?你要去哪里?等一下!”
五虎退震惊,五虎退犹豫,五虎退鼓起勇气上前阻拦两手在小老虎背上抹的千岁,拯救自己的小老虎。
一把将背后虎皮被搓出泥的一虎抱紧怀里,五虎退转头却发现其他小老虎们在往千岁身上扑。一虎也从怀里跳下去,跑到千岁面前,四脚朝天翻出肚皮。
五虎退站在千岁和兴奋的小老虎中间手足无措。
千岁高高举起擦干净的双手振臂一呼,五只脏兮兮的小老虎蹲在他脚边配合地仰头“嗷呜”。
“药研尼————”
眼睛变成动感荷包蛋的五虎退紧紧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呜......你快来看看!”
巴形薙刀听见动静有些不放心,果断脱离迫害髭切的队伍走过去。
被弟弟召唤的药研看过去,发现五虎退没事,千岁在接受小老虎的“朝拜”,巴形又过去了,决定先迫害髭切。
毕竟之前的髭切在本丸里可是滑不留手的存在,难得有这种机会。
另一边,让五虎退崩溃的灾难确实得到了解决。
长长的、红底蓝绿色翎羽一样的单肩披风,将千岁的注意力从小老虎们身上引开,圆圆的赤红灯笼转过去,眼底映出那片羽毛状的蓝绿色。
巴形薙刀倒下之前表示自己是自愿的。
五虎退双手扶住巴形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尾巴系着粉色蝴蝶结的小老虎紧跟着千岁,跳到巴形的肩上,五虎退忍了又忍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药研尼你快来吧。
小老虎一直在嗷呜叫,千岁抓着巴形的单肩披风爬到了树上,我一直在哭。
这头,药研等人则是将髭切带到了临时清空的树下石桌,向唯一能人话交流的当事刀了解情况。
“姓名,籍贯。”
“?”
单独坐在一侧髭切笑眯眯的表情一顿,头顶升起一个关心同僚精神状态的问号。
怀疑同僚终于疯了这个猜测不过一秒就摁了下去。
髭切眯起双眼,三日月宗近端起来的茶杯就没放下,歌仙的眼神一直在往外飘......
“髭切,籍贯,唔......京都?”
药研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本子,在上面刷刷不知道写些什么。
“陈述一下事件,最好包含起因、经过、结果。”
“......用食物骗千岁叫大家起床后,千岁试图用抢夺食物的方式饿死我。”
面前五个满级刀剑付丧神排排坐,加上跟千岁的沟通确实有难度的情况下,髭切暂时选择配合,明明是眼尾上挑的猫眼,看起来却无辜又茫然。
直到对面三日月宗近“咳咳”两声,最美之刃三分歉意、三分羞涩、六分无辜。
“抱歉,老爷爷被茶水呛到了呢,哈哈哈哈,咳咳.....”
髭切笑眯眯的表情加深,双手垂到桌下,搭在腿上。
相比三日月,药研就自然多了,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想到了高兴的事”。
蜂须贺虎彻握拳抵在快呀压不住唇角,面对髭切凌厉的视线别开脸。
“噗、抱歉,我只是,咳......也想到了高兴的事。”
一句话换几个气音的高兴?
“哦呀,那还真是,值得高兴的事呢......”
髭切的眉眼随着笑意加深弯成好看的弧度,脸上柔软的微笑忽然变得极度危险。
“锵————”
“铛!铛铛......”
熟悉髭切的药研等人在髭切快到看不清的抽刀瞬间,立刻离开那张“警情登记桌”。
唯一不熟悉这种相处模式的三日月也凭借警觉性察觉格挡(注:完美状态仅限白日)。
一脸兴奋跑过来的五虎退面对久违的内斗场面愣了一下,擦擦脸颊上小老虎留下的泥巴爪印,习以为常地举起手大喊。
“别打了!先别打了!有重要的事情.....啊!药研尼我没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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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岁想要饿死髭切的原因找到啦!”
行动快出残影的刀剑付丧神瞬间被摁下了暂停键。
三分钟后,千岁从树上被摘了下来。
小老虎还给了五虎退,巴形薙刀清醒过来后站在树下踮起脚就把自己被系到树梢上的单肩披风解开,又自己亲手递到了千岁手里。
药研看得眼前一黑,又把那条靓丽羽毛似的披风从千岁手里拽了出来。
巴形疑惑地看他两眼,思考几秒神色一松疑似终于醒悟。在药研欣慰的眼神里,把整件外衣脱下来给千岁披上。
千岁茫然地被盖了一床漂亮被子。
药研本体刀无声出鞘,五虎退赶紧把拔出一寸的刀推了回去。
“那个.....药研尼,现在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呢。”
五虎退鼓起勇气,忐忑不安地看着药研,感觉今天用的勇气比过去一个月的还多。
好在药研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自己给自己调理好了。
“所以千岁到底为什么想要饿死髭切?”
“他不是跟髭切最熟悉,甚至第一晚还愿意跟着髭切一起睡吗?”
所有刀剑付丧神都想知道答案,之前有多羡慕髭切被千岁第一个接纳,现在就多困惑。
“啊!”
千岁听见自己的名字,双手抓着身上颜色鲜艳漂亮的“被子”,赤红色眼里亮晶晶的,仰起下巴大声应了一声。
髭切单手撑着下颌,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叹气。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想饿死我,还真是位狠心的家主啊。”
“那个,唔......其实千岁没有说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是小老虎们说......”
五虎退身上忽然汇聚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往药研身边靠了靠。
“呜.....小、小老虎们说,千岁跟他们玩得兴奋的时候会泄露狮子的气息。而且千岁似乎认为,髭切殿是自己的同类。”
这些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在场的刀剑付丧神瞬间精神一震。
髭切神色微愣,这与他所想过的所有可能性都不相符,却又诡异的让他心神一松,觉得果然如此。
“这样说来,千岁另一半血脉就是和狮子有关的妖怪了......”
药研陷入思考,心里划掉多少之前的猜测,又将多少可能性提到前面不得而知。
“老爷爷猜,是在夜晚发出狮吼声被称‘为狮子之子’的逸闻,让千岁认为髭切殿是化为人形的同类?”
髭切竖瞳金眸的眼睛或许也成为了“同类特征”。
还有之前千岁出人意料把手塞进髭切嘴里摸犬牙,之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奇怪行为,也是源于此。
三日月宗近指腹辨认着茶杯表面的花纹纹路,湛蓝新月看向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髭切。
从旁看去,只能看见浅金短发的付丧神下半张脸略微放松的笑意,没有半点为难或是烦恼表露在外。
毕竟,千岁认为髭切也是狮子,出来前大概也有同族叮嘱过到了这边有人照顾,所以初到陌生环境千岁才愿意跟髭切共居在一个“巢穴”里睡觉。
但这不影响千岁对髭切的敌意最高。
自然界的定律以及种族天性导致,哪怕成为妖怪,新任狮王依旧保持着杀死前任狮王的幼崽这一“惯例”。
10. 解决办法
“族群群居妖怪的话,这样的行为倒是常见,只是之前从未想到......”
那位尚且不知姓名的“父亲”居然不是不想养了,而是死了。
髭切说着,目光幽幽地看向揪着巴形衣服玩的孩子。
“不过.....难道就没有更体面的一点的死法吗?”
“?”
在场其他刀剑付丧神正常运转的脑子突然卡顿。
“髭切,你认真的吗?”
重点是这个吗?
浅色金发的付丧神撑着下颌,微微笑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像个需要帮助的迷糊老人......老刀。
“大概是因为髭切一开始制裁过千岁,让千岁产生打不过髭切的认知。”
“所以放弃了正面袭击的办法,灵活地转变策略?”
三日月宗近接受良好,话音一转就把话接上了。
其他刀剑:“......这转变也太灵活了吧!”
“嗯~嗯!看来是个很灵活、很有求生欲的孩子呢。”
髭切反倒笑起来,唇间露出尖尖的犬齿。
药研刷一下转过头,用一种警惕的眼神上上下下审视髭切。
源氏的养成口碑实在深入人心,不管是对“恋人”,还是对“家主”,甚至是隔壁阴阳师世界对自己的“刀”。
髭切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都被要被千岁杀掉了,能有什么花招。
药研一想也是,暂且关闭警报。
三日月宗近听着同僚跳过这个话题继续讨论的声音悄然侧首,贮藏新月的眼睛流转看向只听不发表意见的髭切。
同为千年老刀,对视一眼就猜到对方不会这么简单放弃。
这边,蜂须贺虎彻翻出了曾经跟在审神者身边,从接到“是的你有一个孩子”的消息,到审神者独自出发说出门接个孩子的本丸日志。
“不过,也难怪千岁会变成这样。之前千方百计跨过时空联系上咱们家到处乱跑的审神者,结果真送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同族护送.....”
父族权力更迭的具体过程他们眼下无处知晓。
按照他们曾经作为刀剑见证过最多、也是最通俗的猜测,只怕单独将千岁送出来,已经是千岁那位父亲留下的亲信抗争失败后,竭尽全力才找到的唯一生路。
“......所以千岁哪怕心里对髭切没有真实的敌意,也会下意识地用抢夺髭切食物这样方式,保证自己的生存。”
平安京是妖鬼共存的时代,三日月宗近结合自己曾听闻过的妖怪逸事,将相关猜测一一告诉身边的同僚。
歌仙兼定叹息一声,伸手摸摸千岁的手背。
才要继续伸向乌黑的脑袋,却被瞬间警惕起来的千岁盯得停下动作,但歌仙翡翠色眼眸却依旧温柔到能滴出水。
此时此刻,刀剑付丧神忘记了千岁给自己留下的身心创伤,只有对一朝落难的可怜孩子的怜爱。
千岁手指抓紧巴形宽大的外衣,色彩丰富鲜艳的“皮毛”使得千岁哪怕面无表情也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雀跃。
只是围着自己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既不是盯猎物的眼神,和亲族曾经看自己的眼神相似但又不一样,想不通的千岁后背汗毛直立。
怎么了?这新到手的“皮毛”有毒?
赤红双眼转而看向主动“上供”的巴形薙刀,千岁眼神一厉,就是你在陷害我?
巴形一手抬起镜片,一手还在擦眼泪,突然眼前一黑,头顶一重,直了一辈子的腰就这么“喀嚓”一声弯了下去。
“唔?唔啊————”
千岁:泰山压顶.jpg
其他刀剑付丧神只听见“呼啦”一声,衣袍在头顶上空鼓动,紧接着只看见一片蓝绿色。
等到视线恢复,看见千岁双手抱住巴形脑袋,双脚盘在巴形脖子上COS丧尸的时候,那条长长的,艳丽翎羽一样的披风还在他们眼前婉转飘荡。
而它的主人巴形薙刀已经被丧尸一口咬在了头上。
怜爱还没超过三秒的刀剑付丧神:......就算失败是狮子,能让千岁吃苦的应该、大概、也许,没那么多?
“唔.....您、您先下来.....”
巴形举起手,摸索到正在“抱头杀”的千岁,但却没有直接把人撕下来。
体型高大的刀剑付丧神脸被迫埋在千岁肚子里,声音闷闷的。
“我的头发虽然洗过了,但是没有消毒。而且从您身体健康上来说,不建议您吃生食......”
千岁:“?”
“哐当”“唔!”“哎呀!”
挽起袖子准备动手解救巴形薙刀的蜂须贺虎彻惊讶之下,脚步下意识一顿,身后突然被撞了一下,紧接着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
同僚情复苏不超过三秒的刀剑付丧神:不对劲!千岁不是只啃了脑袋吗?
谁吃了巴形的脑子?!
“呜!呸呸呸!”
千岁咬着一撮头发直起腰,没咬断也没拉断,自己脖子抻二里地。
髭切全程坐在石桌前没有起身,接近竖瞳的蜜金色双眼望向抱着巴形脑袋的千岁。见他脸皱成一团扒拉嘴里的石青白发,好心情地弯起眉眼。
完全没有歌仙兼定他们猜测的伤心难过。
毕竟......不就是被错认成同类的狮子妖怪,自己想要养成的新一代家主本性大爆发想要饿死自己吗?
问题不大,处理好了甚至还能让如今对环境陌生,心存警惕的千岁最先信任自己。
髭切看着面前演变成“拔萝卜”的救援行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计划。
执行简单,理论效果满分,第二天就能惊艳所有人。
一款很适合千年老刀体质的“狮子之子”行动。
另一边,不知道千年老刀心机深沉的其他刀剑付丧神“千辛万苦”解救出巴形薙刀,在揪出“千岁抱脸虫”后,所有人刀都松了一口气。
包括差点闷窒息的受害者巴形、连环摔成一片的刀剑付丧神、啃头发差点把自己噎得翻白眼的犯罪嫌疑人千岁。
以及听到五虎退和千岁不舒服意味的声音跑过来,结果被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压在最后倒下的三日月宗近身下的五只小老虎。
“我、我!咳咳咳.....”
巴形薙刀急促呼吸着新鲜空气,话都说不完整。
歌仙兼定连忙蹲下身把他扶着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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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给他把歪斜的眼镜扶正。
“没事的,你慢慢说,不用着急。”
毕竟时政成立以来还从没有刀剑付丧神因为短暂缺氧要留遗言的案例。
“咳咳!”
巴形薙刀抬起手,手指指向被大俱利伽罗双手禁锢着的毛毛虫。
“没事的,我还能让小主公唔唔唔!唔————!”
“......没救了,抬走吧。”
歌仙兼定站起身整理好摔皱的衣服,黑沉着脸爆发超越打刀机动值和打击值的力量,单手拖起失去支撑猛地摔倒地上的巴形,径直往本丸温泉走。
“唔唔唔!”
才恢复光明就的巴形薙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还没说完,他还想让千岁今晚跟自己住。
髭切目送巴形被气出本丸大魔王形态的歌仙兼定拖走,期间主动贡献出自己因为千岁特意带的干净手帕。
折叠手帕、捆绑捂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服务热情是堪比热心市民源先生的积极程度。
歌仙兼定站在原地看见髭切秒速完成一系列动作,绅士伸手示意让他继续的时候都愣了几秒。
等等,本丸没有龟甲贞宗,是谁在玩捆绑?
“你、嗯...算了.....”
歌仙兼定看源氏重宝的眼神极为复杂。
髭切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在一众刀剑付丧神难言的沉默中,施施然站起身,把千岁从如临大敌的大俱利伽罗臂弯里抱出来。
黑发赤瞳的孩子到了髭切怀里挣扎幅度肉眼可见的变小不少。
“撒,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哦。”
髭切一手抚在千岁后脑勺,着重跟皱眉的蜂须贺虎彻、眉眼含笑的三日月以及不赞成的药研道别,抱着坐在手臂上的千岁往自己的部屋走。
“呜呜?”
动不了脑袋的千岁把下巴搭在髭切的肩膀上,赤红一片的下垂狗狗眼望着还站在夜晚树下的几位刀剑付丧神。
暖黄的灯光将树叶和他们的轮廓照得清晰,神情却在晚风中格外朦胧。
千岁撑着髭切的肩膀挺直身体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哼着不知名曲调的付丧神脚尖方向一转,进了部屋。
早上没有收拾的寝具还铺在木质地板上。
髭切站在门口看了看,选择将怀里安静下来的千岁先放到塌塌米上。
灯下千岁的头发越发显得乌黑,仰头看过来的赤瞳也格外鲜红。是动漫小说里危险人物的标准配色,但本人安静时呆呆的表情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浅金色短发的付丧神蹲下身,摘下手套的手略微冰冷,脸上带着柔软棉花糖一样笑容,低下头,额头轻轻触碰千岁侧脸。
狮子以这样的方式向头领表示自己的无害与顺从。
千岁下垂的狗狗眼瞬间睁得圆圆的。
“撒,要乖乖的哦。”
做完这一切的髭切又用额头蹭了蹭千岁软软的脸颊,转身去隔间打热水。
处在震惊中的千岁耳朵一动,听见水声后也不管髭切是不是认自己当老大了,瞬间拔腿就往外跑。
“咚!”
“呜!呜呜.....”
髭切早在进门的那一刻就反手把门锁了。
11. 千岁没傻
“呜!呜!”
千岁捂着发红的额头难得产生了发愁这样的情绪。
身后传来的水声每一声于不想泡水里的千岁而言都像是死亡倒计时,可是眼前的门怎么撞都撞不开。
才因为髭切“认输”降下去的杀心反倒重新燃了起来。
“咚!咚!咚!”
部屋里撞击木门的声音接连不断。
设置好热水温度出来看看情况的髭切擦着手上的水,左脚踏出浴室门槛看清室内在发生什么的下一秒,“啪嗒”一声,手里毛巾掉在脚边。
蜜金色的眼眸里,原本只是接近竖瞳的瞳孔瞬间紧缩。
“————?!”
千年源氏重宝、历经五任审神者,髭切没有言语但心下也曾自付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但自己将要养成的下一代审神者大晚上为了不洗澡,在自己的部屋里不拿他放的本体刀、不拿桌子、也不拿椅子,纯纯拿自己的头对门练铁头功这种事。
髭切真没见过。
站在浴室门前的源氏重宝缓缓闭上眼睛,希望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咚!咚!咚!”
还在为了自由努力的千岁抽抽发酸的鼻子,眼眶里没有一点眼泪,也没有半点气馁。
髭切:......好心性,但倒也不必用在撞门上
头顶两个发旋的孩子深呼吸一口气,握紧双手往后倒退几步,闭上眼睛又一次对大门发起无师自通的“猪突猛进”。
“唔!”
“嘶......”
额头这一次撞上的不是熟悉的坚硬木头,而是有弹性、温热的□□。
千岁懵懵地抬起自己真·一脑袋包的脑袋,撞得视线都模糊了,隐约看见三四个邪恶奶黄包在看自己。
挡在摇摇欲坠的门和千岁之间的髭切将痛呼咽下去,后背贴着门缓缓滑落坐到地板上。
髭切满腹的情绪、满腹的话,在看见撞到自己腹部趴在自己怀里的孩子抬起头,露出通红发紫的额头,晕晕乎乎晃着脑袋垂下眼睫时,致命的熟悉感传来,顿时如同被针扎泄了气的气球。
“......痛吗?”
“呜。”
髭切食指戳了戳那块已经鼓起来的红肿,部屋顶上的灯光自上方照下来,在髭切脸上投下一片看不清神色的阴影。
只听见被千岁打开手后传出一声模糊的哼笑。
再抬首,髭切极具迷惑性的脸上恢复了浅淡绵软的微笑。单手捞起已经在用不知名语言数头顶金星的千岁,抓着只有自己手掌三分之一大的小手,扣在比千岁身高高出一截的门扣上。
“哗啦————”
纸拉门滑动的声音在夜晚响起。
髭切也不禁望向门外,庭中的樱花树只剩下了树叶,山间晚风吹过时簌簌作响。
坐在髭切手臂上靠在他怀里的年幼孩子双手捂着额头,辨认出那些零星飞舞的萤火虫。停下自己安抚自己脑袋不痛的动作,眼睛愣愣地随着一闪一闪的微弱绿光向外跑。
“千岁......”
“呜。”
“纸拉门门扣是要向里面拉到滑轨上的,看见了吗?”
“呜?”
千岁仰着头,不懂为什么这个同族脸上一直挂着的好看笑脸变得有点奇怪。
也不懂什么叫“门不是撞开的”“门是向内开的”。
反正就是自己使劲力气也没撞开的门,髭切一下就带自己打开了,现在还用一种疲惫又鼓励的眼神眼看自己。
千岁努力思考,千岁恍然大悟。
这不就跟从前父亲教自己狩猎的时候是一样的程序吗?
就连眼里那点活人微死的疲惫感都和父亲变回人形的时候一模一样!
“呜呜!”
黑发赤瞳的孩子立刻用力上下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学会了,下次一定!
髭切还没来得及欣慰千岁好像能听得懂更多人话了。
下一秒,因为着急表态以免被扔到天上掉到森林边缘,脑袋上下晃得太过用力,本就负伤的头顿时不堪重负。
“千岁?”
“呜!呕————”
抱着干呕的千岁不让他继续乱动,髭切看似依旧冷静,安抚和缓解疼痛的动作条理清楚,实际刀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甚至不受控制地走神想,还好半妖的体质不至于脑震荡,不然千岁为了不洗澡以头怒撞不周山、不是,怒撞部屋大门,导致脑震荡这种事......
“.......哈。”
哪怕是在荒诞事天天发生的平安京都能上头条了。
髭切将跑偏的思维拉回来,抱起缓过来的千岁打算回房间,转身就看见齐刷刷一排的人影半露不露、只探出脑袋、戴上一闪一闪夜视镜的同僚。
漆黑的夜晚,仅有庭院树下微弱的昏黄灯光,五颜六色但统一指控他虐待儿童的眼睛。
髭切:“.......”
此时此刻,源氏重宝仿佛一朵边缘淡金色的蒲公英,在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夜风里摇摇欲坠。
“呜?”
缓过劲后精力就回来了的千岁久久等不到动静,两手捧着髭切保持微笑但左看右看魂魄都在外边飘的脸。
千岁思考片刻,想到这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同族小弟,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双手固定住髭切的脸,坐在髭切手臂上的身体用力往后仰。
“嘭!”
“唔!”
髭切想躲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闭上眼,认命地迎接疼痛。
但叫出声的却是千岁。
刚才还乐得看戏刀剑付丧神瞬间机动值大爆发冲了过来。
身为太刀夜视力不好的髭切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还以为看见了成群的小云雀朝自己奔腾而来。
这很噩梦了。
挤满人的医疗室里,药研检查过后,看着表情呆滞、晕晕乎乎的千岁,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怎么了?情况不好吗?”
歌仙兼定一看药研这个反应,本就高高提起的心瞬间到了嗓子眼。
“养!”
蜂须贺虎彻直接跳过步骤,短短一个音节说的斩钉截铁,结论反正是要养的。
髭切和三日月宗近被五虎退一左一右拉着,穿过夜色走进来的时候就听见这句话,顿时眼神微变,看到站在千岁面前脸色纠结的药研才冷静下来。
大概是歌仙兼定和蜂须贺虎彻关心则乱。
千岁只看表情的话一直都是呆呆的,又不是真的傻。再说了,三日月和髭切本人都不认为,源氏重宝的脑袋能硬到把一个半妖撞傻。
“诶?说起这个的话......”
五虎退小心翼翼举起手:“髭切殿,不正是斩妖刀吗?”
“唰————”
所有付丧神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保持微笑但肉眼可见变得茫然的髭切身上。
就连三日月宗近的目光都不再平静。
时政实装的斩妖刀不少,但要论战绩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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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切从始至终高居前排。
髭·砍下茨木童子手臂的知名斩妖刀·切:.......
无言以对,总之先笑一下算了.jpg
总不能是他仅凭一身斩妖正气就把一位白天还生龙活虎的半妖吓傻了吧?
这离谱程度,还不如说是斩妖刀克千岁呢。
药研拉出审神者生前斥巨资买下后一直派上用场的医疗器械,把满头包的千岁检查一通后,摘下手套就看见一群陷入诡异沉默的刀剑付丧神。
了解完情况后,药研无语,眼神克制不住往才放下的检查脑子的医疗器材上跑。
“你们在瞎想什么?千岁没傻。”
“呼————”
医疗室里响起一片放松下来的长叹声。
“所以你们关于以后如何养傻傻的千岁五年模拟三年自理的计划可以取消了,那个不能自理也行的计划也一样,禁止巴形夹带私货!”
“哦。”
巴形薙刀没有丝毫被点名的紧张,淡淡点头。
“还有,我们是刀剑付丧神,不存在克自己审神者的情况!这个玄学招邪给千岁补补的计划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把髭切绑起来?!”
“是呢,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付丧神来着,哈哈哈哈。”
三日月宗近露出失忆老人同款迷茫,以及“老爷爷绝对没有夹带私货”的表情。
差点被绑上十字架体验“中西合璧”的髭切对此没有发表明确意见。
“......只是发现了一个问题,想办法改装器材检测灵力检查的功夫......”
药研很累,很想给同僚检查一下,但又怕本体是铁的刀剑付丧神伤到自己好不容易才从长期负债、间歇性暴富的审神者手下抢来的天价器材。
“你们究竟是怎么弄出这么多计划,还样样不同的?”
“有这么高的行动力倒是别天天内番挂零、远征特产一样不带啊!”
将医疗室挤满的刀剑付丧神瞬间忙碌了起来,抬头看正宗天花板、低头看纯木质地板,就是没有刀敢直视药研的眼睛。
包括五虎退。
因为小老虎们喜欢跟在五虎退身后帮忙。
老虎爪子帮忙给种子坑埋土,结果飞到了土粒天上。跟在除草的五虎退身后热情帮忙,结果吃了一片麦苗。帮忙咬着竹篮跟在摘果子的五虎退身后,结果跟着飞过的蝴蝶跑了,果子也吃完了......
回想过去,五虎退低着头压根不敢直视兄长的眼睛,两条腿悄悄把虎脸茫然的五只小老虎赶到自己身后藏起来。
一时间,医疗室门口悬挂的“禁止喧闹”的牌子正式发挥出了作用。
药研回头一看,发现同样静悄悄的千岁四肢还绑在检查舱上,额头红红的脑袋一歪,已经睡了过去。
“.......”
药研藤四郎闭上眼,感觉看见了本丸的未来。
千岁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髭切怀里,药研看向还在分析样本的器械,觉得问题明天再说也来得及。
万事没有眼下千岁睡觉重要。
额头贴了药研做的冰凉散淤贴,显得千岁一张脸更加的小。黑发散在白皙柔软的脸侧,下垂的狗狗眼合上后,长长的眼睫像是一片鸦羽贴在眼睑下。
稚嫩的眉眼与他们所熟悉的审神者更加相似,并且清醒的时候......也很相似。
蜂须贺虎彻隔空描摹千岁的睡颜,无声叹息:“珍惜现在吧。”
限定赏味期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