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过好日子》 1第 1 章 顾溪猛地睁开眼。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门外飘来，伴随着一阵欢声笑语，让她迟缓的思维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 她……活过来了？ 这么想着时，她直接坐起身，因为起得太猛，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又倒回去，双手撑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摸了摸额头，好像在发烫。 身体是一种很虚弱的感觉，很难受，也很陌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活过来了。 顾溪转头看向周围，不由怔了下。 这个房间很熟悉，是她十五岁后，来到顾家后住的房间，整整住了五年。 房间的面积不大，东西不多，对着窗的是一张书桌，书桌上堆着一些书，旁边泛黄的墙上贴着几张很有年代感的奖状，有一个脱了漆的衣柜，一个三角架子，上面挂着挎包和衣服，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简洁到不像一个女孩子长住的地方，仿佛在这里，她只是个过客。 坐了会儿，感觉身体恢复了些力气，顾溪掀开被子下床，浑浑噩噩地朝门口走去。 开门时，楼下的说话声更清晰了。 - “二哥，这块表真的送我吗？我手表坏了，正想再买一块呢。” 顾远湘举起手腕，欢喜地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认出这是国外的一个牌子，十分高兴。 “当然，这可是我攒了大半年的工资才买到的高档货，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顾远征笑眯眯地说，“算是上个星期没办法回来给你庆祝生日的赔礼。” 顾远湘高兴地道：“谢谢二哥，我太喜欢了！” 旁边的顾远辉正在吃零食，有些吃味：“姐，你只谢二哥，我呢？我也有给你生日礼物，你当时可没谢我！” 顾远湘马上道：“当然也谢谢远辉，你送我的珍珠发绳我也很喜欢！” 那条珍珠发绳确实很让她很喜欢，上面系着珍珠，漂亮又时髦，一看就很贵。 “那就好，这是我和军子他们去百货大楼挑的，这东西老贵了，花光我最近存的零花钱，最近都没钱吃饭，都是军子他们请我，我以后得还回去……” 顾远辉抱怨起来，他还是个初中学生，平时的零花钱不多，为了给顾远湘买生日礼物，花光他的零花钱不说，还找人借了点。 真不知道一条发绳，多几颗珍珠，怎么贵成这样，女生就是麻烦。 顾溪慢慢地走过去，走到楼梯前，看到楼下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三人。 三人说话的音量并没有控制，正在看顾远征从沪市出差带回来的东西。 上个星期是顾远湘二十岁的生日，虽说这年头的长辈对孩子的生日并不重视，但顾家人还是给顾远湘准备了生日礼物，顾远征因为去沪市出差不在家，不过也记得这事，特地从沪市那边给她带了生日礼物。 顾溪平静地看着楼下和乐融融的兄妹三人。 如果是上辈子，看到这一幕，她可能会很难受，甚至会自卑。 她和顾远湘是同一天出生，同一天的生日，然而二哥顾远征和小弟顾远辉都没有给她准备礼物，只有亲妈江惠君给她买了一条丝巾。 当然，顾远湘也有同款的丝巾。 顾溪和顾远湘出生时在医院抱错了，一个成了大院里衣食无忧的干部子女，一个成为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人。 直到十五岁那年，顾溪才回到顾家。 顾家养育顾远湘十五年，舍不得她离开，纵使顾溪回来了，仍是将她留在顾家，依然是顾家的女儿。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就算顾溪才是顾家真正的女儿，但顾家人更偏爱活泼开朗的顾远湘，或许这也是十五年的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感情。 空缺的十五年，不是有血缘关系就可以插足的。 然而人死过一回，再多的爱恨情仇都会看开，不再渴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顾溪扶着扶梯，慢慢地走下楼。 看到她，正在说话的三人笑声截然而止。 顾远征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顾远辉啧了一声，撇了撇嘴，说道：“懒婆娘，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睡觉，连二哥回来都不出来看一眼，什么德行！” 顾远湘没说话，故作忙碌地调整手腕的手表链。 顾家共有七口人，顾茂文和江惠君夫妻，长子顾远扬在部队当兵，次子顾远征在钢铁厂工作，长女顾溪刚高中毕业，次女顾远湘正在读大学，小儿子顾远辉今年十六岁。 除了在部队的顾远扬，顾家其他人都住在这里。 暑假刚开始，平时顾溪、顾远湘和顾远辉三人都在家。 顾溪没理他们，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洗脸时，她看向镜子，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不禁有些恍惚。 可能死得太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脸，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只觉得一切是那么陌生。 洗完脸，总算精神一些，对自己重新活过来有一种更加深刻清晰的认知。 既然重活一次，那就好好珍惜吧！ 死后当了几十年的阿飘，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那种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孤寂太可怕，仿佛看不到尽头，一直熬啊熬的，要熬到世界末日一般。 顾溪振作起精神，走出卫生间，无视客厅的三人，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拿起架子上的挎包。 等她重新下楼，正要出门，顾远湘突然叫住她。 “溪溪。”顾远湘一脸笑意，“你要去哪？是要去找工作吗？” 顾溪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顾远湘笑盈盈地说：“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的，你刚高中毕业，可以在家里休息一下，爸妈不介意养你，不用像二哥这么辛苦工作。” 顾溪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像是在思索她到底要说什么。 她的脸蛋泛着不正常的晕红，衬得那双眼瞳迷茫水润，一头浓密的黑发简单地扎在脑后，穿着白衬衫和黑裤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如夏日盛放的菡萏，有一种幽静清艳之美。 顾远湘脸上的笑容微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顾溪的模样生得极好，不过她和顾家人长得不像，听说更像江惠君的母亲、顾家兄妹的外婆江老太太。 听说江老太太年轻时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可惜生养的几个孩子没一个和她像的，只有外孙女顾溪完全继承了她的美貌，这也是五年前顾溪能被顾家发现并认回来的原因。 没有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顾远湘也不例外。 她嫉妒顾溪的容貌，更嫉妒顾溪才是顾家真正的女儿，而她只是个抱错的假千金。当初顾溪被认回来时，完全就是个乡下土妞，又瘦又黑又矮小，头发干枯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有那张脸的底子实在太好，却也不算好看。 哪知道养了几年，身材抽条，不仅长高了，皮肤白了，优越的五官也凸显出来，可谓是女大十八变。 每当看到模样大变的顾溪，她心里便难受。 这种难受让她总想做点什么。 幸好，虽然顾溪才是顾家真正的女儿，但家里的父母和兄弟还是向着自己，更喜欢自己。 或许这也和顾溪古怪的脾气有关。 就算她才是顾家的女儿又如何？顾溪在乡下被贫穷苦难磋磨了十五年，被养得怯懦胆小，平时不爱说话，安安静静的，嘴巴又笨拙，实在不讨喜，长辈一般不会喜欢这样的孩子。 在顾远湘暗暗安慰自己时，顾远辉啧了一声，翘着二郎腿说：“找什么工作？就她这怂样，能找到什么工作？也没人看得起她，还是别出去丢人现眼了，好好在家里干活，伺候好我们！伺候得好，咱们给她开工资，反正她以前在乡下也做惯了这种活的。” “话不能这么说。”顾远湘道，“溪溪好不容易高中毕业，还是很厉害的。” 要知道，当初顾溪被认回来时，可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文盲，现在居然高中毕业，已经很厉害了。 顾远辉一脸不屑，“当初她十五岁时，和一群小学生挤在一起上课，可真够丢人的，真不知道爸妈为什么要认她回来，丢咱们家的脸。” 顾远湘哎呀地叫一声，嗔怪起来，让他别这么说溪溪。 偏偏顾远辉就是喜欢和人逆着来的性子，她越是劝，他嘴里越是不饶人，将顾溪批评得一无是处，连她的存在都是个错误。 顾远征没开口，他看了看时间，朝顾溪道：“顾溪，去做饭，等会儿爸妈应该回来了。” 以前顾家是有保姆的，是顾家远房的亲戚，也不算保姆，只是帮着做家务之类的。后来保姆有了孙子，便回老家去了，正想再找个，得知顾溪会做饭，便没再请，只要她在家都是由她来做饭。 顾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看她站着不动，顾远辉有些生气，颐指气使：“喂，二哥叫你去做饭呢！二哥刚从沪市出差回来，快去给二哥做些吃的。” 顾远湘找出饼干盒子递过去，嗔道：“二哥，你饿了怎么不说？先吃点饼干垫垫！不如让溪溪给你下碗面吧，溪溪煮的面挺好吃的。” “也行。”顾远征现在确实又累又饿的，并不挑。 顾溪仍是没动，目光落到桌上的东西，问道：“有我的生日礼物吗？” 顾远征怔了下，难得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向自己讨要生日礼物，因为以往如果他们忘记了，她也从来不会主动问。 像是怕给他们添麻烦。 她不主动问，他们自然也不必去费那个心。 “没有。”他淡淡地说，“钱不够，先给湘湘买，下次再给你买吧。” 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就不知道了。 顾家人习惯忽视顾溪，不仅是他们缺失了十五年的时间，也因为顾溪的性子太过沉默内向，不会主动。感情是相互的，需要经营，就算是血脉相连的家人，也不会无条件地向你靠近，事事为你着想考虑，如果不主动经营，没人会在意你，甚至渐渐地忽略你。 顾溪和顾家人之间便是如此。 或许顾溪刚回来时，他们还有些愧疚，但愧疚不会一直持续，反而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 说到底，这不过是个有血缘的陌生人罢了，甚至是害得顾家丢脸的陌生人。 顾远辉没想到她居然开口讨要礼物，嘿了一声：“没见过像你这种主动找人要礼物的，真不要脸！怎么，你也想要手表？你要得起吗？”他打量顾溪，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听说前阵子有一些不三不四的男青年去学校找你，你还和他们一起出去玩……你已经丢尽咱们家的脸，可别做出让咱们顾家蒙羞的事，万一哪天被人举报你是破鞋……” 这话说得过了，顾远征皱起眉头。 正要喝斥，就见顾溪走过来，一把扯起顾远辉的衣襟，一拳挥了过去，将他从沙发揍翻在地。 顾远辉嗷的一声，痛得眼泪都飙出来。 顾远征和顾远湘都呆住了，像是不敢相信她居然动手打人。 2第 2 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顾远征和顾远湘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顾溪怎么敢？她居然动手打人？！！ 以前顾远辉对她恶作剧，在楼顶泼了她一身水，在她的被窝里放虫子，故意带她到陌生的地方丢下她跑掉，看她吓得惊慌失措，将她书包里的钱都拿走，害得她只能徒步从学校走回家之类的，都没见她生过气，简直就像个受气包、闷葫芦，也让他们习惯她的逆来顺受。 顾远辉痛得眼泪直飙，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一拳的力道，仿佛半张脸都麻木了，疼得思维都有片刻的空白。 他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嚎叫声，叫得顾远征两人终于回过神。 “顾溪，你干什么？！”顾远征生气地叫道，脸色十分难看，伸手去扯她。 在他靠近时，顾溪如法炮制，往他肚子捣了一拳。 顾远征没防住她会对自己动手，痛得弯下了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让他有种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的错觉。 看到兄弟俩被打，顾远湘急忙大叫：“溪溪，你怎么能打人？你、你太过分了！快给二哥和远辉道歉！” 她生气地上前扯人，脸上很是不满。 惯性使然，纵使看到顾溪突然打人，也没让她害怕，只觉得顾溪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疯。 顾溪的手臂被扯住，转头看她。 顾远湘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怒瞪着她。 不知怎么的，一股莫名的戾气突然从心底腾升，顾溪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一把将凑过来的顾远湘推开，将人推倒在沙发上。 顾远湘没想到她会推自己，坚硬的木制沙发嗑到手肘等地方，疼得她眼泪都出来，痛叫出声。 此时兄妹三人一个倒在地上嚎叫，一个捂着肚子弯着腰，冷汗涔涔，一个摔在沙发上，看起来狼狈不堪。 顾溪没管他们，直接走出门。 等屋子里的三兄妹缓过来追出去，人都看不到了，只能怒吼出声。 ** 走出门后，顾溪没有迟疑，直接离开家属大院。 顾家是干部家庭，住在家属大院里，当年顾溪被接回来后，成为家属大院闻名的乡下土妞，没少被笑话。 可能是嫌她丢脸，连带着顾家人都不怎么喜欢她，嫌她给他们增添麻烦。 离开家属大院，顾溪去附近的公交站，上了公车。 七月份的太阳火辣辣的，曝晒着大地，下午三四点正是地表气温最高的时候，车厢里又挤又热又闷，气味杂驳，一路摇摇晃晃，晃得人头晕。 顾溪站在角落里，呼吸着公车里的味道，头痛欲裂，恶心想吐。 旁边有好心的大姐见她状态不对，关心地问道：“这位女同志，你没事吧？” 顾溪反应慢了半拍，小声地说了句没事。 公车到站，她跟着人群晃晃悠悠地下车，循着记忆朝前走，只觉得头重脚轻，脚下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游魂一般。 抵达军区大院，顾溪登记后便进去了。 来到记忆中的房子，她站在门前，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楼，思绪开始飘忽。 时间过去太久，很多东西都像是隔了一层，很少能触动她的心弦。 就像顾远征几人，她能平静以对，甚至嫌他们太烦直接动手，丝毫没有心软，打了人也不觉得愧疚。 但这里不同，这是属于那无尽寂寥的记忆中最柔软的地方，纵使几十年过去，她依然将它安放在心底最深处。 “溪溪？” 一道带着乡土音的声音响起，顾溪反应慢了半拍，循声转头，看到不远处提着布篮子的中年妇女。 王婶从外头回来，见沈家门口站着个姑娘，走过去一看，发现是顾溪。 她先是开心地叫了一声，等走近时，发现她的脸色不对，顿时大惊，赶紧过去拉住人：“你这是咋了？生病了？” 说着伸手往她额头摸了摸，发现温度烫得吓人，赶紧将人带进屋里。 顾溪像提线木偶般，被人安放在沙发，木愣愣地坐着。 王婶找出退烧药，又倒了杯温水，盯着人将药吃了，让她去房里睡一觉。 她实在不放心，盯着人躺下，直到确认睡着了，方才忧心忡忡地离开。 - 稍晚一些，冯敏下班回来，闻到家里飘荡的中药味，不禁心中一动：“怎么又熬药？是溪溪来了吗？” 王婶从厨房出来，忙道：“是的，溪溪生病了，我给她熬点药。” 这是军区医院的老医生特地给顾溪开的中药，一直备着，这次她来了，便先给她熬一副。 冯敏一听，哪里坐得住，忙上楼去看人。 房门没有关，冯敏推门进去，看到床上熟睡的姑娘，蜷缩着身体，小巧漂亮的脸蛋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干躁，看起来小小的，十分单薄可怜。 冯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烧还没退，脸上露出担心之色。 天色暗下来，穿着一身军装的沈重山也回来了。 得知顾溪今天过来，而且正在生病，脸上也露出担心的神色。 “这孩子怎么突然病了？”沈重山疑惑地问。 冯敏叹道：“溪溪以前在乡下过得不好，饥一顿饱一顿的，她那养父母重男轻女，不将女娃当人看，她是家里的长女，什么重活累活都让她干，长期营养不良，又没有好好休息，医生说她这是伤到底子了，得好好调养……虽然这几年养了些肉，看着好多了，但这身体和寻常人比还是弱一些，一个不注意就会生病。” 沈重山想起顾溪的遭遇，心里不禁叹一声。 这孩子是个可怜的，好好的孩子，却因为当年抱错，去乡下吃尽苦头，好不容易被认回来，但顾家那些人的态度…… 也是苦了这孩子。 ** 顾溪这一睡，直到晚上九点才醒过来。 醒来时，发现屋里的灯亮着，王婶守在床边，正在给她擦汗。 烧已经退了，退烧时出了一身汗，将衣服都打湿，王婶正要给她换衣服，见她醒过来，不禁松口气。 “溪溪醒了，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白粥，你起来喝点粥垫垫肚子，顺便吃药。” 王婶说着，先给她倒了杯温水，将人扶起来喂水。 顾溪喝了大半杯水缓解喉咙的干涩，见她拿衣服过来，伸手接过，说道：“婶子，我自己换。” 王婶将衣服给她，说道：“行，我去给你端粥。” 顾溪默默地看着她出去，将身上汗湿的衣服换下，换上干净的睡衣。 她在沈家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也有一些衣物之类的生活用品，偶尔会在这里留宿，这里就像她的家。 一会儿后，王婶回来了。 过来的还有冯敏。 冯敏穿着睡衣，头发挽起，看起来很是素净，灯光下的五官明朗艳丽，身材高挑修长，十分漂亮。 看到冯敏，顾溪鼻头一酸，眼泪便掉下来。 冯敏吓了一跳，以为她不舒服，揽着她哄道：“哎哟，咱们溪溪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姨，姨给你出气！” 顾溪将脸靠在她怀里不说话，只是哭。 她哭泣时并不出声，默默地流着眼泪，发出细碎的哽咽声，肩膀微微发颤。 冯敏搂着怀里姑娘单薄纤细的身子，被她哭得难受，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家溪溪一向是坚强的性子，很少会哭，当年在乡下那么困难都没哭过一声，这会儿突然哭成这样，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冯敏越想越恼，认定又是顾家那伙人给顾溪委屈受。 除了顾家人，她不觉得有谁能欺负顾溪。 王婶也急得不行，跟着哄道：“哎哟哎哟，好孩子别哭了，你还在生病呢，这可不好。” 听到声音特地过来的沈重山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急。 只是他是大家长，男女有别，也不好做什么，只能在房门口干看着。 能让素来坚强乖巧的小姑娘突然哭成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最后还是顾溪自己停下来，只是哭得眼睛肿了，看得冯敏心疼得厉害。 王婶赶紧将粥端过来，一边说道：“来吃点东西，可不能饿到了，不然你又要胃疼。” 大概是小时候经常被饿到，落下胃疼的毛病，一旦没有准时吃饭就会胃疼得厉害。 顾溪在两人的陪伴下默默地喝粥。 吃完粥，喝完药，王婶绞了条毛巾过来给她擦脸，像哄孩子似的轻声细语，说着好话，冯敏坐在旁边，轻抚着她的背安抚。 沈重山见这里没什么事，便回房去了。 等王婶收拾东西离开，冯敏打量顾溪苍白的脸，拉着她的手说：“溪溪，告诉姨，是谁欺负你了？” 看着她关切的模样，顾溪心里又泛起细密的疼痛。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与顾家人是血脉亲人，却得不到他们的疼爱和认可；和沈家人明明没有关系，却得到他们的真心喜爱，沈重山夫妻更是将她当女儿一样地爱护。 “冯姨。”顾溪沙哑地开口，“我打人了。” 冯敏呆了下，下意识问：“你打谁？” 顾溪乖巧地说：“顾远征、顾远辉。” 冯敏毫不犹豫地说：“一定是他们做错事，你才打他们。” 溪溪多乖巧的孩子，能让她生气到动手打人，肯定是顾远征他们做得太过分。 冯敏丝毫不觉得她做得有什么不对，在她心里，顾溪就是个好孩子，再加上这几年，将顾家人做的事看在眼里，觉得顾家人被打是应该的。 打人怎么啦，顾溪只是个小姑娘，打的是自家兄弟，那是家事，打就打了，难不成还能去找公安？ 顾家丢得起这脸吗？ 听到她明晃晃的偏心，顾溪越发的心酸。 上辈子她死后，冯姨他们该有多伤心？ 她的人生只有短短二十载，亲人不像亲人，反倒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沈家人给予她所有的偏爱和亲情。 冯敏没有继续问顾溪为什么要打人，说道：“你先在家里住着，其他事都别想，病好再说。” 她没将顾溪打人这事放在眼里，觉得不算什么大事，比不过顾溪的身体重要。 等顾溪重新躺在床上睡着，冯敏方才回房。 沈重山还未睡，坐在床边看报纸。 见人回来，他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顾溪这孩子怎么了？” 冯敏去倒了杯水喝，坐到床边，说道：“我没问，估摸是顾家人又做了什么吧。”她抱怨道，“顾家那群人真是拎不清，就算十五年没相处过，但那是自家的孩子，在乡下受了那么多苦，怎么舍得嫌弃她，反而去偏心在城里过好日子的？” 要是她的孩子从小被抱错，受了委屈回来，她恨不得掏心掏肺地疼回来，哪里舍得给她委屈受。 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该公平时要做到公平，不能太偏心。 舍不得养了十五年的养女是应该的，可也不能因为养女就委屈受苦的亲生女儿。 沈重山不好说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顾家人明显更偏心抱错的孩子，嫌弃亲生女儿养在乡下丢人，这种观念很难扭正过来。 冯敏说着突然又笑起来，“不过今天溪溪过来，说她打了顾远征兄弟俩，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重山惊讶，“顾溪打人？不会是顾远征他们打她吧？” 他不相信顾溪这么乖巧安静的孩子会动手打人，这孩子实在太乖了，只有别人欺负她，没见过她主动欺负人的。 “溪溪是这么说的，应该是吧。”冯敏也不确定，刚才她特地看了看，没见顾溪身上有什么伤，应该没有被打。 要是顾远征兄弟真敢打，看她不告到妇联，让顾家丢脸。 原本已经躺下了，想到什么冯敏又坐起身，说道：“不行，明天我得去顾家那边瞧瞧。” 她还是不放心，得去顾家走一趟。 要是顾溪真打了人，能想象顾茂文夫妻俩的反应，顾溪又要受委屈。 沈重山看她风风火火的，摇头道：“你这女同志，想一出是一出，别总是去顾家，对顾溪不好。” 不管如何，顾家人到底是顾溪的亲人，顾溪还没嫁过来呢，当婆婆的就这么插手她娘家的事总归不好。 就算要护儿媳妇，也不能这种护法。 “胡说，怎么会对她不好？”冯敏生气地瞪他一眼，“老沈同志，你这思想要不得！我去顾家又怎么了？要不是他们对顾溪不好，我会去吗？” 沈重山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妻子的性子爽朗直率，这是她的优点。 但在顾溪的事上，确实有些欠缺考虑，不过她也确实是真心疼爱顾溪的。 3第 3 章 “哎哟，疼疼疼，疼啊，轻点……” 顾茂文夫妻下班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小儿子的嚎叫声，嚷嚷着疼。 夫妻俩有些莫名，以为小儿子又和大院里的小子打架了，不知道闯出什么祸，赶紧进门，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顾远辉躺在那里，顾远湘正用裹着一根冰棍的毛巾给他敷脸，顾远征沉着一张脸坐在旁边，一边揉着肚子。 “你们这是咋啦？”江惠君担忧地问，“远辉，你又出去打架？” “我没有！” 顾远辉激动地跳起身，露出一张红肿泛青的脸，肿得高高的，像大馒头。 顾茂文夫妻俩看到他的脸，不禁倒抽口气。 这打得有多重啊？怪不得他一直在叫疼，一看就知道是下了死力气的。 顾茂文很生气，虽然小儿子性子皮，总爱闯祸，和大院里的小子们打打闹闹，但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看他被打成这样，怎么能不生气。 江惠君也心疼极了，“怎么被打成这样？谁打的？” 看到父母回来，顾远辉委屈地找他们告状：“爸、妈，是顾溪那死丫头打我……” 顾远征揉着还在酸疼的肚子，刚才看过，发现都青了。 虽然知道顾溪在乡下干农活长大的，据说有一把子的力气，但她的力气有多大，他们并没什么概念，想着一个女孩子，力气再大也就那样，直到这次被她打了，兄弟俩才知道她打人有多疼。 顾茂文夫妻俩听完小儿子的告状，都有些不信。 他们看向性子稳重的二儿子顾远征，询问这事是不是真的，见他点头，不由吃惊不已。 “溪溪怎么会打人？”江惠君不相信，“不会是远辉又做了什么吧？” 虽然偏心身边养大的几个孩子，但她也是疼爱自己亲生的女儿，知道顾溪是什么样的性子，安静、乖巧、内向，不会拒绝人，也不会主动挑事，不管让她做什么，都默默地去做，很少会反抗拖拉，就算被兄弟欺负，也默默地忍下。 倒是顾远辉这性子顽劣，又是家里的小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觉得顾溪给顾家丢脸，自从顾溪回来后，就没少作弄她，欺负她，有时候连她这亲妈都看不过去。 顾茂文同样不怎么相信顾溪会打人。 见父母都不相信这事，顾远辉差点气了个仰倒，恨得不行，恨不得将顾溪抓回来，好和他们对质。 他真的被顾溪那死丫头打了，脸都肿了大半边，疼得说话都费力！ 最后还是兄妹三人一起作证，终于让夫妻俩相信顾溪真的打了人，不仅打了小儿子，还打了二儿子。 二儿子的肚子都青了一大块，看着就很疼。 夫妻俩看到顾远辉肿成馒头的脸，眼眶发黑，很是生气。 “她怎么能下这么大的力气？”江惠君心疼地捧着小儿子的脸端详，“溪溪呢？在哪里？” 顾茂文沉着脸，说道：“远湘，去将顾溪叫过来。”没见着人，以为顾溪打人后心里害怕躲起来了。 顾远湘生气地说：“她打完人就跑出去了，还没回来。”说着又委屈起来，“爸，你不知道，她还推了我，害我磕在沙发上，磕得手都青了，老疼了。” 说着将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肘处的一大块青紫。 现在摸一下都酸疼得厉害，她长这么大，还没人给她受这么大的委屈。 江惠君心疼完儿子又心疼养女，拉着她的手摸了摸，去拿家里的跌打损伤的药酒给她推拿按摩。 顾远辉又是一顿猛猛告状，最后道：“爸，妈，你们不知道，顾溪那死丫头有多过分，这次你们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她一顿，不然她都要倒反天罡，对自家人动手，打人都不手软的！”然后又道，“她一定是跑去沈家了，以为有沈家护着，你们不敢教训她。” 这话夫妻俩不爱听，顾茂文的脸拉了下来，江惠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顾家虽然是干部家庭，但干部之间也有等级，和沈家比，完全不算什么。 沈家老爷子是军区大院的老首长，立下军功无数，极受人尊敬，更不用说沈家后代就没有孬的，敢闯敢拼，沈家人大多都在部队里服役，家风清正，令人敬佩。 顾家和沈家原本是八杆儿打不着的，直到顾溪和沈家二房长子沈明峥定下婚约。 这桩婚事是由沈重山和冯敏夫妻俩定下的，得到沈家那边的同意，也是沈明峥的母亲冯敏一心促成。 五年前，冯敏回老家探亲遇险，是顾溪救了她。 当时顾溪背着受伤的冯敏走了二十公里路，将人送到镇上的医院，到达医院时累得直接撅过去，差点就去掉半条命。 冯敏也因为送医及时转危为安。 冯敏的娘家正是顾溪养父母所在的公社，因顾溪救了她，她对顾溪十分感激，知道顾溪的养父母重男轻女，作为家中长女的顾溪过得实在不好，便决定收养她，将她带到京市。 却不想，到京市不久就遇到江惠君的娘家人，因顾溪长得和江家老太太实在太像，被江家人认出来，然后发现抱错的事。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顾溪被认回顾家。 顾溪有亲生的爹妈在，冯敏自然不好收养顾溪，但她心里是关心顾溪的，发现顾家人更偏心抱错的养女，担心顾溪在顾家受委屈，便提出让自己在部队当兵的长子沈明峥和顾溪定下婚约。 冯敏一心为顾溪打算，指望着有这桩婚事，在顾溪长大成人前，顾家能多爱护她，不让她再受苦了。 对于这桩婚约，顾家人自然十分乐意，能攀上沈家，对顾家自然有好处。 可架不住这几年，冯敏为了给顾溪撑腰，经常落顾家的脸。 顾茂文夫妻都是好面子的，当年便能因为顾溪一副乡下土妞的样子嫌她丢人，被冯敏这么针对，心里多少不得劲，久而久之，对这桩婚约也有些微词。 甚至他们有时候想，如果和沈家定下婚约的是顾远湘就好了。 顾远湘贴心，向着父母和顾家人，一定不会让未来的婆婆如此落父母的脸。 顾茂文压下心中的不愉，说道：“等顾溪回来，让她给你们道歉。” 江惠君叹气，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打顾远征他们，但打人到底是不对的，女孩子怎么能动手打人，这传出去，外面怎么看她？怎么看顾家？ “好了，等溪溪回来，我们会说她。”她朝小儿子道，“不过你也别总是作弄溪溪，她是你姐。” 知道小儿子对顾溪有意见，只是屡教不改，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等孩子长大了，懂事了，应该能改吧，兄弟姐妹之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 顾远辉生气道：“我这次可没作弄她，是她发神经突然打人。” 他不稀罕顾溪道歉，这家伙敢打他，他一定要狠狠地打回去，让她尝尝自己的厉害，一定要让她哭着跪下道歉，给自己磕一百个响头才行。 听军子他们说，女人就是要狠狠地打，打到听话了，就不敢再反抗。 安抚好三个孩子，江惠君道：“行了，先吃饭吧。” 工作了一天，大家都又累又饿的，有什么事先吃完饭再说。 哪知道话落，就见顾远征三人面面相觑，然后告诉他们，还没做饭。 “这都多少点了，咋还没做饭？”顾茂文不高兴，现在是暑假，家里三个孩子不用上学，顾远湘和顾远辉都在家，顾远征也在，怎么没一个去做饭？ 平时回到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突然饿肚子，谁的心情都不能好。 顾远辉理直气壮地说：“平时都是顾溪做饭，她打了我们就跑了，我们正疼得厉害，哪有时间做饭。” 顾远湘尴尬地笑。 顾远征一脸疲惫，“我刚从沪市回来。” 顾茂文夫妻同时被噎住。 平时只要顾溪在家，都是她做饭，他们也习惯了，特别是现在放假，都是顾溪做好饭，回来就有饭吃。 江惠君虽然累得厉害，但也不能不吃饭，家里的几个男人都是不会进厨房的大老爷们，只会等吃，最后只能带养女去做饭。 她心里埋怨顾溪小题大作，还跑去沈家，都没嫁人呢，总是跑婆家做什么？这不是让冯敏又以为他们委屈她吗？ 想到冯敏可能会登门，阴阳怪气的模样，她就觉得头疼。 顾远湘见养母的脸色不好，贴心地说：“妈，溪溪打人是不对，只要她和我们道个歉就好，我们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如果冯阿姨来了，我们会如实告诉她，这次确实是溪溪做错，冯阿姨再疼她，也不能是非不分吧？” 这话说到江惠君心坎里了，她的脸上总算露出笑影，“你说得对。”然后又叹道，“要是溪溪有你这么贴心就好了。” 其实对亲生女儿，她也是愧疚的，觉得她在乡下十五年受了不少苦。 可再愧疚，也架不住家里的孩子多，更疼爱养在身边的孩子，顾溪的性子安静，不争不抢，太过省心，有时候难免会忽略她。 还有冯敏护着她，对他们总是不给面子，心里渐渐地便有了疙瘩。 4第 4 章 翌日醒来，顾溪觉得身体好多了。 她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安静地躺着，脸埋在枕头里，能嗅闻到上面阳光的气息。 晒过阳光的被子温暖柔软，让她十分眷恋，活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王婶是沈家那边的亲戚，虽然隔得有些远，到底是自己人。 这年头，城里那些条件好的家庭大多数都喜欢找亲戚来家里帮忙做些家务，照顾老人，王婶便是这样的例子。她是个勤快人，天气好时，会将家里的床垫被褥等搬到院子里晒，虽然顾溪一个月在沈家住的时间没几天，仍会每天进来打扫卫生，时不时晾晒被子和衣物。 躺了会儿，顾溪坐起身。 窗帘拉得并不严实，有光线渗透进来，室内一半昏暗一半明亮，能看清楚屋子的情况。 和她在顾家住的房间比，这个房间的面积不仅大，东西也多，从细节之处能看出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是精心布置过的。 顾家人口不少，顾溪当年回到顾家时，顾家的房间已经住满人，不管挪出谁的房间给她都不好，便将二楼拐角的小书房收拾出来给她住。 沈家这边，沈重山的级别摆在那里，住的是二层小楼，还有一个院子。 他们并不和长辈一起住，家里的人口简单，只有沈重山、冯敏夫妻，沈明峥、沈明嵘兄弟，和做家务的王婶。 沈明峥在部队，一年到头都不回来一次，上次回来还是两年前。 沈家人少，房间也多，加上顾溪是女孩子，便将向阳的房间给她住，就算她平时不怎么来也留着。 当初冯敏打算收养顾溪时，就是拿她当女儿看待，这个房间也是那时候特地为她准备的。 顾溪没有赖床，换好衣服便下楼。 时间不早，沈重山夫妻早已经出门，家里只有王婶在。 厨房里正在熬药，屋里飘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并不怎么好闻，这也是顾溪每次过来，都要闻到的味道。 “婶子，早。”顾溪问候。 王婶先是摸摸她的额头，高兴地道：“太好了，今天没烧起来，应该是好了。” 说着让她到餐桌坐下，将早餐端过来。 王婶知道顾溪生病这几天的胃口不好，便给她做了肉粥，粥熬出米油，混着新鲜的猪肉糜，肉糜与米粒混合在一起，浓稠鲜香，简单地洒点薄盐都是无比的美味。 “今天后勤那边送来了一只鸡，我给你煲鸡汤，要好好补身体。” 她一脸怜惜地看着顾溪苍白的脸，觉得比上次见时又瘦了点，下巴更尖了，好看是好看，但年轻女同志还是要丰润点才健康。 顾溪朝她笑，笑容恬静，看起来很乖：“谢谢婶子。” 王婶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作长辈的就喜欢这种乖巧文静贴心的女孩子，白净漂亮，多看一眼都要心软。 当然，更多的还是这孩子确实是个好的，几年相处下来，渐渐地将她当成了自家孩子看待，而且以后她是要嫁到沈家的，可不就是自家的孩子嘛。 顾溪喝粥时，王婶坐在旁边，她也没闲着，正拿着一件衣服缝补。 顾溪认出这是沈明嵘的衣服，男孩子好动，成天疯跑，最废衣物，好好的衣服没穿多久就磨损裂开，时不时要缝补一番。 “婶子，明嵘呢？”顾溪询问。 “在老爷子那边呢，刚放假就过去了，说要去陪老爷子和老太太几天。”王婶笑呵呵的，“明嵘是个好孩子，嘴巴又甜，老太太喜欢他陪伴，要在那边多住几天。” 沈重山夫妻育有两子，当年生长子沈明峥时，冯敏伤了身体，原本以为不能再生，哪知道长子都大了，突然又怀孕，生下沈明嵘。 沈明嵘今年十岁，正是半大小子，平时十分活泼好动，有使不完的精力，每当放假时，和大院里的一群小伙子们到处疯玩，整天不着家。 沈重山夫妻俩都忙，没时间管教他，便丢到老爷子那边，由老人家管教一番，顺便陪陪老爷子夫妻俩。 吃完粥，喝了药，顾溪被王婶催着回房休息。 王婶和她说：“你姨让你这几天在这里好好休息，先别回去了，等你身体好了，她陪你一起回顾家。” 这意思两人都了然，肯定是要去顾家给她撑腰。 顾溪沉默了下，然后应下。 她确实也没急着回去。 顾溪这一天哪都没去，按时吃饭喝药，然后回房休息。 身体确实还很虚弱，很快就浑浑噩噩地睡过去，睡梦中，仿佛自己还是阿飘，被全世界拒绝，隔着无形的界限，在维度之外，默默地看着时光流逝，看着时境变迁，看着这个世界翻天覆地变化，看着国家腾飞…… 突然，她看到自己的尸体。 得知她死讯的冯敏当场晕厥过去，醒来后哭得肝肠寸断，可她明明在一旁，却没有人能看到自己，无法安慰伤心的冯姨…… 敲门声将她惊醒，顾溪猛地坐起身，呼吸急促，满头大汗。 冯敏推门进来，看到她惊悸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拍抚心口，唤着她的名字，嘴里唠念着：“摸摸毛、吓不着……” 顾溪紧绷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 看到她脸上的担心，勉强压下心口窒息般的悸怕，小声说：“冯姨，我没事。” “真的？”冯敏打量她，觉得这孩子身上好像发生什么变化，看起来很…… 在顾溪再三保证后，冯敏没再揪着，说道：“小王说你睡了一天，起来吃些东西再睡。” 顾溪应一声。 - 两人下楼，便见沈重山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们。 在两人入坐后，王婶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其中便有给顾溪熬的鸡汤，用砂锅文火熬了大半天，熬得骨酥肉烂，鸡汤金黄，十分鲜美。 冯敏叫她多喝点，将身体补回来。 吃过晚饭，冯敏拉着顾溪在客厅沙发坐下，和她聊天。 沈重山坐在一旁，拿着报纸看。 王婶端来药，说道：“还有几副药，这次溪溪就多住几天，将这些药喝完。” 顾溪其实不怎么喜欢喝中药，相信只要是味觉正常的人，应该没多少人能喜欢得起来。但这是冯敏特地找军区医院的老医生给她开的，为她调理身体，每次她来这边，都会给她熬几副中药。 不愿意辜负长辈的好意，顾溪屏着气一口灌完。 冯敏拿了块糖塞进她嘴里，看她腮帮子被糖块撑得鼓起一个小包，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不由有些好笑。 沈重山看了一眼，见两人坐在一起说话，亲密得像母女似的，暗暗摇头。 他知道妻子一直想生个女儿，可惜当年长子出生时伤了身体，以为不能再生，哪知道会再怀孕，却生出个带把的。 不过妻子的年纪大了，就算她想生，他也不敢让她生。 冯敏拉着顾溪说话，问她暑假过得怎么样，然后又嗔怪她，放假都不过来看看他们。 “我是打算过几天来看你们的。”顾溪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她不想总是过来打扰，就算和沈家有婚约，总跑未来婆家也不是事，每次她来沈家时，父母的神色不太好，顾远辉还会阴阳怪气地说她不知廉耻，还没嫁人呢就一心往婆家跑，是不是想男人之类的。 她也怕影响不好，会给沈家添麻烦，能不来就不来。 冯敏哪里不知道，肯定又是顾家人说了什么，懒得理会，转而问道：“你以后要多注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让自己病了，就算生病也不要乱跑，在家好好休息。” 想到她昨天发烧跑过来，难免生气。 人都烧成这样，顾家居然没一个人拦着她出门，也不知道是故意没看到，还是漠不关心。 顾溪乖巧地应下，小声地说：“只是想冯姨了……” 冯敏听得高兴，但更多还是担心她的身体，叮嘱道：“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着，让小王给你养养身体，过些日子我们再送你回去。” 顾溪呆了下，迟疑地看向坐在那边看报纸的沈重山，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 沈重山夫妻都是大忙人，有自己的工作，她不能总是麻烦他们。 “没事。”冯敏笑眯眯的，“咱们很久没登门了，正好有些事想和你爸妈聊聊。” 顾溪看她，知道这句“有些事想和你爸妈聊聊”很有问题，见沈重山不说话，便知道他是默许的。 又拉了会儿家常，冯敏想到什么，突然问：“溪溪，你高中已经毕业，接下来有什么想法？想读大学吗？我们这里有一个工农兵推荐大学的名额，可以推荐你去……” 顾远湘现在读的就是工农兵大学。 当时顾家正好有一个名额，而顾溪还在读高中，便给了顾远湘。 冯敏对顾溪是疼爱的，如果她想继续读书，那就让她读，以后她就是大学生，看谁还敢嘲笑她是乡下土妞。如果她不想，那也没事，给她安排个工作，正好让她从顾家搬出来，省得在顾家受委屈。 当然，如果这两样她都不选，还可以结婚，毕竟两个孩子的年纪也不小了…… 顾溪摇头：“冯姨，我暂时不想继续读书。” 虽然当了阿飘，但也让她看到这个国家的未来，知道高考会恢复。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含金量太低，很难学到东西，不如等高考恢复后再去考大学。 现在是七二年，只要再等五年就好，到时候她才二十五岁，这个年纪上大学也不算迟。 冯敏尊重她的想法，“那就先去找个工作，我给你留意一下。” 顾溪想说什么，看她脸上的笑意，将话咽下。 晚上睡觉时，冯敏和沈重山商量让长子沈明峥回来一趟。 沈重山问：“做什么？” “当然是商量他和溪溪的婚事。”冯敏嗔怪一声，“溪溪已经毕业，就算找着工作，如果她还留在京市，和顾家那群人抬头不高低头见，不如让他们结婚，让溪溪彻底脱离顾家，到时候她就是我的儿媳妇，看顾家还敢不敢欺负她！” 这年头，主流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不好插手女儿的事。 甚至女儿回娘家，还要当客人敬着。 看冯敏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沈重山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长子的年纪确实不小了，顾溪也二十岁，到结婚的年纪。 “也行。”沈重山思索着，“明天我给儿子那边的部队打个电话，和他说一声。” 5第 5 章 第二天，沈重山亲自给沈明峥所在的部队打电话，却得知他出任务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冯敏十分失望，只好作罢。 顾溪不知道这些，她在沈家休养了三天。 这三天过得浑浑噩噩的，提不起力气，大半时间都在睡，仿佛将过去当阿飘的几十年无法入睡的时间都补回来。 沈家人不清楚，还以为她这次病得厉害，都让她好好休息。 第三天时，沈明嵘回来了。 送他回来的是沈老爷子的警卫员，将人送到就离开了。 沈明嵘哒哒哒地走进来，见到坐在沙发上喝药的顾溪，双眼一亮，欢快地扑过来：“溪姐，你几时来的？早知道你在，我就回来了。” 虽然在爷爷家挺好的，但老爷子喜欢用部队练兵的法子操练家里的孩子，要求他们和军人一样作息，还要体能训练，对爱玩爱睡懒觉的小孩儿而言实在太痛苦。 不过奶奶很爱护他，会和爷爷吵架，还是有些安慰的。 家里还有堂哥带他疯玩，差点就乐不思蜀。 顾溪朝他微笑，伸手抱住扑过来的男孩。 十岁的男孩养得很壮实，天天跟着堂哥跑操，冲过来像个小炮弹，看得王婶一颗心都提起来。 幸好顾溪抱得很稳，没被他撞倒在地。 当年冯敏回乡探亲时，带着小儿子沈明嵘一起，五岁的男孩乍见母亲出事，被吓坏了，是顾溪全程陪着他，安慰他，对顾溪十分依恋。 冯敏会生出想要收养顾溪的念头，也是沈明嵘先提起的，沈明嵘说想要个姐姐。 两人虽不是亲姐弟，感情好得像姐弟一样。 王婶将切好的水果端出来，看两人窝在沙发叽叽喳喳地说话，不免有些好笑。 说话的都是沈明嵘，顾溪负责倾听。 沈明嵘小小年纪就是个话唠，有时候唠叨得连亲妈都嫌他烦，只有顾溪从来不嫌弃，反而很爱听他说话。 “溪姐溪姐，我这次去爷爷家摸到好东西了，你猜是什么？”沈明嵘一脸兴奋，很有分享欲。 顾溪顺着他的话道：“我猜不着，你告诉我吧。” 果然男孩儿的倾诉欲得到满足，小嘴叭叭叭地说：“成哥和启哥带我去郊区的打靶基地，我摸到大家伙……” 顾溪惊讶，看他红扑扑的脸，有些理解。 男孩子对那些兵器本就有一种天然的喜爱，更不用说沈家这样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会喜欢也正常。 “没伤着吧？”她担心地问，打量身边的男孩子。 “没呢。”沈明嵘撇嘴，“启哥和成哥只让我摸了几下，没给我上手，说要等我像他们这么大才给我碰。” 沈明嵘嘴里的启哥是沈明启，沈家长房的幼子，比沈明嵘大八岁。 另一个成哥和沈明启一样都是大院的孩子，父亲是旅政委，这些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一般。 两人正说着话，冯敏夫妻下班回来了。 沈明嵘看到亲妈，像只轻快的花蝴蝶扑过去，热情地给他妈一个拥抱，嘴甜地说：“妈，你最爱的小儿子回来啦，高不高兴？”然后又朝他爸甜甜地笑，“爸，你最爱的小儿子回来了。” 沈重山拧眉，一脸严肃：“站好，成何体统。” 至于“最爱的小儿子”什么的，当作没听到，无法理解这孩子为什么能将这种情啊爱啊的话挂在嘴上，太不正经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幸好也只在家人面前说，在外面时还是比较正经。 沈明嵘迅速站好，并敬了个军礼，看着似模似样的。 不过等沈重山转头，马上原形毕露，轻快地拉着他妈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整个屋子都是他的声音，听得冯敏脑壳疼，像是有好几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嗡地叫。 她拍了下儿子的小脑瓜，“行了行了，你别张嘴，安静点。” 沈明嵘被他妈嫌弃，顿时不高兴，哼了一声，跑去拉着顾溪说话。 顾溪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去厨房帮忙王婶做饭，只是刚待一会儿，就被王婶撵出来。 “你的身体还没好呢，去歇着，别累着了。” 沈家人不多，王婶一个人完全能做好所有的饭菜，哪里需要她帮忙。 沈明嵘听到这话，仰起小脸看顾溪。 沈重山夫妻是标准的俊男美女，生出来的孩子也好看，十岁的沈明嵘已经是个小帅哥，大院里的女娃都喜欢找他玩。 他拧着小眉头说：“溪姐，你又生病了吗？” “呃……其实差不多好了。”顾溪强调，“只是意外。” 男孩儿小大人般地叹气，“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别再生病，生病不好受，还要吃苦药。” 想到顾溪喝的那一碗碗黑漆漆的苦药汁，看她的眼神敬佩又怜悯。 溪姐能面不改色地灌下，简直就是女英雄。 吃饭时，沈明嵘的嘴巴依然没停歇，一边吃一边说在爷爷家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沈重山夫妻俩都不用特地问，就从小儿子这里得知他最近生活得怎么样。 吃过饭，一群人坐在沙发聊天。 突然，沈明嵘说：“妈，奶奶问我哥啥时候回来？” “怎么了？”冯敏顺嘴问一声，“你奶奶要找明峥？” 沈明嵘大声说：“是啊，奶奶说我哥老大不小，是该娶媳妇了。溪姐已经毕业，是不是要和我哥结婚了？” 顾溪一口药呛住，咳得惊天动地。 冯敏赶紧给她拍背，瞪了小儿子一眼，让他别当着姑娘家的面说这种事，不是让人家害臊嘛。 年轻姑娘脸皮薄，就算提也不能这么直接。 沈明嵘被亲妈瞪得一脸茫然，挠了挠脑袋，然后看向亲爸。 沈重山竖起报纸，不想理这个不会看脸色的小儿子。 顾溪好不容易缓过来，赶紧将剩下的药喝完，便回房去了。 楼下，冯敏在教训小儿子，让他以后说话别那么直接，顾溪脸皮薄，不能这么当面问。 沈明嵘不解：“可溪姐和我哥不是有婚约嘛？迟早要结婚的！” 冯敏伸手指了指他，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这就是她为什么更喜欢女孩子的原因，家里的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和老沈同志一个德行，甚至作风比老沈更冷硬强势，从小就主意大，亲妈都要被他气死；小的这个嘴巴虽然甜，但心直口快，说话不会看场合，有时候能气得人心口疼。 沈明嵘不知道亲妈的无语，诚实地传达老太太的意思：“我奶说，大哥今年都二十七，是该考虑结婚的事，问你们有什么章程？溪姐这边又有什么想法，是要继续读书，还是结婚……”说到最后，他又道，“溪姐和我哥结婚也好，到时候就是我嫂子，是咱们家的人，不用再回顾家。” 这话说到冯敏的心坎里，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哥出任务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我再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结婚。” 沈明嵘握紧拳头，大义凛然地说：“我哥就是这样的人，他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只要国家需要他，他就义不容辞，咱们要理解他！” 冯敏被他逗笑，朝他后脑勺拍了下。 ** 顾溪并不像冯敏想的那般羞涩，反而十分冷静。 回到房里，她也在想这事。 想起上辈子自己死后，沈明峥因她的死终身不娶，心里有些涩然。 当初定下这桩婚约时，沈重山夫妻都没有询问沈明峥的意愿，就这么定下了。 这五年，她和沈明峥只见过两次面。 一次是定下婚约那天，一次是两年前，每次沈明峥都是来去匆匆，在家没待一个晚上就离开。 要说他们有什么感情，那肯定不是。 沈家男人都是有责任和担当的，品性无可挑剔，也正是如此，沈明峥会为她的死愧疚，最后终身不娶，确实正常。 她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会不会早死，肯定不能再耽搁沈明峥，这桩婚约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 其实当年如果被沈家收养，成为冯姨的义女也是挺好的，根本不需要牺牲沈明峥的婚事。 可惜就差那么点。 虽然心里纠结，不过因为沈明峥没回来，顾溪面上没显露什么。 喝了好几天的中药，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一些，便准备离开。 “你要回去？”冯敏满脸不赞成，“回去做什么？反正现在是暑假，不如留在这里，给明嵘补习功课，省得这小子成天疯玩。” 虽然恼顾家那群人偏心，想陪她回去给她撑腰，不过她更希望顾溪住在这边，远离那些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好好调养身体。 顾溪想了想，“那我回去带点行李过来。”沈家这边虽然有换洗的衣物，但她平时只在这边住一两天，要是长住东西就不够了。 “行啊。”冯敏笑道，“明天我请假陪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顾溪赶紧拒绝。 见她坚持，冯敏只好作罢，说道：“那你回去收拾点东西就过来，改天休息，我带你去医院给医生看看。” 顾溪的身体不如正常人健康，容易生病，是因为从小没养好，需要好好调理。 顾溪迟疑了下，说道：“我想处理点事，过几天再来。” 6第 6 章 吃过早餐，顾溪准备出门。 沈明嵘像只小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一边问道：“溪姐、溪姐，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顾溪转头看向身后的男孩儿，哪里不知道他的关心，故意道：“我回去有事，要回去住个几天呢，你要跟我一起？” “可以啊！”沈明嵘精神抖擞，握着小拳头，“我可以帮你打坏人。” 顾溪愣了下，说道：“不用，你还小呢，而且顾家也没有坏人。” 只是一些讨厌的陌生人罢了，既然是讨厌的陌生人，打了也没有负罪感。 沈明嵘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他的年纪虽然小，但也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顾家那些人对她的态度如何，根本没拿她当女儿和姐妹看，还嫌弃她以前在乡下待过丢他们的脸。 有次他偷听到他妈和他爸叨念顾家人做事不地道，对她不好，听得他都想将溪姐留在自己家算了，省得她回顾家被欺负。 在他心里，溪姐身体不好，瘦瘦弱弱的，那些顾家人指不定仗着她脾气好，不知道怎么欺负她，需要他的保护。 全然不知顾溪这次过来做了什么，并不是他以为的被欺负的包子。 面对保护欲膨胀的男孩儿，顾溪有些想笑，十分窝心。 正是因为知道沈家人是真心爱护她、在意她，所以她并不在意顾家人的偏心和冷待，他们不喜欢她，但沈家人喜欢她，这就够了。 这世间之事没有十全十美，不能强求太多，这是她死后悟出来的道理。 摸了摸沈明嵘的脑袋，顾溪让他好好待在家，别和大院里的孩子打架，过几天她就过来。 “我才不会打架呢。”沈明嵘嘀咕一声，然后又怀疑地问，“你真的会过来？” 她每次都是隔好久才来一次，只住一晚就离开，不肯多住几天，让他十分失落。这次顾溪在家里住了好些天，是因为她生病之故，现在她病好了，估计又要走了。 明明他们都不在意她住多久，也希望她能住久一些，但她好像很担心会被人说闲话，对大家都不好。 让他说，她就是爱想太多。 顾溪保证道：“会来的，我还要给你补习功课呢。” 其实沈明嵘的功课很好，并不需要她补习，冯敏这么说，只是想让她没负担，也让沈明嵘别成天往外跑，和大院里的孩子打群架。 别看沈明嵘成天笑呵呵的，嘴甜又爱笑，像个小甜豆，骨子里仍有沈家人的血性，又是男孩子，多少有些好斗。 大院里的孩子有些出身差不多，很少会服人，有时候闹矛盾了，那就打一架解决，打架是常态。 沈明嵘皱起脸，但想到能让顾溪过来住，只好道：“那也行，到时候你教我数学吧。” 他觉得自己牺牲得实在太多了，等爸妈回来，要让他们给他多点零花钱才行。 ** 刚走出军区大院，便见一群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年轻人呼啸着路过。 顾溪往旁边避了避。 哪知为首的年轻人突然停下，一条长腿点地，一双眼睛放肆地朝她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 其他人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看清楚顾溪的模样时，他们都哇的叫出声。 虽然大院里也不缺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但长得这么漂亮招人的，还是极为少见的，明明只是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偏偏让她穿出不一样的感觉，站在那里，幽幽静静的，让人无法不在意。 年轻人容易心思浮动，很少能抗拒漂亮出众的异性。 更不用说眼前的姑娘看着很乖，那种又乖又纯的感觉，能直击少年人的心，有几个脸都红了。 “咦，你是……沈明嵘他姐？” 为首的年轻人这话刚落，周围的人就心知肚明地笑起来。 淮哥居然知道人家是谁家的，不会是看上了吧？ 有人道：“淮哥，你傻啦，沈明嵘哪里有姐，这是沈明嵘的嫂子，和那个沈明峥有婚约的。”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一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心生畏惧。 虽然都是大院子弟，但也是有区别的，撇开父辈的身份地位不谈，大院出身的沈明峥绝对是同辈中的佼佼者、别人家的孩子，纵使他少年时就去了部队，很少回来，大院里依然有很多关于他的传说。 在这群年轻人心里，沈明峥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们虽然和沈明峥不是同龄的，但谁家没几个哥姐之类的，这些都是被同龄的沈明峥碾压着长大的，没少在弟妹面前嘀咕沈明峥，也让他们记在心里。 知道这是沈明峥的未婚妻，他们可不敢造次。 一群人讪讪地笑着，忙道：“淮哥，咱们不是有事嘛，赶紧走吧。” 生怕周淮岷对人家女同志做什么，众人纷纷附和，要知道周淮岷的爷爷也是老革命，和沈老爷子是战友，周家并不比沈家差。 其他人不敢招惹沈明峥，但周淮岷可没这顾虑。 周淮岷看这群人胆小的模样，不由啧了声，目光又在顾溪脸上停留片刻，懒洋洋地问道：“你要去哪？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他这话听着挺善解人意的，这大热天的在外行走，一路走来还不知道要晒成什么样。 看她瘦巴巴的，那张瓷白漂亮的脸蛋，都让人担心会不会被晒晕过去。 顾溪平静地看他一眼，“谢谢，不用。” 说着她转身离开，没有多看一眼，神态自然，背脊挺直，没有年轻女孩子面对一群同龄异性时的羞涩局促。 众人看她干脆利落地拒绝，都在心里喝了一声，觉得这姑娘不仅长漂亮，脾气也挺硬的，面对这么多人，不像那些年轻女孩子般害羞闪躲，反而很平静。 感觉就……挺特别，反差有些大。 他们又看向周淮岷，以为这周家的小霸王会恼，哪知道他一脸无所谓。 这是闹哪样？ 周淮岷没理这群人，见人离开了，一副没劲的模样，也骑着自行车离开。 - 早上的公车人很多，顾溪选了个角落站着。 在沈家休息几天，她的身体好些了，虽然仍有些虚疲无力之感，却不会影响正常活动，而且她也习惯忍耐了，这点不适不算什么。 公车到站，顾溪随着人流下了车，往家属大院而去。 刚进家属大院，遇到几个买菜回来的大妈大婶，她们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有大婶问道：“是溪溪啊，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听你爸妈说，你去舅舅家了，是吗？” 这些大妈大婶对顾溪的态度很亲切，其中不乏看戏的意味。 当初得知顾家孩子抱错时，家属大院都轰动了，对顾溪这个在乡下被磋磨了十五年的孩子也挺同情的。 虽然同情孩子，也不妨碍他们看戏，这年头的娱乐少，一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引来广泛的关注，更不用说抱错孩子这么稀奇的事。 顾溪回到顾家后，众人也热烈地讨论过一阵，对顾家抱错孩子的事评头论足，对比两个抱错的孩子，旁观顾家的鸡飞狗跳，吃饭都觉得比以往香。 那时候顾溪真是又黑又瘦又矮，土里土气，和被娇养着长大的顾远湘对比惨烈，让人同情之余，觉得她确实比不上顾远湘，那副畏缩怯懦的模样，穿上布拉吉都上不得台面。 哪知道女大十八变，不过养了几年，从乡下土妞变成大美女，甚至还读了书，上了高中，还是很争气的。 对于顾家接回亲生女儿，又留下养女的事情，众人也没少讨论。 他们能理解顾家舍不得养了十五年的孩子，想要留在身边，不过也有人觉得，顾家不应该留着顾远湘，应该让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还有人觉得顾家糊涂，留着顾远湘在顾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那不是时刻提醒顾溪自己以前受的苦是代顾远湘受的吗？也不知道她有多难受。 同个家属院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 就算顾家明面上对两个抱错的孩子一视同仁，多少还是能看出些区别，顾家更偏爱养女顾远湘，亲生女儿顾溪回到顾家后，更多时候是被忽略的。 这些天，大伙儿没见到顾溪的身影，发现买菜做饭的人变成江惠君和顾远湘后，便明白顾溪可能不在家。 有人多嘴地问顾溪去哪里，顾家人都说她去舅舅家。 这话有人相信，更多的人不相信。 顾溪是半途回来的，和舅舅家那边根本不怎么往来，怎么会没事跑舅舅家去，估计又有什么事了吧。 这会儿见到顾溪，便有好事者询问。 顾溪心知这是顾家不喜她往沈家跑，所以直接说她是去舅舅家。 她也没反驳，乖巧地一一叫人，便回家了。 刚进家门，就见坐在客厅里听收音的顾远湘，还有一个和顾远湘玩得好的小姐妹陈芸笙，同样是家属院的。 见到顾溪回来，顾远湘呆了下，面色不太好地说：“溪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天顾溪打了人就跑，大家都很生气，等着她回来好教训她。 哪知道她这一走就是好些天，不像以往，就算去沈家，也只是住一晚就回来，让他们等得十分不耐烦。 有些气是要当场发的，当场发不出来，会憋在心里，一直憋一直难受。 这气憋了几天，越憋越难受，顾远湘觉得自己的好脾气都要被磨没，这会儿看到顾溪回来，这口气腾的一下就冒出来。 顾溪没作声，看都没看一眼，转身走了。 她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进去，发现房间一片混乱，衣服、被子等被随意丢在地上，上面还能看到脚印。书桌上的书也洒了一地，被人撕了好几本，到处都是纸屑，架子也翻倒在地…… 显然她不在时，有人拿她的房间出气。 顾溪弯下腰，将地上散乱的书本一一捡起，就连纸屑她也好好地收着。 在她收拾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伴随着顾远辉嚣张的声音：“顾溪，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居然敢打我……” 顾远辉刚回来，得知顾溪终于回家，怒气冲冲地冲进顾溪的房间，哪知道迎面一个东西砸过来，直接砸在他脸上。 他嗷的大叫，痛得捂着脸蹲在地上。 7第 7 章 看到顾溪无视她们，冷漠上楼，陈芸笙看向生气的顾远湘，有些尴尬。 今日她来顾家，是找顾远湘商量明天去百货大楼给她妈买生日礼物，哪知道顾溪突然回来。 陈芸笙是家属大院里的姑娘，她爸爸是后勤部的主任，妈妈是制衣厂的干事，家里的孩子不多，只有一个兄长，虽然是女孩子，但父母和兄长都很宠她，是被宠爱着长大的。 她和顾远湘从小认识，一块儿长大，是感情不错的小姐妹。 对于顾家的事，她自然也清楚，就算知道顾远湘不是顾家的女儿，她的态度仍是没有变，将她当好姐妹看待，两人平时玩在一块儿。 陈芸笙和顾溪不熟，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同情顾溪被抱错的事。 这几天她也听人说顾溪不在家，哪知道今天居然碰到她，原本想和她打个招呼的，但人家都没看自己。 以前她来时，顾溪虽然话不多，人却是挺有礼貌的，不像今天这么冷漠。 她爸妈常说，别人家的事少去掺和。 察觉到顾家姐妹俩的情况不太对，她犹豫了下，到底没有问什么，见顾远湘生气的样子，想了想，说道：“远湘，我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顾远湘勉强笑了下，心里有些委屈，忍不住说：“芸笙，溪溪她……” “嗯？” 顾远湘将话咽下，心知如果她将顾溪打人的事说出来，就算陈芸笙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父母要是知道，肯定会生气。 - 陈芸笙离开后不久，顾远辉就回来了。 得知顾溪回来，他脸上的表情一变，满脸戾气，风风火火地朝楼上跑去。 顾远湘赶紧跟上，看顾远辉的神情就知道等会儿顾溪要倒霉，以前就是这样，每次顾远辉针对顾溪时，顾溪被作弄得十分狼狈。 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劝一劝，万一远辉做得太过分，爸妈也会生气…… 就这么纠结着，顾远湘没想到事情发展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 顾远辉刚进门就被一本书砸到脸，那声脆响，一听就知道很疼，估计脸又要肿了。 上次顾远辉被顾溪打了一拳在脸上，这脸肿了好几天，让顾远辉都不敢出门见人，今天好不容易脸上的痕迹完全消了，哪知道又被书砸。 顾远湘很不满，她自诩文明人，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她看向房间里的顾溪，正要说话，就见她手里拿着几本被撕得乱七八糟的书站在那里，冷冷地看过来。当她的目光瞄到房间里的狼藉时，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虚。 这时，顾溪说：“我的房间是谁弄的？” 顾远湘没作声，顾远辉捂着脸蹲在地上，还没缓过来。 不过顾溪显然没耐心，只见她将手里的书放到桌上，朝他们走过来，一脚将门口蹲着的顾远辉踹到一旁，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视顾远湘，冷声道：“说！” 顾远湘被镇住，身体绷直，结结巴巴地说：“是、是……” 是顾远辉做的，不过当时家里人都看着，没有一个人阻止，江惠君嘴上说了几句，便由着他了。毕竟顾远辉被她打了，人又不在跟前，没办法出气，那得让他发泄发泄，反正只是打砸房间，这也不算什么。 但不知怎么的，此时面对顾溪，她莫名有些害怕，说不出口。 顾溪的表情很沉静，是一种近乎冷漠的神色，仿佛他们是陌生人，而不是相处了五年的家人。 更不用说她刚才的举动，拿书砸顾远辉，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她居然又动手打人！完全没拿顾远辉当弟弟看待。 突然，顾远湘看到顾溪身后的顾远辉一脸狰狞地跳起，朝她撞过来。 顾溪被他撞得往前扑倒，她及时扶住门框，稳住自己，转身就一巴掌打过去，顾远辉被她打飞在地，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远辉！”顾远湘吓得大叫。 顾溪过去扯起顾远辉，朝他挥起拳头。 她打得毫无章法，就像乡下的妇女打人，往肉多的地方打，再去扯两把头发，硬生生扯下了一大绺，打得顾远辉嗷嗷地叫着，眼泪鼻涕很快就出来了，哭得不行。 长这么大，顾远辉还是第一次被人打，不是被父母兄长打，居然是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姐姐”打。 顾远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吓得不行，想去阻止又不敢，生怕也被打，只能缩在门口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顾溪终于停手，丢下哭得稀里哗啦的顾远辉，走出房间。 顾远湘缩着身子站在一旁，紧张又惶然，看着她走出去，不禁松口气。 只是她发现，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当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远辉还在哭，抽抽噎噎的，鼻青脸肿，头皮还秃了一块。 隔壁的动静太大，他也听到了，意识到那是他的房间，挣扎着起身，抹了把鼻涕眼泪，赶紧跑过去。 他们过来时，看到顾溪正在里头发疯，她一把将衣柜掀倒在地，又将床给掀了，然后是书桌、椅子、架子和顾远辉收集的一些玩具之类的，还有一个收音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直接摔烂了。 不过须臾，整个房间像台风过境，一片狼藉。 顾远辉气疯了，大叫道：“你在干什么？” 顾溪一脚踩在地上的一件白衬衫上，留下好大一个脚印，抬头看他：“你砸我的房间，我就砸你的。” 顾远辉扭曲着脸，气得心口疼，但到底不敢扑过去打她，怕自己被她打。 如果说几天前被她揍时，以为自己没来得及防备，那么刚才被她打了一顿，终于明白自己打不过她。顾溪的力气太大了，根本不像个女人，不愧是在乡下干农活挑粪长大的乡巴佬，有一身蛮力。 顾溪砸完东西，朝他们走过去。 门口的两人下意识地退开，缩在一起，生怕她过来打他们。 然而顾溪没动手，因为她去了另一间房间，推开门后就开始砸东西。 顾远湘很害怕，鼓起勇气说：“你干嘛？这是二哥的房间，他没有砸你的房间！” 顾溪没理会，一阵疯狂打砸，很快顾远征的房间也是一片凌乱狼藉。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顾远征的衣服也被她扯在地上踩了好几脚。 接着她又去了顾远湘的房间。 这下子顾远湘也急了，想去阻止又不敢，生怕正在发癫的顾溪会打自己，只能委屈地说：“溪溪，你别这样，我没弄你的房间……” 顾远辉握紧了拳头，同样不敢阻止。 要是以往，顾溪敢欺负顾远湘，就算她说一句顾远湘的不对，他都要作弄回来，给顾远湘出气。 他就是不喜欢顾溪，就是讨厌她，不喜欢她回来，破坏了他们家，让顾远湘的存在变得尴尬，还让他们家成为家属大院的笑话。 所以他使着劲的作弄她，想将她逼走。 可是刚才被打了一顿，她打人实在太疼了，让他有种恍惚感，原来被打是这么疼的事，那些家暴的男人说要是女人不听话就打到她听话为止，是不是这种打法？ 顾溪没理他们，推开门进去，看到一间面积不小，布置得很是温馨的少女的房间，里头很多摆设无不诉说着家里人对她的宠爱。 房间朝南，也是家里除了顾茂文夫妻的卧室外最好的一间。 房间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顾远湘姐弟俩又急又气地站在门口看着，都不敢阻止。 他们都觉得，顾溪一定是疯了。 应该说，几天前顾溪打人开始，她就疯了。 但她为什么疯，他们根本不清楚，生气、恼怒、害怕、恐惧等情绪袭上心头，让两人一时间没了主意。 连续砸完三个房间，顾溪终于停手。 她朝那对缩在角落里的姐弟走过去，伸手去扯顾远辉。 十六岁的顾远辉已经是半大的少年人，甚至比顾溪还要高一大截。 但不知怎么的，被顾溪这么扯着，觉得自己就像只柔弱无助的小鸡崽，被她扯到面前时，以为她又要打自己，心里生出一种恐惧感，双手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脑袋。 顾溪扯着他，将他拖到自己房间，直接推进去。 “将我的房间收拾好。”顾溪声音平静到冷漠，“要是收拾不好，我就打你。” 顾远辉：“……” 顾远辉很想有骨气地拒绝，反抗她的恶势力，但刚才被她打怕了，现在父母兄长都不在家，没有人能阻止她，生怕她又动手打人，只能憋着气去收拾。 顾远湘缩在旁边，看顾溪站在门口盯着，心里也是一阵害怕。 这时，顾溪转头看过来，她讨好地说：“溪溪，我、我也帮忙……” 顾远湘小心翼翼地挪进去，帮忙一起收拾。 顾溪房间里的东西不多，收拾得很快，最后只剩下地上散落了整个房间的碎纸屑，因为纸屑太多，不好收拾，需要用笤帚来扫。 顾远湘去拿笤帚过来打扫。 “踩脏的衣服要洗干净。”门口站着的顾溪开口道，“顾远辉，你去洗衣服。” 顾远辉说：“我不会。” 作为家中的小儿子，他从来没洗过衣服，根本不会洗。 “不会就学。”顾溪冷若冰霜，“洗不干净，我就打你。” 顾远辉又气又怕，只能抱着她的衣服去洗。 等顾远辉洗好衣服，房间也收拾干净。 顾溪仍是没放过他们，说道：“其他的我可以不计较，但我的书被撕了，你们要赔我。” 她很爱惜自己的书，翻看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皱了。 从小她就羡慕那些能上学的孩子，作为养父母家中的长女，他们又重男轻女，需要女孩子帮忙干活、照顾下面的弟妹，让她读书是不可能的事。 回到顾家，知道可以读书，就算要和一群小学生挤在一块上学，她都能忍住羞耻，只要能让她读书。 重活一回，原本她是想将顾家当成陌生人看待的。 哪知道珍惜的书被撕了，戾气瞬间从心底腾升，让她无法控制自己。 顾远湘小心翼翼地问：“要赔多少？” 顾远辉不敢吭声，心里是不想赔的，还是那句话，怕被打，不敢不赔。 但他现在没有钱了，估计赔不起，她不会又想打他吧？ 8第 8 章 顾远辉没有钱。 江惠君每个星期会固定给还在读书的孩子零花钱，相比起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他们的零花钱也不算少了。 但架不住顾远辉花钱大手大脚，零花钱总是留不住，而且先前他为了给顾远湘买生日礼物，不仅花完所有的钱，还找同学朋友借了些。 这会儿，顾溪让顾远辉赔钱，顾远辉哪里拿得出来，一分钱都没有。 就算能拿得出钱，他其实也不想赔，不就几本破书嘛，能值什么钱？有必要赔吗？更过分的是，她居然狮子大开口，要他赔二十块。 还要赔给她一些票券之类的，她怎么不去抢？ 虽然这么想，但他不敢说，小声地嘟嚷着：“你也砸了我的收音机。” 那是去年他生日时二哥特地送他的，可以放在自己房间里收听广播，他可喜欢了，一直小心地收藏着，都不给别人碰一下。 顾溪只是看着他，说道：“你要我赔？” 对上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顾远辉打了个哆嗦，赶紧摇头，生怕慢点就要被她打。 因为没有钱，顾远辉最后只能找顾远湘借钱。 他怕自己不赶紧还钱，她真的要打人。 等顾溪拿着钱回房，将门关上，顾远湘终于松口气。 见识过顾溪发疯打人砸房间，她现在真的很怕她，怕她动手打人，也怕她不管不顾地继续砸房间。 家里唯一没有被砸的只有父母的卧室，如果她真的动手，她都不敢想像父母下班回来看到会有多生气。 顾远湘心情复杂，转头看向顾远辉，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禁叹气。 好不容易这脸好了，还没隔一天又被打成这样，估计又要养一段时间不能出门。 “我先给你上药吧。” 顾远湘拉着顾远辉去上药。 虽然顾远辉看起来被打得很惨，不过只要人没有昏迷吐血，不需要送去医院。只是等顾远辉脱了衣服，看到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顾远湘心疼之余，也庆幸顾溪没有对自己动手。 她觉得自己肯定挨不过她一拳。 上完药，顾远湘急着去收拾房间。 想到自己的房间被砸了，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顾溪刚才砸东西时，真的没有手下留情，弄坏了很多东西，那都是她喜欢的。 “远辉，走吧，先去收拾房间。” 顾远辉素来听她的话，闻言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因为扯到身上的伤嘶一声。 两人努力收拾，然而因为房里的东西太多，收拾起来比顾溪的房间麻烦多了，甚至被顾溪掀翻的衣柜这种笨重的大家伙，他们根本没办法将它搬起来摆正。 主要是顾远辉现在浑身都疼，使不出力气，顾远湘也没那么大的力气。 像顾远湘房间的大衣柜，那是当年江惠君特地找木匠做的，用的是好料子，就算过了十多年，质量都很好，格外耐用。 这样的衣柜有个特点，就是无比笨重，不能轻易挪动它，一般人还真没办法搬动，得两个大男人合力才行。 顾远湘使出吃奶的力气，发现没办法将倒在地上的柜子搬起来，反而累得直喘气。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想，顾溪这家伙的力气到底有多大？看她砸东西时，直接将衣柜掀翻在地，看起来真的挺轻松的样子。 怪不得她打顾远辉时，顾远辉都没法反抗，只能抱着脑袋蜷缩着身体挨打。 顾远湘放弃将衣柜扶正，朝顾远辉说：“远辉，以后别再惹她生气了。” 顾远辉脸皮抽搐了下，没有吭声。 浑身都疼得厉害，这是第一次他被打成这样，爸妈都没这么打过他。 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但他确实被顾溪打怕了，对顾溪是又怕又恨又怨。 没等他们收好房间，顾溪又来了。 当听到门板被人敲响的声音时，正在收拾的两人吓了一跳。 等看到站在门口的顾溪，两人受到的惊吓不亚于走夜路遇到杀人抢劫，心脏都要蹦出来。 “我饿了，去做饭。”顾溪说道。 顾远湘忙应一声，从收拾大半的房间出来，乖乖地去洗手做饭。 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顾远湘有些迷茫。 不对啊，以往做饭这事，不都是顾溪来的吗？只要顾溪在家，一日三餐都是由她做的，还要洗家里人的衣服，打扫卫生……每天大伙儿还在睡时，她就要早起做饭，等他们醒来，早饭已经做好了。 不过这几天，顾溪不在家，江惠君又要上班，只有放假在家的顾远湘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连着做了几日，她都做习惯了。 以往那种坐下就可以吃饭的时光一去不回。 做好午饭，顾远湘乖乖地上楼叫人。 只有顾溪一个人下来，顾远辉躲在房间里，不敢和她一起吃饭。 顾溪也不在意，径自吃着，将桌上的肉都夹到自己碗里，虽然也没几片肉，毕竟中午只有他们三人在家吃饭，一般不会做得太丰富，简单地吃一些，只有晚上大家回来后才会多炒几个菜。 ** 傍晚，顾茂文夫妻和顾远征三人同时到家。 进门时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饭菜香，知道是顾远湘在做饭。 回到家就有饭吃，让工作一天的人多少有些放松，心情也不觉好了几分。 不过这种好心情在看到顾远辉时没了，三人吃了一惊。 “远辉，你的脸怎么了？”江惠君吓得不行，“谁打的？伤得怎么样？疼不疼？去医院检查了吗……” 顾茂文和顾远征的脸色也不好，任谁看到顾远辉被打成这样都不会高兴。 顾远辉今天被顾溪一顿暴打，又惊又吓，生怕她随时暴起打自己，担惊受怕了一整天。这会儿见到父母和兄长回来，被他们这么一关心，那种委屈的心情就控制不住。 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说：“是顾溪打的！爸、妈，她打我……” 三人同时怔住。 江惠君吃惊地说：“溪溪打你？怎么会？溪溪应该不会打人。” 对顾溪逆来顺受的印象太过根深蒂固，一时间三人都不怎么相信，就算她上次也打了人，但那不是只打一下就跑吗…… 不过顾远辉哭得实在太惨，信誓旦旦地说是顾溪打的，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顾远征问：“她回来了？” 顾茂文拧起眉头，沉着脸道：“她在哪里？让她过来。” 厨房里的顾远湘听到动静，忙跑出来，见到三人回来，先是一喜，只是想今到今天的事，那股喜悦又压下来。 见识过顾溪发疯时的狠劲，她现在不确定父母能不能压制得住她。 应该可以的吧，顾溪就算再疯，多少也要顾忌父母，孩子对父母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可以和兄弟姐妹打架，但绝对不敢反抗父母的权威。 “她在楼上房间。”顾远湘小声说。 顾茂文没想到顾溪回来就打人，将小儿子打成这样，十分生气，沉着声说：“远征，你去叫她下来。” 顾远征应一声，上楼去叫人。 上到二楼，经过楼梯口的第一间房，当看到里头的狼藉，顾远征瞪大了眼睛。 这是他的房间。 为什么他的房间变成这样？柜子书桌窗台的摆件等都翻倒在地，衣服丢得到处都是，连床板都被掀起来…… 顾远征满脸愕然，难道有人在他房间打架？ 他首先想到的是顾溪和顾远辉，这两人今天一定是打架了，而且顾远辉那样子显然被打得挺惨的。 虽然作兄长的不能和弟妹计较太多，但任谁看到自己房间被人搞成这样，也不会高兴。 他忍着气，冷着脸来到顾溪的房间敲门。 “顾溪，出来！” 一会儿后，门从里头打开，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的顾溪出现。 看她乱翘的头发，脸颊上的压痕，就知道她先前在睡觉。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在睡觉，不会是午饭后一直睡到现在吧？她几时这么懒了？ 想到顾远辉脸上的伤，自己的房间貌似被砸都和她有关，顾远征就没办法保持冷静。 他压下怒气，冷声道：“爸叫你下去。” 顾溪哦一声，看也没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甩上门。 顾远征：“……” 顾远征又等了会儿，终于见门再次打开，换了一身衣服的顾溪走出来。 她没看站在门口处的顾远征，朝楼下走去。 楼下客厅里，江惠君心疼地搂着顾远辉安慰，顾茂文黑着脸坐在旁边，屋里的气氛很不好。 看到顾溪，顾茂文厉声道：“你过来，跪下！” 顾茂文是典型的大家长，在顾家向来说一不二，除了在部队当兵的长子顾远扬外，其他孩子都有些怕他，一旦他动怒，吓得噤若寒蝉，绝对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显然这次顾茂文真的生气了。 两个孩子打架，将人打成这样，不管怎么说都过了。 顾家不兴打孩子，不过孩子要是做错事，还是会惩罚的，例如让他们跪下，什么时候知道错误什么时候起来。 这也是这时代的一种教育方式。 顾溪走过去，离他几步时停下来，平静地说：“有什么事？” 看她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不说跪了，甚至敢直视动怒的顾茂文，顾家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她。 厨房里的顾远湘小心探头，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大胆，居然不怕爸爸生气。 顾远辉原本还指望他们爸爸教训顾溪，给他出气，压制她的嚣张气焰，最好也打她一顿。 但现在看，顾溪好像还是疯得厉害，连爸都不怕了。 想到她身上那股疯劲，他打了个哆嗦。 9第 9 章 顾茂文有种被儿女挑衅权威的不悦。 不过更多的是惊讶，似是没想到这个平时怯懦安静、让他觉得丢脸的孩子居然敢直视自己，倒是有几分可取。 他压下心头的不悦，沉声说道：“你为什么要打远辉？” 江惠君怜惜地搂着顾远辉，盯着顾溪，顾远辉扭头狠狠地瞪她。 顾远征站在楼梯口处，看着她，面上若有所思。 顾远湘也在厨房门口那边看着。 被众人盯着的顾溪没有像以前那样胆怯地低下头，安静地认错，甚至有胆开口：“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我没有！”顾远辉大声说，“我刚进门你就扔书砸我，你还动手打我，不信你们问二姐！” 顾茂文看向顾远湘，“是吗？” 顾远湘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虽然顾远辉冲过去一副要打人的模样，但先动手的是顾溪。 顾溪道：“他砸了我的房间，撕了我的书，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我的房间，我让他出去有什么不对？” 这话没人赞成。 这年头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家人之间是没什么隐私的，也没有这个概念，可以随意地进出他人的房间。 至于顾远辉砸她的房间、撕她的书的事，顾家人都知道，觉得这不算什么。 顾溪继续说：“后来他撞我，我生气了，只好打他。”她也问顾远湘，“是不是这样？” 顾远湘被她问得头皮发麻，不敢撒谎，只好点头。 江惠君道：“溪溪，你几天前打了远辉，他生气才会砸你的房间，要是你在家里，他哪里会这么做？” 说到底，还是不怎么高兴她跑去沈家，一待就是好几天。 要是她在家，大家把话说清楚，何至于顾远辉生气到跑到她的房间里打砸破坏？ 顾溪看她一眼，“是顾远辉先说我坏话，说我是破鞋。” “什么？” 这下子顾茂文夫妻俩都愣住，看向顾远辉。 很显然，当日顾溪打人时，顾远辉兄弟三人都没提这事，或许在他们看来，不过是点口头冲突，又在自家里说的，这不算什么，没有提的必要。 顾溪和他们相处了五年，太了解这些人是什么德行，哪里不清楚。 以前是她傻，被乡下愚昧的、重男轻女的养父母pua十五年，养成自卑怯懦的性子，他们说只要她乖巧懂事、在亲生父母家里多干活，大家就会喜欢她，家里也会和睦，时间长了，能消除十五年的分离，她总会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员，他们会像对待顾远湘一样爱她。 但她不知道是否真的能等到这一天，让他们像爱护顾远湘一样爱护自己。 因为她死了，等不到了。 人都死过一回，当了几十年的阿飘，什么没看过，早就想开了。 生死之外无大事，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曾经在意的事十分可笑，她已经不在意这些人，打就打了，怕什么？ 大不了再死一次呗。 顾远辉没想到她会扯这话，以他的年纪，当然知道“破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难听，要是在外面说，那是要出大事的。但他早就习惯打压顾溪，为了让她难受，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 他辩解道：“我、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顾溪道：“所以我也随便打你，这不是应该的吗？”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看起来像皮笑肉不笑，“以后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听一次就打一次。” 顾远辉瑟缩了下。 顾茂文夫妻俩没想到还有这事，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顾远征开口，“你当时也打我，我可没说什么。”顿了下，继续道，“还有的我房间，是不是你砸的？” 原本以为是她和顾远辉打架弄的，想想这不像打架造成的，更像是故意的。顾远辉和顾远湘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那只有她了，毕竟她现在都敢打人，砸房间估计也敢。 难道是被顾远辉欺负太久，终于爆发了？ “你还砸房间？”顾茂文皱眉。 虽然他不喜她被乡下那对愚昧的夫妻养得自卑怯懦，不像顾家人，一点也不讨喜，但也不能这么胆大妄为，哪像个女孩子？ 顾溪道：“你当时要阻止我，我只好打了，不然等着你打我吗？至于你的房间，你们既然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远辉砸了我的房间、撕我的书，那我就砸你们的，这很公平。” 她说得理直气壮，仿佛这真的很公平。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哪里公平？”顾远征压着气，他想说自己不会打人，但现在说这个没用，“你简直无理取闹。” 顾溪没反驳，无所谓地道：“你要是这么认为也可以，要不你去砸回来？我开门给你砸。” 砸回来，然后让你继续砸吗？ 顾远湘默默暗忖，越发的觉得顾溪疯了，疯得好可怕。 顾远征发现她真的是不可理喻，像个疯婆子似的，根本就说不通。 突然间怀念起以前安静乖巧的顾溪，忍不住想，难道是因为那天她向自己讨要生日礼物，他没给她准备，所以她要报复自己，拿他的房间出气？ 顾茂文夫妻原本很生气，被顾溪这一辩驳，突然发现实在气不起来，一口气梗在心口。 这都叫什么跟什么啊？ “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随便动手打人啊！”江惠君有些埋怨，“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一定要动手？” 小儿子被打成这样哪里能不心疼？ 哪知道顾溪居然点头，“当然要动手，因为有些人听不懂人话，说了也没用。” 这话意有所指，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知道她说的是顾远辉。 也有可能是指其他人。 江惠君被她怼得心口疼，只能强调：“溪溪，打人是不对的，你是女孩子，怎么能打人？” “可我不打人，他就要打我。”顾溪坚持，表示她就是要这么干，“你不会以为顾远辉不打我吧？” 江惠君愣了下，转头看顾远辉，“你打溪溪？” 顾远辉想说自己没有打她，但顾溪盯着他，怕自己这一反驳，顾溪估计又要打自己，有些支语。 见状，江惠君哪里不明白。 顾茂文也觉得头疼，说道：“顾溪，远辉是弟弟，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当姐姐的让一让他。” 他没再提打人的事，这事确实是顾远辉不对，但顾远辉是小儿子，平时也是被大家宠着的，宠得有些无法无天，但也不能让他被当姐姐的打成这样。 原本以为他说这话，顾溪会认错，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哪知道顾溪今天仿佛要和他们对着干似的，她不仅没认错，甚至还说：“凭什么要我让他？我让他的结果就是他会打我、作弄我，那不如打到他听话，打到他不敢打我、作弄我，不是吗？” 众人：“……” 这话听着虽然像歪理，但好像挺有道理的。 可惜再有道理的话，在偏心面前都要退让，顾茂文心头不悦，觉得她这是要和自己对着干，原本平息的怒气噌的一下就上来。 “顾溪！”顾茂文声音大了几个分贝，“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溪一脸疑惑，“我没要做什么啊。” 顾茂文噎住，这是第一次，孩子不仅不服管教，还要顶嘴，说一句她就能顶上几句，让他觉得十分没面子。 顾茂文道：“惠君，你说说她！” 他很少插手女儿们的教育，都是由江惠君这母亲去教导和沟通，这会儿发现顾溪不听话，说又说不通，只能头疼地让江惠君去说。 江惠君看向顾溪，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说她打人不对？说她下手太重？说她不应该砸顾远征的房间？说她…… 但刚才的事告诉她，顾溪现在不听话了，说了也没用，这孩子就像是什么都无所谓，让人没辙。 最后还是顾远湘过来说晚饭做好了，打破屋里的沉默。 时间不早，众人只好先去吃饭。 顾溪也坐上桌，一筷子夹了大半碗的炒鸡蛋到碗里，默默地吃着。 其实她没什么胃口，不仅是天气闷热，也是身体沉甸甸的，十分难受，不过仍是逼着自己多吃点，好好养身体，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既然活着，那就先好好地活着。 众人看到这一幕，想说什么又忍住。 以往吃饭，顾溪都是只夹面前的青菜，其他的菜不敢多吃，顾远辉他们可不会让着她，碗里好吃的都会先夹走，不会招呼她吃。 这会儿，见她主动夹菜夹肉，和大伙儿抢菜，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吃过饭，顾溪就回房了。 顾远湘洗好碗筷，过来说：“二哥，我房里的衣柜倒了，扛不起来，你和爸爸帮我扛起来摆正吧。” 顾远辉伤着，没有力气，只能让顾茂文和顾远征来干了。 顾茂文疑惑，“你房里的衣柜怎么会倒？” “溪溪将它掀翻的。”顾远湘扁嘴，说起这事就十分委屈。 “怎么？”江惠君愕然，“好好的，溪溪掀它做什么？” 顾远湘小声说：“她今天不仅砸了二哥的房间，也砸了我和远辉的房间。” 这下子，顾茂文等人再次惊呆了。 逆来顺受的顾溪突然干这种事，让他们一阵不适应，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这发的是什么脾气。 顾茂文原本就没有散的怒气又上来，当即去敲顾溪的门，质问道：“你怎么能砸了你二哥和湘湘的房间？他们可没得罪你。” 顾远辉砸她的房间、撕她的书，她打了顾远辉，他们可以不理，但她砸顾远征和顾远湘的房间是不对的。 顾溪道：“顾远辉砸了我的房间，你们什么都不做，没有劝他，也没有罚他，那我砸了他们的房间，也不算什么吧？你要是不高兴，就先罚顾远辉。” 顾茂文：“……” 这女儿几时这么伶牙俐齿了？ 顾溪抬头看他，平静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顾茂文咬牙，觉得不能这样，成何体统，语气变得严厉：“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去下面客厅跪着，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就什么时候起来！” “我没错！”顾溪扭过头，“要跪你去跪，我不跪！你要是不想跪，就让顾远辉他们跪！” 说着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爱跪不跪，休想让她跪。 顾茂文气得浑身发抖。 这还是第一次，有孩子敢这么和他顶嘴，如此不听话，他用力地拍着门板，“顾溪，出来！” 然而门始终没有开，顾茂文的手心都拍红了，也没能将人叫出来。 10第 10 章 第二天，顾家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昨晚他们收拾得太晚，特别是搬柜子时，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可能是柜子实在太笨重，顾茂文不小心闪到腰，差点被柜子压在下面，吓得一群人惊叫连连，兵荒马乱的。 顾茂文这辈子经历的事不少，但像这种搬柜子闪到腰的事还是第一回。 虽然睡前江惠君用药油帮他推拿过，但那股酸痛又刺麻的劲儿，让他整晚都没睡好，这精神自然也不好。 江惠君和他一张床，也被他折腾得没怎么睡。 顾远辉昨晚也疼得厉害，同样没睡好。 至于顾远征和顾远湘，两人光是收拾房间就到大半夜，再加上看到自己房里一些心爱的摆件和收藏被砸得稀巴烂，没几样好的，气得够呛，根本就睡不着，而且这一大早，顾远湘还要起床给一家人做早餐，睡得更少。 一群人坐在餐桌前，哈欠连连，食不知味。 顾远征虽然困得厉害，不过他是年轻人，倒是能熬，转头关切地问：“爸，你的腰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找医生看看？” 其他人也关心地看着顾茂文。 “没事。”顾茂文不想在儿女面前丢脸，故作不在意地说，“你妈昨晚用药油给我推拿过了，今天好了很多，只要注意点应该没事。” 江惠君却不放心，“老顾，要不要今天请假在家好好歇着？”这上了年纪的人，闪到腰可不是小事。 顾茂文摇头：“今天局里有个重要的会议，走不开。” 顾远辉顶着一张青肿的大花脸，和顾远湘小声嘀咕：“那贱人真是个搅屎棍，迟早有一天……” 话还没说完，就见顾溪从楼上下来。 他吓得打了个嗝，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猛地闭嘴，脸上一阵心虚。 顾溪神色自然地坐下吃早餐。 看到害他们没睡好的罪魁祸首，顾茂文夫妻的脸色实在不好。 昨晚顾茂文拍她的房门，手心都拍肿了，顾溪始终没有开门，让他气得够呛。这么多孩子，就算当年最犟的长子顾远扬，也没像顾溪这样叛逆乖张，给他气受，挑战他的权威。 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在，估计都想破门进去，将她揪出来跪地板。 要是撞坏门找人来修，还不知道外人怎么看呢。 顾溪给自己盛了碗豆粥，配着煎鸡蛋和咸菜慢吞吞地吃着。 她皱着眉，一边吃一边说：“鸡蛋煎得太老，放的盐太多，又腥又咸，不好吃。” 胃在翻腾，让她恶心欲吐，但她忍住了，强迫自己进食。 进食是活着的方式之一，总不能还没死就搞垮身体。 忍着身体极度的不适，她努力地往胃里塞东西，能塞多少就塞多少。 顾远湘听到这话不禁委屈，心里想着既然不好吃那就别吃啊。 从小到大她被父母和兄弟们宠着，没怎么做过家务，在顾溪没回来前，家里有保姆，后来保姆回老家了，还有顾溪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同样不需要她动手，她只要舒舒服服地坐着等吃就好。 她也是最近才在江惠君的指导下做饭的，能做熟都算不错。 顾茂文将筷子拍在桌上，生气道：“不好吃就别吃，给我滚出去！” 江惠君见老顾生气，想起昨晚的事，担心父女俩真的闹到不可收拾，苦口婆心地劝道：“溪溪，你少说两句，别惹你爸生气！还有，湘湘一大早就起床给咱们做早餐，真是辛苦了，她已经做得很不错。” 这么说着，她一脸心疼地看着养女，顾远湘越发的委屈。 顾溪疑惑地看她，“她辛苦？我从三岁起就开始做饭、下地干活，给全家人洗衣服，做了十几年，你怎么不说我辛苦？”想到什么，她冷下脸，“所以她做顿饭就很辛苦，让你们心疼得不行，我干了十几年的活就不辛苦，是吗？” 众人：“……” 江惠君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不对。 她有心想要说点什么，听到顾溪继续说：“虽然不好吃，但比乡下掺着野菜的窝窝头好吃多了，至少没有苦涩味，也没有硬得磕牙，还能吃饱。而且鸡蛋这东西，一年到头都不能吃一次，这可是稀罕物呢，女娃没资格吃……” 众人听得一愣。 这种话她以前从来没有说过。 虽然知道她在乡下长大，可她在乡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并不清楚，对农村生活的印象不深，也没具体概念，更不知道作为女娃在乡下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不说，他们也从来不问。 或许顾溪刚回来时，江惠君会关心地问几句，但那些问题大多只是流于表面，那时候她更担心顾远湘会因为自己不是顾家的孩子多想，会做出什么傻事，心思更多的在养女身上，没怎么用心听顾溪说什么。 后来见顾溪安安静静的，帮着家里干活，家里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便不再问。 顾溪说完后，继续吃早餐。 她说这些倒是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陈述，好教他们知道，以前她过的是什么生活，现在她不想再给人当牛作马，不想干那些事了。 如果他们要她干，她只能继续打人。 众人不知道说什么，心情十分复杂。 江惠君心里闷闷的难受，说道：“溪溪，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 “说什么？”顾溪抬头看她，目光在这群人脸上转了转，神色平静，“我说了有用吗？你们都嫌弃我没文化，又丑又土，不能像顾远湘这么干净漂亮又体面，我给顾家丢脸，害你们丢脸，当初我回到顾家这事，让顾家成为家属大院里的笑话，让你们觉得不应该接我回来的……” “溪溪，我们没这么想。”江惠君赶紧打断她，面上有些不自在。 顾茂文僵着脸，就算心里这么想，被她说出来，让他觉得难堪无比。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性子沉闷、嘴笨的女儿如此能说会道，说起话来怼得人心口疼。 顾远征难得怔住，不知怎么的，心口微涩。 顾远湘低头不敢说话。 只有顾远辉暗暗撇嘴，觉得她有自知之明。 顾溪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说道：“你们有没有这么想自己清楚。” 顾茂文听不得这种话，生气道：“你什么意思？怨我们不成？我们是你的父母！” 在他看来，不管父母做了什么，为人儿女都不应该怨恨父母，这是不孝。 顾溪的指责在他看来就是不对！ 顾溪丝毫不悚他，继续说：“你们不会以为大院里的人不知道吧？说不定人家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嘲笑你们，笑你们是冤大头，脑子有问题，不疼自己受苦的亲生女儿，反而去疼个在城里过好日子的假女儿，想必你们给别人养孩子养得很快乐吧？” 餐桌前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顾溪，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话真是太锥心了，对好面子的人而言简直是绝杀。 “你你你……”顾茂文抓着筷子的手都在发颤，“胡说八道！” 江惠君脸色大变，“是谁说的？！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说这种话……”她也气得不行，生气之余又有些心虚。 顾溪道：“大家都在说，你们要是不信，可以私底下去问。”她歪头想了想，“妈，你不是和陈芸笙她妈交好的吗，可以去问她，她应该会告诉你。” 见她连人选都有，那应该是真的。 江惠君和陈芸笙她妈其实不算交好，只是同在一个大院住着，陈芸笙她妈是个爽快人，做事敞亮，和很多人都聊得来，在众人看来，这两人确实交情很不错，要不然陈芸笙不会和顾远湘玩在一块，父母的交情也会影响到孩子。 顾茂文和江惠君僵硬地坐在那里，完全忘记反应。 夫妻俩都是爱面子的人，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自家被人看笑话，希望一辈子体体面面的。 他们夫妻这辈子最不体面的事，就是出了抱错孩子的事，以及亲生女儿被那对愚昧无知的乡下夫妻养得又丑又土，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给他们丢尽了脸。 正是如此，他们才会更偏爱被他们养得大方漂亮又有才华的顾远湘，这才应该是他们女儿该的有样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们面上却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仿佛没有嫌弃亲生女儿丢脸，觉得他们对两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甚至送顾溪去读书，五年时间就让她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没有亏待哪个。 他们家还是和和睦睦的，没有什么变化。 哪知道外头居然传成这样。 只要想到家属大院里的那些人居然如此看待他们，私底下不道怎么嘲笑，夫妻俩就难以忍受。 顾茂文又气又怒，倏地站起，哪知道因为动作太大被绊倒，连人带椅往后仰，直接摔下去。 “老顾！”江惠君惊叫。 其他人赶紧起身去扶他，挤在一块儿，七嘴八舌地叫人，一阵闹哄哄的。 幸好顾茂文只是摔了一跤，人看着没什么，就是昨晚闪到的腰疼得厉害。 他铁青着脸，被江惠君和顾远征扶起来重新坐下。 等他们看到依然坐在那里，不为所动，居然还在慢吞吞吃早餐的顾溪，都忍不住动怒。 顾远征厉声喝道：“顾溪，你真要这么气爸妈吗？” 他能原谅顾溪打人、砸房间的那些行为，但她这么气父母就太过了。 顾溪抬眼看他，又看向顾茂文和江惠君。 顾茂文的脸色十分难看，江惠君避开她的目光，像是不忍，又像是在生气。 突然，顾溪用力地将手中的筷子朝顾远征砸过去，冷声说：“你怎么能凭白诬赖人？明明是外头的人笑话他们，让他们生气的，关我什么事？那些话又不是我传的！” 顾远征：“那你也不能说得这么直接，让爸妈听了难受。” “难道我不说那些闲话就不存在，他们就不难受？” 顾溪生气地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然后一拳朝他挥过去，将人打倒在地。 顾远征翻倒在地，下巴及嘴角的地方瞬间就青了一块。 “啊——” 江惠君和顾远湘吓得叫出声。 顾远辉身体一滑，条件反射性地缩到桌子底下，抱住脑袋，这是被顾溪打出心理阴影了。 顾溪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怒瞪着自己的顾远辉，神色冷漠，“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打烂你的嘴！” 说完，她转身去厨房重新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坐下来继续喝粥。 11第 11 章 兵荒马乱的早饭总算结束，顾茂文等人都觉得累得不行。 只有顾溪没有丝毫影响，吃完早餐后，她将碗筷一扔，便回了房间。 顾远湘看她走开，扁了扁嘴。 以前顾溪都是留到最后，她要等所有人吃完后收拾桌子，将碗筷都洗干净，根本不用人操心。 但她不敢将顾溪叫回来，起身收拾，一边提醒道：“爸、妈，时间不早了，你们上班要迟到了。” 江惠君低头看表，吓了一跳，赶紧道：“老顾，你今天不是要提前过去参加会议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茂文非常重视今天的会议，闻言立即起身，却不料起得太猛，拉扯到受伤的腰，整个人僵在那儿，疼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 “老顾，你没事吧？”江惠君看他那模样，十分担心。 顾远征和顾远湘忙过去扶他，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沙发那边坐着。 想到先前他连人带椅摔倒，江惠君实在担心他的腰，忧心道：“要不今天还是请假吧，你这腰……” 顾茂文咬紧牙关，想也不想地说：“不行，不能请假！” 缓了会儿，没有那么疼后，他终于起身出门，只是动作比平时更小心一些，步子也没迈那么大，能看出他正在忍着强烈的不适，看得人十分揪心。 江惠君等人虽然担心，但也知道他的脾气，这事劝不得，只能等下班后，再陪他去医院看看了。 送走顾茂文，江惠君转头看向身边的二儿子，看到他嘴角的伤，又有些心疼，忙道：“你快坐下，我给你上药。”然后又埋怨起来，“溪溪下手也太重了，你是她哥，她怎么能真的打你，真是……” 顾远辉闻言，瞅着他二哥脸上的伤，心里不平衡，忍不住说道：“妈，二哥只是嘴角伤着，看起来一点也不重，我身上的伤才叫重吧？” 说到这里，又有些委屈。 和他身上的伤比，二哥只是嘴角破损，下巴青了一块，根本不算什么。 江惠君转头看他，见到小儿子那张猪头脸，确实挺可怜的，她有些难受地说：“溪溪太过分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变成这样，明明以前那么乖……” 突然间，她也怀念起以前安静乖巧、不吵不闹的顾溪。 这孩子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到底发生什么事？她觉得这样不行，等下班回来，还是得找她谈谈，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动手不可？ 顾远湘去取外敷的伤药过来。 江惠君给顾远征上药，一边问道：“你们知道溪溪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你们欺负她？” 她的目光在三个儿女身上徘徊，觉得是不是被欺负狠了，顾溪才会突然爆发？ 顾远征沉默地坐在那里，垂着眼睛，没有说话，从先前被顾溪打了后，他就一直很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远辉倒是想说，但他不敢，撇了撇嘴。 顾远湘有些不安地看向两个兄弟，明智地没有开口，心知顾溪变成这样，可能和那天二哥送她的生日礼物有关。 其实这几天，顾远湘也在想顾溪突然动手打人的原因，再加上昨晚的事，让她确定顾溪可能是被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刺激到，所以不想忍了。 两人同一天生日，她收到家里人送的礼物，顾溪却没有，她会生气、怨恨也是正常。 顾远湘自然是有私心的，自从得知自己不是顾家的女儿后，她就一直不安。 这种不安让她希望家里人更疼自己，证明血缘不算什么，她和顾家人有十五年朝夕相处的感情在，她才是顾家真正的女儿。 就算顾溪回来，也不能影响、动摇她在顾家的地位。 所以知道二哥和小弟给她准备生日礼物，顾溪却没有时，她心里是极为高兴的，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当被家人明晃晃地偏心时，她会不经意地向顾溪炫耀他们对自己的宠爱，让顾溪明白，就算她是顾家的亲生女儿，她永远也比不上自己。 明明以前都是这样，顾溪每次都会沉默地看着，然后默默地走开。 就像面团捏的，没有一点脾气。 久而久之，顾远湘也习惯顾溪的安分，觉得她毫无威胁，解决起来非常轻松，就当家里多了个保姆。 哪知道面团人居然会爆发，那不管不顾的疯劲，实在太可怕。 顾远湘都有些后悔以往的那些举动，要是知道会将顾溪逼疯，她一定不会再干，有好东西也会捂着。 她有种莫名的预感，总觉得以后家里一定不会安生，再也无法恢复以往的宁静。 - 江惠君不知道养女心中所想，见三人都不作声，想到顾溪先前说的话，心里闷闷的难受，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烦的。 等她出门去上班，遇到家属大院里和她不对付的吴英兰婆媳俩时，更烦了。 吴英兰看到她，便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不怀好意地问：“惠君啊，你家昨天发生啥事？听你们家隔壁的黄婶子说，你们家昨天乒乒乓乓的，好像有人在摔东西，那动静大得很，你们这是干啥啊？” 江惠君的脸皮一抽，神色有些不好，勉强道：“哪有什么事？是孩子们放假在家玩闹呢，难免会磕磕碰碰的，确实挺闹人的。” 她故作轻松，不愿意让人看他们家的笑话。 “真的？我看不是吧？”吴英兰瞅着她，一脸不相信，“就算孩子再闹腾，那也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吧？哎呀，要是有啥事你可以和咱们说说，都是一个大院里住着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什么互相帮忙，是想看笑话吧？ 江惠君心里不耐烦，加快了速度，并不想搭理吴英兰，心里也有些恼隔壁的黄老太，这黄老太是家属大院里有名的嘴碎子，东家长西家短都少不了她，这大院里没哪家不被她嘴过。 江惠君自诩文明人，最不喜这些没文化、没素质、没教养的人，时常有搬家的冲动。 昨晚气得狠了，倒是忘记两家相邻，房子的隔音不太好，以隔壁黄老太的性子，有点风吹草动都要探究窥视，还不知道她和多少人搬弄他们家的是非。 想到这里就烦得紧，又埋怨起顾溪不懂事，给外人看自家的笑话。 见江惠君不理自己，吴英兰越发肯定顾家一定有什么事。 她还不知道江惠君这人嘛，特别爱装，总觉得自己是文明人，高人一等，瞧不起那些不如她的。 当初她就被江惠君当众嫌弃过，说她没文化，不想与自己往来。 吴英兰确实没读过书，但她是上过扫盲班的，这些年也没有放弃学习，被江惠君这么嫌弃哪里能不生气？ 两人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这些年，她和江惠君发生的口角冲突不少，大多都没赢过江惠君。 直到五年前，顾家出现抱错孩子的事，没少让她嘲笑，她还特地跑到江惠君面前好好地笑了她一通，想起当时江惠君那张勉强的脸，心里就舒爽。 吴英兰转头对她儿媳妇说：“我敢肯定，顾家一定有事！说不定这次能看顾家那两口子的笑话，让江惠君那爱装相的女人丢脸。” 她儿媳妇虽然有些好奇，不过这会儿在外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 吃过早饭，顾溪又回房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天气越发的闷热。 她慢吞吞地爬起身，打理好自己，拉开抽屉，将里头的一些钱和票都拿出来，塞到挎包里，然后出了门。 家里静悄悄的，像是没有其他人。 不过顾溪经过顾远辉的房间时，知道他在屋子里。 顾远辉那副鼻青脸肿的样子，肯定是不敢出门见人，只能躲在家里，等脸恢复后才敢出门。 离开家属院，顾溪去附近的供销社，买了些糖果和生活用品，然后去附近的邮局。 她买了信封和邮票，将昨晚写好的信放进去，并将顾远辉赔给她的二十块钱和一些全国票券一起放进去。 接着她将信和刚买的东西一起寄出去。 因为她经常来寄信，邮局的工作人员已经认得她，笑道：“顾同志又给徐家屯公社那边的亲戚寄东西啦？对了，有你的包裹，是徐家屯公社寄过来的。” 说着他拎出一个大包裹，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里头塞了不少东西。 顾溪每个月都会来邮局寄东西，寄的地方是冯敏的老家那边，也是养父母家。 养父母姓徐，住在徐家屯公社，徐姓在那里是大姓。 她倒不是给养父母寄东西，而是给两个妹妹寄的。 养父母共生养了四个孩子，前头三个都是女娃，生到第四个终于生出个带把的。 当年养母挺着个大肚子进城探亲，却不想提前发动，被好心人送去医院，那时候江惠君也在同一个医院，两人先后生下孩子，未想因为医院的疏忽，导致两家抱错了孩子。 顾溪代替顾远湘成为徐家的长女，下面两个妹妹是她照顾大的，姐妹三人的感情极深，虽然离开徐家，但那两个妹妹她还是认的。 这些年，她将自己的零花钱攒起来，辗转寄给徐家屯公社那边的妹妹们，希望她们能去读书，活得更有尊严，别因为是女娃便被贬低到尘埃里，变得愚昧无知。 12第 12 章 当年回到顾家后，顾溪并未和徐家的两个妹妹断了联系。 这些年，她时不时寄钱寄东西到徐家屯公社那边，托徐家所在的生产队的大队长送去给两个妹妹，要单独给她们。 大队长的爱人和冯敏是远房表姐妹，为人可靠，看在冯敏的面子上，愿意帮她这个忙。 两个妹妹也会时不时给她寄些东西，姐妹三人保持着联系。 邮政局的工作人员将包裹递给顾溪时，问道：“这东西很重，你扛得回去吗？” 顾溪谢过对方，将包裹抱了起来，朝他说：“我可以的。” 邮政局工作人员看她轻松抱着那包裹，不禁竖起大姆指。 看她这副松驰的样子，仿佛那包裹没什么重量，和她纤细美丽的外表截然不符，有种强烈的反差感。 就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会忍不住担心她摔着了。 顾溪抱着大包裹，因为包裹太大，有些遮挡视线，刚走出邮政局，差点就撞到人。 对方赶紧伸手帮她托住包裹，说道：“小心，别摔了。” “谢谢，我没事。”顾溪礼貌性地说，探头看向帮她扶包裹的人，不由怔了怔。 “咦，是你啊。”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面容俊朗，穿着白衬衫和军绿色长裤，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印象。 顾溪自然认识他，这人是陈芸笙的兄长陈瑞安。 陈瑞安见她抱着的包裹实在太大，伸手托着时，能感觉到它的重量，不由问道：“顾溪，怎么不叫远征帮你带回去？要不要我帮你送回家？” 他和顾远征是同龄人，都是家属大院里的孩子，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妹妹陈芸笙和顾远湘交好，他们兄妹俩时不时会去顾家玩，和顾溪也算熟悉，在路上遇到时会打个招呼的那种。 顾溪道：“谢谢陈哥，不用了，我搬得动。” “真的？”陈瑞安怀疑地看她，总觉得让个瘦弱的女同志抱着这么大的包裹回去，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不帮忙，总有些过意不去。 正犹豫着，突然听到妹妹的声音。 “哥，你咋在这？” 陈瑞安转头，看到不远处的两个姑娘，是妹妹陈芸笙和顾远湘。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是你们啊，你们这是去哪玩？” 陈芸笙拉着顾远湘过来，说道：“过几天不是妈的生日吗？我今天叫远湘陪我去百货大楼给妈挑生日礼物呢。”然后又问，“哥，你咋在这里？还和顾溪一起……” 看到两人靠得很近，她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顾远湘盯着陈瑞安放在包裹上的手，心头发紧，忙说道：“溪溪，这包裹是什么？要不要我帮你？” 说话间，她走过去，伸手要帮忙。 见她过来，陈瑞安忙放开手，并往旁退了退，以免不小心碰到人家女同志。 他一边回答道：“我来邮局办点事，正好看到顾溪扛着包裹，想帮她搬回去。” 陈芸笙闻言，哦了一声。 她看着那包裹，确实挺大的，当即道：“那行，你帮顾溪送回去吧，这东西看着就重，你们男同志有力气，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陈瑞安笑着点头，朝顾溪说：“顾溪，给我吧，我帮你搬回去。” “不用。”顾溪没理凑过来的顾远湘，说道，“陈哥你不是有事吗？我自己搬就行。” 陈瑞安道：“不急，我先帮你搬回去再过来也行。” 陈芸笙附和：“是啊是啊，顾溪，将它给我哥吧，我哥有力气。”说着又看了看顾溪的脸色，总觉得她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小心点，这天气热，很容易中暑。” 虽然她和顾远湘玩得好，但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对于顾溪，她心里其实挺同情的，好好的城里姑娘，居然被抱错了，在乡下长大，回到顾家后，似乎也没有过得很好。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妈说顾家人有些拎不清，让她少去掺和人家家里的事，像平时那样处着就行。 而且顾溪长得实在好看，瘦弱纤细，让人本能地想要多照顾她一些。 特别是她此时脸色苍白，那种难以形容的病态之感，莫名地吸引人。 陈芸笙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里暗暗赞叹。 顾溪长得可真好看啊，这么好看的女孩子，顾家人好像不太喜欢她，如果她是自己的姐妹，有这么漂亮的姐妹，她都要高兴疯了。 可惜顾溪的性子太内向沉默，不怎么喜欢和人说话、玩乐，她也不好意思往人家面前凑，没能和她成为朋友。 顾溪轻轻地嗯一声，不过仍是没将包裹给人，说道：“谢谢，我自己搬得动，不重的。” 话落，她没有多作停留，避开杵在那里的顾远湘，直接走了。 陈芸笙看得又是一阵叹息，但人家都拒绝得明明白白，也不好意思再凑过去。 她埋怨地道：“哥，你真是……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女同志扛着这么重的东西却不帮忙？咱们要为人民服务！” 陈瑞安摸摸鼻子，摊手道：“那我追过去？” “算了算了。”陈芸笙马上反悔，“看顾溪的样子，也不需要你帮忙，就别去打扰人家。” 她心里又是一阵可惜，可能长得漂亮的女孩子都是比较独立自主，不需要人帮忙的吧。 顾远湘听着兄妹俩的话，眸色微黯，忍不住说：“你们不用担心，其实顾溪的力气挺大的，她以前在乡下干惯了农活，听说平时要挑水、砍柴什么的，力气大得很，搬个包裹难不倒她。” 闻言，陈家兄妹俩转头看她。 陈芸笙惊讶，“真的啊？顾溪以前还干了这么多？她挺能干的。” 一定受了很多苦。 虽然她没干过农活，不过她听父母说过乡下的农活有什么，有多辛苦，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有时候都累得够呛，特别是双抢时，简直就是拿命去拼，一通忙碌下来，人都累得虚脱。 实在无法想象顾溪这么瘦弱的女孩子，从小干到大，有多辛苦。 回想当初顾溪回到顾家时，那副又黑又瘦的模样，看着没几两肉，明明和顾远湘同龄，却比顾远湘要矮大半个头，可见她在乡下的日子不好过。 陈瑞安神色微动，看了顾远湘一眼，没有说什么。 他朝妹妹道：“我先走了，天气热，你们没事也赶紧回家，别中暑了。等我忙完，我会回家吃饭，记得给我留饭。” 陈芸笙应一声，和兄长道别，拉着顾远湘回家。 顾远湘望着他走进邮政局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说那话的？ 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那么说的？ 可是顾溪的力气就是大啊，这两天看她打人，打得顾远辉嗷嗷叫，都没法反抗。 - 午时，陈瑞安回到家，和妹妹一起吃午饭。 陈芸笙突然问：“哥，你觉得顾溪怎么样？” 陈瑞安愣了下，“什么怎么样？” “就是她这性格，在顾家好像挺不好的。”陈芸笙咬着筷子，“昨天我去顾家找远湘，正好碰到她回来，她看起来很冷漠的样子……每次我去顾家，顾家其他人都是笑得开开心心的，只有她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或者直接躲在房间里，我想找她说句话都没机会。” 陈瑞安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啼笑皆非，说道：“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勇敢地和她做朋友，不用畏手畏脚的。”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妹妹是个看脸的，只要长得好看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多看几眼，想和人家交朋友。 顾溪确实长得很好看，是那种直击心灵，会令人惊艳到失语的漂亮姑娘。 当初她刚回到顾家，面黄肌瘦、土里土气的，家属大院里的人都拿她当谈资笑话，那些十几岁的男生私底下提到顾家抱错孩子的事，也会附和说笑几句，觉得她丑得不像顾家人，多少有些嫌弃和不以为然。 哪知道几年过去，人长开了，变成大姑娘，越长越漂亮，漂亮得让人几乎晃了眼。 陈瑞安好几次听到那些当初嫌弃顾溪丑的男生私底下讨论她，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故意等在顾溪放学回来的路上。 可惜她已经有了婚约，婚约对象还是军区大院的。 要不是顾溪的婚约对象的身份摆在那里，说不定那些男生还真会主动跑过去拦她说话。 “这不太好吧？”陈芸笙说，“要是我和顾溪交朋友，远湘可能会难受……” 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多少有些姐妹情，以前顾远湘就好几次失落地说，希望自己不要介意她不是顾家女儿，依然当她是好姐妹。 陈芸笙当时一腔义气，拍着胸脯保证。 陈瑞安无奈摇头，“这有什么？如果顾远湘真当你是朋友，她不会在意这些的。” “真的？” 陈瑞安淡定地点头，知道妹妹的性子太过天真单纯，当初顾家抱错的事暴露时，在家属大院的孩子都疏远顾远湘，只有她还傻乎乎地拍着胸口表示顾远湘永远是她的朋友，对顾远湘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 陈芸笙很快就高兴起来：“那好，我改天去找顾溪玩。” 13、第 13 章 顾溪抱着包裹回到家。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一路走来，热得汗流浃背，衣服后背都湿了，同时也被晒得头晕眼花，心口跳得厉害，耳朵轰鸣。 她将东西放下，扶着墙缓了会儿，直到眼前清晰，心脏没有跳得那么厉害，转去厨房倒水喝。 正喝着水，抬眼便见从楼梯口那边过来的顾远辉。 看到她，顾远辉就像老鼠见到猫，咻的一下就窜回去，消失在楼梯口处。 顾溪没理他，灌完水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了一身清爽干净的衣服，扛着包裹回房。 她将包裹打开，先将里头的一封信取出来。 有好几张信纸，写得密密麻麻的，字并不怎么好看，歪歪歪扭扭的。 乡下没有练字的条件，能将字写得清楚已经算不错，顾溪看到上面的字，唇角不觉露出一个笑容。 她慢慢地看信，这封信是两个妹妹一起写的，字迹不一样。 时隔几十年，重新再看到她们的信，心里蓦地升起一股难言的滋味，酸酸涩涩的，也不知道上辈子她死后，她们过得怎么样？ 是不是后来终于走出那个村子，摆脱了命运？ 看完信，她继续翻包裹里的东西。 这是她最近几年收到的最大的包裹，里头其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一些乡下特有的山珍土货，还有自己晒的果干、红薯干、笋干、咸菜、瓜条和野菜干等，这些东西保存得好，到了冬天正是缺少蔬菜的时候，便能派上用场，丰富三餐。 除此之外，还有二妹做的两套衣物、布鞋等。 一套是给她做的，一套是给冯敏做的，感谢冯敏当年拜托大队长的爱人对她们姐妹俩的照顾。 这次她们寄的东西比较多，也是想让她送些过去给冯敏那边。 顾溪将东西一一收好，决定明天都送去沈家。 以往妹妹们也会给她寄些乡下的土特产，大半都留在顾家，给顾家添道菜。 每当这时候，顾远辉会一边吃一边嫌弃这是乡下的东西，嘴巴不饶人，说这菜里有一股子泥腥味，说家里又不是没有钱买菜，不稀罕那边寄东西过来，省得以后他们家要被打秋风的穷亲戚沾上之类的。 其他人也会告戒她最好和徐家那边断掉，他们家绝对不会和那些卖女儿的乡下人扯上关系。 当年为了将顾远湘留在顾家，顾茂文夫妻和徐家商量过后，给了徐家一笔钱，徐家保证以后都不会来打扰。 顾远辉觉得徐家就是卖女儿，对徐家夫妻那副贪婪的嘴脸十分厌恶，连带着觉得被那对夫妻养大的顾溪肯定不是好的。 如今回想起这些事，顾溪已经能心平气和。 既然嫌弃，那就别吃呗，她也不会再傻乎乎的，以为他们是一家人，不要计较太多。 这做人啊，还是要去计较的。 回想这两天顾家的热闹，她决定以后还是继续计较吧，就算她想将顾家当陌生人，但在世人眼里，她就是顾家的女儿，血缘是没办法断掉的。 既然如此，那就用自己的方法先处着，只要他们能受得住就行。 ** 夕阳西下，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回家。 先回到家的是顾远征。 经过一天的酝酿，只见他唇角的破损和下巴的青紫越发的明显，这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了。 这一天，但凡见到顾远征的人都要问一嘴他脸上的伤。 顾家人都要脸，顾远征也不好意思和人说是被家里的妹妹打的，只能含糊说不小心撞到了，至于那些人相不相信，他也没办法。 等顾远湘做好饭，仍是没见顾茂文夫妻回来。 以往这时候，大家应该都已经回到家，并且准备吃饭。 顾远湘朝帮忙摆碗筷的顾远征说：“二哥，爸妈怎么还没回来？” “可能去医院了。”顾远征猜测。 顾远湘有些担心，“爸的腰没事吧？”然后又愧疚道，“要不是为了帮我搬衣柜，爸也不会闪到腰。” 顾远征没说话。 他明白顾远湘的意思，拐弯抹角地抱怨，要不是顾溪发疯砸了他们的房间，他们爸也不会帮忙搬衣柜时闪到腰，罪魁祸首是顾溪。 如果是以往，他会生气顾溪做的事，虽然顾家没有打孩子的传统，他也没有打妹妹的习惯，但多少还会训斥一番，让她低头认错，再也不敢犯为止。 对于这个半途回来的妹妹，他更习惯忽略她，只要她不犯错就行。 然而经过顾溪这几天的折腾，早上又听顾溪说了那些她在乡下的事，让他突然间有些茫然。 他们是不是做错了？ 虽然顾远湘是相处了十五年的妹妹，但顾溪也是……妹妹。 可惜就算发现错了，也没有用了。 顾溪太过决然，她动手打人时没有任何的犹豫，仿佛他们已经不是她的家人，她彻底地放下了。 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能弥补，就像破镜不能重圆，就算黏回去也会有裂痕。 就在顾远征心情复杂时，便见顾溪从楼上下来。 她走到餐桌前，自己拿碗盛饭，然后坐下来吃饭。 “溪溪。”顾远湘说道，“爸妈还没有回来呢。” 顾家的规矩比较多，一般没什么事，都是要等父母回来后再一起吃饭，除非时间真的很晚。 现在时间不算晚，他们还可以再等一会儿的。 顾溪一边吃一边说：“我饿了，你们想等就等，我不等。” “这……这不太好吧？”顾远湘不敢惹她，吞吞吐吐地说，“妈应该是送爸去医院看腰伤，也不知道爸的身体怎么样，咱们还是等等他们比较好……” 顾溪皱起眉头，抬头看她，平静地说：“我有胃病，不按时吃饭会胃疼。” “啊？” 不仅顾远征两人怔住，就连猫在楼梯口那边不敢过来的顾远辉也是一脸吃惊。 胃病？ 顾远征问：“你怎么会有胃病？严不严重？” “还行，死不了。”顾溪无所谓地说，只要死不了的都不是事。“按时吃饭就没什么事。以前在乡下粮食不多，又是女娃，不能吃饱，总是饿肚子，饿得多了，自然就落下胃病。”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顾远征没办法真的当不严重。 突然，他想起以前好几次，家里有事吃饭晚，顾溪的脸色很难看，时不时会按着胃部的地方。 因为她没说，他们也不怎么关心这事，就这么忽略了。 这下子，没有人再说话。 顾远征怔怔地坐着，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顾溪没管他们，吃完后将碗筷一扔，直接回房。 不久后，顾茂文夫妻俩终于回来。 两人刚从医院回来，拿着医生开的药。 顾茂文的脸色比早上出门时还难看，刚进家门，腰就微微躬下去。 江惠君唠叨道：“你的腰都伤成这样了，还在逞强，明天在家里休息，不准再出门。” 顾茂文应下，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一直僵坐着，不敢分心，可谓是雪上加霜，他这腰差点就废掉，心里头也有些害怕。 他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能继续拼搏，可不想落下腰痛的毛病，导致提前退休。 因为腰实在疼得厉害，顾茂文的心情也不好，吃饭时，得知顾溪早就吃完，没等他们一起，觉得她没家教，自然又是一阵生气。 江惠君劝道：“你小心些，别又像今天一样气得摔倒，自己受罪。” 顾茂文：“……”更生气了。 顾远征看着生气的父亲，以及虽然劝着、多少有些不高兴的母亲，说道：“顾溪有胃病，她要按时吃饭，不然会胃疼。” 夫妻俩俱是一愣。 很快顾茂文一脸不以为意：“她一个年轻女同志，又不是那些为国为民的领导，难不成还有什么国家大事需要她日夜操劳，操劳出胃病来？” 顾远征听得有些不舒服，说道：“听说是以前在乡下饿出来的。” 这话一出，夫妻俩都不说话了。 **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 顾溪的精神不好，准备上床睡觉，听到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发现是江惠君。 江惠君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端着一杯麦乳精，语气和煦：“溪溪，我给你冲了杯麦乳精。咱娘们很久没说说话了，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顾溪道：“没什么好说的，我要睡觉了。” 眼看她要关门，江惠君伸手放在门板上，“溪溪！” 顾溪拉着她的手移开，坚定要关门。 江惠君急了，做出一件自己以往都不会做的事，硬是挤进去，一边说道：“我听远征说，你有胃病，严不严重？你以前怎么不和我们说呢？” 语气里不禁有些埋怨，她不说，他们怎么知道？ 这孩子一直都是如此，太过安静沉默，不懂得讨好人，真的不怪他们会忽视她。 顾溪点头，“确实，以前是我傻，没想过和你们说，所以我现在说了。” 江惠君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是顾远湘，此时会贴心地表示，不想让他们担心，然后会和他们撒娇，让人高兴又觉得省心。 两个女儿的对比实在太强烈。 会撒娇讨巧的那个，永远都是被偏爱的，沉默忍耐的那个，则会被忽视。《 》 14、第 14 章 江惠君的神色变得有些勉强。 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将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语气柔和：“你的胃不好，喝点麦乳精养养胃，以后多喝点，别省着。” 麦乳精在这时代是好东西，是营养品，可以用来养身体。 顾家这样的家庭并不怎么缺钱，家里也是常备着麦乳精的，平时没事家里的几个孩子也会冲来喝，或者用来招待客人。 但这还是第一次，江惠君亲自冲泡好，端过来给她。 顾溪心里没有丝毫触动，说道：“谢谢，我不想喝。” “不想喝？怎么了？”江惠君不解。 “没胃口。” 顾溪垂着眼，神色恹恹的，在灯光下，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 江惠君关切地问：“溪溪，你哪里不舒服？” 顾溪说：“哪里都不舒服。” 她也没说谎，自从重新活过来后，大病一场，精神不济，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当阿飘太久的后遗症，亦或是复活的代价。 要不然，人怎么能死后居然又活过来了呢？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肯定是有代价的吧。 对此顾溪接受良好，甚至想着，或许老天爷哪天就会将她这条命收走了。 能活着一天就是赚一天，也是挺好的。 江惠君有些急，忙将杯子放到桌子上，拉着顾溪的手：“你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带你去医院看看。” 顾溪抽回自己的手，挨着床坐下来，平静地说：“不用，死不了。” 她的神色平静到近乎冷漠，给人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甚至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不舒服的痕迹。 江惠君开始怀疑起来，难道这又是她想要折腾他们的一种方式？或者她的不舒服是借口，只是不想喝她端来的麦乳精？她就这么怨自己吗？ 如今江惠君也明白，顾溪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她似乎心里对他们有怨气，怨恨顾远湘取代她成为顾家的女儿，享了十五年的福，也怨恨他们这几年的偏心，对她不关心。 所以她打顾远辉，砸他们的房间，惹老顾生气，因为顾远征说话不好听动手打他…… “溪溪！”江惠君无奈地说，“你别这样，好好说话不行吗？妈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顾溪一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或许她认为自己是故意装的，就是为了折腾他们。 心里顿时一阵索然无味，说道：“行了，没事你就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话不投机，她不想再浪费时间。 江惠君没走，她过来就是想找她聊聊，最好能让她知道错，别再折腾他们了，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她将书桌前的椅子拉过来，坐到顾溪面前，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江惠君决定从一个比较安全的话题入手：“溪溪，你高中毕业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想继续读大学？还是去找工作？或者结婚？” 二十岁的姑娘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多都已经结婚，没有结婚的也像顾远湘这种因为要读大学的，不过也可以先相看对象。 如果她想结婚，也是正常的。 就是不知道沈家那边什么时候过来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如果能将她嫁出去，应该也是好的吧，家里就没这么闹腾了。 顾溪虽然懒得理她，但既然她要问，当即道：“如果我想继续读大学，你们能给我弄一个工农兵推荐大学的名额吗？” 工农兵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不多，甚至很稀缺。 虽然在以后工农兵大学的含金量低，但在这时候，却是很多学子所向往的。 江惠君摇头：“我们没有名额，不过我想沈家那边应该有。” 以沈家的能耐，弄到一个名额应该很容易，冯敏那么喜欢她，肯定会为她想法子的。 有沈家在，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个。 闻言，顾溪抬眸看她，嗤笑道：“所以你们不想给我弄个推荐名额，是想让我去找沈家要？沈家凭什么？就因为冯姨护着我，所以你们理所当然地让他们当冤大头？那我到底是你们的女儿，还是沈家养的孩子？” “你们这些人可真是——”她一字一句地说，“恶心之极。” “溪溪！”江惠君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顾溪一脸冷漠：“这不是事实吗？这就受不了了？” 江惠君的脸色变得难看。 她的出身不错，从小到大，很少有人对她说这么难听的话，而且说这话的还是她的女儿，简直是锥心刺骨，心寒之极。 看着顾溪那张不为所动的脸，她心里难受又委屈，眼眶发热：“溪溪，我是你妈！你怎么能……” 顾溪不想再听她说话，站了起来：“行了，我知道你是我妈，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只是你看看你平时做的事，有当妈的样子吗？还是你们就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喜欢给别人养孩子？或许你更愿意给别人的孩子当妈吧，不是吗？” 说到这里，她笑了下，笑意不达眼底。 江惠君双眼瞠大，伤心欲绝。 “溪溪！”她声音哽咽，双眼发红，咬着牙说，“你、你不能这么说，我是爱你的，没有当妈的不爱自己的孩子……” 就算她平时更偏心顾远湘，不代表她不爱自己的女儿，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啊！ 只是偶尔会觉得，要是她能在自己身边长大就好了。 要是冯敏阴阳怪气地羞辱自己时，她能帮自己这亲妈就好了，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就是不贴心………… “你说错了，还真有当妈的不爱自己的孩子的。”顾溪佐证道，“我养母就不爱自己的女儿，当初她不知道我不是她的女儿时，她就不爱我，也不爱顾远湘和下面的两个妹妹。” 当阿飘久了，什么人间惨事没见过，这句“天下无不是父母”就是错的，父母也不一定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江惠君再次被噎住，心里蓦地升起一股羞恼和耻辱，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她居然将自己和徐家那对愚昧无知的乡下夫妻相提并论？ 江惠君这辈子厌恶的人有很多，徐家夫妻绝对能排在前头！ 她厌恶这对夫妻的愚昧贪婪，也厌恶他们苛待顾溪，更厌恶他们将顾溪养得又土又丑，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上不得台面，害她在亲朋好友中丢尽脸。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徐家夫妻能放在一块，她是城里人，是文化人，是读过书、上过大学的，怎么能和那些乡下的泥腿子混为一谈？ 江惠君很生气，“溪溪，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仅打人，还骂人，对父母不敬不孝……你就不怕沈家知道你做的事，对你失望吗？” 就算冯敏再喜欢顾溪，知道她做出这些事，也无法接受吧？ 这年头，还是很注重未婚女性的名声，像沈家这样的家庭更不可能会要个人品低劣的姑娘当儿媳妇。 顾溪神色变得冰冷，无所谓地说：“没事，最多就是解除婚约。” 听到她轻飘飘地说解除婚约，江惠君再次惊住，终于意识到，顾溪真的变了，对什么都无所谓。 好像在她心里，他们这些亲人都已经不重要。 江惠君又气又急，但这样的顾溪确实让她无从下手。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恨不得从这里逃开，避开顾溪对她的羞辱，也避开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儿，当作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当作今天的事没发生…… “你就真不怕被退婚？”江惠君不甘心地问，“要是退婚，你去哪里再找像沈家这么好的对象？你就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以后嫁不出去，让人嘲笑吗？” 顾溪不以为然：“嘲笑就嘲笑，反正咱们家早就丢尽脸，外头的嘲笑还少吗？” 这话实在戳心，江惠君哪里受得住，霍地起身，红着眼，扭头离开了房间。 出门时，她抹了把眼角，转头就看到躲在不远处朝这边看的三个儿女。 他们吃惊地看着她。 江惠君赶紧放下手，声音有些沙哑：“你们做什么？” 三人不语，盯着她的脸，确认她真的哭了，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顾溪惹她哭的，毕竟她刚从顾溪房里出来。 “妈，顾溪惹你哭了？”顾远辉生气地质问。 江惠君不想说话，她是个要强的，如何能让儿女看到自己居然被气哭，当即扭过头说：“你们都回去睡觉。” “可是……” 江惠君不容质疑：“听话，都回去！”想到什么，又叮嘱道，“别去找溪溪。” 她怕小儿子冲动地去找人，然后又要被打一顿。 现在的顾溪打人可不手软，连亲妈都能气，打自己的兄弟根本不算什么。 江惠君交待完，就匆匆离开，不愿意多留，怕自己更加难堪。 回到房，看到躺在床上敷药的顾茂文，突然心中一酸，委屈地说：“老顾，我、我……” 顾茂文看她的模样，便知她和顾溪的谈话崩了。 他拧起眉头，生气地拍着床板，不悦地道：“她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非要搅得全家不安宁才行？” 江惠君心酸地说：“她这是怨我们呢，怨我们偏心，平时忽略了她……” “她有什么好怨的？我们是短她的吃，还是缺她的穿？”顾茂文不以为意，将人认回顾家后，他自认从未短过她的，她有什么可怨的？ 他没将顾溪的闹腾放在眼里，一个年轻未婚的姑娘，没有工作没有钱，根本无法逃离父母的辖制。 就算她要闹，也只能闹这一阵。 江惠君虽然被顾溪气哭，但面对顾茂文时，又冷静下来。 她突然说：“其实她说得对，咱们家确实快要成笑话了！今天吴英兰那女人故意来找我，问我咱们家昨天乒乒乓乓的在闹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顾茂文神色一滞，也想起早上顾溪说的那句话。 给别人养孩子养得很快乐吧？ 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更注重自己的血脉，养孩子当然只愿意养自己亲生的，谁会给别人养孩子养得很快乐啊？ 当年会留下顾远湘，是因为她只是个女娃。 将孩子养这么大，投入的心血不少，就算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也不可能让她回亲生父母家，将来将她嫁出去，给她找个好家庭，也不失为一条人脉。《 》 15、第 15 章 顾远征几人都惦记着江惠君被气哭的事，早上起床时，精神不太好，一个个耷拉着脸，眼底泛青。 当看到顾溪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餐桌前，他们脸上不禁露出愠怒。 不过他们汲取昨天早餐时的教训，并没有直接和顾溪起冲突——怕被她打，暂时忍下了。 吃过早餐，顾远征和江惠君去上班，顾茂文请假在家休养。 当顾溪扛着一个大包裹出门，坐在沙发上端着搪瓷缸喝茶的顾茂文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顾远湘和顾远辉也在，见到顾溪扛着的大包裹，心知这是她昨天从邮政局取回来的。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徐家屯公社那边寄过来的。 顾远辉有些疑惑，以往徐家屯那边若是寄东西过来，当天晚上他们家餐桌上定然会有一些山货土味的吃食，一看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也就顾溪这土包子会欢喜得像什么似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不过昨天，却一直没见有什么动静，他们家晚餐吃的是顾远湘早上去买的菜。 顾溪看他一眼，说道：“是徐家屯公社那边寄过来的。” 顾茂文皱了下眉，问道：“咋寄过来那么多东西？里头有什么？” 他是不希望顾溪和徐家那边有联系的，但顾溪一直不听，徐家那边也是厚脸皮，居然以为时不时寄些乡下的东西过来，两家就能像亲戚一样处着。 幸好徐家只寄东西，没有直接跑过来骚扰，否则当初给徐家的钱，他们一定要回去。 “都是你们不喜欢的一些乡下泥巴土物。”顾溪随口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嫌弃乡下人没文化，他们的东西都沾了泥腥味，玷污你们的高洁！放心吧，以后她们寄过来的东西，我都送去沈家，冯姨挺喜欢的。” 说着不再理他，扛着包裹出门。 顾茂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人都走到门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不禁气得心口疼。 她分明就是讽刺他们故作清高！ 就算心里瞧不起乡下人，但被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难堪。 顾茂文气得不行，能感觉到顾溪对他们的态度，冷漠恶劣，对父母亦如此，说话很刺人，冷嘲热讽的，没一句好话。 作为大家长，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孩子忤逆长辈，就算是最犟的长子顾远扬当年都没有顾溪这么恶劣，不仅气哭母亲，对他这父亲更是毫无尊重。 顾远辉瞅着顾溪出了门，直到见不到人，觉得自己又行了，开始说起小话：“爸你看她，目中无人又嚣张任性，真是太讨厌了，就是欠教训的！”他咬着牙，生气地说，“昨晚她还气哭妈，哪有她这么当女儿的……她以为咱们稀罕那些乡下寄来的便宜货吗？她要带走就带走，最好以后都不要回来……” 顾茂文阴沉着脸不说话，但小儿子的话确实听在耳里，让他越发生气。 只是顾溪人不在，就算生气也没办法，只能憋着，越发难受。 顾远辉叨逼会儿，突然说：“爸，不如这样，你打电话叫大哥回来。” 闻言，顾茂文和顾远湘同时看他，都有些不解。 顾茂文问：“叫老大回来做什么？” “让大哥教训顾溪！”顾远辉咬牙切齿地出主意，“她不是仗着力气大打人吗？大哥在部队当兵，力气肯定比她大，只要大哥回来，肯定能制服她。” 在他看来，顾溪之所以能将家里搅得翻天覆地，就是因为她力气大能打，他们都打不过她，才会被她拿捏。 所以需要一个能在武力上制住她的人，这个人，除了大哥顾远扬不作他选。 顾远扬当兵多年，其他的不说，武力肯定比他们这些普通人高。 被顾溪打过后，顾远辉就知道光凭蛮力，他们是打不过顾溪的，他现在只想赶紧来个能打赢顾溪的人，挫挫她的威风，将她的气焰打下去，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也不敢犯。 顾茂文想也不想地说：“不行，不能将老大叫回来。” “为什么不行？”顾远辉不高兴。 顾远湘也有些迷茫，她对大哥顾远扬的印象不深，当初顾远扬去当兵时，她的年纪还小，从小到大带她玩的更多的是年纪相仿的二哥顾远征。 顾茂文绷着脸，觉得就算顾远扬回来可能也不好使。 倒不是顾远扬打不过顾溪，而是顾远扬的性子实在太叛逆，是个认死理的人。 当初他们认回顾溪时，顾远扬远在部队，得知这事，特地打电话回来，让他们将顾远湘送走。 顾茂文夫妻自然拒绝了。 顾远扬对此很坚持，甚至和他们吵了一架，见他们实在不愿意，最终他没再说什么，只道他们会后悔。 顾茂文觉得这儿子实在太轴了，没点人情味，养这么大的孩子，哪能说送走就送走？ 不过现在，他虽然不后悔，却也因为顾溪的叛逆而头疼起来，心里是不想去求助这个长子的，岂不是让他看笑话？ ** 顾溪来到军区大院时，太阳已经升高。 看她扛着那么大的包裹，有路过的年轻人好心地问：“这位女同志，需不需要帮忙？” 顾溪停下，探头看向说话的人，露出一张汗湿的脸，说道：“不用，谢谢。” 哪知道对方瞪大眼睛：“啊，是你，那个沈明峥的未婚妻！” 见她抬头看着自己，那张莹白的脸蛋精致又好看，就算满头大汗也不显狼狈，反而让人有种怜惜呵护的冲动。 年轻人有些脸红，挠了挠脸，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帮你吧，这东西看着挺重的……” 说着便伸手过去，用力一抱，发现抱——抱不动。 顾溪仍是稳稳地抱着，没有让他将东西抢过去。 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更红了，有些羞愧，怀疑自己的力气难道还比不过人家瘦弱的女同志？ 要不然，他怎么抱不动这包裹？ “翔子，你在做什么呢？” 一道声音响起，将林兆翔从窘迫中拉出来，转头惊喜地叫道：“淮哥，我在帮……帮忙呢。” 周淮岷双手插兜走过来，张扬的短发，魁梧的身材，那股子独有的气势，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身边跟着几个年轻男女，像是要一起出门玩。 周淮岷看到抱着个大包裹的顾溪，挑了下眉，说道：“那你还不赶紧的，一点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都没有！” 林兆翔：“……”能说他没搬动吗？ 倒是顾溪开口道：“真的不用了，我能搬得动的。”然后又道，“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便搬着东西离开。 一群人站在那里，看她搬着大包裹走得稳稳当当的，和她纤细瘦弱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 有人惊叹道：“她的力气好大啊！” “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弱……” “还那么漂亮，沈明峥真是好福气！” “……” 众人转头看向说“沈明峥真是好福气”的人，发现是周淮岷的妹妹周淮英。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她也不悚，叉着腰说：“怎么，我说得不对？” 众人赶紧附和：“对对对，英子你说得都对！” 离开时，周淮英和堂哥走在一起，用手肘捅了捅他，笑嘻嘻地说：“她是不是很漂亮？冯姨的眼光可真好，给沈明峥挑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哥你也不能输，以后也要给我找个漂亮的嫂子，像沈明峥未婚妻那样的就好！” 周淮岷直接说了一句无聊。 ** 顾溪搬着包裹来到沈家，王婶看着都惊呆了，赶紧上前帮忙，又是给她端茶倒水，又是给她扇凉，生怕她累着。 王婶问：“这是什么？你咋一个人送过来？怎么不叫人帮忙？” “是徐家的两个妹妹寄过来的。”顾溪一边喝水一边说，“其实不重。” 王婶不相信，过去搬了下，发现沉甸甸的，腰都直不起来，哪里不重？ 喝完水，顾溪和王婶一起将包裹里的东西取出来，一起归置。 王婶没想到里头有那么多山货和乡下自己晒的东西，虽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城里也是难得，不由夸道：“你那徐家的两个妹妹真是有心了。” 她也知道顾溪的身世，知道这些年，顾溪和养父母家的两个妹妹一直有联系，甚至出钱支持她们读书，姐妹情并未断，觉得顾溪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正忙着，沈明嵘从外头回来了。 看到顾溪，他欢快地扑过来：“溪姐溪姐，你啥时候来的？是不是搬行李过来了，以后都住这里吗？不回去了吧？” 顾溪拿起一块甜滋滋的果干塞进他嘴里，笑道：“没有，只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沈明嵘嚼着嘴里的果干，十分失望。 等王婶去放东西，他贼兮兮地拉着顾溪到一旁，说道：“溪姐，我告诉你啊，下个月我哥应该会回来了。” 顾溪神色一顿，哦了一声。 其实她知道，沈明峥很快就回来，不必等到下个月。 “溪姐，你怎么不笑？”沈明嵘疑惑地看她，难道她不想见到他大哥？ 顾溪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你也是高兴的吧？”沈明嵘朝她挤眉弄眼，“等大哥回来，你们……嘿嘿。” 顾溪被他逗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什么。《 》 16、第 16 章 顾溪在沈家待了一天，陪沈明嵘玩，顺便给他检查作业。 傍晚，沈重山和冯敏下班回来，看到她都很高兴。 “溪溪来啦！”冯敏第一时间拉着人看了看，突然皱起眉头，“这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怎么脸色看着没点血色？” 这一看就像大病未愈，让人看得揪心。 心里琢磨着，下次休息时，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顾溪道：“我有好好吃饭休息的，只是天气太热，有点苦夏。” “真的？”冯敏想到现在天气确实热得厉害，人也没什么胃口，勉强相信她，又问道，“你家里还好吧？” 看顾溪的脸色那么差，她还是不放心顾家那些人，担心他们仗着她脾气好欺负她，尤其那个顾远辉，真不知道顾茂文夫妻是怎么养孩子的，怎么能养出这么刁钻可恶的小子，欺负起亲姐来毫不手软，仿佛那是他的仇人。 虽然顾溪从来不会和人抱怨这些，但她有嘴问、有眼睛看，每次去顾家走动时，顾远辉都能当着自己这客人的面阴阳怪气顾溪，可见私底下没少欺负她。 顾茂文夫妻虽然嘴里斥责顾远辉，但只是因为自己在场，若是她不在，只怕并不在意，还当是姐弟俩打闹，让顾溪忍了，不然就是小题大做。 顾溪面露笑容，声音轻软，“挺好的，就是我爸不小心闪到腰，有些严重，今儿在家休息。” “闪到腰？” 冯敏和沈重山都有些疑惑。 顾溪面色不改，避重就轻地说：“他帮顾远湘搬柜子时闪到腰的，顾远湘房间里的柜子比较笨重。” 她倒是不怕顾家人会跑过来和沈重山他们说什么，顾茂文夫妻丢不起那脸。 相处几年，她哪里看不出顾茂文夫妻有多在意自己的名声，就算他们再厌恶她，也不会跑到外头说她做了什么。 这也是她敢直接和他们翻脸的原因，反正她都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活多久，何必再顾忌什么？ 有所顾忌的人才会活得憋屈。 顾家人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也是挺可笑的。 沈重山和冯敏都没多想，以为顾茂文是年纪大了，搬个柜子都会闪到腰，嘘唏一下便抛开不提。 吃饭的时候，得知顾溪养父母那边的妹妹给她寄了些乡下土特产过来，心里很是高兴，觉得徐家那两个女娃虽然出身在那样的家庭，却是好的，没有辜负顾溪为她们做的安排。 冯敏看了看为自己做的衣服和鞋子，说道：“徐愿生这孩子的手艺可真好，做的衣服都挺合身的，衬得人都精神了。” 这年头的衣服花样不多，但在细节处却能彰显裁缝的巧思。 徐愿生做衣服时，特地收了腰线，穿起来特别衬人，让人看起来很精神。 顾溪笑道：“二妹从小就喜欢看人做衣服，她和公社的老裁缝学过，还给老裁缝打过下手。” 那是她还没回顾家前的事。 二妹徐愿生闲暇时厚着脸皮去给老裁缝帮忙，老裁缝有时候会给她一些吃食当辛苦费，徐愿生会偷偷带回来，姐妹三个窝在柴房里偷摸分来吃。 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顾溪起身离开。 冯敏送她出门，说道：“溪溪，要不今天就在这边住下吧，反正现在是暑假，你也没啥事。至于工作的事，你也不急，先将身体养好再找工作。” 既然顾溪不想继续读书，那确实要找份工作，不过看她的脸色不好，也不急于一时，先将身体休养好再说。 顾溪道：“我最近有点事，等我忙完再过来，到时候您要赶我，我都不走。” “什么事啊？”冯敏先是纳闷地问，然后嗔道，“你要是过来，我才高兴呢，哪里会赶你？” 顾溪只是笑了笑，和她道别离开。 - 回到顾家，天色彻底暗下来，顾家人都吃过晚饭，坐在客厅闲聊。 顾远湘端着果盘过来，见到她主动问：“溪溪，你吃饭了吗？我们给你留了饭。” “吃过了。” 顾溪随意回一声，也不和客厅里的几人打招呼，直接回房。 顾茂文夫妻的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生气这女儿忤逆是一回事，但被她如此无视又是另一回事，觉得她没教养，不懂尊重父母。 顾茂文气道：“果然被那对乡下夫妻养坏了。” 顾远湘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僵硬。 因为他说的那对“乡下夫妻”是她的亲生父母，纵使她一直当自己是顾家的女儿，不愿意承认徐家人是她的血亲，但心里知道，血缘这东西是断不掉的。 顾远征见她的脸色难看，转移了话题：“爸，顾溪已经高中毕业，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若是以往，他不会主动提这些，反正有父母为她安排，他只是二哥，不必太上心。 不过现在他的心态多少变了，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事不关己，否则这个家会越来越糟糕。 江惠君叹气道：“昨晚我也这么问溪溪的。” “她怎么说？” 一家人都看她，想知道顾溪的想法，最好赶紧给她找些事干，要不然她在家里天天闹腾，实在受不住。 “她说她想读书，让咱们给她弄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相顾无言。 顾茂文拧眉道：“她怎么不去找沈家？” 闻言，江惠君面露难堪之色，又想起昨晚顾溪说的话，那张不掩饰嘲讽的脸，每每想起，就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看她这模样，顾茂文和顾远征哪里不明白，明智地没再问。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干嘛不让她嫁出去算了？”顾远辉嘟哝，“反正她和沈家有婚约，听说那个沈明峥都二十七、二十八岁了，再不结婚都老了。” 在十六岁的少年人看来，男人二十七八还不结婚，就是个老男人。 也亏得沈明峥有婚约，又在部队里，要不然还真让人怀疑他这么晚还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顾茂文和江惠君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这桩婚约，明显是由沈家主导，顾家根本作不了主。他们几时结婚，由沈家那边决定，万一他们去提了，沈家以沈明峥在部队忙为由，没空回来结婚，多尴尬啊？他们不想在沈家人面前丢脸。 “确实，这事还是提一提吧。”江惠君说道，“溪溪都二十岁，要是她不去上大学，那不如先结婚，等婚后再找工作。” 结了婚，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到时候她也不好天天回娘家闹腾吧？ 这么一想，江惠君顿时觉得轻松起来。 顾茂文也是这么想的，点了点头，决定改日抽个时间给沈家递个话，问问这事。 ** 顾茂文在家休养了两天，觉得腰没那么难受，又回去上班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家依然不安生，每天都要闹出点动静。 许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顾远辉脸上的伤还没好全呢，胆子又肥起来，居然敢将顾溪晒在院子里的衣服丢在地上。 若是以往，顾溪会默默地捡起来重新洗一遍。 现在嘛，根本不惯着他，将人揍了一顿，然后逼着他将衣服洗干净，并且表示，以后家里人的脏衣服都由他来洗。 顾远湘原本犹豫着要不要劝，等听到顾溪的决定，她默默地闭上嘴巴。 最近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由她来做，她才知道原来家里的事情那么多，做完这些有多辛苦，以前顾溪是怎么将它们打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显忙乱的？ 特别是洗全家的衣服时，每次洗完都腰酸背痛，让她觉得这个暑假实在太难熬了，巴不得赶紧开学，好躲到学校里，不用再干这些。 顾远辉是个挨打不记数的性子，不过也架不住打得太多了，他终于长点教训。 许是闹腾得久了，就连家属院都知道顾家最近不安生，特别是有个嘴碎的邻居黄老太喜欢窥探左邻右舍，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她大嘴巴说出去。 顾茂文夫妻每每听到一些关于自家的流言，脸上臊得慌，又气又急。 最让他们受不了的，还是那些关于他们喜欢给别人养孩子之类的话，甚至还说他们虐待亲生女儿，让顾溪给他们当牛做马，伺候一家子…… 每次他们都是青着脸回家。 回到家，看到罪魁祸首的顾溪，越发的生气，想骂人嘛，又骂不过她，毕竟她真的是懂得怎么扎心怎么来——虽然在顾溪看来，她只是实话实说，然而往往实话才是最戳心的；打更不可能了，顾家没有打孩子的传统，就算要打，顾溪也不会站着给他们打，反而会直接打回去。 打不得，骂不过，那怎么办？ 明知道顾溪就是仗着他们好面子，可着劲儿地折腾，但他们永远不可能将她做的事往外说，顾家丢不起那个脸，只能硬生生地忍下，甭提有多难受。 这日，顾溪在厨房喝水，听到敲门声，去打开门，见到门外站着一群半大的少年人，是家属院里和顾远辉玩得好的同龄人。 看到他们，顾溪的眸光微动。 少年们一个个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辉子他姐，我们来找辉子，他在家吗？” 顾溪的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面容，眸心深处有什么弥漫，平静道：“在的。” 说着侧身，让他们进门。 这些少年人和顾远辉玩得好，常来顾家找人，丝毫不将自己当外人，进门后直接去敲顾远辉的房门。 很快，一阵阵惊呼声响起。 “天啊，辉子，你这脸怎么了？被谁打了？” “肯定是被打的，这打得可真有劲！” “辉子，你打架怎么不叫咱们？只要叫一声，咱们抄家伙一起上，看谁敢欺负咱们兄弟！” “……” 顾溪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喝水，听着楼上顾远辉死要面子地解释不是被人打的，是自己不小心撞的。 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将面子和自尊看得比天大的年纪，怎么肯承认是被人打，还是自己最瞧不起的姐姐打的，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就是摔的、撞的。 一会儿后，顾远辉和一群少年人下楼，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顾溪，吓得差点炸毛。 少年们没注意到他的细微反应，看到客厅里安静坐在那里的人，当她转头看过来，那张莹白漂亮的脸蛋直白地映入眼帘，让这群很少与如此漂亮的异性接触的少年都红了脸。 以往顾溪很少会这么直白地看人，更多时候她都避着人，也是沉默的。 这还是第一次，这群少年们清楚地意识到，顾远辉他姐长得真的很好看，是个少见的漂亮女同志。 有少年道：“辉子，天气那么热，咱们去划船吧。” “是啊是啊，叫你姐一起去！” 那群少年人热情地叫着，有几个朝顾远辉使眼色，挤眉弄眼的，一看就在打坏主意。 他们和顾远辉的关系好，知道顾远辉对这个半途认回顾家的姐姐的态度。 老实说，他们其实不太能明白顾远辉为什么那么讨厌这个姐，在他们看来，顾溪长得实在漂亮，比顾远湘这个假千金漂亮多了，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姐姐，他们都能和小伙伴们炫耀，保护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她。 不过，这个顾溪的性格实在好欺负，他们好几次都看到顾远辉欺负她。 像和顾远辉关系好的军子，还会出主意，帮着一起欺负她，像捉毛毛虫和蛇吓唬她，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赶狗追撵她之类的……回头他还会和他们笑嘻嘻地说如何欺负人，看她吓到眼眶发红，笑得十分恶劣。 顾远辉听到他们的提议时，心脏差点就吓得跳出来，一脸惊恐。 他们居然要邀请她？万一她打人怎么办？ 如果是以往，顾远辉肯定会答应，在看到军子挤眉弄眼时，就知道这小子打着坏主意，说不定有好戏看。 但现在，他只想一拳朝军子那张猥琐的脸挥过去。 就在顾远辉惊恐地想要拒绝时，顾溪却开口了：“好啊。” 好、好啊？好什么？ 顾远辉惊吓地看着她，直觉她不怀好意。 顾溪站起身，看向脸色不好的顾远辉，突然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在顾远辉看来，比女鬼还可怕。 她要做什么？《 》 17、第 17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明峥 顾溪回房换了身衣服。 当她转头看向桌面上的镜子时, 正好看到镜子里自己苍白悒郁的脸色，恍惚间有种自己仍是被困在命运之中，这一切不过是无限的孤寂中诞生的幻觉。 其实她早就死了, 被隔离在人世之外，只是幻想着自己重新活过来。 顾溪低头, 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打开门出去。 走到楼梯口处, 她站在那里, 看着楼下那群少年人，听到他们兴奋的说话声。 “……t?到时候, 咱们就将她推到水里, 让她出个洋相！” “这样不好吧？” “怎么不好？她不是会游泳吗？而且现在天气热, 又不会生病。” “咱们这也是让辉子高兴嘛！” “哎哟, 你们在犹豫什么？是兄弟就一起干, 要不然就走开, 以后别对外说, 你们是咱们的兄弟！” “……”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冲动、鲁莽，讲着所谓的兄弟义气, 臭味相投, 自以为做着正义却残忍的事情。 顾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慢吞吞地走下楼。 楼下正在商量要怎么作弄顾溪的少年人瞬间噤声, 看了看顾溪的脸, 见她面无异色，以为她没听到，很快就抛开不理，一边彼此挤眉弄眼, 一边勾肩搭背离开。 出门时，正好遇到相携走来的顾远湘和陈芸笙。 看到这些人，顾远湘有些意外，瞅了瞅顾远辉那张还没有恢复的脸，问道：“你们要去哪？” 她心里纳闷，顾远辉和顾茂文夫妻一样，也是个死要面子的，在他的脸没恢复之前，应该不会和人出门玩。这些天，也不是没人来找顾远辉，但顾远辉统统都没见，躲在房间里，让她对外说他去舅舅家玩了。 顾远辉看到她脸上的疑惑，心里一阵委屈。 要不是顾溪开门将这些人放进来，他会直面他们吗，会和他们出去吗？让同龄的朋友看到自己这鼻青脸肿的样子，他气恨得不行，觉得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以后都抬不起脸。 他很生气，虽然怕顾溪打人，但想到这次可能作弄到她，又忍不住期待，忍住羞耻出门。 他都牺牲这么大，军子他们可要争气点，最好给她一个教训。 想必在外头，她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不敢将事情闹得太过吧？ “我们去划船。”顾远辉故作不在意地说，“天气那么热，最适合去划船。好啦，我们走吧。” 说着他催促起来，一群少年人热热闹闹地离开。 顾溪走在最后，头上戴着一顶遮阳的草帽，路过时看向顾远湘两人，突然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划船？” 顾远湘有些犹豫，看了眼和顾远辉勾肩搭背的军子、李伟义几人，直觉他们又要故意作弄顾溪，以往就有这样的例子。 军子和李伟义自认他们与顾远辉是好哥们，平时总帮顾远辉欺负顾溪。 虽说顾溪是女同志，作为男人欺负女同志丢脸，但对于这些讲兄弟义气的少年人而言，什么都干得出来，本性恶劣又下作。 顾远湘明白，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和他们一起，以免将自己牵扯进去。 万一到时候看到顾溪被他们欺负，她要是不帮她，实在说不过去，对自己的形象不好。但她若去帮顾溪，又会得罪这些“讲义气”的少年人，可能顾远辉还会生气。 最好的就是当作不知情。 正要拒绝，就听到陈芸笙轻快地说：“好啊，我也去！” 陈芸笙确实很想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顾溪在，是个难得的机会。 自从决定和顾溪交朋友后，她就来过顾家几次，但没有一次能见到顾溪，顾溪不是出门，就是在房间里待着，并不露面。 顾远湘说她在休息，她也不好去打扰，只能作罢。 这会儿难得见着人，哪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顾远湘心头一紧，马上改口：“那我们也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 “行啊！” 其他少年人欢快地说，觉得有女同志一起去划船，应该会更好玩，男女搭配嘛。 ** 天气炎热，白天时人们几乎不怎么爱往外跑。 对于这些正值放假、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而言，再热的天气也不妨碍他们出行，像这种大热天，市里的游泳馆，或者一些可以玩水的地方，尤其受他们喜爱。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附近的公园。 午后的公园没什么人，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一阵阵嘹亮的蝉鸣，更衬得公园的幽静。 公园里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泊，湖泊周围种植高大的树木，树影成荫，清风徐来，湖泊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晃得人眯起眼睛。 湖边停泊着一排出租的小船，旁边的凉亭有一个守船卖票的老头。 天气好时，常有人来公园游湖划船，一些年轻男女相亲或谈对象，都会来这里，偶尔还会有住在附近的顽皮孩子避着大人偷偷跑过来玩水，将衣服一脱，扑通一声往水里扎。 这里的小船只能坐六个人，他们来的人多，租了三条船。 租好船后，一群人分别登上船。 顾远辉看到军子和李伟义朝他挤眉弄眼，拉着几个人，有意无意地往顾溪那边挤，将她带上一条船。 看到这一幕，他心脏狂跳，反手拉住顾远湘，不让她跟上那条船。 陈芸笙没注意到少年人的眉眼官司，就要跟过去，被顾远湘拉住。 “哎？”她催促道，“远湘，赶紧过去，咱们三个女同志要坐一起。”这样才好和顾溪说话。 先前在路上，她几次想和顾溪搭话都没机会。 顾远湘虽然不清楚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按以往的经验，肯定憋着坏，既然他们要作弄顾溪，她肯定不会好心提醒。 当即道：“那条船都坐满人了，咱们坐另一条吧，反正船都一样。” 陈芸笙眼巴巴地看着那群少年占据那条船，将顾溪簇拥在中间，只好作罢。 她和顾远湘登上另一条船，说道：“要不等会儿，咱们去和他们汇合，到时候换船呗，女同志还是坐在一起比较好。” 顾远湘笑了笑，嘴里敷衍地应着。 船驶离岸边，朝着湖中心划去。 顾溪坐在小船上，看着船上的几个少年人热情地聊天，时不时与旁边两条船上的人隔空对话，扯着嗓门互喊，让炎热的午后公园多了几分热闹。 撑船的人是军子，他长得壮实，力气大，撑船的速度非常快。 他朝其他两条船的人说：“辉子、张平，咱们比一比，看谁的速度快，输了的人跳水里泡十分钟，请大家吃冰棍。” “行啊！”顾远辉满口答应，朝另一条船的人叫道，“张平，一起。” 张平拿着撑船的竹篙，露出一口白牙，“好啊，输的人记得请大家吃冰棍！” 其他人都欢呼地叫起来。 这群少年人经常来这边划船玩水，一个个都会游泳，像这种比赛，彼此都熟悉得很，抵达对面的拱桥作终点。 等三条船处于同一个位置后，当即飞快地朝那边的拱桥划过去。 船上的少年人发出欢呼声，为他们加油，欢声笑语不断。 就连顾远湘和陈芸笙都是满脸笑容，兴致勃勃地看着这群少年人比赛。 顾溪用手压着头顶的草帽，任由湖面的风吹着面颊，望着这群青春肆意的少年人，神色平淡。 突然，小船颠簸了下。 坐在顾溪身边的李伟义喊道：“军子，你行不行啊，可别翻船！” “不会，我厉害着呢！”军子大声说，和李伟义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脸上都带着坏笑。 这时，船又颠簸起来，顾溪感觉到一股力气从背后推来，她第一时间扶住船沿，反手就将身边推搡她的人掀下船。 “伟义！” 船上的少年人纷纷叫起来，吓了一跳。 落水的李伟义很快就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生气地指着顾溪说：“你怎么能推我？” 顾溪伸手将帽檐扶起，露出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要不是你故意推我，我怎么会推你？” 李伟义顿时一惊，以为她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忙道：“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也是和你开个玩笑。”顾溪冷冰冰地说。 她看向船上的这群少年人，并未将他们当年幼无知的孩子看待。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十六七岁已经不算孩子，很多都已经工作，担起养家的责任。 被她的目光扫过的少年们不知怎么的，心中徒然一紧，就连划船的军子都停下来。 她不会真的知道他们的计划了吧？ 那还要推她下水吗？ 顾溪突然起身，一把夺过军子手里的竹篙，然后一脚将他踹下水。 她朝他们道：“刚才在家里，我好像听到你们计划要推我下水，没想到是真的！”她叹了口气，“平时你们和顾远辉一起作弄我，说和我开个玩笑，我也不说什么了，现在我也和你们开个玩笑，你们应该不介意的吧？” 说话间，她将抢过来的竹篙挥出，将船上的少年一一扫落水里，然t?后站在那里，叉着腰看他们在水里扑腾。 前面两条船上的人发现这边的情况不对，停了下来。 顾远辉扭头看到这一幕，惊吓之余，又有种尘埃落定之感，甚至觉得顾溪真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居然敢在外头打人。 她真不怕被人笑话吗？要是传出去，只怕她的名声都没了。 顾远辉赶紧将船划回来。 船上的人倒是没被这一幕吓住，还以为他们是在玩，七嘴八舌地问：“你们这是表演跳水吗？” “咋都突然跳进水里？不比赛啦？” “你们在玩什么？要不咱们也一起玩？” “……” 泡在水里的几个少年听到他们的话，气得要死。 他们才不是玩，是被人推下船的。 军子游过来，伸手攀着船，生气地说：“是她推我们下船的，真不知她在发什么神经！” 顾溪一杆子打在他的手上，打得他松开手，心平气和地说：“你们要是不推我，我会推你们吗？” 落水的少年有些委屈，“可你没落水，现在是我们落水，我们还在水里泡着呢！” 顾溪：“证明你们没用，是一群蠢货！” 少年们：“……” 众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她长这么漂亮，嘴巴居然这么毒。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说他们蠢。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那好吧。”顾溪一副好说话的模样，满脸无辜，“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啦，难道你们连这种玩笑都开不起？不会吧，不会吧？你们居然这么小气的？那你们早说啊，要知道你们开不起这种玩笑，我就不出来了！” “亏你们在家里，还商量着要推我下水，我以为你们爱这么玩，不就和你们一起玩喽……” 水里的少年还没说什么呢，就听到她一噼哩叭啦的话兜头砸来，人都傻了。 要说他们开不起玩笑，这不是让其他小伙伴笑话吗？少年人将自尊和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绝对不肯承认自己是开不起玩笑的人。 毕竟很多时候，大家打闹得过分时，都会说一句“只是开个玩笑”揭过，是心照不宣的事，为了面子就算生气，也得努力忍着。 果然，就见其他两条船上的人都大笑起来。 “哈哈，你们不会是开不起玩笑吧？” “就是啊，辉子他姐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别那么在意啦，是男子汉就别和女同志计较！” “天气那么热，水里泡着不是更舒服吗？她好心帮你们下水，你们应该感谢她啦！” “……” 众人说说笑笑，都不当回事。 反正他们只是被推下水，又不会死人，不用计较那么多。 先前在顾家，他们都听到军子和李伟义几人商量划船时要将顾溪推下水，让她丢脸，到时候他们将船划走，让她在水里泡着，自己游回去。 没想到顾溪听到了，隐而不发，然后率先发作，抢先将他们推下水，她还挺聪明的，果断又有魄力。 这让他们都对她另眼相待，觉得她不像顾远辉嘴里说的那种没见识的土包子，令人厌恶的乡下小媳妇，愚昧无知的乡下人，分明就很有主见。 顾溪站在船上，对这些人的反应并不奇怪。 多熟悉的一幕啊！ 上辈子也有这一遭，在水里泡着的人是自己，一群人坐在船上笑，没有一个人让她上船，说只是开个玩笑，其中笑得最嚣张的要数顾远辉、李伟义几人。 也是这一天，这群人来到家里，找顾远辉一起划船，正好她在家，顾远辉硬是拉上她，让她和他们一起去划船，背地里则商量如何作弄她。 她其实并不愿意去，她和这些人不熟，也没兴趣和一群顽劣的小男生玩。 但顾远辉说要是她不去，晚上爸妈回来，就告诉爸妈她欺负他，连陪他出门玩都不愿意。 那时候她傻乎乎的，很在意这些亲人，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认同，又怕他们真的生气，不愿意和顾远辉起矛盾让父母不高兴，只好跟着去了。 划船的时候，他们故意将她推下水，让她在水里泡着，自己游回去。 顾溪是会游泳的，在乡下学过，不过只是半桶水，游得并不好，在水里时就像狗刨，姿势难看，当时被船上的这群少年笑话，让她难堪之极。 她不喜欢这种“开玩笑”，特别是被一群少年作弄。 虽然这些都是“弟弟”，但也是年龄相近的男生，在异性面前这么丢脸，没有女孩子能放得开。 也怪她以前确实傻，居然不敢反抗，怕做得过了，会让顾茂文夫妻生气，丢了他们的脸，大多时候对这些人的作弄都默默地忍下。 现在嘛，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顾溪用竹篙将落水的少年都敲打了一顿，噼哩叭啦的，丝毫不客气，将他们打得嗷嗷叫后，说道：“你们自己游回去。” “啊？” 不仅水里的人傻眼，其他两条船上的人也傻眼了，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倒不是不能游，而是她这语气听着不像开玩笑，更像是故意的。 顾溪将划船走，经过顾远辉所在的船时，突然撩起竹篙朝他戳过去。 顾远辉哪里想到她会做这种事，身体一仰，扑通一声落下水。 “远辉！”顾远湘惊叫起来，朝顾溪怒目而视。 等顾远辉从水里钻出来，一根竹篙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 顾溪一边按着他，一边朝那些傻眼的人说：“你们将船撑走，让他们游回去。” 众人：“……”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顾溪，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他们和顾远辉是好哥们、好兄弟，看过很多次顾远辉如何作弄她，对她多少也有些了解的，知道她是个安静沉默的女孩子，柔软得像没脾气。 然而今天这事，完全颠覆以往的印象。 什么没脾气，这脾气可大了。 他们现在已经相信，她这是故意作弄顾远辉他们的，看这些落水的人，都是平时帮着顾远辉作弄她的。 虽说男孩子不应该和女同志计较，但没办法，顾远辉是他们好哥们，为了好哥们，只能帮着一起欺负她。 想到这里，船上的少年们释然了，完全不当回事。 有人笑道：“辉子、军子、伟义……你们听到了吧，顾溪姐都这么说呢，你们赶紧游回去，千万别上船。” “是啊，谁让你们平时作弄顾溪姐，这下子被报复了吧？” “作弄人者，人恒作弄之，很正常！” “不过你们可真是没用，居然被个女生推下水。” “就是啊，军子你看起来挺壮的啊，也没能防得住，不会是外强中干吧？” “哈哈，军子果然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 水里泡着的顾远辉等人原本就被竹篙打得很生气，等听到他们事不关己的话，气得脸都红了，差点要爆炸。 他们哪里能受得住这种嘲讽，顿时一腔气就朝顾溪发过去，游过来要掀翻她的船，让她也落水。 顾溪正等着他们，手里的竹篙再次唰唰唰地打过去，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游得飞快。 另外两条船上的人都哈哈大笑，当猴戏看。 水里被打的几人可笑不出来，他们发现顾溪是真打的，打得生疼生疼的，哪里还敢靠近她，赶紧游远一些，游到她打不到的地方。 军子生气道：“你这死八婆居然真打，小心我打死你！”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满脸戾气。 顾溪呵了一声，当即将船划过去，然后又是一阵噼哩叭啦地开打。 军子惨叫连连，赶紧游开。 其他人见状，哪里还敢叫嚣骂人，纷纷闭上嘴巴，缩在水里。 船上的人都是笑呵呵的，只有顾远湘的脸色十分难看。 顾溪在家发疯就算了，出来居然也发疯，她难道不怕她将人打出个好歹，人家家长登门投诉她吗？要是传出她发疯打人的事，对她有什么好处？这名声还要不要？难道她真的不怕沈家有意见？ 顾远湘咬了咬唇，拉高了声音：“溪溪，别太过分了，爸妈知道会生气的。” 顾溪瞥她一眼，“只是和他们开个玩笑，难道爸妈还会为这种事生气？” “就算开玩笑，你也不能真的动手打啊！”顾远湘生气地说，“你还是让他们上船吧，大家出来玩的，原本就应该高高兴兴，你就别扫兴了。” 顾溪幽幽地看她，将船划过去，船狠狠地撞到他们的船。 船上的人t?吓得赶紧扶住船沿，惊讶地看她。 顾远湘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她这么疯，吓得心脏都要骤停，恨不得自己赶紧捞起竹篙，撑船离顾溪远点，省得她对自己发疯。 刚才她故意说那话，也是仗着大家有一段距离，好让人觉得顾溪做得过分。 她还真怕顾溪当众打自己，也将自己推下水——这种事顾溪肯定做得出来。 顾溪无视其他人或惊讶、或探究的眼神，直视船上的顾远湘，说道：“你不用故意这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才是顾家的女儿，让你成了家里的假女儿，被人笑话，这是你的心结。所以你希望爸妈和顾远辉他们更喜欢你，你处处打压我、贬低我，我能理解的。” 闻言，所有人怔住。 和顾远湘坐在一起的陈芸笙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顾远湘，正好看到她眼里徒然而生的惊恐之色。 她这是害怕？难道顾溪说对了？ 顾远湘确实很惊恐，她真的怕死了顾溪这张嘴，太会扎人了，爸妈总被她气得心口疼。 她也没想到顾溪看得这么明白，居然将自己的心态摸得一清二楚。 不用看也知道周围的人是什么反应，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这让她羞耻得想哭。 “我、我没有。”顾远湘真的哭出来了，带着哭腔说，“溪溪，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将你当亲姐妹看待的……” 她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应该跟过来的，刚才也不应该那么说的，要说也在家里说。谁能想到，顾溪在外头也这么不给他们面子，不懂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实在太过分了！ 顾溪很淡定，她的语气平和，没有咄咄逼人的意味，说的都是大实话：“你有没有自己清楚！看顾远辉平时为了你欺负我，你应该很高兴吧？看爸妈为了你忽视我，让我给家里当牛作马，伺候你们一家子，你很高兴吧？看顾远征给你买沪市的手表当生日礼物，我却什么都没有，你很高兴吧？” “……” 顾远湘差点要尖叫了，“我真没有……”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瞪大眼睛看着这对姐妹，眼里露出兴奋之色。 这年头的娱乐少，一点小事就能让人津津乐道，更不用说是认识之人的八卦。 顾家抱错孩子的事家属大院里谁不知，但除了当初顾溪回顾家时大伙儿笑话过一阵，后来顾家风平浪静，没什么好戏看，还以为一家人相处和睦，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原来大方开朗、待人得体、亲切明理的顾远湘私底下这么想的吗？ 原来顾溪在顾家真的像保姆一样干活，伺候一家子？ 原来顾远辉欺负顾溪，都是为了顾远湘，顾家的两兄弟不将顾溪当亲妹妹看，为了假妹妹欺负她，连个生日礼物都不送，实在太偏心了…… 顾溪看着摇摇欲坠的顾远湘，没有再纠缠，无所谓地说：“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说着，她划着船走了。 被留下的一群人看着顾溪离开，没一个人叫住她。 主要是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太让他们震撼了，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可是现场直播啊，比听家里的长辈们说八卦更有意思，他们居然看到了现场，回去一定要和家里人说说这事，他们一定也会大吃一惊。 顾远湘哪里没注意到这些人互相使眼色的样子，直接瘫在那里。 完了，完了！她已经能想象家属院里的那些人会怎么嘲笑他们家，爸妈知道后又会怎么震怒生气，甚至会迁怒到自己。 更让她难受的是，当她转头看向陈芸笙时，发现陈芸笙下意识往旁偏了偏，显然她已经相信顾溪的那些话，对自己有了芥蒂…… 顾远湘的心瞬间沉得厉害。 她向来是个聪明人，心知言语是把柄，从来不会在外头说顾溪的不是，甚至很维护顾溪，只说她的好，给人一种大大方方、知书达礼的好印象。 大家都称赞她被顾家养得很好，很有礼貌，还是大学生，喜欢她的人也不少，是家属大院里不少大妈大娘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 如果陈家相信了顾溪的话，那他们怎么看她？ 陈瑞安……又怎么看她？ 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这一刻，顾远湘只觉得这七月的太阳晃眼得厉害，天气冷得如坠冰窟，眼眶酸涩。 ** 顾溪将船划了回去，还给岸边守船的老头。 她没有离开公园，而是在附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安静地坐着，眺望着艳阳下的湖泊。 她在想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她狼狈地游回岸上，全身浑嗒嗒的，衣服黏在身上，羞耻得想哭，怕让人看到不好，便躲在树下，等衣服烘干。 而那些人早就离开了，没有一个人过来叫她。 “顾、顾溪……” 顾溪迟钝地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叫她的人，瞳孔有些涣散。 直到对方走近，看到那张年轻秀丽的脸，慢了半拍，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也忆起了一些事。 “顾溪。”陈芸笙有些紧张地走近一步，先是抓了抓脸，又挠了下脖子，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顾溪平静地嗯一声，眼瞳聚焦，突然认真地看她。 “怎、怎么了？”陈芸笙很紧张，不知道她看什么，眼神有些怪。 那种眼神，怎么说呢，不像是在看一个认识的人，像是隔着遥远的时光和距离，在看一个稀奇的事物，一段遥远的故事…… 顾溪很快收回目光，道了一声没事，心里却想着，原来陈芸笙是小说里的女主啊。 死后多年，偶然间得知，其实他们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 或者说，他们这些人被后人写成故事，命运早就已经注定。 书里的女主角是陈芸笙，明年她家里出事，她被送到乡下避难，在那里遇到成分不好的男主，两人经历了种种磨难在一起，等高考恢复，她和男主回到京市，考大学，做生意，两人成为这风起云涌的时代里乘风而起的富豪，为国家的腾飞奋斗。 女主角陈芸笙是个颜控，只要长得好看的人都会在她的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 让陈芸笙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家属大院里被抱错的真千金顾溪，可惜的是，顾溪是个炮灰美人，故事还未开始便已经死了，死在最美好的年华，成为一些人心中的遗憾。 其中遗憾最多的是沈明峥这位前途无量的军官。 很多年后，当他身居高位，遇到在生意场上被人故意陷害的男主角，出手帮了个忙，被陈芸笙认出来，认出他是顾溪的未婚夫，得知他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一个人，为了顾溪终身不娶。 他愧疚当年没有能及时救下顾溪，这事成为他的遗憾，困住他一生。 陈芸笙后来和男主说这事时，心里嘘唏不已。 “如果顾溪没有和那些人去划船，没有为救人而死，那该多好啊。”她说，“当时沈明峥就在附近，只要她再等一会儿，沈明峥就能救活她，只差一步……” 这是既定的命运。 她注定要死在今天，在她躲在岸边晾干衣服时，遇到溺水的孩子，为救一个溺水的孩子而死。 ** 陈芸笙腼腆地走过来，挠了挠脸，鼓起勇气说：“顾溪，他们都回去了，你、你要回去吗？” 经历刚才的事，众人都没了划船的兴致，将船还回去后都走了。 陈芸笙原本也想走的，路过时见到坐在这里的顾溪，其他人看到都不敢过来，反而避着她走，显然被刚才的事影响。 她也是头脑一热过来了，现在却不知道说什么。 顾溪道：“天气热，这里凉快，我想坐会儿。” 陈芸笙一听，马上说：“那我陪你。” 见顾溪没有反对，她心头欢喜，慢吞吞地在她旁边的一个石矶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脚边被太阳晒得发蔫的杂草玩。 顾溪没有赶她，但也没理人，安静地坐着，吹着偶尔拂来的热风。 不久后，恢复安静的湖泊又热闹起来。 只见一群七八岁的孩子打打闹闹跑过来，跑到岸边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脱了衣服，扑通一声往湖里跳。 公园的湖大，只有一个看船的老头，周围没什么人。 天气热时，附近的孩子都喜欢偷偷跑过来玩水，屡禁不止，家长们只能看紧自家的孩子。 然而放假期间，家长们忙于工作，有时候难免没看住，就让孩子逮到机会偷偷过来玩水。 顾溪看着这群在岸边脱衣服的孩子，站了起来，朝陈芸笙说：“陈芸笙，你去找人，说有孩子溺水了。” “啊？” 陈芸笙t?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孩子溺水？没有吧？ “快去！”顾溪说道，“这些孩子年纪不大，没有人看着，玩水太危险了，不如找人吓唬他们，将他们赶走。” 陈芸笙这才反应过来，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据说每年夏天时，都有孩子溺水的消息，没有大人看着，确实容易出事，这些孩子一看就是偷偷摸摸来这里玩水的，光凭她们可赶不走。 陈芸笙转身就跑，去外头找人过来。 等她离开，顾溪朝那群玩水的孩子走过去，伸手扯住一个脱得精光、就要往水里跳的小孩，一脸严肃地说：“这里的水深，没有家长看着，不准玩水，你们要是不走，我就去找公安过来捉你们！” 听到她说要找公安，小孩还是怕的。 不过也有不怕的，旁边的小孩一听，马上说：“你骗人，公安才不管我们玩不玩水呢！咱们经常来这里玩，不会有事。” 说着也不管她，直接往湖里跳下去。 其他小孩子哄的一声散开，有些跳进水里，游得远远的，朝站在岸边的她扮鬼脸。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守船的老头注意，老头生气地提着棍子过来要驱赶他们。 老头也知道，时常有孩子偷偷摸摸过来玩水，只要他发现，都会驱赶他们。 老头越是驱赶，这些孩子越是嚣张，一边略略略地做鬼脸，一边往水深处游去，老头生气极了，去划了条船过来，一边挥着竹篙要将水里的孩子赶上岸。 这时，湖里有个孩子正游得欢快，突然身体一僵，人直接往水下沉。 周围的孩子都没发现，以为他在玩，就连老头也没注意到。 这一幕和上辈子重叠了。 上辈子，也有孩子溺水，除了守船的老头，没有其他大人在，她在乡下时学过半调子的游泳，情急之下，直接跳下水里救人…… 顾溪的眼瞳紧缩，世界突然在她眼里失去色彩和声音，就像宿命一般，她下意识要往水里跳下去……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拉住。 那只手的温度很高，热气渗透轻薄的衣料，甚至能感觉到上面略带的汗渍，将她紧紧钳制，不让她跳下去。 “站着，别动！” 那人说道，声音低沉冷凛，像冰雪般直刺心房，也揭开了她眼前的黑白，世界恢复喧嚣，声音重新灌入耳里。 顾溪听到扑通落水的声音，有人跳进水里，朝溺水的孩子游过去，很快就将人托起来，放到老头划过来的船上。 湖里玩水的孩子都吓傻了，看到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过来，还以为是公安来了。 等他们看到居然有小伙伴溺水，吓得不行。 “你们这些小鬼，还不从水里出来？”穿着军装的中年人朝水里的那群孩子怒喝，脸色沉得厉害。 先前顽皮地在水中到处扑腾的孩子哪里还敢造次，一个个乖乖地往岸上游。 “顾溪，真的有小孩溺水了？” 陈芸笙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跑过来，一边往湖里看，一边问道。 先前顾溪让她去叫人，没想到刚出公园，就看到附近有两个穿着军装的解放军在说话，基于对解放军的信任，脑子一抽，想也不想地说这边有人溺水。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解释时，两个解放军已经跑得飞快，害得她只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顾溪一双眼睛盯着湖里，看到被救起的小孩，因为救起得早，只多喝了几口水，被呛住了，很快就缓过来，趴在船上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撑船的老头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骂他不知死活。 将孩子放到船上的男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往这边游过来。 来到岸边，哗啦一声，他从水中出来，站在阳光下，水珠哗啦啦地往下落，露出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以及军装下修长有力的健硕男性体魄。 陈芸笙不由自主地看向岸边浑身湿透的男人，他的身量很高，五官很好看，是个十分英俊的男性，当那双眼睛看过来时，锋利如尖刀，几乎能刺穿心脏，让人心慌得不敢和他对视。 那身湿透的军装黏在身上，能看到肌肉隆起的轮廓，无不彰显着强大的男性天生的野性和强悍。 这是个英俊又强悍的男人，她有些脸红心跳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这时，那男人突然开口：“顾溪。” 顾溪站着没动，迎着他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像是在确认什么，开口道：“大哥。” 旁边正在教训那群顽皮孩子的军装中年人不由转头看过来，听到顾溪的叫声，惊讶道：“明峥，这是你妹妹？” 沈明峥神色一顿，说了一句不是，继续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顾溪终于收回目光，老实道：“我来划船。” 撑船的老头将船上的孩子送过来，一边感谢沈明峥及时救人，一边说：“刚才真是多谢你们了，不然出了事可怎么办哟。” 要是孩子在这里出事，他们的家人得多伤心绝望。 老头又去感谢帮忙叫人的陈芸笙和顾溪，表示下次她们过来划船，不收她们的钱之类的。 军装中年人问：“时常会有孩子偷偷来这边玩水？” “是啊，都看不过来，那些孩子太皮了，总会有法子避开人。” “就没有人巡逻，制止这事？” “有是有，但总是防不住……” 军装中年人有些生气，朝沈明峥道：“看来这事要注意！等会儿我去和那边反应一下，孩子的安全要多注意。” 沈明峥嗯一声。 陈芸笙好奇地看着两个军装男人，偷偷瞄着沈明峥，虽然他一身水渍，仍难掩他身上的气势，很是吓人。 这是她所见过的气场最强的男人，还这么年轻，可能是军区大院那边的军官。 直到那些孩子散去，老头离开，中年男人和沈明峥打了一声招呼，也跟着离开，现场剩下陈芸笙、顾溪和沈明峥三人。 沈明峥朝她们走过来，目光落在顾溪身上，问道：“你们还要划船吗？” 顾溪摇头，“不划了。” 他微微颔首，“我送你们回去。” 陈芸笙眨了下眼睛，有些茫然，见顾溪居然乖乖地跟过去，她也下意识地跟上，总算反应过来。 她用手肘轻轻地捅了下顾溪，看了一眼前面身高腿长、走得很快的男人，问道：“顾溪，这是顾大哥？” 先前顾溪叫的那声“大哥”，她也听到了。 可是她记得，顾溪的大哥顾远扬好像不长这样子的。 虽然顾远扬十几年前就去当兵，不过中途也有回来过，那时候她的年纪还小，多少还是记得顾远扬不长这样。 顾溪低声道：“不是。” 当年冯敏带她回京市，打算收养她，正好沈明峥回来探望父母，冯敏便指着沈明峥让她叫大哥。 哪知道后来事情发展成那样，沈家没能收养她，反而给她和沈明峥定下婚约，但这句“大哥”还是保留下来—— 作者有话说：男主出场啦[笑哭]《 》 18、第 18 章 第18章 第 18 章 暴怒 陈芸笙有些迷茫, 既然不是顾家大哥，那顾溪为什么朝这男人叫“大哥”？ 难道顾溪还有其他的兄长？ 陈芸笙虽然想再问，但见顾溪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识趣地闭上嘴巴。 三人默默地走着。 即将走出公园时，顾溪突然停下, 朝前面的男人叫道：“大哥。”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 有种婉转的清脆悦耳, 被公园里喧嚣的蝉鸣声盖住, 让人听得不太真切。 然而走在前头的沈明峥却停下来，转身看她。 天气炎热, 不过走这么一段路, 他身上的衣服就干了些许, 不再湿嗒嗒地黏在身上, 脸上已经没有水渍, 古铜色的肌肤更加彰显出属于男性硬汉的魅力。 顾溪没看他, 而是低着头说：“大哥,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送我们，我们会自己回去。” 旁边的陈芸笙没有说话, 不过心里却是赞成这话。 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了, 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很有压迫感, 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实在不愿意让他送。 总觉得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若是她们不乖乖地跟着他回家就是个错误。 “没事。”沈明峥说，目光落到她脸上，平静地道, “我送你们回去。” 这是坚持要送她们的意思。 陈芸笙瞬间就怂了，想着他要送就送吧，这么强硬冷峻的男人，谁敢拒绝他的决定？ 偏偏就有人敢。 “我还有点事。”顾溪委婉地说，透露出不愿意让他送的意思。 见t?沈明峥沉默，陈芸笙开始胆战心惊。 她现在有些相信这个男人应该是顾溪的“大哥”了，要不然她怎么能在他面前不悚，并且拒绝他决定？ 就在陈芸笙一颗心都提起来时，沈明峥道：“行，你们小心些。” 顾溪轻轻应了一声，站在那里没动，直到对方的脚步声远去，终于抬起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尽头。 看他终于离开，陈芸笙总算放松下来，身体没有紧绷那么厉害。 “顾溪。”她犹豫地说，“那我们回去吧。” 顾溪转头看她，说道：“你先走吧。” “啊？” “我还有点事。” 听她这么说，陈芸笙也不好纠缠。 虽然她想和顾溪成为朋友，但想起先前划船时顾溪说的那些话，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又有些尴尬。 她从来不知道顾溪在顾家的处境这么尴尬，以前只以为她安静了些，本性如此，喜欢一个人处着，哪知道顾家人明面上一套，背地里却是一套，就连看起来大方知理的顾远湘…… 她和顾远湘是朋友，两人都是家属大院里的孩子，从小就认识了，算是一起长大，交情不错，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顾远湘不好，不知道顾远湘对顾溪是这么想的。 就算顾远湘以前从未在她面前说过顾溪的不是，但在船上，顾远湘那副惊恐的样子，显然被顾溪说中了心中的想法。 现在这情况，若是她表现出想和顾溪交朋友，顾溪会不会觉得自己虚伪？ 她又有什么脸提出和顾溪交朋友？ 顾溪说道：“陈芸笙，刚才的事谢谢你了，谢谢你将他们叫过来。”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陈芸笙摆了摆手，说道，“小孩子跑到这边来玩水确实太危险了，幸好你让我去叫人，及时将那孩子救上来。” 她脸上露出笑容，觉得顾溪本质是个很柔软善良的姑娘，或许正是如此，那些人才会明目张胆地欺负她。 陈芸笙叹息，今天果然不是个好时机。 ** 陈芸笙离开后，顾溪并未动，呆呆地站了会儿，直到被太阳晒得头晕，在附近寻了个树荫坐下。 从刚才开始，她的脑袋就一片空白。 她还需要时间消化一下，自己没有在今天死亡的事。 上辈子，她死在今天，死在这个午后。 正好在附近办事的沈明峥听到动静跑过来时，她已经死了。 沈明峥将她从湖里捞起，努力地想救她，却没能救活她，她的死让冯敏几欲崩溃，沈家人十分悲伤。 顾家确实也伤心了一阵，很快就放下，毕竟只相处五年，他们对她的感情不深，再加上她的归来让他们觉得丢脸，潜意识里是抗拒她的存在的。 后来顾茂文被卷进一桩贪污案，顾茂文夫妻的工作都没了，顾远辉因为打伤了人被送去农场劳改，顾远征和顾远湘下乡，插队到西南那边，磋砣了半辈子。 远在部队的顾远扬多少受到顾茂文的影响，幸好挺过来。 他一直待在部队，在顾茂文去世时回来过一次，后来一直没有出现过，一辈子奉献给国家。 顾溪想，这书中的每一个人的命运，是不是早已经写好的呢？ 她逃过了这次的死亡，那以后呢？还会不会再让她死？她注定是个要死之人。 如果是这样，那她不能再耽搁一次沈明峥…… 恍惚间，一个军用水壶出现在面前，沈明峥的声音随之响起：“顾溪，喝水。” 顾溪下意识地抬头，看到站在面前的男人。 他微微俯身看她，为她挡住头顶洒落的光斑，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干了，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递到她面前。 “大哥……”她讷讷地叫了声，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沈明峥将军用水壶拧开，又朝她递了递，她机械地接过。 当水入喉咙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渴得厉害，这大热天在外头折腾了那么久，又在太阳下暴晒，水份严重流失，早就口干舌躁，只是因为心不在焉，一直没有注意到。 喝完水后，顾溪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将水壶乖乖地还给沈明峥，疑惑地问：“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是离开了吗？ 沈明峥将水壶拧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双锐利的眼睛审视她，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顾溪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摇头，“没有。” “你说谎。”沈明峥有话直说，看着她苍白倦怠的脸色，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 她安静地坐在树荫下，阴影之中，仿佛置身于光阴之处。 迷茫、无措、疲惫、担忧，像是有什么困扰着她，不知以后该怎么办，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沈明峥见她不语，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你的脸色不好，不应该出来。” 既然身体不舒服，在家好好休息。 顾溪默默地低下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 沈明峥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站直身，朝她说：“走吧，回家。” “啊？” 顾溪懵懵地在他的注视中站起身，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一脚踩上去，人直接往前倾倒。 一只手迅速地伸过来托住她，等她站稳后又收回去。 沈明峥：“小心点。” “哦。” 顾溪小声地应着，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满脸迷茫，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折回来，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还没走？难道他看出她撒谎？ 跟着沈明峥走出公园，便见前面停着一辆吉普车。 沈明峥走过去，将车门打开，朝她说：“上车。” 顾溪默默地看他一眼，见他不容拒绝的样子，没和他对着干，默默地爬上车，沈明峥随之也上了车，坐在她身边。 两人坐好，车便启动了，缓缓离开。 车里很安静，没人说话。 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小战士，很安静的样子，不过顾溪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上车时对方多看了她几眼，对她似乎很好奇。 等车行了一段路，顾溪反应过来，这不是回顾家所在的家属大院的方向，去的是军区大院。 原来沈明峥的“回家”，回的是沈家，不是顾家。 顾溪道：“大哥，我想回家。” 虽然她确实有些话想和沈明峥说，不过车上还有人，不好开口，不如今天先回家。 她记得，上辈子沈明峥这次在京市待了几天，可能是要陪伴因为她的死而伤心的冯敏之故，应该还有时间的。她要趁沈明峥离开之前，和他解除这桩婚约，不能再耽搁他。 虽然躲过了这次的死劫，但她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死，如果还是没逃过一死，岂不是又要耽搁他一辈子？ 解除婚约很有必要，正好他回来，不如趁这次解除。 解除婚约后，等她成为沈家的养女，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搬去沈家，陪伴冯姨。 至于从沈家准儿媳妇变成养女，会不会被人说闲话，她倒是不在意。 都死过一次，哪里还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说什么，应该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尽量地弥补遗憾。 沈明峥直视前方，声音低沉：“明天再送你回去。” “可是……” 顾溪的可是在他看过来时，默默地噤声。 她想，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在沈明峥那双锐利的眼睛的注视下坚持己见，只要他认为是对的事，绝对不会改变主意。 这是一个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而且还很不好唬弄，不要在他面前撒谎。 车开进军区大院，直接到沈家门口。 听到动静的王婶出来查看，当看到从车里下来的沈明峥和顾溪两人时，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欢喜不已。 “明峥，溪溪，你们咋一起回来了？”她欢快地说，“明峥几时回京市的？你这是特地去接溪溪过来吗？” 王婶欢喜之余，看沈明峥的眼神有些欣慰，觉得这孩子总算开窍了。 闷不吭声地回来不说，居然还懂得先去接未婚妻来家里。 顾溪听到这话，顿时有些尴尬。 她忙解释道：“婶子，我和大哥是在路上遇到的，并不是……” “大哥，你回来啦——” 沈明嵘从屋子里冲出来，欢快地叫着大哥，朝沈明峥扑过去，打断了顾溪的解释。 沈明峥伸手拎住像窜天猴般的兄弟，将他拎起来掂了掂。 沈明嵘整个人吊在他的胳膊上，咯咯咯地笑，伸手攀着他哥的肩膀，欢快地说：“大哥，大哥！你看我是不是变成男子汉了？我比你上次回来时又长高啦，妈都夸我是男子汉了，你看我是不是可以亮亮肌肉了，你哪天带我去郊区t?的打靶基地吧，我也想摸那些大家伙……” 沈明峥伸手扣住小弟的大半边脸，正好覆盖住他的嘴巴，以免他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他转身朝司机说了一声，让他明天过来接自己，便带着他和顾溪一起进家门。 等沈重山和冯敏回到家，看到坐在家里的长子，同样惊喜不已。 “明峥，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冯敏嗔怪道，“这次能在家里待几天？” 沈明峥道：“三天，有任务。” 听到他还有任务，冯敏就算觉得时间太短，也只能遗憾作罢。 不过等她知道，沈明峥和顾溪一起过来时，脸上露出的神色和王婶一样，十分欣慰。 哎哟，真是开窍了，懂得要去接未来媳妇过来聚一聚。 顾溪十分尴尬，看来现在不是提解除婚约的好时机。 见沈明峥专注地和父母说话，她起身去厨房帮王婶做饭。 因沈明峥回来，王婶做饭的热情高涨，将家里存放着的咸肉取出来，要多做道咸肉炖笋干，香喷喷的汤汁用来泡饭，格外的香。 见顾溪过来帮忙，她也没赶人，笑眯眯地说：“溪溪啊，明峥难得回来，这几天你就在这边住着吧。” 她心里想着，小两口难得见面，要多培养感情。 至于小两口还没结婚，住在同个屋檐下不好，这也没什么，反正他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正好这次沈明峥回来，可以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 顾溪没吭声，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思绪不禁飘忽起来。 没解除婚约之前，她是不可能在沈家长住的，这样不好，等解除婚约后，问题就不大。 对了，还有今天的事！ 她当众落了顾远湘的脸，只怕她说的那些话现在已经在家属大院里传开，顾茂文夫妻若是听到，肯定会气得想打死她，现在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虽是如此，心里却没有丝毫波动，毫不在意。 不过以顾远湘的机灵，回去后肯定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找人哭诉，说自己并没有这么想，是顾溪误会她。 反正她从未在外面说过顾溪的不好，相信她的人应该会不少。 顾远湘确实是个聪明人，很会做人，要不然也不会在发现抱错孩子后，仍是能得顾家所有人的喜爱，外面的人对她的印象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 傍晚，家属大院热闹起来。 只见平时大家聚集闲聊的树根下、凉亭里，有一群坐在那里说话的大婶大娘，一个个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然后又是一脸了然，继而露出兴奋之色。 她们满脸亢奋，口沫横飞，说到激动处，拍着大腿，甚至都忘记回家做饭，一个个都在说自己的发现。 今天下班有些迟，顾茂文夫妻回到家属大院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 当他们踏入家属大院，不知怎么的，发现路上的人挺多的，似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等他们看过去，那些人笑了笑，如往常那般打招呼。 当他们转过身后，那些人又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说什么小话，一边说一边看他们。 两人莫名其妙，就算他们再迟钝，也能感觉到这些人应该是背着自己说什么。 顾茂文和江惠君自觉是体面人，从来不屑聚众聊八卦，或说他人闲话，觉得只有那种没有文化的无知粗鄙之人才会如此。 他们不屑为之。 也正是因为夫妻俩这样的态度，家属大院里一般有什么八卦都不会来找他们说，也导致顾家总是最后才知道某些事情。 就像此时，众人说得兴奋，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跑来当面问他们。 就在夫妻俩莫名其妙时，遇到和江惠君不和的吴英兰。 吴英兰是特地在这里等他们，脸上的神色兴奋得诡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看在顾茂文夫妻眼里，觉得她实在瘆人得紧。 江惠君以为吴英兰死性不改，又要来找自己麻烦，实在厌烦得紧，直接当作没看到她，就要越过她回家。 “顾同志，江同志！”吴英兰热情地叫住他们，故意问道，“听说今天你们家几个孩子去公园划船，后来不知怎么的，起了点矛盾，顾溪那孩子直接将你们家远辉和好几个人推下船。” “什么？” 顾茂文夫妻心口微微一跳，唬地转身看她。 如果她说的是别人，夫妻俩反应还不会这么大，但涉及到顾溪时，想到她这些天做的事，瞬间就相信她的话，觉得顾溪绝对能做得出来。 吴英兰见夫妻俩脸色微变，心中快意，以为他们这是嫌丢脸，继续说：“不过顾溪那孩子推人也是有原因的，听说是你们家远辉和军子、伟义那几个孩子商量，划船时将她推下船，让她丢脸，没想到正好被顾溪听到了，于是她就将他们都推下船……” 顾茂文夫妻俩听到这里，诡异地觉得这很正常。 现在的顾溪就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那些小子敢推她下水，她肯定不会惯着他们，将他们推下水是正常的。 “听说顾溪当时很生气，说了很多话，大伙都听到了！我听说啊，你们对她不好，虽然这孩子是半途认回来的，隔了十五年，和你们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怎么能偏心成这样呢？” “还有远辉那孩子，据说他私底下总是欺负顾溪这个姐姐，带人打她，你们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能让当弟弟的打姐姐，远辉那孩子真是太过分了！还有远湘那孩子，没想到平时看着大大方方的，是个爽快的姑娘，私底下小心思挺多的……” 许是见到吴英兰拦住顾茂文夫妻，原本还远远看着的人顿时兴奋地围过来。 他们也对顾家的事好奇得紧，先前听那群划船回来的小子们说时，还觉得不过瘾，这会儿当事人在，哪里能放过现场的瓜。 “哎，我家那小子当时也在场，他说他以前还见到顾远辉带朋友恐吓顾溪，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拦她。” “有时候还会捉虫子和蛇吓她。” “还有撵狗追赶她……也不知道顾溪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当弟弟的如此欺负她，实在看不出来啊，这小子私底下居然如此恶劣，真是太坏了。” “看不出来也正常！你们看顾家平时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虽然顾同志夫妻确实有些偏心顾远湘，但到底也没做什么，至于私底下如何，咱们看不到，哪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就像顾远湘，看着是个大大方方的姑娘，对谁不是笑脸相迎，嘴巴又甜，看着让人喜欢，我都想让我家儿子娶了她，哪会知道她私底下这么想的？” “也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 顾茂文夫妻已经傻了，完全没了反应。 他们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只觉得天眩地转，耳边嗡嗡嗡地响着，羞耻之极，也愤怒之极。 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啊？居然如此说他们家？ 这群蠢人懂什么？ 就算、就算那是顾溪说的，这孩子是个叛逆的，她说的话根本就不可信，他们怎么能相信她说的话？ 顾茂文夫妻涨红了脸。 正当江惠君气得就要反驳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响起。 “爸，妈，你们回来了！” 顾远湘红着眼跑过来，直接扎进江惠君怀里，然后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朝周围的人说：“各位叔叔阿姨、大娘大爷，你们真的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平时是什么样的，你们应该都看在眼里，难道你们不相信我？” “我是真心拿溪溪当姐妹的，怎么会那么想？是溪溪误会我了，上次二哥从沪市出差回来，因为他的钱不够，所以只买了一块手表给我当生日礼物，说等他工资下来了，再给溪溪买的……” 有人问：“那为什么不将这块手表给顾溪，下次买了再给你？” 顾远湘含着泪，“当时二哥回到家，顾溪在房间里一直不出来，二哥看到我，我先问了，所以就给我！” “是这样吗？” 众人也不知道其中内情是怎么样的，只有顾家人清楚，听她这么说，也没再多问。 顾远湘继续解释，说到最后，她靠在江惠君怀里，一阵哽咽：“我真没想到溪溪会这么误会我，要是知道她这么想，我一定会将手表直接给她，不会让远辉欺负她，远辉欺负她时，我真的不知情……” 众人看她哭成那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也算是看着顾远湘长大的，这t?孩子被顾家教得很好，人看着大方漂亮，嘴巴甜，懂礼貌，人缘很好，确实不像会私底下打压顾溪、欺负顾溪的。 而且女同志的名声重要，这么说她确实不好。 哎，要不是顾溪今天亲口说的那些，他们哪会这么说她？ 有大娘辩解道：“可这是顾溪说的……” 顾溪那孩子安静内敛，看着就是个乖巧的，不像是会随便说这种话的，她会这么说，应该也是被欺负了吧？ 当然也有人怀疑是顾溪撒谎，不过怀疑的人只是少数。 “是溪溪误会我了。”顾远湘一脸伤心，“我真没想到她误会这么深，要是知道，我一定、一定会和她好好说清楚！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呢？” 她说得太诚恳，让人不好再误会她。 也有人怀疑地说：“就算是顾溪误会你，但顾溪回到顾家这几年，你们家里的活都是她干的，给你们一家当牛作马，是事实吧？” 闻言，顾茂文夫妻再次涨红了脸。 “对啊，老顾两口子就是偏心，你们家的家务活都让顾溪干完了，这认回来的是女儿还是保姆啊？就算是保姆，还要给人家工钱呢，顾溪可是免费的，不用花一分钱，给她点吃喝就行。”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送她去上学了。” “不送不行啊，沈家还看着呢！沈家是军区大院那边的，听说和顾溪定下婚约的男方是部队里的军官，总不能让顾溪一直当个文盲吧？”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看向顾茂文夫妻。 顾溪回到顾家后，在顾家做了什么，大家都看在眼里，确实是个勤快的姑娘，顾家的家务都是她做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五年来从未间断，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 起初还有人私底下问顾溪，怎么顾家的家务都是她做？ 顾溪并不抱怨什么，温声细语地说父母工作忙，家里就属她最闲，反正在乡下做惯了，多做点没什么。 这话听得众人都为她心酸，要不是当初被抱错了，她哪会在乡下做惯这些？要做惯这些的是顾远湘才对，她完全就是替顾远湘吃苦。 这孩子实在太乖了，或者说傻了点。 有人劝她就算对亲生的父母也不能太乖太听话，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她也只是笑笑，说她刚回来，和家里人还不熟悉，她只要多做点，以后熟悉就好了。 可都熟悉五年，居然还没熟悉吗？ 虽然他们觉得顾远湘不像顾溪说的那么阴暗，可顾溪这孩子真的不像那种会平白诬陷人的，她一心一意地对家人，哪会故意说这种话？ 怕是真的委屈了，又被顾远辉等人欺负，才会当众爆发吧。 这些话无疑像被当场揭开遮羞布，顾茂文夫妻俩脸色青红交错，难堪又羞耻，恨不得赶紧躲开。 此时的场景，就像公开处刑。 就算以前大伙都知道他们家都是顾溪干活、做家务，但这是他们家的事，顾溪也爱干，她都没有说什么，哪需要外面的人多嘴的？他们操的是什么心？真是恶心。 顾远湘知道父母爱面子的德行，哪能让人这么说，赶紧道：“你们误会了，以前确实是溪溪做的，我们也知道她辛苦了，也是心疼她的，所以最近都是我洗衣做饭，让溪溪休息，你们应该也看到这段时间都是我去买菜吧？” 确实，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都能看到顾远湘去买菜。 难道真是顾溪误会了？ 他们误会了顾远湘？ 顾远湘又解释一阵，见差不多了，大伙儿不再扯着这事，心下松口气，赶紧拉着顾茂文夫妻回家。 顾茂文夫妻全程没有说话，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是让人看笑话，便由顾远湘出面去解释，只是两人身体紧绷得厉害。 直到他们回到家，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然后终于爆发。 “顾溪呢！”顾茂文压着声音，震怒道，“让她滚出来！” 顾远辉探头，见到他们，从楼上跑下来，又气又恨地说：“爸，妈！顾溪欺负我们！她还没回来，一定是又躲到沈家那边了。” 下午姐弟俩回到家时，顾远湘就一直在哭，顾远辉也烦得厉害，知道那些小伙伴肯定会回家和家人说先前的事。 当时人多，那么多人都听到顾溪说的话，让他们不说出去是不可能的。 他都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家属大院里的人会传成什么样子，父母肯定会生气。 只是没想到，都这么久了，顾溪居然一直没回来。 她说了那样的话，直接躲到沈家去了，将狂风暴雨留给他们，真是好计算。 看来她以前那副木讷老实的模样都是装的，其实是个精明狡诈的家伙，惹了事就跑。 顾茂文越发震怒，看到顾远征回来，厉喝道：“远征，你马上去沈家，将顾溪叫回来，让她去给大伙儿解释！看她说的是什么话，她居然还有脸说？我们哪里对不起她，让她有这么大的怨气，跑到外头乱说？！！” 越说越生气，他暴怒地在屋里转圈圈，气得一脚将茶几踹翻，又将周围的东西都踹倒。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很快屋里一片狼藉。 众人都不敢劝他，也劝不住，远远躲开，以免被波及。 顾茂文自诩体面人，平时是个斯文不过的，戴着副眼镜，不像政府工作人员，更像学者。 他从来都让自己体体面面的，很少会这般动怒，顾溪这次真的气到他了，气得他难以维持冷静。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顾远征道：“爸，现在去沈家叫她不好，沈家人会问这事，到时候……” 虽然他没说得太清楚，但顾茂文夫妻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 沈家就像是被迷了心窍一般，特别是冯敏，只要遇到顾溪的事，就不管不顾地偏袒她，护得像个什么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顾溪才是她的女儿。 如果顾远征现在过去找人，沈家肯定会问原因，谁知道顾溪在沈家人面前怎么说，到时候不知道沈家怎么误会他们，甚至还要被沈家一阵冷嘲热讽。 顾茂文明白儿子的意思，越发的生气，再次暴怒，狰狞着一张脸，一脚朝旁边的架子踹过去，哪知道动作太大，一个不注意踹了个空，整个人往下倾倒，直接撞了过去。 “啊——”《 》 19、第 19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受伤入院 沈家的晚餐很热闹, 光是沈明嵘一个人的声音就能制造出一片热闹的氛围。 沈明嵘紧挨着他哥坐，从吃饭开始，嘴巴就没停过, 问东问西，仿佛就没有他不好奇的。 冯敏听着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又是头疼又是好笑, 说道：“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整个屋子都是你的声音, 像几百只小蜜蜂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我都以为咱们家是养蜂的。” “不能！”沈明嵘理直气壮地说，“我哥难得回来, 我肯定要多问问啊, 不然下次都不知道他啥时候回来, 这机会难得！”然后想到什么, 又继续道, “而且妈您不是常说大哥是闷葫芦, 要是我也变成闷葫芦, 您会高兴吗？” 冯敏没好声气，“我虽然不喜欢闷葫芦，但我也不喜欢话唠啊！” 明明老沈同志是个正经不过的性子, 话并不多, 自己也是个正常的，咋就生出个话唠呢？ 她不仅嫌长子太闷, 也嫌小儿子太话唠, 要是他们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没事！”沈明嵘美滋滋地吃了一块咸肉，好心地安慰她，“虽然我和大哥一个是闷葫芦，一个是话唠, 但有咱溪姐在呢，我们家还是有正常人的！” 顾溪以后是要嫁进他们老沈家的，在小孩儿眼里，她就是他们家的人。 被点名的顾溪抬头，见沈家人都朝自己看过来，朝他们弯唇笑了笑。 只是当对上沈明峥的视线时，多少有些拘谨。 她假装认真吃饭，暗忖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在沈明峥面前表现自如，除非是像沈明嵘这种天生社牛的小甜豆。 沈重山和冯敏看在眼里，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开心。 看来该考虑两个孩子的婚事了。 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顾溪准备回家。 冯敏拉着她，嗔怪道：“回啥啊，今晚就在这边住着呗！” 难得长子回来，肯定不能这么放人离开，最好趁着两个孩子都在，赶紧聊一聊结婚的事。 顾溪朝她笑道：“冯姨，我明天再过来。” 冯敏瞅着她，被她笑得心头发软，摸了摸她的头发，叹气地道：“行吧，让明峥送你回去。” 说着她转身去叫长子，让他送顾溪去坐车。 沈明峥已经换下t?那身军装，穿了一身休闲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子，比一身军装时少了几分凛冽，不过那身气场仍是很强大，是一种让人不敢造次、小孩不敢哭闹的正气凛然，让人很有安全感的类型。 沈明峥走过来，将衬衫的袖子挽了挽，朝顾溪道：“走吧。” “等等。”王婶拿了顶草帽过来，“溪溪，你的帽子忘记拿了。” 沈明峥转身，伸手接过，朝王婶微微颔首，便朝顾溪走过去，将帽子扣在她头上，和她一起出门。 冯敏和王婶站在门口，目送两人相携出门的身影，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小王，你瞧他们俩个，多相配啊！”冯敏乐呵呵地说，“明峥高大英俊，溪溪漂亮贴心，一个是闷葫芦，一个是体贴的性子，他们这脾性就是相合！” 要不然，和一个不会说话的闷葫芦过一辈子，要是性子不体贴柔和点，日子还真是过不去。 王婶笑着附和：“可不是，像明峥这样的，就需要个温柔体贴的姑娘配他，两人才不会吵架。” 在她看来，乖巧懂事的顾溪是最温柔体贴的孩子。 “吵架倒是不会吵架。”冯敏还是了解自己儿子的，“他不会和人吵架，只会以理服人，直到旁人服他为止，但他那些理真是……正常人谁受得了啊，估计没人喜欢在家里时还要面对领导。” 她抱怨道：“结婚又不是工作，要是天天面对领导，没人会喜欢！而且我还不知道他吗，大概他自己是个闷葫芦，也不喜欢话多的人，你没看到明嵘一但唠叨过头，明峥就会直接伸手扣住他的脸，都不给明嵘说话。” 王婶想起这事，忍不住喷笑。 还真是。 沈明嵘自从学会说话起，那小嘴巴就没停过，又是个大胆活泼的性子，别人都怕沈明峥，偏偏他就不怕，每次见到亲哥，亲得跟什么似的，使着劲儿地往他身边凑，小嘴巴喋喋不休，每次沈明峥听得不耐烦，大手伸过去扣住他的大半张脸，让他闭嘴。 ** 夏日天长，吃过晚饭后，天色依然很亮堂，只有天边飘来的暮色薄纱添了几分夜幕即将降临的信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这时候正是人们饭后出来散步的时间，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人，认出沈明峥时，纷纷惊喜地和他打招呼。 “明峥，你几时回来的？你这是去哪呢？诶，这不是顾溪吗？” 有个大娘笑呵呵地说，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大院里的年轻人对顾溪不熟悉，但年纪大的都是认识顾溪的。 这几年，冯敏只要没事，就会带顾溪去左邻右舍转一转，让她在长辈们面前露个脸，告诉他们这是她的儿媳妇。 因为冯敏对顾溪的喜爱和偏袒，大伙儿也会给个面子。 虽然顾溪这性子安静了点，不过年轻女同志嘛，在长辈面前害羞腼腆些也没关系，而且这孩子长得漂亮，性子乖巧，是很多上了年纪的长辈喜欢的类型，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 沈明峥朝对方叫了一声“婶子”，说道：“今儿回来，我送她去公车站坐车。” 顾溪乖巧地打招呼：“刘婶。” 刘大娘和他们说了几句，便没再打扰。 只是大院里认识沈明峥的人实在太多了，加上他难得回来，一路上打招呼、和他说话的人不少，每次都要停下来回应几句。 等他们终于走出大院，暮色微深。 沈明峥将人送到附近的公车站，在公车到来时，跟着上车，去买了两张票。 顾溪不解地看他，他说道：“我送你回去。” 先前耽搁了些时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让她独自一个人回家不放心。 顾溪闻言没再说什么。 对他的举动，她并未多想，心知以他的责任心，他会亲自送自己回家也是正常，这无关男女情爱。 车上还有一些晚归的乘客，顾溪纵使有话想和沈明峥说，也不好挑这时候。 公车到站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朝附近的家属大院而去。 顾溪原本以为他送到家属大院门口就会回去，哪知道他去登了记后，跟着进去，看样子是要亲自将她送到家为止。 难不得他还想去顾家拜访？ 顾溪不由抬头看他一眼，他敏锐地低头看过来。 “怎么？”他问了一声。 这是顾溪第一次和他相处这么久。 以前两次见面，他都是匆匆忙忙而来，匆匆忙忙而去，并未在京市多作停留，而且那时候身边总有人。 这算两人第一次独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顾溪心里遗憾，决定明天还是找个时间单独和他聊聊。 站在家属大院门口，顾溪委婉地说：“大哥，送到这里就行了。”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顾家人应该很生气，说不定全家都在等自己回去好来个三堂会审，她不太想让他掺和进来，不然当着他的面打架，被他看到挺不好的。 估计他也没见过女人和男人打架吧？还是别让他看了，万一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喜欢打架的女同志，等以后解除婚约，他会不会不赞成沈叔和冯姨收养自己？ 沈明峥道：“我不赶时间。” 这是要坚持送她回到家的意思。 顾溪早已经领教过这位的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九头牛拉着都不会改，她只好作罢，想着等到顾家门口时，就让他回去。 不过显然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他们走进家属大院，遇到大院里一些热情的大娘大婶们，看到她就嚷嚷着说：“溪溪，你爸出事了，流了好多血，被送去医院了！” 顾溪一脸懵，这事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以为顾家人会很生气，会暴怒地等着她回去，生气之下或许会打破顾家不打孩子的原则，会直接对她动手，她都做好和他们干架的准备。 反正打架也只是热热身，不算什么。 但顾茂文流血去医院的事，她真的没想过，不会是被气到吐血了吧？ 一个大男人的气性这么差的？ 顾溪忙问道：“婶子，我爸怎么了？” 沈明峥也看向说话的那群大娘大婶，眉头微微皱起。 “不知道啊，先前咱们见他还好好的呢，哪知道一顿饭的功夫，就听到你们家传来尖叫声，然后就见远征那孩子背着你爸跑出来，让人叫车送他去医院，当时你爸满头都是血，将远征的衣服都染红了，看着十分可怕哩……” “看样子应该脑袋破了个窟窿，也不知道是被人打的，还是不小心撞到的。” “我觉得是撞到的，这在家里呢，谁能打？” “也对啊，老顾可真是不小心，咋撞成这样……” 顾溪总算明白了，原来不是被自己气吐血，而是撞破脑袋。 她忙问道：“我爸在哪个医院？我去看看他。” “听说往人民医院那边送去了。” 当下顾溪也不准备回家，决定先去医院看望受伤的顾茂文。 就在她准备走时，一群大娘又叫住她。 “哎，溪溪，这位同志是……” 一群大娘好奇地看向站在旁边的沈明峥，虽然他没有穿军装，但那身气势一看就不像普通人，而且他那鹤立鸡群般的身高，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都无比的招人，让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 没等顾溪介绍，沈明峥开口道：“我是沈明峥，是顾溪的未婚夫！” 诶诶诶？顾溪的未婚夫？ 那不就是军区大院那边的沈家……顾溪那个在部队当兵的未婚夫？ 怪不得这身气势那么强，肯定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听说还是部队里的军官。不过，这也太年轻了吧？ “啊，原来你就是溪溪的未婚夫啊！” 大娘们顿时热情无比，一个个眼睛像扫描仪般朝他扫射过来。 虽然他们都知道顾溪和军区大院沈家的长子定亲，但这还是家属院里的人第一次见到本人，没想到顾溪的未婚夫长这模样的，光是看外形就是个优秀的，更不用说是年轻的军官。 沈明峥神色不变，面对一群热情的大娘们也没有让他退缩，朝她们微微颔首，便和顾溪离开家属大院，朝附近的人民医院而去。 等两人离开，大娘们顿时热情地讨论起来。 “没想到顾溪的未婚夫长这模样，真是……英武迫人，一表人才。” 其实想说看着气势很吓人，不过想到是部队出身的，又能理解了，这样的确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人家不仅长得好，能力也优秀，顾家有这门亲戚可真幸运。” “听说顾溪不打算继续读大学t?，是不是准备结婚了？她现在都二十岁，要是不结婚，就要变成老姑娘喽。” “我看是准备结婚了的，你们瞧，她未婚夫都登门了。” “结婚也不错，听说沈家那边很喜欢她，沈家一直等着她高中毕业，让她嫁过去哩。” “这样也好，顾溪就不用在顾家受罪，想必婆家那么喜欢她，不会什么都让她干，将她当保姆似的伺候一大家子。” 那些将顾溪在顾家处境看明白的大娘们都为她高兴，不过也有不怎么赞同的。 “你们说啥啊？咱们女人都不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可能嫁到婆家，就什么都不用干？其实我觉得顾溪在娘家多干些也好，证明她是个勤快的，去到婆家后，也是个勤快的，以后日子才会过得好。” 这年头对女性的要求都是以勤快为主，不仅在娘家要勤快，在婆家更要勤快，婆家人才会喜欢。 要勤快、要任劳任怨，才是好女人。 这也是很多人固有的观念。 顾溪回到顾家这五年，洗衣做饭，做所有的家务，伺候着一家子人，很多人都觉得她是个勤快的好女人。只是很多事情需要对比，顾溪又不是顾家的保姆，而是顾家的女儿，顾家那么多人，却什么活都让她干，才会让大家觉得不对。 若是家里所有的活顾家人轮着来做，倒是没什么。 他们并不觉得顾溪结婚后，就应该什么都不做，这可不行。 “听说沈家人不多，而且顾溪结婚后是要随军的，哪需要她什么活都干？还有，沈家是有亲戚在家帮忙，哪里需要当媳妇的做家务？像咱们大院里的张家、李家，不都有亲戚帮忙吗？” 像这种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将住家保姆说成亲戚来家里帮忙。 “这么看来，顾溪要是嫁过去，岂不是去享福了？” “沈家应该不会像老顾两口子那么偏心吧。” “顾溪嫁过去是长子媳妇，沈家肯定不会偏心的，等顾溪随军后，小两口过自己的日子，也算是苦尽甘来。” 一群人正说得热烈，突然有人问：“哎，顾溪的未婚夫今儿过来，不会是想登门拜访吧？那顾溪她爸都伤了脑袋去医院了，这咋整？” 众人一听，顿时觉得这时机可真不凑巧。 顾溪今天当众说了那些话，显然是在家里受了委屈的，要是能早点嫁去沈家也好，只希望顾溪未婚夫这次登门顺利才好。 ** 两人抵达医院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来到医院，准备去找人询问顾茂文的情况，正好遇到去缴费的顾远征和顾远湘两人。 当看到顾溪出现，两人的脸色有些不好，朝她怒目而视。 顾溪无视他们的怒气，直接问道：“爸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爸？”顾远征压着脾气，厉声道，“要不是你，爸会出事吗？” 顾远湘也沉着脸，没了以往见到顾溪时就亲热地叫“溪溪”的笑脸，想到病房里的顾茂文，她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不管如何，顾茂文作为他们的父亲，作子女的都不应该将他气成这样。 顾溪歪了歪脑袋，“关我什么事？” 她是真的疑惑，她又不在家，顾茂文自己在家撞破脑袋怎么也能扯到她身上？她看起来还是很好欺负的样子吗？ 然而她这反应看在顾远征两人眼里，越发的难以忍受。 又是这种无所谓！ 每次都是这样，仿佛什么都和她无关，却做着气人的事！ 顾远征承认，父母和他们确实偏心顾远湘，这几年确实对她不好，没有真心接纳她成为家里的一员，漠视她在家里的付出。但他们也没打她、骂她、虐待她啊，她就这么恨他们吗？ 恨到就算亲爸受伤进医院，她还是这副无所谓的模样？ 顾远征难得有些失控，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你在外头说了那些话，让爸妈被人嘲笑，爸会气得失控，摔了一跤吗？” “啊？他气到摔了？”顾溪真的很惊讶，“爸的气性未免太大了吧？” 果然，好面子的人最无法忍受被人嘲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气到在家里摔倒，还撞破脑袋，实在是…… 顾远征气得双眼发红，再听她这无辜的语气，猛地伸手朝她挥过去。 下一刻，一只手像铁钳般，牢牢地钳住他挥来的手，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你做什么？” 顾远征回过神，终于注意到和顾溪一起过来的男人。 当对上那幽深冷冽的眼睛，心头一紧，满腔的怒意都压下几分，警惕地问：“这位同志，你是谁？” 顾远湘也是一脸吃惊，又有些不安地看着他，觉得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很吓人。 沈明峥将他的手放开，不着痕迹地护住顾溪，说道：“沈明峥。” 顾溪扭头看他，神色有些怔然。 很快她又收回视线，反正就要解除婚约了，有些事让他知道也无妨，让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等解除婚约时，想必他应该不会有太多的负罪感。 顾远征两人都怔住。 沈明峥？那不是顾溪的未婚夫吗？ 他怎么在这里？ 沈明峥问道：“顾伯父怎么了？” 面对沈明峥，想必没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顾远征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说道：“我爸摔倒时，撞到架子，撞破了脑袋，还有腰也出了点问题，无法起来……” 其实摔破脑袋还是轻的，只是看着严重，流了些血，其实缝过针，休养段时间就好。就是腰伤比较严重，上次闪到腰时又开了一天会议，本就留下些问题，这会儿更严重了。 先前摔倒时，连着腰又扭了一次，而且这次更加严重，都起了不身。 沈明峥又问：“现在如何？” “额头的伤已经缝针，不过这腰伤要好好休养，说要住几天院看看。” 沈明峥微微颔首，“我们去看看他。” 问清楚房号后，他看向顾溪，示意她过来，明摆着要将人放在身边护着，由不得任何人动她。 顾溪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去病房探望。 顾远征两人走在后头，看到相携而行的两人，神色复杂。 当那股怒气消失，他清醒过来，心里明白，其实这次的事不能怪顾溪，完全就是顾茂文在家里发疯，不小心自己摔的。 这让他有些愧疚，明明已经反省以往对顾溪的态度，但人在气急之下，还是会本能地做出一些伤人的举动。 心里说不出的懊恼。 顾远湘盯着前头的两人，回想先前沈明峥有意无意护着顾溪的行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明峥。 顾溪和沈明峥定下婚约后，沈明峥一直在部队，回来时也是匆匆忙忙，顾家人根本没机会见他。 没想到沈明峥原来长这副模样，作为男人，高大修长的体魄，英俊的面容，还是部队里年轻的军官……简直完美。 相比之下，陈瑞安不算什么了。 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像陈瑞安这种俊朗温和类型的男人……《 》 20、第 20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婚事 两人来到病房, 正好撞见拿着一个热水瓶出来的江惠君。 看到顾溪，江惠君的目光一冷，恨声道：“你来做什么？是看你爸被你气成什么样吗？” 江惠君心里对顾溪是有怨的。 其实这些日子她反省自己这五年的行为, 对顾溪多少有些愧疚，觉得自己确实太过偏心, 忽略了她, 让她受了不少委屈。纵使顾溪说话难听, 将她气哭, 但心里还是决定原谅她。 这孩子只是受了委屈，不想忍了, 作父母的除了原谅她, 又能如何？ 可她没想到, 顾溪在家里闹腾不够, 居然还跑到外头乱说一通。 她这样的行为, 是为人子女该有的吗？哪有当儿女的会在外头说父母的不是, 害得父母被外人指点嘲笑？ 这女儿实在太过分了！ 顾溪可不受这气, 直接撅回去：“妈，你这话不对，爸自己气性大, 他在家里摔倒受伤, 怎么能赖在我身上？” 江惠君听得怒火高涨，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怎么能这样？” 这时, 一个人从病房里头冲出来, 狠狠地朝顾溪撞过去。 顾溪正要抬脚将人踹开，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揽着她，将她护在身后，同时挡住撞过来的顾远辉。 顾远辉就像一头愤怒的小牛犊, 不管不顾地撞过来，要是一般人，还真会被他撞出个好歹。 此时沈明峥高大的身躯挡在那里，岿然不动，甚至反手一拧，将顾远辉双手扭在背后，狠狠地将他摁在门框边。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得江惠t?君都没反应过来。 后头的顾远征和顾远湘看到这一幕，赶紧跑过来，顾远湘焦急地道：“你、你快放开远辉！” 顾远征攥紧拳头，忍耐着说：“这是做什么？” 沈明峥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视江惠君，目光锐利。 江惠君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不由有些慌乱，下意识地说：“你、你是谁？这是作什么？快放开我儿子！你弄疼他了！” 顾溪从沈明峥身后探头，朝江惠君道：“妈，他是冯姨的儿子沈明峥。” “沈明峥？那不是……”江惠君惊呼一声，瞪大眼睛，“你是溪溪的未婚夫？” 当年定下婚约时，只有沈重山和冯敏夫妻出面，沈明峥早已经回了部队。 虽然没有见过沈明峥，不过从沈重山夫妻的面貌来看，应该长得不差的，没想到模样确实长得好，和沈重山很像，遗传了冯敏的桃花眼。只是这双眼睛太过幽深锐利，压住了那份天然的柔和，没有冯敏笑起来时给人的亲切感。 沈明峥朝江惠君微微颔首，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江伯母，初次见面，打扰了。” 虽然他很有礼貌，但他的行为和语言完全不相符。 江惠君啊了一声，“原来是你啊……” 说着，她忍不住盯着被他扭住双手怼在门框上的顾远辉。在沈明峥手里的顾远辉就像只待宰的小鸡崽，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脸对着门框，身体被门框尖锐的部分硌得疼痛无比。 江惠君看到小儿子疼得脸都扭曲了，担心他伤着，紧张地道：“小沈……明峥啊，你能不能放开远辉？” 明明作为长辈，但此时她下意识地换了个更适合的称呼，不敢真的将他当晚辈看待。 沈明峥的手劲丝毫没松动，说道：“江伯母，他是……” 江惠君忙道：“他是溪溪的弟弟，是我的小儿子。” “既然如此，那他刚才为什么要撞向顾溪？以他的速度和力气，顾溪会被他撞倒，甚至可能会受伤。”沈明峥的语气极为严肃，目光带着严厉的审视，仿佛在审犯人。 江惠君顿时有种在工作上犯了错，正面对领导严厉批评的错觉，下意识地站直身，结结巴巴地说：“他、他应该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只是……” 只是因为看到亲爸受伤住院，难免激愤，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 但这话她不敢当着沈明峥的面说，总觉得一但说出来，会不可收拾，也会让沈明峥对他们家的印象彻底变坏。 沈明峥的目光掠过江惠君忐忑难堪的脸色，自然知道其中有内情，联合先前顾远征的话，多少能猜测出一些。 他缓缓地松开顾远辉，任由他无力地滑倒在地。 江惠君赶紧扶起小儿子，将他交给顾远征，给二儿子使了一个眼神。 顾远征拖着无力的顾远辉到一旁，并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不仅因为这里是医院，不能喧哗，也怕他乱叫引来沈明峥的注意。 虽然只是打了个照面，没说几句话，但沈明峥的所有行为都宣告着一个信息：他护着顾溪，不允许旁人欺她，纵使是她的亲人。 沈明峥无视顾家兄弟，问道：“江伯母，顾伯父怎么样？” 说着，他带着顾溪抬脚走进病房。 经过刚才的事，江惠君不敢忽视他，如同对待巡视的领导，打起所有精神，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一边回答：“老顾已经睡下了，他撞到脑袋，先前缝了几针，医生说有点脑震荡，让他好好歇着……” 这是双人间的病房，不过病房里只有顾茂文一个病人。 来到病床前，他们看到床上的顾茂文，额头包着绷带，脸色苍白，双眼闭着，确实已经睡着了。 既然人睡着，那也不好留在这里。 沈明峥看了一眼，说道：“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明天顾伯父醒来，我们再过来探望他。” “好、好的，麻烦您了。”江惠君客客气气地说。 沈明峥听到这个“您”，严肃地纠正道：“江伯母是长辈，不必如此。” 若是一般人，可能会体贴地当作没听到，以免长辈尴尬。 他却不同，有错就直接提出来，不会体贴地包容，或选择无视，如此只会增加更多的错误，必需要及时纠正。 江惠君尴尬地笑，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对他用了敬语，对着一个小辈用敬语，让她羞耻得不行，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 顾溪眼里不禁多了些笑意。 从进病房到出病房，江惠君全程陪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明峥道：“伯母，我们先走了，您不必送。” 顾溪跟着说：“妈，我们先回去，明天再过来看爸。”想到什么，她又补充一句，“还有，让爸别太生气，好好休养身体。” 如果你不气他，他肯定会好好休养身体。 江惠君嘴巴动了动，面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顾溪看了一眼门外的顾远湘三人，又问道：“今晚你们谁给爸陪房？” “今晚先由远征陪护。”江惠君说道，“明天白天时远湘和远辉过来替换他，等晚上再由我来。” 幸好现在是暑假期间，顾远湘和顾远辉多少能帮点忙，不用大家太累。 至于顾溪，江惠君等人根本没想过让她过来陪护，担心看到她，顾茂文可能会气得病情更严重。 顾溪问完后，便没说什么，乖乖跟着沈明峥离开。 在场的顾家人都没管她的去留，甚至看到他们一起离开，都松了口气。 以前他们也曾好奇过沈明峥是什么样的人，这次见面，发现这男人不仅危险，而且还无理由地护着顾溪，简直就和他那妈一样，实在难缠。 明明沈明峥只是来一会儿，江惠君却觉得累得不行，有种应付冯敏的错觉。 她朝小儿子说道：“远辉，以后你别再欺负溪溪，像刚才那样的行为，也不要再做了。” 顾远辉红了眼，不仅是委屈，也是疼的，浑身都疼得厉害。 刚才那男人将他按住时，就像一座山岳，让他动弹不得，门框尖锐的棱角扎痛了他的肌肤，虽然没有出血，却也疼痛难忍。 他敢肯定，那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顾远辉忍住眼泪，愤恨道：“她害得爸伤成这样，我还不能生气、不能打她吗？你们都不敢打她、教训她，才会让她越来越嚣张，都不将你们放在眼里！那就由我来打，我就不信我豁出这条命，弄不死她……” “远辉！”江惠君生气地说，“整天只会打打打的，除了打人，你就不会别的吗？你这样的性子，迟早会出事！怪不得溪溪会打你，你以前没少欺负她、打她，她打你也是应该的。” 顾远辉原本正委屈着，听到她这么说，又气又急，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哪知道刚哭了几声，就有护士过来，严厉禁止喧哗，就算要哭也忍着，以免打扰到病人休息。 江惠君几人尴尬不已，一边道歉，一边捂住顾远辉的嘴，只觉得累得不行。 ** 顾溪和沈明峥一起走出医院。 他们只来一会儿，都没待到十分钟就离开了，不得不说挺快的。 顾溪有些心不在焉，总忍不住暗暗偷瞄身边的男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先前的事，虽然看似都是顾远征那些人对她指责，但也透露出她确实做了不太好的事情，以沈明峥的洞察力，估计已经推测出来。 那他怎么想的？是不是也觉得她做得不对，会指责她？ 然而，这一路上，沈明峥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将她送到家门，他站在顾家门口，说道：“进去吧，好好休息。” 顾溪应了声，却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那里，抬头看他。 “还有事？”沈明峥问道，就着昏暗的路灯，看清楚她的面容。 灯光下，她的脸庞精致美丽得不似真人，如同夜色中的鬼魅，明知道危险，却无法移开视线。 沈明峥的目光微动，注意到她的脸色，在这样的灯光下，越发的苍白，眉宇间的倦怠和郁色并未消失。 就像白天时，她安静地坐在公园的树荫下，那样的孤独和脆弱，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不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遇到什么事，能让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拥有这么矛盾的气息，忍不住想让她快乐一点。 顾溪轻声道：“大哥，其实我爸……” “好了。”沈明峥伸出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单薄，他甚至不敢用力，生t?怕弄疼她。 他的声音沉稳，说道：“回去好好休息，身体不舒服就不要乱跑。” 顾溪怔然，下意识想摸自己的脸。 她的脸色是苍白了点，但她觉得自己能走能跑，应该没人能看出她哪里不舒服吧？ 然而这话他今天已经说过两次，语气里都是笃定，这样的洞察力也太可怕了。 直到沈明峥离开，顾溪还是有些迷茫。 其实她想明确地告诉沈明峥，顾茂文会受伤住院，确实和她有关，让他知道，她并不是冯姨认为的乖巧贴心，反倒最近闹腾得家里不得安宁，简直就是个搅屎棍，是他这种正直的人最讨厌的类型。 但他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像是对一切了然于心，又像是都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吗？ 如果他不在意，那也挺好的，证明他虽然正直严肃，却也是个思想开明的人，等以后解除婚约，肯定不会阻止冯姨收养她吧？ 怀着对未来美好的期盼，顾溪洗漱一番，然后上床睡觉。 至于其他人什么时候回来她并不知道，躺在床上后，她很快就陷入昏睡。 睡梦中，她又一次梦到上辈子的今天。 沈明峥从湖里捞起她的时，她已经没了呼吸，心跳停止，不管他如何做，她都没有活过来。 她的死是早已经注定的。 发现她无法救活，他浑身湿嗒嗒的，跪坐在一旁，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苍白的脸，眼里布满血丝。 他在痛苦，在悔恨。 明明他就在附近，却迟了一步，无法救活她。 年轻的生命的消逝，总会让人伤感、痛苦和遗憾。 更何况是一个认识的人，她本应该好好地活下去，或许会活到七老八十，会遇到很多人，会发生很多故事…… 而不是在二十岁这年，生命戛然而止。 顾溪很想对他说，这不是他的错！ 她溺于水中，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他无法救她，并不是他的错，他不用悔恨那么久，不用将所有的责任都归于自己身上，真的不用那么有责任心的啊…… ** 沈明峥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 进门时，发现坐在客厅里的父母，显然在等他。 “回来啦。”冯敏关心地问道，“怎么这么晚？可是有什么事？” 她以为儿子送顾溪回家很快就会回来，就算想和未婚妻多待会儿，培养感情，也不会太晚，毕竟女同志在外头待太晚，对她的名声不好，他也做不出这种会坏人家姑娘名声的事。 哪知道他们一直等到现在。 沈重山伸手将桌上的水壶拎起，给儿子倒了一杯水。 “谢谢爸！”沈明峥走来，坐在他们对面，拿起水杯，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接着他道：“是顾伯父受伤住院了，我和顾溪去了趟医院。” 闻言，沈重山夫妻都有些吃惊，问道：“这是咋了？没事吧？” 沈明峥简单地说了下顾茂文的情况，最后道：“医生说要先住院观察几天，我明天抽空再过去看看他。” “这是应该的。” 虽然冯敏不太喜欢顾家那些人，不过他们到底是顾溪的亲人，面子情要做足，不能让人挑出不是。 她心里希望顾茂文别出什么事，好歹得等顾溪和沈明峥顺利结婚，不然这也太不吉利了，她可不希望长子结婚时留下什么遗憾。 沈家三人都没对顾茂文受伤住院的事发表什么意见，很快转移话题。 冯敏笑眯眯地说：“明峥啊，你看，溪溪已经高中毕业了，她说她不打算继续读大学，要不你们的婚事就先办了吧。” 沈重山也看着儿子，孩子的终身大事他也是重视的，不然不会特地等到这么晚。 不过结婚这事，还是得问一问当事人。 沈明峥搁在大腿上的手指微动，说道：“这事由爸妈你们安排。” 得到他的准话，冯敏顿时高兴得不行：“那你什么时候能休假？总得回来多待些日子，结个婚吧？” 不能每次都只回来一两天时间，甚至只住一个晚上，就匆匆忙忙离开。 这么点时间哪里够？那不是委屈人家女同志吗？那可不行！ 沈明峥道：“下个月吧，我后天晚上走，先回去打个结婚报告，下个月我请半个月的假。” “行啊！”冯敏笑得合不拢嘴，“这事就定下了，等周末休息，我和你爸去顾家，和他们商量你们的婚事。” 沈明峥微微颔首，正色道：“爸妈，这事就麻烦你们了。” 他这次回来能待的时间不多，过两天就要走，顾茂文应该没有那么快出院，总不能在他住院期间就上门商量婚事。 这是对女方的不尊重，应该更慎重地登门—— 作者有话说：这章继续送100个红包，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康康] 明天要上夹子，下章更新时间是星期天晚上23：00左右。《 》 20-30 第21章 第 21 章 见面 可能是晚上做了半宿的梦, 顾溪早上醒来时比往常要晚一些，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家里静悄悄的, 没什么人。 当看到客厅里如台风过境的狼藉，发现昨天顾茂文他们下班回家后, 应该比想象中要精彩, 可惜她没在家里。 昨晚回来时, 天色太暗, 加上昨日精神紧绷，顺利地度过了上辈子的死劫, 身心俱疲, 也没多注意, 拐过客厅的狼藉便上楼休息。 白日时, 再看客厅里的情况, 能想象当时顾茂文发疯时的情景。 茶几翻倒, 桌椅都歪倒在地, 更不用说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摔了一地，到处都是碎屑, 还有靠墙的架子居然都倒下来, 架子上的东西自然也摔了一地，还能看到地上有一滩暗红的血渍, 应该是顾茂文昨天摔倒的地方。 她在心里啧一声, 觉得自己和顾茂文不愧是生理上的父女，发疯起来砸东西的狠劲都是一模一样。 顾溪当作没看到客厅的凌乱，转去厨房找吃的，发现厨房里干干净净, 显然今天没有人给她留早饭。 这倒能理解。 顾溪也不在意，打开放米粮的柜子，从里头取出挂面，还有鸡蛋、青菜，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青菜面，并奢侈地往里头加了两个鸡蛋。 刚做好面端出来，便听到门口响起了声音。 她抬头看过去，发现是顾远湘提着刚买的菜回来。 看到坐在餐桌前的顾溪，顾远湘神色一滞，深吸口气，主动打招呼：“溪溪，你起啦？” 顾溪随意地嗯一声，专心吃面。 可能是经过一晚的沉淀，顾远湘不复昨晚在医院时对顾溪的不满、痛恨，又恢复以往的态度。 她向来是个聪明人，昨晚的失态只是暂时，很快恢复正常。 顾远湘在面对顾溪时，不管她心里怎么想，明面上都是以友好为主，从来不会给人落下把柄，就算是顾溪这个当事人，上辈子只隐约觉得顾远湘有些行为让自己不舒服，但说起来哪里不舒服，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隔了一辈子再看，顾溪终于明白，那是一种隐晦的排斥和恶意，夹杂着被顾家人偏爱的炫耀、得意和暗暗提防、打压。 只要顾溪是顾家女儿的一日，就会时刻提醒顾远湘，自己是被抱错的。 她并不是顾家的孩子，是个不相干的人。 顾远湘需要从顾家人那里汲取到更多的偏爱，需要让顾溪感到自卑，需要顾溪对她更加羡慕，好让她确认自己在顾家的地位，证明她才是顾家的孩子- 顾远湘提着菜走过来，一边说道：“溪溪，你中午想吃什么，我找人买了一只鸡，等会儿煲鸡汤给爸补补身子……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给爸送午饭？” 顾溪头也不抬，无所谓地说：“好啊，到时候你叫我。” 原本只是问一句，没想到她居然答应，顾远湘的神色一顿，很快又笑着应一声。 吃完早饭，顾溪便回房。 顾远湘站在厨房门口，目送她离开，又看了眼客厅里的狼藉，不禁叹了口气，知道这还得她来收拾，不可能指望顾溪会像以往那般自觉地去收拾。 若是自己不收拾，晚上妈下班回来看到，估计又要生气。 客厅实在太乱，收拾了会儿，顾远湘就累得腰酸背痛。 从小到大，她没怎么做过家务，这段时间在家里做的家务，比她前二十年做的都要多。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想到院子里还堆着全家人换下的脏衣服没洗，还要煮饭、送饭……只觉得眼前发黑。 事情咋就做不完呢？好像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 仿佛以前那种t?只需饭来张口、家里有人做好一切、她只需要发愁假期去哪里玩的日子是上辈子的事，明明还没到半个月呢。 顾远湘再一次感觉到无比的后悔。 如果她知道那天二哥送她的手表会引来顾溪的反弹，让她彻底爆发，搅得全家不得安宁——她绝对不会当着顾溪的面炫耀那块手表，甚至会将手表给顾溪。 明明顾溪都快要嫁人了，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家，何必和她过不去呢？ ** 中午，做好饭后，顾远湘去敲顾溪的房门叫她。 看到开门的顾溪睡得头发凌乱，脸蛋还有印子，再对比自己从一大早就忙到现在，又困又累的狼狈，一口气堵在心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勉强。 顾溪打了个哈欠，说道：“做好饭了？那就出发吧。” “你不吃午饭？”顾远湘问道。 “不吃，我不饿。” 早饭吃得太晚，她现在确实不怎么饿。 等顾远湘用铝饭盒装好饭菜放到篮子里，顾溪也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拿起草帽戴上，和顾远湘一起出门。 看到根本没怎么收拾的客厅，她看向顾远湘。 顾远湘说：“太乱了，我下午回来再收拾。”到时候二哥和远辉在，也能帮忙一起。 顾溪哦一声，说了句风凉话：“这比我当初砸你们的房间时要乱得多，看来爸老当益壮啊！” 当阿飘久了，受到后世网络的影响，她终于不再是个嘴拙木讷的，不懂说话的艺术，对现在的自己还是挺满意的。 顾远湘：“……”她觉得如果爸听到这话，估计会气瘫在床上。 算了，还是别和爸说了。 这会儿，顾远湘已经明白顾溪的性子，只要能让他们不痛快的事，她就爱干。 那张嘴更是不饶人，能扎得人吐血。 也不知道以往的安静木讷是不是装出来的？如果真是假的，这也太可怕了，沈家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吗？要是知道，以冯敏的疾恶如仇，只怕不会喜欢吧？ 路上，遇到一些家属大院的人，他们纷纷和姐妹俩打招呼。 得知她们是去给顾茂文送饭，关心地问了几句，虽然昨天笑话过顾茂文夫妻，不过大家都是同个大院里住着的，得知顾茂文受伤住院，还是比较关心的。 “我爸还要住院几天。”顾远湘一脸忧心地说，“他这次摔得很严重，医生说要观察几日。” 众人听后，都是一脸同情之色。 在自己家里都能摔成这样，看来顾茂文同志也是挺倒霉的啊。 问候完顾茂文的身体，他们又问顾溪她未婚夫的事。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得知昨天顾溪的未婚夫亲自送她回来后，家属大院里的人都对她的未婚夫很好奇，这种好奇压过顾茂文摔伤住院的事。 “溪溪啊，你们是不是打算结婚了？”有大娘问道，“昨天你未婚夫是特地过来拜访的吧？” 听说部队里的人都很忙，能请假回来一趟不容易。 看到沈明峥突然出现，大伙儿都觉得是不是两人好事将近。 顾溪不好说自己想要解除婚约的事，面上保持微笑，说道：“这事还等得我爸身体好再说。” 感谢顾茂文同志如今住院，有个借口。 对了，等解除婚约后，可以将解除婚约的缘由往顾茂文同志身上引导，这样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顾茂文身上，也挺好的。 众人不知道顾溪的想法，闻言都很同情她，越发的觉得，昨天沈明峥就是想来顾家拜访，顺便商量婚事的，哪知道遇到顾茂文出事，只能作罢。 这孩子也实在倒霉了点。 不对，应该说顾茂文真是太不小心，自己折腾到受伤住院不说，还耽搁孩子的婚事，女婿难得登门，偏偏遇到这种事。 摊上这个偏心的爸，顾溪还真倒霉。 和热情八卦的大娘们告别，两人坐公车前往医院。 路过医院附近的供销社，看到有卖桃子，顾溪去买了六个桃子，用网兜提着。 正好是桃子上市的季节，看着水灵灵的，十分诱人。 顾远湘看她买桃子时，还有些不解。 顾溪道：“让爸吃点新鲜的水果，补充维生素，好得快。” 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都觉得这女同志是个孝顺的，一个个笑着附和。 顾远湘：“……” 顾远湘觉得她说这话更像敷衍，可不像是让她们爸早点好，毕竟她都能干出那样的事，实在难以让人相信她会安好心。 只是这些话她也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面上当作相信了。 两人来到病房，听到里头传来的一阵阵说话声。 她们进门时，发现病房里的人不少，都是顾茂文的同事和朋友过来探病，还有江家那边的亲戚也来了。 今天不是休息日，这些人都是趁着中午休息过来探望顾茂文。 看到她们，众人笑道：“是远湘和溪溪来啦，给你们爸送饭吗？都是好孩子！” 顾远湘腼腆地笑着打招呼，一一喊人。 顾溪也跟着叫人，叫完人后，将提来的一兜水果放到桌子上，像以往那般，安静地站在一旁。 顾茂文看到顾溪，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要不是这里人多，他都忍不住想让这孽女滚。 听说昨天他睡着时，她居然还有脸出现，就气得不行。 更让他生气的是，女婿沈明峥也来了，让沈明峥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让他心里更愤怒。 对于沈家这门姻亲，顾茂文就算再不喜冯敏护着顾溪的那股强势劲，也知道军区大院的沈家代表着什么，特别是沈明峥这个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军官女婿，顾家算是高攀了。 如果顾溪不是那么叛逆气人，他是非常满意这桩婚事的。 心里再次可惜，为什么和沈明峥有婚约的不是听话孝顺的顾远湘呢？冯敏实在没眼光，明明顾远湘被他们养得更好，比被那对乡下无知愚昧的夫妻养坏的顾溪要好多了。 病房里的人见时间差不多，便不再打扰，纷纷起身离开。 有外人在，顾茂文就算再生气顾溪做的事，也没有当场发作，笑着和他们道别。 最后病房里除了顾家人，只有来探病的江家人在。 今日过来的是江成业和唐凤珍夫妻。 江家老太太和丈夫共育有三儿两女，只有长子江成业一家，和嫁到顾家的长女江惠君在京市，其他的孩子都在别的地方，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面。 当初也是江成业认出顾溪和江老太太长得相像，继而怀疑顾溪和顾远湘抱错，甚至帮忙去医院查找证据，还真给他们查出来。 顾远湘和顾溪都乖巧地朝他们叫道：“大舅舅、大舅妈。” 江成业看到她们，笑呵呵地说：“哎，都乖啊！”然后盯着顾溪的脸瞧，面上露出怀念之色，“溪溪长得越发的像母亲，要是母亲还在，看到溪溪一定会很高兴。” 大舅妈唐凤珍点头道：“可不是，咱们江家没一个孩子遗传到妈的样貌，没想到顾溪遗传了个十成十，实在是缘份。” 江老太太一直很遗憾，生的几个孩子不像自己，孙子孙女也没几个像自己。 她年轻时便对自己的美貌极为自信，常想着要是能生个像自己的孩子有多好。直到见到顾溪，可想而知，当时她有多高兴，后来去世时，还在叨念着顾溪。 正是江老太太的态度，也影响到江家人。 顾溪抿嘴朝他们笑了笑。 虽然江大舅一家也在京市，但两家一个住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距离还是比较远的，再加上彼此都有工作，除了逢年过节，或者有什么紧要的事，彼此往来并不多。 每次江大舅夫妻俩看到顾溪，特别是现在完全长开的顾溪，都会想到几年前去世的老太太，难免要拉着她说一通话，透过她怀念江老太太。 顾家人都已经习惯了，看到这一幕并不奇怪。 顾远湘将饭盒取出来，放到支在床上的小桌子上，看了看病房，问道：“爸，远辉呢？” 因为顾茂文有腰伤，只能在床上躺着，不能轻易挪动。 “他去开水房那边打水了。”顾茂文说道，因为坐起身时扯到腰，脸色不太好。 顾远辉不是个能坐得住的，先前人多，哪里有心情听那些大人们你来我往的面子话，便借口要去开水房打水，拎着暖水瓶出去，这会儿还没回来。 那边，正拉着顾溪说话的唐凤珍道：“溪溪，听你妈说，你不打算像远湘那样去读工农兵大学，是不是准备先结婚？我记得和你有婚约的沈家的孩子年纪也不小了。” 以她t?过来人的想法，估计沈家那边也急着让两个孩子结婚吧。 江成业笑道：“到时候你们结婚，告诉我们一声，大舅给你们封个大红包。” 顾溪低头，声音很轻，像是腼腆羞涩：“谢谢大舅舅、大舅妈。” 说了会儿话，眼看时间不早，江成业夫妻俩准备离开。 他们是特地请了假过来的，等会儿还要回去继续上班，没办法在这里多待。 两人去和顾茂文告别，说道：“茂文，你好好养伤，等下次溪溪结婚，我们再过来，到时候咱俩好好喝一杯。” 顾茂文嘴上道：“好的！大哥、大嫂，劳烦你们走一趟，你们慢走。” 顾溪亲自去送两人。 等他们离开，顾茂文的脸色瞬间就落下来，额头青筋鼓胀，显然忍耐得很辛苦，他现在最听不得和顾溪有关的事，甚至连看到她都觉得难受。 要不是她，他会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吗？ 顾茂文问道：“她怎么来了？” 顾远湘小声地说：“爸，溪溪也是担心您……” 顾茂文冷笑连连，那孽女会担心他？ 要不是江成业夫妻都在，刚才他就直接让她滚，省得看到她难受。 顾溪送走大舅和大舅妈，回到病房，便见靠坐在病床上吃饭的顾茂文冷着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着她。 她也不在意，说道：“爸，你身体怎么样？” “死不了。”顾茂文冷声说。 顾溪点头，“既然没事，那我就走了。” 顾茂文：“……” 他不愿意见到她是一回事，但看她一脸无所谓，连装都不装了，就这么走了，实在气得不行。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孽女居然将刚才带来的那兜水果直接拎走了。 她带水果过来干嘛的？是装面子的吗？ 顾茂文气得差点就打翻桌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吓得顾远湘赶紧给他顺气，以免他气坏身子。 ** 顾溪刚走出医院，一个小孩冲过来，因冲得太急，一脑袋撞到她身上，小孩往后仰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手里的水果也掉了。 “姐姐，对不起……” 小孩摔得屁股疼，发现自己闯祸了，也不敢叫痛，可怜巴巴地道歉。 顾溪看向撞人的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的，一看就知道被家里照顾得很好，不缺吃喝的那种。 像这种有礼貌的孩子，顾溪自不会苛责，说了句没关系，弯身捡滚了一地的桃子。 小孩也一边摸着摔疼的屁股，一边帮忙捡。 “小慎！” 一个身高腿长的青年朝这边跑过来。 正在捡桃子的小孩抬头，高兴地叫道：“表哥！” 走过来的周淮岷一眼认出顾溪，先前远远的就看到是自家的孩子撞到她，于是也帮忙一起捡。 桃子只有六个，不过一会儿就捡完。 顾溪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桃子，也认出周淮岷，看来那孩子应该是军区大院的，就算不是，也是周家的亲戚。 她掏出一个桃子递给小孩，奖励他的乖巧。 “不用给他！”周淮岷双手抱臂，凶巴巴地说，“是他自己不看路，跑得太快撞到你，他道歉是应该的。” 小孩扁着嘴说：“表哥，我有道歉的！” 顾溪看小孩儿委屈的模样，面上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桃子塞到他的手里。 小男孩见表哥没说话，朝她甜甜地笑：“谢谢姐姐。” 顾溪眉眼柔和，“乖啦。” 这时，一阵喧哗声响起，便见一个青年背着个昏迷的大娘过来，那大娘的骨架大，身形有些胖，青年背得很吃力，背脊都弯下来。 可能走得太急，也可能是力竭，刚到医院门口的阶梯，人就腿软得倒下去。 周淮岷正要帮忙，发现有人比他速度更快。 顾溪一个错步上前，扶住青年，同时将他身后就要摔下地的大娘托住，看到大娘双眼紧闭，脸色灰败，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就往医院冲。 力竭的青年瘫坐在地上，有些懵地看着这一幕，发现她已经将人抱进医院。 “诶诶诶……” 周淮岷见状，一把扯起力竭的青年，一手拎起小孩，也跟着过去，盯着抱着大娘往医院里冲的人，目光里满是兴味。 原本以为是个瘦弱的、需要人照顾的女同志，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壮士。 怪不得那天能扛着那么大的包裹，走得四平八稳的。 挂在他手里的小孩惊叹道：“表哥，那位漂亮的姐姐力气好大啊！” 被他扶着的青年也说：“确实，她居然能将胖婶子抱着走……” 光是背着人都很费力了，更不用说这么打横抱着，不过看她走得很快，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等顾溪将昏迷的大娘交给医护人员带去急救，青年也追过来，朝她道谢。 “不用谢。”顾溪摆了摆手，看这青年满头大汗，累得几乎虚脱，掏出一个桃子塞给他，让他解解渴。 青年满脸通红：“……谢谢同志！” 顾溪看了眼网兜里剩下的桃子，这桃子是她买来装装样子的，料想今日肯定会有很多人过来探望顾茂文，这表面功夫得做好。 虽然她对顾家人的死活无所谓，不过明面上也不能做得太过分，要是自己的名声坏了，会影响到沈家。 这是她最不能忍的。 她还想以后能和沈家友好往来，好好孝顺冯姨他们，可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忧，影响到他们。 不打算将桃子带回家，顾溪于是又开始分桃子，往小孩手里再塞一个，又递一个给周淮岷，说道：“刚才谢谢你帮忙捡桃子。” 周淮岷：“……”她这是啥意思？ 一下子分出去四个桃子，最后还剩下两个。 顾溪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两个桃子时，一道声音响起。 “顾溪。” 这声音非常有辩认度，顾溪转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人，有些惊喜。 “大哥！” 周淮岷也认出沈明峥，有些惊讶地看他，又看向顾溪，这才想起，他们好像是未婚夫妻。 今日的沈明峥依然是一身笔挺的军装，顶着烈日走来时，仿佛拂去了几分夏日的酷热。 他走进医院，周围的人见到他，都不由自主让开。 除了他身上的气势太强，让人心头发悚外，也有百姓们对解放军天然的敬重。 沈明峥的目光扫过站在那里的顾溪和一个高大的青年，认出这是周家的小儿子周淮岷，发现到他们手里都拿着桃子。 好像在分桃子？ “明峥哥！”周淮岷打了一声招呼。 沈明峥嗯一声，问道：“淮岷，你怎么在这里？” 周淮岷拍了拍身边小孩的脑袋瓜，说道：“这是我姑的孩子，带他过来找我姑，我姑在这边医院工作。” 小孩很有礼貌，瞅着沈明峥，乖巧地叫道：“叔叔好，我叫小慎。” 沈明峥嗯了一声。 顾溪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个男性，虽然周淮岷在军区大院也是一个桀骜不驯的刺头，气势很狂，但在气场更强势的沈明峥面前，那股狂劲都被压下几分，看着就像个刚成年的毛躁青年。 在同龄人面前，沈明峥确实是当之无愧的领头羊，鹤立鸡群。 如果不是冯姨早早地给她和沈明峥定下婚约，沈明峥肯定是被各家争抢的女婿人选，是大院里最炙手可热的未婚青年。 周淮岷和沈明峥说了几句，便带着孩子去找他妈。 小孩扭着身朝顾溪他们挥着手，很有礼貌地道：“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沈明峥：“……” 周淮岷：“……” 顾溪也觉得这孩子的称呼不太对，叫她姐姐，却叫沈明峥叔叔，这不是差了辈份吗？ 她偷瞄了眼沈明峥，见他神色平静，好像并不在意。 看沈明峥手里提着一兜水果过来，便知道他是来探病的，顾溪主动问：“大哥，你是来看我爸的？” 沈明峥嗯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老实说：“刚来一会儿了，我和顾远湘一起来给我爸送午饭。” 沈明峥问她要不要一起进去，顾溪摇头，“我刚才去看过我爸，还是不去了，免得我爸看到我心情不好，影响他养病。” 说这话的时候，她格外坦然，就这么看着他，迎视他锐利的目光。 有些事情是遮掩不住的，她不想在他面前隐瞒自己和顾家人不和，这种事也没什么好隐瞒，不如大大方方的摆在他面前，以免千方百计地遮掩，将自己弄得太狼狈。 在他面前，顾溪主打一个坦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由他自行判断。 沈明峥并没有勉强，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 顾溪正好也想找他聊聊解除婚t?约的事，就算他不说，她也不会走，当即应一声。 ** 沈明峥来到病房前，敏锐的听力让他能清晰地听到里头的说话声。 “……她真是太过分了，到底是几个意思？是专门过来气爸的吗？二姐，你应该不让她来的，她一来就气人，气焰嚣张得很。” “她想来看爸，我也不能阻止吧？” “下次别让她来了，她就会在外人面前装乖讨巧，私底下只会气人，明明都带了桃子过来，然后又拎走，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果然见不得爸好……” “……” 沈明峥平静地听了几句，句句都是对顾溪的控诉和厌恶，仿佛在他们眼里，她十恶不赦，亲生的兄弟甚至恨不得她死了，认为她的存在是一种错误。 当爸的没出声，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残忍的默认？ 沈明峥敲了敲门，打断里头的说话声。 一会儿后，病房的门从里头打开。 顾远湘看到站在门口、一身军装的沈明峥时，脸上露出些许惊吓之色，下意识地想着，刚才的话，他没听到吧？ 她小声地说：“您、您好，是来看我爸的吗？请进。” 见沈明峥神色平静地走进去，她有些放心，觉得他应该没听到吧，毕竟门关着呢。 不管怎么说，沈明峥是顾溪的未婚夫，而且昨晚他的举动，明摆着要护着顾溪的。 让他听到他们这么说顾溪，只怕他会不高兴。 病床上的顾茂文看到进来的沈明峥时先是有些疑惑，等发现他身上的军装，瞬间就明白，他应该是沈明峥。 昨晚沈明峥过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想到刚才小儿子大肆批判顾溪的话，顾茂文有些不自在，忙不迭地道：“你就是明峥吧？几时回来的，麻烦你走一趟了，我没什么事。” 沈明峥将带来的水果放到桌上，在病床前的位置坐下。 他的坐姿端正，背脊挺直，一看就是军人的作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板正和强势，让人不觉有些发悚。 顾远湘给他倒了杯水。 他平静地拒绝，“不必麻烦，我不渴。” 顾远湘面露尴尬之色，将水杯放下，默默地站在床尾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他。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的侧脸，线条流畅，骨相优美，是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好看的男人。 心里莫名地又有些不是滋味。 顾远辉还记得昨晚他单手将自己像小鸡崽一样怼在门框的事，沈明峥给他留下极重的心理阴影，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缩在角落里，完全没有先前关着门时对顾溪的大肆批评。 姐弟俩都不敢出声，看着顾茂文和沈明峥寒暄。 沈明峥道：“伯父，打扰了，先前忙，一直没时间过来拜访！等我下次回来，再和父母一起登门拜访。” 顾茂文努力地笑得和蔼：“没事，你在部队忙，这是应该的。” 虽然是女婿，但眼前的这个女婿身上的气势实在太强，让他有种面对领导的错觉，不觉坐直身体，导致腰椎一阵刺疼，脸色发白。 “爸……”顾远湘担忧地唤了一声。 “没事没事！”顾茂文咬牙，不愿意在女婿面前示弱，小心地换了个姿势缓解腰疼，继续和沈明峥说话，转移了话题，问了一些他工作上的事情。 沈明峥简单地说了些能说的，不能说的闭嘴不言。 虽是如此，仍是让顾茂文很高兴，终于对这女婿的身份有种真实感，这可是部队里年轻的军官，得知他在去年的年底已经升到正团级，双眼更是发亮。 二十七岁的正团级军官，这也太年轻了，说出去他这老丈人也有脸。 虽然长子也在部队，今年初也升了职，但长子的年纪比沈明峥要大几岁。 这么对比，更能衬出沈明峥的优秀，有这样的女婿，很给他这老丈人长脸。 顾茂文一下子热情起来。 要不是在医院，他都想拉着女婿好好聊聊，将他介绍给家属院里的那些人。 有这样的女婿，那些人只会羡慕，再多的流言蜚语都只是酸话。 坐了会儿，沈明峥起身告辞离开，表示还有事要去办。 顾茂文自然不好再留人，依依不舍地问：“明峥啊，你下次啥时候回来？” 沈明峥手里托着军帽，说道：“这次回去，我会向部队请假，如果没有意外，下个月应该能回来。” “好好好，那我们就等你过来。” 直到沈明峥离开，顾茂文仍是眼巴巴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哪里还有先前的怒气。 顾远辉有些不是滋味地说：“爸，人都走了，你就别看了。”然后又嘀咕，“有什么了不起，大哥也很是团长，很厉害的！” 虽然沈明峥确实很厉害，但只要他是顾溪的未婚夫，和顾溪有关，他就一视同仁的讨厌。 顾茂文不以为意：“你大哥在他这年纪时，还只是营长。” 对于沈明峥这位女婿，他十分看重，不仅有沈明峥身后的沈家之故，也有沈明峥本人的优秀，这样的女婿，谁不喜欢？ 连带着对像搅屎棍一样的顾溪都没这么厌恶了。 ** 沈明峥找到顾溪时，发现她正忙着，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大爷扶到一旁坐下，去帮他拿药；给老大爷拿完药，她又去帮一个不识字的大娘指路，轻声细语，大娘满是愁苦的脸庞很快就舒展开。 这时，周淮岷端了一杯水过来给她，她抹了把脸上的汗，朝他道了一声谢。 沈明峥看了会儿，迈步走过来。 周淮岷看到他，自觉地说道：“明峥哥，你忙完了？那我先走了。” 说着他将那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跳格子的表弟叫过来，带着小孩离开。 顾溪看向沈明峥，问道：“大哥，等会儿你还有事吗？” 沈明峥道：“下午还要去一个地方。” 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那……” “吃午饭了？”沈明峥又问。 顾溪先是摇头，说道：“我今天早上起得晚，早饭吃得比较迟，现在还不饿。” 沈明峥道：“我还没吃，走吧，一起去吃点。” 顾溪抬头看他，最后应下了—— 作者有话说：大长章来了[让我康康] 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更新时间是早上9：00 第22章 第 22 章 第一更 顾溪跟着沈明峥来到附近的国营饭店。 已经过了饭点, 饭店里没什么人，服务员无聊地在拍苍蝇，看到有客人进门时, 也只是懒洋洋地看一眼。 等看清楚进门的是穿着军装的，服务员顿时精神起来, 忙过来招待。 这年头, 虽然端铁饭碗的服务不到位, 对客人总是爱搭不理, 但面对那些保家卫国的军人时，还是比较客气的。 沈明峥问道：“你想吃什么？” 许是被太阳晒得有些恹, 顾溪的精神不太好, 说道：“我不饿, 你随便点。” 沈明峥想起冯敏说过, 她的胃不好, 小时候饿出了毛病, 若是不注意吃饭, 很容易会胃疼，便给她点了碗清淡的汤面，然后又让服务员倒了杯温水过来。 他将水递到她面前, 让她先喝点水解渴。 顾溪道了声谢谢, 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们点的食物很快就上来，一碗清汤面, 一碗凉拌面, 还有一个凉拌菜。 天气热，人的胃口也差，凉拌爽囗的食物比较能激起食欲。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彼此都没出声。 不远处的服务员忍不住看他们, 先前还以为是对小夫妻过来吃饭，可现在看他们这生疏的样子，也不像小夫妻，难不成是正在相亲？ 顾溪确实没什么胃口，但不吃不行，胃已经开始隐隐抗议。 她挑着一根面条，慢吞吞地咬着，像是在数面条的长短，咬完一根又一根。 等沈明峥吃完大半，见她还在咬面条，问道：“不合胃口？” 顾溪注意到那边的服务员已经看过来，像是只要她说一句“不合胃口”，就要撸袖子过来，为他们饭店的厨师的厨艺辩护。 她摇了摇头，说道：“很好吃，是我还不饿。” 沈明峥看着她，像是信了，又像没有信。 被他这么盯着，顾溪的压力有些大，硬是逼自己多吃了点，直到吃完半碗面，实在吃不下去。 主要也是这年头饭店给的量都很实在，一碗面的量太多，她吃不完。 沈明峥已经吃完，见她吃得更慢，回想昨晚吃饭时，她只吃那么小碗的饭量，顿时明白。 “饱了？”他问道。 顾溪正等着这话，赶紧点头，小声地说：“饱了，碗里的面的t?量太多。” 沈明峥没有逼她再吃，将她碗里剩下的面夹到自己碗里，很快就将剩下的面条吃完，没有浪费。 他的动作很自然，放在这年代也是让人见怪不怪的，毕竟食物珍贵，节俭是美德，人们只有吃不饱，没有浪费的，再加上这里没有工具打包，只能现场吃完。 但顾溪多少有些不自在，觉得分食这种事，太过亲密了。 她和沈明峥很快就要解除婚约，而且在这之前，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只有短短几次，实在谈不上什么感情。 吃过饭后，两人一起离开国营饭店。 沈明峥问道：“你要回家，还是要去哪里？” “我……”顾溪抬头看他，小声地说，“大哥，你有空吗？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沈明峥低头看她，发现她的胆子似乎很大，看人时会直视人的眼睛。 很少有人会像她这样，直接与他对视，那些年轻的女同志在他面前多少会有些闪躲。 沈明峥道：“去那边吧，那边比较阴凉。” 说着，他率先朝街道的对面走过去。 那边有一排高大的槐树，树影成荫，在这大热天里，带来些许凉意。 正好是午后，阳光炽热，街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声声蝉鸣不绝于耳。 很安静，也很热。 这是夏天特有的炎热，阳光晃得刺眼。 两人站在路边的树荫下，沈明峥一身军装，军帽托在手中，看着面前的姑娘。 他的身量很高，顾溪看他时总要抬头，目测他的身高应该将近一米九，就算是在北方，这个身高也是鹤立鸡群。 不过沈家人都很高，听说沈家的老家是在东北那边。 沈老爷子退休后，因为身体不好，便在京市这边定居，沈家人各有各的工作和生活，很少再回东北老家。 顾溪看着他英俊冷硬的面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大哥，我想解除婚约。” 当这话说出来时，她又镇定了。 没说出口之前，总是担心来担心去，怕他不同意，但她更担心以后会耽搁他，万一她哪天又死了，会不会又让他愧疚，一辈子不娶？ 沈明峥不语，目光倏地变得无比锐利，像是尖刀，直刺她的心。 在这样的目光下，就算顾溪觉得自己的胆子已经在当阿飘时练大了，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主要也是觉得愧疚，他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和他说要解除婚约，正常人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像他这种有责任心的男人，不会无缘无故答应解除婚约。 好半晌，沈明峥开口问：“理由！”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似乎很平静，只是单纯疑惑。 只有背在身后的手倏地握紧。 顾溪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迟疑，知道必须要给他个能说服他的理由才行，不然无缘无故解除婚约，确实让人无法接受。 她斟酌着道：“我不想耽搁你……” “耽搁？”沈明峥确实有些疑惑，完全想不到，她要解除婚约的理由是这个。 她说要解除婚约时，他想到很多，甚至想起先前在医院时，和她站在一起的周家小儿子周淮岷。 他们的年龄相仿，一样年轻，俊男美女，站在一起非常相配。 不过很快，他就挥去这个画面，并不认为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她会移情别恋，她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几次，但他很了解她，毕竟有一个总喜欢给他写信的亲妈和小弟，在信里十句话里就有九句提到她，她就像连接他们家的桥梁。 顾溪道：“大哥，人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就会降临，万一我哪天死了，会耽搁你……” “胡说！” 沈明峥面露不悦之色，不喜她轻言生死。 他生气时的模样很可怕，能吓哭小孩，但顾溪并没有被吓到。她知道，他是因为不喜欢她说生死之事才会如此。 他并不是在生她的气。 她弯眸笑起来。 其实她也不想死，能活着，谁想死呢？ 昨天她以为自己会像上辈子一样，死在那片湖里，逃不过既定的命运。 但他出现了！ 他就像一个意外，为她打破死亡的命运，将她扯离那片湖，由他下去救溺水的孩子。 上辈子他来迟一步，这辈子因为陈芸笙帮忙去叫人，让他能及时赶到。 就像是命运好像可以打破一样。 但她还是不敢去赌。 顾溪道：“大哥，你听我说！人生在世，可能下一刻意外就会降临，就像昨天，如果不是你拉住我，我会跳到湖里救人，可能会在将那孩子救上船时，因为力竭、或者抽筋之类的溺水……” 沈明峥静静地听着她说，她的声音清脆悦耳，还有属于女孩子特有的软和。 但这话他不爱听。 “不会的！”沈明峥打断她，声音沉稳而坚定，“你无需做什么假设，假设永远不存在！” 她会好好地活着，应该好好地活着，而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明峥很不喜欢听她说这种假设，又想起昨日在公园里看到独自一人坐在树荫下的她，那一瞬间，总觉得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说谎时，手指会不由自主地抠着手心，让人一目了然。 当她说有事让他先离开时，他便意识到，她可能在说谎！果然，当他折回去，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并没有离开。 当时她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露出一种很委屈又茫然的表情，让人看了心酸。 顾溪很坚持，“大哥，万一……” “没有万一！”沈明峥的语气变得强硬，突然想到什么，冷声问，“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要不然，她为什么总强调自己会死？ 如果有人威胁她…… 顾溪愣了下，意识到他误会了，忙道：“没有人威胁我！” 沈明峥审视她，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说谎。 顾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过确实没人威胁她，这点她可以坦然。 如果说威胁，那作为书中命运的威胁……这不算是人吧。 她只是不能确定，万一自己以后又死了，届时又要耽搁他一辈子。 沈明峥审视她片刻，说道：“顾溪，这次回部队，我会先去打结婚报告，下个月我请假回来，我们结婚！” 说这话时，他别在身后的手再次握紧。 顾溪眨了下眼睛，然后啊了一声。 不是在说解除婚约的事吗？怎么反而说到结婚了？ 他们结婚？ 见她不作声，沈明峥问：“你不想和我结婚？” 顾溪摇头，“也没有……” “那你是——对我有意见？”沈明峥想到这个可能，她对自己有意见，所以才会想要解除婚约。 顾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对他有意见？ 她对他……好像没有意见吧？在世人眼里，他的家世、长相、能力都是无可挑剔的，没有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她也从来没有挑过他哪里不好。 不过她的反应让他误会了。 沈明峥握紧了拳头，确认她确实是对自己不满。 下颌微微抽动，沈明峥嘴唇抿紧，目光变得犀利，沉声问：“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 顾溪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怕。 他这副模样不像是要改，反而杀气腾腾的，有种只要她说，随时会弄死她的凶悍，终于流露出几分在部队混出来的兵痞的戾气，再无冷静克制。 难道自己刚才提出解除婚约的事伤到他作为男人的自尊？ 当阿飘时，她在网络上混过一段时间，听说男人很多自尊心都很强，像沈明峥这种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根本不会有人嫌弃，偏偏在婚约一事，可能会被未婚妻嫌弃，对他的自尊确实是个打击。 将心比心，顾溪突然觉得自己随便和他提解除婚约的事实在莽撞，也是对他的不尊重。 自从重新活过来后，她总觉得自己不会活太久，随时可能会死。 想到自己死后，他可能会一生不娶，又要耽搁他一辈子，她就无法忍受，想让他拥有更自由的选择，他不必一辈子活在愧疚中。 他是冯姨的儿子，她那么喜欢冯姨，不想让冯姨伤心，也不想耽搁他。 这些日子，她一心想着只要和他解除婚约，不要耽搁他一辈子，却没想过他会不会同意，会不会伤到他的自尊。 在这件事上，确实是她一厢情愿。 顾溪沉默了。 “大哥。”她小声地说，“你很好，我没有不满意，你也不需要改。” 这是她的真心话。 沈明峥握在身后的手慢慢松开。 他看着垂着头不看自己的女孩子，试着让自己冷静，问道：“既然没有不满意，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他尊重她的选择，t?也想弄明白她想要解除婚约的原因，那种“因为她可能会死，会耽搁他”的理由太过荒谬可笑，并不足以说服他。 顾溪再次沉默。 好半晌，她说：“大哥，我只是觉得，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会耽搁你……” “顾溪，你很好！”沈明峥沉声说，“我不需要别的选择。” 顾溪吃惊地抬头看他，对上他幽深的目光，突然面上有些发烫。 他这句话，几乎类似于表白。 这年代的人都讲究含蓄，不会直白地表达情感，特别是像沈明峥这种从少年时期就在军旅中度过，感情上更是乏善可陈的人，甚至不明白何谓爱情，只是重复着父母辈的路，成家立业，生孩子延续血脉后代，然后过一辈子。 他这么说，肯定是真心的，也这么认为。 顾溪上辈子死得早，后来当了几十年阿飘，与世隔绝，连个同类都没有，更不可能去体会感情之事。 除了和他有过一段婚约外，她对感情完全陌生。 但她真的没想过，这辈子要和他结婚，走一辈子。 “大、大哥……”她有些结巴，“我、我觉得，结婚是不是太早了？” 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下。 沈明峥看着面前闪躲的姑娘，面上神色未变，眼里却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先前她说解除婚约时，是坦然而直白的，没有丝毫羞涩，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很简单的事。 现在她却开始闪躲，并不像厌恶自己的逼迫，也不像是…… 沈明峥问：“顾溪，你想继续上学吗？” 他明白今日两人之间必须要说清楚，否则很容易造成误会。他不喜欢不干不脆，两人是要结婚，共度一辈子的，不能让误会横亘在他们之间。 顾溪神色一顿，老实地摇头。 沈明峥又问：“那你想找工作？” 顾溪点头，人要活着，总要找工作赚钱养活自己，父母和家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自己能靠自己。 她原本想，如果能顺利渡过死劫，再和他解除婚约，处理完所有事，便可以安心找工作，到时候搬出顾家，和顾家老死不相往来。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先结婚。”沈明峥说道，“结婚后，你也可以找工作。” 不过到时候要随军，可以在部队那边找工作。 他从未想过，两人结婚后要分居两地。 顾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在他坚定的目光下说不出口。 总觉得说出来会惹他生气。 她对他没有不满意的，那为什么不和他结婚？那不是说明她其实对他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沈明峥问：“顾溪，你怎么看？” 顾溪和他第一次交锋，被逼得节节败退。 她怎么看？她不知道啊！ 总觉得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但在他这里，只有两个选择给她，没有第三个选择。 沈明峥是个出手快准狠的男人，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婚姻大事。 他继续乘胜追击：“如果你没有意见，下个月我们结婚，妈也希望我们赶紧结婚，一直盼着你嫁过来。” 这种时候，他知道提出母亲能让顾溪有所顾忌。 果然，听到这话，顾溪的神色变得松缓。 她当然知道，冯姨有多盼着她嫁过去，要不是先前她在读书，说不定等她成年就挑日子让她嫁过去。 顾溪差点就要点头答应时，突然想到什么，小声地说：“大哥，其实我觉得，解除婚约后，我可以认沈叔和冯姨为义父义母，以后好好孝顺他们，到时候我可以搬去和冯姨他们一起住。” 明明当初，只要冯姨收养她，她就能陪着冯姨一起住。 沈明峥：“……” 沈明峥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面上难得露出错愕之色。 她要解除婚约的原因，难不成是想认爸妈作义父义母？ 突然，他想起五年前，母亲从老家探亲回来，说带回了个救命恩人，想收养她，认她为义女。只是后来她被顾家认回去，没办法再收养她，但又实在想将人留在身边，于是让两人定下婚约。 难不成她其实一直惦记着这事？ 比起成为他的妻子，她更想成为父母的养女，他的义妹？ 看到她脸上隐藏不住的期盼之色，沈明峥心头哽了哽，或许这辈子的无语都在今天。 让他这么无语的，还是他的未婚妻，他一直知道自己要娶的女孩子。 沈明峥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但不得不说，当确认顾溪想解除婚约的原因，是更想成为沈家的义女时，也让他松口气。 虽然荒谬了点，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有种奇怪的可爱。 “顾溪。”沈明峥耐着心说，“义女以后是要嫁出去，不可能一辈子和义父义母住在一起，不过儿媳妇可以。” 顾溪说：“我可以不嫁的。” 她对嫁人没兴趣，嫁不嫁人都无所谓，更想好好陪冯姨。 上辈子她死后，冯姨那么伤心，后半辈子都为她的死郁郁寡欢。 这是她活着的二十年，第一次有人这么喜欢她、关心她、疼爱她，满足了她对母亲、长辈的所有幻想。 冯姨是她最放不下的人。 沈明峥冷静地说：“不行，爸妈会为你担心的。” 确实，这年代没有女孩子是不嫁人的，关心的长辈会为她担心，外面的人也会嘲笑。 顾溪不想让冯姨为她担心，也无法忍受冯姨会因为自己被人嘲笑。 所以义女好像也不太行。 沈明峥看着她，继续说：“我们结婚后，你是儿媳妇，可以一辈子孝顺他们。” 可能天气热，也可能身体不舒服，顾溪脑子有些混乱。 义女看来不可行，那还是给冯姨当儿媳妇吧。 于是她说：“那行吧，那……下个月就结婚？” 沈明峥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他说：“好！” 第23章 第 23 章 第二更 顾溪回到家, 趴倒在床上时，仍觉得脑子迷迷糊糊的。 她原本是想和沈明峥解除婚约的，怎么最后变成和他商量结婚的事了？ 或许真的是当阿飘久了, 脑子也跟着僵化，要不然, 她当时怎么会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呢？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 可却跟着他的节奏走。 或者是沈明峥太能说会道, 擅长把控节奏, 直接将她绕进去？ 顾溪忍不住将脸往枕头埋了埋，最后抵不达身体的疲惫, 渐渐地睡过去。 等她醒来, 已经是晚霞喧天, 她也热出了一身大汗, 衣服都湿了。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 农村还好, 城市就像个大火炉。 顾溪想起后世已经普及的空调, 那简直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是避暑的神器。 这时代也有空调，但数量极其稀少，还没有在大陆普及, 虽然有风扇, 但用得起的人家也少。 顾家有两台风扇，一台在客厅, 一台在顾茂文夫妻的房间。 要渡过一个酷热的夏天, 完全就是靠着人自己硬扛。 顾溪翻身坐起，顶着一头被汗水沾湿的头发，总算反应过来。 不对啊，就算他们结婚, 儿媳妇也不可能一直和公婆住在一起，冯姨他们有工作，在退休之前，是不可能离开京市的，以沈明峥的身份，婚后她肯定要随军! 当然，她不想随军也可以，只是冯姨他们绝对会反对，认为夫妻就应该住在一起，分居不好。 顾溪撸了把汗湿的发，忍不住抬腿蹬了下脚边的薄被。 总觉得若是她明天去和沈明峥说她后悔了，还是坚持要解除婚约的话，沈明峥会很生气。 那真的要等下个月结婚？ 顾溪的脑袋清醒后，发现自己真的被沈明峥绕进去了。 明明她是担心自己哪天扛不住命运的安排死了，会耽搁他一辈子，才会想要解除婚约。 并不是真的为了和冯姨他们住在一起啊！ 顾溪纠结片刻，决定还是等下次见到沈明峥后，再和他说一说，看看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就不知道那时候，她会不会又被他绕进去？ 虽然当了几十年阿飘，但也只是多长一些见识，并没有长智商。 她仍是觉得自己就是当初那个在乡下当了十五年文盲的村姑，五年的城里生活，纵使读了书，仍是没有改变她的本质。她不聪明，也不能干，只是一个普通人，和沈明峥这种读过军校、上过战场、人生履历漂亮又精彩的人相比，确实差得远。 所以被他绕进去，也不算丢脸吧。 顾溪想着，爬起身，路过桌前时，又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可能是睡了一觉刚醒，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终于有几分属于活人的生气，眉宇间的悒郁恹气都消了几分。 她有些t?怔然。 难道是因为渡过了昨日的死劫之故？ 还是今日难得能和沈明峥当面说清楚，定下了未来？ 顾溪心里明白，这两件事对她确实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昨日沈明峥将她拉离那片湖，让她顺利地渡过死劫，也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这次终于能活下来，活在这个世界。 活着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 和沈明峥的一场交流，也让她对未来有了个明确的方向。 他说他们下个月结婚。 结婚后，她是冯姨的儿媳妇，她也可以好好孝顺冯姨他们。 顾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地站了会儿，然后用力拍拍脸，开门出去。 路过客厅时，看到正在收拾的顾远征和顾远辉两人。 厨房那边能听到炒菜的声音，是顾远湘正在做饭。 看到顾溪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在医院守了一天，回来还要收拾客厅的顾远辉当即就怒了，一把将手中拿着的半个玻璃瓶朝顾溪砸过去。 “小心……” 顾远征惊恐地叫了一声，那玻璃瓶可是裂开的，上面都是不规则的玻璃豁口，一旦砸到脑袋，真的会出事的。 顾远辉也是太过生气，没了理智，等将手里的东西砸出去，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虽然昨天在医院时，他恨不得一头将顾溪撞死，但那也是人在激愤之下的行为，等心里的那股愤怒过去，理智回归，对于差点杀人一事，还是害怕的。 幸好，顾溪反应很快地避开，任由那半个玻璃瓶砸在她身后的墙壁，发出清脆的声音，玻璃四溅。 厨房里的顾远湘听到声音，以为发生什么事，拿着锅铲跑出来。 然后，她就看到顾溪一把扯起顾远辉，开始揍他。 许是最近看多了顾远辉被揍的画面，看到这一幕，她并不是很担心，而是想着，顾远辉又怎么惹她了？ 明知道招惹她会被打，他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这简直就是典型的挨打不计数，打了也记不住。 顾溪将顾远辉揍了一顿，冷冰冰地说：“顾远辉，你是想杀人吗？” 顾远辉一边哭一边叫：“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分明就是恨不得我死吧？”顾溪冷笑地又朝他揍了一拳，“可惜，你没那本事，弄不死我！而且你要是弄死我，杀人是要坐牢，会被枪毙的！” 顾远辉当然明白这道理，但看她那副可恶的嘴脸，就气得想杀人。 然而打不过！ 顾溪将他打了一顿，打得他嗷嗷叫，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嫌弃地丢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顾远征和顾远湘都没有阻止，反正也阻止不了。 顾远辉刚才的行为确实太过了，差点就出事，再加上顾远辉这冲动鲁莽的性子，应该让顾溪多打打，反正顾溪也不会将他打死。 这么一想，两人都安心了，继续做自己的事。 顾溪洗完脸，喝了杯水，然后继续回房猫着，全然不管家里的情况。 做家务什么的，更是不可能的。 楼下的客厅里，顾远征边收拾边朝顾远辉说：“别哭了，过来帮忙，赶紧收拾好，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医院给爸妈送饭。” 顾远辉又疼又委屈，怒道：“你都不帮我，你还是不是我哥？” “我也是顾溪的哥！”顾远征平静地说，“是你先手贱，你的行为很危险，差点就伤到她，她打你是应该的，省得你下次又做出这种没头脑的事，太危险了！” 顾远辉差点气得撅过去。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作为家里从小就被宠大的孩子，他一直以为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应该帮着他！ 而不是像现在，他被顾溪打，二哥还说风凉话。 顾远辉很想耍脾气，丢开不干，但顾远征一句话就让他屈服了。 “你还想继续让顾溪打？我可以叫她下来！” 顾远辉不想挨打，只好闷头帮忙一起收拾客厅，心里那滋味就甭提了。 晚餐时，顾溪准时下来吃饭，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仍是逼自己吃一些，以免胃又要造反。 吃过饭后，顾远征和顾远湘则去医院送饭。 顾远辉因为脸上又添了新伤，没脸见人，躲在房间里。 一天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不用上班，顾远征一大早就去医院，将陪护一晚的江惠君替换回来休息。 江惠君满脸疲惫，眼底青黑，进门时就虚弱地瘫在沙发上。 医院本就不是让人休息的地方，味道不好闻，只能靠着椅子坐到天亮，偶尔还会有其他的动静，根本就睡不好。 熬了一夜没睡，加上年纪已经不小，江惠君的脸色难看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当她看到顾远辉的脸，吃了一惊，“你的脸咋又青了？又和溪溪打架？” 可能是最近小儿子的脸都没见好过，旧的痕迹消失，新的又添上来，第一次见到时还会心疼，看得久了，都习惯了，情绪不再起伏。 只是头疼地想，他们难道就不能好好相处，不再打架吗？ 顾远辉：“是她打我！” “她又怎么打你？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顾远辉：“……” 江惠君恨铁不成钢，气得拍了他一下。 虽然顾溪最近闹腾得全家不得安宁，但仔细一想，就明白她很少会主动挑事，特别是动手打人这块，都是别人先招惹她，她才会动手。 这让他们想要指责她都站不住脚，反而总会被她撅回去，反倒让自己难受。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头响起敲门声。 顾远辉生怕亲妈问他被顾溪打的原因，赶紧跳起身，跑去开门。 只是当看到门口站着的人，他又后悔了，恨不得时间倒流，自己没来开这个门才好。 沈明峥看到顾远辉那张青青紫紫的大花脸，神色一顿。 这一看就知道是被打出来的，而且挨打的时间应该是在昨天，痕迹还挺新的。 前晚在医院时，就注意到他的脸有些痕迹，不过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屋子里的江惠君没听到声音，正有些奇怪，就见穿着一身板正的军装、英俊冷硬的男人走进来。 顾远辉一脸惊吓地缩在后头，怂得不敢进门。 “上午好，打扰了。” 沈明峥手里托着军帽，很有礼貌地朝屋里的人微微颔首。 江惠君和顾远湘没想到会在家里看到他，都有些懵，两人赶紧起身。 “您……你坐！”江惠君忙不迭地说。 顾远湘也有些手足无措，尔后想到什么，赶紧去厨房那边倒水，顺便也躲一躲。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挺怕这个男人的，大概是他身上的气息太可怕，像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那种，感觉大哥顾远扬都没他身上的气势强。 当然也可能是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大哥的原因。 沈明峥坐下，身姿依然板直，问道：“阿姨，顾溪呢？我来找她。” “啊？你找顾溪啊？她、她在房间里呢。”江惠君说着，直接站起身，“你先坐着，我去叫她下来。” 说着便朝着楼梯那边走过去，看身影像落荒而逃。 江惠君一离开，客厅里只剩下沈明峥一人。 当然还有缩在门口不敢进来的顾远辉，要不是脸又被揍花了，其实他都恨不得躲到外头不回来。 沈明峥也不在意没人招待自己，目光扫了一眼顾家的客厅，发现客厅似乎有很多地方空了，墙上挂着的奖状都歪了，还有角落里堆着一些东西…… 看样子，好像这客厅刚被清理过。 这不年不节的，什么样的情况下需要清理客厅？而且那些堆在角落里的东西，是摔坏的…… ** 江惠君来到顾溪的房前，敲门将人叫出来时，心脏仍扑通扑通地跳着。 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沈明峥就凶残地将顾远辉怼在门框上，同样给她留下极重的心理阴影，导致她面对这个未来的女婿，不仅没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反而越看越害怕。 她虽然不是胆小的人，但对这种看起来很凶很能打、气场强大的男人，天然有一种畏惧。 看到顾溪披头散发，还穿着睡衣，江惠君的神色复杂，说道：“明峥来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女儿最近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每天都要睡懒觉，一点也不勤快。 这么懒的姑娘，只怕嫁人了都会被婆家嫌弃吧？ 顾溪正在睡回笼觉，反应有些迟钝，等明白她说什么时，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沈明峥怎么来了？难道是昨天他们的谈话还有问题，他过来找她，要和她继续谈谈？ 正好她也觉得应该继续谈谈！ 这么想着，顾溪瞬间就精神了，赶紧折回房间换衣服梳头t?发，给自己编了条时下流行的单辫子，随便搭在肩膀上，然后开门出去。 到了楼下，便见江惠君僵硬地坐在那里陪着，顾远湘端了杯水过来。 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这显然不是待客之道。 顾溪过来时，注意到顾家人都松了口气，显然面对沈明峥时压力很大。 对此她很能理解，相信只要是正常人，单独面对沈明峥时，没有哪个压力不大的。 顾溪走过来，坐到江惠君身边，见没人说话，主动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声“大哥”，江惠君眉头跳了跳，觉得这称呼乱七八糟的。 她叫未婚夫“大哥”，那顾远扬又叫什么？要是顾远扬也在，那不是两个“大哥”吗？ 沈明峥道：“妈说你的身体不好，我今天正好有点时间，带你去医院给医生看看。” 顾溪怔了怔，没想到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是这样。 上次发烧，她在沈家住了几天，当时冯敏也总说要带她去医院，只是她并不想去，每次都找借口推掉。 “带溪溪去医院？”江惠君有些紧张，“溪溪怎么了？” 说着，她打量顾溪的脸色，可能是听沈明峥提起，她这才反应过来，顾溪的脸色很苍白，似乎这段时间，她一直是这样。 但因为她能吃能睡，甚至还能发疯打架，自然而然的，大家都忽略这事，只顾着生气她干的那些事。 就算上次，她明确说自己不舒服，他们也没有相信她，以为她是找借口发疯。 难道是真的？ 顾溪没理她，拒绝道：“大哥，不用了吧，我挺好的。” 沈明峥只是看着她，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很坚持，她不想去也得去。 昨天两人的谈话，她已经能体会到这人对坚持的事有多固执，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是个很坚定的战士。 江惠君见状，生怕沈明峥生气，小声地说：“溪溪啊，既然明峥要带你去医院，你就去看看，有什么病也及时医治。” 虽然生这个女儿的气，但心里也没想过让她怎么着，生病就应该去看医生。 顾溪垂着眼，轻声道：“好吧。” 说完，她乖巧地站起身，去拿了顶遮阳的草帽戴上。 沈明峥是个行事雷厉风行的，当即也不再废话，准备和她出门。 离开前，他想到什么，对江惠君说：“阿姨，下个月，我和顾溪准备结婚，等我回来，会亲自登门拜访。” 江惠君：“……”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一更 两人刚出门, 就被家属大院里的人围观。 今天是休息日，大院里的人大多都在家，能看到凉亭或树荫下几乎都坐满了人。 发现并肩而行的顾溪和沈明峥时, 大院里的人都沸腾起来，纷纷过来打招呼。 大院的人对顾溪的未婚夫充满好奇, 前天晚上沈明峥送顾溪回来时, 因为天色暗, 看得不清楚, 如今大白天再看，发现果然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 而且他长得非常高, 那身气势, 很符合他们对部队里的军官的印象。 两人走在一起, 男的俊, 女的俏, 看着就养眼。 有大娘问道：“溪溪, 你们这是要去哪？” 他们看着这对未婚夫妻，还以为年轻人今儿要出去约会，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对于这些早已经定下婚约的年轻人, 大伙儿还是很开明的。 顾溪老实地说：“去医院。” “去医院？是要去探望你爸？” “不是, 是我去医院检查身体。”顾溪挠了下脸，有些不好意思, “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冯姨一直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要是她自己，肯定不去。 没想到冯姨居然让沈明峥直接过来接她，不去也得去了。 众人打量顾溪的脸，特别是那些心细的人, 早就觉得她的脸色不好。 虽说这年头也不是人人都能吃饱，但年轻的姑娘，还是城里的姑娘，家境不差的，大多都是气血丰盈，像顾溪这种脸色苍白的，一看就知道营养跟不上。 看来顾家对她果然不够上心，都没想带她去医院检查身体。 “你这脸色确实不太好，肤色青白青白的，看着像是气血不足，去给医生看看，让医生开点补气血的药调理一下。” “我看啊，就是以前她在乡下时没过好日子，身体亏得紧，还是得好好地补。” “不过溪溪比刚回来那会儿好多了，那时候她又瘦又矮，一看就知道在乡下没吃饱过。” “就是啊！顾家给人家养女儿，将人家的女儿养得那么好，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被养得像个什么似的，可真是让人心疼！” “也没办法，听说乡下都是那样的。” “胡说，就算是乡下地方，也不会太亏待女娃，顾溪以前就是被亏得厉害！” “……” 大妈大娘们关心完顾溪的身体，又开始问起他们的婚事，都觉得沈明峥出现在这里，他们的好事将近。 “哎哟，你们啥时候结婚啊？” 顾溪：“……” 一旁的沈明峥说：“我们准备下个月结婚。” “真的？那真是恭喜你们啦！” “那到时候咱们可得吃几颗你们的喜糖！” “……” 顾溪要开口的话顿时咽下，看着这群纷纷道喜的大妈大娘们，有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 好不容易和那群热情的大妈大娘们道别，两人终于离开家属大院。 家属大院前不远处，有一辆吉普车在等着，沈明峥带着她上车，顾溪看了眼前头开车的小战士，咽下所有的话，安静地坐着。 吉普车直接朝军区医院开去。 抵达医院，沈明峥先下车，看了眼车里明显正在发呆的人，叫了声：“顾溪？” 顾溪猛地回过神，发现已经到医院，赶紧下车。 挂好号后，只等了会儿就轮到他们。 顾溪进去时，看到坐在那里的熟悉的老医生，她是一位中医大拿，医术很厉害，很擅长给人针炙和调理身体，这几年她每次来医院检查，都是来找这位老医生。 老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起来很有精神。 看到顾溪时，她先是笑道：“你这孩子很久没过来了，最近在忙些什么呀？”突然，她咦了声，扶了扶眼镜，看向跟着顾溪一起进来的沈明峥，“你是……冯敏家的孩子——明峥小子？” 这位老太太和冯敏有些渊源，是冯敏娘家那边的远房亲戚，沈明峥等人都要叫她一声姨姥姥。 沈明峥朝她微微颔首，“姨姥姥，好久不见。” 老太太笑得很和蔼，让他们坐下，一边给顾溪把脉，一边说：“上次我见你时，还是几年前，明峥小子看着倒是没什么变化，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了。”然后又笑眯眯地问，“你倒是有心了，特地陪未婚妻过来，是不是打算要结婚了？” 以往都是冯敏陪顾溪过来的，这会儿看到换了个人，便知道好事将近。 沈明峥一脸正直地嗯一声，“准备下个月结婚，姨姥姥有空就过去坐坐，吃顿饭。” “恭喜啊！你妈一定很高兴！” 两人径自地说着，顾溪完全插不上嘴，也不知道怎么插嘴。 感觉自从昨天糊里糊涂地答应和他结婚后，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要结婚了，根本没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两人说了几句，老太太便专心把脉，一会儿后收回手。 她盯着顾溪的脸色瞧了瞧，将顾溪看得有些畏惧后，说道：“溪溪啊，你最近是不是没好好休息、吃饭？” “没有！”顾溪忙道，“我有好好吃饭的，每天都睡十几个小时呢。” 她很怕老太太认为自己的身体很糟糕，然后又要开一堆的药给她调理。 这几年，光是喝那些调理的药，就让她喝伤了，最怕的是每次过来找老太太检查身体，所以都是能不来就不来。 老太太哪里看不出她的畏惧，没有病人不怕医生的，面上笑了笑，说道：“你这身体还要继续调理，不能轻忽大意。” 顾溪乖乖地应一声。 老太太又说了些她的身体情况，话里的意思和以往差不多，气血不足，还要继续调理身体，还有营养也要跟上，最好别忧思太多，好好休息…… 老太太说了很多，顾溪敷衍地听着，每次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气血不足、营养不良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估计还受到某些因素的影响，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老太太的医术再好，也对一些目前的科技无法解释的情况无能为力。 顾溪有些心不在焉地转头，发现沈明峥坐在一旁，听得十分t?认真，并将老太太说的一些注意事项记下。 她看得有些怔然。 这是除了冯姨，第二个对她的身体情况如此上心的人。 沈叔和冯姨当初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为他们定下婚约。 她一直以为，对于这桩婚事，或许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责任，再多的就没有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心，他不会轻易解除婚约，而是认真地对待，负起自己的责任。 但确实也是这桩婚约绑定了他，没有给他其他的选择。 她想和他解除婚约，未尝没有再给他选择的意思。 ** 离开医院时，带了大包小包的药。 沈明峥再次带她上车，让司机将他们送到军区大院那边。 “妈说让你今天回家吃饭，王婶给你炖了鸡汤，让你多补补身体。”沈明峥说着，看了看她的脸色，眉头微皱。 不用旁人说，他也能看出她的脸色不太好。 听说她小时候过得苦，身体被亏了，就算补了几年，也没能补回来。 顾溪乖乖地哦一声，看向放在旁边的药包，已经能想像未来半个月，天天喝药的场景。 还没喝呢，就觉得嘴巴开始发苦了。 车抵达沈家，两人进门，就见到坐在客厅里说话的沈重山夫妻，王婶在厨房里忙碌，空气中飘来一阵阵饭菜香。 看到他们，冯敏笑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就要吃饭了。” 沈明峥将医院开的药拿去放好，顾溪乖乖叫人，去卫生间洗手。 沈明嵘从楼上跑下来，先是扑到顾溪怀里，甜甜地叫人，然后又去扑他亲哥，小嘴喋喋不休：“大哥、大哥，你今天和溪姐出去约会吗？去哪里玩啊？你们下次再去约会，一定要带上我啊，我一个人在家很无聊……” 沈明峥伸手，大手扣住他的下半边脸，直接物理镇压他的唠叨。 沈明嵘唔唔唔地叫着，脑袋甩来甩去，无法甩开他哥的大手。 冯敏看得有趣，噗的一声笑出来，一边帮忙放药，一边问道：“溪溪，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你们姨姥姥怎么说？” 顾溪道：“和以往一样，还要继续调理。” “是吗？”冯敏瞅了瞅她的脸色，总觉得这脸色还是苍白了点，没什么血色。 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不过还是选择相信姨姥姥的医术，既然她说没什么事，应该是没事的。 “那最近这段时间，溪溪就在这边住着吧，让王婶给你熬药。”冯敏说道，然后扭头问，“明峥，你今晚就要离开了？” 沈明峥提溜着往他身上攀爬的小弟，一边嗯了声。 冯敏有些舍不得，但也知道他还有任务，不能在家停留太久。 吃过午饭，沈明峥便出门了。 顾溪原本想再和他再聊聊的，但看他匆匆忙忙的，也不好打扰他，只能作罢，决定等他回来再说。 她在沈家很自在，吃过饭就去睡午觉。 午觉醒来，顾溪陪沈明嵘玩象棋。 两人一边玩，一边聊天，王婶坐在一旁缝补衣服，屋子里都是沈明嵘叽叽喳喳的声音。 傍晚，沈明峥回来了，陪家人一起吃晚饭。 等天黑后他就要走，在这之前，他还得和父母明确说一下他和顾溪的婚事。 既然两人都没有意见，那就将日子定下来。 饭后，一行人坐在沙发上喝茶。 沈明峥坐姿端正，背脊挺直，说道：“爸、妈，我和顾溪已经商量好，下个月结婚。” 顾溪正在吃水果，闻言只觉得嘴里的果子都不甜了。 她抬头，看到高兴的冯敏、王婶，神色舒缓的沈重山，以及欢呼地跳起来的沈明嵘，能感觉到他们对这桩婚事的期盼和高兴。 他们对她嫁过来，是非常期待的。 冯敏笑得合不拢嘴，暗暗给儿子一个“干得好”的眼神，转头问道：“溪溪啊，你们真的商量好了？” 现在结婚讲究你情我愿，虽然两人早就定下婚约，但要结婚的话，还得问一问女方的意愿。 她相信顾溪应该不会嫌弃自家这小子，但嘴上还是要问一句的。 沈明峥看了过来，那双眼睛幽幽的，紧锁着她的面容，又像是容不得她拒绝。 不仅他，屋里所有人都看着顾溪。 顾溪张了张嘴，在他们的注视中，缓缓地嗯一声。 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只是，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冯敏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们一起商量结婚的事，对了，还要先看个好日子。 “幸好还有一个月可以准备，等明峥下个月回来，咱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喜滋滋地说，“明峥你放心，我会给你们准备好结婚要用的东西，你到时候直接回来就行。” 沈明峥微微颔首，“麻烦爸妈了！” 说完这事，天色已经暗下来，沈明峥准备离开。 这次冯敏心里并没有什么不舍，反正儿子下个月就会回来结婚。眼看沈明峥要出门，她朝顾溪道：“溪溪，你去送送明峥。” 反正都要结婚了，要让小夫妻俩多处处，培养感情。 顾溪应了一声，站起身去送沈明峥。 沈明嵘也想去送他哥，被她妈拉住，给他指使了个任务，然后将他赶回房去，小孩只能撅着嘴，委屈地扭头看他哥。 谁知他哥根本没理他，提着行李站在那里，正看向顾溪。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来到院子里，顾溪突然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衣服，沈明峥的脚步停下，转过身看她。 天色已经暗下来，路灯并不明亮，无法渗进院子，只能隐约看到她脸上的轮廓。 客厅里隐隐有说话声传来，还能听到邻居家孩子打打闹闹的声音，更衬得这边的安静。 顾溪用力地咬了下唇，疼痛让她更加清醒，她小声说：“大哥，我们真的要结婚？” 沈明峥嗯一声，微微眯起眼睛，“你想反悔？” 看来今天做的这些还不够，还得再逼一逼，否则她又要后悔，更想给沈家当养女。 “也不是……”顾溪犹豫地道，“就是，有种不真实感，总觉得……” 她其实有点怕，怕自己哪天死了，又要耽搁他一辈子。 她怕自己会后悔，会比上辈子自己死后看他单身一辈子更痛苦。 沈明峥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色，但能感觉到她身上透露出来的不安，像是在害怕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感觉到不安，而让她不安的又是什么，但这些都无法动摇他的决定。 从她成年伊始，他就做好了决定，她会是他的妻子！ “顾溪。”沈明峥伸出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安定她的心，“别多想，一切有我！” 顾溪抬头看他，他手心的温度渗透单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微微烫着她的肌肤，也在安定着她的心。 所有的不安和犹豫似乎都在他的坚定中隐去，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踏实感。 就像那天在湖边，他拉住她，让世界重新变得喧嚣，让她远离了死亡。 沈明峥对她而言终究是不同的。 他们原本就是婚约者，上辈子他因为愧疚，一生不娶，给她留下太深刻的遗憾。 她虽然怕再耽搁他一次，但如果他想娶她，她又怎么做得出悔婚，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 感觉到她的身体渐渐放松，沈明峥收回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昏暗中模糊的面容，说道：“顾溪，等我回来！” 顾溪的喉咙微痒，轻轻地应一声。 沈明峥又看她一眼，转身走出去。 车已经在门口处等着了。 坐上车时，他从车窗看到她站在门口处，目送他离开，又像是在期盼着他回来。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更 送走沈明峥, 顾溪慢吞吞地往回走。 刚进门，就见冯敏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过来，笑眯眯地看她, “溪溪，药熬好了, 温度刚好, 快过来喝了。” 顾溪：“……” 顾溪默默地接过, 深吸口气, 然后一口气灌完。 冯敏将剥好的硬糖递给她，一边瞅着她的神色, 一边说：“还有一个月时间, 明峥就会回来了, 其实也不久。” 顾溪一怔, 明白她是在安慰自己, 以为她先前在外耗那么久, 是舍不得沈明峥。 其实她和沈明峥的感情还没到那程度。 心里有些尴尬, 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只能默认了。 冯敏继续道：“这个月，你就在这边住着吧, 咱们也好一起置办结婚的东西, 你喜欢什么和我说，我给你买。” 说这话的时候, 她终于有种就要当婆婆的感觉了。 以往她都是将顾溪当女儿看待的, 当婆婆还是头一遭，不过这感觉不坏，女儿和儿媳妇也没差，都是他们家的人。 就算顾溪嫁过来t?, 也会当女儿一样疼。 顾溪想了想，没有拒绝：“那我明天回家去拿些行李过来，这个月就打扰你们了。” “打扰什么？”冯敏伸手摸摸她的脸，怜惜地说，“明峥先前和我说，让我将你留下来，反正你们就要结婚了，明峥又不在，住在这边也不怕人说闲话，正好给你好好补身体。” 看来她儿子也明白，顾溪在顾家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地养身体，甚至能逼到她生病，心情郁结。 姨姥姥说，顾溪最近忧思太过，让她最好能放开心，不要想太多。 年纪轻轻的女同志，本应该朝气蓬勃，除了婚姻大事，能有什么让她们忧心的？不用想也知道，除了顾家那边逼的，还能如何？ 从顾溪回到顾家开始，顾家不是嫌弃她给他们丢脸，就是不将她当亲人看待，忽略个彻底，就算再开朗的人，在那种地方待久了，也会抑郁难受。 这世间对孩子最大的伤害，往往都是来自亲人的漠视。 冯敏不知道后世还有“冷暴力”的说法，要是知道，就明白顾家人对顾溪长达五年的冷暴力，足以将人逼疯。 顾家那些都是糟心的玩意，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回去的。 冯敏心里很后悔。 她第一次带顾溪去军区医院时，姨姥姥给顾溪检查过身体，就曾经和她说过，这孩子的心思重，一直压抑的话，对她的身体不好，最近尤其严重，也不知道顾家那边到底做了什么，是不是变本加厉。 冯敏想起昨天晚上，儿子过来敲门，和她聊过顾溪的事。 沈明峥说，顾溪可能遇到一些不好的事，让她多注意，最好让她开心些。 虽然说得委婉，但当妈的哪里不明白儿子的意思，这人还没娶回来呢，就上心了。 ** 翌日，吃过早饭，顾溪准备回顾家一趟。 哪知道出门时，就见沈明嵘蹦出来，叉着腰说：“溪姐，你要回顾家拿行李吗？我帮你吧，我也可以搬的！” 说着，握起拳头，作了个自己是男子汉，力气很大的举动。 顾溪哭笑不得，“不用，没有多少东西，我自己回去就行。” “这咋行啊？”沈明嵘用怀疑的小眼神看她，“万一你又像上次那样，说好要过来的，却没来怎么行？我得盯着你，负责将你送过去，再带回来。” 顾溪：“……” 顾溪想起刚重生那会儿，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渡过死劫，决定回顾家等着。 那时候她满心茫然，总怀疑这是自己当阿飘久了，太过孤寂，幻想自己复活，对一切都有种无所适从。 不过现在，不仅渡过死劫，还有一个月她就要和沈明峥结婚，仿佛她变成一个有未来的人，可以期待一下未来。 飘浮不定的心好像都变得踏实了些。 或许也是沈明峥太过坚定，很少有人能拒绝这份坚定的意志吧。 最后顾溪同意了，反正只是回去取点行李，带个孩子也没事。 沈明嵘笑呵呵地拉着她出门，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出去游玩。 今天是工作日，家属大院里的人不多，两人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人。 来到顾家，顾溪开门进去。 沈明嵘跟着父母来过顾家好几次，对顾家并不陌生，很自在地走进去。 顾溪看他活泼的样子，问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不喝。”沈明嵘眼睛转了转，“天气这么热，等会儿咱们去吃冰棍吧！溪姐，我请你吃冰棍，我有钱。” 顾溪笑问道：“你哪来的钱？” “早上出门前妈给我的，说让我带你去玩，我现在可是有十块钱的存款呢。”他很骄傲地说。 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十块钱的存款确实很多了。 两人正说着笑，就见顾远湘拎着菜从外头回来。 今天江惠君和顾远征都去上班了，顾远辉在医院守着，她回来做饭，等中午时去医院送饭。 看到两人，她愣了下，招呼道：“是溪溪和明嵘啊，明嵘今天是过来玩的吗？” 沈明嵘对外还是很有礼貌的小孩，乖乖地问好，说道：“我是过来帮溪姐拿行李的，溪姐要去我家住，我妈说要给她调养身体。” “啊？”顾远湘惊讶，“你不打算回来了？”难道因为下个月结婚，这个月就直接搬过去？这么急吗？ 顾溪没作声，拍了拍小孩的脑袋，上楼去收拾行李。 沈明嵘没有跟着上去，留在客厅和顾远湘说话。 他眨巴着眼睛，问道：“远湘姐，你知道溪姐的身体不好吗？听说她以前都吃不饱饭，营养不良，最近又忧思太重，长久下去，会折寿的。” 这是他昨晚听爸妈聊天时听到的，觉得他们家溪姐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怪不得他哥都让溪姐住到家里来，家里人都喜欢她，一定不会让她忧思太重。 顾远湘的神色有些勉强。 昨天沈明峥亲自过来带顾溪去医院，就像一个巴掌般，狠狠地扇在顾家人脸上，仿佛在说，他们对她的关心，还不如一个外人。 江惠君又难堪，又愧疚。 以前孩子安静无争，无比的省心，她看不到孩子对他们的体贴，反而嫌弃她让他们丢了脸。 等孩子闹开，发现他们做错了后，孩子却好像不稀罕他们的补偿了。 原本还想等顾溪晚上回来，问问她的身体情况，哪知道她一直没回家，估计是在沈家那边住。 对此顾家人都已经习以为常，沈家是她未来的婆家，冯敏又那么疼她，巴不得她在那边一直住着，仿佛生怕他们虐待她。 顾远湘一脸愧疚道：“是我们不够关心溪溪。” 心里却想着，这段时间顾溪在家里发疯打人，有气就发，不爽就砸房间，还真看不出她哪里忧思过重。 不会是这小孩故意夸大的吧？ 沈明嵘继续说：“给溪姐看病的是军区医院的军医，医术老厉害了，这些年都是她给溪姐调养身体的，不然以溪姐从小饿到大的毛病，只怕身体都搞坏了，将来是要折寿的。老军医可是说过，溪姐的身体比普通人要弱，想要不折寿，就得好好养着，不能让她吃不好，不能让她休息不好，不能让她伤心……” 一个又一个“不能”砸过来，说得顾远湘都懵了。 这小孩真能说啊。 让她崩溃的是，她都插不上几句话，全程都是这小孩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没了，他咋这么能说呢？明明嘴里说的是顾溪如何如何，但话里话外，都在指责他们家没有善待顾溪，指责顾溪替她在乡下受了十五年的苦，她却心安理得地享受顾溪的付出…… 顾远湘最后落荒而逃，找借口躲到厨房里。 这小孩真可怕，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和他那妈一样能说会道。 沈明嵘啧了声，觉得她真是不经说，要是他妈，都能面不改色地听着他唠叨。 这么点战斗力，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心安理得地在顾家待着，当顾家的女儿？要是他，早就羞愧得将顾溪当祖宗一样地供着。 小孩蹦跳着去找顾溪，见顾溪在收拾桌上的书本，说道：“溪姐，我帮你！” 顾溪看他，问道：“说完了？” “我说啥了？”沈明嵘一脸无辜。 顾溪笑着拧了拧他的小鼻子，“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噼哩啪啦的，真能说。” 沈明嵘傻笑着挠了挠头。 顾溪的东西不多，回来这趟，主要是收拾她的书。 她对这些书很宝贝，更不用说等几年后，恢复高考，这些书还会派上用场。 等顾溪收拾好行李，沈明嵘问：“溪姐，就这么点东西？” “是啊。” 沈明嵘在房间里看了一圈，顿时扁嘴，“溪姐，你这房间里的东西，比咱们家里那个房间的东西还要少。” 明明这里才是溪姐亲生父母所在的家，她在这里住得更久，但在这里，她房间里的东西居然还没有在他家给她布置的房间里的东西多。 果然，顾家就是欺负溪姐好说话。 让溪姐早点搬到他们家是对的，以后还是别回来了。 顾溪将装着几件衣服的小包裹给小孩拎着，自己抱着装书的竹箱子。 两人出门时，遇到顾远湘。 “溪溪。”顾远湘忍不住问，“你真要住到沈家那边？啥时候回来？” 顾溪朝她看了一眼，突然笑了笑：“爸过几天就要出院了吧？到时候我可能没空去接他。不过想必他也不想见到我，我不在家，就让他好好养身体，别再气坏了。” 顾远湘觉得她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要是被他们爸听到，估计又要气到。 她当作没听到t?，继续说：“听妈说，你下个月要结婚？是吗？” “是啊。”顾溪的声音变得轻快几分。 直到两人离开，顾远湘仍站在客厅里，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她没想到，顾溪这么快就要离开这个家。 当年顾溪回来时，她惶恐、害怕、怨恨，为什么自己不是顾家的孩子，怨恨顾溪为什么要回来取代自己的位置，恨不得将她赶走。 却未想，等了五年，顾溪要结婚了。 女人嫁人后，这里是娘家，回来就是客人。 届时，家里会恢复以往的宁静，爸妈也不会再生气了吧？ ** 顾溪和沈明嵘先将行李送回沈家，然后一起去供销社那边买冰棍吃。 天气热，吃冰棍最舒服了。 两人拿着冰棍，坐在树荫下，一边聊天一边吃，说不出的惬意。 有和沈明嵘认识的孩子过来找他玩，顾溪大方地请他们吃冰棍，不过一会儿，就收获一群嘴巴甜甜地叫“溪姐”的孩子。 “溪姐溪姐，明天我们要去山里摘果子，你一起去吗？” “这附近有山？” “有啊，坐公车到郊区，半个小时就到了，挺近的，我们经常去哩。” “好啊！” “……” 顾溪和一群半大的小孩约好，然后和沈明嵘高高兴兴地回家。 这一天，她脸上的笑容都没怎么落下。 冯敏回来，看到顾溪脸上轻快的神色，朝小儿子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让这小话唠黏着顾溪，多带她出去玩，她会开心些。 人一开心，身体也会变得健康。 ** 八月初，沈明峥终于回到部队。 如此又忙了几天，他终于腾出空，去打结婚申请报告。 沈明峥的搭挡许政委看到他拿出的结婚申请，眼睛都瞪大。 他大呼小叫：“老沈，你终于要结婚啦？你那小未婚妻毕业了？” 沈明峥是去年的年底空降到这边部队的，刚开始时，大家都不服他，直到一场陆空联合的野外训练，沈明峥取得的成绩太过优秀，连常师长都跟着长脸，终于让众人服他，那些刺头在他面前都乖乖听话。 后来又有几次军事拉练、军事演习之类的，都被他拔得头筹，不服他的也被他狠狠虐过，终于没人敢小瞧他，知道这位简直就是个活阎王。 而且他还很年轻，如此年轻的正团级干部，总归让人不服气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年轻有为，得知他还没有结婚，盯上他的人不少，家属院那边的嫂子们都想将娘家的妹妹、侄女、外甥女等介绍给他，文工团那边的台柱听说也有些心思，想请常师长的媳妇帮忙牵线。 哪知道人家早有未婚妻。 听说是长辈定下的，五年前就定下来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是因为沈明峥的未婚妻还在读书，沈明峥要等人家女孩子读完书再结婚。 这事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失落。 很多对沈明峥有想法的女同志都很不服气，想知道沈明峥的未婚妻是什么模样的，而且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能让父母包办婚姻？这是不对的。 可惜，不管她们怎么想，都影响不到沈明峥。 沈明峥对许政委的八卦属性已经有些了解，说道：“已经决定好，这个月结婚，我要请半个月的假回去。” “这么快？”许政委吃惊。 沈明峥没说话，其实并不快了，这次的任务比较棘手，又在外头多耗了些时间，估计等回到京市，都要到八月中旬。 沈明峥将结婚报告写好，想到什么，问道：“对了，二旅那边的顾远扬顾团长在吗？” “顾团长？不在，听说最近带人进山拉练去了。”许政委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沈明峥道：“我结婚的事，要和他说一声。” “为啥？”许政委有些懵，平时也不见他和二旅那边的顾团长有什么交情啊，怎么他结婚还要特地和对方说一声？ 沈明峥道：“顾团长是我未婚妻的兄长，总要和他说一声。” 许政委这下子真的吃惊了，完全没想到，平时不相干的两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女主先前要解除婚约的行为有些蠢，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人，随时会死。而且当阿飘久了，天地间只有她一个阿飘，不能和任何人交流，如此过了几十年，已经憋出了心理疾病，所以重生后才会这么疯。 等结婚后，慢慢地对未来有了期盼，就会好了，会积极向上的。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一更 沈明峥的结婚申请很快就批下来。 主要也是常师长关照他, 知道他已经老大不小了，终于准备要结婚，巴不得他赶紧解决终身大事, 只要女方那边的政审没问题，马上就给他批下来, 同样也给他批了半个月的假。 沈明峥从常师长那边出来, 遇到一旅的旅政委。 旅政委得知部队已经给他批了假, 过几天他就要回去结婚, 先是说了声恭喜，问道：“对了, 你们结婚后, 弟妹会随军吗？” 沈明峥点头：“会。” “那得先申请房子, 不过楼房已经没有了, 只剩下平房, 你要不要去看看？”旋政委担心大城市来的姑娘可能住不惯平房, 又补充道, “等以后楼房那边有空出来的，我们会通知你们。” 他听说沈明峥的未婚妻是京市那边的人，因为坚持要读书, 为此推迟结婚。 可见人家姑娘是个标准的文化人, 只怕会更想住楼房，而不是农村到处都可见的平房吧。 当然, 住平房也有好处, 就是附带着个大院子，可以在院子里种些菜之类的。 沈明峥谢过旅政委告知，决定晚点就去看看平房的情况。 他不知道顾溪喜不喜欢住楼房，如果她喜欢, 他让人帮忙留意，以后等有楼房空出来，就申请一个。 旅政委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积极，还以为这家伙不管做什么都很能稳得住，是个狠角色，仿佛没有什么能动摇他的意志，哪想结个婚就原形毕露了。 他忍不住打趣道：“看来你对你媳妇还挺看重的，也不知道弟妹是什么样的女同志，居然能拴得住你这个活阎王。” 活阎王是那些在沈明峥手底下被虐得灰头土脸的兵给他取的绰号，众人偶尔也会拿来打趣。 沈明峥无动于衷，抬脚就走。 私人的事，他很少会和谁说，更不用说事关未婚妻。 也正因为如此，部队里对他的未婚妻的情况所知甚少，只知道他有个未婚妻，至于长什么模样、多少岁、高矮胖瘦等，一律不清楚。 在沈明峥递交结婚申请不久，整个部队都知道他要结婚的事。 当得知他在部队申请房子，并亲自去看房子，在选好房子后，又去找后勤部的人帮忙修整一遍，重新刷上大白，并加盖洗浴间和厕所等，都知道他对未婚妻有多重视。 这也让众人对他的未婚妻更加好奇，都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这活阎王如此重视。 那些原本对沈明峥有些意思、却因为他已经有婚约而遗憾作罢的未婚姑娘心里都有些酸溜溜的。 就连在军区医院上班的季雅听护士们闲聊时，也听说了这事，很是惊讶。 “一旅的沈团长要结婚了？” “是啊！” 护士们七嘴八舌地将沈明峥最近做的事和她说，最后一脸羡慕地道：“没想到那位沈团长看着人又冷又硬，不解风情，做事却这么细心，一看就是会体贴人的。” “这样的男人才值得咱们女人嫁。” “是啊，很少有男人会注意到咱们女人的需求，他的妻子还没来过来呢，就已经方方面面都准备好，不需要她操心。” “……” 护士们聊着，都是一脸羡慕。 转头又对季雅说：“不过季医生也不需要羡慕，顾团长也是个好男人，对季医生很好。” “是啊是啊，听说只要顾团长在家，都是顾团长干活。” “咱们女人要嫁就嫁这种会帮忙干家务活的男人，一定不要嫁那种碗都不会洗的。” “咱们向季医生看齐！” 季雅听得哭笑不得，不过心里也赞成她们的话。 女人嫁男人，还是得嫁会帮自己干活的，而不是那种在家里当大老爷们，啥都不干的。 顾团长以前也是不干的，听说他在顾家就是这样，后来还是她训练出来的。 傍晚，季雅下班后，去幼儿园接女儿一起回家。 刚进家门，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打着赤膊，正拎着桶水往身上冲。 “爸爸！” 五岁的小姑娘顾团团的小奶音十分惊喜地叫。t? 季雅第一时间捂住女儿的眼睛，顾远扬也赶紧抓起旁边的湿衣服往身上披，毕竟女儿已经五岁了，不能随便在她面前打赤膊。 等顾远扬打理好自己，季雅正带着女儿在厨房烧水。 原本今天打算去食堂那边吃的，不过既然顾远扬回来，那就吃面吧，顾远扬很会揉面，揉出来的面条非常劲道，再浇上臊子，甭提有多美味。 顾远扬进来，见她在烧水，便去柜子里取出面粉，开始和面。 他们家的人少，吃得也简单，平时顾远扬和季雅都忙时，就在食堂里吃，要是大家都有空，就在家里做。 顾团团是个好养的小姑娘，在哪里吃都可以。 吃晚饭时，季雅想到什么，突然说：“远扬，听说沈团长要结婚了。” 顾远扬一时间有些愣，“沈团长？” 看他黝黑俊朗的脸庞满是茫然，季雅没好声气：“就是一旅那边二团的团长沈明峥，五年前和你妹妹顾溪定了婚约的那位。” 顾远扬总算反应过来，惊讶道：“这么快？” “不快啦。”季雅用手帕给吃花了脸的女儿擦脸蛋，“如果我没记错，顾溪应该已经二十岁了吧？沈团长今年也二十七，确实不能再拖了。” 会这么清楚沈明峥的年纪，也是沈明峥刚来这边时，年轻英俊的外形，正团级干部的身份，引来无数想做媒的嫂子婶子，以及单身的姑娘注意。 季雅在军区医院上班，医院里也有好些单身的小护士，时常听护士们说他，对沈明峥的情况自然也有几分了解。 顾远扬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季雅看他一眼，继续道：“你好几年没回家了，有打算回去吗？或者可以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听说他们要在京市那边办。” “有任务，走不开。”顾远扬平静地说，“不过妹妹以后会随军，到时候等她过来，咱们给她封个大红包，以后多照顾她。” 季雅脸上露出笑容：“确实。” 吃过晚饭，天色还没暗。 顾远扬正蹲在井边洗碗，听到敲门声响起，在院子里玩耍的顾团团小朋友颠着小脚丫去开门。 打门开后，看到门外是一个穿着军装、陌生的长腿叔叔，小奶音问道：“叔叔，你找谁呀？” 顾远扬探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沈明峥，有些惊讶。 “是沈团长啊，你怎么来了？” 他将洗好的碗放到旁边的架子上沥干水，然后拿布擦了擦手走过来，请他进门。 房间里正在看书的季雅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到沈明峥登门，同样有些惊讶，去给客人倒了杯水。 虽然沈明峥和顾溪有婚约，算是未来的妹夫，但他们和沈明峥并不熟。 其一是沈明峥是去年的年底空降到这边的，以前大家都没见过；其二是沈明峥和顾远扬都很忙，平时见面不多，更没什么走动。 这也导致部队这边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的，只有上头的几位领导。 沈明峥接过季雅倒的水，沉声道：“谢谢嫂子。” 听着这声“嫂子”，季雅欣然接受。 等沈明峥和顾溪结婚，确实要叫她一声嫂子的。 沈明峥直接道明来意：“我和顾溪决定这个月结婚，我妈已经看好日子，就在月底，我已经请好假，后天回京市。” 顾远扬没说话，一双眼睛幽幽地看着他。 季雅笑着说了声恭喜，挨在妈妈身边的顾团团见状，也跟着说恭喜。 沈明峥问：“你们有空回去吗？” “没空。”顾远扬摇头，蹙着眉说，“最近忙着拉练，没收到家里的消息，来不及请假。” 季雅也是一脸歉意，“我这边一时间也不好请假。” 话是这么说，其实是家里那边根本没告诉他这事，导致他和季雅都是今天才知道，要是提前知道这事，说不定季雅还能请个假回去。 时间太赶了。 沈明峥像是心知肚明，又像什么都不知道，转移话题，问道：“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捎带回去的？” 顾远扬摇头，耿直地说：“你捎带个红包回去，是我给妹妹结婚封的大红包。” 季雅用力地拧了下他的腰，让他别这么耿直。 彼此聊了会儿，沈明峥起身离开。 顾远扬亲自送他到门口，在沈明峥要离开时，他说道：“沈明峥，以后好好对她！” 沈明峥抬眸看他，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力：“我会的！” 送走沈明峥，顾远扬回到屋子，开始长吁短叹。 顾团团疑惑地看着她爸，不知道她爸怎么突然像个老头子一样叹气。 “爸爸，别叹了，会老的！”她伸出小手摸着爸爸的脸。 顾远扬抱住贴心小棉袄，继续叹气。 季雅正在收拾屋子，见他这模样，不禁笑道：“咱们顾团长这是咋啦？是舍不得妹妹出嫁吗？” 顾远扬道：“时间过得好快，没想到五年就过去了，我还没见过这个妹妹，她就要嫁人了。” 当年顾溪回到顾家时，他正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季雅也刚生下孩子，两口子根本管不了京市那边的兵荒马乱。 等他终于执行任务回来，得知家里的妹妹被抱错的事，人都傻了。 然而一切已经成定局。 这几年，他和季雅都很忙，再加上孩子还小，实在走不开，都没有回去过。 不过虽然没回去，他们时常会往京市那边寄东西，给父母和弟弟妹妹们都寄了，只是除了寄东西外，彼此没什么联络，连信件往来都少。 或许人长大后，总会离开家、离开父母，在有了自己的家庭后，彼此之间的感情也会日渐冷淡，剩下无话可说。 只是，连妹妹要结婚这样的大事都没和他们说一声，确实有些过了。 顾远扬心里对父母有些不满，或许在他们看来，在乡下长大的、害他们丢脸的女儿不值得他们提。 季雅笑道：“这有什么？反正以后她会随军，到时候想见就见。”然后又温柔地笑了下，“等妹妹来到这边，我也有个能说话的人，咱们团团也有姑姑陪了。” “姑姑？”顾团团抬起头，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妈妈。 季雅低头亲了亲她可爱的脸，“是啊，是姑姑，听说姑姑长得很漂亮。” 顾远扬双手抱臂：“听大舅说过，这个妹妹长得最像外婆，外婆年轻时可是个大美人，她一定不差。” 小时候他曾看过外婆年轻时的照顾，虽然是黑白照，仍能看出照片上年轻的外婆是何等的美丽，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如果顾溪真的长得像外婆，那一定是个大美人。 顾远扬啧了一声，“真是便宜沈明峥那小子了。” ** 住在沈家的这段时间，顾溪吃好睡好，每天还有个小话唠陪着玩，姐弟俩成天凑到一起，时不时往外跑，就像是玩疯了。 不过短短半个月，人看着就大不相同，连肤色都没那么苍白，多了些血色。 冯敏几人看在眼里，觉得果然是顾家不会养人，对她不上心，才会让她大病一场后，看起来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眼看已经到八月，冯敏和沈重山商量去顾家拜访。 毕竟两个孩子都同意结婚，那肯定要登门拜访，和女方家商量结婚的事宜，虽然冯敏觉得不需要顾家做什么——她也不放心，怕顾家不上心，做不好，但这流程还是要走的。 到了休息日，沈重山和冯敏带着顾溪和小儿子去顾家拜访。 两人对这次的拜访都很慎重，提了不少礼物登门。 当他们进入家属大院，遇到不少人，得知他们今日来顾家商量两个孩子的结婚事宜，纷纷道喜。 对于顾溪和沈重山他们一起过来的事，大伙儿都没说什么。 要是以前，估计还会嘀咕一下，然而上次闹出顾茂文受伤住院的事，大伙儿都知道顾溪在顾家受了委屈，受不了跑去未来婆家那边也是可以理解的。 有人笑道：“瞧顾溪现在的脸色，看着比半个月前好多了，果然还是沈家会养人。”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想笑。 这不是明摆着说，顾家不会养人，对顾溪这亲生女儿不上心呗。 “是啊，冯同志确实是个好婆婆，人还没嫁过去，就当女儿一样地疼。” “什么当女儿一样的疼？如果当初顾溪没回顾家，人家冯同志是要收养她的，后来没办法收养，才会给她和自己儿子定亲。” “说到底，还是当年顾溪救了冯同志，冯同志才会待她这么亲。” “不管如何，顾溪以后有得福享了。” ………… 沈家一行人来到顾家，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顾远湘，看到亲自登门的沈t?重山夫妻时，有些吃惊，赶紧请他们进去。 顾家人都在。 看到他们，都有些僵硬，忙请他们入坐。 顾茂文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又开始觉得腰椎隐隐作痛。 最近顾茂文都在家里休养，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他伤到的是腰椎，为了不留下病根，只能接受医生的建议，在家休养三个月，不能随便挪动或者久坐，要是再伤一次，以后说不定他都得在床上瘫着。 没办法，顾茂文只能请假在家休养。 只是他所在的部门不是随便能请长假的，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很担心等自己回去，不知道会被安排在哪里，难免忧心。 他还年轻，可不想这么快就退休养老。 这会儿，看到沈重山夫妻郑重登门，他既喜又忧。 喜的是沈家这门姻亲真的很好，沈家这么看重顾溪，对他们家有好处。 忧的是，顾溪这孽女不听话啊，实在太会气人，看到她就感觉到腰又开始疼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更 沈重山夫妻郑重登门, 顾家自然也要做足面子。 只是过程难免还是有些不愉快，主要是顾家觉得，沈家登门太过贸然, 都没递个话，让他们没有准备。 冯敏皮笑肉不笑地说：“确实是我们的不是！上回明峥过来带溪溪去医院看医生时, 我以为他已经和你们说过这事, 哪想到他这人做事如此不靠谱。” “说来也是明峥的错！”她继续痛斥道, “他这人就是这样, 总是来去匆匆的，让他办点事都办不好！不过他是军人, 很多事身不由己, 咱们这些当父母的, 只能多体谅他了, 还请你们见谅啊。” 嘴里斥责着沈明峥, 实而每一句都是为他辩解。 没有比这对好面子的人而言更难堪的斥责, 冯敏和顾茂文夫妻打交道五年, 非常懂得怎么拿捏他们，让他们难受。 果然，江惠君的神色变得愧疚, “明峥当时和我说过, 这个月要和溪溪结婚……” 只是那时候顾茂文在住院，后来顾溪又直接搬去沈家住, 一直不在家, 久而久之，便忽略这事。 说到底，还是他们没将顾溪放在心里。 顾茂文僵着脸，觉得冯敏几乎是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他们不配为父母, 对孩子的事不关心。 再看沈重山坐在一旁喝茶，当作没看到。 他有些生气，觉得沈家做事太强势，从给两个孩子定下婚约到现在商量婚事，都是沈家一意孤行，仿佛他们顾家的意见不重要！ 顾远征、顾远湘几个有心想为父母辩解，但他们作为晚辈的，不好贸然插话。 顾远辉则是缩着脑袋，他是个欺软怕硬的，还是挺怕严肃威严的沈重山，在沈重山夫妻面前素来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顾溪和沈明嵘坐在一块，两人一起看冯敏挖苦顾家人，眼里都是崇拜。 幸好顾茂文夫妻俩没注意到这两人的神色，不然可能会更难堪，顾茂文也会更生气。 冯敏是知道指望不上顾家的，心里很嫌弃顾家人好面子又没本事，面子能值几个钱？要是为了面子，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吃苦，那她宁愿不要面子。 她一脸体谅说：“我也知道你们忙，听说顾同志前阵子受伤住院，如今在家里休养，难免无法顾及溪溪的婚事，所以这事就交给我们来办好了，只要等婚礼时，你们能出席就好。” 顾茂文涨红了脸，手紧紧地抓着沙发扶椅，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着。 “冯同志说笑了。”他咬着牙，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顾溪是我们的孩子，她要结婚，我们作父母的也是上心的，我们这边有什么要准备的，你们尽管说，我们家是第一次嫁女儿，有很多东西不太懂。” 冯敏心里嗤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 不过面上她也没有太过分，缓了缓脸色，说道：“我们家也是第一次娶儿媳妇，而且还是长子媳妇，对这桩婚事也是很看重，到时候我们家老爷子、老太太都会来参加婚礼。婚礼的话，就在国营饭店举行，也不用怎么大办，请亲友过来吃顿饭就行……” 听到她提沈家老爷子，顾茂文心中微动。 对这位从战火中走来，立过无数军功的沈老爷子，他也是敬佩的，以沈老爷子这样的地位，可不是寻常人能轻易见到的，以后他们是亲家，想见沈老爷子一面，应该容易吧？ “冯同志说得对！”顾茂文的语气变得热情几分，甚至看向顾溪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慈爱，“顾溪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也希望她嫁得好，婚事确实要好好办，有什么我们这边能做到的，尽管说。” 冯敏见状，那就不客气了，开始讨论起两个孩子结婚的事宜，从彩礼讨论到陪嫁、婚礼等…… 事情太繁琐，像不关心这些的顾远辉和沈明嵘都听得昏昏欲睡。 顾溪见状，拉着沈明嵘去她房间玩。 顾远湘看她走得干脆，眼里突然露出羡慕之色。 不为别的，为了冯敏对她的那份慈爱之心，明明只是未来的婆婆，但哪一桩不是为她努力争取，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才是顾溪的亲妈。 相比之下，顾茂文夫妻更像是算计人的那个，仿佛生怕别人占了他们便宜。 顾远征听得认真，当听到沈家给的彩礼数目时，不禁怔然。 光从彩礼就可以看出，沈家对顾溪有多看重。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反省自己这些年的行为，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明明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受了那么多苦回到家里，为什么他还会这么对她呢？ 或许，一开始他也和父母那样，被外头的人嘲笑了几句，让他觉得在乡下长大的、又土又丑的妹妹让他觉得丢脸吧。 后来她太过安静，习惯性地忽略她，也觉得她不如顾远湘可爱贴心。 她不会和他们说软话，也不会和他们撒娇，胆小内向又木讷，这些都不是讨人喜欢的品性。 然而他们忘记了，会养成她这样糟糕的性格，是因为她被抱错去了乡下。 作为家人，在她回来后，他们应该主动关心她，包容她，改变她的性格，让她变得活泼大方开朗…… 而不是对她没有丝毫耐心，也不给她机会，让胆怯的她不敢靠近。 ** 顾溪带沈明嵘到房间里玩，房间的窗开着，对着院墙那边。 “顾溪。” 有人在院墙外朝她叫道，站在那里，正好可以看到坐在窗边的她。 顾溪扭头，看到院墙下的陈芸笙兄妹俩，两人应该是路过，正好看到她，和她打了声招呼。 想到上次在公园，陈芸笙帮忙去将沈明峥叫过来，让她避开死劫，顾溪心里多少有些感激，朝她挥了挥手。 陈芸笙很激动，没想到能得到她回应。 自从上次去公园划船，她就没有再见过顾溪，其一是那段时间顾茂文受伤住院，顾家人都很忙，她不好再去顾家；其二也是知道顾溪在顾家的处境，知道顾远湘是那样的人，总觉得自己硬凑过去和她做朋友太异想天开。 离开顾家的范围，陈芸笙失落地说：“大哥，我和顾溪看来是成不了朋友了。”说着她懊恼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明明以前有那么多机会，我却没有主动……” 或许也是她太贪心，总是习惯别人主动和自己成为朋友。 如果这些年，她主动去和顾溪说话，或许现在和顾溪能成为好朋友也不一定。 陈瑞安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世界那么大，错过这个，还会有别的。” “但别的绝对没有顾溪这么漂亮！”陈芸笙斩钉截铁。 陈瑞安被噎了下，回忆顾溪的模样，还真的很少能看到有比她漂亮的女同志，要不是她早已经有婚约，对象是军区大院那边的，光是这份过盛的容貌，就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永远别小瞧男人的劣根性，特别是对貌美的异性的掠夺和破坏欲。 “对了，听说今天沈家人过来，要和顾家商量婚事，这个月底，顾溪就要结婚了。”陈芸笙絮絮叨叨地说，“上次去划船，我见到顾溪的未婚夫，外形来看很优秀，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长得又高……但他身上的气势太可怕了，光是靠近一点，就让人害怕，也不知道顾溪和他结婚会不会怕？不过顾溪应该不怕的，她还叫他大哥……” 后来她听t?家属大院里的人说，才知道原来那男人是顾溪的未婚夫。 陈瑞安听着妹妹的絮叨，神色有些恍惚。 原来她要结婚了…… ** 从顾家回来后，冯敏越发的忙碌。 早在沈明峥离开那会，冯敏就拿出家里所有的布票，拉着顾溪去做衣服，光是衣服就做了好几套，有婚礼穿的、有婚后穿的、有回娘家穿的…… 不仅找人做，还去百货商场买了几身时下流行的。 还有结婚用品，不过东西多，不能一口气买完，还得分批去买，每当休息日时，冯敏就和王婶大包小包地带回来，让军区大院的人都知道，她儿子要结婚了。 接着开始布置新房。 这些都没让顾溪插手。 用冯敏的话来说，哪能让她还没嫁过来就开始干活，那不是埋汰人嘛。 为此她还将沈重山父子俩叫过来帮忙，将沈明峥住的房间一通改造，将结婚用品一一搬进去。 沈明峥虽然不在家，不过沈家一直留着他的房间。 顾溪来到沈家这么久，从来没有进过沈明峥的房间，在他们布置时，她站在门口看了看，发现这间房间和自己的房间面积差不多，里头的摆设极为简洁，一看就知道主人不常住。 不过很快，当将结婚用品一一摆上去，房间看着东西也多起来，终于不那么冷清，添了几分喜庆。 冯敏铺床时，想到什么，招手将顾溪叫过来。 她一边忙一边说：“我让人定做了四床的床上用品，是四件套，两床留在这里，两床寄到明峥的部队那边，等你们过去，就可以直接铺床了。” 就算是特殊年代，结婚依然是大事，虽然不至于像后世的花样那么多，但该办的也是能办的。 结婚的用品也不少。 顾溪没作声，心情有些低落。 她其实并不想去随军，更想陪着冯姨他们。 不过她心里明白，冯姨不会答应的，在冯姨心里，夫妻俩就应该住在一起。 冯敏见她没说话，还以为她在害羞，不禁笑了下，又将印着囍字的两个搪瓷盆、两个搪瓷杯等摆好，这些都是一双双、一对对的。 她一边摆一边笑道：“我呀，现在只盼着你和明峥以后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你们两个人有伴，明峥就算再忙、再累，回到家也有个人关心！他在外做任务的时候，会想到家里有人在等着他回去，就会多顾忌几分，别太拼命……”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 沈明峥那么年轻，就能坐上这位置，靠的从来不是沈家，而是他那种不要命的拼劲，立下无数功劳，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听说有一次躺在医院里昏迷了半个月。 这些都是后来她听丈夫说的，时间都过了许久，就怕她担心。 当妈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呢？那可是她儿子！ 可儿子是军人，那些是他必须做的，再担心又能怎么办？ 只能盼着他结婚后，家里有了个牵挂的人，遇到事情时，会努力地活着回去，别让等他的人伤心。 顾溪安静地听着，面上带着笑。 她很喜欢这种充满人情味的絮叨，让她有种自己好好活着的感觉，很舒服，也很安心。 冯敏絮叨了会儿，笑道：“瞧我，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怪不得明嵘是个话唠，看来是遗传了我。” “没有。”顾溪朝她笑，“我喜欢听冯姨说，很好。” 冯敏看到她脸上的笑时，心头发软，说道：“溪溪啊，你以后要多笑笑，小姑娘就要高高兴兴的才好。”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顾溪时的情景。 刚下了场暴雨，她回去探亲，为了赶时间，坐驴车从镇上往公社赶时，遇到山体滑坡，她没有和驴车一起被泥石流吞没，但也没怎么走运，一条腿被压住了，受了很重的伤，是路过的顾溪将她挖出来，并亲自背着她去镇上的医院，救了她一条命，也保住自己的腿。 那时候顾溪又瘦又矮，明明都十五岁，看着就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硬是背着自己一个大人，在雨中跋涉二十里路。 冯敏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幕，甚至对那时候的顾溪产生了一种无比怜爱又感激的心情，觉得这辈子，她会将这孩子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地疼着爱着。 她也记得，那时的顾溪就像一株被催折、快要枯萎的野草，干着沉重的农活，被一对愚昧无知的乡下父母奴役，只知道一味地付出，让她无法狠心抛下这孩子不管。 不是给点钱作感谢，就是一种感谢，反而会让她在家里的处境更不堪。 在看到小儿子也依赖着顾溪时，她提出要收养顾溪，将她带走，想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至少不能让她一辈子在乡下被磋磨，麻木地过完一生。 顾溪原本是不想走的，她怕自己走了，下面的两个妹妹没人护着。 父母重男轻女，只有儿子是他们的孩子，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不会疼惜她们，等她们长大后，挑个给彩礼最丰厚的随便嫁出去，一生能看到头。 那时候她没什么见识，也不懂怎么改变命运，只想着自己努力地撑一撑，至少护一护年幼的两个妹妹。 还是冯敏告诉她，如果她跟着自己走，可以去大城市读书，以后找份工作，到时候赚了钱，可以供妹妹们读书，她才跟着自己走。 冯敏想起这些往事，心里由衷地希望，顾溪能和儿子好好地过一辈子。 她摸了摸顾溪的头发，眼神温和：“当初说好要收养你，没想到你还有自己的家人。后来又想，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以后你不管嫁给谁我都不放心，怕当婆婆的性子不好会欺负你，也怕那些妯娌和小姑子欺负你，不如我来给你当婆婆，我养的儿子我还是信得过的，相信他以后会好好地照顾你……” 顾溪怔住。 她没想到冯敏居然是这么想的，张了张嘴，“所以当初您才会给我和大哥……” “是啊。”冯敏点头，“我打电话问明峥这事，明峥没有反对，他是个明事理的。” 顾溪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冯敏其实已经给过沈明峥选择？ 他选择听从母亲的安排，和她定下婚约？——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一更 顾溪翻开桌上的课本, 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她坐在窗边，窗外是八月灿烂的阳光，阳光下能看到在大院里跑来跑去的小孩, 充满了活力。 她在想冯敏说的话。 这桩婚约，从一开始沈明峥就是同意的, 并不是沈重山夫妻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直接作主定下。 不过, 就算是他同意的, 但她不觉得自己十五岁时那副又瘦又矮、土里土气的样子，会让他有什么感情, 估计是因为她救了冯姨, 所以他才会答应吧。 顾溪突然有些心烦。 婚礼的日子已经定好, 就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 现在已经是八月下旬, 也没有多少天了。 事情已经到这里, 解除婚约是不可能的, 但她还是想知道沈明峥是怎么想的，真的不会后悔吗？万一哪天她又死了呢？ “溪姐！溪姐！” 沈家门外有两个小孩朝这边挥舞着手，又跳又蹦的, 吸引着她的注意。 顾溪回过神, 探身看了看，认出是沈家左邻右舍的孩子, 年龄和沈明嵘差不多, 都是十岁左右，是沈明嵘的玩伴。 这些天，她住在这边，每天都和沈明嵘待在一起玩, 连带着和沈明嵘的那些朋友们也熟悉了，没办法，沈明嵘不管去哪里，都要拉着她一起去。 这些小孩也跟着沈明嵘一样，嘴巴甜地叫她溪姐，特别是在她请他们吃冰棍时，格外热情。 或许是最近和活泼又有朝气的小孩混多了，顾溪都觉得自己的心态变得年轻不少，不再暮气沉沉。 没办法，当阿飘久了，时间的沉淀下来，很容易让人心态老去。 顾溪探身问：“你们在做什么呀？” 一个小孩大声说：“溪姐，你快出来，沈明嵘和人打架啦！” 顾溪一听，立即站起身跑了出去。 来到门口，等在那的小孩风风火火地拉着她朝前跑。 跑了一小阵，来到小孩子们平时玩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周围种了些灌木，能遮挡住小孩的身形，小孩喜欢在这边钻来钻去，像探险一样。 顾溪过来时，发现没看到小孩打架，倒是多了两个大人。 是周淮t?岷和周淮英兄妹，周淮岷手里拎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胖子男孩，那小胖子此时正哭得厉害。 沈明嵘站在对面，撅着嘴正在说什么，周淮岷一脸不耐烦，周淮英在发呆。 顾溪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 “溪姐！”沈明嵘高兴地转头叫了一声。 周家兄妹同时看过来，周淮英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揉着耳朵说：“沈明嵘这小孩可真会说啊，耳朵里都是他的声音。” 顾溪先打量沈明嵘，发现他的衣服有些脏乱，其他的还好，没有受什么伤。 她问道：“明嵘，听说你和人打架了？” “是他先动手的！”沈明嵘指着周淮岷手里扯着的小胖子，理直气壮地说，“他欺负妮妮，还抢邵小军的玩具，我让他还给邵小军，他朝我吐口水，实在太没礼貌了，我说他不讲卫生，然后他就朝我冲过来，我只好和他打起来了，这可不是我主动打架的！” 他强调自己没有主动打架，可不准生他的气。 顾溪当然相信沈明嵘，这孩子被教得很好，除了爱唠叨点，几乎没啥坏毛病，从来不会说谎。 这么想着，她严肃地看向周淮岷兄妹，问道：“这孩子是你们家的？” 她想起上次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孩子，叫小慎的，也是周家的，明明那么乖，咋这个却不乖？ 周淮英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们家的，是我们大堂哥的儿子。” 大堂哥比他们的年纪大了不少，早就结婚生孩子，这孩子在家里被长辈们宠得太过了，这几天来这边玩，居然欺负起大院里的孩子。 周淮岷扯着小胖子晃了晃，“小胖，给人家道歉！” 小胖子迫于他的淫威，哭哭啼啼地道歉，一张胖乎乎的脸都憋红了，看起来非常可怜。 顾溪又看向沈明嵘。 沈明嵘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见人家道歉了，也不再揪着不放，只是说道：“以后让我看到你欺负人，我就揍你！” 说着，他亮起拳头晃了晃。 周淮岷不禁嗤一声，像是笑话这白嫩嫩的小拳头。 周淮英哈哈大笑，指着沈明嵘说：“你的拳头好像没你嘴巴厉害啊，我宁愿挨你一拳，也不想再听你说教。” 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沈明嵘这孩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能说会道，那股唠叨劲儿，堪比西游记里的唐僧。 沈明嵘涨红了脸，生气地瞪她，直到周淮英赶紧道歉，才勉强原谅她。 周淮岷将小胖子放下，小胖子哇的一声哭着跑了，一边哭一边说要回去找爷爷告状，让爷爷打他们。 周淮岷兄妹都没当一回事，到时候挨打的可不是他们，一定是小胖子他爸。 谁叫他爸没管好孩子。 见孩子的问题解决了，周淮英趁机找顾溪攀谈：“顾同志，听说你这个月要和沈家大哥结婚了，恭喜啊！” “谢谢。”顾溪对这种善意的祝福，回以笑容。 哪知道周淮英突然双眼发直，呆呆地看着她，说道：“哎哟，你真好看……” 周淮英是个长相英气的姑娘，听说时不时会跟着家里的兄弟一起进部队锻炼，热情、活泼、开朗，又有满满的干劲，朝气逢勃，是很多长辈们喜欢的女儿类型。 顾溪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说道：“谢谢，你也很漂亮。” 被个大美人夸自己漂亮，让周淮英高兴坏了，当即就自来熟地过去挽她的胳膊：“你等会有事吗？没事去我家玩吧，要不我去冯姨家和你玩也行。” 女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来的，去你家玩一玩，或去我家玩一玩，咱们就是好朋友啦！ 顾溪：“……” 最后，顾溪带着一串和沈明嵘玩得好的孩子，以及周家兄妹一起回沈家。 刚进门时，就看到站在客厅里风尘仆仆的男人，脚边放着一个大包裹，像是刚从外头回来，王婶正高兴地给他端水。 “大哥！” “大哥！” 两声惊喜的大哥响起，沈明嵘像小炮弹似的朝他哥冲过去。 顾溪站在那里，虽然不像沈明嵘那么激动，但看到他显然也是高兴的，先前还念叨着他呢，没想到这人就回来了。 沈明峥一手按住像布袋熊似的熊抱过来的小弟，看向门口的方向，目光在一群人身上掠过。 大概他身上的气场太强盛，原本欢快的小孩们一个个变成鹌鹑，努力地缩起自己，生怕被他点名似的，就连周淮英都带着几分小心，只有周淮岷一副坦然的模样。 王婶看到这些客人，笑道：“你们要不要进来坐会儿，我给你们倒水。” “不用了。”周淮英马上说，“我们只是路过，现在就走。”心里却后悔，要是知道沈明峥也在，她就不来了。 周淮岷默认妹妹的话，朝沈明峥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其他孩子也趁机跑掉。 离开沈家，呼吸到外头带着热气的空气，都觉得活过来。 周淮英嘀咕道：“沈家大哥这眼神可真吓人，怪不得三堂哥、四堂哥以前总说咱们大院里和他年纪相仿的人都倒霉，不管做什么都会被他比下去，当初二伯、二婶总是嫌堂哥他们不如沈家大哥。” 周淮岷懒洋洋地看她一眼，“你小时候还说想嫁给他。” “哈，小孩子的话哪里能当真？”周淮英不以为然，“我小的时候，看沈家大哥长得高高大大的，他的长相好、成绩好、体能训练又好，打架更厉害，什么都好，听说还是干掉特务的英雄，女孩子想嫁英雄不是正常的嘛？” 嘀咕了会儿，周淮英又后悔：“刚才离开时，应该和顾溪约个时间的。” “约什么？”周淮岷疑惑地看她。 “就是约个时间一起玩，大家熟悉一下啦。”周淮英挠了下脸，“这样的大美人，不认识认识多可惜？以前她不常住在这边，都没机会见人，听说这些天她都住这儿，早知道我就过来找她玩了……” 和大美人当朋友这件事很难让人拒绝，周淮英也不例外。 特别是像这种温温柔柔的大美人，谁能拒绝啊？反正她是不能拒绝的。 周淮岷不懂女孩子们的感情，说了声无聊就走了。 他双手插兜，回想刚才顾溪看到沈明峥时双眼发亮的模样，看来这桩婚事不像大人们说的那样，当初是沈重山夫妻俩一意孤行定下的，那两人对彼此也有感情。 ** 不过一瞬间，一屋子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 王婶笑了笑，给顾溪他们倒了水，然后干劲十足地去厨房，准备今晚多做两个菜。 沈明嵘猴在他哥身上，一个劲儿地问他几时回来的，坐了多久的车？怎么不提前和他们说，都没给他们点准备。 沈明峥耐着心回答，“早上就到了，去办了点事，刚才到家。” 顾溪坐在一旁，捧着杯子喝水，看着对面的兄弟俩，听着沈明嵘叽叽喳喳的声音，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真热闹呢。 这时，沈明峥抬眸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上，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 沈明峥却认真地看她好几眼，确认她的情况。 可能是刚从外头回来，晒了会儿太阳，瓷白的肌肤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润，鬓角边的头发都湿了，眉宇间少了几分忧郁和惶恐，人变得开朗几分。 不过还是那个安静又内向的姑娘。 看来这一个月，她在这里过得很不错。 坐了会儿，顾溪主动去厨房帮王婶做饭。 沈明峥则将行李提到房间。 刚打开门，就看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房间，添了不少东西，上面成双成对的、喜庆的物件都在告诉他，他即将要结婚了。 沈明峥的目光一一扫过房间里的摆设，眸色变得温和。 ** 傍晚，沈重山夫妻下班回到家，看到沈明峥回来都很高兴。 “看日子你也该回来了。”沈重山问，“有多少天假？” “请了半个月。” “那除去在路上来回折腾的四天，也没多少天。”冯敏想到只剩下十天顾溪就要走，心里就开始舍不得。 娶儿媳妇挺好的，但儿媳妇根本不能陪自己多少天就要跟着儿子一起走，这算不算娶了个寂寞？ 所以她当初干嘛这么急性啊？ 听冯敏这么说时，沈重山无语地看她：“想赶紧娶儿媳妇的是你，这要将人娶回来了，你又不高兴？” 冯敏嗔怪他一眼，“你懂啥？溪溪可不仅是我的儿媳妇，也是我当女儿一样疼的！你以为只有我不舍？你看着吧，等她要走时，你那小儿子肯定t?会抱着人哭，到时候你去安慰他，我可不安慰！” 又不是她一个人舍不得，小儿子肯定也舍不得。 晚饭后，众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说话。 冯敏和沈明峥说了下最近的安排，十天时间虽然比较紧，不过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还是能来得及的。 “明天你带溪溪和明嵘去你爷爷、奶奶那儿，给他们看看溪溪，告诉他们你们要结婚的事。” 这事当然早已经通知那边，不过沈明峥回来了，还得让他亲自带人去一趟，也让老人家见见孙媳妇。 沈明峥点头应下。 “后天是休息日，顾家人应该都在家，咱们再去一趟顾家，算是登门提亲和送彩礼。”冯敏说道，“你的假期不多，咱们得将这些事一起安排着办，只能委屈一下了。” “还有，结婚的东西我们都已经买齐全，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不过你可以带溪溪去逛一逛百货大楼，给她买块手表。” 冯敏自然买得起手表的，她也不缺工业券，早就想给顾溪买一个，但顾溪不肯要。 现在儿子回来，正好让他带人去买。 冯敏说了很多，沈明峥安静地听着，将之记下。 沈重山几人都坐在旁边，偶尔插几句，查漏补缺，直到最后确定没什么疏漏的，方才散去。 因为沈明峥的房间已经布置成婚房，目前他不能住进去，于是沈明峥回来后便先去客房睡。 他刚洗漱回来，便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外头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沈明峥心中微动，系好睡衣的扣子，走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门口处安静的姑娘。 当看到他的模样时，顾溪的目光游移，显然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不像穿军装时，将风纪扣紧扣着，冰冷又严厉，穿着睡衣时，他的领口是敞开的，能看到里头一截的锁骨，很漂亮，也很性感。 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懒散和随性，也更彰显那股英俊成熟的男性特有的魅力。 “大哥。”顾溪小声地说，“我想和你聊聊。” 沈明峥道：“正好，我有东西给你。” 顾溪迷茫地看着他，就见他折回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存折，直接递过去。 顾溪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什么，手微微一抖，就被他的大手握住。 他的手的温度很高，许是刚洗完澡，上面还有些湿润，一看就知道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阳气很足，要是她还是阿飘，估计是最受不住的——不对，她这阿飘都活在另一个维度里，不说接触阳气重的男人，连个鬼影都接触不到，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阿飘。 就在顾溪胡思乱想时，听到他说：“我的工资都在里头，这个给你收着，想用钱就从里头取。” 顾溪人都迷糊了，脑子一抽，嘴巴就说：“那你要用钱呢？” 沈明峥顿了下，“找你要！” 顾溪：“……”——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更 顾溪迷迷糊糊地揣着沈明峥的存折回房。 她呆立片刻, 低头看着手中的卡本，然后发现，好像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了。 或许, 她真的可以期待一下这个自己会活下去的未来。 另一边，沈明峥刚将顾溪送走, 就听到敲门声, 接着响起冯敏的声音。 “明峥, 是我。” 沈明峥去开门, 便见冯敏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套衣服过来。 “这是我们让人给你定做的衣服。”冯敏将新衣服拿进来, 一边说, “这是溪溪给你选的样式, 她的眼光好, 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沈明峥看着她手里的衣服, 是两套休闲便服。 在部队里, 他主要穿军装和作战服, 这些有部队专门提供，很少会穿便服，倒是这边家里的衣柜挂着几套平日里穿的休闲服。 沈明峥去试了试, 发现衣服很合身, 挺括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英气挺拔, 面容英俊。 冯敏满意地点头, “比你爸年轻时要俊多了，不愧是我儿子。” 路过的沈重山轻咳一声，瞄了一眼换上新衣服的儿子，觉得自己年轻时比儿子要俊。 沈明峥无视父亲的眼神, 将两套衣服都试穿了下，都很合身，然后将它们换下来，将之收好。 冯敏没急着走，探头看了看，问道：“刚才溪溪过来找你？” 先前她要过来找儿子的，发现顾溪站在门口处，便决定过会儿再来。 沈明峥嗯一声，无视她探究的眼神，说道：“我将工资卡给她。” “哎呀，你也太心急了。”冯敏笑眯眯地打趣，见他面上的神色不变，顿时觉得无趣。 好像这孩子自从进入部队后，就让人再也摸不着心思，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什么表情，总是那副沉稳、镇定的模样，连她这当亲妈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冯敏想了想，问道：“明峥，你应该没有将溪溪当成妹妹看待吧？” 她想起当初将顾溪带回来，是打算收养她的，所以在沈明峥听说她遇到危险，特地回来看她时，就指着沈明峥，让顾溪叫大哥。 当时她也没想过以后两个孩子会定下婚约，估计那时候沈明峥也只是以为自己多了个妹妹，一个当他是大哥，一个当她是妹妹…… 冯敏越想越惊恐，焦急地看着他，应该不会真的将顾溪当妹妹吧？ 沈明峥无语地看她，想着这是亲妈，忍耐地说：“妈，你想哪里去了，顾溪不是妹妹。” 要真是妹妹，他不会娶她。 “你当她是未婚妻？”冯敏又高兴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沈明峥不想和他妈说这些，说道：“没事您回去睡觉吧，爸在等您，别让他久等！” “你先和我说！”冯敏非要个答案，她希望小两口以后和和美美的，希望他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有感情的夫妻才会长久。 沈明峥面无表情，最终说道：“她成年时。” 她成年时？ 那不就是两年前？ 冯敏突然想到，两年前，顾溪成年时，她高兴地拉着丈夫小儿子和顾溪一起去照相馆拍照，顺便给顾溪拍了好几张的单人照，等拿到相片后，她就将顾溪的相片给长子寄过去…… 两年前的顾溪已经是个大姑娘，不再是十五岁时那副又黑又瘦又土的模样，白晳、漂亮、文静，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 冯敏当时都感慨，没想到当初带回来的小姑娘，长大后会这么漂亮。 就像被自己精心呵护的小苗，终于长成树，然后开花，那种成就感，无法言喻。 冯敏终于高兴了，满意地说：“幸好你的脑子转过来，没真将她当妹妹。” 幸好那时给儿子寄了顾溪的照片，不然两人结婚后还像兄妹那样处着，她都要哭死，怕自己误了两个孩子。 回房后，冯敏便和沈重山说了这事，多少有些后怕。 “要是知道溪溪以后会和明峥结婚，我当初就不多此一举了。” 沈重山倒是不这么想，笑道：“当时咱们也没想到，顾溪的身世会有问题，是在医院里抱错的！不过也好，虽然没了个女儿，但多了个儿媳妇，女儿迟早要嫁出去的，儿媳妇会留在家里。” 冯敏被哄得高高兴兴的，脸上的笑意不断，然后又埋怨道：“你儿子果然和你一样的德行，都对人家姑娘动了心思，面上却装得像什么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桩婚事是我一意孤行定下的。” 当初大院里也不是没人说，她硬是给自己儿子塞个未婚妻，沈明峥人在部队，没办法反对之类的。 要不是顾溪长开后，越来越漂亮，只怕会说得更难听。 虽说找儿媳妇更应该看重品行，但不得不说，人就是视觉动物，找一个漂亮的儿媳妇，自己看着舒心，旁人看着也会羡慕。 后来顾溪还读了书，是个上进的，说闲话的人更没了。 沈重山暗忖，说儿子就说儿子，咋说到他身上来了？ 他为自己解辩：“冯敏同志，你这话我不赞同，我和儿子不一样，当初看到给大伙儿送水的你时，我就决定娶你了。” “但我不知道啊，我看不出来！”冯敏理直气壮，“直到上面的领导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你自己才冒出来，说要和我处对象，哪有人像你这样的？要不是当时看你人t?还算不错，我咋会嫁给你？” 沈重山：“……”看来又开始翻旧账了。 ** 第二天，沈重山和冯敏都要上班，一大早就出门。 顾溪和沈明嵘是标准的假期学生的作息，等两人起床时，沈明峥已经出去跑操回来，并冲了个澡，洗完衣服，应他妈的要求，帮忙清点屋里的结婚用品，将之一一记下。 顾溪和沈明嵘顶着刚睡醒时的朦胧脸，坐在餐桌上吃早饭。 早饭是白粥配小笼包，还有配粥的咸菜。 顾溪夹着一个小笼包沾了沾醋，刚放进嘴里，就见沈明峥穿着白衬衫和军绿色的裤子，拿着一个小册子从房里出来。 看到他，王婶扭头朝他们说：“你们赶紧吃，等会儿还要去老爷子那边。” 正在吃早饭的姐弟俩终于精神一些，加快了速度。 顾溪也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和沈明嵘待得久了，两人的作息都一样，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睡懒觉。 沈明峥倒是不急，看他们一眼，说道：“别呛着。” 话刚说完，沈明嵘就呛着了，顾溪赶紧给他拍拍背顺气，又端来水给他喝。 沈明嵘扁着嘴，“都怪大哥啦，要是他不说，我就不会呛了。” 他哥从不惯着他，直接撅回去，“你少说两句就不会呛。” 吃过早饭，顾溪回房换衣服，将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 今天要和沈明峥、沈明嵘一起去沈老爷子那边，她多少还是紧张的，怕表现不好。 虽然以前也去过，不过都是跟着沈重山夫妻去，当时沈重山夫妻准备收养她，带她去给沈老爷子夫妻看看，而不像这次，她将以沈明峥未来妻子的身份过去。 顾溪打扮好，沈明峥兄弟也准备好了。 沈明嵘看到她，哒哒哒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溪姐，咱们走！” 沈明峥打量她一眼，看着小弟将她拉走，便拎着给两位老人家准备的礼物，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 门口处已经停着一辆车。 顾溪注意到，这车不是上次沈明峥回来时接送他的那辆，应该是沈重山让人安排的。 三人一起上了车。 半个小时后，车开进一个守卫更森严的大院，在一个带着院子的二层小楼前停下。 大门开着，院子里有一个头发花白、正在浇花的老太太。 沈明嵘一下车，就欢快地朝里头叫道：“奶奶，我们来啦！” 沈老太太看到活泼的孙子，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她抬头看去，见到门口处从车里出来的两个年轻人时，更加惊喜。 “哎哟，是明峥啊，几时回来的。” 沈明嵘拉着顾溪进门，沈明峥提着东西跟在两人身后。 “奶奶，这是溪姐，你还认得她吗？”沈明嵘欢快的声音响起，“她以后就是我哥的媳妇啦。” 沈明峥叫了一声奶奶，顾溪有些迟疑，也跟着叫了一声奶奶。 沈老太太笑着应了声，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带着他们进去，一边往里头说：“老头子，明峥回来了，带着他媳妇过来了。” 顾溪听到这句，紧张中又难免有些不自在，还不太能习惯身份的转变。 沈老爷子从书房里出来，看到进门的几人，锐利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掠过，然后脸上也露出笑容。 “你们来了，坐吧。” 沈老太太叫道：“花姐，我们家明峥和他媳妇、明嵘来了。对了，明启是不是出去了？去叫他回来吧，他三哥来了。” 花姐是照顾沈老爷子夫妻的保姆，是个三十左右的女人，留着短发，很精神。 她给他们倒了水后，便出门去找沈明启。 不一会儿，一个青春洋溢的少年跑回来。 沈明启看到坐在客厅里的沈明峥，惊喜地叫道：“三哥，你总算回来啦！”然后又和顾溪打招呼，“溪姐，好久不见，你越来越漂亮了。” 顾溪朝他笑了笑，上次见面是一年前。 沈老爷子夫妻共育有三子一女。 长子沈重廷，妻子是史爱玲，他们和沈老爷子夫妻住在一起，膝下有两子两女，分散在各地，只有小儿子沈明启还在京市这边，现在正好放暑假，在这边陪老爷子夫妻。 次子是沈重山，也在京市。 长女沈重莲和小儿子沈重业，一个随丈夫去北大荒，一个在南海驻守。 沈老爷子道：“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 沈明启马上改口：“不好意思，我应该叫三嫂的，三哥和三嫂真相配，恭喜你们啊！” 沈明峥在堂兄弟中排行三，沈明启最喜欢这位以前打架特别厉害的三哥，叫得十分亲热，私底下总想找他讨教一下怎么能打人又疼又不伤到身体。 沈老太太笑呵呵的，将一个点心盒放到顾溪面前，慈爱地说：“溪溪，来吃点心，别客气啊。” 顾溪轻声道了一声谢。 沈老太太打量顾溪，温和地说：“好久不见了，溪溪看着变了很多。” 花姐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笑着附和道：“可不是，都变成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和咱们明峥很相配。” 顾溪只能低头含蓄地笑着，不知道说什么。 幸好，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沈老爷子夫妻对冯敏的眼光是信得过的，更不用说当初顾溪差点就变成沈家的养女，虽然最后没收养成，倒是成为沈家的媳妇也不错。 要不然，沈明峥常年待在部队，想要找媳妇也不容易，估计又要变成让人操心的大龄未婚男。 午时，沈重廷夫妻回来吃饭。 看到沈明峥他们过来，夫妻俩也十分高兴，嗔怪他们过来也不说一声。 “大伯、伯娘，我哥是昨天刚回来的啦。”沈明嵘很乐意为他哥解释，“这不是还来不及和你们说吗？反正我们今天过来时，你们也能看到啦。” 史爱玲笑道：“婚礼是二十五号，也没几天了，到时候我也过去帮忙，省得你妈忙不过来。” “这样好。”沈老太太说道。 当初沈重廷夫妻娶儿媳妇时，冯敏他们也过来帮衬。 沈明峥道：“谢谢大伯娘。” 沈明嵘嘴甜地说：“辛苦大伯娘了，以后我结婚，也要大伯娘帮忙！” 这话直接逗笑了在场所有人，史爱玲笑着应道：“好好好，也给咱们明嵘帮忙！” 沈明启戳着小孩软乎乎的脸蛋：“你这小不点，懂啥啊？想结婚？起码还要等个二十年！” “为啥要等二十年？”沈明嵘不解，“等二十年，那我都三十岁，都老了？” 沈明启说：“怕你找不到媳妇，要找到三十岁呗！” 沈明嵘大惊，然后被他气哭了。 眼看沈明嵘眼睛开始蓄起眼泪，沈老太太开始骂人，史爱玲也伸手打人，沈明启上窜下跳，忙去哄被他逗哭的小孩。 最后沈明嵘扎到顾溪怀里，委屈巴巴地说：“我以后也要找个像溪姐这样漂亮的女同志结婚，我才不会到三十岁才结婚！” 顾溪拍拍小孩的脑袋。 沈明峥看着靠在她怀里的小弟，觉得不太顺眼。 “好好好，你喜欢就好。”沈明启真是怕了他，一把将他拎起来，带到楼上去玩了。 不过一会儿，兄弟俩又一副哥俩好的模样过来。 沈明启见爷爷和他爸都拉着沈明峥说话，便凑到女人堆里，和顾溪说话。 “溪姐，你真要嫁我三哥啊？”他瞅着顾溪，“我三哥虽然很优秀，是男人中的男人，但他是个不解风情的，听说以前有不少女同志向他示好，他看都没看人家一眼，远远走开。” 史爱玲生气道：“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 “我这是让溪姐提前知道三哥的一些毛病，省得婚后产生矛盾。”沈明启理直气壮地说。 顾溪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觉得大哥这样挺好的。” 沈明启看了看她，扭头对他妈说：“您瞧，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史爱玲气得锤了他几下。 傍晚，等沈明峥他们离开时，沈老爷子夫妻都给了顾溪见面礼。 “这是给第一次登门的孙媳妇的见面礼。”沈老太太握住顾溪的手，一双经历无数岁月的眼睛满是温和、包容，“以后你和明峥好好过日子。” 以前顾溪都是由沈重山夫妻带过来，这是第一次，由沈明峥亲自带过来，意义不同，所以沈老爷子夫妻都有所表示。 顾溪轻轻地应一声，心弦又松动几分。 这种被所有人祝福的感觉真好，仿佛这个未来是值得期待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啦[让我康康]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一更 从沈老爷子t?那里回来的翌日, 一行人便去了顾家。 沈明峥手里拎了不少登门拜访的礼物，一进顾家所在的家属大院，便引来无数人的注意。 众人都对沈重山夫妻熟悉了, 再看到有过几面的沈明峥也在，便知道沈家人是来顾家做什么, 脸上都露出笑容, 道喜声不断。 再看沈家人大包小包地拎着的东西, 烟酒茶叶和进口的巧克力等, 暗叹沈家果然实在，对顾溪非常重视。 虽说这里是干部家属大院, 能住在这边的, 生活水平比外头的高, 但也是分等级, 很多东西也不是想买就能买的。 有些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还需要各种票券, 甚至需要门路。 冯敏也是一路笑过来, 和他们热情地打招呼，嘴里道：“谢谢大家，到时候请大家吃喜糖啊！” “溪溪以前劳烦你们照顾了, 我们都记在心里呢。” “能娶到溪溪这样好的儿媳妇, 我们甭提有多高兴……” ………… 等顾溪和沈家人一路走到顾家时，顾家早在外头响起动静时, 就得知他们登门了。 想来时间差不多, 沈家人这时候登门倒也正常。 因为有心理准备，所以看到进门的人中有沈明峥时，顾家人也不意外，面上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就连顾茂文这个需要静养的伤患都努力地站直身去迎接。 顾家人今天都在，他们穿着得体的衣服，热情地招待了沈家人。 这让顾溪看得很不自在，全程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幸好顾家人都被她狠狠地折腾过，已经习惯她的不配合和甩脸，对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她别在沈家人面前折腾，让他们丢脸就行。 反正婚礼时间都已经定好，她就要嫁出去，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应该不会再回来折腾他们了。 就连和顾溪素来不合的顾远辉在今天也没有故意说什么，以免招来她的毒打。 要是在沈家人面前被她打，虽说可能让会沈家人对她没好印象，但顾远辉也觉得自己没面子，万一沈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想要退婚怎么办？ 还是赶紧将她嫁出去比较重要，不然真留她在家里，谁知道这个家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在两家都有意维持的热情、平和的场面中，终于结束今日的登门拜访。 沈家人起身离开。 顾家假意挽留几句，将他们送出门，江惠君提高了声量和冯敏说笑，有意让大院里的邻居们瞧瞧，他们和沈家的关系是非常好的，对顾溪也是极为疼爱的。 顾溪则是送沈家人出了家属大院。 因为即将要嫁入沈家，沈明峥也回来了，所以这几天她也不好再住沈家，今日跟着回顾家，也是先在这边住下，等到婚礼后便正式搬到沈家。 沈明嵘昨日得知这消息时，简直是晴天霹雳。 怎么好好的，溪姐就不在他们家住了？ 那以后谁和他一起睡懒觉，一起吃饭玩闹读书写作业…… 沈明嵘拉着顾溪的手依依不舍，“溪姐，今晚真的不能住咱们家吗？我舍不得你。” “不能！”冯敏冷酷无情地说，“这是规矩，让外人瞧见不好。” 要是顾溪的家不在京市，她住在沈家待到婚礼之时也没什么，但顾家就在这边，离得不算远，她要是一直住着，婚礼前都不回家，总归对她不好。 沈明嵘扁嘴，只好道：“那行吧，明天我和大哥一起来找溪姐！” 冯敏拎起他的耳朵，暗忖你哥明天要带溪溪去百货大楼买东西，你跟去做什么？当跟屁虫吗？ 顾溪笑着安慰他，“没事，明天你也可以过来，咱们一起玩。” “好耶！”沈明嵘欢呼一声，扭头对他哥说，“大哥，明天你要带我来找溪姐！” 沈明峥没理他，朝顾溪说：“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 顾溪抬头看了看他，抿嘴笑起来，低低地应一声。 送走沈家人，顾溪也回到了家。 进门就见顾家人坐在沙发上，正高兴地说着什么，在她进来时，声音截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掐了脖子一般。 要是以往，他们最多只是瞥她一眼，然后继续聊自己的，如今他们这样的反应，都是被顾溪折腾出来的成果。 顾溪也不在意，叫了一声爸妈，便往楼上走。 “溪溪，你等一下。”江惠君叫住她，“我们正在说你结婚的事呢，你也过来听听。” 顾溪脚步一顿，朝他们走过去，挑了个位置坐下。 众人原本以为她不会搭理，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过来了，都有些怔愣。 等她坐下来，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大概是这两个月的记忆里，都是她动不动打人、骂人的印象，生气起来还会砸房间，几乎让他们忘记了，曾经的她是多么的安静、乖巧。 江惠君怔了怔，很快就恢复笑容，说道：“你们的婚礼有沈家那边忙活，其实也不需要我们做什么，不过有些陪嫁的东西我们也准备好了，等婚礼的前一天，让你哥他们送去沈家那边。” 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次嫁女儿，就算沈家那边说不用他们做什么，多少还是得准备，不然外人怎么看他们？顾家丢不起这个脸。 顾溪无所谓地点头，“你们看着办吧。” “那行。”江惠君脸上露出笑容，神色有些雀跃，“还有，我也给你准备几套新衣服，你等会儿去试试看合不合身，这是我和远湘特地为你挑选的，结婚嘛，总要穿新衣服……” 顾溪闻言，看向坐在旁边的顾远湘，她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摆，生怕顾溪不给面子。 顾溪确实不给面子，直接道：“先放着吧，我有空再试。” 顾远湘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咬着嘴唇，努力地忍住想哭的冲动，只是脸上难免露出委屈的神色。 江惠君的笑容也僵了僵。 “你——” 顾远辉瞬间就生气地跳起，只是刚张口，就被顾远征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将他直接扯下来，警告地瞪他一眼。 先前怎么说的？明明让他今天什么都不要说。 自从沈家人进门伊始，顾远征就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顾远辉，心知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以他冲动莽撞的性格，迟早要出事。 果然，沈家人在时他没闹，这会儿走了，却因为顾溪一句话就要闹起来。 他以为顾溪还是以前那个随便他打、他骂的？ 没有顾远辉爆发，顾家瞬间陷入一种尴尬的僵硬中。 顾茂文对顾溪的态度也很生气，但想到刚走的沈家人，想到她就要嫁出去了，深吸口气，决定忍住了。 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那就有空再试吧。”想到什么，他放缓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这是你妈和你妹的一番好意，你也别太倔着，女孩子还是柔顺、贞静些比较好，否则容易在婆家吃亏。” 别看沈家现在这么护着她，等她嫁过去成了人家的儿媳妇，就知道婆媳之间的问题大着，是永远不可能真的像亲母女那般和和睦睦的。当初他妈还在时，和江惠君就不怎么合得来，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很清楚，婚前婚后总归是不同的。 像顾溪这种叛逆的性子，沈家那样的家庭能容忍她吗？他这么说也是为她好。 顾溪看向他，不客气地撅回去：“爸你又不是我的领导，干嘛用这种领导对下属的语气对我说教？你不是应该教女儿要刚强些，别被欺负才对吗？” “你——”顾茂文大怒，差点就控制不住脾气。 “老顾！”眼看父女俩就要吵起来，江惠君赶紧道，“溪溪就要出嫁了，你就少说几句！” 话里话外一个意思，且先忍着吧。 顾茂文气得胸口起伏，最后决定忍住脾气。 不管如何，沈家是门好亲事，不能真的和她闹翻，以免断掉两家的关系。 顾溪见他偃旗息鼓，没有再继续。 她只是不喜欢顾茂文这种带着高高在上的说教语气——不仅是顾茂文，事实是整个顾家她都不喜欢，上辈子的那五年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囚笼，将她的身和心都囚困在这里，回忆起来那段记忆都是灰暗的。 如今她就要离开了，会有一个新的未来，倒不必再和他们纠缠。 以后顾家如何，也与她无关。 现在这几天，不过是短暂的，很快就会过去。 顾溪直接回房。 不久后，响起敲门声，打开门，就见顾t?远征拿着一个包裹过来。 “是徐家屯公社那边寄过来的。”顾远征说，“你不在，我帮你取回来。” 顾溪道了一声谢谢，接过包裹。 看着关上的门，顾远征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 他没想到她会向自己道谢，神色平和，完全没有先前冷脸怒怼人的样子。 顾远征突然想起，顾溪其实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不管谁帮了她，她都会道谢，也会很热心帮人，是个很心软的女孩子。 她不会随便和谁生气，以前就像个没脾气的面团儿——或许是太敏感了，不敢随便和人生气。现在是有人惹了她，她才会生气，若是没人惹她，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或者发疯。 ** 包裹并不大，顾溪打开包裹，看到里头放着两套新衣服，还有两套床单和被面，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买布做的。 里头还有一封信。 顾溪看完信后，面上不禁露出笑容。 这衣服和床单、被面都是二妹徐愿生亲手缝制的，小妹徐怀生也帮了忙。 在决定和沈明峥结婚后，她便写信告诉徐家屯公社的两个妹妹，她们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给她做了这些东西，钱是以前攒的，布票有自己攒的，也有向人借的，用东西来换的，能做出这些，可见她们应该攒了很久。 或许在五年前，得知她和沈明峥定下婚约时，她们就开始攒了吧。 顾溪抚着湖蓝色的被面，虽然上面没什么花纹图案，但远比市面上那些大红大紫的颜色更让她喜欢。 她欣赏不来那些大花色的。 心里很开心，这是除了冯姨他们外，最挂念她、关心她的人。 纵使她们不是亲姐妹，没有血缘关系，但十几年的姐妹情谊是不会变的，那些在贫穷、困苦中相依为命的日子，是在乡下少有的温暖的记忆。 顾溪将它们小心地叠好，放到柜子里。 然后抽出一张信纸，开始写信。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顾溪写好信时，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她打开门，发现是江惠君，她手里拿着一个匣子。 “溪溪。”江惠君脸上挤出笑容，“你就要结婚了，我给你送点东西。” 顾溪打开门让她进来。 江惠君进来后，神色难免有些忐忑，想起上个月，自己就在这里，被她气哭的事。 如今想来，仍是觉得难堪。 但难堪并不是让她最难受的，而是不知道何时开始，她和顾溪走到这一步，明明是血脉至亲的家人，是母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有什么事？”顾溪问道，并不想和她表现母女情深。 或许是她没有亲缘，也没有母女缘，天生就是个孤寡的命，不应该奢求那些。 江惠君回过神，看她平静到冷漠的眉眼，心头越发难受，但也不好说什么，将匣子递过去，说道：“这里头是给你的，有你外婆留给我的东西，还有今日沈家送过来的彩礼，我和你爸商量了，都给你带过去……” 顾溪倒是不意外。 沈家给的彩礼确实很丰厚，连顾家人看了都惊愕，但顾茂文不至于贪这个钱，他还想要给沈家一个好印象，就绝对不会贪它，而是让她完整地带去沈家，反而还往里头搭了点。 她打开匣子，发现匣子里有一个玉镯，光是看品相，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既然是江老太太的东西，顾溪没有拒绝。 她对外婆江老太太也有几分感情，当初被认回顾家时，江老太太还在，她去江家见过她一面，江老太太拉着她说了好多话，能感觉到老太太是真的很喜欢自己。 可惜不到一年，江老太太就去世了。 ** 可能是这一个月睡惯了沈家的床，顾溪有些认床，也可能是顾家给她的记忆不好，导致她一整个晚上都睡不好，睡到半夜时做起噩梦，睡得断断续续的。 早上起来，顾溪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看到一张憔悴苍白的脸。 双眼无神，肤色苍白，一个晚上精神气都消了大半。 等沈明峥过来接她出门，看到她的脸色，不禁拧起眉头。 “昨晚没睡好？”他伸手，克制地抚了下她眼下的青色，大概是她的皮肤太白，这青色有些明显。 顾溪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有点认床。” 沈明嵘从他哥身后探头，马上道：“溪姐，你既然认床，那就回来吧，回咱们家住。” 在他心里，顾溪就是他们家里的人。 顾溪朝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这孩子气的话，反正只要再忍个两天就好了。 沈明峥今日过来接顾溪，是要带她去百货大楼那边买手表的。 时下结婚流行的三转一响，沈家自然都想准备好，但顾溪结婚后要去随军，倒是不好带过去，所以除了手表外，其他的东西便准备好各种工业券，让她去了那边后再按需要买也不迟。 路上，沈明嵘拉着顾溪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溪姐，你不知道大哥太可恶了，他居然出门不叫我，还是我一大早就爬起来，特地守在客厅里才堵到他的。”他一脸神气地说，“我就知道大哥不会叫我的，所以我让婶子叫我起床。” 沈明峥：“……”怪不得他一大早就在门口守着——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第二更 得知顾溪还没吃早餐, 沈明峥先带她去附近的集市吃东西。 这里有一些小吃摊，满是烟火的气息，价格也实惠。 沈明峥买了豆浆油条, 还有小笼包，都是比较传统的早餐, 而且量比较多。 “你们没吃早餐？”顾溪疑惑地问, 以为他们也要跟着吃才会买这么多。 沈明峥看了眼正左右张望的小孩, 说道：“他怕我走了, 一大早就守着，坚持不肯吃早餐, 肚子应该正饿着。” 沈明嵘听到他哥的话, 扭头朝顾溪嘿嘿地傻笑。 顾溪有些无奈地摸摸他的脑袋, 说道：“一定要吃早餐, 不然长不高的, 以后会比大哥矮。” 闻言, 沈明嵘赶紧拍胸脯保证, 以后一定会按时吃早餐。 “我要长得比大哥还要高！”他很有雄心壮志，“启哥以前说过，大哥从小就比同龄人要高一截, 打架也厉害……” 话还没说完, 就被一只手扣住脸，捂住所有的话。 顾溪没忍住瞅着沈明峥, 打架很厉害？ 对了, 以前也听沈明启说过，沈明峥没进部队之前，打架就很厉害，只是让人想象不出, 这么正直严肃的沈明峥，以前还会和人打架…… 看来再稳重可靠的人，也曾经有过叛逆的少年期，应该是很意气风发的年纪吧。 沈明峥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等小摊主将他们点的豆浆油条等端过来，说道：“先吃吧。” 沈明嵘在他放开手时，赶紧坐到顾溪身边的位置，嘴里唠唠叨叨地抱怨。 顾溪给他撕了根油条泡到豆浆里，让他赶紧吃，“你以后要长得比大哥高，那得长到一米九以上才行，加油啊！” 沈明嵘算了下一米九是多高后，又有些泄气。 感觉好难啊！ 吃完早餐，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八月下旬的天气依然很热。 他们转去百货大楼。 刚到百货大楼，沈明嵘就哇的叫了一声。 其实现在时间还算早，但百货大楼这边已经热闹起来，除了来来往往的人，能看到里头琳琅满目的商品，一看就非常齐全。 一楼是卖各种日用品的，像锅碗瓢盆和衣服、鞋袜等，甚至还有扫地的笤帚、糖果、糕点和水果，总之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顾溪当阿飘时，看过后世品种更加丰富的商场和大超市，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能平静以对。 所以就算她其实也没来几次百货大楼，也不觉得它繁华。 只有沈明嵘这个很少过来的小孩哇哇的叫着。 他年纪还小，大人不时常带他来，每次过来都觉得百货大楼好大，东西好多，好热闹，眼睛都看不来。 一楼的人比较多，到了二楼，人就相对少一些。 他们去了二楼卖手表的柜台，这里卖的是高档货，价格昂贵，还需要工业票，很少有人买得起。所以这里没什么人，就算有，也是路过看一眼，没有要买的意思，柜台前的服务员正拿抹布擦着柜台，对路过的人爱搭不理的。 沈明嵘凑过去，目光滑过柜台上的手表，指着其中一款女式手表说：“溪姐，这个好看！” 顾溪看过去，是一款比较精巧的女式表，看牌t?子，是海鸥牌的。 她也不挑，对柜台的服务员说：“拿这个给我试试。” 柜台服务员也是有些眼力的，虽然对客人爱搭不理，但看这三人的衣着打扮，精神面貌，便知道家境比较优渥的，不担心买不起的那种。 对这样的客人，也会热情一些。 她将手表拿出来，递给顾溪。 顾溪戴上试了试，手表很合适，除了表链要调整一下，就没什么问题。 沈明峥看她的手腕，发现实在太细了，女同志的手都这么细的吗？似乎自己一只手就能将她的两个手腕握住…… 不过手表链是银色的，戴在她手腕上，倒是好看，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就要这块吧！”顾溪朝服务员说。 服务员有些呆，这还是第一次，客人买手表戴上就直接买了，都不挑的，前后都不超过五分钟呢。 不过客人爽快，她们也高兴。 沈明峥拿出票和钱，干脆利落地付了钱。 接着他转头问：“还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顾溪想了想，“我想买些纸和墨水，还有钢笔……家里的钢笔笔头有些开裂，不太好用了。” 虽然她用得很小心，但笔这种东西是消耗品，写得多了，笔头很容易出问题。 等买完笔墨纸，时间依然很早，还没到中午呢。 于是沈明嵘提议要去逛逛，正好他哥在，有他哥带着，他们可以去逛很多地方。 他掰着手指头数：“我想逛故宫、去长城，还想去吃烤鸭……我都没怎么去过，爸妈没空带我去，启哥倒是有空，但他嫌我年纪小，走不了多久要他背，嫌弃我呢！大哥你应该不会嫌弃我的吧？要是我累了，你可以背我的吧？话说，溪姐也没去过呢……” 沈明峥无视话唠的小弟，转头看向顾溪，问道：“你要去吗？” 顾溪原本想说随便，就见沈明嵘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改口道：“那就去吧，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 虽然她在京市待了五年，但这五年只在家附近转了转，最多就是去舅舅家和沈家，没有去哪里，顾家人也没想过带她出门玩。 时间久了，除了上学外，她也不怎么爱出门。 有了她这话，沈明峥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一天时间逛不完这么多，于是便安排了两天游玩。 婚礼的事有长辈们准备，两人其实也不需要忙什么，正好趁着结婚前到处玩，等结婚后就要离开了。 冯敏见他们直到天黑才回来，心里纳闷，他们咋去那么久，等得知沈明峥带着顾溪去玩后，顿时满脸笑容。 “这个好！”她夸道，“明峥终于有点像样了，知道要带女同志去玩！我和你爸都忙，也没什么时间带溪溪出去玩，顾家那边……算了，幸好溪溪是个乖巧懂事的，只是也太懂事了，不知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沈明峥默默地听着，没说什么。 他已经发现，顾溪在沈家和顾家的态度是不同的。 倒也不是说沈家是婆家，故意在这里表现，而是在沈家，她是放松的，人是平和的、安静的、乖巧的，像个贴心的女儿；而在顾家，她的身体是紧绷的，神经是尖锐的，态度是冷淡的，那不像她的家，更像是一个会伤害她、让她本能防备的地方。 沈明峥虽然没见过顾家对顾溪怎么样，但从他妈这儿能知晓一二，几次登门，也能从顾家人的态度中可以知道，他们对顾溪的态度。 敷衍、忽视。 光是这两点，就让人难以忍受。 至于顾溪可能并不像他妈说的那么乖，在顾家时做了什么，折腾过顾家人，导致顾家人对她的防备、厌烦…… 沈明峥不是眼瞎，但他觉得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以后她不和顾家往来便是。既然处得不愉快，那就不必强迫自己去处着，不是所有亲情都是值得维护的，有些人天生就和不来，不能强求。 如此在外玩了两天，傍晚送顾溪回家属大院时，沈明峥突然说：“明天我过来接你，带好户口本和资料。” 顾溪人还有些懵，下意识问：“怎么了？” 沈明峥：“去领证。” 顾溪这才反应过来，婚礼前一天去领证。 她只是恍惚了下，就点了点头，小声地应下，然后转身回了家。 ** 晚上吃饭时，冯敏也记着这事，提醒沈明峥，明天要带顾溪去领证。 “反正资料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如在这边领了证再说。”她唠叨道，“领完证就举办婚礼，也算是名正言顺。” 虽然部队已经批了沈明峥的结婚申请，在世人眼里，这也算是结婚了。 不过还是领个证比较踏实。 然后想到什么，冯敏对旁边正在努力干饭的小儿子说：“明天你不准再去堵你哥，跟着你哥出门。” 沈明嵘抬起头，不解地问：“为啥啊？我也要去！” 小孩子喜欢跟和自己大的孩子玩，他也喜欢跟大哥和溪姐一起玩，完全没有当电灯泡的自觉。 反正溪姐可喜欢他了，一路上都会牵着他的手，想吃什么只要和她说一声，大哥就会给他们买。 有溪姐在，大哥看起来都不那么严厉了。 冯敏无语地看他，嫌弃地道：“你哥和溪溪是去领证，你跟着过去，到时候让那些办事员怎么看他们？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大哥是二婚的，溪溪嫁过去就给你当后妈。” 沈重山父子三人：“……” 这话太劲爆了，沈重山直接呛住，沈明峥无语，沈明嵘呆滞。 沈明嵘纠结好一会儿，看向他哥，然后抱怨道：“谁让大哥比我大那么多岁，要是他再小几岁，就不会有人怀疑了。” 虽是这么说，但他也没再执意跟过去，省得真的让办事员误会他是他大哥的儿子，让人以为溪姐结婚就给人当后妈。 ** 顾溪回去后，也和家人说要领证的事，找江惠君要户口本和资料。 这些顾家也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顾家人差点忘记了这事，听她这么说，记起他们结婚还要领证，江惠君赶紧去将户口本和资料找出来给她。 晚上，顾溪看着摊在面前的资料，发了好一会儿呆。 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真的要结婚了？ 大概是感觉太不真实，晚上睡觉时，她又做梦了，梦到自己变成阿飘的那几十年，被困在死亡的地方，如此孤伶伶地徘徊，看着世事变迁…… 早上醒来时，顾溪再次感觉到身心疲惫，甚至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活过来了？ 这真不是自己的幻觉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当沈明峥过来时，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是温热的，鲜活的，是有血有肉的。 是活着的！ “顾溪？” 沈明峥不解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不对，心头微微发紧。 自从在公园遇到顾溪伊始，他就能感觉到她的情况不太对，后来她说要解除婚约，话里话外都有种自己会死的悲观…… “溪溪，你在做什么啊？？” 正在招待沈明峥的顾远征和顾远湘都面露尴尬，顾远辉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觉得顾溪这是疯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去摸男人，就算这是她的未婚夫，也不能这样啊。 幸好是在家里，不然绝对会被治安队的人捉起来。 这年头，就算是对象，也不能在人前做出牵手、拥抱等亲密事情。 明天就是婚礼了，顾远征特地在今天请假，等会儿要带人将顾家给顾溪准备的陪嫁送去沈家那边。 为此冯敏和史爱玲都特地请假，在家开始布置。 顾溪回过神，看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朝沈明峥道：“我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沈明峥应一声，虽然心里对她的状态有些担忧，不过这里不好说什么。 在出门时，他不着痕迹地握了握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冷冰冰的，像是在睡梦中被吓着了，心里难免有几分不愉。 “再坚持一天，明天就好了。”他的语气放缓，难得有几分温和。 她在顾家，似乎过得很不好。 不过是回来住个几天，脸上就没了血色，又恢复上个月见到她时的苍白，仿佛生了什么病。明明前几天他刚回来时，她看起来还那么鲜活、柔和，而不是现在的阴沉、漠然。 顾溪被他的手握住，冰冷的手心像是被他手上的温度暖和了。 她抬头看他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她今天还特地抹了口红，口红是冯敏给她买的，抹上去果然看起来精神不少，只是在沈明峥眼里，就算嘴唇红t?通通的，添了几分气色，但她眼底的疲惫仍是无法隐藏。 出了门，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并排着走。 路上遇到家属院的一些没有工作、或是退休在家的老人，一个个都问他们去哪里。 “李奶奶，我们要去领证呢。”顾溪很有礼貌地说，面上有些腼腆。 老人们闻言笑道：“原来是去领证啊，真是恭喜了！” “怪不得溪溪今天看起来这么精神！小沈也是个精神的，看着就相配！” 顾溪有些不好意思，“等会儿我们回来给你们送喜糖。” 沈明峥也朝老人们微微颔首致意。 “好好好，等着你们的喜糖了。” 和众人道别后，两人离开家属大院，往附近的结婚办事处而去。 今天来领证的新人不多，两人只等一会儿，就轮到他们。 给他们办理的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的眼光很犀利，一眼就能看出今天这对来领证的新人应该是军人和军属。 军人身上的那股子板正和精神面貌是普通人难及的。 果然，查看资料，发现其中一位确实是军人。 她的态度变得温和起来，例行询问的语气都比较和气，并叫同事过来帮忙查看资料。 主要也是军人的资料比较多，需要细看，只要确认没问题就行。 沈明峥的结婚申请是部队审批的，资料虽然多，但确认没问题后，办事员很快就给他们办好了证。 看到那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顾溪有些稀奇。 大概是看习惯了未来的小红本，再看这奖状一样的结婚证，总觉得很容易就会氧化发黄，然后烂掉，很难保存。 不过两辈子第一次结婚，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办事员尽职地说：“你们可以拿结婚证去供销社领喜糖点心和花生瓜子，这个不需要用票。” “谢谢。” 沈明峥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32章 第 32 章 第一更 领完证后, 一般会去拍照留个纪念。 沈明峥和顾溪也不例外，正好附近有个照相馆，可能是时间还早, 里头很冷清，没什么人去拍照。 照相馆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守着, 正在摆弄着桌上的胶片。 见两人进门, 他的双眼微亮, 笑呵呵地说：“两位同志是刚领证来拍照的吗？” 对这些领证后过来拍照的年轻人, 他的态度很和煦，带着祝福, 今天过来的这对年轻人, 男俊女俏, 外形非常出色, 让人眼前一亮, 已经能想像拍出来的照片会有多好看。 他见过不少结婚的年轻人, 很少有眼前的这对外形出众。 眼前的男同志一身军装, 面容英俊，气质冷硬，看着不好相处, 很容易让人发悚。偏偏身边的女同志却是个极为漂亮文静的姑娘, 那份漂亮静柔中和了他身上的冷硬，当他们站在一起时, 真是说不出的登对, 很上镜的那种。 沈明峥应一声，两人跟着老头走进里头的拍照室。 顾溪以前和沈家人一起去拍过照片，对照相馆并不陌生，不过重生一回, 时间久远，又看惯未来的拍照方式，再次进入这种相对古老陈旧的照相馆，还真有点怀念的感觉。 恍如隔世之感，还有点新鲜。 老头一边摆弄照相机，一边问道：“你们想要拍多少张？要拍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作为大城市，京市这边已经有彩色照片，不过还是比较稀少的，而且色泽也比较单调，背景更只有几幅，没有多少选择。 而且彩色的照片比较昂贵，一般人绝对不会选择它，浪费这个钱。 沈明峥不缺钱，当即道：“黑白和彩色都要。” 既然拍照，那就是留作纪念，可以多拍点。 他不仅要求两者都要，等拍照时，要求除了双人照外，也给他们各自拍了单人照。 顾溪疑惑地看他，一般领证来登记的新人，拍的都是双人照，或站或坐，姿势也很单一，很少会拍单人照的。 除非是寄给亲朋好友或者用来相亲用的。 虽然疑惑，但她没有多问，在老头的指示下，和他拍了好几张的相片。 拍照时，老头说：“你们靠近一点，女同志身体微微往左偏，对的，偏一点点就行，往男同志那边偏……男同志不要坐得太僵硬，可以笑一下……算了，男同志不用笑了，保持就很好……” 男同志看着就是不苟言笑的军人，确实不能强求。 顾溪表情有些木，觉得这老头要求真多。 她对拍照其实没什么兴趣，动作非常僵硬，特别是在老头的要求下，发现两人靠得非常近，近到她都能感觉到身边男人身上那股阳刚的热力，薰染得她的脸有些红。 老头笑道：“这样很好，对，继续保持！” 顾溪：“……” 沈明峥：“……” 总算拍完，老头给他们写了一张编码，让他们拿这编码过来取相片。 老头说：“彩色的相片时间比较久，你们可以一周后过来拿。” “能不能加急？”沈明峥问，“我们五天后就要离开。” 老头点头，“也行，可以加急，三天后过来取，不过比较贵。” 问明价格，沈明峥干脆利落地付了钱，一看就是个不缺钱的主，或者也想在刚结婚的爱人面前表现一下。 老头表示理解，笑呵呵地收了钱，依然觉得这对男女的外形非常出众，刚才拍的照片一定是他干这行的生涯中最好的。 拍完照片，两人走出照相馆，时间已经快到中午。 主要是刚才拍照时，光是摆姿势就摆了许久，加上没什么客人，不赶时间，所以老头的要求比较严格，见两人长得好看，想给他们拍出更好看的相片。 沈明峥看向顾溪，问道：“饿了吗？” 她微微点头，确实有些饿了，主要是早上醒来时浑浑噩噩的，根本没什么胃口，随便塞了几口，又折腾到现在。 两人去了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 沈明峥点了两份面，还有一道清蒸鱼，一道水煮青菜。 他发现她的吃食比较清淡，可能是胃口不好，也可能是天气热，吃不下什么东西，以清淡为主。 吃饭时，顾溪默默地吃着面，直到一双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的鱼肉。 “多吃点。”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很好听，然后又问道，“下午有想去哪里玩吗？” 时间还早，现在回家也没什么事做，可以带她再去玩。 顾溪抬头看他，摇了摇头：“不去了，我昨晚没睡好，有些累。而且等会儿我们要去买些喜糖，给顾家那边的邻居送喜糖。” 沈明峥闻言点头，看向她的脸，她眼底的青色确实又比昨天浓了点。 怪不得她以前的脸色不好，长时间没有休息好，身体再好的人也会生病。 吃过饭，两人拿结婚证去供销社买花生喜糖等东西。 接着他们拎回顾家所在的家属大院，顾溪带着他一一登门，给大伙儿送喜糖，送的都是顾溪记忆里比较熟悉的那些人。 在家属大院里住了五年，就算她不怎么喜欢外出，但多少也会和这里的人熟悉了，说得上几句话，现在她已经结婚，总归要给他们送喜糖。 顾溪上前敲门，沈明峥提着东西，给开门的人送喜糖。 糖这东西是精贵物，收到喜糖的人都很高兴，嘴里不吝啬祝福语，特别是那些对顾溪印象不错的老人，会和气地说几句让他们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 这感觉并不坏。 每当这时候，顾溪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大家都让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过日子的前提是，她要好好活着。 这样的祝福很好！ 敲开下一家的门时，开门的是陈瑞安。 陈瑞安愣了下，当看到站在顾溪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时，顿时明白了什么。 “陈哥。”顾溪朝他弯唇笑了笑，说道，“我们今天去领证，给你们发喜糖。” 沈明峥抓起一把喜糖递给她，她双手捧着，然后递给陈瑞安。 陈瑞安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说道：“谢谢，恭喜你们。” 他伸手接过，目光从顾溪瓷白的面容滑过，与她身边的男人对视了几秒，然后朝里头叫道：“芸笙，顾溪来了。”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响起，就见陈芸笙从屋里头冲出来，看到顾溪时，欢喜地说：“顾溪，你咋来了？有什么事吗？” “是给咱们送喜糖来的。”陈瑞安说，“她今天去领证了。” 陈芸笙这才注意到t?顾溪身边站着的男人，马上道：“恭喜你们了。” 顾溪弯起眼睛，“谢谢。” 对这些真心的祝福，她都回以笑容。 她朝陈家兄妹俩道：“我们还要给别人家送喜糖，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明峥朝他们微微颔首，目光滑过站在那里的陈瑞安，像是明白了什么，然而有些事不必多说，平静地和她继续往下一家送喜糖。 等送完喜糖，已经是下午。 两人回到了顾家，将剩下的喜糖带回去。 喜糖已经没有多少，这一路不是给相熟的人发喜糖，就是给那些看到他们发喜糖，特地过来讨要的小孩，他们的嘴巴也甜，说起祝福语来一套一套的，很讨人喜欢。 回到顾家，正好顾远征也送顾溪的陪嫁到沈家回来，热得满头大汗。 顾远湘在家里守着，连忙给他们倒水，一边问道：“溪溪，你们刚才去发喜糖了？” 顾溪端着水喝，恹恹地嗯一声，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沈明峥喝完水，将杯子放下，对坐在那里的顾溪道：“我送你回房休息。” 顾溪呆了下，然后哦一声，将杯子里的水喝完，非常给面子地跟着他上楼，让他送自己去休息。 以往沈明峥过来时都只在客厅里等候，从来不会去顾溪房间，是个非常有分寸感的人。 顾远征欲言又止，尔后想起他们今天已经领证，算是夫妻了，不用太计较。 不过这种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男人往自己妹妹房间跑的事，还是挺微妙的，总想赶人。 沈明峥将顾溪送到房间里。 进门时，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朝她道：“顾溪，好好休息，明天我过来接你。” 明天是婚礼，他会过来接她去参加婚礼。 顾溪抬头看向他。 她从来都是个大胆的，每次看他时的目光都很直接，却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大概是她的眼睛太干净了，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眼就能看到底。 沈明峥也习惯了她的直白，只是对上她的目光时，耳尖有些发热。 顾溪看他一会儿，便垂下眼，轻轻地应一声。 她看起来实在太乖了，大概是天生精致柔和的样貌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就算骨子里并不是那么乖，人也会因为这副容貌而被迷惑。 沈明峥又道：“累了就睡会儿，明天我来接你走。” 明天我来接你走！ 顾溪听到这话，心中微动，发现这人总能说出让她心中触动的话。 她不喜欢顾家，他应该也能看出来了，所以让她再忍耐一天，他说明天会来接她走。 顾溪深吸口气，朝他露出笑容，嗯了一声。 沈明峥下楼时，只觉得空气有些躁热，衬衫的扣子似乎扣得有些紧，喉咙像是被束缚得不舒服，有些干涩。 看到楼下的顾远征兄妹俩，他朝他们微微颔首，说道：“我先走了，明天过来接她。” 顾远征和顾远湘忙站起身去送他。 虽然沈明峥是妹夫，但顾远征并不敢在他面前耍什么二舅子的威风，不仅因为沈明峥身上的气场太强，也因为顾溪的原因，总有些气短。 当沈明峥那双太过锐利的眼睛看过来时，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看穿，这种感觉不是很令人舒服。 等沈明峥离开，一直躲在房间里的顾远辉终于冒出来。 他很怕沈明峥这未来姐夫，也不想面对顾溪，怕自己又控制不住和她吵架，所以吃过午饭后就一直躲在房间里。 “他总算走了！”他嘟嚷道，“这人看起来就是个严厉又冷酷的，还是个当兵的，肯定很能打，也不知道顾溪能不能受得住。听说顾溪结婚后，要去随军的，部队那种地方可比不上大城市，条件不好，有得她受的了。” 看他幸灾乐祸的样子，顾远征皱起眉头，厉声道：“闭嘴！你少说两句！别忘记了，大哥也是当兵的，大嫂也是随军的军医！” 虽然大哥早年去当兵，很少回来，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但他多少还是敬重这个大哥的。 这年头，大多数人都很敬重保家卫国的军人。 顾远辉被他训得有些委屈，生气道：“又不是我说的，是爸妈说的！听说当年大哥要去当兵，爸妈都反对，当兵虽然光荣，可是也危险，万一哪天人就没了……” 像顾家这样的家庭，孩子有更多的选择，并不需要孩子去当兵。 在他们看来，当兵确实危险，万一哪天要上战场牺牲了…… 当年顾远扬选择去当兵，和家里闹得很不愉快。 顾远辉和顾远湘当时年纪还小，记不得这事，顾远征却记得很清楚。 后来顾远扬还是走了，顾茂文夫妻很生气，说当没他这个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顾远扬和家里的关系也没见缓和多少，虽然有联系，可是彼此之间很少有书信往来，每隔一段时间，顾远扬夫妻会寄些包裹之类的过来，告诉他们，他还在。 就连顾远扬在部队结婚，顾茂文和江惠君也没过去，只象征性地寄了些东西。 这也导致顾远扬从结婚到生子，顾家人都没出现过，也没见过顾远扬的妻子和孩子，寄回来的相片也被直接收到相册里，不怎么拿出来。 也因为顾远扬这个例子，导致顾家人对军人的态度比较微妙。 要不是沈家的家世摆在那里，沈明峥的能力又足够优秀，年纪轻轻就是正团级干部，说不定顾茂文的态度也不会这么热情。 顾远征越发的觉得，父母的态度对他们的影响非常深。 不仅是他，还有顾远湘、顾远辉，甚至是顾溪。 只是顾溪是半途回来的，没有接触到顾家某些太过傲慢的思想，没有受到它影响，但她也被伤害得最深。 顾远征心里涌起某种无力感，说道：“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 也不知道大哥在那边还好吗？以后顾溪也将要随军，或许很多年都不会再相见…… ** 沈明峥离开后，顾溪睡了个午觉，直到天色暗下来时方醒。 醒来后，她的精神好了许多，下楼去找吃的。 顾家已经吃过晚饭，不过这次给她留了饭菜。 江惠君一直关注厨房的动静，见她起床去吃饭，主动给她热了饭菜，然后坐在旁边和她说话，说一些女人婚后的事情，算是指点她，这也是当妈给即将要出嫁的女儿说的一些私密话。 顾溪默默地听着。 在她即将离开这个家的前一晚，她也不想闹什么，只想平静地渡过。 稍晚一些，江惠君又去顾溪的房间。 她将门关上，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最后道：“溪溪，明天是你的婚礼，明天晚上那个、就是……你懂的吧？” 顾溪平静的神色渐渐地裂开了，面无表情地看她。 江惠君避开她的目光，羞愤得要死。 先前回房时，总算想起这事，当妈的总要和她说一说，怕她啥都不懂，所以又过来一趟。但这种事确实难以启齿，她是文化人，无法说得太露骨，但说得太含蓄，又怕她听不懂，明天晚上闹笑话——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33章 第 33 章 第二更 顾溪刚送走满脸通红的江惠君, 又听到敲门声。 以为江惠君还有什么话要说，虽然心里不耐烦，但还是起身去开门, 哪知道门外站着的并不是江惠君，而是顾远征。 顾远征手里拿着一个手表盒子, 将它递过去。 “顾溪, 这个送给你。”他的声音有些低, “算是给你的结婚礼物, 收下吧。” 顾溪面无表情地看他，平静地说：“不用了, 这东西太贵, 你自己收着吧。”接着又补充一句, “而且我已经有手表, 不需要那么多。” 说话间, 她举起手腕, 给他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顾远征怔了怔, 尔后明白，这手表应该是沈家那边给她买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手表这东西不仅贵, 手表票也不好弄到。 所以顾溪回到顾家后, 顾家人也没有想过给她买手表，倒是顾远湘早在十四岁生日时就有了块手表。 最近这段时间, 顾远征总会想起自己从沪市出差回来时, 送给顾远湘的那块手表，这是他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买的，还找人换了一张手表票，买的是国外的牌子, 看着就高端洋气，所以难免比较贵。 因为太贵，当时只能买一块。 而他也理所当然地t?觉得，这手表是给顾远湘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毕竟二十岁的意义是不同的，应该有个特殊的礼物。 但是，为什么他只想到顾远湘已经满二十岁，却没想到顾溪也满二十岁呢？ 明明顾溪和顾远湘是同一天的生日，可他却只想到给顾远湘买。 这世间之事历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要不两人都有，要不两人都没有，而不能只给一个准备，另一个人却直接无视她。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之极，错得足以让他悔恨终身。 或许当时顾溪爆发打人，这件事是引子，但又何尝不是她在顾家过得太委屈、太压抑，日积月累积赞下来的原因？他们未曾善待过她，未曾将她当亲人看待，给她的只有无数的压仰、忽视和嫌弃。 顾远征反省了很多，却不知道怎么去弥补，因为不管做什么，都显得极为廉价，根本无法弥补。 但顾溪就要出嫁，以后会离开这个家，甚至离开这座城市，或许很久都不会再见了……想到这里，他还是想尽一份心意，给她买了块表。 可是顾溪直接拒绝，她并不稀罕。 “可以换着戴。”顾远征说道，“收下吧，这是给你的结婚礼物。” 顾溪却转过头，冷淡地说：“不用，我不想欠你的。” 说着也不管他怎么想，直接将门关上。 顾远征拿着手表盒，愣愣地站在那里，所有的勇气都被这句“我不想欠你的”打消，心里升起一阵颓然。 原来她已经厌恶他们到这地步，生怕欠他们一点吗？ 就连补偿，都让她怕欠到他们一点，怕以后再与他们纠缠不清？ 顾远征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顾溪是真的不想再与顾家有什么牵扯，等她出嫁，就是与顾家断绝之时。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不欠顾家什么，顾家以后也不必去打扰她。 ** 依然是一晚没睡好，顾溪醒来时，头重脚轻的，很不舒服。 她坐了会儿，看向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想到今天就要结婚，即将离开这里，以后不需要再回来，心情又前所未有的好。 这种好心情，甚至压过身体上的不舒服。 吃过早餐后，江惠君和顾远湘过来了。 江惠君手里拿了些梳妆用品，要给她打扮，虽说现在是特殊年代，但都要结婚了，肯定还是要打扮一下的。 顾远湘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糖果和花生等具有喜庆意义的东西，将之放到房间里。 放下东西后，顾远湘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顾溪漂亮的面容，说道：“溪溪，恭喜你啊。” 顾溪正仰着头，让江惠君帮她弄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惠君给顾溪修了眉毛，抹了口红，然后开始梳头发，给她梳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发型，一通忙活下来，时间已经不早。 打扮好的顾溪坐在屋子里等着男方那边过来接她去饭店。 顾家的大门一大早就打开，不少邻居们都过来道喜。 今日不是休息日，不过顾家所有人都特地请假，在家里等着，对上门来道喜的人也一一招待杯茶水，或者递颗喜糖，抓把花生瓜子，来者有份。 顾溪坐在屋子里，无聊地摆弄着腕间的手表，听着下面的喧闹，心中很平静。 不久后，顾远湘带着陈芸笙等大院里的未婚姑娘过来道喜，房间里变得热闹起来。 “顾溪，恭喜你啊！” “你今天真漂亮！” “顾溪，你今天梳的头发真好看，是江姨给你编的辫子吗？等以后我结婚，也要这么编。” ………… 一群年轻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围着顾溪说个不停。 其实她们和顾溪并不熟，不过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顾溪今天要结婚了，她们过来沾沾喜气，这也是人之常情。 顾溪含笑地应着，并不怎么说话，众人以为她害羞，纷纷打趣着。 陈芸笙坐到顾溪身边，问道：“顾溪，你结婚后，是不是要离开京市去随军？” 顾溪嗯了一声。 众人都知道她嫁的是军人，以后肯定要随军的。 “这样啊……”陈芸笙失落地说，然后又有些紧张地说，“那以后咱们能写信联系吗？就是、就是……” 顾溪道：“到时候再说吧。” 陈芸笙也不知道她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越发失落。 将近午时，沈家那边终于开车过来接人。 沈家安排了车，一路开进家属院里，专门过来接新人。 女孩子们纷纷站起身，离开了房间，躲在角落里，看着过来接新娘的沈明峥，看到他一身笔挺的军装，英俊的面容，修长高大的身躯，彰显出男性的气慨，将跟在他身边的一众男性压下去，仿佛只有他是现场最醒目的。 这并不是因为他是今天的新郎，而是他与生俱来的外形和气势。 “很英俊啊……” “原来长这么好看啊。” “这军装真好看，要不我以后也找个军人对象？” ………… 对这些还没结婚的女孩子来说，找对象时，首先看的是身高长相，其次才会考虑其他。而沈明峥的骨相优越，容貌无疑是极为出众的，深邃的五官，是一种对女性有着明显吸引力的男性天生的魅力。 不少女孩子脸红心跳地看着他，都生出了以后要找个军人对象的想法。 ** 顾溪坐在屋子里，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站在房门口的沈明峥。 他朝她看过来，那双幽深的眸子锁住她的身影，朝她道：“顾溪，我来接你走。” 顾溪站起身时，他已经大步走过来，朝她伸出手。 他的手递到她面前，手掌宽大，掌心的纹路分明。 顾溪将手伸过去，搭在他的手心上，发现他的手心有些湿润，然后被这只大手紧紧地握住，牵着她出了房间。 她跟着他一步步地往外走，直到坐上车时，人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车里除了开车的司机，只有他们两人坐在后座。 她的手一直被他紧紧地握着，天气热，两人的手心都出了汗，却没有松开。 顾溪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手掌很大，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而且力气也不小，虽然她要是用力也能挣开…… 车一路开往定好席宴的国营饭店。 今日来参加婚礼的都是沈顾两家的亲朋好友，人数不算多，只请了八桌，沈老爷子夫妻坐在首位，不少人上前恭敬地和他们打招呼。 顾家人到来时，看到首位上的沈老爷子，顾茂文激动不已，要不是沈老爷子那边的人多，都想马上过去给老爷子敬个茶、问声好。 江成业一家也来了。 看到被众人围着的沈老爷子，江成业惊叹道：“这位就是沈家的老爷子吧？果然是个老革命，那股精神都不一样。” 唐凤珍点头，一边张望，“怎么不见溪溪？” “溪溪在里头的房间休整，等会儿就出来了。”说话的是江惠君，她这亲妈今天帮不了什么，只能在这边坐着，这让她有些失落。 婚礼的一切事宜都是沈家那边准备的，他们就只是过来吃个宴席。 江成业夫妻的一双子女也来了。 长子江书望已经结婚，与妻子育有两个孩子，今天他带着妻子孩子过来，小孩子已经去找周围的孩子玩，笑声不断。 女儿江书音今年二十二岁，在报社工作，已经谈了对象，准备年底结婚。 江书音朝江惠君说道：“大姑，我去看看溪表妹。” 说着她往人群中一钻，让人叫都叫不回，唐凤珍看得有些生气。 江惠君笑道：“气啥啊，书音和溪溪年纪相仿，就让她去和溪溪说说话呗，等婚礼过后，溪溪很快就要去随军，以后想见都没时间再见了。”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伤感。 原本以为心里是不在意这个女儿的，甚至因为她最近的闹腾而厌恶她，但想到她嫁人后，跟着女婿去随军，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几面，心里还是有些割舍不下，甚至后悔以前没有珍惜- 江书音过去时，发现t?屋子里不仅有顾溪，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那身气势很冷冽，让人发悚。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今天的新郎，也是表妹夫了。 两家住得远，加上大家工作都忙，以工作优先，就算沈家上门提亲，他们也没空过来，以至于没见过沈明峥，这也是常态。 江书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溪表妹、表妹夫，打扰了，我过来找溪表妹说几句话。” 沈明峥看向顾溪，见她点头，便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出去。 江书音缩着脖子站在一旁，直到人离开，终于松口气，觉得这位表妹夫不愧是年轻的团级干部，这身气势也太吓人了。 她拍拍胸口，轻快地朝顾溪走过去，说道：“表妹，你今天真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了，恭喜啊！” 顾溪对这位大舅家的表姐的印象还算不错，彼此之间也没什么矛盾，是个能正常处着的亲戚。 她说道：“表姐，也恭喜你，听说你年底要结婚，到时候我估计不在这边，没办法去参加你的婚礼。” “没啥，以后咱们可以书信联系呗。”江书音摆了摆手，瞅着顾溪的脸，感叹道，“每次看到你，就像看到老照片里的奶奶，要是我也长得像奶奶就好了。” 长得像奶奶的，绝对是大美人。 她也挺羡慕顾溪遗传了奶奶的容貌，初看到完全蜕变的顾溪时，惊为天人，终于知道奶奶年轻时有多漂亮，怪不得爷爷当年倾尽家产也要娶到她，不嫌弃她是乡下女子。 顾溪不太习惯别人称赞她的容貌，虽然知道自己是长得漂亮的，但在成年之前，人们对她的印象，就是个又黑又瘦的乡下土丫头，和漂亮完全搭不上关系。 十几年形成的既定观念很难打破。 就算后来她变得漂亮了，但当了几十年阿飘，更不会在意容貌，很难会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什么好看的概念。 表姐妹俩只有逢年过节时见个面，相处也不算多，不过血缘摆在那里，见面时也算是聊得来。 两人聊了会儿，就见冯敏进来，说就要出去敬酒了。 江书音闻言赶紧起身，她真诚地恭喜顾溪，说道：“溪表妹，等你去了部队那边，记得给我写信啊，咱们以后再联系。” 除了大姑家在京市，其他的表弟表妹都在其他地方，导致她能聊得来的表妹，也只有顾溪一个了。以前顾远湘倒也能说几句话，但顾远湘小时候被顾家养得娇气，两人还起过冲突，她也是记仇的，就不和顾远湘玩了。 顾溪点头，“会的。” 冯敏过来给顾溪补了口红，满意地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朝过来接人的儿子道：“行了，明峥你带溪溪出去敬酒吧。” 沈明峥走过来，在顾溪起身时，伸手在她腰间轻轻地扶了扶。 虽然只有八桌，但今天来的人看着还是不少，以沈家那边的多，还有一些和沈明峥同龄的年轻人，都穿着绿军装，据说是特地请假过来的。 沈明峥带着顾溪去敬酒时，这些人起哄得尤其热闹，给沈明峥灌了不少酒。 至于顾溪，她是以茶代酒，只是喝多了茶水，肚子撑得厉害，倒是有些想上厕所。 等婚礼结束，沈明峥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坐在车里时，能嗅闻到他身上飘来的酒气。 这酒气让顾溪觉得有些薰得厉害，头也晕乎乎的。 这时，一只干燥的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那力道有些紧，让她觉得有些疼。 “大哥？”顾溪小声地叫了一声。 靠在那里的男人眼睛闭着，轻轻地回了一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只是依然没有松开手。 看他还知道回她，应该没醉得太严重。 等回到家，沈重山要过来扶他，沈明峥没有让，说道：“爸，我可以自己走。” “真的？”沈重山看了看儿子的脸色，对上他清明的目光，顿时有些乐了，看来先前喝的酒应该是兑了水的。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冯敏干的，哪能让儿子喝得醉醺醺的，那不是闹心吗？ 顾溪先回房换下身上的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洗去一天的疲惫和汗水。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做工比较贴身的布拉吉，上面系着红花，不能弄褶裙子，一整天都要端着，也是累得紧。 再加上天气热，还真是挺折腾人的，幸好这时候的婚礼没有后世繁琐，不然肯定更累人。 刚换好衣服，就见沈明峥开门进来。 她傻傻地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他，然后又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要做什么。 直到沈明峥开始脱衣服，她总算想起什么，忙说道：“我去喝水，你要喝水吗？” 沈明峥嗯一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继续换衣服。 等他洗漱完出去，就见大伙儿坐在客厅里说话，顾溪坐在其中，手里捧着水杯，沈明嵘正挨着她坐，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看到沈明峥过来，冯敏看了眼时间，轻咳一声，说道：“好了，时间不早，都去睡吧，明嵘也早点睡。” 沈明嵘抗议道：“妈，天刚黑，还不晚呢，我要和溪姐说话！” 冯敏唬着脸，硬是将他赶回房去。 接着沈重山和冯敏、王婶也回了房，最后客厅里只剩下沈明峥和顾溪两人。 沈明峥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朝坐在那里的顾溪道：“顾溪，回房。” 顾溪哦一声，慢吞吞地跟着他回房—— 作者有话说：你们别期待，直接拉灯啊[笑哭] 第34章 第 34 章 第一更 回房后, 顾溪去找睡衣，捧着睡衣准备去卫生间换上。 其实她习惯在房里换衣服的，但现在房间里多了个男人, 总不好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她现在还做不到这么豪放。 “去哪？” 一只大手轻松地拉住她的手臂, 止住她的动作。 顾溪抬头看他, 可能是屋里的灯光不如白日的光线明亮, 在灯光下的男人看起来与白天很不同, 没有那么冷硬严厉，但那种危险的感觉依然不少。 她老实地说：“我去换睡衣。” 沈明峥松开手, 说道：“去吧。” 得了他的话, 顾溪乖乖去卫生间换睡衣。 等她换好睡衣回来, 发现男人坐在床头的位置, 摆明着在等她。 当他看过来时, 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 她又有种很危险的感觉, 觉得坐在那里的男人危险又迷人，像草原中蛰伏的猎豹…… 想到他们已经结婚了，这人也不会伤害自己, 老老实实地走过去。 沈明峥看着她走过来, 她换的睡衣是夏天的款式，是短裤和短袖, 露出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两条腿又细又长，腿形很漂亮，脚踝看起来非常细，一手就能完全圈住…… 在她走近时, 他探臂搂住她的腰，将人带到怀里。 顾溪僵硬了下，然后乖乖地靠在他怀中。 这是她第一次与异性靠得那么近，发现男女之间有很大的不同，他的怀抱很宽阔厚实，她靠在那里显得自己很娇小，而且他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不像冯姨的怀抱那么柔软，属于他身上的热力隔着轻薄的衣料渗透过来，让她觉得浑身都在发烫，脸也不受控制发热。 他搁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有些紧，像是要将她揉进怀里，让她不觉有些害怕。 他的气息太霸道了，瞬间就侵入她的空间。 “大、大哥。”她小声地说，声音发软，“你搂得太紧了。” “抱歉。”男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也更危险。 他低头，轻轻地蹭了下她的颈侧，能嗅闻到属于女孩子身上的气息，很香、很软。 顾溪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算江惠君昨晚说得含糊不清，但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未来的网络发达，当阿飘时她偶尔也瞄过几眼那些宅男收藏的某些岛国视频…… 暗暗吞咽了口唾沫，她又小声地说：“大哥，能不能先关灯？” 亮着灯的话，她很不自在。 沈明峥腾出手关了灯。 啪的一声，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接着顾溪感觉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将她抱上床…… 迷迷糊糊中，她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去换睡衣的举动非常多此一举。 ** 这一觉，顾溪睡t?得很沉，像是将前面几天在顾家没休息好的都补回来。 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窗帘拉得并不紧实，有光从外头渗入房间。 顾溪睁开眼，愣愣地看着面前的胸膛，发现自己整个人蜷缩在对方怀里，头枕在他的胳膊上，热出了一身的汗。 这样的天气，居然还抱成这样睡，不热才怪。 “醒了？” 男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抚过她的额头，为她拭去额间的汗。 顾溪人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地问：“几点了？” “刚过九点半。” 顾溪一听，立即坐起身，只是没想到起得太猛，扯到酸疼的腰肢，顿时皱着脸软倒回去。 沈明峥拦腰抱住她，“小心点。”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顾溪低头，不好意思看他，手指下意识地拽着身下的被单，然后发现床上的被单已经换了一条新的，不是昨晚睡前用的那条，她的脸瞬间就红了。 昨晚…… 后来她累得直接睡过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了被单，而且换下来的被单怎么办？要不，等会儿她偷偷去洗吧…… “要继续睡还是起来吃早餐？”沈明峥询问，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 顾溪道：“不睡了，吃早餐吧。” 沈明峥没说什么，下床去换衣服，顺便将她的衣服拿过来，是一条漂亮的布拉吉。 顾溪不小心瞄到他换衣服的一幕，正好看到那块磊分明的腹肌，以及清晰的人鱼线……昨晚亲手确认过，手感挺好的。 等他换好衣服出去洗漱，顾溪赶紧也起身换衣服。 只是当她下床时，只觉得身体哪里都不舒服，特别是腿根处很僵硬，像是拉伤了，不由低头看一眼，看到腰侧有两道青黑的指痕…… 沈明峥进来时，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发呆。 “怎么了？”他走过去揉了下她的脑袋，发现她很喜欢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让人无法清楚她在想什么，或者是什么都不想。 顾溪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瞅着他，咬了咬唇，忍着羞耻问：“大哥，昨晚换下来的床单呢？” 沈明峥：“洗了。” “谁洗的？” “我洗的。” “什么时候？” “早上。” “……” 顾溪纠结地看他，最后自暴自弃地扭过头。 算了，昨天他们结婚，会发生什么事，想必该懂的都懂，也不用这么避着。 沈明峥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里露出笑意，总觉得她对这种事计较的样子很鲜活，很可爱。 他走过去，将人拉起来，然后看到她的手腕有些发青。 神色微微一顿，他又让人坐下，去拿了一支药膏过来，给她涂手腕的瘀青。 顾溪乖乖地伸手给他涂抹，看着他，欲言又止。 刚才换衣服时，看到身上的痕迹，她也吓了一跳，这也太……怪不得身体那么不舒服呢。 还有手腕，昨晚被他一手抓着，居然也弄出了痕迹，幸好这痕迹不算深，不然她今天得穿长袖才行。 “怎么了？”沈明峥问道，声音比往日要温和得多，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只有在房间里才会流露出来。 顾溪一下一下地看着他，“我身上的痕迹有很多，你、你都涂过药了？” 沈明峥平静地嗯了声，“昨晚你睡着后，我给你涂了药。” 她的皮肤太白，是容易留疤的体质，也容易留下痕迹，他也没想到会在她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迹，明明没怎么用力……或者是在情难自禁之时，不小心用力了些。 顾溪只觉得浑身都要冒烟了。 只要想到昨晚自己睡得人事不醒，他开灯给她上药…… 以后绝对不能睡得这么死！ 最后，顾溪努力板着脸，和他一起出门去楼下吃早餐。 看到楼下客厅里只有王婶和沈明嵘时，她很庆幸今天不是休息日，冯敏和沈重山都不在，不然更加尴尬。 “你们醒啦，快来吃早餐。” 王婶去厨房将特地给他们留的早餐端过来，用一种过来人的眼神打量他们，面上却很正经，以免顾溪尴尬。 不过她还是能看出顾溪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不禁暗暗摇头。 只有沈明嵘抱怨，“溪姐，你今天起得好晚啊，我都等了你一个多小时啦……” 平时他们都是八点钟起床，然后吃早餐，一起去玩。 顾溪面不改色地说：“这几天没睡好，所以多睡了点。” “那好吧。”沈明嵘没有多想，围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对了，我现在不能再叫你溪姐啦，要叫嫂子才行！但叫惯你溪姐，突然改口嫂子，感觉好怪啊……” 沈明峥给顾溪盛了碗粥，说道：“以后要叫嫂子！” 沈明嵘瞅着他哥冷着脸的模样，乖乖地应一声，扁着嘴说：“大哥，你结婚前和结婚后都是一个样！不是说男人结婚后就会变吗？你咋都不变一下？” 他还以为他哥结婚后，就会变得更温和、好说话一些，不是整天冷着张脸吓人。 沈明峥没理他，和顾溪一起坐下吃早餐。 虽然今天他起得早，但他并没有出来吃早餐，而是在房里陪着她睡到现在。 吃过早餐，顾溪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腰酸腿软的滋味不好受，特别是腿根处的那种僵硬感，让她都不想走路，怕被人看出点什么，那就尴尬了。 沈明嵘问：“溪姐，今天要出去玩吗？” “不出了。”顾溪说道，“下午我们还要给大院里的人送喜糖呢。” 沈明嵘有些失望，但想到昨天婚礼事情那么多，她应该很累，也不再说什么，决定和她一起下棋消磨时间。 沈明峥从书房出来，看着缠着顾溪下象棋的小弟，突然觉得小孩子的假期太长了，天天待在家里也不好。 王婶笑问道：“明嵘，你今天不去找邵小军他们玩吗？” “不去啦，我要和溪姐下象棋！”沈明嵘头也不抬地说，“溪姐离开好几天，我可想她啦，我决定今天的时间都留给溪姐，我要陪她！” 王婶：“……” 沈明峥：“……” 王婶看向站在那里冷着脸的沈明峥，爱莫能助。 不过心里却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向来稳重的男人还有这样一面，看到自己媳妇被弟弟缠住，那眼神冷嗖嗖的，只是沈明嵘明显太迟钝，也不怕他哥的冷眼，根本没注意到。 看来男人娶媳妇后，都是一个样。 顾溪和沈明嵘在客厅里下了一个早上的象棋，沈明峥则去书房看书。 吃完午饭，顾溪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睡个午觉。 虽然昨晚睡得挺踏实的，但这些天都没休息好，身体还是挺疲惫的。 刚躺下来，就听到开门声。 她睁开眼看过去，见沈明峥回来了，下意识地坐起身。 “大哥……”她问道，“你也要睡午觉？” 沈明峥嗯了声，去换了睡衣，也跟着上床。 顾溪往里头缩了缩，给他挪出一个位置，哪知道刚缩过去，一双手就将她揽住，她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阳刚和热力，脑海不禁想起昨晚他身上的汗水滴落到自己身上的情景…… “大哥。”顾溪红着脸，“太热了，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 虽然屋里有风扇，但风扇也扇得不够凉。 沈明峥抱着人，并没有放开，摸了摸她颈项的肌肤，是一种温温凉凉的感觉。 昨晚他就发现了，只要她安安静静的，她的体温不怎么高，皮肤是温凉的，体温明显比一般人要低，可能是体寒的缘故。 姨姥姥说她从小过得不好，落下很多毛病，其中就有体寒的毛病，虽说很多女人都会有体寒，但她的尤其严重，就算是夏天时，她的手脚也是冰冷的，冬天更是不好过。 “顾溪。”沈明峥开口道，“明天我们去找姨姥姥给你开些药。” 趁着还在京市，去找姨姥姥多开几副药带过去，给她好好调理身体。 顾溪：“……”这话她不爱听。 见她不吭声，以沉默来表示抗拒，沈明峥有些好笑，哪里不知道她很抗拒去医院，大概是被中药吓怕了。 “行了，睡吧。” 他放缓了声音，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 顾溪感觉自己好像个被人哄的小朋友，心里有些别扭，不过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至于嫌他靠得太近会热什么的，在睡着后完全忘记这事。 ** 傍晚，顾溪和沈明峥去给大院里的人送喜糖。 正好这时候大伙都下班回家，t?也算是沈明峥带着顾溪去露个面，正式给军区大院里的人认识。 收到喜糖的人都对他们说恭喜，拉着沈明峥说话，也有些和沈明峥同龄的男人大笑着捶着他的肩膀，一边道喜一边说改天再聚聚之类的。 沈明峥和对方碰了碰拳。 这是顾溪难得见到的，看那些人见到沈明峥时高兴的模样，可见当年沈明峥在这群人中是极为优秀的，纵使他去了部队，很少回来，依然有不少人还记着他。 送到周家时，周淮岷兄妹都在。 周淮英高兴地和顾溪打招呼，“顾溪，恭喜你们啊！对了，咱们要不要交换一下地址，等你以后去部队了，咱们也来写信吧。” 她很想和顾溪交个朋友，但顾溪很快就要离开去随军，心里挺遗憾的，决定和她交个笔友。 顾溪想了想，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她是个很慢热的人，很少会主动和人交朋友，对像周淮英这种热情明朗的女孩子，不太能拒绝。 离开时，周淮英再三叮嘱她，以后一定要给自己写信，直到顾溪答应为止。 等送完喜糖回家，已是暮色四合。 沈重山和冯敏都已经到家，正等他们回来一起吃饭。 “溪溪，明峥，你们回来啦，快去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冯敏不住地往顾溪碗里夹菜，嘴里叨念道：“溪溪，多吃点，你实在太瘦了。” 顾溪神色有些勉强，“冯姨，我吃不了这么多。” “先吃着，吃不下就给明峥解决！”冯敏说道，然后又说，“对了，不能再叫姨啦，要叫妈！” 顾溪抬头，看向冯敏，对上她盈盈的笑脸，脸上也露出笑容，叫道：“妈！” 冯敏哎了一声，笑得合不拢嘴，她终于能听到溪溪叫妈了。 见沈重山也看过来，顾溪朝他叫了一声“爸”，沈重山的脸色也柔和了几分，笑着应了。 吃完饭后，冯敏拉着顾溪去书房整理昨天婚礼时宾客送的贺礼和礼金，用一个笔记本将它们记下来，这是人情往来，以后要还回去的。 沈明峥也过去帮忙。 如此忙活了半个小时，冯敏锤了锤腰，说道：“老了老了，干这么点活就觉得累，剩下的这些就由你们去整理了。” “妈，你去休息吧，我和顾溪来就行。”沈明峥说道，拿着钢笔，记下数目。 顾溪也道：“妈，你工作一天累了，这些交给我们。” 冯敏看小两口坐在那里忙活，不禁笑了笑，很愉快地离开。 等登记好所有的数目，两人将东西收拾好。 顾溪看了眼摊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看到上面刚劲有力的字，一笔一画，自成风骨，就算没有欣赏能力的人，也能看出他的字非常好看。 她夸道：“大哥，你的字真好看。” 沈明峥轻咳一声，耳尖微红：“这是小时候奶奶让我们练的，她家以前是书香门第，很注重我们的学习，只要是沈家的孩子，从小就要跟着她练字……” 顾溪一脸羡慕。 她是十五岁以后才开始读书，在那之前，不说写字，能看懂一到十都算厉害了。十五岁到二十岁这五年，她将小学到高中的课程都压缩学完，但字写得并不好看，让她很羡慕那些字写得好看的人。 看出她脸上的羡慕，沈明峥道：“你要是想练字，我教你。” “好啊！”她马上笑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仰望着他，像是含着星光。 喉结微微滚动，沈明峥一双幽深的眸子望着她，然后将她拉入怀里——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35章 第 35 章 第二更 顾溪对练字的热情很高, 当即就让他写一张字贴出来，她要对着描。 沈明峥看她一眼，拿出练字本, 在上面写下一段红色语录，铁画银钩, 铿锵有力, 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锐利、冷冽。 顾溪看了看字, 又看他一眼, 暗忖字如其人这话果然是对的。 她欣赏着这段红色语录，觉得可以裱起来挂在墙上, 很有欣赏价值。 “我的字不适合你练。”沈明峥说道, 他去靠墙那边的书柜找出一份字贴, “你可以先用这个练。” 他的字太过刚硬, 对初学者而言并不友好。 顾溪接过, 发现这上面的字绢秀文雅, 和他的字截然不同。 就像一位高雅知性的女子所书出来的字。 顾溪对比两份字, 虽然很喜欢他的字中渗透出来的气势，但也知道自己应该是仿不来的，决定先从这份字贴开始练。 只是没等她开始练, 就被他拉了起来。 他说：“时间不早了, 回去睡觉，白天有空再练。” 顾溪的神色微顿, 看他一眼, 对上他幽深的目光，僵硬地点了下头，乖乖地跟着他回房。 洗漱过后，顾溪坐在梳妆台前, 漫不经心地擦着护肤品。 她没有护肤的概念，以前也不懂这些，这是冯敏教她的，连护肤品都是冯敏帮她买的，说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些。 护肤品香香的，抹在身上也香，感觉皮肤变得更细腻。 正抹着，听到门口的动静，知道是沈明峥洗完澡回来了。 她的身体又僵硬了下，慢吞吞地抹着，有种想逃离这个房间的冲动。 沈明峥走到她身边，看她往手臂上抹东西，虽然不太懂女同志为什么要抹这种，但在她身上很香。 灯光下，她的肌肤很细腻，像牛乳一般，入手如脂膏滑嫩。 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一团，不像自己硬邦邦的。 沈明峥看着她抹，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他这么盯着，顾溪哪里还抹得下去，只能胡乱地抹了抹，然后就将东西收起来。 “抹完了？”他问道，声音暗哑。 顾溪低头，轻轻地嗯一声，被他拉起身时，有些不情不愿的。 沈明峥哪里看不出她的不情愿，也有些不自在，似乎昨晚……确实让她受罪了。 他将人拉回床，然后将灯关了。 灯一熄，室内一片黑暗，适应黑暗后，也只能看到屋内隐约的轮廓。 两人躺在床上，顾溪感觉到腰间探来的手臂，人又落到他怀里，胸口与他相贴，能感觉到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 明明在昨天之前，他们虽然有婚约，但见面没几次，也并不熟悉。 婚前更是除了牵个手外，没有任何的亲密举动，一下子变得这么亲密，总觉得不可思议。 她僵硬地躺在那里，感觉到那轻抚在腰间的手，隔着衣料摩挲，怕又要来一回。 “大、大哥。”她颤声道，“我还难受……” 男人只是将她揉进怀里，然后又按了按，没有再继续，说道：“今晚不碰你。” 得到这话，顾溪顿时放松了。 昨晚是第一次，要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除了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外，后来倒还好，只是当她体验到他作为军人的耐力和持久性后，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会崩溃的，现在她身体还很不舒服，并不想做。 顾溪被他搂得有些紧，又开口道：“大哥，能不能放开我？” “怎么？” “不太习惯……”她老老实实地说，不太习惯被人这么抱着睡，昨晚是因为太累了，睡得人事不醒。 虽然在乡下时，她也是和两个妹妹一起睡，但两个妹妹都小小只的，蜷缩在她身边，而不是像现在，她蜷缩在他怀里。 沈明峥吻了吻她的头发，“睡吧。” 顾溪见他没有松开，便知道他的意思，他就要这么搂着。 某些时候，他是个极为冷静克制的人，尊重她的意见，但某些时候，又透露出他独有的掌控欲，是个很霸道的男人。 没办法，她只好调整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慢慢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发现已经天亮了。 许是昨天没有闹，今天她醒来的时间非常早，而且精神也很不错，不仅是因为在沈家她的睡眠质量很好，也因为晚上有个人陪着。 大概是从小就和两个妹妹同住一个房间、同睡一张床，她已经习惯有人陪着，来到京市后，开始一个人睡，她晚上缩在被窝里时，总是害怕，发现原来自己不仅怕黑，还怕一个人。 只是这种小毛病，她也不敢和人说，不然会被骂矫情。 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房间，特别是女孩子，偏偏她居然想和姐妹一个房间，和妹妹一起睡。 顾溪坐起身，发现身边已经没了人。 她发了会儿呆，准备下床时，听到开门声，就见沈明峥一身水汽t?进来。 “醒了？”他走过来，伸手轻抚她的脸，“早餐已经准备好，下去吃吧。” 顾溪应一声，抬头瞅着他英俊的面容，“大哥，你去跑操了？” 一看他身上的水汽，就知道他这是跑操回来，顺便洗了个澡。 这得多早起啊？ 沈明峥一边给她找衣服，一边道：“也不算早，在部队时都是这样的作息，习惯了。”他拿出一条圆领、嫩黄色的布拉吉，问道，“今天穿这条吗？” 顾溪摇头，“我穿衬衫和裤子。” 他取出旁边挂着的女式衬衫和裤子，看到放到另一边的内衣，也取了一条递给她。 顾溪还做不到淡定，面红耳赤地接过，一双眼睛瞅着他。 沈明峥知道她的意思，转身离开房间，让她换衣服。 等顾溪换好衣服去吃早餐，发现沈重山和冯敏还没出门，坐在那里吃早餐。 “爸、妈，早。”顾溪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冯敏笑盈盈地道：“今天怎么起那么早？不多睡会儿？” 新婚嘛，就算赖床到中午，也没人说什么，冯敏拿顾溪当女儿看待，不管她咋样做，在她心里都是好的。 加上她有工作，是军区厂办那边的干部，平时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自然也不会去关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这心胸开朗，婆媳间的关系只会更和睦。 顾溪朝她笑，“睡饱了，就起来了。” 冯敏打量她的脸色，红润有光泽，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顿时满意地点头。 她有眼睛看，哪里看不出婚礼前顾溪在顾家睡不好，觉得这是顾家对她不好的证据，她回去住几天，就休息不好。 冯敏问道：“你们今天要去哪里玩？” “去医院找姨姥姥。”沈明峥开口道，“让她给顾溪开些调理身体的药一起带去部队。” 冯敏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还有几天他们就要走了，顿时心情失落。 吃过早餐，冯敏和沈重山出门去上班，顾溪和沈明峥也准备去医院。 他们出门后不久，沈明嵘终于起床，等他得知他哥已经带着顾溪出门后，顿时晴天霹雳，后悔自己今天起得太晚。 来到军区医院，他们先去挂号。 今天等得有些久，等他们进去，就见姨姥姥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翻看病例。 其实到她这年纪已经可以退休了，只是她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加上一身医术若是不用来救人太过可惜，便退休反聘，继续在军区医院坐镇，挂她的号的病人不少。 看到两人，姨姥姥笑呵呵地问：“你们咋来了？” 知道他们刚新婚，年轻人不是应该去玩吗？ 沈明峥将特地带给老人的礼品放到旁边的桌上，一边说道：“姨姥姥，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过来看看您老人家，顺便让您给顾溪开些调理身体的药。” 姨姥姥闻言，表示明白了，让顾溪伸手过来给她把脉，然后写方子。 她一边写方子，一边说：“你的身体落下的毛病不少，以后要注意些，好好休息、好好吃饭，这是最紧要的，别累着自己！还有你的例假不太准，这个得多注意，你每次来例假时都会难受，这个我要给你调理一下，记得别碰冷水、也别着凉……” 顾溪听得有些尴尬，因为沈明峥还在这里呢。 不过沈明峥显然没觉得有什么，认真地听着姨姥姥的话，他虽然不懂女同志的例假，但他妈也是女人，只要对母亲关心的，多少也会接触到一些。 毕竟是上班时间，两人没在这里多逗留，拿了药后，便和姨姥姥道别。 这次的药不少，是一个月的量，甚至姨姥姥还专门给她写了个方子，让她到部队那边后，感觉身体不舒服，可以照着方子去医院让人抓药调理，若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打电话给她，她帮忙调整方子。 拎着大包小包的药，他们先回家，让王婶帮忙煎药。 中午，吃完午饭，顾溪灌了一肚子的药，然后去睡了个午觉。 直到下午，太阳没有那么烈时，沈明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自行车，趁着沈明嵘还在睡午觉，载着顾溪出门去附近逛庙会，一直逛到天黑才回来。 两人回到家，便被生气的男孩拦住。 “大哥，你太坏了，带溪姐出去玩都不叫我！”他又委屈地看向顾溪，“溪姐，难道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了吗？” 沈明峥神色冷峻，直接无视了他。 顾溪有些好笑，揉了揉男孩的脑袋，笑盈盈地说：“明嵘当然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明天我们带你去玩。” 见沈明峥看过来，她朝他讨好地笑了笑，他不再说什么。 晚上睡觉时，沈明峥开口道：“你太宠明嵘，男孩子不能这么宠，会宠坏的。” 沈家的男孩从会跑会跳起，就开始锻炼，严厉要求，一个个身体倍儿棒。 沈明峥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觉得男孩子就应该从小锻炼，不能宠着纵着，就算他妈也挺宠孩子的，但一些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能退。 顾溪惊讶，“不会的，明嵘被教得很好，不会宠坏的。” 像养父母对唯一的儿子、顾家对顾远辉那种方式，那才叫宠坏，顾溪心里很清楚，他们迟早会闯下大祸。 养父母的儿子就算了，反正离得远，又没了关系，她懒得理会，至于顾远辉，这辈子他估计还会走上辈子的老路。 “若是什么都顺着他、纵着他，他会被宠坏。”沈明峥垂眸看她不服气的脸，“你不信？” 顾溪鼓起腮帮子，要是他说别的小孩，她自然相信，但沈明嵘绝对不会。 上辈子，沈明嵘后来考上军校，毕业后进入部队成为高端人才，成就虽然达不到他哥的程度，却也是令人骄傲的，就是老大不小了才结婚，让他爸妈操碎了心。 沈明峥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软软的，很好捏。 这一捏，让她鼓起的腮帮子噗的一下没气了，人都呆了，呆呆地看着他。 她穿着米白色的单薄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那里的样子小小的，呆呆的，可爱又柔软，太过美好，很容易激起男人心中暴虐的破坏欲，想要破坏她、在她身上涂抹上属于自己的色彩…… 喉结微微滑动，他伸手将她搂到怀里，托起她的下巴，俯首吻住她。 顾溪瞪圆了眼睛，呼吸都忘记了。 呼吸从平稳变得急促，然后到近乎窒息，双眼也渐渐地变得迷离，最后只能闭上，无力地扯着他的衣服…… 后来怎么睡着的，顾溪也不知道，只觉得睡梦中，好像被一条大蟒蛇紧紧地缠着，甚至还咬她，让她又热又难受，像是中了蛇毒。 那条大蟒蛇还是个掌控欲极强的，摆弄着她，不允许她反抗，要控制她的身体…… 醒来后，顾溪看到搂着她睡着的男人，眨了下酸涩的眼睛。 原来大蟒蛇就在这里。 眼睛因为昨晚哭得太多，有些干涩，她揉了揉眼角，困难地从他怀里爬起来。 “再睡会儿。”沈明峥将她拉回床上，睁开的眼睛里有些惺忪。 他也是刚睡醒。 顾溪摸过手表看了眼，发现刚好六点半，决定还是起吧，总是睡懒觉不好，虽然没人说，但她会觉得羞耻。 沈明峥只好跟着起床，看她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圆润的肩头，上面还有一个泛青的牙印，不由神色一顿。 昨晚他真的咬了？ 顾溪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换衣服时，发现身上有好几个牙印，顿时红了脸，然后又隐隐有发青的迹象。 怪不得会梦到被大蟒蛇缠住、咬住，他居然是个爱咬人的。 第36章 第 36 章 第一更 今天他们要去取领证那天拍的相片。 沈明嵘紧跟着两人, 坚决不让他们抛下他，得知他们还拍了照后，哇的叫起来, 满是期待。 他夸道：“溪姐那么漂亮，大哥也很俊, 你们拍的相片一定很好看！大哥和溪姐最相配了……” 沈明峥看他一眼, 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张嘴实在太会说了, 可以多说点。 来到照相馆, 守店的老头看到他们，便笑呵呵地去拿相片。 这两人的外貌太过出众, 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老头将相片取出来, 一脸骄傲地对他们说：“你们的相片都出来了, 效果非常好, 你们看看满不满意？” 顾溪和沈明峥查看相片, 沈明嵘也踮着脚、挤着脑袋过来看, 当看到居然有彩色的相片时, 他又哇的一声。 他不吝啬地夸道：“溪姐好漂亮！大哥好威猛！” 国外已经有彩色的相片，但还未在国内普及，这个照相馆能有彩色的, 也是因为在京市的原因, 而且因为价格t?太过昂贵，没有多少人拍。 彩色照片让沈明嵘看得一阵稀奇, 黑白的也不错, 很有这年代的味道。 顾溪看着照片，发现真的拍得很好看。 照片里的沈明峥一身笔挺的军装，她穿的是的一件合身的布拉吉，清丽柔婉, 两人的身体微微挨近，一个不苟言笑，一个柔静婉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 双人照的姿势也就那样，或站或坐，每个姿势的都各拍了一张，黑白和彩色都有。 单人照的话，同样如此，没什么花里胡哨的。 沈明峥看完双人照，又看了眼单人照，不动声色地将属于她的单人照单独放好。 取完相片，时间还早，沈明峥带两人去玩。 主要是沈明嵘想玩，想到他们就要离开了，沈明峥很大方地满足他的要求。 沈明嵘还不知道这些，觉得大哥今天真好说话，满足了他很多要求，果然男人结婚后就是不一样，希望大哥以后一直这么保持。 傍晚，沈重山夫妻回来，看了他们拍的照片，对彩色照片也十分稀奇。 “改天咱们也去拍彩色的照片。”冯敏笑道，“到时候拍张全家福。” 这时，沈明峥说：“可以明天去拍。” 冯敏怔了下，就听到沈重山说：“行，明天早上，我和你妈请个假一起去。” “真的？那就太好了，我们都一起拍！”沈明嵘欢呼起来，小孩子纯粹是觉得彩色的稀奇好看，也想跟着去拍照。 冯敏反应过来，问道：“明峥，火车票买好了吗？” “我让人帮买好了。”沈明峥说道，“是大后天的火车票，买的是卧铺的票。” 听到这话，屋里突然变得有些沉默。 沈明嵘扭头看他哥，问道：“大哥买了大后天的火车票？这么快就要走吗？” 沈明峥嗯一声，“请的假不多，要回部队了。”然后又对冯敏道，“妈，我和溪溪先带些日常穿的衣服过去，剩下的到时候麻烦你帮忙邮过去。” 先前已经邮过一个包裹，不过包裹里大部分都是结婚用的东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这边，一部分邮到部队，等他们到了部队，可以拿出来用，省得还要去买。 剩下的行李，正好这两天收拾好，能带的带过去，剩下的再邮过去，就不用带太多上火车，省得麻烦。 冯敏点头，心里涌起不舍，看到坐在那里的顾溪时，忍不住将她搂到怀里，叹道：“我真舍不得溪溪，怎么觉得娶了个儿媳妇，却丢了个闺女？” 有种亏了的感觉。 顾溪也舍不得她。 这几天，她刻意去忽略这事，有种驼鸟的逃避心理，不愿意面对离别，甚至生出种想要拒绝随军的冲动。 “什么？溪姐要和大哥一起走？”沈明嵘瞪大眼睛，晴天霹雳，不敢置信。 沈重山虽然也很舍不得，不过他是大家长，习惯孩子长大后要离开父母，面上很能镇得住，对小儿子说：“溪溪要去随军。” “不行，溪姐怎么能走呢？！”沈明嵘大惊失色，声音都拔高了，“溪姐不能走，她要留在这里，要陪着我们！” “别闹！”冯敏拍拍他的脑袋，给沈重山一个眼神。 看吧，儿媳妇娶回来就要走，不舍的可不是她一个人，他小儿子都不愿意让人走呢。 沈明嵘又惊又急，跑过去搂住顾溪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她：“溪姐，你别和大哥走好不好？留在京市吧！” 顾溪还没出声，冯敏就说：“不行，你哥和溪溪结婚了，夫妻俩要在一块儿，两地分居不好。” 虽然她很不舍，但在顾溪随军这事上非常坚定。 顾溪原本有些动摇的，被冯敏这句“不行”镇住。 不管沈明嵘如何闹，冯敏都不为所动，最后小孩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看得顾溪很是心疼，拿手帕给他擦眼泪。 “呜呜呜……溪姐你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沈明嵘站在那里哭，然后又去搂她的腰，像小时候那样挨在她怀里。 当年他五岁时，和妈妈回她老家探亲，他妈差点被泥石流吞没，他守在病床前哭得稀里哗啦的，是顾溪一直陪着他、安慰他。 后来顾溪跟着一起来京市，可以说他成长中的这五年都有顾溪在，顾溪对他来说，就是个爱护他的姐姐，会在他孤单时陪他的人，时不时就能见到的那种，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离开。 顾溪被他哭得难受，想到要离开他们，眼眶也微微发红，但又说不出不随军的话，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冯敏。 至于沈明峥，她不敢看他，莫名有些心虚。 冯敏被小儿子哭得头疼，又被顾溪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心软，但还是狠下心肠，说道：“你都是小男子汉了，哭啥啊？” “小男子汉也可以哭的！”沈明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男人流血也可以流泪，这是正常生理。” 冯敏：“……” 冯敏知道这小话唠是个能说会道的，说不过他，转头看向丈夫和长子。 沈重山也头疼，威严的大家长在小儿子面前不管用，这孩子的性子从小就活泼开朗，但也太活泼开朗了，在他没犯原则性的错误时，他根本不怕什么。 只好看向长子，让他去管，反正长兄如父嘛，他想要媳妇跟着去随军，就先去搞定他弟。 沈明峥看得有些无语，这些日子他已经明白，父母生的弟弟就是个和他抢媳妇的讨债鬼，只要小弟在，他就甭想好好地和媳妇说话，她的注意力绝对不会在他身上。 他站起身，伸手将小弟从顾溪怀里薅出来。 沈明嵘扭头看到他，扁了扁嘴，眼泪又掉下来。 “你是水做的吗？”沈明峥无奈，“眼泪这么多？”他记得自己懂事后就没哭过了，怎么这小子都十岁了，还能哭成这样。 沈明嵘哼哼一声，抹着泪，“再不哭我就没溪姐了。” 要是哭能让溪姐留下来，他非哭个三天三夜不可。 沈明峥眼里浮现笑意，将他扛了起来，扛到书房里，来一场兄弟间的对话。 顾溪担忧地看着他们消失，有些心神不宁。 冯敏压根儿不在意兄弟俩去做啥，拉着顾溪坐下，继续看他们的相片，一边感慨一边说：“溪溪，妈也舍不得你，但夫妻要住在一起，感情才能长久，两地分居会很辛苦的……不过到了那边，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明峥是军人，有任务的时候不能时常陪着你，希望你能谅解他。” 顾溪点头，她当然能理解。 自从两人定下婚约，知道未婚夫是名军人后，她曾经就特地关注过这些。 虽然重生后曾经想要解除婚约，不过现在已经结婚，被那么多人祝福着，她会努力地活下去，好好地活着。 等兄弟俩出来，沈明嵘已经不哭了，只是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 他哒哒哒地跑过去，无视他哥的冷脸，直接搂住顾溪的一条手臂，撒娇般地说：“溪姐，以后你每个月都要给我写信，等我放假了，你要回来看我，或者我去看你也行……” 顾溪摸摸他的脑袋，满口应下，给了他无数保证。 这么爱撒娇的男孩子，实在难以想象他以后会考上军校，成为一名军人。 晚上睡觉时，顾溪好奇地问他：“你和明嵘说了什么，让他不哭的？” 沈明峥没有回答，而是问：“你不想随军？” 顾溪扭头看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神时，目光一飘，呐呐地说：“也不是，我只是很舍不得爸妈和明嵘他们……” 她这么说，他会生气吗？ 两人虽然结婚了，但她对他不算了解，只是因为他是沈明峥，心里对他有种本能的信任，但也害怕自己做得不好，会让他生气。 他生气的话，肯定不会打人，沈家男人没有打老婆的传统，只是两个人过日子嘛，还是和和气气的比较好，她不喜欢和人吵架，特别是一家人。 沈明峥见她不敢看自己，眉头微拧，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摆正。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四目相对，他一脸严肃地说：“舍不得爸妈他们是正常的，以后如果有假，我会和你一起回来看他们。” 顾溪干巴巴地哦一声，果然不随军绝对不行。 “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我如果能做到的，一定会做到，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沈明峥一脸认真，“顾溪，你是我的妻子，我们要过一辈子的人。” 顾溪看着他的深邃英俊的面容，他认真的模样，张了张嘴，t?然后轻应一声。 他脸上露出一种满意的神色，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探臂将她搂到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 从两年前，她满十八岁时，看到他妈寄过来的相片，他在心里就决定，这辈子只会娶她，和她过一辈子。 十八岁的少女明眸皓齿，那般漂亮，那般鲜活，很少有男人能拒绝。 男人确实是视觉动物，能一见钟情，也能在钟情之余，不择手段地掠夺。 当年父母给他们定下婚约时，他没有拒绝，不仅是因为他当时的心思都在部队里，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没什么要求，再加上她又救了自己的母亲，是他要感激的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也只是如此，或许等时间到了，自然而然的回来与她结婚，如长辈那样，按部就班地过一辈子。 但一张相片，让他在无数安静的夜晚里生出了遐想。 相片里的少女，是他的未婚妻。 她像是一朵被人从山谷里挖回来、种在盆栽中、精心呵护的花，慢慢地成长，在这个家扎根。 那几年，母亲和小弟寄过来的书信里，三句话里有两句不离她，让他能看到一个女孩子成长的轨迹，长成了个让长辈喜爱的乖巧文静的女孩，让孩子依赖的姐姐。 在那些信里，他几乎熟悉她所有的事，仿佛陪着她成长，情愫渐生。 在公园见到她时，他一眼就认出她。 阳光下，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仍是那般安静，又那样的脆弱，像是经历了很多很多事，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乖巧。 他很担心她，也担心她的身体。 后来，她找他表明想要解除婚约时，让他越发的确定，她经历过很不好的事，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那是一种压抑的、无助的、像是被全世界放弃的崩溃。 她怕拖累自己，想要解除婚约。 所以他快刀斩乱麻，迅速地与她确认结婚的事宜，他需要拉她一把，需要推着她前进，让她脱离那种几欲崩溃的处境。 沈明峥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或许和顾家有关，不过他没有去探究，他会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让她振作起来，好好地活下去。 这辈子既然握住她的手，就不会再松开。 ** 第二天，沈重山和冯敏特地请了半天假，一起去照相馆。 照相馆里的老头看他们全家出动来拍全家福，自然是高兴的，觉得自己的技术被认可，他一边摆弄着设备，一边说：“这是你们的儿子啊？怪不得长得如此高大英俊，你儿子和你爱人很像，你儿媳妇也是个很俊的女同志……” 冯敏笑得合不拢嘴，她就喜欢别人夸她的孩子和儿媳妇，比夸她本人都要高兴。 “你要给我们拍得好看一些，就像给我儿子、儿媳妇他们拍的结婚照。” “同志放心，老头我干这活干了大半辈子，绝对会拍出最好看的相片给你们！” 在老头的指点下，几人摆好姿势。 冯敏和顾溪坐在椅子上，沈明嵘、沈重山和沈明峥站在她们身后。 咔嚓一声，相片拍好了。 他们拍了好几张全家福，摆出不同的姿势，打算到时候看看哪张拍得好，就将它们放到相框里挂到墙上。 拍完照片，冯敏和沈重山回去上班，顾溪他们回家收拾行李。 其实行李也不怎么需要收拾，只需收拾些要带上火车的，其他的则由王婶和冯敏帮忙弄好邮寄过去。 收拾得差不多，沈明峥突然说：“顾溪，晚点我们去顾家那边，和他们道个别。” 顾溪唇角挂着的轻快笑容顿时消失，虽然仍是一脸平静，但那平静中又多了几分漠然。 仿佛顾家不是她的娘家，而是一个毫无相关的地方。 沈明峥继续道：“去和他们道个别吧，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听到这话，她长长吁了口气。 “行吧。”顾溪说道，那就好好地和过去、和上辈子道个别，以后她会走向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男主两辈子都是爱的，只是太隐晦[让我康康] 第37章 第 37 章 第二更 傍晚, 下班的人群汇集成一条河流，涌向四面八方。 家属大院也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开始做晚饭, 和下班回来的人打招呼。 顾溪和沈明峥走进家属大院时，沿途遇到的人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特别是看到沈明峥手里还拿着一些礼品, 觉得沈家做人还真是厚道, 每次过来都是大包小包的, 礼数周全。 顾家这门亲事，还真是让人羡慕。 “是顾溪和小沈啊, 你们今天咋回来了？”有人询问道。 顾溪礼貌地说：“后天我们就要离开京市, 回来看看家里的人, 和他们道个别。” “原来是这样, 应该的、应该的。” 大伙儿都知道顾溪的对象是位团长, 结婚后肯定是要去随军的, 对此都不意外, 继续和她闲聊。 “你们以后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不知道呢。”顾溪抿嘴笑了笑，和和气气地说，“你们知道的, 军人以保家卫国和人民群众为重, 听从组织的安排，部队的假期不好请, 不过如果能请到假, 我们会回来看望爸妈他们的。” “确实如此！” “好孩子，你爸妈有你这样的女儿，是他们的福气。” “……” 一路走，顾溪应付着各种各样的人的问候, 有时候会和他们闲聊几句，等他们抵达顾家，家属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就要离开京市，离开前回来探望顾家人，都觉得她有心了。 虽然顾茂文夫妻对她不好，但她是个孝顺的，听到的人都称赞一声。 顾溪并不喜欢应付人，但这种人情往来，她还会应付几分。 反正也只是几句话的事，就能赢得个好名声。 顾茂文还在家里休养身体，顾远征和江惠君已经下班，刚回到家，见到他们过来，都有些吃惊。 “明峥来啦，快进来坐。”顾茂文热情地招呼女婿，对这位出身沈家的女婿，他非常满意。 江惠君也高兴地道：“溪溪，快进来坐。” 顾远湘给客人端茶倒水，瞄了一眼顾溪，发现结婚几天，她的气色变得非常好，虽然脸色仍是不够红润，但至少不是那种苍白中微微泛青的脆弱，眉宇间也不再是一片阴郁和冷漠，添了几分轻快。 虽然在进入顾家时，这份轻快很快就消失，却能看出她的不同。 江惠君和顾远征也能发现，心里都有些涩然。 果然，以前她在家里，一直都不快活。 顾茂文笑盈盈地招待沈明峥这新女婿，得知他们已经买好火车票，后天一早就要走，嘴上感慨几句，就没有别的了。 他倒是有心想在女婿面前表现一下，叮嘱女儿几句，让她以后柔顺些，好好伺候婆家人，但又怕她当面顶回来，让自己在女婿面前丢脸，最后憋住了。 也幸好他憋住没说，不然顾溪还真不会顾忌沈明峥在不在，直接将他撅回去。 江惠君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和顾远湘进厨房做饭。 今天女儿、女婿登门，怎么着也要做顿饭来招待他们，这是基本的礼节。 顾溪坐了会儿，实在不愿意听顾茂文那些打着官腔的话语，听得她想堵他的嘴。 她看向沈明峥，只见他端坐在那里，是标准的军人坐姿，岿然不动，平静而专注，像是很认真地聆听顾茂文的说话，时不时附和一句，这让顾茂文的说话兴致更甚。 顾溪扭过头，亏得他有这耐心，要是她早就直接怼，让顾茂文下不了台面。 似是察觉到她的不耐烦，沈明峥朝她看了一眼，将桌上的一杯水递给她。 这动作他做得很自然，顾茂文和顾远征见状都怔了怔。 这时，就见顾溪端起水喝了，然后起身，找了个借口离开。 顾溪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懒得回去听顾茂文说话，直接上楼。 刚上楼，就见到从房间里出来的顾远辉，像是被吓到一样，瞬间就缩了回去。 得知顾溪和沈明峥过来，他就躲在房间里，以免又和顾溪起冲突，挨打事小，要是面对沈明峥这姐夫，他可没勇气。 不知怎么的，他挺害怕沈明峥的，大概是沈明峥现在是顾溪的丈夫，如果他知道以前自己欺负顾溪，不知道会不会打人？ 顾溪嗤了一声，也不在意，打开以前的房间看了看，发现房间里没什么变化，想来他们也不可能在她刚结婚，就将她的房间又整改回书房。 顾溪在屋里看了会儿，然后t?开始收拾。 虽然结婚前，她将房间收拾了一遍，将要带的东西都带去沈家，不过还是留了一些杂物。 想了想，她决定将这些杂物也带过去吧，省得留在这里不知道会被他们拿去做什么，想想挺膈应的。 在顾溪收拾时，听到门口响起敲门声，转头看过去，发现是沈明峥过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她看向他身后，“你不是陪他们说话吗？” 沈明峥走进来，随手将门关上，说道：“你要收拾什么，我帮你。” 见她正在捆着一些旧报纸之类的，他伸手过去，几下就帮她捆好，并用绳子扎了起来。 他干活很利落，很有军人的风范。 顾溪见状，便袖手坐在一旁，看他帮忙打包，突然问道：“刚才我爸是不是问你，我大哥在部队的事？” 沈明峥嗯了一声，能分得清她嘴里的“大哥”是顾远扬。 他坦然地说道：“我和他不熟，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知道什么？”顾溪又问。 沈明峥拖来一个纸壳做的箱子，将一些杂物放进箱子里，说道：“我是去年调职到那边的，正好和你大哥在同一个驻地。他是二旅三团的团长，我在一旅……” 顾溪吃惊地看着他，她并不知道这事。 不仅是她，估计顾家也不知道吧。 顾远扬所在的部队，顾茂文夫妻虽然知道，但因为顾茂文夫妻不喜欢顾远扬当年的任性之举，对他不怎么关心，在家里很少提起他，导致他们其实并不知道顾远扬的情况。 这个大哥虽然时常会寄些东西回来，但在顾茂文夫妻眼里，都称不上什么好东西，也不怎么上心。 至于沈明峥所在的部队，他一直没说过，顾家人就更不清楚了。 自然也不知道，原来沈明峥和顾远扬居然在同一个驻地。 顾溪若有所思，“所以到了那边后，我们可能会和那边的大哥有往来？” 沈明峥抬眸看她，认真地说：“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不用理会。” “这样不好吧？”顾溪皱了下眉头，“虽然我没见过这个大哥，但都是同一个妈生的，在世人看来，我们就是亲兄妹，兄妹间哪里有什么隔夜仇，总得要走动一下的。” 沈明峥点头，“面上过得去就行。” 听到他这么说，顾溪真的吃惊了。 虽然早就发现他似乎挺开明的，不拘泥于世俗礼法，但也不至于开明到这地步吧？这年头讲究孝道、讲究人情往来、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更讲究赤诚，不像后世，人情关系变得冷漠，就算和亲人断绝关系，也没谁会去指责，大家各过各的日子，谁管你怎么样？ 顾溪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小声地说：“也不至于，如果那边的那个大哥是好的，也是可以友好往来的。” 沈明峥短促地笑了下，“你高兴就好。” 他娶她，是不想让她受委屈的，就算是她的亲人，也不行。 顾溪突然高兴起来，看到蹲在那里整理东西的男人，一个冲动之下，直接扑到他背上，整个人趴在那里。 他的背很宽阔，虽然被她扑得有些动摇，但很快就稳住了。 他稳稳地接住她。 顾溪做完这些，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孩子气，实在不妥。 但她只是犹豫了会儿，就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脖子，脸搁在他的颈间，小声地说：“大哥，你真好。” 沈明峥垂眸，唇角无声地勾了下，任由她继续趴着。 顾溪在他背后趴了会儿，就站起来了。 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从她懂事起，作为养父母家中的长女，她要干很多很多的活，没有所谓的童年，回忆起童年，都是没完没了的活，早早地泯灭了她的童心，她无法像那些普通的孩子一样做些孩子气的事。 就像人生如果能重来，让她回到小时候，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因为实在太苦了。 人们常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去治愈。 她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依然没有治愈它。 **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会儿，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便出去了。 吃过晚饭，两人准备离开。 “溪溪！”江惠君犹豫了下，叫住顾溪，“妈想和你说几句话。” 顾溪无所谓地跟着她来到书房，站在那里看她。 江惠君看着她漂亮精美的眉眼，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平平淡淡的看着自己，衬得她的神色清冷，也是这两个月以来，他们见惯了的模样。 她已经想不起，以前的顾溪是什么样的了，那个安静的、内向的、羞怯又讨好他们的顾溪，就像早就消失在记忆中。 所有的记忆好像都被这两个月所代替，她对他们只剩下尖锐的讽刺、无动于衷的冷漠和不耐烦。 纵使有万般复杂，江惠君最后出口的话只有简单苍白的一句：“溪溪，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顾溪说道，“你也知道，公婆一向将我当成亲生闺女看，对我很好，明嵘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也不会刁难我，大哥……明峥对我也很好。” “这、这样啊？那就好。” 江惠君勉强地笑了下，手指摩挲着裤兜，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叠钱递过去。 “这是我给你的，以后你去了部队那边，好好过日子。”江惠君叮嘱道，“有空就给我们写信，或者回来看看。” 顾溪只是看着她，没有接她给的钱，说道：“不用，这钱你自己收着，我不缺钱。” 她这话也不是骗人，结个婚，确实让她在这年代直接暴富。 不说沈明峥将他的工资卡给了她，就是沈家给的彩礼整整有两千块，也全部都给她拿着，还有婚礼时各家给的礼金，能让沈家请去参加婚礼的，家境都是不错的，礼金数量也不少，也都给了她。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不想收她的钱。 对亲生父母，早在上辈子死后，她就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只将他们当成陌生人看待。 江惠君将钱朝她递了递，“溪溪，收下吧，就当是妈的一份心意。” 这些年，她没有做到亲妈的责任，没有好好地对待这孩子，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啊，怎么能因为她被抱错，在乡下被养了十五年，就嫌弃她土，嫌弃她回来给他们丢脸？ 只是有些错一旦铸成，就没办法悔改，只能尽量去弥补。 “真不用。”顾溪的脸色变得不耐烦，“你不用给我，你不欠我什么，就当那五年，我是借住在这里，给你们洗衣做饭抵伙食费和住宿费。” 江惠君愣住，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不欠我什么？ 听起来这话不怨不恨，但也和他们彻底地划清关系，以后彼此互不相干。 顾溪不去看她脸上露出的受伤之色，转身走出去。 来到客厅，她走向等在那里的沈明峥，说道：“大哥，我们走吧。” 沈明峥打量她的神色，目光越过她，看向有些踉跄地走出来的江惠君，看到她难掩伤心的面容，没有说什么，礼貌地和顾家人再见，抱着刚才整理的杂物，和她一起离开。 离开顾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两人走在路灯下，能听到附近小孩子追逐玩耍时的笑闹声，还有大人们拿着扇子坐在树下扇凉的说话声，以及晚归的人们疲惫的招呼声……这是一副平凡不过的景象。 夜色的掩映中，沈明峥一只手牵着她。 “大哥，重不重？”顾溪问道，“要不给我吧，我抱得住。” 沈明峥道：“不重，不用你拿。” 两人沉默地走着，直到有治安队的人经过，他终于放开她的手。 顾溪垂眸，手心湿黏黏的，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他手上的温度，他的体温比一般人要高，火气旺，似乎有点烫人。 晚上，顾溪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惊动了身边的男人。 “睡不着？”他轻声问道，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是一种低哑的磁性，很好听。 顾溪忍住挪开的冲动，他的呼吸都打在她颈侧，让她莫名地想起他吻她时的感觉，浑身颤栗。 明明几天前，他们还恪守礼节，现在却贴得那么近。 “我、我很快就睡了。”她有些结巴，“大哥你先睡吧，我不吵你。” 黑暗中，沈明峥睁开眼睛，眼里无一丝睡意。 她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回想她离开顾家时的神色，明明看起来那么冷淡，像是什么都不关心，不理会，但只要看她的眼睛，就能感觉到她心里的难过。 纵使顾家人对她不好，对她冷暴力，t?但最初的时候，她是盼望亲人的关怀，盼着和他们好好生活的。 但最终彼此都闹得不愉快。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低头吻她。 察觉到他的举动，顾溪有瞬间的僵硬，以为他想要，明明想要拒绝他，但最后又犹犹豫豫地迎合他，生怕他憋得难受。 分明就是个不懂得怎么拒绝人的姑娘，心软又善良。 沈明峥心里叹气，将累到困了的人抱住，想到后天离开时，不知道她又会怎么伤心，不由有些为难——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38章 第 38 章 第一更 出发前的一天, 顾溪和沈明峥在家里整理行李。 午后，有人过来找沈明峥。 对方站在沈家门口，将人叫出去。 顾溪从客厅往外看, 发现过来叫沈明峥的是个年轻的男人，约莫和他同龄, 似乎也是刚从外地回来, 和他说了什么, 然后两人笑着对了对拳头。 一会儿后, 沈明峥带着人过来。 等人走近时，顾溪看清楚, 这是一个长得可以称为秀气的男人, 唇红齿白, 五官精致, 一双桃花眼尤其多情, 看人时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很容易让人想歪。 不过他的神色清明, 身量同样很高，有一种和沈明峥一样的凛然正气，显然也是部队出来的。身上穿的衣服有些陈旧, 与他这种贵公子般的模样并不搭, 却不显落魄。 这是一个和沈明峥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 如果说这男人是一种可以称之为俊秀的类型，像小奶狗, 那沈明峥就是男性特有的英俊, 骨相极其出众，用未来网络上的话来说，就是个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 Alpha中的Alpha，一身荷尔蒙足以压倒周围所有的男性。 “这是我的战友，项长川。”沈明峥为他们介绍，“长川，这是我爱人顾溪。” 项长川朝顾溪笑着打了声招呼，“嫂子好，打扰了。” 顾溪客气地回应，去给他倒水。 喝完水，项长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道：“嫂子，不好意思啊，我有事要找明峥，待会儿要借他帮个忙。” 顾溪看向沈明峥，见他点头，没有说什么。 沈明峥回房换衣服，顾溪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等他换好衣服，他说道：“今晚我可能会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顾溪应一声，没问他去做什么，只道：“你小心些。” 送沈明峥和项长川离开，顾溪站在那里，看着门口的方向，有些失神。 刚才给项长川递水时，她闻到他身上飘来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应该是受了伤，不过看他的脸色，并不严重。 顾溪继续收拾行李。 这两天，陆陆续续收拾，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了，只是在查看有什么遗漏的，想到缺了什么，就直接补上去。 沈明嵘像只小狗似的围着她转，时不时帮忙递个东西，一边说道：“溪姐，要是少了什么，去那边再买呗，反正大哥有钱，不用省，男人赚钱就是给媳妇花的！” 这话说得十分霸气。 顾溪有些好笑，调侃道：“明嵘以后一定会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 “那当然！”小孩一点都不害臊地说，“以后我要是结婚，找的一定是我喜欢的，我会对她好的，赚的钱都给她！这是咱们老沈家的传统，男人都要将工资上交给媳妇的，我爷爷给我奶奶，我大伯给我大伯娘，我爸给我妈，我哥肯定也要给你的……” 顾溪听得乐不可支。 可不是嘛，沈明峥回来的当晚，就将他的存折本给了她。 要是沈家都有这传统，那确实是好男人，在这年代，能和沈家男人结婚的女人都挺幸运的，沈家的男人没有什么恶习、陋习，不打老婆，洁身自好，还会上交工资…… 傍晚，沈重山和冯敏下班回来。 没见到沈明峥，冯敏问道：“明峥不在吗？明天都要出发了，他去哪了？” 顾溪将王婶炒好的菜端出来，回道：“他的战友叫他出去了。” “什么战友？” “一个叫项长川的。” 乍然听到这名字，不仅冯敏愣了下，连沈重山都有些怔然。 顾溪看他们的神色，便知道两人也认识项长川，而且这项长川身上应该还有故事，不然他们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过两人很快就恢复正常，没有再说什么，招呼大家一起吃晚饭。 吃过晚饭，冯敏拉着顾溪说话，沈明嵘也紧紧地挨着顾溪，拉着她的手，一副要和她黏在一起的模样。 “溪溪，到了那边后，你们发个电报，给咱们报个平安。”冯敏絮絮叨叨地说，“也不知道明峥所在的部队怎么样，是不是出行不方便？到了那边，你看需要的话，就先去买辆自行车代步，咱们有钱有票，想买就买……还有缺什么，你写信告诉我们，打电话也可以，我们这边给你寄过去，反正京市啥都有卖，方便得很……” 顾溪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她怕自己哭出来，让冯敏跟着难受，努力地忍住，嘴里说道：“妈，我知道的，等到了那边，我会给你们写信的，你们以后也要保重身体，有空我们会回来看你们……” 冯敏哪里没看到她眼眶都红了，暗怪自己说太多，等会儿要将人惹哭。 她努力转移话题，“明天你们上火车，小心一些，车站里小偷小摸多，虽然应该不敢偷到军人面前，不过随身的东西还是要看好，还有钱和票，你们要多带点在身上，以防万一，有钱有票就啥都不怕……” “还有你的东西，秋冬的衣服，我这边帮你邮过去，不知道那边的棉花好不好买，要不我这边也给你邮两床棉被过去？” 冯敏已经开始思考，到时候要给他们再邮点什么。 沈明嵘忍不住插嘴，“妈，要不你将我邮过去吧？” 冯敏先是呆了呆，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将你邮过去？怎么邮？需要给人家多少钱，才能邮你这小子过去？” 那边在看报纸听他们说话的沈重山也被小儿子弄得极度无语。 沈明嵘扁嘴，“我舍不得溪姐嘛！” “行了行了，等溪溪和你大哥一走，你也要开学，别想东想西，好好读书，等你以后长大了，想去找你哥还是找谁，我可不管你。” 沈明嵘掰手指算了算，等他长大还有好多年，还不如等下个暑假呢。 他和他妈商量：“要不等明年暑假，我去找溪姐和我哥，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冯敏没好声气，“等你明年暑假再说吧。” 这一聊，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顾溪听了冯敏不少叮嘱，都一一地应着。 直到时间差不多，沈重山提醒道：“时间不早了，让溪溪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赶火车。” 冯敏总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和顾溪说，但看时间确实不早，只能不舍地道：“也行吧，溪溪先去睡觉，明嵘也去睡了。” 沈明嵘打了个哈欠，努力地振作精神，说道：“明天我也要送溪姐和大哥去车站，婶子，你明天要叫我起床！” 他转头朝王婶说道。 王婶笑着应一声，“好的，我明天一定会叫你起床。” 和大家道了声晚安，顾溪也回房睡觉了。 换了睡衣，她躺在床上，虽然已经很困，但还是有些睡不着，大概是身边少了个人。 不过几晚的时间，她就习惯房间里多一个人，习惯身边多一个人。 可能她确实喜欢有人陪着，几乎不需要什么过渡，就能心安理得地和一个人同床共枕，并与他建立起亲密的关系，甚至能靠在他怀里、被他抱着都能坦然地睡着，不会觉得太难受。 如果不是沈明峥，换成以前的两个妹妹，她觉得也可以。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听说这是一种缺爱的表现…… 顾溪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唇，人都是单独的个体，不可能有谁能一直陪着谁的，都需要独立的空间。沈明峥有自己的工作，有时候要出任务，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她要努力适应。 或许，等到了部队那边，也给自己找些事做，人一旦忙碌起来，就没有心思想东想西，都是闲出来的。 胡思乱想了一通后，顾溪终于慢慢地睡着。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感觉到身边有了动静，直到有人搂着她的腰，将她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她虽然觉得热，t?但又有种莫名的安心感，思绪飘忽了下，睡得越发的沉实。 ** “顾溪，溪溪，起来了。” 顾溪被人推醒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屋里的灯亮起，而外面的天色还没亮。 她揉了下眼睛，看着坐在床边叫醒自己的男人，含糊地问：“大哥，几点了？” 沈明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五点。” 五点？ 自从回到顾家后，她就很少起这么早，难免有些困盹。 沈明峥将她要穿的衣服拿过来，见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根本没反应，便伸手去解她睡衣的扣子，帮她换衣服。 刚解开两颗，一只双手就抓住他的手。 只见她面红耳赤地看过来，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低声道：“大哥，我、我自己来。” “你继续睡，我帮你。”他一本正经地说，眼里染上几分笑意。 顾溪哪里还有睡意，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我已经醒了。” 沈明峥见她彻底清醒了，便松开手，省得逗下去，万一将人逗哭不好。 顾溪穿戴整齐，跟着他一起出房门。 此时沈家客厅和厨房那边的灯都亮起，灯火通明，沈重山、冯敏和王婶都已经起来，在等他们。 看到沈明峥，冯敏问道：“明峥，昨晚几点回来的？” “一点左右。” “这么晚？”冯敏皱了下眉头，“不过没事，等会儿你们上车了，可以在车里补眠。” 他们并没有问他昨天去哪里。 王婶将早餐端过来，招呼他们吃早餐，一边唠叨道：“火车是几点的？可别迟到了，只有人等车，没有车等人的。” 接着她又一头扎进厨房，给他们准备路上吃的食物。 沈明嵘也跟着起来了。 小孩难得起这么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固执地不肯回去睡觉。 他紧挨着顾溪，顾溪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吃过早餐，沈明峥去将行李袋从房里拿出来。 一共有两个行李袋，沈明峥和顾溪身上各还有一个贴身的挎包，装一些重要的东西。 王婶拎着一个布袋出来，里头装着一些吃食。 她殷殷叮嘱，满脸不舍地说：“这里头有给你们买的水果，还有我烙的饼和水煮鸡蛋、其他的菜和酱，你们在车上要是饿了就吃，可别亏着自己。还有溪溪，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婶子教你熬的鸡汤，你记住了吧，以后要多给自己熬鸡汤补补身体！还有也要记得给自己煎药，不要忘记了，身体一定要好好调养，以后和明峥长长久久的……” 顾溪的眼眶又开始发红，用带着浓浓的鼻腔的声音嗯了一声。 看到王婶这样，冯敏差点忍不住，沈明嵘已经在搂着顾溪，默默地掉眼泪。 沈重山也有些伤感，不过也不能看着媳妇和小儿子哭，忙道：“好了好了，我们要出发了，先送明峥他们去车站，省得错过车。” 接他们的车已经等在外头，一行人上了车。 等他们抵达车站时，天色已经渐渐地亮起，一行人去了候车室。 候车室里的人不算多，大概是不年不节的，出行的人比较少。 冯敏见状，转头对顾溪说：“这坐车的人不多，到时候你们的车厢人也不会太多，应该不会太吵。” 虽然坐车是不可能休息好的，但也好过一个车厢人太多，什么人都有，吵得厉害，晚上根本无法睡。 趁着车还没到站，冯敏又拉着顾溪一阵叮嘱，仿佛送女儿出行的老母亲，有说不完的话。 她不担心儿子，反正儿子十来岁就离家，早就在外头闯出一片天地，是个不需要人担心的大男人、一名身手也不错的军人。但顾溪很少出远门，根本就没出过，如何能不担心？ 顾溪自然乖乖地听着，没有吭声。 她怕自己出声，会忍不住哭出来。 当列车到站，冯敏还是忍不住哭出声，用力地搂着顾溪说：“溪溪，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妈，我会的！”顾溪哽咽地道。 冯敏终究还是放开她，朝一旁的儿子说：“你以后好好照顾溪溪，别忘记我说过的话！” 沈明峥点头，“妈，你放心吧。” 前天晚上，他妈特地将他叫到书房，交待他很多事，都是和顾溪有关。 冯敏对儿子说：“溪溪是个敏感又细心的女孩子，不过她虽然敏感，却从来不会给人增添麻烦和负担，只会傻傻地自己憋着，自己消化，直到将那个坎熬过去……” “你以后好好照顾她，她的身体从小没养好，亏损得厉害，需要好好调养，让她好好休息，别急着工作，就算找工作，也不要找那些太累人的，反正就算她不工作，你也养得起她，别为了工作熬坏了人，不值得……” “她是要陪着你走一辈子的人，你要好好珍惜她！” 这样的叮嘱，更像是一个母亲放心不下即将出远门的女儿。 沈明峥明白，在他妈心里，其实顾溪更像她的女儿，而不是儿媳妇。 如果当初没有顾家那事，或许顾溪真的会成为沈家的养女，成为他妈最心疼宠爱的女儿。 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庆幸。 幸好，当初的阴错阳差，让他们定下婚约，得以续这段缘。 列车到站，乘客们都往车上赶。 沈明峥拎着行李，和父母他们道别。 顾溪跟着他，依依不舍地往回看，看到在站台上送别的沈重山、冯敏、沈明嵘三人，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溪姐！溪姐！你以后要回来看我啊！” 沈明嵘边哭边努力地挥手，哭得脸都花了，要不是他爸拉着他，估计都要跑过来，搂着顾溪不放。 这孩子哭得太惨，看得站台周围那些送行的人一愣一愣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39章 第 39 章 第二更 上车的人不多, 他们不用和人挤，很快就照着车票找到他们的车厢。 他们过来时，车厢里没有人。 沈明峥将行李放好, 转头去看站在车窗前往外张望的姑娘，能看到她瓷白的侧脸, 以及发红的眼角。 从这个角度, 隐约能看到站台那边的情景。 沈重山和冯敏正在安慰哭得老惨的男孩, 夫妻俩时不时往火车张望, 就算是沈重山这样的大男人，也不太能适应这种分别的场面, 心里多少有些心酸。 顾溪愣愣地站在那里, 眼里又蓄起了泪, 哭得泪流满面。 直到火车开了, 她也没收回目光。 沈明峥伸手揽住她, 将她带到怀里, 无奈地说：“别哭, 爸妈不希望你太伤心，对身体不好。” 顾溪没忍住，埋在他怀里默默地流着泪。 直到列车的广播响起, 哭得昏天暗地的脑子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推开他，转头看向四周, 发现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时, 终于松口气。 她可没忘记这是个特殊的年代，连男女牵个手都会犯流氓罪，何况是大庭广众之下拥抱。 沈明峥被她推开也不在意，只是觉得她的力气挺大的。 他拉着她坐在下铺的位置, 取出一条手帕给她擦眼泪，又拿出军用水壶打开，让她补充点水份，省得缺水。 这一番下来，顾溪的情绪渐渐地稳定。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说：“大哥，我没事了！你昨晚没睡多少时间，先去睡吧。” 沈明峥看着她，将她的脸抬了起来，审视她的面容，确认她的情绪缓过来，总算放心。 他们定的是两个下铺，此时整个车厢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在这年代，卧铺票一向很难定，没有身份的普通人，只能定坐票，也因此卧铺这边的位置很多都是空的。 沈明峥将放着食物的袋子取出来，从里头掏出一个洗干净的梨递给她。 顾溪接过来，道了一声谢谢，默默地啃着梨。 刚上市的梨并不太甜，还有些涩味，不过在这时候已经是难得，是王婶特地给他们买的，让他们在车上吃。 车厢里只有他们，放行李也方便，沈明峥将东西一一摆好，装食物的袋子直接摆在车窗旁的小桌子上。 做完这些，他看向坐在那里啃梨子的人，觉得她像只小兔子似的，小口小口地啃着，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有种很可爱的感觉，有些想笑。 许是察觉他的笑容，她抬头看过来，有些疑惑。 沈明峥清了清喉咙，问道：“你要不要睡会儿？” 今天起得早，想必她还没有睡够。 和她同床共枕几天，他已经摸清楚她的休息时间，或许是个人体质不同，也可能是她的身t?体比较虚，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一定要满八个小时，不然精神会很差，当然能睡满九、十个小时也挺好的。 只是这样的作息时间，和那些为工作热情抛洒汗水的人截然不符，要是以后上班，这么睡可不行。 沈明峥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如同他妈交待的那样，目前她只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调理身体，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他娶她，是想要两个人好好地过一辈子。 顾溪啃着梨，有些含糊地说：“大哥你先睡吧，我还不困，等我困了再睡。” 沈明峥嗯一声，又问道：“要看书吗？” 他往行李袋中塞了几本书，怕她在路上无聊，给她打发时间用的。 顾溪好奇是什么书，有一个行李袋是他收拾的，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她没怎么看，只知道很重。 等看到他拿出书来，她顿时有些无语了。 一看那封皮，就知道是红色语录，是这个年代的人必读的书，她在学校里当然也读过，就算过去几十年，很多语录居然也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有些无语，不过顾溪还是接过来，打算再重新复习一遍。 接着，沈明峥躺在对面的床上补眠，顾溪则坐在车窗边，捧着红色语录慢慢地看着，打发时间。 如此一个早上倏忽过去。 快到午时，沈明峥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顾溪见状，看了看手表的时间，问道：“大哥，要吃饭吗？” 沈明峥点头，他先去火车的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时看到顾溪已经将袋子里的几个铝饭盒摆出来，打开饭盒，一个饭盒放着烙好的煎饼，一个饭盒放着爽口的凉拌菜，一个放着水煮鸡蛋。 只有中午的份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天气热，若是做得太多吃不完，很容易就会馊掉，浪费食物。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对付了一顿午餐。 吃过午饭，顾溪就躺在那里睡午觉。 列车匡且匡且地前行，顾溪睡得并不踏实，不仅因为空间狭小拥挤，也因为列车摇摇晃晃的，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安。 午觉起来，她的精神不太好，人有些恍惚。 “顾溪？”沈明峥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发现只要她的睡眠不足，脸色就会苍白得厉害，让人很担心。 顾溪振作起精神，朝他说道：“大哥，我去洗把脸。” 想到水壶里的水快没了，顺便将军用水壶拿过来，准备等会儿去开水间那边装水。 顾溪去了列车的洗漱间洗脸，正好撞上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的衣着很朴素，打了许多补丁，一看就是做惯农活的乡下妇人。 她怀里的孩子用背带系在胸前，孩子看起来很小，正在昏睡着，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嘴唇有些干躁。见到顾溪在洗脸，她抱着孩子往旁避了避，然后躲进旁边的卫生间。 顾溪洗完脸后也不急着走，拿出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水渍，然后又擦干净手。 可能是没睡好，胸口有些发闷，也有些想吐，加上列车被曝晒大半天，下午的温度高，整个车厢都很闷热，就算有风从打开的车窗吹进来，也没缓解多少。 她靠在那里，对着窗口的方向吹着风，决定缓一缓。 这时，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走出来，看到站在那里的顾溪吓了一跳，警惕地抱紧了挂在胸前的孩子。 她洗完手后，路过顾溪离开，突然被人捉住手臂，将她扯过来，按在车壁垒上。 “你、你干什么？”中年妇女背靠着车壁，有些紧张，厉声叫道。 顾溪神色恹恹地看着她，说道：“大娘，你的孩子身上的气味不太好闻，有药味，你刚才在里头又给他灌药了？” “你说什么？我不清楚！” 中年妇女厉声说着，挣扎得厉害，然而那只抓着她的手像铁钳似的，力气实在太大了，让她不管怎么都挣不开。 明明是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年轻姑娘，不知这力气咋这么大。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乘务员的注意，急忙过来问有什么事。 中年妇女正要大喊，哪知道顾溪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飞快地说：“同志，我怀疑她是人贩子，这孩子是她拐卖的，孩子被她下药了。” 乘务员似信非信地看她，不过秉着不错过任何可能的原则，还是赶紧去通知列车长。 很快列车长就带着人过来，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死死地捂着一个身形壮硕的中年妇女的嘴巴，将她摁在车壁上，人都有些懵。 这这这……这女同志的力气好大啊，那中年妇女一看就知道是干惯农活的，力气应该不小，可在她手里，硬是动弹不得。 人都是视觉性的动物，虽然对这事半信半疑，但看到顾溪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一口咬定这中年妇女是人贩子，还是决定暂时相信她。 在列车长询问时，沈明峥也找过来了。 一直不见顾溪回来，他以为出什么事，等过来时看到这一幕，人也有些懵。 等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沈明峥立即取出军官证，表明身份，并道：“这是我爱人，我相信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忙审问她。” 他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犹豫地站在顾溪这边。 顾溪看他过来了，终于松开被她摁着的中年妇女，让列车长将人控制住。 列车长试着叫唤中年妇女怀里背着的孩子，发现那孩子怎么叫都弄不醒，已经相信大半。 接着沈明峥跟着列车长等人一起离开，去处理这个中年妇女的事，顾溪则回车厢里等着。 约莫半个小时后，沈明峥和列车长一起回来了。 沈明峥的神色冷峻，看不出表情，列车长则是一脸高兴，看到顾溪时，格外的热情。 他上前握住顾溪的手，激动地说：“同志，谢谢你了，已经审问出来，那妇女确实是个人贩子！” 顾溪反应很平淡，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关心地问：“孩子怎么样？那药对他没什么影响吧？” 那么小的孩子，就被灌下那样的药，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想起后世的新闻和网络报导，很多被拐卖的孩子被下药后，都有不少后遗症，甚至有些被药傻了，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让人十分痛恨。 列车长严肃地说：“已经让车上的医生照看，等到下个站，我们会将孩子送去医院检查。” 说完这些，他忍不住问：“同志，你怎么知道那女人是人贩子？” 他对这事非常好奇，暗暗打量顾溪，看着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同志，像是被家里呵护着的闺女，没有经历过事的那种，很难想象她不仅能将一个力气不小的中年妇女摁住，而且行事还如此果断。 顾溪平淡道：“以前遇到过这种事，在车上也遇到了人贩子。” 她说的是五年前，跟着冯敏前往京市的火车，也遇到这样的例子，当时就闻到孩子身上的药味，虽然很淡，但她确实闻出来了。 “我的鼻子很灵敏，闻过的味道会记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当时我在洗手，那妇女带着孩子过来，见到我很警觉的样子，我就有些怀疑了……” 如果弄错了，大不了她陪礼道歉呗，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人，被讨厌也不要紧。 等听她说完，列车长恍然大悟，对顾溪又是一阵感激。 列车长对顾溪的行为给予高度的表扬，说了不少话，表示这事会上报，让组织给她颁发锦旗之类的。 顾溪：“……” 终于将热情的列车长送走，顾溪又有些恹了。 不过坐了半天的车，她就觉得有些难熬。 沈明峥见她脸色不太好，取出一个石榴，将之掰开递给她。 石榴很酸，顾溪刚吃一口，就酸得脸皱起来。 比起酸，她更喜欢吃甜，可能是从小就过得太苦，本能地追求甜，对甜有些偏爱，吃水果都喜欢挑甜的，可惜这年头甜的水果比较少。 沈明峥看她酸得脸皱在一起，有些想笑。 他想到刚才的事，看她的目光有些稀奇，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只觉得眼前的姑娘似乎哪里都好，没有哪里让他不满意的。 如果一见钟情是始于颜值，那么爱情就是源于欣赏、占有和人品。 有了这事，列车长非常照顾他们这个车厢，还特地让人给他们送来丰富的晚饭，有白米饭和香喷喷的红烧肉、红烧鱼，以及炒得清爽可口的青菜，一看就是开小灶做的。 这让顾溪难得有了胃口，将青菜都吃了，还多吃几口米饭。 剩下的由沈明峥解决，他将红烧肉的瘦肉部分夹出来递到她面前，看着她张口吃下，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这些天，他已经发现，她不爱吃肥肉，只吃瘦肉t?的部分，除非将肥肉炒得焦香焦香的，还会吃上几口，就算红烧肉做得肥而不腻，她也坚决不吃肥的部分。 挺挑食的。 晚上，车厢里只有两人，十分安静。 两人各睡一张床，顾溪睡得迷迷糊糊的，总有些不太安稳。 半睡半醒间，察觉到有一道黑影蹲在那里翻着什么，她想也不想地将怀里抱着的挎包砸过去，对面床上的沈明峥也第一时间下床制住那人。 “嗷——” 凄厉的惨叫声引来了乘务员。 乘务员打开灯，见到车厢里的一幕，人有些呆。 当他看清楚车厢里的顾溪和沈明峥时，第一个反应是，咋又是这两口子？白天抓人贩子，这晚上又在干啥呢？ 顾溪说道：“这是小偷，他要偷我们的东西！” 被沈明峥按在地上的男人大叫：“我没有，我只是走错车厢……嗷，痛痛痛，轻点啊！” 那扭着他的力道像泰山压顶似的，疼得他忍不住大叫。 对男人说的走错车厢的说法，沈明峥不为所动，直接将他扭送到列车长那里。 列车长：“……”这又是咋啦？ 等沈明峥回来，顾溪问道：“他招了吗？还是坚持走错车厢？” 因为对方也没偷成，要是一口咬定走错车厢，列车长也不好处理他。 沈明峥淡定地道：“招了。”用了点特殊的手段，招得挺快的。 然后又补充说：“这是个惯偷，上了车后，会故意路过各个车厢，专门挑看起来有钱的人偷。” 说着，他看向对面坐在那里的顾溪。 顾溪歪着脑袋看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吃惊道：“我看起来很有钱吗？” 虽然她确实有钱，但那是结婚所得的钱，又不是她赚的，她自觉自己是个没本事的，从小到大，吃喝拉撒都是靠着大人，毕竟刚高中毕业，还没赚过一分钱。 沈明峥眼里露出笑意，“嗯，他觉得你有钱。” 如果是五年前的顾溪，或许没人会觉得她有钱，但五年过后，她干净漂亮，穿着得体的新衣服，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家境优渥的姑娘，很容易让人误会，也不怪会被小偷盯上——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40章 第 40 章 第一更 后半夜相安无事。 天蒙蒙亮, 顾溪就坐起来了，精神不太好，人看起来恹恹的, 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 也可能是她的皮肤白，只要没休息好, 精神颓废, 就会显得脸色苍白, 给人一种很柔弱的感觉。 在她起身时, 对面的沈明峥也跟着坐起，眼神清明, 似乎也没怎么睡。 他关切地问：“不睡了吗？” “不睡了, 睡不着。”顾溪打了个哈欠, 觉得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 两人轮着去卫生间洗漱, 总要有一个人留在车厢里看行李, 以免被人趁机偷了。 这种事很常见, 毕竟这年头的监控不发达, 再加上列车上人员往来，鱼龙混杂，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要不然被人摸走了行李, 可是一大损失。 等顾溪洗漱回来，刚坐了会儿, 就见沈明峥带了早餐回来。 早餐有包子和饺子, 特别是一个个刚煮出来的、白白胖胖的饺子，看着就诱人，让原本没什么胃口的顾溪也多了几分食欲。 “车上也有饺子的吗？”她有些稀奇。 沈明峥将装饺子的铝饭盒放到桌上，递给她一双筷子, 说道：“这是列车长让人做的。” 昨晚将小偷扭送到列车长那里后，他和列车长说了声她身体不太好、胃口也不好的事，列车长是个聪明人，再加上顾溪捉人贩子、捉小偷，对他们挺有好感的，便让车上的厨师特地给她做了饺子。 顾溪只是愣了下，便明白他的意思。 这应该是他和列车长说了什么，才会特地关照他们。 心情有些复杂，有一种说不出的动容。 或许是她这辈子能得到的关心实在太少了，只要别人给予的一点点关怀，都会让她触动，更不用说像沈家人这样毫无保留的关怀爱护，很难让人抗拒。 顾溪咬了一口饺子，突然说：“大哥，昨天……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要是那妇女不是人贩子，是她误会了，只怕会对他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像他这样的军人，应该首先抱持怀疑的态度才对，而不是二话不说，就直接站她。 这显得他亲疏不分。 沈明峥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昨天没见她问什么，还以为她不在意。 他看着她倦怠苍白的面容，声音沉稳：“我知道你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你既然觉得她是人贩子，那肯定有你的理由。如果真的错了，那我愿意承担我的失责！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任何犯罪，这是我的职责！” 其实，他比她想象中要了解她，知道她绝非那种没有证据就出手的人。 但相应的，他也愿意去承担她失误的后果，这是他作为丈夫必须要做的，不管在任何时候，他都应该相信她。 只要她不是犯原则性的错误，他都应该第一时间站在她这边。 顾溪怔怔地看他，然后低下头，红晕从脸颊弥漫到耳廓。 原来被人如此坚定地信任着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原来有个可靠的人给她当后盾、不管她做什么都愿意去承担的感觉如此的好！ “谢谢。”她小小声地说，“以后我做事会更谨慎的，不会……连累你的。” 他相信她，那她也应该更谨慎，不能给他带来麻烦，影响到他。 他热爱着他的这身军装，她也敬佩这群可爱的人。 沈明峥看到她红通通的耳廊，她的皮肤太白，脸上稍微发红，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实在可爱。 原来女同志都是这么可爱的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温和：“顾溪，你永远都不必和我道谢。” ** 顾溪的胃口不大，只吃了七个饺子，剩下的都给他吃。 “真的不吃了？”沈明峥拧眉，觉得她吃得太少了，这饺子其实包得不够大，毕竟不是自己家包的，不会特地往大来包，在他看来挺小的。 她摇头，摸了摸胃部，“已经够了，不能吃太多，会吐的。” 听她这么说，沈明峥不再勉强，将剩下的饺子都吃了，还吃了三个包子。 他是男人，平时运动量大，胃口大些是正常的。 在他们吃完早餐时，列车停了。 正好到了这边的省城。 两人坐在车厢里，看着陆续下车或上车的人。 沈明峥说：“列车经过省城后会继续前行，晚上七点左右到宇城站，咱们先在城里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中午可以坐部队的车回去，大概两到三个小时就能到部队。” 顾溪哦一声，想到晚上就到地方，多少有些期盼。 不说车里休息不好，就是现在天气热，一天不洗澡就觉得浑身难受得厉害，昨天睡觉前，她只在车上的卫生间用打湿的毛巾擦了擦身体，一个晚上下来，又热出一身的汗。 等列车重新启动时，他们这节车厢来了两个乘客。 是一男一女，二十左右的年纪，大包小包地拎上车。 经过一番友好的交流，顾溪得知他们是下乡的知青，前些天回省城探亲，参加家中兄长的婚礼，探亲完继续下乡。 正好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样，都是在宇城到站下车，而且他们下乡的地方，正好是部队附近的一个农场。 这两个知青，男知青叫甘栋梁，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看着是那种知识份子。 女知青叫程圆圆，脸蛋圆圆的，是一种可爱女生类型。 两人的父母都是省城机械厂的干事，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里长大，因为太熟悉了，两人的关系就像兄妹，下乡后也是互相照顾。 程圆圆是个很热情开朗的姑娘，一看就知道从小没吃过苦头的那种，就算下乡后，也没有磨去性子，这大概也有甘栋梁照顾有关。 自从进车厢后，看到车厢里坐在一起的男女，程圆圆就在心里哇的叫一声。 俊男美女，实在太养眼了。 得知两人是夫妻，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脸蛋红通通的，时不时瞄着他们。 甘栋梁看她这副德行，暗暗喊糟。 车厢里那个叫沈明峥的男人，高大健壮，气质冷硬，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她这种鬼鬼祟祟的模样，很容易招人误会，万一被人家误会怎么办？ 程圆圆试着和顾溪搭话，发现看起来神色冷淡的美女居然意外的好脾气，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会搭话，胆子瞬间就大起来。 “你们是刚结婚的夫妻吗？哎，因为你看起来就像刚满十八岁的样子，不t?像结婚很久的，所以我就猜你们是刚结婚的……啊，你爱人是部队的啊？真好啊，我们这边有个说法，嫁军人当军嫂是最光荣的……” 顾溪并不讨厌程圆圆的热情，感觉她和沈明嵘有些像，都是那种像小狗一样的性子，对人很亲近、很会自得其乐。 当然，这也和程圆圆的分寸拿捏得好有关，显然家教是不错的。 正好坐车挺无聊的，有个人说话也好，沈明峥明显就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对象，虽然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会回答。 程圆圆将家里给她准备的各种零食都拿出来，放到桌上请他们吃，其中有一种这边省城特有的腌渍甜梅非常合顾溪的胃口，甜中带着些微的酸，很是醒神，吃了都精神一些。 顾溪也请他们吃糖和水果、点心。 沈明峥坐在旁边，听着两个女同志聊天，见顾溪吃到甜梅时，脸色好了许多，看程圆圆的目光温和不少。 甘栋梁发现他脸上的变化，总算松口气。 他刚才差点就被程圆圆的口无遮拦给吓住，担心她问东问西，引来人家的不快。虽说这年头的人都赤诚，出门在外，大家脾性不错的，都愿意交个朋友，但有些人并不喜欢陌生人问东问西，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些边界感的。 幸好人家女同志不介意，这位军人大哥对他的妻子很上心，见妻子高兴，没有说什么。 程圆圆是个存不住话的，在交流中，顾溪连他们家有几口人，家里人干啥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们两人的家境还算是不错的，要不然也坐不起卧铺。 有人聊天，时间过得也快。 晚上七点多，列车终于到站。 程圆圆和甘栋梁的行李并不多，热情地询问需不需要他们帮忙拿行李。 顾溪谢过他们，“不用，我们的行李也不多，可以自己拿的。” 沈明峥一个人就可以拎完两个行李袋，她只需要拿剩下没吃完的食物就行。 下了车后，四人在车站前分别。 程圆圆和甘栋梁在城里有亲戚，他们今晚可以去亲戚家借住，等明天早上再去农场那边。 顾溪和沈明峥则去附近的招待所。 到了招待所，刚进去，就见守着招待所里的大姐惊喜地看过来。 “是沈同志啊，你这是探亲回来了？”大姐长着一张国字脸，容貌不出众，是个爽快的性子，显然是认识沈明峥的，当看到跟着沈明峥的顾溪时，又热情地笑道，“这是你刚结婚的爱人吧？好俊俏的闺女。” 沈明峥朝她叫了一声“钟大姐”，介绍道：“这是我爱人，顾溪。”然后又对顾溪说，“顾溪，这是钟大姐。” 顾溪乖乖地叫人：“钟大姐。” 钟大姐没有看他们的介绍信和结婚证什么的，直接热情地带他们到楼上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干净，里头有两张单人床。 钟大姐去拿了个装满水的热水瓶过来给他们，一边说道：“顾同志要不要洗个澡？下面的卫生间可以洗澡，有热水哩。” 一般招待所是不提供热水洗澡的，这是钟大姐特地给他们准备的。 沈明峥道了一声谢，说道：“麻烦钟大姐了。” 钟大姐笑道：“有啥麻烦的？有啥需要就和我说，千万别客气啊，沈同志可是军人呢，咱们要给军人优先嘛。” 其实并不是如此，一听就只是借口，特地照顾他们的。 顾溪哪里看不出来，钟大姐和沈明峥的关系不一样，将他当自己人看待的。 接着钟大姐又给他们端了晚餐过来。 是两碗自家煮的面，里头放了些碎肉和青菜、香葱，卧了个荷包蛋，面条虽是挂面，汤底却是骨头汤，十分浓郁香鲜。 “来来来，这是我闺女煮的面，你们应该饿了，垫垫肚子。”她笑着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比较简陋，你们别嫌弃啊。” 沈明峥自然又是一番感谢。 钟大姐朝他们摆了摆手，让他们吃面，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沈明峥拉着顾溪坐下，两人对着坐下吃面。 “以前部队救灾时，我救过钟大姐的孩子。”沈明峥一边吃一边说，“每次来宇城，如果赶不及回部队，就在这边招待所住下，一来二去便熟悉了。” 顾溪恍然，怪不得钟大姐对他如此热情，有这份救命恩情在，加上他又是军人，这年头的百姓对军人都有极大的好感。 一碗汤面下肚，顾溪有种活过来的感觉，终于不再恶心得厉害。 可能也是终于不在车里了，脚踏实地，没有那么闷。 吃过面后，休息了会儿，便找衣服去洗澡。 沈明峥陪她到楼下的卫生间洗澡，在她洗澡时，站在门口处守着。 等她洗完澡，便换他去洗。 因为是出门在外，不方便洗衣服，沈明峥将两人换下来的脏衣服用一个特地备着的布袋装起来，等明天到了部队那边再洗。 等他们都洗漱完，时间已经不早。 虽然是双人间，其实房间里的两张床都是单人床，顾溪挑了一张靠里头的床躺下。 床单很干净，没什么异味，应该是特地晒过的。 这两天在车上没休息好，顾溪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意识朦胧中，感觉有人上了床，躺在她身边，硬是跟她挤一张床，将她搂住。 她含糊地说：“那边有床……” 单人床实在挤了些，不像家里的双人床。 沈明峥没理会她的话，拥住她的身体。 只要抱过老婆后，男人便不会想要自己一个人睡。 虽然前二十几年都是一个人睡过来的，但男人可能骨子里都有一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欲念，他觉得抱着她睡，会让他的睡眠质量更好，心里更踏实，也舍不得放开她。 一觉睡到天亮。 顾溪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身后的男人紧紧地搂着，将她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也亏得她从小就和两个妹妹一起睡，习惯了妹妹紧挨着她，心里也愿意有个人陪着，要不然按他这种抱法，正常人肯定都睡不香，嫌弃地将他踢开。 明明有两张床，他偏偏和自己挤一张，挤得两人浑身都是汗，衣服都湿了。更过分的是，他居然上半身是光着的，汗水都被她的睡衣吸收。 顾溪困难地拍了拍他，含糊地说：“大哥，放开，我要起了。” 男人拥紧她，声音带着惺忪的睡意，说道：“时间还早，部队的车要到中午才回去，可以再睡会儿。” 顾溪：“我要上厕所。” 沈明峥终于松开手，由她窸窸窣窣地下床。 等顾溪解决生理需求，又洗了个脸、换了身干爽的睡衣回来，爬上床后，又被也从卫生间回来的男人探臂拥在怀里。 她靠在他怀里，一时间有些睡不着。 就着从窗帘泄入的晨光，她看着他沉睡的面容，许是睡梦之中，他的神色放松，没有清醒时那么冷硬严肃，英俊的面容更是性感得一踏糊涂，直戳人心，很容易就勾得人心思蠢动。 顾溪被美色迷糊了下，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他的脸一口。 刚亲完，就见他睁开眼睛。 昏暗的光线中，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觉得这双眼睛很幽深，正有些尴尬时，突然他按住她，狠狠地吻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第二更 顾溪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被人抱起时, 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尔后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 甚至有些羞恼。 “你、你怎么能……” 沈明峥神色平淡，脸上的表情虽然比在外时要柔和一些, 但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有耳尖有些泛红, 只是室内拉着窗帘, 光线较暗，让人也看不清楚。 他伸手将黏在她颊边汗湿的发捋起, 低头吻她红润的脸蛋, 漫不经心地嗯一声, 也不知道是在附和她还是其他。 昏暗简陋的室内, 两人窝在一张狭窄的床上耳鬓厮磨, 呼吸交融, 滚烫的汗水不分你我, 浸染彼此的肌肤。 直到她的肚子响起咕噜噜的叫唤声，他不舍地放开她，下床去给她找衣服。 顾溪将身体缩在被单里, 藏住自己红通通的脸蛋。 她真的没想到要在这种地方…… 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垫在身下的衣服, 被弄得皱巴巴的，上面还有可疑的水渍……幸好没有弄脏人家的被单, 不然岂不是让人知道他们在招待所里干了什么？ 沈明峥从行李袋拿出干净的衣服, 自己将衣服穿上，然后拿了一套去给她。 见她像只驼鸟似的将自己藏在被单里，他的眼里露出笑意，伸手将她从里头挖出来, “穿t?衣服，我们出去吃早饭。” 顾溪扯着被单，怕他要给自己穿衣服，闷闷地说：“给我，我自己穿。” 沈明峥有些遗憾，不过也怕折腾太久对她的胃不好，没有再做什么。 两人穿戴整齐，洗漱完毕，便离开了房间。 出门时，发现守着招待所的是钟大姐的女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她打了声招呼，“沈大哥，你们要出去？” 沈明峥朝她微微颔首，应了一声，领着顾溪离开。 顾溪能感觉到钟大姐女儿看过来的目光，大多放在沈明峥身上，心里有几分明悟。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长得好看又优秀的异性心生好感是正常的。 想到昨晚的那两碗面，心知这小姑娘虽然有些心思，但人有分寸，等长大后会明白过来，那不过是少女时期的一种朦胧好感。 离开招待所后，沈明峥带顾溪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早饭。 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饭店里没什么人，很快就将他们点的肉丝面送上来。 面很劲道，汤也很鲜美，可见饭店里的师傅是有真功夫的。 这年代虽然缺衣少食，但食材真的很好，都是纯天然的，只要用心烹饪，很少有不好吃的。 顾溪常见未来的人在网络上抱怨食物已经没了过去的味道，她也没尝过未来的食物，不知道是不是，不过吃到美食时，确实让人心情愉快。 吃过面后，沈明峥带她去市里的百货商场。 他向她介绍：“部队有供销社，不过供销社的东西不多，有些东西要来市里的百货商场买……” “离部队最近有个镇，骑自行车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不过镇上的东西也不多，倒是农历初一和十五有集市，集市很热闹，附近村里和农场的人都会带一些自家的农副产品去集市卖……” 顾溪默默地听着，发现部队的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至少不是在深山之中，要花费一天时间，还要转车才能去市里买东西的那种。 到了百货商店，沈明峥说：“看看有什么缺的，买些回去，可以让部队的车帮忙拉回去，不用担心。” 顾溪哦一声，有些茫然，“那家里有缺什么吗？” 这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离开长辈单过，她还真不知道缺什么，要买什么。 沈明峥一个人在外十几年，比她的生活经验要丰富，略一想就列出一些要买的，带她去买了暖水瓶、锅碗瓢盆等，以及一些笔墨纸砚的东西，还有女同志要用的雪花膏之类的…… 在他买雪花膏时，顾溪睁大眼睛，“你怎么……” 他怎么比她这女生还懂？ 沈明峥说道：“以前听战友说，他的媳妇喜欢用这个，等天气凉了，皮肤容易干躁开裂，擦这个好。” 顾溪哦一声，暗忖你们这些男同志平时到底在聊些什么？ 不会都聊女人有关的事吧？ 这么想着，她抬头看他，对上他冷硬严肃的面容，有种凛然不可侵之感，觉得自己这么想好像在亵渎他身上的军装。 最后还买了不少吃食，有糖果点心和做饭的一些调味料。 沈明峥道：“如果不想做饭，可以吃食堂，不过食堂的一些大锅饭味道不太好。” 他舍不得亏待她，她平时吃得那么少，要是不好吃的，岂不是吃得更少？ 所以吃饭这事，若是时间充足，还是在家里开火。 顾溪没意见，她也觉得在家里做饭比较好，主要是想吃啥就做啥，她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毕竟回到顾家后做了五年的饭，就连那些挑剔的顾家人都觉得她做得可以。 而且她还知道很多后世的菜怎么做，当阿飘时没少去蹭人家的网络，看了不少美食视频，可以学着做，那种复杂的做不了，简单的还是可以做的。 这么一想，顾溪对这个未来越发的期盼。 活着，似乎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买的东西太多，用来装东西的布袋鼓鼓囊囊的，沈明峥的另一只手还提着用麻绳系好的大件物品。 两人就像出来大采购，看到就买，买得太多，都不知道自己买了啥。 要不是顾溪阻止，可能他还要继续买。 她有些汗颜，“大哥，先这些吧，再多咱们提不回去。” 沈明峥道：“没事，一次性买完，省得回去缺这个缺那个，不方便。” 他的主张是，要买就一次性买齐，不必她操心。 最后两人手里都提着东西回招待所，看得钟大姐目瞪口呆，问道：“你们咋买这么多东西？” 这是要搬家不成？ 沈明峥道：“我爱人第一次随军，以后住在部队里，想将东西办齐全些，就不用再出来买。” 钟大姐点头，“是这个理，布置一个家不容易，一次性买完也好。” 回到招待所，时间已经差不多，两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他们去退了房，沈明峥结算房钱时，送了钟大姐一袋点心和水果，感谢她对他们的照顾。 钟大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关心地问：“你们部队的车停在哪？要不要我送你们过去？这么多东西可不好拎啊。” 她看向顾溪，她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俊的闺女，像唱戏里的仙女似的，就是太瘦弱了，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估计让她拎个热水瓶都要担心她会累着。 沈明峥道：“不用麻烦。” 钟大姐觉得这不是麻烦，很热心地帮忙将他们送过去。 她原本还想帮忙多拿一些的，担心顾溪拿不动，哪知道就见顾溪左手拎起一个行李袋，右手拎起一个装食物的布袋，轻松自如地和他们走出招待所。 先前行李少，都是沈明峥拿着，现在买了那么多东西，沈明峥双手都拿满了，顾溪自然也要帮着分担一些。 沈明峥想到她的力气似乎不小，见她没有勉强，便给她拿着。 见钟大姐看过来，顾溪不解地看她。 “哟，你这闺女的力气可真大。”钟大姐夸道，发现这女同志原来不如想象中那么脆弱，是个能干活的。 顾溪腼腆地笑了下，说道：“以前在乡下干农活练出来的。”确实是从小就练出来的，不过她的力气也比普通人要大一些，可能再加上当过阿飘，多少影响了些，重生后力气好像更大，才能打得顾远辉嗷嗷叫。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当了几十年阿飘的补偿。 “哎呀，你这闺女还干过农活啊，实在看不出来。” 钟大姐的态度变得越发的热情，看顾溪的眼神哪都稀奇，觉得她和沈明峥再相配不过。 像沈明峥这样年轻有为的军官，容貌出众，钟大姐也升起过要给他做媒的念头，这也是很多像她这样的妇女都会干的事，见到优秀的年轻人，就想给他们做媒。 哪知道人家早有未婚妻了，只是等未婚妻读完书，然后再结婚。 先前还想过他的未婚妻是什么样的，见过人才知道，这长得也太好看了，不像个能干活的，结果是自己看走眼。 钟大姐祖上八辈子都是农民，后来嫁到城里，不过她的骨子里仍觉得自己还是农民，是个热爱工作，行事风风火火的。 她就喜欢这种能干活的闺女，以为是个城里的娇小姐，哪知道是同路人。 这让她觉得顾溪更亲切了，因为她太过出众的容貌而产生的距离感瞬间就消除。 三人来到招待所附近的一条街，就在路边等着。 一般部队的车来城里时，如果有谁要坐车回部队，可以在这里等待。 钟大姐送到这里后便离开了，沈明峥和顾溪站在树荫下等。 这时已经接近午时。 先前吃早饭比较晚，两人都不饿，没再去吃东西，只买了些包子点心的备着，要是饿了可以在车上吃。 等了约莫十分钟，一辆吉普车朝这边驶来，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就见一个皮肤黝黑、精神抖擞的小战士跳下车，高兴地叫道：“沈团长，你回来啦。”说着他的目光落到顾溪身上，顿时瞪大眼睛，有些害羞地说，“这、这是嫂子吧？” 这位嫂子也长得太好看了，好年轻啊，看着像刚满十八岁。 沈团长这次请假回家结婚的事，部队里的人都知道。 这会儿看他身边站着的年轻女同志，便知应该是他新婚的妻子。 沈明峥叫了一声“小方”，介绍道：“这是我爱人顾溪，这是方勇智。” “方同志。”顾溪朝小方打招呼。 小方忙摆手，“嫂子叫我小方就行。” 小方帮忙搬东西上车，一边说道：“沈团长，咱们等会儿还要去接旅政委t?，他今天出来办事。” 沈明峥恍然，原本以为今天过来接他们的是部队后勤采购的车，没想到会是这辆，便知道是有干部出来办事。 将行李搬到后车箱，三人便上了车。 车开往市委大院，接到了旅政委。 旅政委是个看起来很精神的中年男人，穿着军装，身材有些发福，人笑呵呵的，很是亲和。 彼此又是一番介绍。 旅政委亲切地表示对顾溪的欢迎，笑道：“咱们一直担心沈团长的终身大事，现在他总算结婚，咱们也放心了。以后你们好好处着，好好过日子，顾同志有什么麻烦可以反应给组织……” 一通漂亮的场面话下来，顾溪只有应的份。 旅政委不愧是搞政治思想工作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顾溪都应着，看起来很是乖巧。 这一路上，听着旅政委和沈明峥聊天，虽然都是旅政委说，沈明峥只是应着，不过也不算无聊。 约莫三个小时，终于抵达部队。 只见部队门岗处是端着枪支、站姿笔挺的战士。 车开进去，发现里头很大，部队是依山而建，房子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家属院就在山脚下，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 这里都是平房，房子排列而去，数量并不少。 车一路开进家属院，在靠边缘的一栋平房停下。 已经是下午，在车开进来时，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家属院靠大门那边有几棵茂盛的大树，形成一片林荫，还有一个供人休息乘凉的凉亭，像是一个聚集地，里头有不少妇女在那里坐着干活、聊天。 看到有车过来，大伙儿纷纷探头张望，一边闲聊着。 “哎哟，这是哪家的家属来了？” “最近有哪位营长或团长的家属要随军的吗？” 一般车开进来的，都是送家属过来，主要是带的行李太多，得送到门口才行。 “好像二旅那边有位副营长申请房子。” “三旅也有营长申请……” “现在申请房子的都不好，只能申请平房，要是两年前，说不定还能申请那边的新楼房。” “是啊，楼房多好啊，我也想住楼房，可惜当初抽签时，没抽中。” 因楼房数量有限，部队采取抽签制，只有抽中的才能搬去楼房。 “楼房看着好，其实很不方便，听说房子的面积很小，比不过平房这边，还没地方种菜，有时候还会断水，住得高的，那什么水抽不上去啥的。” “那看来平房确实好，带有个院子，想种点啥青菜吃也方便。” “可是平房很破啊，蚊虫又多，我还是喜欢住干净的楼房。” “……” 众人正聊着，看到车停的地方，终于明白是哪家的家属过来。 “原来是那位沈团长的家属。” “听说他这个月请假回去结婚了，这是带他的爱人过来吧？” 有人酸溜溜地说：“也不知道他爱人长啥模样，听说是城里的，估计是个不能干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拖累沈团长？要我说，男人娶媳妇，还是娶个能干活的，他们出任务时也能放心。我当初还想将我娘家的侄女介绍给他呢，可惜他居然已经有未婚妻了。” 旁边和她不对付的人看不惯她那酸样，当即说道：“介绍啥啊！我说万翠花，你娘家侄女那磕碜样，还好意思介绍给人家沈团长？就算沈团长没未婚妻，人家也看不上你娘家的侄女。” “胡说八道，我娘家侄女哪里不好？她下地干活，一天可以挣十个工分，比男人还厉害！” “我也没说她不好，是你妄想将你娘家侄女嫁给沈团长，好拿彩礼吧？你也好意思，这事还没成呢，居然开口就要一千块的彩礼，谁敢娶哦？” “关你啥事？你屁话也太多了。” “哟，这是恼羞成怒了吧？你敢提，还怕人说吗？” “你……我和你拼了！” 两个女人瞬间就打起来，很快牵连到旁边人，不过一会儿，就演变成打群架。 “啊啊——你们别打了！”- 另一边，顾溪刚下车，就懵逼地朝那边看过来。 这边的混乱，就算远远的也能看到，也不知道发生啥事，好像是有人打架了。 旅政委还在车里，原本是想过来看看沈明峥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军嫂随军不容易，他作政委的也得多关心他们的需求。 哪知道居然有军属打架，这不是给刚来的军嫂树立坏榜样吗？ 小方也是一脸尴尬之色。 他以前就听说有些嫂子们很彪悍，一言不合就打架，打起来可比男人凶多了，因为嫂子们打架都是往痛处打，抓脸抓头发是寻常，还会抠…… 反正挺可怕的。 他看了一眼顾溪，觉得沈团长的爱人斯斯文文的，应该不是那种会打架的。 但万一以后有人和她起冲突，打她怎么办？ 她这么瘦弱，肯定打不过啊—— 作者有话说：小方：[托腮]沈团长爱人要是被打了怎么办？ 顾溪：打架？[星星眼]我在行啊，撸袖子开干！ 沈明峥：…………………… 第42章 第 42 章 第一更 嫂子们的群架最后在妇女主任的调和下解决了。 带头打架的军属给予口头警告, 下次要是再犯，还会有其他的惩罚。 顾溪没太关注这些，下车后沈明峥拿出钥匙打开门, 他们开始搬行李进去。 进门是一个院子，院子的三面围墙不算矮, 可以遮挡住外头的视线。 靠墙的地方有两棵茂盛的石榴树, 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 树上挂着不少石榴, 有青色的，也有红色的, 不过个头并不大。 除了两棵石榴树外, 院子里便没什么东西, 能看得出这院子是特地修整过的, 虽然生长着杂草, 但这杂草并不算茂盛。 从院门口进去, 有一条石板路, 这石板路一看就是前屋主特地铺的，若是下雨时，踩着石板路不用担心会弄得一脚的泥水。 里头是青砖黑瓦的平房, 中间是待客的堂屋, 左边有两间卧室，右边同样也有两间, 一间是做饭的灶房, 一间是卧室，靠近厨房的地方还有一口压水井。 院子靠墙那边，还修了个厕所和洗浴间。 沈明峥和小方、顾溪一起搬行李进去，旅政委也帮着搬了一些。 因为人多, 很快就将行李都搬进去。 将行李放下后，旅政委看了看院子，说道：“这院子不错，还种了两棵石榴，看样子应该种了好些年了。” 这石榴应该是前屋主种的。 前屋主搬去楼房那边，这里就空了出来，空了好一段时间，直到被分给沈明峥。刚分到沈明峥手里时，房子看着挺破旧的，连瓦片都碎了不少，沈明峥花钱请人过来修整过。 这事部队里的人都知道，众人没少打趣沈明峥，说他这是重视媳妇，人还没来呢，就忙上忙下，将破旧的平房修整得干干净净的。 旅政委当时也跟着打趣一番，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同志能拴得住他这活阎王。 直到看到人，他总算明白了。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也不怪沈明峥这般上心，这女同志看着斯斯文文的，娶了这样的媳妇，男人哪里舍得让她过苦日子？ 小方和旅政委没有多作停留，很快就告辞离开。 知道他们刚搬进来，屋子还没整理好，人家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不会留下来给人添麻烦。 送走两人，沈明峥将大门关上。 顾溪在看房子，一边问道：“大哥，咱们住哪个房间？”这里共有三个能住人的房间。 “左边第一间。”沈明峥说道，“席子在柜子里放着，先前已经晾晒过，拿出来铺上就行。” 顾溪走过去，发现左边第一间的房间是最大的，第二间的面积比较小。 不过面积小的房间采光不错，可以用来做书房。 她走进第一间房，里头有床、有柜子、有架子和桌椅等，家具十分齐全，而且床是让人新打的，其他的应该是二手的，不过保护得很好，没什么破损的地方。 墙面都重新刷了大白，看起来白乎乎的，显得很干净，像新的一样。 沈明峥去压水井那边打水，找了件已经不穿的旧衣服撕开当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虽然他回京市前打扫过，但半个月时间过去，屋里又积了不少灰尘，还得打扫一下，擦去家具上的灰尘。 顾溪要帮忙擦洗，他没有让，说道：“你去整理行李。” 顾溪见他干活挺利落的，于是也没和他抢，开始整理行李。 行李看着挺多的，但新家什么都缺，等她将东西取出来一一摆好，发现t?东西也不算多，甚至还买少了。 就在两人忙碌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顾溪在房里将行李袋中的衣服往柜子里放，听到动静走出去，正好看到沈明峥带着一个穿着军装、高大健壮的男人进来。 这男人约莫三十岁，比沈明峥要矮一些，皮肤被晒得微黑，五官俊朗，让她有种熟悉感。 男人看到出现在门前廊下的顾溪时，微微愣了下，朝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说道：“妹妹，初次见面，我是大哥顾远扬。” 顾远扬？ 顾溪总算想起为什么会觉得他熟悉，因为他的五官和顾远征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顾远征没像他晒得那么黑，也没他那么高壮。如果说顾远征是典型的城里男人，那顾远扬就是个风吹日晒出来的糙汉子，一个标准的军人。 顾溪迟疑了下，勉强地叫了一声“大哥”。 在叫他“大哥”时，她忍不住看向沈明峥，发现这会儿有两个“大哥”，这称呼是不是有点乱？ 顾远扬听到这声大哥，高兴地哎了一声。 他挠了下脑袋，似乎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陌生的妹妹，有些无措地说：“你们这一路还顺利吧？听说你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不舒服的吗？你嫂子是军医，在医院那边工作，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找她……” 顾溪又看了眼沈明峥，慢吞吞地说：“挺顺利的，我的身体还好，谢谢关心。”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没想到，这个大哥这么快就登门，还以为要等他们修整好，然后再过去拜访的。 顾远扬可能也看出她的不适，轻咳一声，继续说：“我和你嫂子预计你们应该是这两天会到部队，已经买好菜，今晚你们就去我们那边吃个饭吧，也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 他一直让人帮忙留意，如果沈团长回来，让人通知他一声。 先前得知这事，便直接请假过来了，正好下午也没什么事。 顾溪闻言，再次看向沈明峥。 这回沈明峥终于开口，“行，那就打扰你们了。” “说啥打扰。”顾远扬耿直地说，“我妹妹来了，我这当大哥的总得要好好地照顾她！妹妹，以后有啥事，直接和大哥说，大哥和嫂子都会帮你。” 这话难得温情，也是出自他的本意。 顾溪抬眼看他，目光很认真，仿佛在确认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仍是那副慢吞吞的模样：“哦，那、那多谢大哥。”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顾远扬没有再拉着她说话，而是问：“你们这边整理得咋样？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沈明峥道，“东西不多，我们可以自己来，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们弄好，就去你们那里。” 顾远扬也是没勉强，“那行，我先回去了，等你们过去吃饭。” 等顾远扬离开，顾溪转身回了房，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 沈明峥走进来，伸手轻轻地拥住她，叫了一声，“溪溪。” 顾溪回过神，扭头看他，神色平静，问道：“大哥，怎么了？” 听到这声“大哥”，沈明峥的神色一顿，想到先前她朝顾远扬叫大哥的情景，莫名有些不爽快。 虽然顾远扬确实是她的大哥，但这些天，听她叫大哥时，已经听习惯了，有种这是他独有的，哪想到中途插了个“大哥”进来。 虽然心里不爽快，他面上并未显，手指碰了碰她瓷白的脸，说道：“不习惯？” 能看出她不知道怎么和顾远扬相处。 顾溪先是点头，然后解释道：“我回到顾家后，从没见过他，他一直在部队……”她低下头，小声地说，“我都习惯顾家人忽视我，不将我当家人看待，大家当陌生人处着也好。他突然这样，确实挺不习惯的，我还以为他会和顾远征他们一样的……” 要是顾远扬和顾远征、顾远辉一样，嫌她丢脸，不将她当姐妹看待，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偏偏他特地过来，言语间很亲切，显然是认她这妹妹的。 她能看得出来，这是顾远扬的本心，不是因为什么原因，只因为她就是他的妹妹罢了，两人之间有血缘关系，是同个妈生的，那便是他关心她、照顾她的理由。 沈明峥神色微黯，突然将她紧紧地拥入怀里。 虽然知道顾家对她不好，但还是第一次亲口听她说出来，让他想起那天在公园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时候她面上的茫然、脆弱和崩溃…… 要有多绝望，才会让她在那段日子里，快要崩溃？ “顾溪。”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很好，不要质疑自己！大家都会喜欢你，爸、妈、明嵘……还有我。” 不要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他们会忽视她，厌恶她，是他们的思想有问题！ 明明她是一个很善良、纯粹又容易心软、为他人着想的姑娘，有很多美好的品德。 喜欢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不喜欢她的人，是他们的损失，是他们没有眼光。 顾溪愣了下，明白他在安慰自己，有些想笑，说道：“大哥，我知道的，爸妈和明嵘对我很好，你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你们，遇到你们是我最幸福的事。” 两辈子，她最惦记着的就是沈家人。 他们无私的付出和爱护，让她终于对顾家给予的伤害释怀。 她现在已经不会再为顾家人对她如何而难受，甚至可以说已经看开。 对顾家那些人，她心里已经升不起丝毫的情绪波动，当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沈明峥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心里充满对她的怜惜、爱护，还有男人对女人无言的爱意。 他捧着她的脸，看她露出笑容的模样，心里再次喟叹。 虽然结婚的时间不长，但她确实看起来开心一些了，将她带离京市是最好的选择，远离顾家人所在的地方，以后或许不会怎么相见，曾经不好的记忆会被更多的新的记忆所取代。 两人相拥会儿，继续忙活。 沈明峥将柜子里的席子取出来，一边铺床一边说：“顾远扬的性子耿直，粗中有细，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他既然认你这妹妹，对你是真心的，你若是不介意，以后可以将他当亲人处着。” 毕竟是她的亲大哥，若对方是真心待她，在这里她也有个亲人，多少会有些安全感。 希望顾远扬这位亲生的大哥，能弥补她曾经缺失的亲缘。 顾溪点头，朝他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那就当亲人处着。” 这个大哥看起来好像还不错，不知道大嫂是什么样的。 如果两人性子都不错的话，以后可以试着往来。 两人都是干活利落的，不过一个小时，就收拾得差不多，剩下的就是洗洗涮涮的事。 沈明峥去灶房那边升了火，将一个洗干净的锅架上去，往里头倒了大半锅水，先烧开水喝。 接着他将昨天在招待所换下来的脏衣服丢进洗衣盆里，拿到院子的水井前的空地，压水上来洗衣服。 顾溪坐在灶房前，一边看火烧开水，一边吃点心。 先前在车上时没吃东西，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她自己吃，同时也喂沈明峥吃，觉得他应该也是饿了的，和他聊着这个家的事。 沈明峥说：“平房这边可以烧煤炉子，也可以烧柴火，明天我让人送些煤炭过来。” 灶房里有烧柴的农村土灶，也有一个新的铁皮煤炉。 角落里还堆着几捆柴火，这些也是花钱买的，找部队后勤买就行。 顾溪觉得烧什么都行，不管煤炉还是农村土灶，她都会用。 她发现厨房里的厨具还挺齐全的，有好几个锅，煮饭的锅、炒菜的锅、烧开水的壶、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烧洗澡水的大锅。 橱柜那边也放了些碗筷，还有喝水泡茶的搪瓷茶缸也有。 除了他们今天在市里买的锅碗瓢盆外，原本也准备了一些，估计是他先前就买好的。 现在就只剩下食材了。 “明天我们去供销社，买些米面回来放着……对了，听说供销社也有菜卖，不过要去早点，晚了就没什么菜……” 沈明峥一边搓洗衣服，一边说，显然是特地做过功课的。 顾溪听着，突然问：“大哥，你的假是不是已经没了？” 沈明峥点头，“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就要开始上班。”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沈明峥将洗好的衣服拧干，晾晒在院子里。 院子里拉了两条晾衣绳，下午的太阳正好，这么晒着，到了晚上衣服应该就能干了。 水也烧好，顾溪将灶肚里的火熄灭，正要将t?锅拎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拉住。 “我来。”沈明峥说道，“小心烫。” 他将锅拎出来，再将锅里的水倒到开水壶里，放到堂屋的餐桌上晾凉，接着又去洗其他的东西。 顾溪发现自己好像没啥事要做，不由跟着他转，发现他不怎么让她干活。 从结婚开始，她就发现他好像不太想让她干活，对她有一种很明显的保护欲，让她有些无措。 虽然以前冯敏在顾家人面前也很维护她、保护她，但冯敏和他是不同的，两者的保护欲也是不同的。 等时间差不多，沈明峥道：“我们去大哥那里吧。” 顾溪哦一声，去堂屋将他们今天在市里买的一些糖果点心和水果取了一部分出来，装到袋子里，算是登门的礼物。 就算是亲大哥，也不好两手空空地过去。 她问道：“对了，听说大哥和大嫂还有个女儿，叫顾薇的……我要不要给她封个红包当见面礼？” 这是她偶然间听到江惠君说的。 虽然顾茂文夫妻不喜顾远扬不听话，跑去当兵，但结婚生孩子这样的大事，也是写过信回来通知他们。 她记得，他们的孩子应该已经五岁了。 沈明峥道：“你看着办。” 他不干涉她的决定，长辈给第一次见面的小孩红包，有祝福的意思，挺好的。 顾溪回房间找出个结婚时剩下的红包壳出来，收拾行李时顺便塞进去的。 她往红包壳里塞了三块钱。 接着两人出门，往顾远扬他们住的房子走去——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43章 第 43 章 第二更 傍晚时分的家属院已经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 饭菜的香味在傍晚时仍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天边夕阳喧天，下班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家, 活泼的孩子在家属院的各处玩耍，窜来窜去。 顾远扬居住的房子也在这边的平房。 倒不是他申请不到楼房, 而是他当初没去抽签, 将机会给了下面的人, 为此得到组织的表扬。 对顾远扬夫妻来说, 住楼房还是住平房都是一样的，夫妻俩的性子都比较豁达。 沈明峥和顾溪两人提着东西朝顾远扬所在的房子而去。 路上遇到一些家属, 因为两人都很陌生, 众人也没主动打招呼, 只是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 在他们看过去时, 露出个笑容算是打招呼, 态度还算友善。 心里却嘀咕, 这对夫妻长得也太好看了，特别是那军嫂，漂亮成那样, 让人都晃了眼。 顾溪发现, 这边的住户挺多的。 白天时还好，到了傍晚, 人们回家, 整个家属院都喧闹起来，很有生活的气息。 顾远扬住的地方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相当于跨越大半个家属院，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他们那里。 他们到来时, 大门开着，里头很安静，有一个在院子里玩沙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五岁左右，长得白白嫩嫩的，梳着两条有些歪的牛角辫，正对着门口。 当顾溪和沈明峥进来时，小姑娘抬头懵懂地看着他们，一双黑乎乎的眼睛瞪着，然后啊了一声。 小姑娘站起身，小奶音叫道：“爸爸，妈妈，姑姑和姑父来了！” 随着小姑娘的声音响起，就见顾远扬和一个容貌秀气的女人从灶房出来。 看到他们，顾远扬笑道：“妹妹，妹夫，你们来了。” 秀气女人惊讶地看着他们，也跟着打招呼，“妹妹、妹夫，快进来坐。” 两人走过去，来到堂屋，将带来的礼物递过去。 顾远扬道：“你们来了就行，干啥还带东西？” 在他看来，妹妹和妹夫过来吃饭，就当是自己家，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顾溪看向拉着季雅衣服的小姑娘，对上她奶乎乎的包子脸，说道：“是给小侄女的一些零嘴。” 听她这么说，顾远扬便没再客气，给他们介绍：“妹妹，这是你嫂子季雅！阿雅，这是妹妹顾溪。” 季雅给他们倒了水，笑着和顾溪打招呼，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溪溪吧。” 顾溪点头，打量这位大嫂。 大嫂虽然长得秀气，但身材高挑，人看着是偏瘦的类型，像后世的模特身材。她的气质偏向一种温和从容，给人很沉稳可靠的感觉，和她的职业很搭。 在顾溪的记忆里，不少医生都像季雅一样，从容不迫，说话不疾不徐，能让病人焦虑的心情不知不觉就安定下来，这好像是医生的一种特定技能。 季雅让顾远扬陪两人说话，她进灶房继续做饭。 她朝他们道：“溪溪、沈团长，你们坐会儿，我先去做饭，等会儿就能吃饭了。” 顾远扬看着面前白晳漂亮的妹妹，不觉搓了搓手。 兄妹俩第一次见面，还真没什么可聊的。 他一个在男人堆中混了十几年的糙汉子，很少接触到像顾溪这么精致漂亮的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生怕说话大声点都要吓到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妹妹和他媳妇季雅明显是不同类型的女性。 当初他受了伤，在医院遇到季雅时，季雅给人的印象是独立而自信的，不知不觉间受她吸引，继而追求她，然后两人结婚、生孩子。 他知道怎么和季雅这样的女性相处，但还真不知道怎么和妹妹这样的姑娘相处。 不过这是自家的妹妹，顾远扬作为大哥，不管妹妹是什么样的，心里还是愿意迁就她、照顾她的。 他试着搭话：“溪溪，到这边还适应吧？” 顾溪有些无语地看他，“今天刚到，也没什么适不适应的。” 得等她住一段日子才能知道自己适不适应。 “哈哈，说得也是。”顾远扬被她吐槽也不生气，继续说，“其实咱们部队这边的环境挺好的，远离大城市的喧嚣，空气清新，有山有水，很适合生活……” 厨房那边竖起耳朵听的季雅都无语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一般从城里来这边的女同志都会嫌弃这里是山区，住得偏僻，远离城市，要买点东西都不方便，哪会觉得它好？也亏得顾远扬说得出来，而且他也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的。 顾远扬努力地和妹妹尬聊几句，聊得顾溪都为他累得慌。 这个大哥明显就不懂怎么和女同志聊天。 幸好还有沈明峥在，沈明峥接过话，两人聊起部队的事，总算没再努力尬聊。 顾溪看他们聊天，目光落到挨着爸爸的小姑娘身上，朝她招了招手。 顾团团小朋友瞅着她，看起来有些怕生，但也没拒绝。 等顾溪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她，小姑娘露出一个笑容，一口小米牙很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呀？”顾溪放柔了声音问。 “姑姑，我叫顾团团。”顾团团有些害羞地说，“这是小名，大名是顾薇。” 顾溪点头，“顾团团很好听呢，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和小姑娘聊了几句，顾溪打量这边的房子，发现格局和他们的房子差不多。 应该说，家属院的平房的格局都是差不多的。 这边的院子靠墙有一株葡萄树，树根已经很老了，显然有一些年头，在角落里支了个架子让它攀爬，形成一片绿荫。院子里还种了一些青菜和草药，青菜的长势不怎么好，叶子都黄了，草药长得倒是不错，显然是精心伺弄过的。 闲着没事，顾溪起身去灶房，准备帮季雅做饭。 季雅正在炖红烧猪蹄，灶房里飘满浓郁的肉香，她往里头添了几个剥了壳的水煮蛋，水煮蛋吸足了红烧肉的汤汁，吃起来味道非常不错。 见顾溪进来，她有些惊讶，“溪溪怎么过来了？” 顾溪道：“嫂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季雅忙道：“不用不用，你出去坐着，饭菜都做得差不多，再炒个青菜就好。”她笑了笑，“厨房这边热，小心热着了，你还是出去吧。” 顾溪看了看，发现确实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不过她也没出去，而是站在那里，自己找活干，给她打下手，帮忙递东西。 季雅见状，也不再摧她出去，一边忙活一边和她聊天，笑着说：“听说你今年高中毕业了，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在她看来，女孩子也是要找份工作的，这样才能活得自在。 就是部队的工作岗位很少，毕竟人太多了，很多家属都是没有工作的。 顾溪道：“现在没什么打算，先在部队安定下来，以后再看看有什么适合的工作。”想了想，她又说道，“我的身体正在调理中，不能做一些t?太劳累的工作。” 如果休息不好，她的身体很容易疲惫，她想要好好活着，也愿意去调理身体。 工作是要找的，但在这之前，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季雅闻言，仔细打量她的脸。 先前打个照面，她就觉得顾溪的脸色苍白，给人一种不太健康的感觉，像是天生不足，或者是后天没养好？ “说得也对。”季雅点头，“那就先不急，咱们慢慢养身体，反正以沈团长的工资能养活家，不需要你急着去工作赚钱。” 她听丈夫说过，沈团长是京市人，家境非常不错，父母都是军区的干部，不需要他们补贴家里，就算他们大手大脚地花，完全没问题。 两人随意地聊着，季雅利落地炒好最后一道青菜，顾溪接过来，将之端出去。 堂屋里聊天的顾远扬两人见状，也过来帮忙端菜。 晚饭很丰富，有红烧猪蹄，板栗鸡汤，蒜香茄子，炒青菜，主食有面条和米饭。 季雅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饭和面都做了一些，随便吃。” 顾溪道：“都可以的。”不管是面食还是米饭，她都爱吃。 沈明峥也表示都可以，他不挑食。 一行人上了桌，沈明峥给顾溪先盛一碗鸡汤，又往鸡汤里放了几筷子的面条，变成一碗鸡汤面。 季雅和顾远扬看在眼里，不觉笑出声。 看来两人的感情很好。 吃过饭，顾远扬收拾碗筷，季雅去切了一盘水果过来，众人坐在堂屋里聊天。 八月底的天气依然很热，屋里没风扇，只有扇子可以扇凉。 沈明峥拿着一把蒲扇，给顾溪打扇子，顾溪则坐在那里吃水果，几人随意地聊天。 直到时间差不多，顾溪和沈明峥起身告辞离开。 离开时，顾溪给顾团团小朋友塞了个红包，说道：“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顾团团小朋友要健康快乐地长大。” 听到这话，顾远扬夫妻俩没再推辞，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小姑娘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姑姑和姑父！” 送走两人，顾远扬夫妻开始打扫卫生，一边聊天。 “妹妹的性子很不错。”季雅说道，“就是身体不太好，看着有些亏损，以后得好好地养着。” 顾远扬拧起眉头，声音有些轻，“听说她以前在乡下过得不太好……” 对于顾溪从小被抱错、养在乡下的事，夫妻俩都清楚。 然而只是知道这事，但因为没见过，他们对顾溪的情况还真不清楚，不知道她在回到顾家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她回到顾家后又怎么样。能知道她在乡下过得不好，也是当初江惠君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抱错的事时，随口提了一句。 两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再加上顾家那边又不怎么和他们聊络，导致他们对京市那边的事真的不清楚。 直到顾溪要结婚，顾家也没通知他们一声，才隐约明白，或许顾家人并不怎么重视顾溪。 顾远扬有些懊恼。 他擦着桌子，说道：“我一直以为，妹妹到底是顾家的孩子，就算爸妈舍不得将远湘送走，但也会对妹妹好的……” 当年他坚持要入伍当兵，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父母单方面断了和他的联系，很不待见他，不过亲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也不至于将父母往坏处去想。 直到发生顾家抱错的事，他坚持让父母将顾远湘送走，认为让两个孩子各归各位，对两个孩子都好。 哪想却让父母暴怒，骂他没有兄妹情，更加不待见他，极少和他联系，他在部队也忙，一直也没时间回去。 先前见到顾溪时，顾远扬哪里没感觉到她对他的抗拒。 一个没见过面的亲生大哥，或许会陌生、拘谨，而不是无缘无故抗拒，肯定是有原因的，再联系家里人的态度，他心里多少有些明白。 看来顾溪回到顾家后，过得并不怎么好，和家里人的关系也不好。 如果他这些年能抽空回去，发现父母对顾溪不是那么好，或许他这大哥能为她做些什么，让她在顾家过得自在一些。 不管如何，作为大哥，照顾下面的弟妹是应该的。 顾远征和顾远辉都是男孩子，不怎么需要他照顾，顾远湘从小就有父母兄弟爱护，也不怎么需要他，只有顾溪这个半途回来的亲妹妹，是需要他的。 季雅安慰道：“你也别多想，这是没办法的事，这几年正是你最忙的时候，哪会想到那些？” 作为军人，顾远扬有诸多身不由己，无法照顾家里。 不说回京市，甚至有时候都是十天半个月不在家，最长的一次是半年多见不到他的人，要不是季雅足够坚强，又是上班，又是养女儿，只怕都要担心得食不下咽。 她也不太能理解公婆为什么不疼受苦回到家的女儿。 如果是她的女儿被抱错，受了苦回来，她肯定会更疼爱她，毕竟这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是她最初所期待的孩子。 就算舍不得养女，对养女有感情，但也不至于不疼亲生女儿吧？ 部队和京市离得太远，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但季雅对顾家不疼顾溪这事是不能理解的。 以前他们寄东西回去，会给所有人准备一份，也给顾溪准备了。 可惜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也不和他们写信联系，实在没办法了解。 季雅道：“我觉得妹妹挺好相处的，以后有她在，我也不会无聊，平时可以去找她说说话。” 这时，顾团团说：“妈妈，我喜欢姑姑。” 夫妻俩同时看向坐在那里吃糖的女儿。 季雅笑道：“你喜欢姑姑，是因为姑姑给你糖吃？” “才不是！”顾团团小朋友大声说，“姑姑长得漂亮，我喜欢姑姑！” 小朋友也能分得清美丑，会天然亲近长得好看的人，更不用说顾溪看起来脾气很好，对孩子很有耐心。 谁对自己好，小孩子心里也有数。 季雅夫妻俩不由相视一笑。 这是个很好的开头，顾溪的到来，让他们觉得挺不错的。 ** 回到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沈明峥去厨房烧洗澡水，虽然天气热，但女同志还是洗热水澡比较好，特别是她的体质本就虚，要是洗冷水澡，很容易生病。 烧好水后，他将热水提到洗浴间，让顾溪去洗澡。 洗浴间和厕所都拉了电灯，不用担心天黑时，黑灯瞎火的不小心摔倒。 顾溪对此很满意，虽然她也是苦过来的，但她对居住地方的卫生的要求挺高的，特别是厕所这个地方，要保持干净，必须没什么异味。 这些沈明峥都为她满足了。 第44章 第 44 章 第一更 当号子声响起时, 顾溪就醒了。 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背，接着一道声音响起：“还早，再睡会儿, 不用急着起。” 身体确实还挺困的，听到这话, 她翻了个身, 再次陷入沉眠之中。 等顾溪终于睡饱醒过来, 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房间还没有安装窗帘, 明亮的光线从窗口洒入，刺得眼睛不舒服, 她将脸往枕头埋了埋, 恨不得拉起床单盖住脑袋。 突然, 顾溪坐起身, 想起今天要和沈明峥去供销社买菜呢, 要是去迟了, 估计就没有菜卖了。 这么想着, 她赶紧下床，去衣柜翻出衣服换上。 刚换好衣服，就见房门打开, 一身水汽的沈明峥进来。 看到她已经起了, 他问道：“溪溪，不睡了吗？” “不睡了。”顾溪打了个哈欠, 有些担心地说, “不是说好咱们今天早上要去供销社买菜吗？这么晚还有菜吗？” 沈明峥伸手为她整理披散的头发，拿梳子给她梳头发，说道：“不急，菜我已经买回来了。” 顾溪的神色一顿, 得知他不仅买菜回来，甚至还去晨练了。 这倒是衬得她像个懒鬼似的，居然一觉睡到现在。 “饿了吗？先去洗漱吃早餐。”沈明峥说道，拉着她出门。 顾溪乖乖地去洗漱，在压水井边搭着的平台刷牙洗脸，然后将拧干的毛巾挂到屋檐下的挂勾上。 这里是专门放毛巾的地方，阳光能晒到它们，不容易滋生细菌。 早餐是沈明峥从部队食堂里买回来的，有煎饺、油饼和包子，他还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 看到早餐的份量，便知道他也没吃早餐，问道：“你还没吃吗？” “等你一起。”沈明峥说得平淡。 顾溪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说道：“以后要是我起得晚，你就先吃吧，别饿着了，饿出胃病可不好受。” 有胃病的人才会知道胃痛发作起来有多难受，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胃。 而且，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t?会早起。 上辈子时，不管在乡下还是在顾家，她都是家里起得最早的，天没亮就要干活，要给所有人做早餐，从来没能睡过懒觉，不管睡得多晚，都要早早地爬起来。 不过现在嘛，她想要好好活着，要好好养身体，那就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体，能睡懒觉就睡懒觉。 沈明峥嘴里应一声，对她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要睡懒觉的事丝毫不在意，甚至希望她多睡会儿。 吃过早餐，沈明峥去洗碗，顾溪查看他买回来的菜。 有一条五花肉，一个老南瓜，一把青菜，还有十斤米、十斤面等，都是他今天从供销社买回来的。 顾溪看了看灶房里的东西，很快发现，他们没有买油。 炒菜需要放油炒才香，她不打算省这个，有条件的情况下，当然想吃些好的。 五花肉虽然能煎出一些油，但出油量不多，还得买些肥肉来炼油才行。 顾溪转头问：“大哥，能买到肥肉炼油吗？” 供销社里每天提供的肉是有数的，而且还会每人限买，就算有肉票，也不能一口气买到很多肉。 肥肉对这年代缺油的人们来说是好东西，想买到也不容易。 沈明峥将洗好的碗倒扣在篮子里，说道：“明天早上我去看看有没有肥肉。”想到什么，他又说，“我记得有油票，可以买豆油。” “那行，咱们等会儿去供销社看看，买豆油回来吃。” 虽然想买肥肉炼油，但豆油也是不错的。 顾溪回房翻找出装钱和票的袋子，将里头的票倒出来。 这些票是冯敏给他们准备的，各种票都有，光是难得的工业券就有七八张之多，还有粮票、油票、肉票、菜票、糖票、布票、棉票等，而且这些票还是全国票，到哪里都能用。 看到这些票，能感觉到冯敏的一片拳拳慈爱之心，生怕他们在这边不够票用。 想到冯敏，她心里又有些难受，扭头对进来的沈明峥说：“大哥，咱们到这边了，记得给爸妈他们发个电报报平安。” 沈明峥应一声，看到她脸上的神色，知道她估计又想爸妈他们。 他伸手将人揽入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买，咱们再过去买。” 先前他只买了些米面和食材，也没有多看。 顾溪低头看了看，取出一些需要用到的票，等会儿看看这边的供销社有没有，有就买了。 接着她取来一个布袋，准备用布袋装东西。 这年头没有购物袋、购物车之类的，得自己准备布袋装东西，就是用手拎比较重，不如乡下人赶集时用的双肩带背篓好用，一般大伙儿去买东西，都喜欢背着个背篓，或者提个菜篮子。 顾溪力气大，不怕重，用布袋方便省事。 拿好钱和票，两人便出门。 太阳已经高升，白天时的家属院很安静，一路走来，没遇到多少人。 出了家属院，两人朝供销社走去，路上沈明峥特地为她介绍周围的环境，算是带她熟悉这边的环境。 以顾溪的脚程，从家里走到供销社，约莫要走个二十多分钟，还是挺远的，主要是她体虚，走得不快之故。 或许是当过阿飘，她的身体比较怪异，有力气不代表有体力，她的体力真的挺差的，特别是晚上……很少能跟得上他的节奏。 供销社不算大，不过东西倒是挺齐全的，居然连布都有卖，就是数量很少，颜色也不多，都挺暗沉的，不是年轻女同志喜欢的。 这时间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不多，只有三两个，售货员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爱搭不理的。 能在供销社上班的，都是有后台的，也是部队这边一些领导的家属。 在沈明峥和顾溪进来时，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惊喜地叫道：“沈团长！” 顾溪看过去，见这女售货员盯着沈明峥的模样，顿时明白了。 看来这位女同志对她家沈团长有点想法。 沈明峥冷淡地颔首回应，低头看向顾溪，“你看看有什么要买的？” 女售货员终于注意到他身边的顾溪，总算想起来，沈团长已经结婚的事，看到他难得和一个女同志走在一块，不用问也知道，这肯定是他的爱人。 女售货员也听说过月初时，沈明峥申请房子所做的事，和很多人一样，都好奇沈团长的未婚妻是什么模样的，能让他这么上心。 如今看到人后，总算明白了。 这么漂亮的女同志，男人哪里有不上心的？她终于彻底死心。 想想当初，沈明峥刚调职到这边时，引起的轰动可不小，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这香饽饽，上头的领导、家属院里的嫂子、文工团的台柱子、医院里年轻的护士…… 要不是他早有未婚妻，还真不知道为了给他介绍对象，大伙儿私底下会争成什么样？这样年轻又有前途的军官，只要有眼睛的都不会放过。 她原本也找了当旅长的姑父帮忙介绍的，以为自己先下手为强，哪知道完全没戏。 顾溪没在意女售货员暗暗打量的眼神，心知像沈明峥这种年轻有为、英俊高大的军官，要是没女人看上是不可能的。而她已经和他结婚，作为已婚人士，就算有什么想法，那些女同志也只能歇了心思。 破坏军婚可是要坐牢的，没人敢随意破坏军婚。 先是买了五斤的豆油，为了装豆油，他们还特地买了个罐子；接着又买了些遮光性比较好的布匹，打算用来做窗帘，白天时光线太亮了，很影响睡眠。 看到有挂面，便买了一些。 发现卖肉的案板上还有几根剔得挺干净的骨头，直接也买了，顺便买了些刚上市的板栗，准备熬板栗骨头汤喝。 其实她还挺爱喝汤的，鸡汤、骨头汤、老鸭汤、蹄花汤等都爱。 发现还有红枣，她也买了一些。 不过一会儿，布袋里装满了东西，连沈明峥手里都拎着不少。 供销社的售货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要是他们没记错的话，好像先前沈团长已经来买过一次了吧？ 旁边也在买东西的大娘忍不住看了看顾溪，觉得她花钱大手大脚的，一点也不懂得节俭。 不过看到她那白晳细嫩的模样，心知她应该是从城里来的娇小姐，花钱就是没点数，倒也不意外。再看她身边的男人，付钱那叫一个利落，暗暗摇头，年轻夫妻就是不会过日子，这么花法，火车拉来的钱都不够他们花。 两人不知道旁边大娘的想法，直到觉得差不多，两人提着东西回去。 回到家里，他们一起收拾，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 顾溪看着放进柜子里的米和面，问道：“大哥，这边的老鼠多吗？要是老鼠多的话，还是买个米缸放米面比较好。” 她是在乡下生活过的，知道要防虫防老鼠之类的，可不能让老鼠偷吃了东西。 沈明峥道：“山里有老鼠，家属院这边不太清楚，不过部队会按时用药消杀蛇虫鼠蚁，应该不会太多吧？” 听他这意思，那就是有了。 顾溪拿出一个笔记本，将要买的东西记下来。 米缸这东西，供消社没有卖，估计得到找人做个才行，不过这不急，等以后有空再去镇里看看有没有卖。 买完东西回来，两人没有再出门，准备继续收拾家里。 顾溪瞅着院子里的空地，说道：“大哥，咱们先将院子的地翻了，趁着天气还没冷，种些青菜吧，这样就不用天天去买青菜了。” 虽然不缺这个菜钱，但自己种菜吃更方便，像葱蒜姜之类的，那还真是必备的去腥增香的佐料，肯定不能少的。 沈明峥对这些不太懂，决定听她的。 趁着今天在家，他拿院子里备着的一把铁锹，将地给翻了。 顾溪原本想帮忙的，沈明峥将她推了回去，神色很严肃：“只有一把铁揪，我来翻就好，不用你干这种活。” 看她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哪里舍得让她干这些？ 虽然知道她的力气应该不小，但在视觉上就是个漂亮文静的女同志，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他无法真让她来干这种粗活。 顾溪知道他的保护欲又发作了，也不和他争，决定去做午饭。 她将先前买的骨头洗干净，过了一遍水，放到锅里添了大半锅的水开始炖煮，接着剥板栗，剥了一小碗放着，等会儿放到骨头汤里一起煮。 剩下的板栗用刀子开个口，等下午有空用糖炒了，做糖炒板栗。 到了中午时，沈明峥已经翻了大半的地。 顾溪也做好饭，叫他去洗手吃饭。 饭桌放在堂屋里，是张八仙桌。 对于只有两个人的家来说，这张八仙桌还挺大t?的，桌上有一盆板栗骨头汤，一碗香煎五花肉，一道清炒南瓜。 三道菜，足够两人吃了。 五花肉切得薄厚均匀，每一面都煎得焦香，用王婶让他们带过来的酱炒了，非常香，就算不喜欢吃肥肉的顾溪，也觉得能接受五花肉里的一点肥肉。 清炒的南瓜保留了南瓜微微的甜味，配饭吃也不错。 骨头汤熬了大半个早上，熬得奶白，里头放了板栗和红枣，非常鲜美。 米饭是用柴火灶焖出来的，粒粒分明，底下还有锅巴，嚼起来非常香，配上焦香的五花肉，更是美味。 顾溪吃得很斯文，看向同桌的男人，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问道：“大哥，好吃吗？” “好吃！”沈明峥点头。 他也很意外，没想到她做的菜这么好吃，明明只是家常菜，却感觉每一道都有不同的味道，吃起来格外香。 顾溪有些开心，只要是做饭的人，都希望自己做出来的饭菜是让人喜欢的。 比起曾经给顾家人做饭，给他做饭的话，她还是挺喜欢的。 两个人过日子，就是要彼此体谅，互相搭配，日子才能过下去，就像沈重山夫妻，两人走了大半辈子，夫妻感情非常深，他们是她经营这段婚姻的学习榜样。 吃过饭，沈明峥去洗碗，将碗洗干净，放到篮子里倒扣沥干水。 接着他将灶上烧好的开水提起来，倒到开水壶里晾凉。 午饭后，顾溪坐了会儿，习惯性地去睡个午觉。 “大哥，你要一起睡吗？”她问沈明峥。 沈明峥道：“我先将地翻了，你去睡吧。”趁着今天在家里，他想将院子里的地都翻了，省得留下来，她会趁着自己不在去干这活。 顾溪瞅着他，将他拉回房。 她拉着人上床一起睡午觉，说道：“不用那么急，咱们还没买种子呢，慢慢翻也不迟。” 沈明峥有些无奈，心口微微发烫，搂着靠在怀里的姑娘，跟着眯了会儿眼。 ** 睡了一觉醒来，顾溪听到外头响起说话的声音，穿好衣服出去，发现是后勤部那边派了个小战士给他们送煤炭过来。 沈明峥帮忙将煤炭搬到灶房里，放到角落。 顾溪去给帮忙送煤炭的小战士倒了杯水，并给对方塞一把糖。 糖是硬糖，昨天在市里买的，买了很多。 “嫂子，不用不用，您收回去！”小战士面红耳赤地拒绝，糖是稀罕物，需要糖票，可不好买到，平时他们也舍不得吃，哪里好意思要她这么多的糖。 “没关系的，辛苦你了。”顾溪说道，“这是我和沈团长结婚的喜糖，请你吃。” 虽然不算是喜糖，不过他们刚结婚，这会儿送出去的糖也可以说是喜糖，昨天特地多买糖，也是如此。 听到这话，小战士方才收下。 送走人后，顾溪便去烧火，准备做糖炒板栗——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45章 第 45 章 第二更 顾溪做的是家庭版的糖炒板栗, 简单快速的那种。 将洗干净、开好口的板栗放到锅里，往里头加了两勺白糖，生怕不够甜, 又多加一勺，然后再加一汤匙的豆油下去搅和, 最后倒了没过板栗的水进去, 将盖子盖起来。 火烧得并不旺, 只是中小火, 慢慢地焖着。 因为板栗的数量比较多，所以约莫焖了半个多小时, 她打开盖子看了看, 发现锅里的水快要收干, 便拿锅铲开始翻炒, 让每一颗栗子都裹上糖浆。 直到将水份炒干, 她将板栗盛出来, 待它凉一些, 掰开来尝了一个。 板栗壳裹上些许甜浆，里头的板栗肉是金黄色的，粉粉糯糯又香甜, 味道非常好。 这是她第一次做, 看来没有翻车，因为太简单了, 这是厨房小白都能做的。 顾溪尝完后, 非常满意。 她将炒好的板栗端出去，朝院子里正在干活的男人说：“大哥，先别忙了，过来吃板栗, 休息一下。” 沈明峥应一声，将铁揪靠墙放好，去压水井那边打水洗干净手，又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然后方才过去。 顾溪看他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给他倒了杯水，等他喝完水，又剥了一个板栗递到他面前，等他张口吃下后，问道：“好吃吗？” 刚炒出来的板栗还带着温度，又甜又糯，就算不喜欢吃甜的人，都觉得味道很不错。 沈明峥点头，“好吃。” 他虽然不嗜甜，但对甜味也不排斥，有时候训练太累，或者出去抢险救灾时，吃点甜的能补充体力，会让人心情也跟着明朗不少，能继续坚持下去。 两人坐在那里吃板栗，一边闲聊。 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外响起敲门声。 沈明峥起身去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个三十出头、衣着朴素的军嫂，手里拎着一个篮子，里头放了些青菜瓜果。 看到他，对方笑道：“沈团长，我是隔壁苗团长家的，听说你们搬过来了，给你们送些我们自家种的菜，你们也甭客气，咱们是邻居，以后大家互相关照，有啥事可以来找我们……” 顾溪从屋里走过来，听到这话，开口道：“原来是嫂子，我叫顾溪，不知道嫂子怎么称呼？” 她平时虽然不喜欢搭理人，不喜和陌生人说话，但对方态度不错的话，也会主动交涉，这是基本的礼仪。 人是群居的动物，人活着不可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人情往来也是要顾及，特别是这年代，人情味很浓，就算不喜欢交际，该有的礼貌也要维持。 顾溪很清楚这点，所以有必要的时候，她也会做做面子情，和周围的人维持正常的往来。 “我叫叶凤花。”叶凤花笑着说，看到顾溪时，心里不禁感慨。 怪不得这人还没来，沈团长就如此上心，有这样的媳妇，男人哪能不上心的？再看她一脸笑盈盈的，看来是个性子不错的。 这让叶凤花松了口气。 听说沈团长的媳妇是城里的姑娘，还是读过书的知识份子，她还担心对方难相处，会瞧不起乡下来的军嫂，想着要是如此，那就不往来便是。 部队的军嫂大多都是来自农村，虽然也有城里的，但城里来的军嫂很多都不太能和农村军嫂合得来，大概是观念或者生活习惯不同，彼此之间很容易起冲突。 叶凤花热情地说道：“弟妹好，我是你们隔壁家的，我男人姓苗！听说你们昨天搬过来了，应该很忙，也不好上门打扰。想着你们今天应该还在家，就过来瞧瞧，和你们认识一下……” 顾溪将人请进去坐，看她带过来的菜，夸道：“嫂子真厉害，种的菜品相都很不错。” 叶凤花是个热情朴素的，进门时看到他们院子里的地翻了，说道：“你们这是要种菜吧？有买种子了吗？我那里有些菜种子用不上，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们吧，也省得你们还要去买，供销社没有菜种卖，要买菜种的话，还得去镇上……” 没等顾溪说什么，她就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 顾溪闻言，没有推辞，给她装了大半碗的糖炒栗子，说道：“多谢嫂子，我就厚脸皮地收下了！这栗子是我刚炒好的，嫂子端回去吃吧……” 叶凤花没想到自己过来送点菜，顺便见见隔壁搬过来的邻居是什么样的，倒是没想到对方如此大方，直接端了碗糖炒栗子给她。 等她回去尝了一口，发现居然还有甜味，这是加了糖炒的吧？这也太浪费了，糖多金贵的东西啊！ 自己给的那点菜种子好像都有些寒酸了。 等叶凤花再过来，不仅给他们送了菜种子，还送一把自家腌制的酸菜，说这天气热，酸菜用来炒菜、煮汤都很开胃。 顾溪同样收下了，又抓把糖给她，“这是我和沈团长结婚的喜糖，请嫂子吃糖，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 叶凤花：“……”咋又送东西了？ 叶凤花迷迷糊糊地回到家，然后抹了把脸，发现沈团长这媳妇实在大方敞亮。 等在外头玩耍的孩子们回来，看到家里不仅有栗子，还有糖，更是高兴得欢呼起来，一窝蜂地挤过来，像饿狼扑食似的。 叶凤花拍开他们的爪子，给他们一人分三颗栗子，一颗糖，剩下的她收起来。 稍晚一些，苗团长回来，也得到媳妇给他的三颗栗子和一颗糖。 他有些吃惊，“这是咋啦？你咋突然买糖？” 苗团长是农村走出来的，夫妻俩共育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再加上还要给老家的父母汇钱，他们家的日子过得不算宽t?裕。 叶凤花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精打细算，平时很少会给孩子们买零嘴和糖之类的，不过要是买了啥，家里所有人都会有，孩子有的，大人也会有。 这点她就做得很好，公平公正。 “哪是买的？是隔壁沈团长的爱人送的。”叶凤花也给自己剥了一颗糖甜甜嘴，感慨道，“沈团长的爱人做事也真是敞亮，我不过给她送些咱们家种的菜和种子，她就给我一碗糖炒栗子，我不好意思，给她一把酸菜，她又给我一把糖……” 这让她有种占了人家便宜的感觉，以后都不怎么敢再送东西了。 苗团长一听，不禁乐了，剥了个栗子吃，说道：“这不正好吗？先前你还担心沈团长的媳妇是城里姑娘，怕不好相处，大伙儿又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处不来也为难，日子都过得不踏实！现下发现人家是个好相处，以后大家往来也方便。”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也希望邻居是个好相处的。 叶凤花点头，心里也高兴，“可不是！”然后又夸起来，“你都不知道，沈团长他媳妇叫顾溪，那模样儿真好看，就像唱戏里的仙女似的，文工团的台柱子在她面前都要自形羞耻，我刚看到她时，觉得眼睛都看花了……” “什么自形羞耻？是自惭形秽吧？”苗团长无语地说，“你不是去上了扫盲班吗？咋还说不清个成语？” “哎哟，你知道意思就行，我哪懂它是啥？”叶凤花不在意地说，“总之，沈团长的媳妇是个漂亮的女同志，性子还挺好的，就是看着有些瘦弱，估计不是个能干活的，不过有沈团长在，沈团长是个能干的，也不需要她干啥吧……” 看沈团长的行事，确实是个疼媳妇的。 而且沈团长那么能干，家里目前只有小夫妻俩，还没孩子呢，似乎也不需要他媳妇做什么，能不能干活也不要紧。 ** 顾溪将叶凤花送来的菜种子和酸菜放好，转头看向沈明峥，问道：“大哥，咱们左右邻居都有什么人？” 他们刚搬过来，准备等安置好后再去拜访邻居的，哪知道叶凤花就登门了，人看着挺热情爽朗的，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性子，应该好相处。 沈明峥道：“咱们家左边是苗团长家，他是三旅的团长，右边是高参谋长家，听说是今年初搬过来的。” 顾溪：“还有呢？” 沈明峥努力地想了下，不确定地说：“……听说他媳妇好像怀孕了，其他的不太清楚。” 顾溪看着他，发现让他介绍家属院的情况有些为难他了，他也不比自己清楚多少。 她道：“等有空我们再去拜访吧。”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和左右邻居相熟，要是好相处的，那就友好往来，不好相处的，将门一关，拒绝往来。 转眼就到做晚饭的时间。 顾溪准备用煤炉子，等炒完菜后，再烧洗澡水，挺方便的。 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沈明峥过去开门，一会儿后便见他和顾远扬进来。 顾远扬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里头有一大块用报纸裹着的老腊肉，还有牛肉干和肉罐头等。 “这是你们嫂子让我送过来的。”顾远扬说道，“你们刚搬过来，家里应该没什么存粮，这些给你们尝尝，以后想吃什么和大哥说，大哥给你买。” 他看着妹妹瘦弱的模样，不免有些心酸，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在家里没吃好。 顾溪摆手：“大哥，不用，我们并不缺……” “收着吧！”顾远扬说道，“你是我们妹妹，照顾你应该的！这些东西我们那还有，你嫂子是军医，有时候医院那边也会发福利，咱们不缺！” 见他坚持，顾溪只好收下，心里对这两个大哥大嫂多了些亲近。 从他们的行事能看出，他们是真心想和她好好相处的，行事也大方，确实有将她当亲妹妹来处着。 顾远扬没在这里多待，很快就离开。 “大哥，要不你叫嫂子和团团过来吃饭吧，我给你们做饭。”顾溪叫道，“家里也有菜的。” 顾远扬摆手，“不用，你嫂子和团团今天想吃我做的打卤面。” 顾溪闻言明白了，看来她这大哥是个宠媳妇孩子的，都愿意亲自给她们做饭。 在这年代，她大哥这样的男人确实很难得，毕竟很多男人都是大老爷们，认为家里的活都应该由女人来干。就像顾家，顾茂文、顾远征、顾远辉都是大老爷们，厨房的事从来不会碰。 顾家这算是出了个“奇葩”吧。 顾溪装了一碗的糖炒栗子让他带回去给嫂子和团团她们尝尝。 这回顾远扬没有拒绝，端着糖炒栗子便离开了。 顾溪开始做晚饭，中午的骨头汤还剩下一半，便用骨头汤煮了两碗挂面，上面铺着烫过的青菜，简简单单又是一餐。 晚上，顾溪洗完澡，坐在窗边晾干头发，一边拿记事本记下要做的事。 没结婚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要经营一个小家需要注意那么多事，买了这个落了那个，总觉得东西没买齐。不过这样也有种为生活忙碌的踏实感，心里还是喜欢的，让她觉得自己正在好好地活着，不再是没有尽头的虚妄。 顾溪写了会儿，便见沈明峥洗澡回来。 他穿着背心长裤，背心勾勒出男人强壮有力的身躯，肌肉隆起，充满力量感，远比她要强壮得多，每次被他抱着时，都觉得自己很瘦弱。 沈明峥走过来，将她抱到怀里，看她手里的记事本。 说是记事本，其实有些像生活日记本，她会记下日期，在里头添几句生活感言，虽然平淡，却能从中看出，她在好好地过日子。 他刚洗完澡，可能是冲冷水，肌肤凉凉的，靠着也不热，顾溪便由着他抱着，而且他还给自己打扇子，那更是不客气地窝在他怀里。 她拿笔在笔记本上写，嘴里说道：“大哥，这边供销社有自行车卖吗？我想买辆自行车，方便去镇上……” 自行车挺贵的，还需要工业券，不是人人买得起，那些军嫂去镇上赶集的话，估计都是走路去，也不需要走太久，快的话一个小时就到。 但顾溪知道自己的脚程不快，又是个体虚的，只怕她要走两个小时才能到，来回绝对会去掉她半条命，不想那么辛苦。 还是买辆自行车代步吧。 沈明峥道：“应该有卖吧，我让人留意一下。也可以拜托后勤那边，让他们去市里帮忙买一辆回来。” 部队这边的人多，后勤每天都要去市里采购，像这种大件的东西，可以拜托他们帮忙带回来。 “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顾溪抬头朝他甜甜地笑，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沈明峥神色一滞，伸手轻抚她的后脑勺，将人紧箍在怀里，低头吻了过去。 好半晌，顾溪靠在他怀里平息呼吸，一只手抚去她唇边的水渍，她有些羞耻地将脸埋在他怀里，发现每次被他搂着亲时，都有些意乱情迷的，无法抗拒这份男色的诱惑…… 她捂着脸，缓了好一会儿，努力地将注意力放在记事本上。 沈明峥看她在本子上写下的字，这字确实不怎么好看，记起她还想要练字的事，接下来有时间，她可以开始练字了，这样她一个人在家的话，也不会无聊吧？ “顾溪。”他突然开口叫她。 顾溪嗯一声，抬头看他，灯光下，她的黑眸像是凝聚一束光，不再是过去的死寂、茫然。 他的心口微微发烫，手指不觉摩挲着她的背。 他说：“你的头发干了，可以睡觉了。” 顾溪拿手表看时间，想起明天他开始上班，不能睡太晚。 将笔记本放好，她任由他拉着上床睡觉，临睡前琢磨着明天要做的事——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46章 第 46 章 第一更 顾溪依然在号子声中醒来, 瞥见外头的天色仍暗着，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天色大亮。 屋里静悄悄的, 没有声音，这时候, 沈明峥显然已经去上班了。 顾溪拥着被坐起, 发了会儿呆, 慢吞吞地下床, 洗漱穿衣，去厨房那边看了看, 发现锅里放着两个肉包子, 包子还热着。 包子应该是沈明峥从食堂带回来的。 除了锅里的包子外, 旁边的桌子上还有沈明峥今天买回来的菜。 一t?块约莫一斤的半肥半瘦的猪肉, 还有一篮子的鸡蛋。 看来今天也没买到肥肉炼油, 这得看运气才行。 顾溪给自己冲了杯麦乳精配包子, 她坐在堂屋, 吹着早上的风，手里拿着一个包子慢慢地啃着，享受着早上悠闲的时光。 食堂的包子个头不小, 顾溪的胃口不算大, 只能吃一个包子。 吃完早餐，顾溪站在屋前, 叉腰看着光突突的院子。 院子里能种菜的地已经翻好, 只要修整一下，便能洒下种子。 顾溪去换了身干活的旧衣服，将头发扎起来，拿起墙角下的铁揪, 利落地修整菜地，这种活她干得很顺手，毕竟以前在乡下干了十年，就算隔了几十年，也没忘记咋整。 整好菜地后，她往地里洒了些种子，去提了桶水过来浇水。 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天气热得不行。 顾溪去洗干净手脚，休息会儿，回房翻出昨天买的布和剪刀，准备做窗帘。 家里没有缝纫机，只能手工缝制，做得有些慢。 不过也不要紧，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一个早上，顾溪整地种菜，裁布做窗帘，并上手缝制了一小部分。 直到时间差不多，她去灶房做饭。 沈明峥中午会回来吃饭，有人陪着吃饭挺好的，而且只是两人份的饭很容易做，并不花什么时间- 沈明峥回来时，灶房那边已经飘出炒菜的香气。 他走到灶房，见顾溪正在做肉末炒酸菜，今天买回来的那块猪肉切了一半剁碎，和切碎的酸菜一起炒，炒得香香的，不管用来拌饭还是拌面都很好吃。 酸菜是叶凤花昨天送过来的那把，自家里腌的，口感是比较爽脆微酸的那种。 看到他回来，顾溪高兴地说：“大哥，你回来啦，再煮个蛋花汤就可以吃饭了。” 沈明峥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活：“我来吧。” “诶？你会做？”顾溪一脸惊讶。 她一直以为他不会做饭，毕竟他少年时就去了部队，后来一直待在部队里，吃的是食堂，回家后又有王婶做饭，也不需要他动手。 实在看不出来他会做饭。 沈明峥道：“会一些简单的，看别人做过。” 只要有心学，便能做出简单的食物，像煮个面、煮个饭、煮个汤什么的。 他往锅里倒水，拿出两个鸡蛋敲开到碗里，将它们打散，等水开了，往水里倒，形成一片漂亮的蛋花。接着将切好的青菜放进去，再放上油和盐，一道简单易做的青菜蛋花汤出锅。 两人坐下来吃饭。 吃饭时，沈明峥告诉她，已经给京市那边发了电报，然后又问她今天早上在家里做什么，有些担心她一个人会无聊。 初来乍到，在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他本应该多陪陪她。 “早上修整了菜地，已经洒上菜种子。”顾溪笑眯眯的，语气轻快，“后来剪了布，我准备做窗帘。” 沈明峥回来时就注意到菜地已经修整过，很平整的样子，而且泥土有些湿，便知道她浇过水。 “累不累？”他问道，“以后这种活你等我回来，我来做吧。” 就算她有力气，但她的体力不行，很担心她会累着。 “没事，反正我力气大。”顾溪不在意地说，“而且你还要训练、上班，你也会累的。” 不能因为他是个男人，就以为他不会累。 顾溪想和他好好过日子，觉得应该彼此体谅。 吃过饭，沈明峥去洗碗，顾溪坐在那里吹风。 夏天已经过去，只是秋老虎依然很猛，天气仍是热得厉害，不过这边靠山，白天时偶尔也会有些风吹来，带来几分凉爽。 沈明峥洗好碗，见她坐在那里吹风，眼睛眯着，像是困了。 他走过来，弯身将她抱了起来。 “大哥！”顾溪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双手本能地搂着他的肩膀。 沈明峥道：“困了就回房睡。” 将人抱回房里，他也跟着躺下，陪她睡会儿。 他发现，她喜欢有人陪着一起睡，这会让她很快就能入睡，睡得也安心。 果然，将人搂着时，她很快就迷糊了，嘴里说道：“大哥，你起来时记得叫我……” 沈明峥嗯了一声。 躺了约莫半个小时，沈明峥就起来了。 他将自己打理好，回房看床上睡得脸蛋微红的人，到底没忍心叫她，让她继续睡。 顾溪这一觉睡了将近两个小时才醒过来。 等她看到时间，人有些呆滞，担心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着就惨了。 至于沈明峥为什么没叫她，她也不知道，决定等晚上他回来时再问问。 去洗了把脸，喝了杯水，人精神后，顾溪继续缝窗帘。 这年头做窗帘不需要做什么花样，还是做得挺快的，而且她只做主卧的窗帘，其他两个房间目前不住人，不需要做。 等她用绳子将窗帘布穿好，就可以挂上去了。 挂好窗帘后，顾溪欣赏了下毫无美感的窗帘，不禁笑了下。 这是她第一次做窗帘，当然不能像那些专业的手艺人一样做得好看，也比不上后世的花样多，不过能遮光就行，早上不用再被光刺醒。 顾溪悠闲地去堂屋那边倒水，慢慢地喝着。 突然，隔壁高参谋长家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锅盆掉在地上，咣当地响着，很是刺耳。 邻里之间要是说话大声点，很容易就能听到，就像苗团长家人多，日子过得也热闹，特别是傍晚时分，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时，热热闹闹的，孩子们的打闹声，叶凤花生气的喝骂声，还有苗团长的劝架声，这边都能听到。 与之相反，隔壁高参谋长家很安静。 听说他们家的人口简单，只有高参谋长和他媳妇两人，还没有孩子，安静也是正常的。就像她和沈明峥，只有夫妻俩，也没啥事可吵，说话声低一些，就显得很安静。 不过很快，顾溪就觉得不对劲。 她听到隔壁传来若有似无的痛叫声，像是很难受。 想到沈明峥说，高参谋长的媳妇怀着孕，生怕出什么事，她决定过去瞧瞧。 顾溪来到高参谋长家敲了敲门，朝里头说道：“你好，我是隔壁刚搬过来的，里面没什么事吧？” 等了会儿，没见里头有回应。 这时，顾溪嗅闻到空气中飘来些许血腥味。 她的鼻子非常灵敏，只要不是隔得太远的话，都能闻到异味，这也是她喜欢厕所干净的原因，要不然会很受罪。 担心里头的人有什么危险，顾溪不再犹豫，直接一脚将高参谋长家的房子踹开。 平房这边的房子，家里有人时，一般大门都是在里头锁，而且锁门的是门栓，很容易就能踹开。 在她踹门时，对面人家的大门正好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站在那里，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立即高声道：“你是谁？咋能踹人家的门呢？” 她以为顾溪要闯人家的家里。 顾溪顾不得理她，因为她已经看到屋里头倒在地上的女人，她蜷缩着身体，肚子高高隆起，显然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孕妇摔跤的后果很可怕，顾溪的脸色白了白，赶紧跑过去。 对门的老婆婆还以为她要干坏事，跟着过来瞧瞧，等她看清楚里头的情况，也吓了一跳，赶紧说：“哎哟，这是咋啦？是不是摔了？赶紧叫人送她去卫生站才行，要不然就危险了……” 顾溪小心地将人扶起，发现对方还有意识，只是脸色很难看，可能是疼得已经叫不出来。 女人流着泪，紧紧地抓着顾溪的手。 她身下已经流了一滩血，看得人心头发紧。 顾溪一把将她抱起，快步往外走。 老婆婆看她一阵风似的往外疾走，下意识地叫：“慢点啊，别摔着人！” 等她跟着出去，发现顾溪抱着个孕妇走得飞快，人已经走远了，心里不禁嘀咕，这女同志看着瘦巴巴的，咋力气这么大呢？ 顾溪抱着人，一路快步疾走，女人的血沾到她身上，感觉到手上的湿濡，她越发的害怕，脸色也白得厉害。 她很怕这女人出事，那可是一尸两命。 路过家属院大门附近的凉亭时，凉亭里已经有些军属在这里干活聊天。 当她们看到抱着个人急匆匆地往外走的顾溪时，都吓了一跳，有热心的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哎哟，这是咋了？t?这不是高参谋长家的吗？” 顾溪呼吸急促地回道：“她摔了一跤，我要将她送去卫生站。” 听到这话，大伙儿都很担心，想也不想地跟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虽然平时军属们为了点小矛盾吵吵闹闹的，气急之下还会上手打架，可一旦哪家出事，大伙儿又会团结一致，互相帮忙。 正如这会儿，得知高参谋长的媳妇摔了一跤，还是个孕妇，大伙儿都担心得不行。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没人会幸灾乐祸，都想出份力气。 有个嫂子说：“卫生站在这边，往这条路走更快些。” 顾溪毫不迟疑地往那边走。 虽然昨天沈明峥带她去供销社时，为她简单地介绍过部队的环境，但大多只是指了个方向，有人带路，她走得也更快一些。 跟过去的嫂子们看到顾溪怀里的孕妇的脸色，都很担心，不过让她们更担心的还是怕顾溪抱不住。 不说女人，就是个大男人，这么抱着个孕妇也会累得慌。 顾溪看着就是个瘦弱的女同志，胳膊看着都没半两肉，这一路走来，很怕她抱不住脱了力，摔着她怀里的孕妇。 “妹子，你累不累？要不要我们去找辆推车过来？”有嫂子担心地问。 顾溪道：“不用，先送人去卫生站。”她怕拖太久，大人和孩子都会危险，哪有时间让人去找推车什么的，不如自己直接抱过去。 “那、那你抱稳点啊……” “……” 顾溪确实抱得很稳，就这么一路将人送到卫生站。 嫂子们急哄哄地跟在她身边，手下意识地伸着，就怕她摔着人，哪知道她一路都很稳。 路上不少人看到这一幕，见顾溪抱着个孕妇走得飞快，都是目瞪口呆。 卫生站里，值班的护士看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吓了一跳，等发现顾溪怀里的孕妇的情况，赶紧高声叫医生过来，让顾溪将孕妇送到里头的一个房间。 直到将人顺利地交给卫生站的医生，顾溪终于脱力般的倒下，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嫂子们一左一右地扶住。 她们关心地问：“妹子，你没事吧？” 顾溪说不出话来，任由两个嫂子将她扶到旁边的休息椅坐下。 有嫂子机灵地去找卫生站的护士，给她倒了一杯水。 此时顾溪的脸色苍白得厉害，唇色将近无，满头都是汗，而且这汗水还是冰的，喘着粗气，让人看得都担心她是不是要倒下。 “来，妹子喝点水，缓一缓。” 顾溪缓了好一会儿，又喝了水，总算没有虚脱得那么厉害。 她虚弱地朝照顾自己的几个嫂子说：“谢谢嫂子们。” “谢啥啊！”有个嫂子笑道，“咱们也没做什么，倒是你，这一路将人抱过来，累着了吧？” 嫂子们惊奇地看着她，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弱的年轻女同志，居然能抱着个孕妇一路从家属院来到卫生站。 就算再有力气的妇人，也做不到，除非背过来。 但高参谋长的媳妇的肚子那么大，只能抱着过来，这又增加了难度。 不得不说，顾溪刚才的行为，给这些嫂子们极大的震撼，看她的眼神满是欣赏和惊奇。 欣赏她的可靠，真的将人顺利送过来，也惊奇她的力气好像挺大。 突然，有人说道：“哎，你是沈团长的媳妇吧？” “沈团长？是一旅的那个沈团长？就是上个月申请房子后，还花大钱去修整房子，让人特地盖了厕所和洗浴间，很疼媳妇的那个沈团长吗？” 嫂子们一阵稀奇地看着顾溪，见她虽然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但人可真是漂亮得没话说，明明那么狼狈，一点也不显磕碜，反倒有一种让人怜惜的冲动。 连她们这些女人看了都想怜爱她，更不用说那些男人。 她们总算明白，为啥沈团长这么上心。 顾溪坐着休息，有些腼腆地说：“我男人姓沈，叫沈明峥。” “那就对啦！”一名性子爽朗的嫂子说，然后又和她互相介绍。 彼此介绍认识后，嫂子们关心起病房里的高参谋长的媳妇。 “听说都快要生了，咋会摔着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希望没事才好，高参谋长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 “高参谋长年纪也不算大吧，不是才二十九岁吗？” “二十九岁哪里不大？像我家的，他二十九岁时，我都给他生三个娃了。” “……” 顾溪手里捧着水杯，听着嫂子们聊天，很快就了解到高参谋长的情况。 听说结婚已经有好几年，先前他媳妇在城里工作，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过来随军，夫妻俩聚少离多，一直没有孩子。 直到今年初，他媳妇终于过来随军，到了这边不久就传出怀孕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47章 第 47 章 第二更 病房里头一直没有消息, 众人等得十分担心。 隔着门，她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有断断续续的痛叫声隐约传出来。 这时, 一道匆促的脚步声响起，众人看过去, 就见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快步跑过来, 等近了时, 能看清楚这是一个斯文清俊的男人, 戴着一副细框眼镜，一双眼睛狭长, 是一双狐狸眼。 此时他满头大汗, 脸色十分难看, 进来就到处张望。 “是高参谋长。”有嫂子认出他, 朝他叫道, “高参谋长, 你来了。” 高文斌看到等在这里的一群军属们, 忙问道：“我媳妇怎么样？” “还不知道，医生在里头，应该不会有事的, 你放心吧。”嫂子们纷纷安慰他, 也在安慰自己，“沈团长媳妇送过来得很及时, 肯定不会有事的。” 高文斌的脸色还是很勉强。 先前收到他媳妇出事的消息时, 他惊得差点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地跑过来。 只是此时看不到人，高文斌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又不敢闯进去, 生怕打扰到医护人员救治他媳妇。 高文斌定了定神，向她们询问情况。 先前来通知他的人说得急，只道他媳妇出事，送到卫生站了，但出什么事他也不清楚。 等听完后，他看向坐在那里的顾溪，感激地道：“弟妹，多谢了，真不知道如何谢你才好……” 顾溪见他眼里止不住的担忧、惊惶，心知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媳妇，说道：“这没什么，我也是听到动静去你家看看，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想到自己急着进去，还踹开人家的门，被对门的一个老婆婆瞧见…… 她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以后会传出什么来。 眼看时间不早，嫂子们还要回家去做饭，虽然担心，也不好再待着，纷纷和高文斌道别。 “有啥事你尽管让人过来通知我们啊。” “等孩子出来了，也告诉我们一声。” “要不我回去帮你们熬汤，你媳妇生完孩子肯定会饿得厉害，要吃点东西。” 有嫂子记得，高文斌家里只有两口子，没有其他人在，估计也没人帮忙给产妇弄些吃的，少不得要帮个忙。 面对嫂子们的热心，高文斌十分感激，说道：“那就麻烦嫂子了。” 虽然不太想麻烦别人，但他这里实在走不开，家里又没有什么人，只能厚着脸皮接受。 顾溪也跟着起身。 在她起身时，高文斌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沾着不少血渍，脸色又是一白，这得流了多少血啊？从中也能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 顾溪今天穿的是白衬衫，白衬衫上泅开一大团的血渍，看得人触目惊心，要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事，看到她身上的血，只怕都以为她怎么样了。 有两个嫂子见她站起时，下意识扶住她，问道：“顾溪妹子，还能走吗？” “可以的。”顾溪谢过好心的嫂子们，“我现在好多了。” 歇息了一阵，虽然手脚还有些发软，不过已经缓过来，走路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的脸色看着还是挺苍白的，嫂子们都有些担心，总怕她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高文斌见她脸色不好，柔柔弱弱的样子，看着好像是个身体不好的，也不知道先前怎么折腾，对顾溪又是一阵感激，真不知道如何感谢她才好。 走出卫生站，顾溪和嫂子们回家属院。 只是因为她衣服都是血，一路走来，不少人都用惊悚的目光看着她。 正好是下班t?时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都以为发生什么事，一阵喧哗，还是嫂子们帮着解释，要不然还真有人急着要将她送去医院。 “妹妹？” 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就见二旅的顾团长惊慌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拉住顾溪，看到她衣服上的大片血渍，果然也误会了，满脸恐惧地问：“发生什么事？你身上咋都是血？别怕啊，大哥送你去医院……” 说着他就将人抱起来，要送去医院。 “等等！”有嫂子赶紧叫住他，“顾团长，你干啥呢？顾溪妹子没事，她身上的血不是她的。” 其他人也有些懵，不知道这位二旅的顾团长咋反应这么大。 顾溪也忙道：“大哥，你放我下来，我没事，这是高参谋长媳妇的血，他媳妇摔了一跤，我送她去卫生站沾到的。” 顾远扬听到这话，总算放心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顾溪放下，盯着她的脸，担忧地问：“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很苍白。” 不仅苍白，而且很疲惫，看着就像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 顾溪再三保证自己没事，总算让他没再唠叨。 不过她并不讨厌这位大哥的唠叨，唠叨代表他的关心，有人关心着，好过没人关心。 看到两人的互动，周围有人问：“顾团长，你和顾溪妹子这是……” 对了，这两人都姓顾呢？不会是亲戚吧？ “她是我的妹妹。”顾远扬朝大伙儿说，脸上露出一个耿直的笑容，“是亲生的妹妹，你们看我们俩是不是很像？” 他将人拉到身边，兄妹俩一起看着人。 众人看着他们，一个又黑又糙的健壮男人，一个娇美可人的姑娘，哪里像了？要是顾家妹子像他，那不得哭？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都附和道：“原来沈团长媳妇是你妹妹啊，咱们还真不知道这事。” “这可真是有缘啊。” “这瞒得可真好，都不告诉咱们一声！” 也有人夸道：“怪不得顾溪妹子这么厉害，能抱着高参谋长的媳妇到卫生站。有什么样的大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妹，厉害了！” “顾团长也不告诉我们，你原来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幸好有顾家妹子在，才能及时将高参谋长的媳妇送过去……” 顾远扬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很喜欢听大家夸他的妹妹，一脸与有荣焉。 他妹妹就是这么厉害、这么善良、这么漂亮。 众人说了一阵，纷纷回家属院。 不过一会儿，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顾溪今天做的事，也知道原来她是二旅顾团长的亲妹妹，顾团长和沈团长还有这样的关系。 这一路走来，都有人和顾溪打招呼，看到她衣服上的血渍，既惊悚又惊奇，都表达了关心。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但凡有点什么事，都会传得人尽皆知，传播的速度非常快。 众人也对顾溪产生极大的好奇，还没见着人，好感就居高不下。 顾远扬不放心顾溪，亲自送她回家。 路上他不断地询问：“妹妹，你真的不难受吗？你的脸色好差，要不要去医院找你嫂子看看？” “真不用，我很好……”顾溪不厌其烦地回答。 就快要到家时，他们遇到叶凤花一家。 叶凤花看到顾溪，忙关心地问：“顾家妹子，我听说了，高参谋长他媳妇没事吧？你没事吧？” 昨天见面时，她还觉得这是个不能干活的柔弱女同志，哪知道今天就听说她亲自抱着高参谋长怀孕的媳妇一路送去卫生站。 这哪是不能干活？分明就是太能干了，比男人还能干！ 实在是太厉害了！ 叶凤花此时对顾溪满心的敬佩，就连她身边的几个孩子都是满眼崇拜。 孩子们都是崇拜英雄的年纪，顾溪今天做的事，相当于救人于危难中的女英雄，孩子们哇哇的叫着，崇拜不已。 顾溪有些不自在，腼腆地道：“高参谋长的媳妇情况还不知道，得等消息，我也没啥事，多谢嫂子关心。” 叶凤花担忧地说：“你这脸色有些不太好，可得注意身体。” 顾远扬跟着点头，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妹妹的脸色真的很不好。 说话间，便见沈明峥提着一个大包裹回来。 他走得很快，脸色冷峻，身上的气息十分可怕，直到见到顾溪好好地站在那里时，一直拧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些许。 “顾溪！”沈明峥快步过来，看到她衣服上的血渍，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你没事吧？” 他今天要去传达室那边取京市寄过来的包裹，回来得比较迟。 哪知道这一路上，不断有人和他打招呼，说他媳妇很厉害之类的，等他问了问，才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不禁担心她的身体。 顾溪扭头看他，朝他露出笑容，“大哥，我没事。” 大哥？ 顾远扬愣了下，心里嘀咕，他妹妹咋叫沈明峥大哥呢？虽然这年头，妻子会称呼自己的丈夫为“哥”，但有他这个大哥在，她叫沈明峥大哥就不太妥当了。 他才是妹妹唯一的大哥！ 见沈明峥回来，大伙儿也不再拉着顾溪说话，纷纷道别回家。 顾远扬也道：“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溪溪好好休息，别累着了。” 先前得知她因为小时候没养好，身体不太好时，还没什么慨念，这会儿看到她的脸色，总算明白，心里难免担忧。 特别想到要不是当初她被抱错，在乡下受了十五年的苦，才会害得她的身体亏损，心里越发的难受，这本不应该是她来受的苦。 这样的妹妹，他们应该更心疼她、照顾她的，但家里人对她并不上心，他们怎么忍心？ 沈明峥带着顾溪回家。 进门后，他将门关上，手里的包裹直接丢下，一把将她紧紧地抱住。 “大哥？”顾溪有些不解，犹豫了下，没有推开他，乖乖地让他抱着。 沈明峥收紧臂力，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只觉得心口闷闷的，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不知为何，看到她身上的血渍，就算知道不是她的，仍是让他难受得厉害。 仿佛曾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失去过她，无法承受她出一点事的可能性。 天气热，身上的血腥味更加刺鼻，让顾溪有些难受。 她的声音发软，“大哥，我难受……” 沈明峥心中一惊，忙放开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你哪里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顾溪摇头，“不是，是身上的血腥味太刺鼻了。” 她的鼻子太灵敏，很不喜欢异味，血腥味薰得她头晕脑胀的。 沈明峥闻言，一把将她抱起，抱到堂屋坐着：“你坐会儿，我给你烧水洗澡。” 顾溪想叫他别忙活，但看他已经进了灶房，只好应下。 她坐在那里，看着院子里的两株石榴树，手脚软绵绵的，有些无力。 沈明峥很快就烧好水，将水提到洗浴间那边，又去给她找衣服。 看着人进洗浴间时，他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洗？” 顾溪苍白的脸瞬间弥漫红晕，忙不迭地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但这光天化日之下，她实在无法接受让他给自己洗澡。 沈明峥还是担心，生怕她脱力，洗着洗着会摔倒，拿了一张小凳子到洗浴间，让她坐着洗。 他这种顾虑也是对的，顾溪今天坚持送人去卫生站，一直处于脱力的状态中，此时手脚绵软，身体实在累得厉害，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等她洗完澡，就见沈明峥正在水井边搓洗她换下的衣服上的血渍。 他显然很擅长处理衣服上的血渍，用冷水泡着，等血渍泡开后，开始搓揉它，他的力气大，很快就将衣服上的血渍搓干净。 洗好衣服后，沈明峥便去做晚饭。 知道她现在胃口不好，想必吃不下其他，便简单地做了两碗清汤面，往里头卧了两个鸡蛋，又将今天中午剩下的肉末酸菜铺在面上，增添些底味。 顾溪吃得不多，只吃了鸡蛋，几筷子面，就不再吃了。 剩下的她都推给沈明峥，坐在那里撑着脸看他吃面，人看着懒洋洋的。 吃完面后，沈明峥去洗碗。 正忙着，外头响起敲门声，沈明峥过去开门，发现是顾远扬一家过来了。 “溪溪。”季雅看向顾溪，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顾团团也仰脸看着她，小嘴巴扁着，很担心的样子。 顾溪没想到他们会过来，朝她们笑了笑，“嫂子，我没事。” 季雅看了看她的脸色，总算明白顾远扬回去后为什么一直忧心忡忡的，她这模样看着不像没事。 她给顾溪检查了下，确认她只是脱力，累t?着了，总算松口气。 “这几天好好休息。”她温声说，“在吃食上也要好好地补一补，别亏着自己，我那里有麦乳精，等会儿让你大哥送过来。” 顾溪忙拒绝，“嫂子，不用了，家里也有的。” 顾远扬夫妻俩在这边坐了会儿，看到沈明峥主动洗碗、扫地什么的，都暗暗点头。 看来沈团长是个会疼人的，不是那种在家里啥都不干的大老爷们。 要是真这样，顾远扬这当大哥的少不得要骂人，他可不管男人在外头是什么身份，既然娶了他的妹妹，那就得好好照顾她，不能啥都不干。 夫妻俩叮嘱顾溪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季雅笑道：“咱们妹妹可真厉害，居然能抱着孕妇去卫生站，比你们这些男同志厉害多了。” 她先前已经听说了，高参谋长的媳妇情况太危急，已经送去军区医院那边，那里有更好的医生，应该不会有事。 顾远扬脸上止不住的笑，骄傲地说：“那当然，这可是我妹妹！” 以前隔得远，又没有见过，没什么真实感，如今妹妹就在这边，让他渐渐地有了当大哥的责任，进而怜惜她曾经的苦难，也骄傲于她的善良。 这样的妹妹，怎么不让当大哥的喜欢呢？ 想必过了今天，喜欢他妹妹的人会更多，谁不喜欢一个能在危急之时，亲自抱着自己去卫生站的漂亮女同志？——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48章 第 48 章 第一更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 屋里的灯亮起。 顾溪坐在一旁，看沈明峥打开今天带回来的大包裹。 这包裹是他们结婚前从京市那边寄过来的，连续寄了好几个, 现在是第一个，这段时间会陆续寄过来。 包裹很大, 里头的东西都是他们结婚时的用品, 有床上用品, 还有给她做的新衣服, 以及一些小物件。 沈明峥将里头的被套取出来，听到顾溪说：“大哥, 趁着现在天气好, 将这些被套洗一洗, 等天气凉了, 就能铺床用了。” 他应了一声, 将床上用品放到一旁, 准备明天早上洗了晾晒。 每天两人换下的脏衣服都是他来洗, 这种活他干得很自觉。 顾溪弯身要帮忙一起收拾，被他拦住了。 他说：“你坐着就好，不用你忙。” 顾溪有些无奈地说：“大哥, 我没这么脆弱。” 这点力气她还是有的。 沈明峥只是看她一眼, 怕她无聊，往她手里塞了本书让她打发时间, 然后继续收拾, 将包裹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 顾溪见他坚持，只好坐在那里，无聊地翻了翻书，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灯光下正在收拾的男人身上。 虽然坐着, 但他的身影看着依然很高大，也很厚实，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的神色沉稳，专注的模样，英俊得过分，像是一幅极具年代感的油画，让人不知不觉间入了迷。 沈明峥收拾好包裹里的东西，转头去看她，就见她靠坐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的神色一顿，起身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将人抱在怀里时，总觉得太轻了，想将她喂胖点。 “大哥……” 她清醒了些，嘟哝地叫了一声。 沈明峥嗯一声，将她抱到床上，摸摸她的脑袋说：“困了就睡，别撑着。” 顾溪确实很困，原本以为中午睡得太多，晚上会睡不着，哪知道后来送孕妇去卫生站，累到脱力，现在只觉得又累又困的。 躺在床上时，疲倦一阵阵地袭来。 但她撑着没有睡，等到他上床，躺在她身边，身体主动往他怀里蹭，直到被他搂住时，手软软地搭在他身上，又叫了一声“大哥”，仿佛这样很有安全感。 那声音像小猫似的，哼哼唧唧的，叫得人心头发软。 沈明峥搂着怀里的人，下巴轻轻地蹭着她颈侧的肌肤，能感觉到那温温凉凉的体温，似乎比平时还要凉一些。 “顾溪。”他唤着她的名字。 “唔……”顾溪勉强地撑着睡意，含糊地问，“大哥，怎么了？” 沈明峥轻嗅她身上的气息，问道：“今天是不是吓到了？” 虽然她没说，但他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惊惶害怕，应该是被高参谋长媳妇的事吓到了，她衣服上的血色触目惊心，当时她送人去卫生站时，只怕也吓得够呛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 好半晌，她的声音响起，低低地说：“有点……她流了好多血，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当时很怕她会出事，希望她和她的孩子都好好的……” 生命太脆弱了，很容易就会消逝。 生命也太可贵了，她珍惜所有活着的生命，希望大家都好好的，至少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希望大家都好好的。 她希望自己这辈子能好好活着，也希望身边的人能好好地活着。 沈明峥心头发软，说道：“放心，她不会有事的，嫂子说已经将人送去军区医院那边，医院里的医生很厉害，一定能救她和她的孩子。” 他的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安抚她惊惶的心，哄她睡觉。 她的心思太过敏感，直面这种事，也不怪她会吓着。 在他的安抚下，顾溪终于抵抗不住身体的疲惫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顾溪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困盹地扭头看身边已经空了的位置，发现自己这一觉睡得太死，居然连号子声都没将她叫醒，更不知道沈明峥什么时候起床的。 不过充足的睡眠确实让她的身体恢复不少，不像昨天那样虚软无力。 顾溪起床打理自己，去灶房将锅里给她留的早餐端出来。 早上她起不来，他又要出操，所以他们的早餐直接吃部队食堂，沈明峥出操回来时，顺便去食堂给她带早餐回来，放到锅里温着。 今天的早餐是鸡蛋煎饼，还有一个水煮蛋。 顾溪泡了一杯麦乳精，配鸡蛋葱花煎饼。 一个煎饼就差不多饱了，实在吃不下水煮蛋，将它留下来，等中午沈明峥回来时给他吃。 这些天，只要是她吃不完的早餐，都是留到中午给沈明峥解决，也不算浪费。 不得不说，沈明峥是个挺好养的男人，他并不挑食，给他吃什么都行。 吃过早餐，顾溪叉着腰看院子，发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已经晾着洗好的被套，菜地还有些湿润，显然早上有人浇过水了。 她都忍不住怀疑，他得起多早，才能将这些活都干完？ 还真是挺勤快的。 顾溪想了想，去拿一个碗，往里头放了些桃酥和点心，然后出了门。 她去敲隔壁苗团长家的门，很快门就从里头打开。 叶凤花正在家里洗衣服，双手湿漉漉的，看到她时，格外的热情，“顾溪妹子，你咋来了，快进来坐。” 顾溪端着碗进去，腼腆地说：“嫂子，打扰你了，你叫我顾溪就好。”然后又道，“嫂子，你家的孩子们在家吗？这里有些桃酥和点心，给他们尝尝。” 叶凤花赶紧摆手，“你咋又送东西过来？留着自己吃就行，没得破费！” 顾溪笑道：“没事，我家里还有，买得太多了，放太久会坏掉的。” 在顾溪的坚持下，叶凤花只好收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昨天就开学了，我家几个皮猴子都去上学，没在家里呢。” 她家的几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十二岁，最小的六岁，都是上学的年纪。 顾溪恍然，这些天又是在路上奔波，又是忙着安置，都忘记学生已经开学，沈明嵘应该也开学了。 叶凤花请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问道：“顾溪，你的身体怎么样啊？没啥事吧？” 想到昨天她的脸色白成那样，嘴唇都没颜色，就忍不住担心她。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身体可能不太好。 顾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嫂子，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昨天只是累着了。” 叶凤花仔细瞅了瞅她，虽然脸色不算红润，但比昨天确实好多了，说道：“没事就好！你以后可别再累着，你当时的脸色白得哟，让人看着都揪心！沈团长回来时，看到你的样子，那表情真是吓人得紧，想必也被你吓到了。” 说了几句话，顾溪问道：“嫂子，不知高参谋长的媳妇怎么样了？” 她过来也是想问这个，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个晚上过去，应该有消息了吧。 叶凤花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哩，今儿早就听人说了，幸好送去卫生站及时，半夜时就生下来了，母t?女平安！不过高参谋长的媳妇这次受了大罪，身体挺虚弱的，要在医院那边观察，过几天才会回来。” 顾溪终于长长地吁口气。 真是太好了！ 就算在未来，孕妇摔跤都够呛，何况是在这医术还没那么发达的年代。想到当时的情况，可能摔倒时，高参谋长的媳妇是有意识地避开肚子，没有摔得太严重，才能让母女平安。 叶凤花一边洗衣服，一边和顾溪聊天。 昨晚有热心肠的嫂子帮忙煮了汤送去军区医院那边，并在那里等到消息，回来就告诉大家这事。今儿早上，大伙儿去供销社买菜，或者送孩子去学校，聚在一起都在聊这事，大家才能及时得知高参谋长媳妇的情况。 “先前大伙儿还说要过来找你聊天呢。”叶凤花笑道，“她们听说你昨天做的事，对你很好奇，都想过来看看你。” 家属院就是这样，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众人的关注。 这次顾溪做的是好事，大伙儿都对她非常感兴趣，没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是个高大健壮又有力气的女同志，不然咋能抱着个孕妇去卫生站？ “不过想到你昨天的脸色不好，有些嫂子们劝住了，不让大伙儿去吵你。”叶凤花笑着说，“今儿早上见到沈团长从食堂带早餐回来时，还有人问了沈团长你的事呢，得知你昨天累得早早就睡了，都不好去打扰你。” 顾溪抿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 想到可能会有很多嫂子过来，她就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躲起来。 可能是当阿飘太久了，她还是比较社恐的，不太能应付陌生人，一两个还好，要是一大堆过来，想想就可怕。 在叶凤花这里坐了会儿，顾溪便起身离开，不打扰她干活。 回到家，她去主卧隔壁的房间，这里被他们布置成书房。 虽然是书房，但房间里没什么书，东西也不多，靠窗的地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堆着些书，摆着墨水、纸笔等。 顾溪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信纸，开始写信。 她先给徐家屯公社那边的两个妹妹写信，告诉她们这边的地址，以后寄东西可以寄到部队；然后又给表姐江书音写信，同样告诉她部队的地址；最后也给军区大院的周淮英写信，当初答应过她，以后会书信联系，就当交个笔友，可以聊些生活上的事情…… 一个早上的时间，就在写信中消磨掉。 写好信后，她将信封起来，贴上邮票，打算让沈明峥下午去上班时，帮忙送去传达室那边寄出去。 午时，沈明峥回来，顾溪已经做好午饭，两人坐在一起吃饭。 她将高参谋长媳妇母女平安的事告诉他，开心地说：“太好了，母女俩都没什么事，以后会好好的。” 沈明峥点头，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他们都说幸好你及时将高参谋长的媳妇送去卫生站，你是这次的功臣。” 顾溪有种被尬住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对的事，不算什么，可却被人说来说去的，连他都这么说，很尴尬啊。 更让顾溪尴尬的是，刚吃完饭，便有人上门。 来的是部队里的妇女主任，对方还有一个身份，是部队的领导席师长的夫人柴淑仪。 见到顾溪，柴淑仪就笑道：“打扰你们了！你就是顾溪吧，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同志，小沈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顾溪忙将她请进来，沈明峥给她倒水。 柴淑仪笑容温和，可能是当妇女主任的，气质干练中又带着一股子的亲切。 她今儿是特地过来看顾溪的，也对顾溪昨天送孕妇去卫生站的事表达感谢，并送了谢礼过来。 顾溪正有些迷茫，不知她为什么要亲自过来谢自己，就听到沈明峥说：“这是应该的，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助！当时顾溪也是听到隔壁的情况不对，过去看看，才能及时将人送去卫生站。” 柴淑仪说：“我还是要感谢顾溪，多亏了她，小慧和孩子才能保住。”见顾溪一脸迷茫，她笑着说，“高参谋长的媳妇是我堂姐的女儿，我昨天不在部队这边，不知道她出了事。要是她真出什么事，我真不知道怎么和我姐交待才好……” 顾溪终于恍然，原来高参谋长的媳妇乔慧和柴淑仪还有这样的关系。 怪不得她会亲自提着礼物过来。 不过似乎部队的人并不清楚两人有这关系，今天和叶凤花聊天时，没有听她提过，那就是不清楚的。 柴淑仪坐了会儿，对顾溪一番感谢，方才起身离开，不打扰他们休息。 顾溪和沈明峥亲自将她送出去。 送走客人，顾溪转头问道：“大哥，你知道高参谋长的媳妇是席师长夫人的外甥女吗？” “不知道。”沈明峥摇头，“这事部队里很多人都不清楚。” 要是知道的话，早就传开了。 顾溪哦一声，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看了看柴淑仪送来的谢礼，有些苦恼道：“咱们是不是不应该收啊？要不你送回去？” 在人情事故上，她不太懂怎么做，不够圆滑。 沈明峥道：“没事，首长夫人只是送条火腿和些罐头感谢你帮了她的外甥女，可以收的。” 听他这么说，顾溪不再纠结。 将东西提到灶房放着时，她转头对他说：“咱们刚来呢，好像都不用怎么买菜，大伙儿就送了不少。” 她哥嫂送了大块的老腊肉，可以放着吃很久，师长夫人现在又送条火腿过来，也能吃很久，还有叶凤仪送的蔬菜瓜果，好几天都不用买菜。 沈明峥看她双眼亮晶晶的，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旁人的善意，给予她最直接的心灵慰藉。 他面上难得露出笑容，说道：“那是因为你做得很好，他们感谢你，想对你好。” 顾远扬这当哥的，确实是想对她好的。 这话听着就像在安慰孩子似的，顾溪有些憋不住。 他是不是将她当小孩子来看待啊？ ** 照例睡了个午觉醒来，顾溪正坐在那里吹着风醒神，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她打了个哈欠，过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好几个军嫂，认出她们是昨天和她一起送高参谋长媳妇去卫生站的嫂子。 嫂子们笑道：“顾溪，你的身体怎么样？我们过来看看你。” “早上怕打扰你休息，咱们便下午过来了。” “给你送些我们自己家种的菜，新鲜着呢，给你和沈团长尝尝。” “……”——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49章 第 49 章 第二更 顾溪手忙脚乱地招呼这些嫂子们。 她将人请进屋里坐着, 去翻出糖果点心等招待她们，又找出杯子给她们倒水，因为杯子不够, 最后拿碗来凑数，还挺不好意思的。 “家里的杯子不够, 嫂子们别介意啊。” 嫂子们被她的大手笔给震住了, 忙不迭地将人拉过来。 “别急别急, 咱们只是过来看看你, 给你送些我们自家种的菜，不是来你家蹭吃蹭喝的, 赶紧收回去……” “是啊是啊, 你也过来坐, 咱们说说话。” 光是看着那摆出来的糖果点心, 堆得冒尖尖, 就让这群朴素热心的嫂子们看得心疼不已。 这可都是要钱要票买的金贵玩意, 哪好意思吃人家的。 能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主动热心帮忙的, 都不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不会因为见到人家家里有些吃的喝的，就眼巴巴地看着, 眼皮子浅的挪不开眼睛。 顾溪被嫂子们拉着坐下, 有些拘谨，将装糖果的盘子推过去, 干巴巴地说：“那嫂子们吃颗糖？” 嫂子们看出她的不自在, 想到她还是个刚结婚的小媳妇，她们一窝蜂的过来，确实挺打扰的。为了让她放松，纷纷拿了一颗糖握在手里, 也不忙着吃，笑着和她说话。 众人先是询问她的身体，问道：“你昨天那脸色白得哟，是不是身体不好啊？” 虽然那样的情况下，确实会让人累得慌，可也不至于累到虚脱，脸色煞白成那样，好久都没缓过来。 估计是她的身体不太好，再看她瘦弱的模样，挺像的。 顾溪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嫂子们关心，我小时候因为一些事没养好身体，有些体虚，多养些日子就好了。” 她说得坦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原来是这样。” 嫂子们恍然，果然是身体不太好，需要养着，倒是让人挺心疼的。 如果是一般人，要是身体不好、干不了活，肯定会让人急得不行，对t?一个家庭来说是个负担。但顾溪和沈团长结婚了，沈团长看着是个能干的，她还有个当团长的哥，嫂子又是医院里的军医，家里的情况不差，算不上什么负担，就算她不工作，成天躺着都行。 而且，她的身体不好，却在有人出事时，毫不犹豫地帮忙，将人送去卫生站。 光是这点，就让人敬佩不已。 这是个热心又善良的女同志，谁不喜欢拥有这般品质的人，相处起来都舒服。 嫂子们关心完顾溪的身体，表示以后顾溪要是有什么麻烦，可以找她们。 知道她刚来这边，对部队不熟悉，给她说了不少家属院的情况，还有在哪里买东西，镇上的集市什么时候可以去，有什么东西需要可以去镇上买…… 方方面面都说了不少，还有很多这边生活的小窍门。 顾溪听得很认真，这些可都是生活的经验，不是书里能学到的，而是人们积攒出来的最宝贵的财富。 她们愿意和她说，是待她赤诚。 她感激地说：“多谢嫂子们，听你们这么说，解决了我很多疑惑。” “这没啥，住久了，大家都懂的。” 嫂子们笑得爽朗大方，心里挺受用的。 她们听说顾溪是城里的姑娘，看这模样估计也是家里娇养出来的，身体还不太好，要是脾气大些，嫌弃她们是农村来的，嫌弃她们啰嗦也是正常。 但她不仅没有嫌弃，不管她们说什么，都很认真地倾听，看着乖巧懂事，让她们有种好像养了个女儿的感觉。 这样的女同志可真是招人疼，和她说话时，语气都不觉温和起来。 嫂子们坐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起身离开。 顾溪赶紧叫住她们，一人抓了把糖塞过去，她们推辞时，她便说：“这是我和沈团长结婚的喜糖，也给你们沾点喜气，你们千万别嫌弃啊！” 听她这么说，大伙儿反倒不好拒绝，笑呵呵地收下，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甜甜嘴。 “那行，我们就厚脸皮收下了。”一名姓赵的嫂子爽快地说，看了眼院子的菜地，问道，“顾溪，你家还缺菜种子吗？我那边有些韭菜种子，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送过来。” 其他嫂子一听，纷纷说：“葱蒜姜这些要吗？” “我那边也有些白菜萝卜种子。” “……” 顾溪眨了下眼睛，说道：“我喜欢吃韭菜炒鸡蛋，那就谢谢赵嫂子了。” 然后又谢过其他的嫂子，表示其他菜种子也缺了点，不过不用太多，院子里的地不大，不需要种太多。 终于送走这群热心的嫂子，顾溪松了口气。 幸亏这年代的人都是热情又自来熟的，她们会主动找话题聊，要不然还真不知道和她们说什么。 傍晚沈明峥回来，顾溪便和他说嫂子们下午过来看她的事。 她坐在一旁，撑着脸看他煮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原本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她们挺热情的，都不介意我不会说话，总拉着我说话，还给我说了很多部队这边的事情……” 沈明峥将煮好的面捞起来，特地将两个荷包蛋放到小一点的碗里。 他含笑听着她说话，看她眉目舒展，看来今天下午嫂子们过来虽然让她紧张了下，结果却是好的，他心里也感激那些嫂子。 军嫂的文化和素质良莠不齐，不是每一个都是好的，但今天主动登门的，都是一些性子好的。 两碗面端上桌，顾溪看到自己面前的碗里的面不多，有两个荷包蛋，很占地方。 她将一个荷包蛋夹到他碗里，说道：“大哥，工作辛苦啦，多吃点补补身体，我吃一个就够了。” 沈明峥没让，“我碗里也有。” 看他碗里真有一个荷包蛋，顾溪没再坚持，只是吃了两个荷包蛋，又吃了些面条，就饱得不行，剩下的再次推给他吃。 吃过晚饭，时间还有些早，天边染上微微的暮色，远处的青山如笼罩一层暮纱。 沈明峥洗完碗，去将院子里晾晒的被子、衣服收了，问道：“要不要出去散步？” 饭后散散步，以免积食难受。 顾溪问：“你也一起去吗？”得到他的回答，她欣然应下。 两人出了门，在家属院里逛起来。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外头没什么人，顾溪暗暗松口气，生怕遇到太多人，然后一个个打招呼，都不认识，挺尴尬的。 她希望大伙儿忽略她才好。 哪知道经过高参谋长家对门时，对门的老婆婆正在叫孙子回家吃饭，见到顾溪，热情地打招呼。 老婆婆说：“沈团长他媳妇，昨天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 顾溪道：“没关系的，婆婆也是关心。”然后又说，“婆婆叫我顾溪就好。” 这老婆婆的儿子姓于，是三旅的一个副团长，大家都叫她于婆婆。 于婆婆平时人比较嘴碎，但本性不算坏，就是比较宠孙子，重男轻女。 于副团长和妻子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长子十二岁，二儿子十岁，都在部队小学读书，小女儿八岁。 于婆婆瞅着站在一起的年轻夫妻，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顾溪不好意思说他们饭后散步，说道：“去我哥那里。” 感谢有个亲大哥也在这边，可以拿他当借口。 于婆婆没再问，瞅着夫妻俩离开的背影，嘀咕道：“我老婆子又不是眼花，这些年轻人哟，分明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出来散步呢……” 谁都年轻过，都懂的。 也就这些刚新婚的、没有孩子的夫妻才能如此悠闲，等以后有了孩子，手忙脚乱的，哪还有这种闲功夫？ 走远后，周围没什么人，沈明峥问：“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昨天误会你什么？” 顾溪看他一眼，他的面容笼罩在暮色中，越发的英俊迷人。 这男人的骨相太过出众，有一副过于英俊的面容，男性的魅力几乎无处安放，只要气氛迷离一点，真是性感得一踏糊涂。 “就是……昨天我去高参谋长家敲门，一直没见里头有声音，就直接将他家的门踹开了……”说到最后，她轻咳一声，“我也不是故意的，等高参谋长和他媳妇回来，我会和他们说一声。” 说到底，踹门而入这点确实不太好。 沈明峥只是惊讶了下，然后便笑了。 他用拳头抵住唇角，声音很严肃，“没事，想必高参谋长他们不会介意的，毕竟当时的情况紧急，顾不得太多。” 两人一路走，走出了家属院，在附近转，沈明峥带她熟悉周围的环境。 “部队的食堂在那边，以后我出任务，你又不想做饭，可以去食堂吃。”沈明峥指着不远处的食堂，告诉她食堂的用餐时间和一些注意事项，以及食堂里的什么饭菜好吃。 路过食堂，再朝前走，沈明峥又指着前方说：“这边过去，那里是部队的大礼堂，还有一个广场，逢年过节或者周末时，会在广场上放电影……” “那边过去，走一段路就是部队的幼儿园，部队里有幼儿园、小学和初中，除了部队的孩子在这边读书外，也有附近乡民的孩子来这边读书……” 部队依山而建，连着周围一大片地方，面积非常大，就像一个小型的村镇。 住在这里的人很多，光是走的话，以顾溪的脚程只怕几个小时都转不完。 直到天色暗下来，路灯亮起，两人终于回家。 半路时，他们遇到顾远扬一家三口，他们也是饭后出来散步的。 夫妻俩只有一个孩子，只要两人工作不忙的时候，也喜欢带着孩子出来散散步，聊聊天，夫妻感情一直很好，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 “妹妹，妹夫！”顾远扬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季雅和顾团团也跟着打招呼。 顾溪摸了摸顾团团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她，得到小姑娘一个甜甜的笑容。 季雅拍拍女儿的脑袋，说道：“一天只能吃一块糖，你今天吃过了，这块糖要留明天吃，不然会蛀牙的，知道吗？” 小姑娘很失望，可怜巴巴地将糖放到口袋里。 明明多得一颗糖，却不能吃，小姑娘委屈坏了。 既然遇见了，两家人便一起走。 沈明峥和顾远扬走在前头，季雅牵着女儿，和顾溪走在后头说话。 季雅说了高参谋长媳妇的事：“白天时我去看过她，她的情况很不错，孩子也好，明t?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她在军区医院上班，白天时想到高参谋长媳妇是顾溪送去卫生站的，在休息时抽空过去瞧瞧她，询问几句，得知她情况不错，多少松口气。 要是高谋参长媳妇出什么事，只怕顾溪也会难受，甚至会吓到。 顾溪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好，多谢嫂子。” 她知道嫂子特地和自己说这个的意思，怕她心里有负担。 嫂子不仅人看着稳重随和，心思也细腻，对她的关怀并不假，虽然这是因为她是顾远扬的妹妹，是她的小姑子之故，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进了家属院，两家在不同的方向，便在路口分开。 顾团团小朋友拉着她妈妈的手，朝顾溪两人傻乐地挥手，“姑姑、姑父，晚安。” “晚安！”顾溪也笑着和她挥手。 回到家，顾溪和沈明峥说：“团团真可爱，她长得像嫂子，性子很开朗。” 一看就知道是个被父母宠爱着的孩子。 柔软、讨喜，又有礼貌，和沈明嵘一样，都是可爱的好孩子。 沈明峥嗯一声，回头看她一眼，心里却想着，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孩子，不管是沈明嵘，还是顾团团，好像就没她不喜欢的…… 洗完澡，顾溪不急着睡觉，坐在书房里，拿字贴练字。 脚边点着蚊香，蚊香的味道薰走了室内的蚊虫。 这里是平房，平房的蚊虫确实多，天气热时得点蚊香才行，不然嗡嗡嗡的叫着，实在难以入睡。 沈明峥洗澡回来，没在房里见着她，便去书房，发现她正在练字。 她的坐姿端正，拿着笔，一笔一画地写着，神色认真严肃。 站在她身后看了会儿，沈明峥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字，说道：“这一笔可以长一些。” 顾溪神色一顿，扭头看他，发现他倾身过来，像是将她拢在怀里。 她有些窘迫，想遮掩字贴上的字，免得让他看到自己的丑字，她写的字确实没他好看。 沈明峥拉了张椅子过来，贴着她而坐，纠正她握笔的姿势，同时为她讲解一些练字的技巧和注意事项。 顾溪认真地听了，改正自己握笔的某些不良习惯。 花了些时间改正过来，发现写字确实顺了许多，虽然字一时半会看不出有什么改变，却也让她有了些自信。 直到时间差不多，沈明峥拉着她回房睡觉。 灯关了后，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顾溪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彼此呼吸炙热交缠，听到他问：“你很喜欢孩子？” 她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从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应声。 “养孩子很辛苦……” 他沙哑地说，抚着她汗湿的面容。 从孕育孩子到生产，再到养孩子，将孩子培养成人，需要花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 顾溪有些迷茫，她知道养孩子辛苦，但也不能因为辛苦，就不养孩子吧？ 沈明峥亲吻她的脸，声音很轻，“溪溪，你还小，咱们先不要孩子，等你身体养好再说……”——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50章 第 50 章 第一更 直到第二天醒来, 睡得迷糊的脑子清醒，顾溪总算明白他的意思。 她将脸埋在被单里，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怪不得从新婚之夜开始, 他一直都用计生用品，事后也不厌其烦地消毒保存, 原来是不想要孩子。 午时, 沈明峥回来吃午饭。 最近他不算太忙, 能在中午回来吃个午饭, 再休息半个小时，等以后忙起来, 可能中午就没时间回来了, 只能晚上才回来。 他觉得这样也好, 中午回来陪她吃饭, 让她能尽快适应部队的生活。 大概也是组织体谅他刚结婚, 特地照顾他。 吃饭时, 他发现顾溪在偷看自己。 这种偷看做得并不隐蔽, 他能轻易捕捉到，然后就见她发现自己的目光时，忙不迭地低下头, 故作认真地吃饭。 沈明峥有些疑惑, 以往她看自己时都是大大方方的，很少会这样。 吃过饭, 顾溪坐了会儿, 便回房里睡午觉。 沈明峥也跟着她一起回房，虽然半个小时睡不了什么，也能眯一下眼，闭目养神。 他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会儿, 问道：“溪溪，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顾溪被他亲得有些迷糊，想了想，直接坐起身，摆出认真严肃的态度。 她问道：“大哥，孩子的事……真的不急吗？” 沈明峥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只是一愣，便道：“不急，你年纪还小，先养好身体。”然后又问她，“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他知道他妈的性子，肯定不会催她，难不成有谁到她面前多嘴地说什么？ 顾溪很干脆地说：“没有，只有你说。” 沈明峥：“……” 这段时间，顾溪不是忙着离别，就是来部队这边，事情太多，她哪里有空去想孩子什么的？也没人会刚结婚，就会想着生孩子的事吧？ 要不是他昨晚提了，估计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什么时候生孩子。 两人结婚到现在，其实也没多久，都还没到半个月，正处于新婚的状态，蜜里调油的，亲热也不少。 年轻男女，又是刚开荤，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会热衷这事也正常。 每次结束时，她都会累得直接睡着，更不会在事后想生不生孩子。 顾溪对生孩子这事没什么想法，从两人决定结婚伊始，作为婆婆的冯敏从来没和她提过生孩子的事，也不会像那些婆婆一样，唠叨让他们结婚后，赶紧生个孩子什么的。 对于两人结婚，冯敏更高兴的是儿子以后有个人牵挂他、陪伴他，盼着他们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对他们什么时候生孩子的事很随性。 她这种态度自然也影响到顾溪，知道有个人比起关心他们什么时候有后代，更关心她的身体。 或许冯敏也盼着两人以后生个孩子，但比起孩子，她觉得顾溪更重要。 在这之前，顾溪应该养好身体，确认以后能平安健康地生孩子后再作打算，要是不能的话，也不勉强。 冯敏这样的心态，是真的将她当亲闺女看待。 沈明峥有些哭笑不得，看她一脸控诉的表情，主动认错，接着又说：“我看你好像挺喜欢顾薇的……” “可爱又乖巧的孩子，谁不喜欢？”顾溪理直气壮地说。 突然，她想起昨晚回家时，随口和他提了一句，他不会听到这句话，然后就上了心吧？误以为她想生孩子？ 明白前因后果，顾溪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大哥，你说得对，孩子的事确实不急，我会好好养身体的。” 这辈子她要好好地活着，肯定不会在身体没养好之前就提什么生孩子。 夫妻俩算是在孩子这事上达成了一致协议。 放下这事，顾溪午觉时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又到下午。 不久后，她听到隔壁高参谋长家响起动静，心知是高参谋长的媳妇和孩子从医院回来了。 大概是救了人，她对高参谋长的媳妇和孩子还是挺上心的，再加上又是邻居，想着要不要这两天抽空过去拜访一下。 稍晚一些，外头响起敲门声。 顾溪去开门，发现门口处站着的是高参谋长。 他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说道：“顾同志，前天的事多谢你了！我媳妇和孩子已经从医院回来，让我过来谢谢你，感谢你那天的帮助……” 顾溪忙道：“不用太客气，大家是邻居，彼此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柴主任已经感谢过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高文斌仍是坚持要谢她，将东西放下便走了，“我媳妇和孩子还在家里，我就不多留了。” 顾溪拎着他送过来的东西，只能无奈地提回堂屋放着。 高文斌送的东西不少，有水果罐头、麦乳精、各种饼干糖果等，还有一些腊味……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而且这种感谢只是表面上的，估计还有其他。 有些人情，不是一些东西就能抵消的。 等沈明峥回来，看到这一袋东西，有些惊讶，得知是高参谋长亲自送过来的，没有说什么。 顾溪道：“高参谋长夫妻俩挺客气的，刚回来呢，就急忙过来送谢礼。” 从中可以看出，他们是真心感谢她的。 她心里琢磨着，明儿就过去看看高参谋长的媳妇和孩子吧，大家都是邻居，多走动一下也是应该的。 ** 翌日早上，顾溪吃完早餐，便去了一趟供销社。 因为最近有嫂子们送来的t?疏菜瓜果，还有火腿腊肉等，以及吃不完的新鲜的猪肉用盐腌着做成咸肉，他们家的备菜实在不少，这些天都不怎么用买菜，所以沈明峥这两天早上都没去供销社。 再加上叶凤花是个热情的，知道他们家菜地里的菜还没长出来，让她们想吃青菜，直接去她家里摘就行。 顾溪自然不好意思去人家家里摘，要吃菜还是去供销社买吧。 顾溪来得比较晚，来到供销社时已经没有肉卖了，青菜倒是还有一些。 让她意外的是居然还有鱼，不过鱼的个头很小，是几条小鲫鱼，刺很多，一般人还真不爱吃这种，要是不舍得放油的话，也不好整。 顾溪买了些青菜和鸡蛋，将这几条鲫鱼都买下来。 她先拎着菜回家放着，然后拎着几条鲫鱼去隔壁高参谋长家。 敲了敲门，很快门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穿着打扮很朴素，衣服上还有补丁，倒是很干净，一就知道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看到顾溪时有些拘谨。 顾溪笑道：“你好，我是住在隔壁的沈团长的爱人顾溪，过来看看乔同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妇女见顾溪笑盈盈的样子，虽然长得太过貌美出众，却不像是个难相处的，松了口气，将她请进去，一边道：“乔、乔表妹在屋里休息，孩子也在屋里头。” 顾溪以为乔慧在睡觉，倒是不好打扰，将带来的鲫鱼递过去，说道：“听说鲫鱼汤下奶，这几条鲫鱼你给乔同志做了吧。” 妇女听后，脸上露出几分笑影，说道：“这倒是，鲫鱼汤确实是下奶的。” 顾溪正要告辞离开，屋里头响起乔慧的声音。 “表嫂，是谁来了？” 被乔慧叫表嫂的妇女忙道：“是隔壁沈团长的爱人。” 里头的乔慧一听，忙道：“让她进来吧。” 乔慧正在坐月子，这边是山脚下，平时的风大，因为不能吹着风，回来后都在屋子里待着。 顾溪进去时，见屋里的窗关着，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 乔慧坐在床上，正朝这边看过来。 乔慧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扎了起来，面容有些憔悴，不过精神还好。 她的容貌极为艳丽，虽然皮肤有些腊黄，不过依然很好看，是个大美人。 那天送她去卫生站时，顾溪就注意到她长得不差，只是当时担心，也没怎么仔细看人，现在发现，确实很好看。 顾溪有些腼腆，“不好意思，打扰了。” 乔慧定定地看着她半晌，露出一个笑容：“顾溪，快过来坐，说什么打扰，你来看我，我才高兴呢。” 顾溪在床前的一张椅子坐下。 刚坐下，手就被乔慧紧紧地拉住。 乔慧拉着她的手，一双眼睛看着顾溪，说道：“当时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和孩子可能……”她的眼眶蓦地红了，鼻头发酸，声音变得哽咽，“顾溪，谢谢你……” 她反复地说着感谢，眼泪落了下来。 顾溪有些慌：“哎，你别哭啊……。” 乔慧的表嫂端水进来，看到她在哭，赶紧道：“哎呀，乔同志，这会儿可不能哭啊！你在坐月子，要是哭得狠了，对眼睛不好，以后可是要受罪的，赶紧擦擦眼泪！” 说着拿了条手帕过来给她擦眼睛。 听到乔慧的表嫂叫她“乔同志”，顾溪便知道这“表嫂”应该是特地请过来照顾乔慧和孩子的保姆。 这也不奇怪，高参谋长还有工作，不可能一直围着老婆和孩子转，乔慧现在要坐月子，肯定得有人照顾母女俩，出钱请个名义上的“亲戚”过来照顾产妇和孩子，这也说得过去。 乔慧擦了擦脸，忍住情绪，不好意思地朝顾溪笑了笑，给顾溪介绍：“这是我表嫂，她姓朱……呃，你叫她朱姐就好。” 顾溪朝对方叫了一声朱姐，知道乔慧这么介绍的意思。 乔慧见她面上并无异色，确认顾溪是个值得相交的。 朱姐拘谨地笑了笑，说道：“顾同志送了几条鲫鱼过来，晚些我给你煮鲫鱼汤，这东西下奶，孩子还是喝母乳健康，长得也快。” 乔慧闻言，对顾溪又是一阵感激。 昨天回来后，陆续有人上门来看她，也拿了礼物，但像顾溪这样直接送鲫鱼给她下奶的，还真没有。 不得不说，这登门的礼物送得挺恰当的。 顾溪不好意思地说：“今天去供销社买菜时，正好见到有鲫鱼，以前就常听长辈们说，鲫鱼汤下奶，适合孕妇。” 朱姐赞同道：“可不正是这个理，要是有木瓜就更好了，鲫鱼木瓜汤的效果更好。”然后又道，“孩子虽然是早产的，不过也只早两周，不用担心，好好喂养，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说了会儿话，乔慧想到什么，将床里头的孩子抱过来，递到顾溪面前：“你看，这是我女儿，多亏你，她才能平平安安地出生。” 顾溪凑过去看她怀里的小婴儿，皮肤还有些嫩红，小小只的，很脆弱的样子，五官还没长开，目前看不出像谁。 孩子正在睡，时不时吧嗒一下小嘴巴，可可爱爱的。 许是被妈妈抱起来，惊动了她，小嘴一撇，哼哼唧唧地叫起来，像小猫似的。 乔慧有些无措，忙问道：“朱姐，她这是咋了？” 这些天，因为她都是躺在床上休养，照顾孩子的是高参谋长和朱姐两人，她就负责喂奶，对照顾孩子这事并不熟悉，一看她哼唧时，就有些害怕。 孩子实在太小了，再加上又是早产的，总担心养不活。 朱姐熟练地接过，查看了下，发现是拉臭臭了。 她去倒了盆温水过来，用拧干的湿毛巾轻柔地给孩子洗干净屁屁，换上新的包被，重新放到妈妈身边。 顾溪和乔慧一边聊天，一边看朱姐打理孩子，都有些新奇。 照顾孩子这事，两人都没经验，顾溪是没生养过孩子，也很少见到这么小的婴儿，乔慧则是第一次生孩子，除了喂奶啥都没干。 坐了会儿，顾溪便起身离开。 乔慧拉着她说：“顾溪，你有空就过来，希望你能陪我说说话，不知怎么的，看到你时，我就觉得安心。” 这几天，只要睡着，她总会做一个噩梦，梦到自己在家里摔倒时，没有人发现，特别是那天丈夫高文斌因为团部有事回来得很迟，等他回到家时，她已经…… 每当惊醒时，她的心脏就会跳得厉害，浑身大汗。 正是因为如此，导致她这几天都没睡好，也没办法照顾孩子。 这会儿，看到顾溪出现在面前，就想到当时在绝望之中她闯进来，将自己送去卫生站的事，心里就觉得安心。 是顾溪救了自己和女儿！ 乔慧非常清楚这点。 顾溪闻言，以为她是被那天的事吓到，笑道：“可以啊，有空我就过来看看你们！乔同志，你好好休息。” 乔慧也露出笑容，“顾溪，你叫我乔慧就行。” ** 回到家，顾溪的心情很不错。 今天看到乔慧和她女儿，让她觉得那天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救了两个鲜活的生命。 晚上沈明峥回来，又带回来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顾溪冬天的衣服。 两人一起收拾，棉袄大衣之类的挂起来，明天拿去晒晒太阳，其他的要洗干净，然后收到衣柜里。 两人一边整理，顾溪一边说今天去隔壁探望乔慧和她女儿的事。 “听说预产期应该在半个月后，早产了两周，孩子看起来很小只，还没到五斤，得好好养着……” 沈明峥含笑倾听，等她说完，说道：“这周末，张旅长请咱们去他家吃饭。” “张旅长？” “是我的领导。”沈明峥解释道，“张旅长和他爱人知道你过来了，叫咱们过去吃饭。” 张旅长是一旅的领导，很照顾下面的人。 沈明峥这次请假回家结婚，又带媳妇过来随军，作领导的自然要关心一下，这种事很常见。 顾溪哦一声，说道：“行啊，要带什么礼物过去吗？” “不用特地带什么，到时候去供销社买些水果带过去就行。”——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第二更 从京市寄来的包裹陆续到来, 沈明峥几乎每隔一天就会拎个包裹回来。 众人看在眼里，不禁纳闷，这沈团长家咋有这么多的包裹？这寄的是啥东西啊？ 有人问时, 顾溪便说：“是我妈寄过来的，都是我的衣服用品之类的, 以后我要在这边生活, 不想花冤枉钱t?买, 只好将以前用的东西都让长辈寄过来了。” “这倒是。” 众人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也能看出顾溪的父母对她的疼爱，啥都往这边寄。 他们不知道寄东西的是沈明峥的妈, 顾溪的婆婆, 都以为是顾溪的亲妈寄过来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 都认为亲妈疼女儿, 很多从城里来的军嫂, 也是娘家给寄不少东西, 婆家寄的反倒少。 顾溪每天收拾东西、休息、吃饭, 偶尔去左邻右舍串门，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转眼便到周末。 周末前一天，沈明峥去供销社买了些秋梨。 在出发前, 顾溪又往袋子里塞了两个水果罐头, 这礼物便齐活了。 这年头，只要是罐头, 不管是水果罐头还是肉罐头, 都十分金贵，很难买到，每次供销社进货时，不是内部自己消化, 就是只有一两箱摆出来卖，每箱不过八罐，很快就买完，要是去得迟，根本抢不到。 所以用罐头来当礼物真是再适合不过，非常有诚意的了。 他们是下午时过去的，去吃晚饭。 张旅长家在新建的楼房那边，在四楼，是一个四房的居室，这房子也是旅级的规格。 他们到时，门没有关，里头有说话声传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处，先敲了敲门。 张旅长亲自迎出来，看到他们，爽朗地笑道：“明峥来啦，这就是顾同志吧？你们快进来。” 顾溪和沈明峥忙打招呼：“张旅长！” “旅长好！” 两人跟着张旅长进去，发现客厅里已经有好几个人，都是一旅的团长和他们的爱人，还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经过介绍，得知那年轻漂亮的姑娘叫张挽霞，是张旅长的侄女，也是文工团那边的。 张旅长给大伙介绍沈明峥和顾溪。 今儿他们夫妻请客，也是特地将顾溪介绍给大家认识，这也算是惯例了。 张旅长的爱人刘爱云从厨房出来，笑着和顾溪打招呼，打趣道：“顾同志这模样真俊，怪不得沈团长如此上心。听说前阵子，顾同志还做了件好事，送咱们家属院的一名孕妇去卫生站，大伙儿都对这事赞不绝口。” 她暗暗打量顾溪，不禁点头。 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同志，怪不得能拴住沈团长这样的男人，对其他的女同志都不假辞色。 刘爱云拉着顾溪说了会儿话，便去厨房继续忙碌。 今儿过来吃饭的人多，她忙不过来，请人过来帮忙做饭，不过也得亲自盯着。 张旅长拉着沈明峥到男人堆那边说话去了，顾溪则去女人聚集的地方。 “顾溪快过来。”一名军嫂朝顾溪笑道。 顾溪坐过去，笑着说：“赵嫂子，你也在啊。” 赵艳芳笑呵呵地说：“旅长请客嘛，咱们自然要过来的。” 这“赵嫂子”正是顾溪送乔慧去卫生站时，一起陪同过去的嫂子之一，后来又给顾溪送自家种的青菜和菜种子，人挺热情的。 她男人是一旅的蔡团长。 赵艳芳的年纪不小了，在她眼里，二十岁的顾溪就像自己女儿一样年轻，看到她时，难免带了几分看小辈的宽容，有心照顾她。 两人正说着，又有一名嫂子过来。 “顾同志，初次见面，我是夏秀秀，是许政委的爱人。”她笑着介绍，“这些天我回老家，昨儿刚到这边。听我家老许说，你前阵子已经到这边，对这里还适应吧？” 许政委和沈明峥是搭档，夏秀秀也有心和顾溪交好。 夏秀秀是一个身材娇小、容貌秀气的女性，不过嗓门很嘹亮，一看就是个爽快人。 顾溪有些腼腆：“挺好的，适应得也不错，大家都很好，帮了我很多。” 几个相熟的军嫂们说着话，就见刘爱云过来，朝坐在那里的张挽霞说：“挽霞，过来帮一下忙。” 张挽霞应一声，起身走了。 顾溪发现，张挽霞离开时特地看自己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夏秀秀和顾溪坐在一块，自然也注意到了，想起当初的一些传闻，心里了然。 她小声地和顾溪说：“这位张挽霞同志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容貌好、身材好，家世也不错，听说还拍过电影呢……当初你家沈团长调过来时，大伙儿以为他没对象，想给他做媒，张旅长夫妻好像也动了心思，想将侄女介绍给他……” 顾溪恍然。 看来张挽霞曾经对沈明峥有想法。 不过沈明峥早有未婚妻，就算看上他也无济于事，优秀的男性和女性会有追求者这种事很正常，不必太在意。 聊得差不多，那边饭也做好了，一群人坐下来吃饭。 人很多，这顿饭吃得也热闹。 饭后，大伙到到客厅沙发那边坐着，一边吃饭后水果，一边聊天。 坐了会儿，顾溪起身去卫生间。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差点撞到门口的女人，发现是张旅长的侄女张挽霞。 “抱歉。”顾溪忙说道。 “没事。”张挽霞打量她，说道，“我叫张挽霞，你叫顾溪吧？你很漂亮。” 顾溪惊讶地看她，礼貌地说：“呃……谢谢？” 张挽霞好像对她很有兴趣，继续说：“张旅长是我大伯，我是师部文工团的文艺兵。你长得很漂亮，有没有兴趣进文工团？以你的条件，肯定能进去……” 顾溪有些懵逼。 她原本以为张挽霞等在这里，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哪知道人家是来招她进文工团的。 这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谢谢。”顾溪失笑，诚恳地说道，“我的年纪超了，不适合进文工团吧？” 她也不知道文工团招人是怎么招的，觉得自己绝对不适合，她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空有一张脸哪里够用？ “怎么不适合？你不是才十八岁吗？以你的条件，只要你去报名，肯定能进！”张挽霞笃定地说。 看她这样子，就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姑娘，挺年轻的。 再联系沈团长的年纪，张挽霞觉得沈团长这是老牛吃嫩草呢。 顾溪：“其实我已经二十岁了！而且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 “这个可以学嘛！”张挽霞继续说，“你这样的条件，很适合大屏幕，只要条件合适，也可以特招进去的。我觉得你很适合演戏，听说上头正在筹拍一部电影，里头有一个角色，需要长得很漂亮的女同志，让大伙儿一看就打从心里认为最漂亮的……” 看到顾溪时，她就觉得，她实在太漂亮了。 这是一种能让审美不同的人都打从心底觉得，她是最漂亮的。 顾溪哭笑不得，谢过她的好意，表示自己对当文艺兵、拍电影什么的没兴趣。 这年头讲究艰苦朴素，不管做什么，人们都以极大的热情去奋斗。 她觉得自己是没那种激情和热情的，主要也是体虚乏力，容易疲惫，目前在养身体，没办法适应高强度的工作。 张挽霞有些失望，不死心地说：“那你再考虑一下？” 顾溪：“……谢谢，真不考虑了。” 生怕她再继续游说自己，顾溪赶紧找个借口离开，离她远远的。 面对这种热情的人，实在让她吃不消。 要是张挽霞因为曾经对沈明峥有过心思，对她怀有敌意，她还能泰然处之，哪知道人家姑娘对沈明峥早已经放下，反倒对拉她进文工团很感兴趣。 直到时间差不多，众人告辞离开。 张旅长夫妻俩送走客人，便开始收拾，张挽霞也帮着收拾客厅的垃圾。 “挽霞啊，刚才好像见你拉着沈团长的媳妇说话，这是干啥呢？”刘爱云好奇地问，有些担心她还没放下沈团长，做出什么。 先前她就一直注意，见她去卫生间堵顾溪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侄女可别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啊。 张挽霞道：“沈团长的爱人长得很漂亮，我觉得她很适合进文工团，我问她有没有兴趣，以她这样的条件，说不定能去拍电影。” “啊？” 张旅长夫妻俩都有些懵，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心思。 “拍啥电影啊？”张旅长疑惑地问，他是个老旧派，虽然以前听侄女说去拍过电影什么的，但也没怎么了解过。 张挽霞便解释了下。 听完她的解释，夫妻俩都有些哭笑不得。 刘爱云打趣道：“沈团长爱人那模样确实很出挑，要是她进了文工团，你不怕她抢了你的位置，将你挤下去？” “怕啥t?？我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跳舞唱歌都不差，平时训练流了那么多汗水，没有松懈过，怎么会被一个新人抢走位置？”张挽霞一脸骄傲地说，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张旅长夫妻都很喜欢她这种自信，当即笑起来。 刘爱云道：“我还以为你放不下沈团长呢。” 要不然，也不会得知今天他们要请沈团长夫妻吃饭，她特地过来，这心思大伙儿还是明白的。 张挽霞有些不自在，说道：“他都有未婚妻了，我哪会放不下？凭我的条件，有大把的男人任我挑选。” 当初见到来大伯家拜访的沈明峥时，她确实被他过于出众的容貌触动，很想嫁给他。 可惜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对所有示好的女同志都不假辞色，保持距离。 她今天过来，也只是想看看沈团长的媳妇是什么模样的，并没有什么不甘心之类的，纯粹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同志能让沈明峥那么坚定地选择她，对所有条件好的女同志都视而不见。 确认张挽霞对沈明峥确实没什么想法，夫妻俩总算放心。 要是沈明峥没有未婚妻，也没有结婚，他们肯定二话不说，努力撮合两人。与之相反，沈明峥有未婚妻，又已经结婚，那就不能让她陷进去，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 回到家后，顾溪也和沈明峥说起张挽霞找她的事。 “她竟然说让我进文工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凭一张脸进文工团，听着就不靠谱。” 所以她完全没心动，至于拍电影什么的，听说很辛苦，也没什么想法。 沈明峥偏首看她，就着室内的灯光，她的眉眼精致柔和，漂亮得不像真的。 他说道：“她确实很有眼光。” 顾溪一怔，这话算是变相地说，她很漂亮吗？ 她有些羞窘，“你、你在说什么啊？怎么你也……” 他将人拉到怀里，低头吻了吻她，“我没说错，我的溪溪是最漂亮的姑娘……” 顾溪面颊发烫，有些承受不住，没想到这么冷硬严肃的男人，居然也会说这种类似的情话，杀伤力太大了。 最后，她直接将脑袋磕在他肩膀上，让他别再说了。 这年代的人不是很含蓄吗？ 沈明峥被她逗笑，明明有时候胆子不小，不管做什么，都能从容以对。但只要人家夸她时，她又受不住，仿佛生怕别人夸似的？ 说到底，还是不够自信，以前被打压得太多，让她对自己不够自信。 沈明峥心里怜惜，想到她从小到大的经历，便知道她为何会如此。 在他心里，她哪儿都好，他想要抹去她骨子里的自卑，抚平她受的委屈，她应该像那些向阳而生的花朵，自信张扬地活着。 ** 顾溪没将张挽霞的话放在心上，很快就抛开这些。 过了几日，沈明峥下班回来时，带回来一辆新的自行车。 当他将车拉进家属院，引来家属院众人的围观，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羡慕之色，这自行车可不好搞，不说钱的问题，就是自行车票挺难弄到的。 得知这是给顾溪买的，众人对沈团长疼媳妇的事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有不少女人心里嘀咕不已，等自家男人下班回来，酸溜溜地说：“看人家沈团长，给他媳妇买了辆自行车，你呢？咱们结婚这么久，也没见你给我买个啥。” 男人耿直地说：“你要自行车做啥啊？又不用去上班，没得浪费！” 女人气道：“你、你真是气死人了！难道我就不配有一辆自行车吗？” 男人：“你咋无理取闹呢？” 女人：“……”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很多家庭，最后往往都是以女人生气作结束，有些性子泼些的嫂子，直接将做好的晚饭端走，觉得男人不配吃自己做的饭- 顾溪和沈明峥不知道他们买辆自行车，还导致不少夫妻吵架，吃过晚饭后，顾溪就去学骑自行车。 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骑自行车。 在乡下就不必说了，自行车都少见，回到顾家后，城里有公交车，要去哪里坐公交车就行，或者走路，也没有骑过自行车。 顾溪看过别人怎么骑，只要平衡感不差的，很容易学会。 在沈明峥的帮助下，她很快就学会怎么骑自行车，发现骑着自行车的感觉非常棒，迎着晚风，像是在风里飞翔。 在家属院里溜了一圈回来，顾溪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大哥，我很喜欢！”她笑着对他说，“正好下个星期是镇里的集市，到时候我要骑自行车去镇上买东西。” 沈明峥伸手揽了揽她，护着她下车，说道：“听说许政委的爱人也会去，他们家也有自行车，你可以和她一起骑自行车去。” “好啊！” 顾溪开始盼着镇上的集市到来，骑自行车过去。 第52章 第 52 章 第一更 有了自行车, 顾溪新奇了好几天。 每天早上趁着太阳不大，她会骑着自行车在家属院的空地溜上两圈，过过瘾。 这是两辈子以来, 独属于她的自行车，很难不让她高兴。 虽然见过未来的各种交通工具, 有比自行车更好的, 不过那得等好久才会出来。 现在的自行车已经很不错, 有一辆自行车, 可是让很多人羡慕的，甚至难免有人嘀咕, 说她又不用上班, 买自行车浪费之类的。 每天这时候, 家属院里的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没上班上学的, 也一般在家里忙着家务, 外头的人挺少的, 也没多少人看到她骑自行车。 有人看到的话，顾溪便停下来和对方打声招呼，说道：“我刚学会自行车, 不太熟悉, 趁着现在没事多练练。” 甭管这是不是借口，大伙儿听了, 都是笑了笑, 附和几句。 至于背地里会说什么，这就不是她能管的，反正只要不在她面前说，她就当作不知道。 然而只骑了几天, 顾溪就没再去骑自行车。 因为这天下午，午觉醒来时，她发现身下的感觉不太对，去厕所时，低头看了看，发现裤子上有淡淡的血渍，顿时明白大姨妈来了。 顾溪怔了会儿，然后如临大敌。 要说两辈子以来，有什么让她最不能忍受的，那就是大姨妈来时那种疼痛难忍的煎熬，根本不是靠意志力能忍下来的，每一次到来时，都能直接将她击垮，让她只能躺在床上挺尸。 简直就是一生之敌！ 因为大姨妈的到来，让顾溪的心情变得很不好。 她先去找用布制做的月经带系上，给自己泡了杯红糖水，默默地坐到时间差不多，然后去煮饭。 今天是第一天刚来，倒是不受什么影响，但还是挺影响心情的- 沈明峥今天回来得有些晚。 回到家时，嗅闻到空气中的饭菜香，知道顾溪在做晚饭。 有时候中午吃得丰富时，晚上就随便煮个面当晚餐，有时候晚上也会做得丰富一些，想吃什么全看心情。 沈明峥去洗干净手，走进厨房，见她在炒菜，便过去帮忙，一边问道：“还有什么要炒？” “没有了。”顾溪说道，“炒好这道青菜就可以吃饭了！大哥，你先去盛饭。” 等沈明峥装好饭，顾溪也将炒好的青菜端上桌，两人坐下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沈明峥明显感觉到她的兴致不高，神色有些恹，吃得慢吞吞的。 他有些疑惑。 这几天，因为家里有一辆属于她的自行车，她每天的兴致都很高昂，非常宝贝她的那辆自行车，每天出去骑回来，还要拿布来擦一擦上面的灰尘，晚上还会将它推进灶房旁的那间空屋子里，生怕夜间的露水打湿它。 “溪溪，怎么了？”沈明峥询问，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顾溪看他一眼，随便应一声：“没事。” 关于大姨妈到来这事，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开口，除了不好意思和他说外，也想逃避一下。 沈明峥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心里却在琢磨着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吃过晚饭，沈明峥去洗碗，顾溪又给自己泡一杯红糖水，坐在那里喝，神色仍是恹恹的。 她知道大姨妈来时最好喝红糖水，而且喝点甜的也能让心情好一些。 沈明峥将洗好的碗放到篮子里，拿旁边的擦手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到顾溪身边，见她正在喝红糖水，越发疑惑。 倒不是说她不能喝红糖水，而是很少见她喝。 家里有红糖，不过这红糖她是用来做某t?些甜口的菜时放一些，其他时候都不会碰，更不会泡来喝。 沈明峥坐到她身边，双手搁在膝盖上，一双和冯敏极为相似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她，声音温和：“溪溪，你怎么了？” 顾溪咽下嘴里的红糖水，撇着嘴说：“大哥，我的……例假来了。” 沈明峥只是愣了下，反应过来“例假”是什么，总算知道她为什么会喝红糖水。 他担忧地问：“很难受吗？” 上次去军区医院，听姨姥姥说了很多女同志的例假来时要注意的事项，他很认真地记下，但和她结婚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来例假，他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大抵能知道，这种时候女同志的身体并不舒服，需要注意。 顾溪道：“今天刚来的，现在倒是不难受，就是明天开始……” 想到例假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的反应，她就有些萎，突然有些怀念当阿飘时的感觉，至少那时候没有大姨妈打扰她。 沈明峥担忧起来，想了想，又问道：“你上次来例假是什么时候？” “呃……好像三个月前吧。”顾溪不太确定地说。 沈明峥愕然，“三个月前？不是每个月都……”难道他记错了，女同志不是每个月都会来例假吗？ 顾溪坦然道：“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以前我的身体没养好，营养不良，直到十八岁后才来，都是隔两到三个月来一次。” 这种事挺常见的，像乡下很多女孩子吃不好，从小营养没跟上，成年后才会来大姨妈，而且每来一次，都隔很久。 有些甚至隔上半年才来一次。 当然，这种情况是比较少的，大多数人还是每月都会来，时间很固定。 重生到现在，她还没来过例假，导致她差点忘记来例假时的反应。 今天突然发现大姨妈来了，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上辈子的某些不好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听她这么解释，沈明峥哪里不明白。 他将人揽到怀里，只觉得怀里的人软绵绵的，也格外的娇小纤弱，他能将她完全地拢住。想到她从小被抱错后受的苦难，无法不心疼她，也不怪他妈会对她那么心疼，总是不放心她。 因为大姨妈来了，饭晚过后，他们没有出去散步。 晚上睡觉时，顾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下垫着一块厚实的布，这东西用来防止侧漏，以免弄脏身下的席子和床单。 沈明峥躺在床上，正要将她抱在怀里，被她拒绝了。 “大哥，你别靠我太近。”顾溪往旁挪了挪，“万一漏了，会弄脏你的衣服。”这年代的月经带不太好，要是睡相差点，很容易就侧漏，弄脏衣服被子。 想到什么，她又补充一句：“我现在身上的气味也不好闻，你别靠近。” 晚上时大姨妈的量开始变大，她身上的味道也变大，至少她能闻到自己身上都是一股子的血腥味，实在不好闻。 有时候鼻子太灵也不好，让她总觉得别人也能闻到。 沈明峥只是沉默了下，坚定地将她搂过来。 自从结婚后，每天晚上都有香香软软的媳妇在怀里，都抱这么久，突然不让他抱，他哪里愿意？ 他严肃地说：“没事，如果脏了，我去洗衣服。”说着他低头在她颈侧嗅了嗅，“而且你也不臭。” “我当然不臭！”不知怎么的，她的脾气有些大，鼓着腮帮子说，“是血腥味，这不叫臭！” 沈明峥：“嗯，不臭！我也没闻到血腥味。” 她疑惑地问：“真的？” 沈明峥发现她现在有些情绪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特殊时期的影响，嘴里再三确定他没有闻到，她总算放心了。 顾溪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鼻子太灵，才会闻到，旁人应该是没闻到的。 她又犹豫地说：“不过，要是你觉得不好闻，你离我远点啊……” 沈明峥嘴里应着，却没有丝毫迟疑，不仅将人搂着，还亲了亲她，拍拍她的背，手移到她的肚子摸了摸，发现她的肚子有些凉。 这不是他的错觉，温度确实比平时要凉一些。 睡到三更半夜，顾溪不安地动来动去，将沈明峥弄醒。 “溪溪，怎么了？”沈明峥询问怀里不安分的人。 顾溪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起来，睡得很不踏实，半睡半醒间，听到他的声音，哼唧道：“大哥，肚子难受……” 肚子难受？ 沈明峥伸手去碰她的腹部，发现她的腹部居然是冷的，仿佛里头是冰的，也不怪她会觉得肚子疼。 他伸手为她捂了下，她还是觉得难受，最后想到什么，起身打开灯。 “大哥？” 灯亮起时，顾溪也跟着醒了，她仍是蜷缩着身体，眯着眼睛看他。 沈明峥道：“你躺着，我去给你灌个热水袋过来敷肚子。” 京市那边寄东西过来时，他看到里头有个热水袋，那时候还问过她怎么用，毕竟他很少用这种东西，以前也没概念。 现在倒是明白，他妈寄过来，是给她这种时候用的。 沈明峥起身去拿热水瓶，里头的水还热着，将水灌进热水袋里。 就算是夏天，顾溪也习惯喝温水，会往热水瓶里灌些热水，用来兑凉白开。 灌好热水袋，沈明峥将热水袋放到她的肚子上敷着。 肚子很不舒服，顾溪醒来后就不太能睡得着，安静地躺在那里，等他灌好热水袋放到肚子时，她双手捂着热水袋，继续蜷缩着身体，仿佛这样好受些。 沈明峥躺下来，伸手将她搂住，手放到热水袋上为她扶着，说道：“你睡吧，我帮你敷。” 顾溪没让，嘟嚷道：“大哥，你明天还要上班，先睡吧，不用管我。” 然而沈明峥怎么可能不管她？坚持帮她扶着热水袋，让她先睡。 可能是热水袋起了效果，顾溪慢慢地睡着，睡着后就忘记抱热水袋，还是沈明峥帮她扶着，没让它离开她的肚子。 直到号子声响起，沈明峥起床，发现热水袋已经快凉了，重新灌上热水。 这一晚，顾溪睡得不安稳，他起床时，她也是有意识的，跟着醒过来，只是身体难受，实在不想动弹。 在他将热水袋重新放到她肚子上，她伸手搂着，低低地道：“大哥，你要去出操了？” 他嗯一声，摸摸她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 还没到中秋，现在的天气还有些闷热，血气旺的人，晚上睡觉时还会热出汗。 可能是敷着热水袋，她身上也热出了汗，可这汗居然是冷的。 看她难受的样子，他难免担心，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同志的例假会这么难受，怪不得姨姥姥那时候会交待那么多。 顾溪躺在床上，心里惦记着事，问道：“大哥，你的衣服有脏吗？” 沈明峥：“……睡吧。” 离开房间，沈明峥就着外头的灯光看了看，发现衣服确实脏了一块，能闻到上头的血腥味。 他将衣服脱下来泡到水里，等中午回来再洗。 ** 顾溪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睡睡醒醒的，直到快十点才起。 不起也不行了，因为要去换月经带。 等她爬起身，扭头看身下垫着的布，发现还是弄脏了，不仅是因为她睡姿不好，也因为第二天的量太大。 顾溪艰难地将自己打理好，给自己冲了一杯红糖水，直接灌了一大杯，然后又回房躺着。 至于早餐，她实在没胃口，懒得去吃，只想躺在床上挺尸。 果然，这两辈子以来，只有大姨妈能将她打倒。 午时，沈明峥急着往家里赶。 回到家，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便知顾溪应该还在房间里躺着。果然进房一看，她确实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乌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颊边，衬得那张脸苍白如雪。 “溪溪。”沈明峥坐在床边唤她。 顾溪其实没睡着，他一叫，她便睁开眼睛，虚弱地说：“大哥，你回来啦。” 沈明峥摸摸她的额头，果然又摸到一手冷汗，从旁边拿了条手帕给她擦汗，问道：“好些了吗？” “不好。”顾溪扁着嘴，“第二天是最难受的。”她要熬过这两天才行。 沈明峥不知道怎么给她缓解疼痛，只好问：“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 “不行，不吃的话，你的胃会难受，你今天也没吃早餐。”他发现留给她的早餐还在锅里。 “那就吃些汤面，其他的都不想吃。” “……” 沈明峥去灶房，快速地做了两碗鸡蛋面，直接端回房里，让她在房里吃。 他也陪着她一起吃。 顾溪手里拿着筷子，人有些懵。 其实沈家的规矩挺严格的，很少会端饭回房间吃，他作为沈家的孩子，小时候曾在沈老夫人身边t?接受过一些大家族的教育，后来进入部队，军事化的管理，让他的行事更加刻板。 但现在，他为了她打破原则，居然陪她在房间里吃饭。 “赶紧吃，别饿着。”沈明峥催道。 顾溪哦一声，瞅了他一眼：“其实在外头吃也是可以的，不用在屋子里，我又不是在坐月子，这几步路我还是能走的。” 真不至于像个残废连床都没办法下，只要不让她出门就行。 沈明峥神色平静，“没事，家里只有咱们，怎么方便怎么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她身体不舒服时，自然是以她的身体情况优先。 吃过午饭，沈明峥端来一碗姜糖水。 这姜糖水是他煮的，里头加了姜片，喝起来甜中带着些许的辛辣口感，喝完后不禁出了一身热汗。 顾溪有些惊奇，“你还会煮姜糖水啊？” “姨姥姥说喝这个能缓解不适。”沈明峥又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顾溪诚实地说：“还是难受，只想躺着。” 沈明峥：“那就躺着。” 沈明峥让她躺着，他去烧水，给她灌了热水袋，也往热水瓶里灌了开水备着。 时间差不多，他出门去上班，顾溪继续在家里躺着—— 作者有话说：女主这反应不夸张，因为作者上个月就是这么躺着的[笑哭]，当时正好生病，加上大姨妈来的前一天还吃了冰淇淋，雪上加霜，半夜痛醒时，往肚子一摸，肚皮居然是冰的，就像里头放了冰块一样，赶紧找电热敷出来敷肚子，然后在床上躺了三天[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第53章 第 53 章 第二更 顾溪在床上躺了一天。 这一天, 除了吃饭喝水和上厕所，其他时候她都抱着热水袋躺着挺尸，啥都不干, 在睡睡醒醒间，过得很煎熬。 晚饭是沈明峥做的。 沈明峥做的饭, 不算好吃, 也不算难吃, 就是普普通通的那种。 虽然他在新兵营时去炊事班练过, 但也只是熟悉食物，知道怎么烹饪, 再多的就没有了, 再加上这年代的食材不丰富、调味料少, 也就那样, 很难将食物做出什么花来。 顾溪的胃口依然不好, 要不是他坚持, 她都想喝红糖水混个水饱就行。 反正这时候, 让她一天不吃都可以，红糖水垫垫肚子，不闹胃疼就可以了。 稍晚一些, 顾溪在床上躺着, 听到外头响起说话声。 还没等她爬起来，就见她哥、她嫂子、她侄女进来看她, 三人都是一脸心疼的表情。 顾团团挨在床边, 可爱的包子脸凑过来，奶声奶气地问：“姑姑，你生病了吗？” “妹妹，你咋了？哪里不舒服？”顾远扬很担心, 看她苍白憔悴的脸，以为她病得很严重。 顾溪挣扎着坐起身，“大哥、嫂子，还有团团，你们怎么来了？” 顾远扬道：“昨晚去散步时没见到你们，今晚也没见你们，就过来看看。” 要不是他们来了，都不知道她居然病成这样，他很生气，不知道沈明峥怎么照顾人的，连她生病这事都没去通知他们一声。 想到这里，他怒瞪沈明峥一眼。 沈明峥没理他，将煮好的姜糖水端过来，让顾溪喝一些。 顾溪有些尴尬。 这要怎么说呢？这事真怪不到沈明峥身上吧？ 要是他因为这事特地跑去和她大哥说，她估计没脸见人。 顾远扬一家三口晚上有一起散步的习惯，只要夫妻俩不忙的话，就会在饭后带着孩子散散步。正好这些日子，顾溪和沈明峥也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两家总能在路口时遇到，然后一起走，算是联络感情。 也正是如此，顾溪和顾远扬这位亲大哥的关系亲近不少，也算是弥补兄妹俩缺失的二十年。 季雅看沈明峥端来的红糖水，顿时明白什么，说道：“溪溪，肚子难受吗？” “挺难受的。”顾溪扁嘴，莫名有些委屈，“像有刀子刮似的，一下一下的。” 季雅闻言，心里十分同情。 她知道有些女同志在例假来时反应很大，甚至疼得下不了床，显然顾溪便是这样的特例。 这应该和她身体从小没养好有关。 “有找医生开药调理吗？”季雅又询问。 顾溪道：“有的，在京市时，去军区医院找了个厉害的老中医帮忙调理，现在情况也算好多了，医生说这种事没办法完全根治。” 至少她没有像第一次来大姨妈时那样，直接生生疼晕过去，还能维持清醒，也算是好一些。 季雅闻言也是爱莫能助，这种事确实没办法根治，只能调理，平时多注意，缓解例假来时的负面状态。 “好好休息。”她拍拍顾溪的手，叮嘱道，“有什么不舒服就和沈团长说，注意别碰冷水，多休息……” 顾溪点头，这些都是基本要注意的事项，叮嘱她的人不少，她都懂的。 顾远扬全程都是懵着的，完全不知道啥意思。 虽然他是顾溪的亲哥，但沈明峥也不可能直接告诉他，自己媳妇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是等顾远扬那当医生的媳妇和他说吧。 三人在屋里和顾溪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开，不打扰她休息。 沈明峥将他们送出门。 季雅朝他道：“这些天，就要劳烦沈团长多照顾溪溪，最好给她多炖些汤喝，让她尽量多吃点。” 沈明峥应下，先前回来时，他去食堂的后勤那边找人订了一只鸡，明天可以给顾溪炖鸡汤喝。 离开妹妹、妹夫家，顾远扬迫不及待地问：“阿雅，溪溪这是咋了？她到底哪里不舒服？真不用送去医院吗？” 看他妹妹虚弱地躺在床上，那脸色白惨惨的，一看就挺严重的。 季雅无语地看他一眼，说道：“不用送医院，这是女同志每个月都会有的，溪溪只是反应比较严重些，好好休息就行。” 顾远扬愣了下。 他也是有媳妇的男人，哪里不知道女同志每个月会有的毛病是什么，只是季雅的情况并不严重，除了那几天会比较疲惫外，并不影响正常的生活。 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同志这时候会如此严重，还是只有他妹妹是这种情况？ “溪溪应该是从小营养不良，没有养好身体，再加上她体寒气虚的毛病比较严重，所以例假来时反应会比较大。”季雅叹气道，“以后只能多注意。” 顾远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牙关紧咬。 说到底，还是抱错的原因。 抱错便罢了，偏偏乡下的那对夫妻不将女儿当人看，从小就像牛马一样地奴役她，不给人吃饱饭，才会导致她后半辈子都要受这样的苦楚。 他心里自然是难受的，也更加怜惜这个妹妹。 “别多想了。”季雅握住他的手安抚，“以后咱们多照顾她便是。” 老实说，对这小姑子，她心里也是怜惜的。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处出来的，作为大嫂，她本应该也多照顾丈夫的妹妹，更不用说这个妹妹的本性是个好的，相处起来也舒服，自然也将人放在心里照顾着。 顾远扬轻轻地嗯一声，将女儿抱起来，说道：“咱们以后要好好照顾团团。” 妹妹的遭遇让他十分难受，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不疼这样的妹妹，竟然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更偏爱生活在幸福堆里的顾远湘。 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只要想到如果自己的女儿经历顾溪这样的事，他就难以忍受。 ** 大姨妈来的第三天，顾溪还是躺着。 中午时，她喝到蘑菇鸡汤，鸡汤澄黄鲜美，鸡肉酥烂，味道非常不错。 “鸡哪里来的？”顾溪好奇地问。 早上她经过灶房时，就见灶房里用炭火慢炖着锅里的鸡，不用问也知道是他弄的。 供销社偶尔也有活鸡卖，但数量比较少，而且要靠抢的，顾溪每次去供销社的时间太晚，都没能抢到。 沈明峥扒开一只鸡腿，将肉撕下来放到她面前：“是部队农场那边送过来的，我找人订了一只。” 部队养着这么多人，不可能都靠出去采购，也有自己的菜园子和农场，里头的产出供应给部队的食堂。 当然，有时候家属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去找后勤部那里通融，例如有家属生病、生孩子等，可以去找后勤订些肉食之类的补身体。 喝完鲜美的鸡汤，顾溪觉得身体暖乎乎的，感觉好一些。 可能也是因为已经到第三天，没有昨天那么难受。 今天喝了鸡汤，顾溪没想到，明天居然还有羊肉汤。 连续两天的汤汤水水和肉补下来，她发现身体好像更好了—t?—当然是错觉，原因是熬过去最难受到第二天、第三天，剩下的日子就不算什么。 第七天时，顾溪终于满血复活，精神抖擞，只觉得浑身都轻盈，神清气爽，可以骑自行车出去溜哒个几圈。 等她看日期，发现还有几天就到中秋节。 中秋节正好是十五，是镇上的集市，也是她一直盼着去镇上买东西的日子。 顾溪翻着日历，突然想起这年代的中秋节还不是国家法定节假日，是不放假的。 今年的中秋节正好是星期五，那更不可能放假了。 她十分失望，如果放假的话，还可以让沈明峥陪她去镇上呢。 沈明峥见她盯着日历，说道：“中秋节晚上，部队的大礼堂有文工团的表演，广场也可以看电影。” 顾溪对文工团的表演没啥兴趣，也对看电影没兴趣。 她看过未来的电影，对比这年头的电影，就不太能吸引她的注意。 不过文工团的表演和看电影是这年代难得的娱乐消遣，还是要去看看的。 她说道：“那我白天去镇上买些过中秋的东西，晚上咱们再去看表演吧。” 沈明峥摸摸她的脑袋，看她现在精精神神的样子，心里也高兴，含笑着点头。 大姨妈走了，顾溪又有心思在早上出去骑自行车。 路过苗团长家，正好叶凤花出门倒垃圾，见到她便笑道：“顾溪，这几天都没见你出门，这是咋啦？” 顾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例假来了，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 “这样啊？”叶凤花关切地问，“你来例假时的反应很大吗？” 顾溪点头，沉痛地说：“挺大的，肚子疼得下不了床。” 叶凤花同情地看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年轻时来例假的反应也大，痛得都干不了活。不过结婚后，生了孩子就好了，现在虽然也有些不舒服，却不会疼得厉害……” 顾溪尴尬地笑了下，明白她的意思，想要改善，那就赶紧生个孩子。 不过这生孩子论也不是人人都可行的，有些人痛经的毛病，就算生完孩子也没见改善，只能说是因人而异。 叶凤花倒也不是催她生孩子，而是以过来人的经验和她分享。 见顾溪只是笑，她也没真去劝她赶紧生孩子，生孩子这事是要看缘分，两家的关系也没好到催人家刚新婚的小夫妻生孩子的程度。 两人说了会儿话，顾溪就骑着自行车离开。 太阳升高时，顾溪回到家喝水。 刚坐下来不久，隔壁朱姐过来敲门，给她送了一碗猪肉馅饺子。 “顾同志，这是我们家今儿包的饺子，新鲜着，给你尝尝。”朱姐笑着说，“你的身体咋样？表妹有些担心你。” 顾溪没想到乔慧居然会为自己担心，忙道：“也没什么，现在已经好啦。” 自从答应乔慧有空会去她家坐坐陪她说话，顾溪确实也去了。 这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发现彼此的性子挺好的，可以交个朋友，甚至两家还会互相送些吃的，我家做了好吃的，或者你家做了好吃的，彼此送一些，正好住在隔壁，往来也方便。 这几天，因为她来例假没有去隔壁。 乔慧让朱姐给她送自家做的烙饼时，得知顾溪因为来例假不能出门，心里一直关心着这事。 顾溪收下朱姐送的饺子，将刚才去供销社买的水果拿了几个，去隔壁探望乔慧母女俩。 她过来时，乔慧正在喂奶，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虽然都是女人，大家都有，但她没生过孩子，实在放不开，不太好意思这么盯着人看。 乔慧抱着孩子，看到顾溪过来，开心地说：“顾溪，你来啦！你的身体怎么样？现在好了吗？” 顾溪坐下来，说道：“已经好啦，例假已经结束。” 等乔慧喂完奶，整理好衣襟，顾溪凑过去看她怀里的孩子，惊讶地说：“一阵时间不见，囡囡咋长这么大了？” 感觉这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几天不见，那更是大变样。 这大的不止是一坨，那是好几坨的样子，那包子脸感觉又圆了不少，皮肤也退去新生儿的红色，白嫩不少。 乔慧笑道：“朱姐说，还没满月的孩子都是这样，而且她出生时比寻常孩子要小得多，这个月可不得努力长长，就长成这样了。” 听说满月前是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再小的孩子，只要母乳跟得上，也会努力地长，追上那些正常份量的孩子，变化是非常大的。 顾溪逗着床上的孩子，瞅了瞅她白嫩嫩的脸蛋，说道：“乔慧，这孩子很像你们，挑着你们夫妻俩的优点长呢，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不得不说，乔慧夫妻俩的长相都是顶好的，孩子是挑着父母的优点来长。 乔慧的神色一滞，看向孩子的脸，迟疑地说：“我倒是希望她不要太像我们。” 她很清楚，不管是丈夫还是自己，他们的长相在普罗大众眼里，都不是讨喜的类型。 从小到大，她自己这长相就没少被人暗地里骂狐狸精，说她眼睛勾人，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男人要是娶了她，会担心她不安于室。 至于丈夫高文斌，那张脸俊是俊，但也不是那种正气凛然的类型，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满肚子坏主意。幸好他是军人，部队出身，身上的气质能压制住长相带来的不足，倒不容易让人误会。 顾溪听到这话，不由看她，发现乔慧真的对自己的长相很自卑，觉得他们夫妻俩长相都不太好，生怕孩子像他们。 不过这也能理解，用未来网络的说法，高参谋长是个清俊斯文的男人，眼镜一戴，狐狸眼一眯，看着就是个标准的斯文败类；乔慧更是长得美艳动人，是那种典型的坏女人长相。 但这两种长相都是好看的啊。 不管是斯文败类，还是坏女人，在未来都有很多受众。 就是可惜在这年代，大众审美不同，没有人欣赏。 “你不能这么说。”顾溪笑盈盈地说，“乔慧，你长得多好看啊！明艳大方，知性知礼，往那一站，就没有女人比得上！高参谋长也是个好看的，长得很俊，孩子像你们夫妻俩，那才叫好看哩。” 她夸得真心实意，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 乔慧怔怔地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说道：“顾溪，谢谢你。” 这是第一次，有人不因为自己太过艳丽的长相而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揣测她，而是真心实意地夸她好看。 顾溪果然是个很好的人——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54章 第 54 章 第一更 傍晚, 高文斌回来，先进屋里看女儿。 看到床上睡得香甜的孩子，小脸蛋已经变得白嫩嫩的, 小小只的，可爱得让人心头发软, 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摸一摸。 “哎呀, 你干嘛啊？”乔慧生气地拍开他的手, “也不看看你自己身上有多脏, 万一弄脏她、让她感染细菌生病怎么办？” 高文斌辩解道：“我洗干净手了！” 他绝对不会用脏的手去摸孩子。 “但你身上的衣服很脏，赶紧给我去洗个澡, 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才准你碰她！” 乔慧瞪着他, 严防死守, 孩子那么小, 还是个早产的, 连抱出房门吹点风她都担心得紧, 哪里会让个脏兮兮的臭男人靠近她？ 高文斌嘴里嘀咕一声，扶了扶眼镜，乖乖地去找衣服洗澡。 朱姐端着熬好的蹄花汤进来, 看到这一幕, 有些想笑。 这样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一次。 高参谋长每天回来的第一时间, 都是火急火燎地过去看女儿, 看到女儿的小脸，就有些忘乎所以，想要碰一碰，惹得乔慧生气骂人, 将他赶去洗澡。 高文斌很快就带着一身水汽回来。 乔慧正在喝汤，说道：“这才几分钟？你到底洗干净没有？没洗干净，不准碰她！” “洗干净了！”高文斌举起双手道，“现在天气还热着，我冲的是冷水，方便得很，自然也快。” 他拿毛巾将脸上、手上的水珠擦干净，终于能抱到床上的孩子。 孩子先前已经喝过奶，这会儿睡得正香，没有被亲爸弄醒。 高文斌抱着女儿坐在妻子旁边，摸摸她的小脸，又摸摸她握成小拳头的手，爱得不行。 摸了会儿，他的目光落到那边正在慢条斯理喝汤的媳妇身上。 突然，他问道：“你今天的心情很好？” 这段时间，t?乔慧都在坐月子，按朱姐的说法，最好坐满双月子，这样对身体比较好。 坐月子的女人成天窝在房间里，还有那么多禁忌，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心态再好的人也会难受，乔慧的心情难免也受到影响，有时候都不给男人脸色看，将他赶出房间。 高文斌也习惯她的脾气，忽冷忽热的，按医生的说法，她遇到那样的事，被吓着了，可能会有产后抑郁症，让他多注意些。 这些天，看她心情确实不太好。 不过今天，她的心情又好了，眉稍眼角都是笑意，那副高兴的模样，根本就隐藏不住，就连先前骂他时，也是嗔怪居多，没有真的生气。 乔慧瞥他一眼，发现他这会儿没有戴眼镜，没有镜片的遮掩，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朝她看过来时，给她一种这男人正在打什么坏主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感觉。 她有些烦他，哼了一声。 不过心里确实有些高兴，忍不住想找人分享，眼前的男人是最好的分享对象，毕竟她在家属院里，也没有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平时能说话的，现在除了朱姐，也就只有这男人了。 乔慧清了清喉咙，平静地说：“今天顾溪过来看我了。” 高文斌嗯一声，随口道：“她的身体好了？” 前几天，吃饭时听到她和朱姐聊天，说顾溪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不能过来看她，让她挺担心的，还巴巴地让朱姐做了松软香甜的米糕过去给人家尝尝，十分上心。 “当然好了！”乔慧说，“不好她哪里能过来看我？我现在坐月子，又不能出门……” 说到最后，狠狠地瞪他一眼，对他满眼不待见。 高文斌不吭声，由她瞪着，抱着女儿轻轻地晃着。 是是是，是他害她怀孕，也是他害她生孩子，更害得她现在只能待在房间里坐月子。 反正都是他害的！他受着！ 乔慧说：“顾溪人可好了，会过来陪我说话，还夸咱们女儿长得好看，挑着咱们的优点来长，以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顾同志真有眼光！”高文斌高兴地说，“咱们闺女以后一定会是个像她妈一样的大美人。” 说着他低头轻轻地贴了贴怀里闺女的小脸蛋。 乔慧的神色一顿，觉得他这模样没眼看，继续说：“她还夸我长得漂亮，明艳大方，知性知礼，往那一站，没有女人比得上……” 至于顾溪夸丈夫的那些话，她就没提了，不值得一提。 她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骄傲的神色看他，顾溪长得那么漂亮，被这么漂亮的姑娘夸，看来自己也是不差的。 高参谋长总算明白她高兴的原因。 他有些失笑，暗忖沈团长这小媳妇年纪轻轻的，看着文静腼腆，没想到嘴巴这么能夸人，怪不得会让她这么高兴呢。 被一个漂亮的同性夸，远比异性的认可更让她受用，女人大抵都会高兴的。 高文斌附和道：“顾同志说得没错，她很有眼光。” 看来她和顾溪的关系很不错，难得她在家属院这边总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自从乔慧过来随军，一直无法融入家属院，平时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哪知道乔慧听他这么说，却一脸嫌弃：“算了，你就别违心说什么，听你这么说，我都不觉得高兴。”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冷了下来。 高文斌莫名其妙，“我这不是夸你吗？” 为啥她突然不高兴？ “你夸得一点诚意都没有。”乔慧将汤碗放下来，并走过来，将他怀里的女儿抱走，“你走开，不准靠近我女儿！” 高文斌：“……这不也是我女儿？” “是我辛苦生下来的！”乔慧冷着脸，“要不是顾溪发现我出事，送我去卫生站，你媳妇孩子都没有了！最后也是我挣扎着生下她，她是我一个人的！” 高文斌见她横眉冷目，不禁有些头疼。 又来了！ 也不知道咋回事，只要说到那天的事情，她的情绪就会很激动，然后单方面和他吵架，总说要不是顾溪，她和女儿都没了，根本指望不上他之类的。每次他要辩解，她又说那天他一定会晚归，说不定她和女儿死在那里，他都不知道…… 高文斌能怎么办？ 媳妇辛苦生下孩子，还在坐月子，他肯定不能怪她、和她置气，还要哄她，免得生气太多对身体不好。 高文斌凑过去，揽着她安抚：“慧慧，别生气了，你还在坐月子，生气太多对身体不好，女儿还小呢，需要你照顾，别气坏自己。要是我哪里做不好，你尽管指出来，我一定会改，你要是气不顺，我给你写检讨书……” 乔慧脸上的怒气渐消，抿了抿嘴唇，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 这男人是个能伸能屈的，快刀斩乱麻，只要她生气，他若是发现的话，会和她道歉，或者安抚她，尽量解决问题，绝对不会拖延。 但她心里就是不得劲，从很久以前，她就不得劲。 乔慧看着怀里的孩子，突然说：“你和爸妈打电话了吗？” 高文斌点头，“早就打了，妈说等过段时间，那边不忙就过来看你和女儿。” “他们没说什么？”乔慧咬了咬唇，然后又说，“不管他们说什么，我可不管，就算我生的是女儿，不是他们想要的，我也是疼爱的。” 要是公婆因为她生的是女儿，不待见她的女儿，她也不待见他们！ 高文斌道：“放心，他们没有说什么！这可是我的女儿，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好不容易有个女儿，他们能说什么？总比我没孩子的好。” 乔慧盯着他看了半晌，决定相信他这话。 反正不管是不是，等婆婆过来，就知道他们的态度。 ** 翌日早上，高文斌遇到出操的沈明峥，和他打了声招呼。 “沈团长。”他热情地拍了拍沈明峥的肩膀，感慨地说，“你媳妇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很会夸人，以后让你媳妇多夸夸我媳妇，让她高兴高兴。” 沈明峥莫名其妙地看他，因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保持沉默。 高文斌知道他不是个多话的人，也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说：“我媳妇在坐月子，听说坐月子的女人情绪不太好，难得你媳妇过去和她说话，我很感谢她……” 听了会儿，沈明峥总算明白了。 看来顾溪和高参谋长的媳妇关系挺不错的，两人已经成为朋友。 午饭时，沈明峥打量顾溪，问道：“你最近常去高参谋长家看他家的孩子？” “是啊！”顾溪点头，“孩子挺可爱的，一天一个样，长得可真快。” 看她夸起别人家的孩子，那愉悦的神色，要不是先前和她聊过迟些要孩子的事，只怕他又以为她羡慕人家有孩子，想要赶紧生一个。 沈明峥淡定地给她夹了片瘦肉。 “不过乔慧人也挺不错的，长得好看，性格也好，是个知性懂礼的人。”顾溪继续说，“她家里还有很多书，还借书给我看呢。” 要说两辈子，顾溪最珍惜的，那就是书籍和能学到的知识。 大概是从小到大，太羡慕那些能读书的人，导致她对读书这事很执着，很珍惜各种各样的书籍。 乔慧那里有很多书，得知她喜欢看书，乔慧还将书借给她，说只要她想看，都可以去她那边拿书。 沈明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 顾溪点头，“是啊，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便是这样，相处过后，觉得彼此性子都好，那就交个朋友。 ** 中秋节的前一天，沈明峥回来时，带了个包裹。 包裹是冯敏寄过来的，里头吃的用的都有，吃的有干货、肉干，还有奶酪和奶粉等，奶粉是特地给她寄的，让她冲泡来喝，补充营养。 这年代大多数人都认为，奶粉是给小孩子吃的，很少会有大人也要吃的概念。 顾溪心里很感动，明明到这边也不久，冯敏已经寄了好几个包裹过来，除了寄她的东西，还寄了吃的用的，就怕在这里缺了他们的吃喝。 包裹里还有几张相片，是他们离开京市前拍的全家福。 相片已经洗出来了，都是彩色的。 顾溪看了看相片，朝旁边正在收拾的沈明峥说：“大哥，你看相片，拍得真好看！” 沈明峥看了眼彩色的全家福，点了点头。 顾溪将其中一张最满意的全家福放到相框里，摆在桌上。 她欣赏了会儿，去找沈明峥商量：“大哥，明天是中秋节，我要去镇t?上的集市，等会儿咱们去许政委家，和夏嫂子说一声，顺便给他们送点干货吧。还有哥和大嫂那边，隔壁乔慧、叶嫂子，也要送点……” 沈明峥自然听她的。 两人吃过晚饭，先去左右两家送东西。 苗团长家正在吃饭，热热闹闹的，见他们过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吃饭。 “不用，我们已经吃过啦。”顾溪朝叶凤花笑了笑，“嫂子，明天中秋节，镇上不是有集市吗？我想去镇上买些东西，嫂子明天去吗？” 叶凤花道：“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哩，明儿大伙儿肯定也要去镇上赶集的，买些吃的用的好过个节……” 虽说中秋节不放假，但大伙儿的思想比较传统，还是想好好过个节，热闹一番。 部队这边供销社的东西有限，过节还是得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虽然只是个镇，但集市里的东西也是挺多的，还能找一些特地进城赶集的老乡买只鸡或鸭等回去，给家里添道肉菜。 顾溪道：“既然如此，那嫂子和我一起去呗，我有自行车，我来搭你！” “这……这行吗？”叶凤花听得很心动，但看顾溪这细胳膊细腿的，她又有些害怕，万一累着她咋办？ 可惜他们家没有自行车，她也不会骑自行车。 “行的！”顾溪拍着胸口，“嫂子放心吧，我力气大着呢，不会摔着你的！” 叶凤花心说，顾溪力气大这事，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毕竟她可是抱着个孕妇一路送去卫生站哩。 而且哪是怕她摔着自己，是怕她累着啊！ 和叶凤花说好后，顾溪和沈明峥便离开了，去隔壁的高参谋长家。 高文斌也在家，见这对夫妻过来给他们送东西，觉得他们挺客气的。 他笑道：“今天柴主任让人给我们送了些月饼过来，正好想给你们送些过去。” 留了沈明峥和高文斌在堂屋说话，顾溪进屋里和乔慧说话。 她笑着问：“乔慧，明天我们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你有什么要买的吗？我帮你捎带回来。” “不用了，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乔慧语气温和，细心地叮嘱道，“听说从部队到镇上，骑自行车要半个小时，要是觉得累了，记得停下来休息……” 她听说顾溪送自己去卫生站时，累得差点虚脱，当时那脸色吓人得紧。 两人相熟起来后，她已经知道顾溪气血不足，有体虚的毛病，不如正常人健康，可不能累着，要不然很严重。 她比顾溪大了好几岁，在她心里，顾溪不仅是朋友，还像小妹妹一般。 顾溪笑道：“放心，我知道的！”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说，“要不我看看镇上的供销社卖的布怎么样，有好的给你带些回来，给囡囡做衣服穿。” 反正有自行车拉东西，多买点也不怕。 听她这么说，乔慧便没拒绝。 她只有这么个女儿，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心里爱得紧，想给她最好的，虽然孩子年纪还小，但也想给她做好看的衣服。 今年穿不了，等明年就能穿了。 两人聊了几句，因为还要去许政委家，很快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55章 第 55 章 第二更 将高文斌送的月饼先拎回家, 两人又提了准备好的东西出门。 他们先去兄嫂家。 兄嫂家和许政委家离得近，去两家也算是顺路，京市寄来的东西, 自然也要送些给兄嫂的。 顾远扬夫妻俩都在，顾远扬正在写一份报告, 今晚没时间和媳妇孩子出去散步, 一家三口都在家里待着。 季雅陪孩子读书。 顾溪和他们打招呼：“哥, 嫂子, 你们都在家啊？” 顾远扬听到这声“哥”，眉头跳了跳。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妹妹不再叫他“大哥”, 改叫他哥, 仿佛她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亲哥。 想到她曾经朝沈明峥叫“大哥”, 哪里不明白, 沈明峥才是她的“大哥”, 他这亲大哥只能沦为“哥”, 甚至可能顾远征这“二哥”都不再是哥了，所以直接叫他哥完全没负担。 虽说她不将顾远征当哥，是顾远征自己作的, 但他还是挺想维护自己作为“大哥”的尊严。 顾远扬这么想着, 忍不住瞪一眼沈明峥。 沈明峥：？？？大舅子这又是咋了？ “溪溪、沈团长，你们咋来了？”季雅起身给他们倒水。 顾团团滑下椅子, 朝顾溪扑过来, 仰着可爱的小脸蛋，高兴地说：“姑姑，我们家有月饼，给你吃月饼, 可好吃了！” 顾溪抱住小朋友，同样高兴地说：“我家也有月饼诶，也给你们吃月饼。” 先前高参谋长给他们一封月饼，他们匀了一半过来。 季雅笑道：“我娘家那边今天让人送了些月饼过来，原本还想着等会儿给你们送月饼过去呢。” 她娘家就在市区那边，送东西过来挺方便的。 顾溪道：“不用啦，我们也有的，是隔壁送的，吃不了太多。” 顾溪和季雅说明天要去镇上赶集，问她嫂子去不去。 “去不了，我还要上班。”季雅温声说，“不过明天若是没什么事，下午能早点回家，你们要不要过来吃饭？” 中秋节嘛，大家都想和家里人好好过个节，一般没什么事，会让人提前下班。 今年的中秋，难得顾溪和沈明峥都在这边，两家可以一起吃个团圆饭。 顾溪犹豫了下，便应下来。 兄嫂人不错，又是亲人，逢年过节时两家一起吃饭是应该的。 她笑道：“那我明天去镇上买些菜，到这边一起做。” 接着顾溪又问他们有什么需要买的，她帮他们买了带回来。 “不用了，家里不缺什么。”季雅说，“你别累着自己。” 知道她的身体不算好，哪里好让她帮买东西，万一累着她怎么办？ 顾溪道：“没事，有自行车呢，骑自行车过去不费什么体力，到时候买了东西，可以放在骑自行车上拉回来。” 要是让她自己走过去，那可能会累着，有自行车不怕。 除了大姨妈来的那几日，她天天出去骑自行车，还挺适应的，发现骑自行车真的不会累人，来回只是一个小时罢了，又不是要用一天。 季雅闻言，便托她买些针线和布料，这些东西轻省不占地方，正好给女儿做套衣服。 和兄嫂说了会儿话，他们便去许政委家。 开门的是许政委的长女许晓茵，看到两人，高兴地说：“沈叔、顾姨，你们来啦。” 顾溪问道：“晓茵，你爸妈在吗？” 许晓茵欢快地说：“在的，正在里头打我弟呢。” 顾溪：“……” 正好这时，屋里传出一道惨烈的叫声，然后是许政委夫妻俩的小儿子讨饶的声音。 “爸、妈，你们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不再逃课！” 许政委夫妻有两个孩子，长女许晓茵十岁，儿子许勇志八岁。 许晓茵模样和夏秀秀长得很像，都是那种清清秀秀、娇小玲珑的可爱女生，儿子许勇川像许政委，长得高高壮壮的，只是不像许政委精明，看起来有些憨。 夫妻俩对孩子的教育都很重视，因为儿子今天居然逃课，吃过晚饭后，夫妻俩就对逃课的儿子来个夫妻混合双打。 许晓茵和沈明峥二人解释完，捂着嘴偷偷地笑起来。 看到两人过来，许勇志哭爹喊娘地跑过来，“沈叔救我！” 他一下子窜到沈明峥身后，躲在高大的沈叔叔后面，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许政委夫妻差点没被他气死，指着他说：“给我过来，数到三不过来，今晚你就甭睡了！” 许勇志只好哭丧着脸走出去，乖乖地过去接受父母的双打。 夫妻俩打了他一顿，将他赶回房里写检讨，招待顾溪和沈明峥。 许政委和沈明峥是搭挡，在顾溪过来之前，他们家和沈明峥就已经熟悉起来，经常请沈明峥来家里吃饭，和他们不怎么见外。 “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夏秀秀一脸无奈地说，“那孩子居然学会逃课了，要是放着不管，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得下狠手修理一顿，打怕了才不敢。” 顾溪不知道说什么，客气地笑着。 沈明峥也不是多嘴的，劝了一句就没再说什么。 沈明峥将他们带来的东西递过去，说道：“这是我妈今天寄过来的，给你们尝尝。” 见只是一些干货，不算什么贵的东西，夫妻俩也没和他们客气。 许晓茵给他们倒了水，挨着妈妈坐，双手撑着脸，盯着对面的顾溪。 顾溪喝了口t?水，问道：“夏嫂子，明天你去镇上赶集吗？我第一次去，不知道路，要是你去的话，想和你一起。” 夏秀秀笑道：“当然去了！原本我就打算去，明天特地和人调了班，正好咱们一起去。” 部队这边人多，工种少，家属院里的家属大多都是没工作的。 不过夏秀秀不同，她是部队幼儿园的老师，人看着爽快，实则十分细心，很会照顾孩子，幼儿园里的孩子都很喜欢夏老师。 正逢中秋节，镇上的集市想必会很热闹，正好家里缺了不少东西，所以她特地和人调班，也是想去买些东西。 顾溪难得过来，夏秀秀拉着她说话，因为两人丈夫是搭挡，夏秀秀有心和顾溪打好关系，以免男人为难，影响他们的工作。 先前顾溪还没来时，她就有些担心沈团长的媳妇不好相处，结果发现，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顾溪虽然看着像城里的娇小姐，但性子安静温和，不管谁和她说话，都会耐心地倾听，不会瞧不起人，就连一些性子古怪的大娘大婶都爱拉着她说话。 两人说了会儿，夏秀秀见女儿撑着脸，痴痴地盯着顾溪，不禁一巴掌呼过去。 “你这傻孩子看啥呢？哪能这么盯着人瞧的？真没礼貌！” 许晓茵捂着被她妈拍的后脑勺，嘟嚷道：“我这是看顾姨呢，顾姨长得真好看……妈，叫顾姨总觉得叫老了，我能不能叫顾姐姐？” 女孩子对长得漂亮的大姐姐毫无抵抗力，许晓茵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姐姐，第一次见时惊为天人。 不管多少次，她还是觉得沈团长的媳妇好漂亮。 夏秀秀被她逗笑：“你叫她顾姐姐，那岂不是要朝你沈叔叫哥？小心你爸生气。” 明明他和沈明峥是同辈，女儿这么一叫，仿佛自己老了一辈，许政委可不干。 许晓茵失望道：“好吧。” 她在心里暗暗叫还不行吗？ 顾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明明平时穿着一样的白衬衫黑裤子，看着就是比别的女同志要好看。 顾溪和夏秀秀约好明天一起出发的时间后，便起身离开。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下来。 两人先去洗澡，然后上床休息。 临睡前，沈明峥拉着她好一阵叮嘱：“要是累了，就找地方休息，别勉强自己，有什么不舒服的，和夏嫂子她们说……” 来到部队后，她第一次出门，他怎么都不放心。 难得话少的他这么唠叨，顾溪都有些惊奇。 在外人面前，他向来言简意赅，从不和人啰嗦，给人一种冷硬严厉的印象，不好相与。不过在她面前，只要她和他搭话，不管问什么，他都会温和耐心地回答，也不算是话少，但像现在这么啰嗦的，还是挺少见的。 这得有多不放心她？ 等他唠叨完，顾溪方才道：“大哥，你放心吧，我懂的！而且我真没这么脆弱，以前我读高中时，高中离家比较远，我都是自己去学校的，除了坐公车，还要走一段路，比去镇上远多了……” 沈明峥将人抱到怀里，想起她送高参谋长媳妇去卫生站回来的模样，哪里能不担心？ 顾溪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口，然后笑盈盈地看他，让他别担心。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眸光盈盈，像是含着一抹春水情漾，触动人心。 沈明峥扣住她的脑袋，唇用力地碾着她柔软的唇瓣，直到两人的气息不稳，他将人按在怀里，声音沙哑：“睡吧，明天你还要去镇上。” 今晚不能折腾她！ ** 一觉到天亮，顾溪醒过来时，发现时间不早，赶紧跳下床，飞快地打理自己。 接着她去灶房，将锅里留给她的早餐随便吃了些，然后拉着自行车匆匆忙忙出门。 隔壁叶凤花已经在等她，见她急急忙忙的，笑道：“别急别急，咱们又不用赶时间，慢慢来。” 这不像去市里，要早早过去等车，不必这么赶。 顾溪抹了把脸上的汗，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们久等了。” 让人等总归不好。 “不会，我也刚洗完衣服，做完家务。”她笑着说，然后又道，“对了，你带背篓绳子了吗？要是买的东西多，可以绑在车上拉回来。” 顾溪道：“我带了几个布袋，家里没有背篓。” 叶凤花说：“背篓的话，集市上肯定有卖，你看看需不需要，需要的话可以买一个，背篓挺好用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去许政委家找夏秀秀。 叶凤花和夏秀秀不怎么熟，两家的男人不在同一个旅部，住得又有些远，平时打交道不多，都没说过几句话。 这会儿因为顾溪，两人倒是彼此互相认识一番。 夏秀秀道：“我来载叶嫂子吧，顾溪跟着我就行。” 顾溪摇头，“不用，我能载的。”是她坚持要拉叶凤花去镇上，这是她提出来的，哪里好意思让夏秀秀拉人，载着人去镇上也挺累的。 最后两人商量，决定一人载叶凤花一半路。 三人骑着自行车出发，顾溪先载人，她的力气大，多载个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加上有自行车代步，脚一蹬，自行车骑得飞快。 夏秀秀在后头都赶不上她，只好叫道：“顾溪，慢点啊！” 顾溪慢了下来，等她骑过来，不好意思地说：“夏嫂子，我平时在家属院骑惯了，速度比较快。” 那速度不叫比较快，是非常快，都像是要飞起来了。 再看叶凤花，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自行车后座，人都有些懵，要不是她抓得紧，只怕都飞起来。 等到中途，叶凤花坐到夏秀秀的自行车后座，总算松口气。 她拍着胸口说：“我以前也坐过别人的自行车，但没一个人像她那样骑得飞快的，男人都没她骑得快。” 那速度，她都以为自己要飞起来，太可怕了。 夏秀秀看着前头骑着自行车，轻松溜哒的顾溪，很是赞同，“可不是。” 明明看着那么文静漂亮的女同志，谁知道骑起自行车这么狂野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半个小时后，三人来到镇上。 这个镇名不见经传，镇上的房子灰扑扑的，都只是一两层的矮房子，三层的很少见，小镇也不大，只有纵横交错的三条主街道，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 此时这三条街的两边都已经摆满卖东西的摊子。 附近的乡民一大早就带着自家的农副产品到镇上摆摊，赚点钱补贴家用，或者也有公社大队组织人带些大队里的手工艺品过来卖…… 这些都是允许的买卖，不算是投机倒把。 街上还有一些卖食物的摊子，卖当地的特色食物，空气中飘来一阵阵食物的香味。 三人去停自行车。 停自行车的地方在一个小棚子里，这里有专门人帮忙看管，只要交点管理费就行，不怕自行车被人偷走或者故意破坏。 停好车，三人先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东西。 镇上的供销社卖的东西比部队那边要全一些，除了因为这里离部队近，时常有家属来这边买东西，所以镇上的供销社拿的货物也比较全，给家属们提供些方便，也因为镇上的人消费能力没有军嫂强，大多数人都不怎么舍得花钱。 顾溪去看布，发现镇上的布果然花样多了些。 她挑了好几样布料，摸着觉得合适，爽快地取出布票和钱买下来。 叶凤花见她掏出的布票，十分心疼，将她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咋花这个钱？这么买不划算，你要是想买布，可以去纺织厂那边，那里有些瑕疵布，差不多一样的料子，只要一半的钱和票。” 虽然是瑕疵布，其实只是印染的花样有些偏差，但布是好的，价格便宜很多。 有门路的人都喜欢去买瑕疵布。 顾溪并不傻，问道：“叶嫂子，你还和纺织厂的人认识啊？” “也不叫认识，是我娘家有人在纺织厂工作。”叶凤花说这话时，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镇上的纺织厂的工作可是铁饭碗，有这样一份工作，可是非常体面的。 顾溪没有多问，说道：“那行，下次我要是买布，就麻烦嫂子帮个忙。” 叶凤花脸上也露出笑容，“好啊，交给我就行。”——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56章 第 56 章 第一更 三人在供销社买了不少东西。 像这种赶集日, 也是家属们的大采购日，家里缺啥就买啥，难免会买得多。 见顾溪买的东西不少, 叶凤花带她去t?买竹编的背篓，让她将东西放到背篓里背着, 这样不用双手来拎, 方便多了, 也能解放双手, 不那么累人。 以为顾溪是城里的姑娘，不懂得背篓的好处, 她解释道：“要是不想背着, 这背篓还可以绑在自行车前头, 方便放东西。” 顾溪自然懂, 她以前在乡下也用过背篓的。 不过仍是谢过叶嫂子的好意, 挑了个大小适中的背篓, 将先前买的东西放到背篓里, 将它背起来。 叶凤花和夏秀秀看她背着背篓的样子，只觉得就像个城里姑娘在体验乡村生活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和随性。 这人长得好看, 就算背个背篓、穿件土布麻衣都是好看的。 因三人还有其他东西要买, 接着她们分开行动，中午再去镇里的国营饭店集合吃午饭。 和两人分别, 顾溪慢悠悠地逛起来。 因为是第一次来, 要摸清楚集市的情况，看看集市上有什么东西卖，她走得很慢，发现这集市卖的东西还真不少, 五花八门的，像附近村民自家种的青菜瓜果、各种腌菜、酱菜，以及各种干货，还有一些竹编的桌椅等都有，多而杂，看得她都想买。 还有村民自家养的鸡鸭也带过来卖，不过数量不多，只有一两只那样。 这年头，各家各户养牲畜都是有指标的，只要不超过量便行。 不过养出来的鸡鸭，村民一般不舍得自己吃，而是等到集市时，带过来卖掉补贴家用。 顾溪没吝啬钱，买了一只鸡和一只鸭，为了方便拿，连人家的笼子都买下来。 看到还有卖兔子的，她又买了两只，正好是一公一母，一黑一白，打算买回去养着生小兔子，小兔子养大就杀了吃肉。 兔子这东西她会杀，也会整。 在她年纪还小时，村里人会去山里逮到兔子，山里的兔子洞多，都是一掏一个准。村民们逮着兔子后，拿回来杀了吃肉，她见人杀过兔子，也去帮过忙，还吃过兔肉，觉得挺好吃的。 当然好吃了，那可是肉啊！ 小时候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肉！ 而且以前过年时，因为她是女娃，最多只能吃一小块肉，多的就不能吃，不然会被骂死馋丫头，还会被打…… 发现某些不好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她，顾溪赶紧将它们甩掉。 虽然这年代缺衣少食，但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的，虽不能天天吃肉，但只要想吃还是没问题的，沈明峥不会亏待她，还会一大早去供销社买肉回来…… 幸好没有重生回到小时候，不然她估计会想直接再死一次，死之前可能会先报个社，拉着看不顺眼的人一起去死。 顾溪面无表情地想着，要是重生后遇不到沈家人，她宁愿不要这种重生。 “顾溪？” 在顾溪一手拎着鸡鸭笼子，一手拎着兔子笼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她转头看过去，也有些吃惊，“程同志？甘同志？” 是来部队时在火车上遇到的两个知青，程圆圆和甘栋梁。 程圆圆他们也是来镇上赶集的，两人身边还有好几个年轻男女，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便知道应该都是下乡的知青。 程圆圆高兴地跑过来，欣喜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有缘了，你今天也是来赶集的吗？哎呀，你还买了鸡鸭和兔子啊？这兔子真可爱，你是打算养吗……” 顾溪听她小嘴叭叭叭的，有种熟悉感。 可不就像沈明嵘一样，人家还没说话，就热情地说个不停，那种蓬勃的朝气和热情，很容易感染人，并不让人讨厌。 她脸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温声道：“你们也是来赶集的吗？” “是啊，我们下乡的农场就在附近，走路过来不远，走个四、五十分钟就到了。”程圆圆很高兴在这里遇到她，又问道，“要不要咱们一起逛逛？” 顾溪看向那边的知青们，说道：“你不陪朋友吗？” 程圆圆扭头看向那边一同过来的知青，然后狠心地抛弃他们，“没事，我还是和你一起吧，难得见到你，咱俩说说话呗。” 她觉得和顾溪很有缘，在火车上同一个包厢，这会儿来赶个集都能遇到。 这是天赐的缘分！ 甘栋梁看她不管不顾地跑过去，就知道她兴奋过头，只能认命地为她善后，和众人说清楚后，他也走过来。 见顾溪背上一个背篓，左右手都拎着东西，便道：“顾同志，我帮你拿一些吧。” 作为男人，帮女同志拿点东西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干看着。 程圆圆二话不说，将顾溪手里的东西塞给他，然后拉着顾溪去逛集市。 顾溪觉得自己能拿得动，不需要人帮忙，不过这是程圆圆的好意，也不好说什么，再看甘栋梁那副认命的样子，估计是习惯了的，决定等会儿请他们吃个饭作感谢。 程圆圆下乡已经有一年多，对这边的集市很熟悉，只要休息时，没事就会和大伙儿一起过来赶集。 她问顾溪还要买什么东西。 “我想买些肥肉炼油。”顾溪说道，“肥肉不好买，刚才在供销社那边也没见有肥肉卖。” 可能是有的，只是早就被人买走了。 来到部队这边，一直没能买到肥肉，吃的油都是豆油为主。 程圆圆一听，就说道：“我带你去买，我知道哪里有肥肉卖。” 说着她拉着顾溪往一个方向走，拐离热闹的街道，来到附近的一间民房，然后敲门进去。 甘栋梁再次认命地跟过去。 进到屋里，看到里头放在竹框里用布盖着的雪白的猪肥膘，顾溪总算明白，这里约莫算是黑市。 像这种特殊的年代，黑市是少不了的，不被查到还好，要是被查到，是要被捉去坐牢的。这种行为，也叫投机倒把，但架不住人都是有需求的，大家心知肚明，只要不是有什么天大的仇怨，都不会主动去举报。 顾溪终于买到心心念念的猪肥膘，还买了一大块漂亮的五花肉。 交完钱和肉票，她将用芭蕉叶裹得严实的猪肥膘放到一个布袋里，然后将它放到背篓，这样就不怕被人发现。 买好东西，三人若无其事地离开民房，仿佛只是过来拜访亲戚。 程圆圆甚至热情地和卖猪肉的屋主挥手说：“三叔，咱们下次再来看你啊，下次要请我们吃饭。” 三叔也笑呵呵地应着，一派纯朴老农的模样。 “这是邱三叔。”程圆圆挽着顾溪，小声地说，“你以后想要买肉，可以来找他，他能弄到肉。” 顾溪哦一声，好奇地问：“他是你亲戚吗？” “不是，不过我们和他也算是熟人，我们有时候也会过来找他买肉。”说着，她朝顾溪眨了眨眼睛。 顾溪明白了，看来这些知青也是不安分的，想吃肉又买不到，然后发现这里有黑市卖猪肉，就跑过来发展一条路线。 后面的甘栋梁已经懒得叹气了。 幸好顾溪不是那种古板又嫉恶如仇的，不然被人发现他们干这种事，只怕邱三叔这生意不仅做不下去，还会有危险。 要知道，顾溪的爱人可是部队的。 在程圆圆的带领下，顾溪买到不少东西。 直到时间差不多，她对两人说：“我请你们吃饭吧，你们今天帮了我很多忙，不要客气。” 程圆圆欢快地说：“好啊！今天你请我们，下次我们请你。” 甘栋梁见程圆圆都应了，自然没意见。 三人来到镇上的国营饭店，顾溪让他们点餐。 一会儿后，夏秀秀和叶凤花也过来了。 见到和顾溪一起的两个年轻人，她们有些惊讶，等得知他们是附近农场的知青，和顾溪是朋友，也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吃过午饭，顾溪三人准备回部队。 程圆圆拉着顾溪，不舍地说：“顾溪，下次你啥时候再过来，咱们再一起逛集市。” 她是个喜欢交朋友的，当时在火车上就和顾溪聊得挺开心的，这会儿又在这边遇上，那就更高兴了。 顾溪道：“等下个月初一的集市应该还会过来。” 镇上的东西确实多，今天还没买完，等下次集市会过来再买一些。 这辈子她想好好活着，可不想亏待自己，有钱就花。 程圆圆高兴地说：“那好，到时候我也过来找你玩。” 顾溪笑着点头。 离开前，顾溪去买了些当地特色零食，塞给程圆圆两人，感谢他们今天帮忙。 程圆圆没客气，笑着和她挥手再见，方才转身和甘栋梁去买他们的东西。 甘栋梁看程圆圆那副傻乐的模样，t?无奈地说：“你还真是大胆，才见两次面，就敢带她去找邱三叔，要是……那不是害人吗？” 程圆圆正色道：“不会的，顾溪不是那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才认识多久？”甘栋梁皱眉，对程圆圆这种容易相信人的性子很是不悦，小心哪天被人骗身骗心。 两人小从一起长大，两家长辈交情好，他是拿程圆圆当妹妹看待的。 程圆圆有些烦恼地说：“我就是觉得顾溪不会，她的爱人是解放军，她一看就是个正派的，肯定不会做那种事的……我相信她！” 见甘栋梁仍是一脸不赞同，她哎呀一声。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顾溪一定不会做那种事的，我就是觉得她是可信的！”她认真地说，“这么多年，你见我信错过谁？要是我觉得不好的，我也不会和人家往来啊？” 甘栋梁噎了下。 还真是如此！ 这么多年，她确实没被谁骗过，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遇到的人都是好的，就算是下乡，分到的地方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大多数人都是好的，没有那种当地人欺负知青的现象。 可能也是因为农场离部队近，没人敢做得太过，万一欺负了知青，有知青跑去部队告状就不好了。 ** 顾溪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光是那两只鸡鸭和兔子就很占地方，还有其他的东西，不仅塞满背篓，连她用来装东西的布袋都塞满。 最后自行车不仅前头挂东西，后座也挂东西，还有两个车把也挂着东西。 夏秀秀和叶凤花看得实在好笑，不过也能理解她。 “我第一次来镇上赶集时，也是一个不小心买了很多东西，幸好当时老苗和我一起来，帮我拎回去。”叶凤花回忆道。 夏秀秀点头，“可不是，部队的供销社买不到，来镇里可以买到的，就会想要多买一些。” 夏秀秀想了想，说道：“不然顾溪你帮我们载东西，我来载苗嫂子回去？” 顾溪点头，“可以的。” 她们带了绳子出来，将夏秀秀她们买的东西用绳子绑在车后座上。 至于两个笼子，原本是挂在车把上的，顾溪想了想，将它们吊在车屁股后面，就是骑车时可能颠簸一些，鸡鸭和兔子比较受罪，希望它们回到家时还好好地活着，要是死了，只好今天吃掉！ 回去的路上，因为东西太多，她们骑得比较慢，一边骑自行车，一边聊天，骑得累了就在路边歇息，吃个水果，倒也不无聊。 等回到部队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和叶凤花、夏秀秀道别，顾溪推着车进家里。 她将车停在院子里，进屋里坐着歇息会儿，给自己冲一杯红糖水补充点体力，然后去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 顾溪很关心她的鸡鸭和兔子，查看了下，发现它们虽然有些恹嗒嗒的，但还好好地活着，看来可以养一养。 将两个笼子放到石榴树下的阴凉处，顾溪将其他东西搬到灶房那边。 她先将今天买的猪肥膘拎出来，放到菜盆子里，往里头倒水冲洗干净，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丢到锅里炼油。 今天是中秋节，晚上还要去看文工团表演，得趁着现在赶紧做了，不然放到明天担心肉会变质。 顾溪往锅里加了几片姜去腥，开始熬猪油。 熬猪油需要时间，不过等猪油熬出来时，满屋子都是熬猪油的香味，十分诱人，让顾溪都想煮锅米饭，然后弄碗猪油拌饭来吃，可香可香了。 猪油熬好后，顾溪捞出猪油渣，等猪油放凉一些，将它们倒到油罐里。 至于猪油渣，一部分放到柜子里放着，留着用来炒青菜，或者做猪油渣饺子，一部分趁热洒点糖，咯嘣脆，又酥又甜又香，味道非常好。 猪油渣可以洒糖，也可以洒盐，都是不错的零嘴。 炼好猪油时，时间已经不早。 顾溪赶紧将今天买的东西收拾好，先将帮乔慧女儿买的布送去隔壁，还送了她在镇上集市里买的一些当地特色糕饼，给乔慧尝尝鲜。 乔慧也是第一次吃，觉得很新奇，说道：“来到这里那么久，我还没去过镇上的集市呢，也不知道是咋样的。” 年初来到这边后不久，她就怀孕了。 怀孕后她哪都没去，再加上她和家属院的人不熟，没个往来的对象，也没人叫她一起去赶集。 “那等你出月子，咱们一起去。”顾溪说道，“到时候我用自行车载你。” 今天骑自行车来回，她发现也不算太累，载个人是没问题的。 乔慧笑了笑，“我也会骑自行车，到时候咱们一起。” 她家现在没有自行车，不过可以让高文斌找人去市里买辆回来，他们家也不缺钱和票，自行车还是买得起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57章 第 57 章 第二更 从隔壁回到家时, 顾溪发现沈明峥已经回来了。 “大哥，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她惊讶地说，他今天下班时间比往常要早半个多小时。 沈明峥正在井边洗手, 说道：“今天是中秋节，团部那边没什么事, 就让我们先下班。” 虽然中秋节不放假, 但国人依然很重视这个传统的节日, 会给大家行个方便。 沈明峥拿毛巾擦干净手, 走到她面前，伸手托住她的腰, 揽到面前仔细端详。 “几时回来的？累不累？没什么事吧？” 不怪他儿女情长, 面对她时, 他就忍不住想要关心她、爱护她, 为她一辈子遮风挡雨, 这是他作为丈夫的责任, 也是作为爱人的本能。 顾溪朝他笑, “下午两点左右回来的，还可以，不算累！对了, 我今天在镇上买到很好的猪肥膘, 刚才熬了猪油……啊，差点忘了, 我要给鸡鸭和兔子弄点吃的, 不能让它们饿死了。” 突然想起将鸡鸭兔子带回来后，还没给它们吃喝，她忙跳起身去准备。 沈明峥伸手将人拉回来，手指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下滑到后颈按了按，带着安抚意味：“我来吧。” 刚才回来，他就发现石榴树下的两个笼子，没想到她今天去镇上一趟还买了活物回来。 顾溪被他的动作弄得颈项有些痒，又有些安心，早已经习惯他对自己亲亲摸摸碰碰的行为，像这种略带安抚性的亲昵举动，显得脉脉温情，她也挺喜欢的。 “你会吗？”她怀疑地问，觉得他不像是会干这种活。 “会的，有时候去农场那边，看过别人养鸡鸭。” 这年头的军人，啥都干过，动手能力非常强。 沈明峥也不例外，他去屋里找出一些发黄发焉的青菜叶子，将它切碎，然后洒到笼子里。 顾溪看了看，找出两个粗陶碗，往里头倒了大半碗清水，放到笼子里。 不过这两个笼子都不大，特别是装鸡鸭的笼子，实在是挤得厉害，一直这么挤着也不好。 顾溪回房去找出一条绳子，将鸭子从笼子里抓出来，用绳子绑住它的一条腿，另一端绑在石榴树干上，这样鸭子不用关在笼子里憋着，也不怕它到处跑，祸害那边已经长出来的青菜苗苗。 至于那只鸡，她没有放出来，就放到笼子里，等会儿送去兄嫂家加餐。 做完这些，她叉着腰看着开始活动吃青菜的鸭子，扭头对沈明峥说：“大哥，哪里能弄到一些木料，我想做个鸡舍。” “你要养鸡？”沈明峥问。 家属院里也有军属养鸡，不管是吃肉、下蛋都方便，像平房这边，有不少家庭都在院子里弄个鸡舍，养上几只鸡。 顾溪道：“还不确定，不过可以先做一个，以后去镇上的集市，要是有鸡卖，可以买回来养着，想吃就杀了。”然后又指着兔子笼说，“这两只兔子我打算养来生小兔子，以后就有兔子吃了。” 沈明峥看向笼子里的那两只黑白兔子，说道：“明天我让人送些木料过来……还是让人定做一个？” 直接让人做好鸡舍送过来不费什么钱，比较方便。 “不用，我自己做！”顾溪说道，“将鸡舍放到石榴树旁，我先量一量尺寸，按规格来做，自己做比较方便……” 她已经在心里琢磨着，这鸡舍要做多大、怎么做了。 灶房旁边的房间被当作杂物房，里头堆放了些东西，她去看过，发现有个很好用的工具箱，里头有不少干活的工具，应该是当初t?修整房子时特地买的，有这些工具，她可以自己动手做鸡舍。 “你会？”沈明峥有些惊讶。 “当然！”顾溪双手叉腰，自信地说，“我看过别人做鸡舍，知道怎么做，一点也不难！” 她以前是没做过，但她看过别人做啊，虽然是在网络上看的，但也算是看过。 在未来网络发达的时代，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蹭别人的网，在网络上学到不少东西，虽然没上手做过，但她记得挺牢的，可以尝试着做做看，反正她现在有时间，啥都想干点。 沈明峥不再说什么，她既然想做，那就让她试试看。 要是做不成功，再找人做也行。 喂完鸡鸭，顾溪洗干净手，去收拾等会儿带去兄嫂家的东西。 看到桌上有一封月饼和一袋子的水果，还有两个水果罐头，她扭头问道：“大哥，这月饼和水果罐头是部队发的吗？” 今天是中秋，部队会发福利，发月饼和水果是很正常的事。 沈明峥嗯一声，拎起她今天买的一块五花肉，按她的要求切下一半，等会儿要带去顾远扬那边。 这块五花肉的份量很大，可以吃上好几餐。 沈明峥突然问道：“溪溪，这肉在哪里买的？” 正在翻月饼的顾溪神色一顿，瞅着他，说道：“朋友介绍去买的……就是咱们坐火车时遇到的两个知青，程圆圆和甘栋梁他们，今天在集市遇到他们了。他们在镇上有熟人，带我去买的……” 在他锐利的目光下，顾溪发现还真没办法隐瞒什么。 要隐瞒某件事，就得先说谎，一个谎言要用好几个谎言去圆，根本就没办法过关，这人的洞察力太强，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最后顾溪老实说：“是在黑市买的！” 沈明峥平静地嗯一声，将剩下的五花肉用盐腌起来，以免变质。 天气还热着，保存肉最好的方式就是做成咸肉，咸肉也别有一番味道，咸肉真是百搭，炒酸菜、酸笋，或者做成浇头拌面之类的，她也挺爱吃的。 顾溪一直瞅着他，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见他没再说什么，知道过关了。 像这种事，就算是正直的军人，也知道是没办法阻止的，大家心知肚明，只要她不去干投机倒把的事，他自然不会管。 至于她跑去黑市买东西，只要机灵点，不被捉到，他也不会去管。 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顾溪将切下来的五花肉放到背篓里，再往里头放一些东西盖着，然后拎起笼子里的鸡，两人一起出门去兄嫂家。 来到兄嫂家，发现季雅他们已经回来了。 顾团团坐在堂屋吃月饼，顾远扬夫妻俩在厨房里忙着今天的晚餐。 今天是中秋节，妹妹、妹夫要过来一起吃饭，夫妻俩对这事很重视，这一大早他们就去买菜，准备食材，还特地找食堂后勤那边定了些羊肉。 见两人过来，居然还拿了只鸡和一块五花肉。 季雅道：“这是在哪买的鸡？这块五花肉挺漂亮的，你们带回去吃吧，我们这里不缺。” “这是给你们的，鸡是在集市买的，可以先养着，想吃就杀了！”顾溪说道，“我还买了鸭子、兔子，想吃我们那里也有……” 顾团团一听，噌地跑过来，拉着顾溪的手，仰着脸蛋问：“姑姑，你家有兔兔？” “是的！”顾溪笑眯眯地捏捏小姑娘软绵绵的包子脸，“有两只兔兔，我打算养着它们，让它们生小兔子。” “哇，小兔子！”顾团团小朋友眼睛都亮了，小朋友对可爱的小动物完全没有抵抗力，“姑姑，姑姑，我也想养小兔子！” 顾溪毫不犹豫地应下，“可以，等它们生了小兔子，小兔子就给你养！” 顾团团高兴坏了，像只小动物似的，围着顾溪团团转，两条小辫子在后脑勺一甩一甩的。 季雅、顾远扬和沈明峥看到这一幕，脸上都不觉露出笑容。 “溪溪像个孩子似的。”顾远扬小声说，“和团团玩得挺好的。”在他看来，好像养了两个女儿。 季雅笑道：“溪溪的年纪本来就不大。” 夫妻俩继续去厨房做饭，沈明峥也帮忙择菜洗菜，顾溪和顾团团在堂屋玩，一起吃月饼。 顾团团问：“姑姑，兔兔是什么颜色的？” “一黑一白。” “黑、白？”顾团团有些苦恼，“那它们生出来的小兔子是什么颜色的？” 这话将顾溪难倒了，她对生物遗传不太熟悉，只能靠想象。 “可能是白的，也可能是黑的，或者是黑白毛掺杂的……” “姑姑，有灰毛兔兔吗？妮妮家以前也养过兔兔，是一只灰毛兔兔，不过后来兔兔没有了。”她当时还很羡慕妮妮家里养兔兔。 顾溪道：“不知道，应该有灰的吧？黑白中和在一起，就是灰的了？” 这一听就知道是胡说八道，安慰小朋友的。 顾团团撑着小脸，哇了一声，“黑白灰三种颜色的兔兔？”她欢快地说，“我想要白兔子、黑兔子和灰兔子，姑姑让它们生这三种颜色吧。” 顾溪摊手：“抱歉，我做不到，它们生什么颜色的兔子，得由它们来决定。” “那好吧……” 听着一大一小的对话，灶房里的三人都很想笑。 顾远扬再次觉得，其实他就是养了两个女儿吧？将小了自己十岁的妹妹当女儿养，完全没问题。 看她和团团玩得多好，有商有量的，像姐妹似的。 顾团团确实和顾溪玩得挺好的，还拿出自己的画本和蜡笔，和顾溪一起画画。 姑侄俩坐在那里涂涂画画，画花画草画树画小动物。 看到顾溪画出来的卡通小兔子，顾团团惊喜地说：“姑姑，小兔子真可爱，我喜欢。”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顾溪，觉得姑姑真厉害，画出来的小兔子好可爱。 顾溪瞅着卡通小兔子，发现在网络混久了，习惯网络上的一些二次元风，画出来的小动物都带着卡通风，很受小孩子们的喜欢。 接着她又画了十二生肖的其他小动物，同样是卡通风，不过很好认。 季雅几人做好菜，将菜端上桌，叫她们去洗手吃饭。 顾团团拉着顾溪去洗手。 晚饭非常丰富，有蹄花汤、红烧羊肉、咸肉焖笋干，还有一盘炒青菜、凉拌木耳等。 五人坐下来吃饭，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很热闹。 吃过饭，两个男人去洗碗、打扫卫生，季雅切了盘水果，又泡一壶茶。 接着大伙儿坐下来吃水果聊天，顾团团将画本捧到妈妈面前，欢喜地说：“妈妈，姑姑画的小动物，我好喜欢啊！” 季雅翻了翻，朝顾溪笑道：“溪溪画得很有趣，以前学过吗？” “学过一点。”顾溪随意地说，“学校里有美术课，跟着美术老师学的。” “那挺不错的。”季雅赞许，顾溪目前没有工作，以休养身体为主，也不能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听说她喜欢读书，闲时可以画点东西打发时间，不会太无聊。 直到时间差不多，两家人一起出发，前往大礼堂看表演。 已是暮色四合，路上到处都是人，以家庭为单位，都是去大礼堂的，手里还拿着小凳子，大礼堂的座位有限，要自带小凳子过去，等看电影时，小凳子还能用得上。 顾溪他们也拿了小凳子，几人一边走一边聊天。 来到大礼堂，差不多开始表演，此时来的人非常多，几乎坐满了人。 他们遇到不少熟人，彼此打招呼。 苗团长一家、许政委一家，还有一些说得上话的，彼此打招呼，又是一番热闹，孩子们待不住，在周围乱窜，追逐打闹，可以说整个环境热闹中又透着喧嚣，能吵得人耳膜生疼。 顾溪虽然喜欢热闹，但这也太热闹了，脑仁都有些抽疼。 他们在靠边缘的位置坐下，取出带来的零食，边等边吃。 顾团团挨着姑姑坐，她可喜欢姑姑了，姑姑不仅养了小兔子，还会画很可爱的小动物，给她讲十二生肖的故事，知道的好多。 表演很快就开始。 由于他们的位置不靠前，视野不算太好，能看到的有限，不过大伙儿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顾溪看了会儿，很快就没什么兴趣，混网络久了，看过更精彩的表演，这年代的表演相对朴素，也没那么多花样，并不能吸引她。 许是发现她不感兴趣，沈明峥和顾远扬他们打了声招呼，拉着她离开。 “姑姑去哪？我也去！”顾团团搂着顾溪的腰。 顾溪说去散步，看向兄嫂，见他们不在意，于是将小姑娘一起带走。 他们在附近随意地逛着，欣赏中秋月夜的景色。 中秋佳节，皎洁的月亮高悬天际，月辉如t?水，地面一片亮堂，大礼堂的乐声遥遥传来，恬静的记忆如月光般流淌。 周围很安静，远离大礼堂后顾溪一直蹙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人跟着也放松起来。 他问道：“不喜欢吗？” “太吵了。”顾溪道，“吵得头疼。” 特别是那些小孩子的尖叫声，在周围跑来跑去，让她实在很不适。 两人一左一右地牵着顾团团，看着就像一家三口。 路上遇到和沈明峥相熟的人时，对方打趣地说：“哎哟，沈团，这是你们家的孩子吗？这是带孩子出来散步？” 沈明峥道：“是顾团、季医生的孩子。” 顾团团瞅着对方，将他的话当了真，奶声奶气地说：“叔叔，我叫顾薇，小名顾团团！我爸爸叫顾远扬，妈妈叫季雅，姑姑叫顾溪，姑父叫沈明峥！”介绍完她的家人后，她一本正经地说，“叔叔，眼睛不好可以去医院找眼科医生看看，我妈妈可以给你安排床位治疗。” 那人：“……” 沈明峥和顾溪很想笑。 顾团团这小姑娘的年纪虽小，却是从出生起，就跟着妈妈在医院里混大的。 在她还没上幼儿园前，爸爸出任务不在家，她妈妈要加班的话，工作实在忙时，有时候会将她放在护士站那边，拜托休息的护士们帮看顾一下，混医院多了，对医院的情况也挺了解的，能说得头头是道——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58章 第 58 章 第一更 大礼堂的表演差不多结束时, 两人带着顾团团回去。 这时候，广场那边也开始准备放电影，不少人都转移阵地, 搬着小凳子去占个前排的位置。 人太多，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周围跑来跑去, 担心他们撞到顾团团, 沈明峥将小姑娘抱起来。 顾溪四下张望, 寻找兄嫂的身影。 “顾溪！” 听到有人叫自己, 顾溪转头看过去，就见到前方的灯光下, 穿着一身漂亮舞服的姑娘, 她脸上是表演的浓妆, 站在那里, 艳光四射, 吸引无数视线, 不少未婚的男同志都有意无意地看她。 顾溪的记忆力很好, 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张旅长的侄女张挽霞，上次去张旅长家吃饭时见过, 当时张挽霞还邀请她进文工团。 不过回去后她就将这事抛在脑后,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还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别人主动和自己打招呼, 顾溪自然不会无视给人难堪, 礼貌地回道：“是张同志啊。” 张挽霞走过来，一脸矜持地问：“顾溪，刚才的表演，你看了吗？” 顾溪：“……” 张挽霞脸上的神色微僵, 原本勾起的嘴角往下撇，控诉地看着顾溪。 顾溪不好意思地说：“先前实在太吵了，我有些头疼，到外头走走，不是故意不看你的表演。”然后一脸正色道，“不过你们的表演一定很好看，虽然我不在，但远远的就听到好几次雷鸣一样的掌声，肯定很精彩！要不是我头疼，其实我很想回去看的……” 张挽霞僵硬的神色渐渐地变得柔和，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你又没看到，我们表演了啥你都不知道，不用再夸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语气却是一种并不生气的嗔怪，显然已经被哄好。 “真可惜！要是早知道今天有张同志的表演，我一定会去看！”顾溪一脸诚恳地说，“不过下次我一定不会错过的！” 张挽霞下撇的嘴角再次高高扬起，矜持道：“那我下次的表演，你一定要过来啊。” “一定会去的。” “……” 顾远扬夫妻俩找过来时，正好看到顾溪和刚才上台表演的一个文工团的姑娘说话，也不知道两人说了啥，那文工团的姑娘看起来很高兴，一脸心花怒放，顾溪面上也带笑，两人像朋友似的。 周围不少目光都落在她们身上。 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站在灯光下，径自说着话，自成一个世界，不少男同志都看得蠢蠢欲动。 顾远扬问道：“这是干啥呢？那是溪溪的朋友吗？” 心里却十分欣慰，妹妹来到这边，居然还交了文工团的朋友，很不错啊。 沈明峥平静地嗯一声，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男同志，又看向顾溪，心里涌起一种微妙的情绪。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高文斌会和自己说，让溪溪多去隔壁陪他的媳妇了。 他家溪溪这哄人的功夫挺厉害的啊！ 好像只要是女同志，她的态度都会很友好，那温温和和的模样，很是惹人喜欢，当她一脸真诚地夸人时，能将人哄得高高兴兴的，怪不得张旅长的侄女都特地过来和她打声招呼，看样子已经将她当成朋友对待。 还有火车上遇到的女知青程圆圆，明明只有一面之缘，却特地带她去黑市买肉……也是拿她当朋友看待的。 他媳妇身上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吸引女同志和她交朋友的特性。 挺奇特的。 季雅倒是认出张挽霞，这不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吗？听说是张旅长的侄女。 她记得医院里的护士说过，文工团的台柱子曾经相中沈明峥，还请当旅长的亲戚帮忙介绍，最后因为沈明峥有未婚妻不了了之。 如果这事是真的…… 季雅瞅了瞅那边相谈正欢的两个姑娘，也不知道这是闹哪样？ 和张挽霞说了会儿话，发现兄嫂来了，顾溪和她道别。 张挽霞心里有几分不舍，她还想劝顾溪进文工团呢，不过和顾溪说话也挺开心的，心情很好地说：“顾溪，下次有空我去找你玩。” 顾溪笑盈盈地说：“好啊，我请你吃饭。” 顾溪和她挥挥手，走向兄嫂他们，问道：“哥，嫂子，你们要去看电影吗？” 季雅道：“我不看了，想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顾远扬自然是要陪媳妇的，女儿年纪还小，虽然能乖乖地坐着，但显然电影对她的吸引力还不大，要和妈妈回去。 顾溪也不想看电影，闻言决定一起回家。 路上，顾远扬开心地问：“溪溪，刚才那姑娘是你的朋友吗？” “算是吧，她人挺好的。”顾溪说道，“上次去张旅长家吃饭，和她见过一面，她还想邀请我进文工团，说我可以去拍电影。” “让你进文工团？”顾远扬有些担忧地问，“那你想进吗？你的身体……” 他完全没有妹妹进不了文工团的想法，就是这么自信！只是觉得顾溪的身体不如正常人健康，气血不足，有体虚的毛病，进文工团的话，就是文艺兵，这训练可不少，她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不想。”顾溪说道，“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体力也跟不上，只会拖后腿，还是别去丢人现眼了。” 顾远扬不赞同，“哪会拖后腿？等你养好身体，体力就上来了！你是我妹妹，是最好的，不会丢人现眼！” 他已经发现妹妹的自信心不足，得多夸夸才行。 明明这么漂亮的姑娘，应该是自信昂扬的。 顾溪朝他笑了笑，眼睛弯起来，“哥你不用夸我啦，我自己知自己的事。” 沈明峥伸手抚了抚她的后颈，赞同顾远扬的话。 她从来不会拖后腿，也不丢人现眼，明明是那么好的姑娘。 到了家属院，两家在路口分开，各回各家。 季雅说道：“刚才那位文工团的张同志，我记得她是张旅长的侄女，当初听说……”她将那些护士和她说的八卦告诉丈夫，最后道，“溪溪挺厉害的，没想到张同志能和她成为朋友。” 要是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根本就做不了朋友，见面都会感觉到尴尬。 可看张挽霞和顾溪说话时那开心的样子，做不了假。 顾远扬没想到还有这事，吃惊之余，又满意道：“张同志眼光真好，知道溪溪是个好的，没有因为一个男人就不和她做朋友。” 张挽霞不在意沈明峥，和顾溪成为朋友，在他看来，张挽霞就是个眼光好的。 季雅笑道：“溪溪身上有一种让人放松的气息，和她交流过的人，都会想和她亲近……而且她长得那么漂亮，多看两眼都觉得舒服。” 这种漂亮，是一种幽静清艳的美。 没有攻击性，宛若春日的风，徐徐而来，让人会心一笑。 顾远扬没有他媳妇的文艺范，不过也是赞成妹妹长得漂亮这事。 “她最像外婆，是江家和顾家的所有孩子中最漂亮的姑娘。”他欣然说，“当然，咱们团团以后也和姑姑一样，是漂亮的姑娘。” 夸了妹妹，也不能忘记t?夸女儿。 季雅看向被他抱在怀里傻乐的闺女，有些失笑。 闺女长得更像她，可爱是可爱，但长大后肯定不如顾溪漂亮，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不过在傻爸爸心里，可能自家闺女就是最漂亮的，全世界的臭小子都配不上。 ** 回到家，洗完澡后，顾溪就往床上躺着了。 今天去镇上赶集，本就有些累，然后又没有睡午觉，现在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 等沈明峥洗澡回来，发现她已经睡得迷糊了。 将人抱到怀里，在她自动偎过来时，他低头亲了亲她温润的面容，说道：“溪溪，今天辛苦了。” 她含含糊糊地说：“唔……还好，大哥我要睡了……” “睡吧。” 关了灯，屋里陷入黑暗，两人睡去。 翌日，顾溪花了一个早上，画出鸡舍和兔舍的图纸。 她画的是参照未来网络上那些可拆分的鸡舍和兔舍等，它们有一个特点，就是做得很精巧，像小屋子似的。 中午沈明峥回来时，亲自拉了木料回来。 顾溪翻了翻这些木料，发现做个鸡舍和兔舍绰绰有余。 沈明峥则看她画的图纸，觉得这鸡舍和兔舍，咋看着像小房子似的？这也太精巧了，也不知道木料够不够。 接下来的两天，顾溪都在家里敲敲打打，忙着做鸡舍和兔舍，忙得不亦乐乎。 沈明峥休息时也帮忙一起做。 他发现，他媳妇干活真的很利落，做木工居然是好手，大概也是因为她力气大，不怎么费工夫，对照着图纸做得像模像样的。 起初还有些生疏，等熟悉时，那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顾团团知道姑姑家有兔子后，对此很关心，放学后就往姑姑家跑。 见顾溪做鸡舍和兔舍，她热心地帮忙递东西，小嘴问个不停，还问道：“姑姑，你可以给我也做一个小兔子的家吗？以后等小黑和小白生了小兔子，就可以让小兔子住进去啦。” 笼子里的两只兔子，被小姑娘取了名字，黑的叫小黑，白的叫小白。 “当然可以！”顾溪说道，“木料挺多的，我也给你做一个。” 沈明峥拉回来的木料太多了，估计也是没有掌握好需要的量，再给她做个兔舍完全没问题。 顾团团高兴坏了，扑过去亲她一口，“谢谢姑姑~~”- 如此忙活几天，顾溪将鸡舍、兔舍都做好，连带顾团团要的兔舍也做好了，将之送去兄嫂家。 鸡舍和兔舍的样式非常精巧，她还用颜料在上面画了小动物的图案，十分可爱。 顾团团一眼就被迷住，直接将兔舍放到房间里，不舍得放到外头风吹日晒雨淋。 顾远扬打量这精巧的兔舍，得知是妹妹亲手做的，吃惊不已。 “这是溪溪亲手做的？老沈没帮忙？” 这小房子似的兔舍，要有点手艺才能做出来，完全想象不到那么漂亮的妹妹，居然能做出这些东西。 沈明峥道：“没有，最多帮溪溪递个工具。” 他也没想到，顾溪真的照着图纸做出来，还以为是像乡下的那种随便的鸡舍，哪知道她做得如此用心。 看着就像是玩儿一样，看顾团团欢喜的样子就知道它有多讨小朋友欢心。 顾远扬自然是将妹妹一顿夸，“咱们妹妹真是能干，还长得这么漂亮，真是便宜老沈了。” 沈明峥：“……”他还在这里呢- 顾溪在家里叮叮当当做鸡舍的事，隔壁的叶凤花也知道了。 她特地做了煎饼端过来，看到放在院子的石榴树下精巧的鸡舍和兔舍时，也是大吃一惊，稀奇地说道：“顾溪，你这木工活做得也太好了，不会是专门学过的吧？” 顾溪道：“也没学过，是看过别人做。” 当阿飘实在太无聊了，她蹭别人的网络时，真的是啥都看，看完还会特地学一学，只要有兴趣的都去学，还真是学得挺杂的。 现在算是动手将以前学过的做一遍。 叶凤花自然是夸了夸，觉得她很能干。 不过这给鸡和兔子住的窝，做成这样，看着挺费钱的，一般人家可耗不起，也就他们家还没孩子，又没有老人需要照顾，才能有这种闲情逸致。 虽然大家生活的习惯不同，不过叶凤花也不是那种没眼力的人，不会因为别人和自己的不同，就去唠叨人家的生活习惯。 顾溪做完鸡舍和兔舍后，发现还有一些木料，做了两张折叠小凳子，也给它们画了可爱的小动物图案，然后送了一张给侄女。 这小凳子再次吸引顾团团的注意，小姑娘高兴坏了，觉得姑姑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她将精巧的折叠小凳子带出去找小伙伴玩，引来所有小朋友的羡慕，走路都觉得神气。 有顾团团小朋友的宣传，顾溪会做木工活的事很快就在家属院里传开。 因为家里有孩子闹着也要那种可爱的折叠小凳子，便有不缺钱的家长特地登门，私底下出钱请顾溪帮忙做一个折叠小凳子给家里的孩子，或者是等价的粮食来交换。 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不传出去不怕什么。 顾溪闲着也是闲着，便帮忙做了，意思地收了点材料费、颜料费和手工费。 哪知道这居然开了个头，来找她做小凳子的人更多。 沈明峥也没想到，他媳妇居然以这种方式赚到钱，心情挺复杂的，很怕她累着。 “会不会累？”他担忧地问，每天回来时，都会特地注意她的脸色。 顾溪道：“不会啊，做这个挺简单的，而且我力气大，还有工具，又不是整天一直做，不费什么体力。” 做这些，算是将以前学过的上手做一遍，还挺好的。 见她乐在其中，沈明峥不在说什么。 幸好，家属院里也不是所有人都舍得浪费钱和粮食给孩子做折叠小凳子，顾溪做完一批后，就没有人再来找她。 顾溪倒是不在意这生意能不能继续。 做折叠小凳子只是她的一个乐趣，算是一种手工活，虽然挣钱的感觉挺愉快的，但她还真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赚钱。 她数了数最近赚私底下的钱，还有家里多出来的粮食，发现最近都不用买粮食了，转头和沈明峥说：“大哥，我赚钱啦！” 这是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赚钱，意义非凡。 沈明峥看她双眼亮晶晶的，神色愉悦，确认她是喜欢的，喉咙里逸出笑意，说道：“嗯，溪溪真厉害。” 顾溪被他夸得不好意思，甩着手中的钱，然后抽出一块钱给他，“这是给你的零花钱，拿去买烟。” 沈明峥好笑：“我不抽烟。” 顾溪当然知道他不抽烟，“你买烟备着，找人帮忙时可以送人。” 她其实也不喜欢男人抽烟喝酒，正好沈明峥这两者都不沾，非常合她心意。 沈明峥这才收下，有些啼笑皆非—— 作者有话说：女主力气大，手指灵活，记忆也好，还在未来的网络上学了很多东西（参照现在的网络各种学习视频），动手能力很强，这算是她的金手指吧[笑哭] 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二更 中秋过后, 天气开始转凉，白天时也不再热得厉害。 顾溪很喜欢这样的天气，秋高气爽的日子, 很适合到郊外走走。 不过她最近忙着做木工活，倒是没什么时间出去, 加上对附近也不熟悉, 决定还是在家里待着。 忙完鸡舍兔舍, 又给人做完折叠小凳子, 便没什么事做了，恰好家里的书已经看完, 顾溪决定去找乔慧借几本书看。 乔慧那边的书真的很多, 有些故事书还挺有趣的。 听说乔慧以前在出版社工作, 专门编书的, 后来因为随军, 才将工作辞了。 下午, 顾溪端着自己做的米糕去敲隔壁的门。 朱姐过来开门, 看到顾溪很是高兴，说道：“顾同志有好一阵没来了，听说你最近在忙着给人做小凳子, 没想到你还会做木工活, 可真厉害。” 在她眼里，顾溪看着就像个城里的娇小姐, 居然还会做这种活, 真是人不可貌相。 和乔慧一样，朱姐也不怎么和家属院里的人往来。 除了她的性子谨慎外，主要也是因为她要照顾孩子，还要做家务等, 没什么时间与家属院的人交流。一旦顾溪不过去，屋里的两人对家属院的情况还真是像睁眼瞎一样，啥都不知道。 能知道顾溪给人做小凳子，还是因为去买菜时从周围的t?人那里听了一耳朵。 顾溪笑道：“也不算熟悉，只是一些小玩意。”她将米糕递给朱姐，一边问道，“乔慧和囡囡咋样啦，囡囡是不是又长大一些了？” 刚进门，就看到屋里还有一个五十左右的妇女，衣着得体，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就像城里的那些有编制单位的妇女主任。 顾溪正疑惑对方是谁，妇女笑道：“你好，我是高参谋长的妈钱蓉，不知这位同志是……” “原来是钱阿姨，我是隔壁沈团长的爱人顾溪。”顾溪自我介绍，“今天做了点米糕，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钱蓉马上热情地道：“原来你就是顾同志啊！我听乔慧说过了，她生孩子那天出了事，是你帮忙送她去卫生站的，真是多谢你啊！” 她激动地握着顾溪的手，满脸感激。 顾溪忙道：“大家都是邻居，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钱蓉对她又是一番感谢，拉着她一个劲地说话。 顾溪有些消受不住她的热情，虽然她是高参谋长的妈，但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被陌生人拉着手一个劲的感谢，实在不习惯，赶紧找了个借口去看乔慧。 到了屋里，发现乔慧正躺在床上，陪孩子睡觉。 她不觉放轻动作，怕打扰到人。 哪知乔慧压根儿没睡，在她过来时，已经睁开眼睛坐起身，朝她笑道：“顾溪，你来啦，刚才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顾溪走过去，坐在床边的位置，“我做了米糕，端过来给你尝尝。” 正说着，就见朱姐端着米糕过来，给乔慧吃一些，哺乳期的妈妈肚子饿得快，正好这时候可以垫垫肚子。 乔慧吃了块米糕，刚出锅的米糕，正热呼着，又香又软，非常好吃。 “真好吃。”她夸道，“口感很细腻，发得很好，松松软软的。” 顾溪道：“只要将米磨得够细腻，做出来的都会好吃的。” 她的力气大，磨点米压根不是问题，对做这种美食还是挺感兴趣的。 乔慧一边吃，一边和她聊天，笑问道：“你的事都做完了？” 最近顾溪忙着做木工活，都没什么空过来，要不是她还没坐完月子，都想过去瞧瞧她在做什么，觉得不管顾溪在做什么，都挺有趣的。 随军的日子很无聊，白天只有她和朱姐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得有个能相处得来的人，她是非常喜欢和顾溪待在一起说话聊天的。 最主要的是，好像不管自己说什么，顾溪都能接得上。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不仅不会因为她的容貌过于艳丽而怀有偏见，甚至能跟得上她的想法，不觉得她处事太过清高。 “都做完啦，现在也没人来找我做小凳子，挺清闲的，所以想看点书。”顾溪说道，“上次借的书已经看完了，想再来借两本。” 乔慧闻言，马上道：“那我带你去书房挑。” 说着她起身出去，要叫朱姐过来帮照看孩子，哪知道进来的是她婆婆。 乔慧说：“妈，我带顾溪去书房挑本书，麻烦你帮忙照看囡囡。” “哎，你们去吧，我看着呢。”钱蓉笑着说，见床上的孩子因为没有妈妈陪着醒过来，将她抱起来晃了晃，“咱们囡囡醒啦，奶奶陪你好不好呀？” 顾溪跟着乔慧去隔壁的书房时，转头看抱着孩子的钱蓉，发现她好像挺喜欢孙女的，不禁为乔慧开心。 重男轻女这事，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在这年头更是屡见不鲜。 虽说未来的人都知道，生男生女其实是由男人来决定，但这年头不是，一旦生了女儿，就会怪女人的肚皮不争气，婆媳间难免会有矛盾。 来到隔壁的书房，进去便见靠墙那边有一个架子，上面摆着不少书，还有一些报纸。 这书房布置得很温馨，四面墙都特地刷过大白，墙上还贴了几张大字，米色的窗帘用挂钩勾起，窗台边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看不出成分的花瓶，上面插了几枝手工做的干花，地面铺着毯子，书桌上除了笔墨书外，还有砚台、笔筒、笔架……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女性书房，有点小资的情调，又不显过分。 顾溪挺喜欢来乔慧的书房，仿佛被书籍和知识包围起来，听说这是高参谋长特地给乔慧布置的，乔慧来随军后，大多时候都是待在家里，待在书房的时间最久。 因为她怀孕，喜欢光着脚，便在地面上铺了地毯，以免她着凉。 从中可以看出，高参谋长对她的重视。 乔慧让顾溪去挑书，自己整理架子上的那些旧报纸。 生孩子之前，她有每天看报纸的习惯，让高参谋长带回来给她。 自从坐月子后，她就不怎么碰书，连看报纸都不让，怕看坏眼睛，要是她真想看报纸，等高参谋长回来给她读。 顾溪挑了本书，回头看她在看报纸，忙道：“你别看啊，要是高参谋长回来知道你看报纸，估计要骂我的。” 乔慧无奈地道：“只是看一下，又不久。”然后撇着嘴说，“咱们不说，他也不知道。” 顾溪笑了，“万一他怀疑，审问你怎么办？” 乔慧理直气壮：“不怕，不理他！” 顾溪知道坐月子的禁忌多，真怕她看书看坏眼睛，找着书后就拉着她离开书房。 出门时，发现钱蓉抱着孩子站在堂屋前，乔慧的眉头就拧起来，说道：“妈，这里风大，别带囡囡出来吹风。” 钱蓉道：“有啥要紧？这天气好，小孩子应该出来晒晒太阳。” “早上朱姐带她出来晒过，现在不用晒。”乔慧有些紧张地走过去，“妈，我抱囡囡回去。” 钱蓉被她弄得有些讪讪的，见顾溪还在，不好说什么。 顾溪当作没看到这些，礼貌地和她们道别。 钱蓉热情地说：“顾同志不多坐会儿？” “不了，我还要回去做饭，就不打扰你们了。” 钱蓉忙拿了一袋点心塞给她，“这是我们那边的特色点心，你也尝尝啊，别和阿姨客气。” 顾溪推辞不了，只好收下。 送走顾溪，钱蓉进屋里，见乔慧抱着孩子在喂奶，她坐过去，和儿媳妇聊天。 她好奇地问道：“这顾同志是哪里人啊？看着不像是乡下人。” 乔慧道：“听说是京市人。” “怪不得哩！”钱蓉一拍大腿，惊喜地说，“她看着就像个有文化的城里姑娘，原来是京市来的，果然不同！不过她细胳膊细腿的，看不出她的力气有那么大，还能将你送去卫生站……” 先前听儿子、儿媳妇说这事，她还以为沈团长的爱人是个五大三粗、力气奇大的乡下女人，哪知道这乍然一见，漂亮得都要晃花了眼。 而且这种漂亮还不是她儿媳妇那种艳丽得像狐狸精似的漂亮，而是一种会让长辈们喜欢的漂亮，文静乖巧，看着就让人安心。 这首都长大的姑娘，果然就是不同。 乔慧看她对顾溪赞不绝口，心里也挺高兴的，她和顾溪是朋友，婆婆如此称赞她的朋友，让她与有荣焉。 这时，又听到婆婆说：“幸亏她送得及时，你和囡囡才没事，也没伤到身体！你以后好好养身体，争取赶紧再怀一个，囡囡是女孩子，没个亲兄弟帮衬还是亏了些……” 乔慧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并不吭声。 等女儿喝完奶，她将孩子竖起，让她趴在自己怀里，给她拍背，让她打出奶嗝，以免呛奶。 钱蓉说了一阵，见儿媳妇闷不吭声的，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又有种无力感。 她和这儿媳妇实在是聊不来，也看不惯儿媳妇那闷葫芦又倔强的性子，偏偏她还长得这副招人眼的模样，自从儿子娶了她后，他们家没少被人侧目，私底下嘀咕什么的都有，可她还不肯去随军…… 想到以前的事，钱蓉就头疼。 要不是儿媳妇当初死活不肯辞职去随军，她儿子何至于二十九岁才有个女儿？要是第一胎是儿子还好，偏偏是女娃，这不得赶紧再生一个，不然到时候两人年纪都大了，生不出儿子咋办？ 她告诉儿媳妇：“我听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还是得趁着年轻时赶紧多生几个，不然年纪大了，超过三十岁后，身体机能下降，生出来的孩子可t?不聪明……对了，隔壁的顾同志也是刚新婚吧？不知道她啥时候生孩子，最好趁着年轻赶紧生几个……” 乔慧终于开口，“妈，顾溪啥时生孩子是她的事，你别到她面前说。” 万一下次顾溪过来，她婆婆拉着顾溪说这种事，那不是给人难堪吗？ 刚新婚呢，没哪个女人会急着生孩子的。 钱蓉被她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有些不高兴：“我又不是长舌妇，肯定不会在她面前说，你当我是啥人了？” 乔慧烦得紧，声音变冷，“背后说人小话也不好！顾溪好心过来看我，咱们却背着她说她的小话，这像什么样？” 被她不客气的一通指责，钱蓉的脸色瞬间僵硬，难堪得紧。 她气得直接起身，出了房门，省得再待下去，要被这儿媳妇气死。 说得好像她是什么卑鄙小人，总是背着别人说小话似的，难道在这儿媳妇心里，自己是这样的人吗？ 钱蓉气得不行，直到儿子下班回来，脸上的怒气还没消。 高参谋长一看她妈那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 不会又和乔慧置气了吧？ 他面上神色不变，笑着说：“妈，你咋坐在这里呢？这边风大，进屋子坐。” 钱蓉阴阳怪气地说：“进屋干啥啊？要是进去，还不知道人家咋说我，说我是个背着人说小话的长舌妇，我可受不起。” 想她也是厂里的主任，平时大伙儿都夸，谁不是说她做事妥贴敞亮的？ 被人这么指责还是头一遭，实在气愤。 听这话，高文斌就明白了。 得了，看来婆媳又间接干起来。 她们虽然不至于吵架，但这种冷战时常发生，就算他以前在家里待得少，但每次回去时，都要听他爸和他抱怨，说婆媳俩平时一言不合就冷战，他夹在中间很为难，实在不好受。 直到乔慧愿意去随军，听说他爸当晚还高兴地开了瓶酒庆祝，终于不用夹在婆媳中间受罪。 高文斌揽着她妈回堂屋，一边说道：“妈你这是说啥呢？慧慧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你都和她一起生活五年，早就清楚她是咋样的人！她也不是有心的，不管她说了啥，你别往心里去，要是你生气，你就骂我吧。” 钱蓉纳闷地问：“我骂你作什么？” 她和儿媳妇生闷气，好端端的干嘛要骂自己儿子？ “骂我没本事，没处理好你们的矛盾，害得你们都误会彼此！”高文斌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妈你要是气不过，打我也行，你儿子皮糙肉厚的，不怕疼……” 钱蓉心里的怒气很快就被儿子弄没了，白了他一眼，说道：“知道你护着你媳妇，但你听听她刚才说的是啥？这像话吗？不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背后说人小话的长舌妇吗？” 当即将先前的事和他说了一遍，说完仍是生气。 高文斌听后，丝毫不意外婆婆俩会为这事干起来，嘴里说道：“妈，你也知道慧慧的道德感比较高，她是那种宁愿自己吃亏，也绝对不会占人便宜的人，更不肯说别人的一点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爱占人便宜？”钱蓉生气地骂他。 高文斌赶紧道：“当然不是，我知道妈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只是太过关心。” “这还差不多。” 钱蓉终于被儿子哄好，决定不和乔慧一般见识。 反正现在儿媳妇终于随军，两人也不住在一起，不必像以前那样抬头不见低头见，过段时间自己就要走了，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 不过钱蓉还是挺关心一件事的，拉着儿子说：“这胎是女儿，下一胎要生个儿子，我和你爸只有你一个儿子，咱们老高家可不能断了根……” 高文斌道：“妈，你这话就不对了，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生男生女都一样！妈你自己也是女人，女人就别为难女人了，是不是？生男生女都是天定，咱们就别强求！” 钱蓉：“……”——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0章 第 60 章 第一更 高参谋长哄好他妈后, 知道屋里头还有一个要哄，继续打迭起精神。 不过在哄人之前，他先去洗了个澡, 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回房去看媳妇和闺女。 他进来时, 乔慧正坐在床边, 盯着床上的孩子发呆。 这是很多新手妈妈的通病, 看到怀里的小不点时, 总会忍不住惊奇地想，这么个小家伙, 居然是自己生的？她到底长得像谁啊？不太确定, 再看看。 看着看着, 不禁着了迷, 对着这张小脸发呆一整天也不觉得腻。 见高文斌进来, 乔慧只是看他一眼, 然后就移开视线。 高文斌拉了张椅子过来, 坐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床上的闺女，看到这张小脸, 不禁心花怒放, 说道：“慧慧，咱们闺女可真乖, 不吵不闹的, 自己乖乖睡觉，都不会给人添麻烦。” 乔慧没吃他这套，冷淡的目光投向他，冷声道：“怎么？刚哄好你妈, 就来哄我？” 房子不隔音，她听到他回来时的动静，也听到他哄他妈的声音。 其实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她还没随军前，每次他从部队回来，如果她和婆婆发生冲突，也是他在中间调解。 不管是作为儿子，还是作为丈夫，他都是合格的，连公爹都盼着他能多回家，有这儿子在，公爹不用夹在中间为难。 高文斌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是我媳妇，还在坐月子，我可舍不得让你生气，有什么气就直接朝我发出来，千万别憋在心里难受。” “油嘴滑舌！”乔慧憋出一句，知道他是个能说会道的，自己说不过他。 高文斌笑了，“这哪是油嘴滑舌，是我最真实的想法！你是我媳妇，我肯定要好好照顾你，可不能让你受委屈了。” 乔慧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发现他握得很紧，最后只能随着他。 她不再看他，盯着床上安睡的女儿，突然说：“高文斌，我不想再生了。” 高文斌愣了下，然后说：“那就不生！” 对于他的回答，乔慧并不意外，她知道这男人骨子里是个很有主意的，他不像某些男人一样，太过看重“传宗接代”这种事，要不然也不会拖到二十九岁这把年纪才有孩子。 她继续说：“可是妈那边……” 高文斌握了握她的手，“没事，咱们以后又不和她住在一起，要不要生，她也管不着。” 反正天高地远的，不理会他们便是。 乔慧道：“哪会管不着？她可以打电话或者写信，甚至请假过来。” 公婆想要催生，总能找着机会。 “放心，就算爸妈他们请假过来，也不可能在这边待太久，咱们不听就是。”高文斌的手微微一拉，在她身体倾倒过来时，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抱在怀里，“生不生孩子是我们的事，不用听他们的。” 乔慧靠在他怀里，因为这话，一时间没推开他。 她又说：“可爸妈会退休，万一退休后，他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到时候还会催……” 公婆生了三个孩子，两女一子。 高文斌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头有两个姐姐。 和他结婚的这几年，因为她一直不肯随军，肚子也没什么动静，两个大姑姐对她非常不满，每次她们回娘家，都会帮着婆婆一起挤兑她，更看不惯她过于艳丽的长相，曾经说过一些极为难听的话。 当然，她也没有忍气吞声就是了。 结果便是搞得整个家一团乱糟糟的，她和两个大姑姐处得极不好，没什么感情，连公爹都在背地里叹气。 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她都是非常不讨喜的，也不是高家人喜欢的儿媳妇人选。 高文斌见她难得乖巧地靠在怀里，心里正高兴，听到这话，便说道：“爸妈要退休还有好些年呢，不急的。如果他们退休后，愿意和我们一起住，那就住着，给他们多找点事干就行了。” 在他看来，人都是闲得慌才会自找麻烦，要是给他们多找点事，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催生？ 给父母找事干挺容易的，只要他们将来愿意过来，他就能给他们找。 乔慧听他安排得井井有条，不慌不忙的，心口堵着的那口气总算顺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怀抱，将床上的女儿抱起来塞到他怀里，“女儿t?给你抱。” 高参谋长看着怀里的闺女，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见她难得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说话，还想问她点事的，哪知道她将闺女塞过来，倒是不好放回去，省得她又多想。 算了，不急一时。 ** 回到家，顾溪给自己泡了杯麦乳精，便坐下来，一边翻看刚借回来的书，一边吃钱蓉送的点心。 这点心是油炸物，香香脆脆的，还是挺好吃的。 这一看，渐渐地入了迷，直到沈明峥回来，发现时间已经不早。 顾溪赶紧起身，跟在男人身后，问道：“大哥，你饿不饿？今晚想吃什么？是吃咸肉焖饭？还是咸肉焖面？” 两个人的饭很容易做，并不需要费什么功夫，所以顾溪有时候挺喜欢做懒人焖饭的，饭和菜一锅焖熟就行，有饭有肉有菜，味道不会差多少。 沈明峥转头问她：“你想吃什么？” “前几天吃了焖饭，那今天就吃面吧。”顾溪瞅着他，“你来和面，手擀的面条比挂面更劲道好吃。” 挂面虽然方便，但还是手擀的面条更劲道，吃过他擀出来的面条后，顾溪就挺喜欢的。 接着两人一起分工合作，沈明峥和面、擀面条，顾溪则洗菜切肉。 “刚才你在做什么？”沈明峥问，专注到能让她都忘记时间。 “看书，今天去乔慧那里借了两本故事书，挺好看的。” 顾溪和他说今天去乔慧那边借书时，遇到高参谋长妈妈的事，对方还送了她一袋子的特色点心。 乔慧生孩子，婆家人肯定要过来瞧瞧的，听说先前因为工作的事抽不出时间，现在是请假过来的，应该不会在这边待太久。 等切好菜，顾溪洗干净手，拿了块油炸的点心给他尝尝。 “好吃吗？”她盯着他，“我觉得挺不错的，先前看书时，泡了杯麦乳精一起配着吃了一些，肚子不怎么饿。” 正因为肚子不饿，所以她没注意到时间。 沈明峥：“还可以。” 顾溪笃定道：“看来你不喜欢也不讨厌。” 结婚差不多两个月，相处的这段时间，让她多少能摸清楚他的某些习惯。 他对吃食不在意，能饱腹就行，不像她会屈服于食欲，在决定好好活着后，对美食还是有一定追求的。 不过她还是想让他尝尝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不在意不代表不知道味道的好坏，只要人的味觉是正常的，肯定也会喜欢吃好吃的。 做好所有的准备好工作，顾溪便开始做咸肉焖面。 她将肥瘦相间的咸肉下锅煸出油脂，然后加入其他的素菜翻炒，接着调味，加入开水煮了会儿，用勺子捞出一半的汤汁，将擀好的面条铺上去盖上锅盖开始焖，等焖得差不多，再将先前盛出来的汤汁浇到面条上，继续再焖。 在焖面的时候，顾溪在另一边的锅里煮了蛋花汤。 有汤有面，这样吃起来才不会太干。 吃饭的时候，沈明峥突然说：“溪溪，明天我要离开半个月。” 顾溪愣住，抬头看他，然后哦一声。 决定和他结婚后，她便作好心理准备，他是军人，两人不可能像正常的夫妻那般朝夕相处，他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 事实上，在中秋节过后，他就开始忙起来，回来的时间不如以往那么固定，甚至有时候晚上还要出操，或者去开会，她睡着时，他还没回来，等她醒过来时，他又已经出门了。 顾溪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 顾溪再次哦一声，没有说什么，不过能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沉，不如先前的明快。 晚上睡觉时，顾溪爬上床，用被单将自己裹起来，躺在床上发呆。 沈明峥洗完澡回来，看到她还没睡，沉默了下，上床将她捞到怀里，手指轻轻地按着她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安抚她的情绪。 顾溪将脸埋在他怀里，紧紧地挨着他。 他身上的温度是炙热的，火气很旺，正好最近天气转凉，晚上窝在他怀里睡觉时，让她觉得很暖和，睡眠质量都好许多。 想到他要出任务，没人给她暖被窝，顾溪就有些不舍。 习惯了身边的暖炉，他若是不在，她只能灌热水袋取暖了。虽然现在天气还不算冷，但因为体虚的原因，只要天气稍稍转凉，手脚就会很冰冷，晚上睡觉时需要用热水袋暖手脚才能好好地入睡。 沈明峥知道她还没睡，见她沉默的样子，以为她在难受。 这是今天突然接到的通知，没办法提前和她说，给她时间接受他要出任务。 “我不在时，你不想一个人待着，可以去顾团长那边住。”沈明峥和她说道，“我今天和顾团长说过这事，他们那边还有间客房，房间里也有床有被子，你直接过去住就行……” 两人结婚这么久，他哪里不知道她是个很喜欢有人陪的姑娘，就算他搂着她睡，将她禁锢在怀里，像藤蔓般缠着她，她不仅不会觉得难受，还会努力往他怀里钻，会满足他的一些过分的要求。 实在太乖了，乖得让他想叹气。 不知为何，她很没安全感，还会怕黑，怕一个人待着。 或许是在乡下的十五年，徐家的那对养父母没给过她安全感，或许也是回到顾家后，顾家人冷漠嫌弃的态度伤到她，同样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他若是不在，她一个人会害怕吧？ 沈明峥有些庆幸，幸好顾远扬也在这边，自己不在时，还有人能陪她。 而且她挺喜欢顾团团这小姑娘，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陪她，她也不会太害怕。 顾溪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小声地说：“我不想去那边。” 虽然那是她亲哥，亲嫂子，他们对她挺好的。 但那里不是她的家！ 或许是从小到大，不管是养父母的家，还是顾家，从来没给过她家该有的温暖和安全感，所以她对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很执着。 和他结婚后，来到这里，他给了她家的感觉。 在这个房子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一切，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指责她，她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一个让她安心的地方。 “那里不是我的家。”她喃喃地说，“我不想过去，我……我想等你回来。” 就算一个人会很孤单，她也想在家里等他回来。 沈明峥心脏微悸，忍不住收紧力道，将她用力地按入怀里，低头去吻她。 他听懂了她的意思。 能感觉到她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感情。 当初她找他退婚时，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快要崩溃了，他选择第一时间拉住她，选择和她结婚，想要抓住她。 但她对他是什么感情，他并不清楚，知道她对自己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 沈明峥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等到了。 她果然是个很心软善良的姑娘，没有让他等太久。 ** 顾溪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发现被窝里已经没什么温度，沈明峥显然离开很久了，都感觉不到他留下的温度。 她继续窝在床上，懒洋洋的不想起。 实在是腰酸背痛得难受，全身都像是被碾过一样，不用掀开被子，也知道自己身上可能又留下好几个牙印。 不知怎么的，他总改不了咬她的习惯，或轻或重，做那种事时总要咬几口。 顾溪咬牙切齿，十分纳闷，也不知道昨晚他受到什么刺激，突然那么激动。 难道是因为要离开半个月，所以先提前干活再说？ 想到昨晚的事，她将涨红的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实在不愿意回忆。 原来以前他都是收着的，非常照顾她了，就算有失控，也会努力地顾及她的感觉。直到昨晚，那才是真正的失控，实在太可怕了，那体力像怪物一样…… 顾溪捂着脸，直到将自己闷得满脸通红，呼吸不顺，方才放过自己。 她爬起床，去厨房看了看，发现居然煮了粥，还有两个水煮蛋。 这显然不是从食堂打包的，而是他早上起来煮的，他离开得早，食堂估计还没开门，没办法让他去食堂给她买早餐。 顾溪简单地吃了些填饱肚子，然后像个废人一样重新躺回床上，窝在床上看书。 到了中午，她将早上剩下的粥热了热，当作午餐。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 傍晚时，顾溪正在浇菜，听到敲门声，过去打开门，发现是她哥带着顾团团过t?来了。 顾远扬进来就说：“溪溪，明峥不在，这些天你去我那边吃饭吧。” 顾溪：“哥，不用了，我在家吃。” “没事，反正我们也要做饭，多做你一个也方便，过去吧。”顾远扬一脸温和地说，“你一个人也不好做饭，要是明峥知道你一个人在家，肯定会担心你随便应付。” 想到沈明峥昨天特地去找自己，就知道这人有多不放心她。 不过，他觉得沈明峥不放心是正常的，他妹妹确实挺让人不放心的，得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才行。 顾团团扑过去搂着顾溪的腰，抬起一张可爱的包子脸，软绵绵地说：“姑姑，去我家嘛，我想和姑姑一起吃饭。” 顾溪：“……好吧。” 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没法拒绝。 顾远扬朝女儿露出个笑容，果然带女儿过来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第二更 顾溪牵着小侄女的手, 跟着她哥一起进门。 已经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灶房那边飘来炖肉的香味。 季雅看到他们回来, 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溪溪来啦, 再炒个青菜就可以吃饭了。” 顾远扬撸起袖子, 去洗干净手, 接过她手里的活。 “我来吧, 你先去摆碗筷。” 顾团团拉着顾溪去堂屋，趁着妈妈不注意, 和她分享袋子里的点心。 她的小嘴嚼个不停, 含糊地说：“姑姑, 好好吃。” 油炸物的魅力向来没小朋友能拒绝, 钱蓉送的那袋子点心, 顾溪直接拿了大半过来, 让他们也尝尝。 季雅拿着碗筷过来, 看到这一幕，说道：“顾团团，你在偷吃啥呢？就要吃饭了, 不准吃零嘴, 小心吃不下饭。” “不会的，我肚子大着！”顾团团拍着自己的小肚子, “我超能吃哒！” 季雅哪里会信她, 没收那袋点心，说道：“溪溪下次别给她再拿什么零食，省得她光吃零食不吃饭，以后长不高！” 顾溪道：“这是隔壁高参谋长的妈妈送我的, 是她家那边的特产，送了我挺多的，也给你们尝尝。”然后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团团也没吃多少，只是尝了一块，不会影响身高啦，一定会长得像妈妈一样高。” 顾团团搂着姑姑，觉得还是姑姑好。 等季雅离开，她和顾溪咬耳朵，“姑姑别听妈妈的，我以后有好吃的，也和姑姑分享，咱俩最好了。” 她伸出小手，和姑姑拉勾，表示姑侄俩天下第一好。 顾溪忍俊不禁，搂着小姑娘软绵绵的身子，笑着附和。 晚饭做好后，几人坐下吃饭。 顾团团用勺子挖着拌了肉汁和青菜的饭吃，吃得满脸都是饭粒，顾溪看到时，拿手帕给她擦了擦。 小姑娘抬起脸朝她笑。 季雅道：“溪溪，沈团长不在，要不要过来这边住？” “要不今天就过来吧。”顾远扬也说道，“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收拾房间，家里的席子被子都有，你直接住下就行。” 想到她一个人在家，不知怎么的，实在不放心。 顾团团开心地说：“我晚上能不能和姑姑一起睡？” 她可喜欢姑姑了，姑姑长得漂亮，会给她讲故事，会陪她画画，还给她做小兔子的房子、折叠小凳子……在她心里，姑姑实在太厉害了。 她现在最喜欢的人除了爸爸妈妈，就是姑姑。 顾溪道：“哥、嫂子，不用啦，我在家里住就行，这里是部队，没什么事的。” “那我可以去姑姑家里，和姑姑一起睡吗？”顾团团问道。 顾溪笑道：“如果你晚上不会想爸爸、妈妈的话，可以过来啊。” 顾团团犹豫起来，长这么大，她很少和妈妈分开，不确定晚上去姑姑家住，会不会想妈妈。 没等她犹豫出个什么，季雅就否决了。 “不行，你早上要去上学，这一大早就起来，会吵到你姑姑休息。” 顾溪还在休养身体，作息时间不像他们这些工作者，让她一大早就爬起来送孩子去学校，那肯定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顾溪道：“嫂子，没事的，我晚上睡得早，早上能起得来，打扰不了。” 季雅笑了笑，“溪溪，你别宠着她，小孩子不能宠的。” 顾溪看小姑娘扁着嘴，表示爱莫能助。 怪不得顾团团小小年纪就是个坚强乐观、条理分明的孩子，原来是被她妈妈训练出来的，该教时就教，该宠时也宠，并不会过分溺爱。 因为顾溪坚持，季雅和顾远扬没能劝她过来住，只好作罢。 不过他们实在不放心，吃过晚饭后，大家一起出去散步消食，等时间差不多，亲自送她回家。 送人回到家，顾远扬还是不放心，拉着她说道：“有什么事尽管去找我们，你也不用担心明峥，以他的能力，不会出什么事，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怕她胡思乱想，当哥的少不得还要努力开导她。 顾溪笑着点头，他说什么就应什么。 比起他，季雅就冷静多了，对顾溪说：“和你哥结婚后，他第一次出任务，我其实也挺担心的，觉得一个人在家很不习惯。不过等他回来后，又觉得没什么了，这样的日子久了，会渐渐习惯。” 既然决定嫁给军人，总归是要习惯这种事，他们有他们的责任，不可能像寻常的丈夫那样一样陪伴在妻子身边。 她想，顾溪应该会明白的。 顾溪笑了笑，“嫂子，我知道。” 比起她哥不放心的唠叨，对于嫂子的冷静从容，她反而比较适应，也很敬佩。 毫无疑问，这个嫂子是个独立自主的坚强女性，在她所属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为人民服务，她说的话更得她的心。 送走兄嫂三人，顾溪去灶房烧水洗澡。 洗完澡后，她先去书房练字，直到时间差不多，便去灌了个热水袋塞进被窝里，然后上床睡觉。 ** 沈明峥不在，顾溪的作息并没什么变化。 每天都是天色大亮才起，醒来后煮个鸡蛋、再冲杯麦乳精当早餐，接着看书、练字，到了午时，再给自己做午饭。 中午时，顾团团在学校，季雅在医院食堂吃，顾远扬也在部队食堂吃，家里不做饭。 所以也只有晚上顾溪过去吃饭。 下午若是没什么事，心血来潮时，顾溪会琢磨着做些点心之类的，给左右邻居送过去，等到傍晚时，再去兄嫂家吃饭。 乔慧得知沈明峥出任务，难免有些挂心她，在顾溪过来时，问道：“你家沈团长不在，你一个人还可以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过来。” 顾溪笑道：“其实他在不在也没什么影响，我的作息都差不多。” 只是晚上少了个人暖被窝罢了。 乔慧瞅了瞅她，确认她的神色如常，心里松口气，也说起自己过来随军后，高参谋长出任务的事。 “他第一次离开三天，那三天时间，老实说我还挺不习惯的，明明以前没随军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见他几面，哪知道过来随军，和他相处一阵，他突然离开，居然不适应了……” 说到最后，她有些自嘲。 顾溪道：“正常啦，听说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养成习惯后，突然间被打破，就会不适应。” 这个说法挺新鲜的，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乔慧想了想，可不就是这个理。 顾溪过来，是将已经看完的书还给乔慧，继续找书看。 她看书的速度很快，主要是记忆好，看了一遍就记得差不多，不用反复回去看。而且她对汲取新的知识，看新的故事非常期待，看完就想看新的，不会反复回去看已经记住的。 乔慧去书房给她找书时，笑道：“以你这种看书的速度，只怕我这里的书很快就要被你看完了。” 随军后，她也将自己收藏的一些书带过来。 以前她在出版社工作，因工作的便利，看到感兴趣的书时可以买来收藏，平时没什么事，会沉下心来反复翻看，打发时间。 顾溪道：“没事，等看完后，我再去市里的书店看看，买点书回来看。” 乔慧听后，神色一顿，叹道：“现在市里的书店挺冷清的，只怕你也买不到什么好的书……” 这个特殊的年代，有太多忌讳，以前她看过的某些文学作品都被打上各种名目禁了，很多人不敢轻易碰触，书店也不会卖，挺可惜的，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恢复- 顾溪离开时，不仅带了书，还带了些报纸。 报纸是乔慧推荐的，里头刊登的一些文章挺好看的，让她可以看看。 刚出门，就见对门于副团长家门口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门是关着的t?，小姑娘没办法进家，只能蹲在那儿，拿树枝戳着路过的蚂蚁玩，旁边还有一堆刚捡的柴禾。 这是于副团长的小女儿，于副团长的妈于婆婆是个重男轻女的，自从来到部队后，顾溪已经有好几次见到于小月被关在门外。 现在是上学时间，但于小月因为是女娃，年纪也小，并没有上学，而是在家里待着，帮忙干活。 顾溪走过去，问道：“小月，你家里的人呢？怎么不进去？” 于小月抬头看她，一张脸瘦巴巴的，衬得那双眼睛很大，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打了很多补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没人给她打理。 “我妈妈去外婆家了。”于小月小声说，“奶奶不在家，家里没人。” 正说着话，小姑娘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有些羞窘地缩起身体，不想在漂亮阿姨面前丢脸。 顾溪见状，便道：“那你先和我回家吧。”她放缓声音，“你今天是去捡柴了吗？应该渴了吧？我给你倒点水喝，等你家人回来，你再回去，一直坐在这里吹风，会生病的。” 于小月想到生病可不好受，小声地应下。 顾溪带着小姑娘回家。 放好书和报纸，她带小姑娘去洗手，给她冲了杯红糖水。 甜滋滋的红糖水让于小月很惊喜，不过喝了几口，她又有些惶恐不安，觉得自己不应该喝阿姨的糖水，糖那么金贵，家里只有两个哥哥能喝，她是女娃，不应该喝的。 顾溪道：“喝吧，没有人会知道的。” 说着，她朝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意不变。 于小月想，没有人知道她在阿姨家喝了糖水，奶奶就不会骂她吧？ 这么想着时，她继续将糖水喝了。 顾溪拿出一个饼干盒子，请她吃饼干，说道：“这是别人送的饼干，太多了，我吃不完，请你吃吧。” 于小月忙摆手，“顾姨，不用，我、我不饿，不能吃你家的东西。” 顾溪叹道：“这饼干再不吃就要过期了，过期的饼干不能吃，吃了会拉肚子，只能丢掉，挺可惜的……” 于小月不知道什么叫过期，饼干过期要丢掉的吗？ 她懵懵懂懂的，听到要“丢掉”时，满脸不舍，于是糊里糊涂地吃起来。 顾溪坐在旁边看书，小姑娘安静地吃饼干，彼此并不干扰。 直到时间差不多，听到外头的动静，知道于婆婆回来了，于小月也要回家了，要是回去太晚，于婆婆会骂人。 送走小姑娘之前，顾溪为她梳理乱糟糟的头发，绑了两个小揪揪，对她说：“今天小月来我家玩的事，是咱们的秘密哦，不管谁问你，都不要告诉他们，知道吗？” 于小月乖巧地应一声，望着她的笑脸，觉得面前的阿姨真的好漂亮，也好温柔，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过，就连妈妈也没有。 她小声地说：“顾姨，我走了。” 今天的事，就像一个梦，漂亮的阿姨将她带回家，请她喝糖水、吃饼干，还给她梳头发。 真好啊！ 于小月回到家，果然被于婆婆骂了。 “你这死丫头去哪野了？回来都不见你！赶紧烧火做饭，省得你爸和大宝二宝回来没饭吃。” 于小月乖乖地应着，去抱一把柴禾放到灶旁，熟练地升火做饭。 他们家虽然有煤炉子，但于婆婆觉得烧煤太耗钱，更喜欢烧柴，每天没事时，她会带着儿媳妇和孙女去河边或附近树林里捡些柴禾回去当柴烧，能省一笔钱。 于小月的妈妈马春玲回到家，注意到女儿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知道被打理过了，不像以往那样乱糟糟的。 这肯定不是婆婆绑的，婆婆向来不会搭理女儿，觉得一个丫头片子不需要太注意。 晚饭过后，母女俩在灶房打扫卫生，马春玲便问女儿头发是谁梳的。 起初于小月不肯说，她答应过顾姨不说的，就算是妈妈，她也不想说，总觉得说了，没有遵守和顾姨的承诺，她是坏小孩。 最后还是马春玲说，人家帮了她，要感谢人家，不然会被认为没礼貌，会被人讨厌之类的，才犹豫地说出来。 马春玲没想到还有这事，得知是顾溪将被关在门外的女儿带回家时，不由愣住。 她知道顾溪，不仅是因为两家住得近，也因为顾溪在家属院实在太有名了。 不仅嫁的丈夫年轻、能干，听说她的家境也不错，兄嫂也在部队，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军医。明明长得那么漂亮，力气居然还不小，救了高参谋长的媳妇，得到家属院里不少人的夸奖，听说连部队的妇女主任都对她好一顿夸，让人以她为榜样。 最重的要是，她在家属院里的人缘真的很好，很少有人会讨厌她。 就算真的讨厌她的，也不会不识趣地跑到她面前说三道四，主要也是没什么可说的，要是真对她有什么意见，看起来更像是酸人家的日子过得好，反倒衬得自己的狼狈。 于小月小声地说：“妈，顾姨很好的，还给我喝糖水和饼干……” 马春玲大惊，“你还吃人家的东西？你咋能这样？” 糖和饼干多贵啊，这死丫头咋能这么馋？ 见她生气，于小月有些害怕，赶紧将顾溪说的话告诉她。 马春玲听后，哪里不知道这是顾溪用来忽悠自己女儿的话，不让她有负担，实在是…… 怪不得喜欢她的人那么多，漂亮、大方，又细心体贴。 马春玲看女儿惶恐害怕的模样，到底心软，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下次别吃人家的东西，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也别和任何人说。” 顾溪好心照顾自己女儿，或许是看她可怜。 但家属院里的小孩那么多，如果知道去她家玩能喝糖水、吃饼干，只怕都会一窝蜂地跑过去，届时有再多的东西也不够这些小孩祸祸，那不是让人家为难吗？——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2章 第 62 章 第一更 顾溪正在练字, 听到大门那边响起敲门声。 她过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端着一个碗的马春玲时，心中了然。 “马嫂子, 你咋来了？快进来坐。”顾溪热情地说，开门让她进来。 见马春玲犹豫, 她直接伸出手将人扯进门, 不给拒绝的机会。 虽然她不喜人情往来, 与不熟悉的人打交道, 不过想到于小月那孩子，决定还是主动出击。 马春玲原本是想送完东西就走的, 面对她的热情, 发现根本就拒绝不了, 只能被动地顺着她的力道进去。 顾同志看着瘦瘦弱弱的, 这力气真是大。 马春玲局促地跟着顾溪来到堂屋。 见顾溪要给她倒水, 她赶紧道：“不用麻烦, 我是来给你送点家里做的油饼, 刚做出来的，还热乎着，请你尝尝。”犹豫了下, 又说道, “昨天谢谢你啊，我听小月说了, 你太客气了。” 顾溪仍是坚持给她倒水, 请她坐下，说道：“没什么，我挺喜欢小月那孩子的，乖巧又勤快, 还很能干。” 马春玲勉强地笑了笑，有些无措，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性子绵软木讷，上头有个强势的婆婆在，被管得像小媳妇似的，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在家里就是个任劳任怨的，只会默默干活。 要不是昨天女儿在顾溪这里吃了人家的糖水和饼干，她也不会主动过来。 顾溪很清楚怎么和马春玲这种人交流，因为她以前在乡下见过不少“马春玲”，甚至自己以前也是一个“马春玲”。 以前顾家人没少嫌她木讷，不会说话，不讨人喜欢。 其实直到现在，她仍是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也不会为了讨人喜欢特地去做什么。 顾溪拉着马春玲说话，状似好奇地问：“听说小月已经八岁了吧？怎么还不送去学校？这年纪再不去学校，她会比别的孩子起步晚，这对孩子的学习可不好。” 马春玲讷讷地道：“小月是女娃，不需要读书……” “这说的是哪里话？”顾溪皱眉反驳，“正因为她是女娃，更要读书才行！女娃读书识字，将来会有更多的出路，更多的选择！当父母的，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过得好吗？” “嫂子，听说部队小学一个学期的学费并不多，小月去上学花不了什么钱，不如送她去学校学些知识，女娃若是能读出来，也是有出息的，你看我嫂子，她是军医，谁见着她不说她有出息？是吧？” 马春玲双手捧着水杯，有些晕头转向，下意识地说：“是、是啊……” 不知不觉间，她的思路跟着顾溪的话走了。t? 要是顾溪提的是其他女同志，马春玲还没什么感觉，毕竟不认识，没概念，但她提的是家属院里的季医生，那就来劲了。 顾团长的媳妇季雅季医生，在家属院里同样很出名，大伙儿都很敬佩她，每当谁有点什么不舒服，若是季医生在家的话，都会去找她看看。 听说季医生以前还给军区的首长治过病，就连部队里的领导对她都很看重…… 季医生无疑是很有出息的女同志，是优秀女性的标杆。 如果小月以后能像季医生这样有出息……那她肯定愿意送小月去读书。 顾溪拉着马春玲的手，认真地看她，推心置腹地说：“嫂子，小月是你的女儿，我相信你是希望小月好的，为啥不送小月去读书，让她像我嫂子一样？你们家大宝、二宝也在读书，他们的书本可以给小月，不用去买书，真的不花什么钱！” “小月现在的年纪不大，留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活，不如送她去学校，让她先学些知识，打好基础……” 马春玲呆滞的目光渐渐地有了神采。 她看着顾溪诚挚的神色，突然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说道：“顾同志，你说得对，小月是女孩子，确实应该去学校多学点知识。” 顾溪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温声道：“嫂子能这么想实在太好了！嫂子果然是个明理的，小月有你这样的妈妈，是她的幸运！我能看得出来，小月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也很孝顺，以后她肯定会好好孝顺你的，要是她有出息，还能帮衬她的两个兄弟，大宝二宝有这样的妹妹，说出去都面上有光，大家也会高看他们一眼……” 最后这话，真是说到马春玲心坎里。 大宝二宝是她的孩子，又是男娃，将来是要传宗接代的，她当然更疼他们，女儿小月要排在他们后面。 若是将来小月有出息了，能帮衬到她的兄弟，那不是更好吗？- 马春玲很快就回去了。 回到家时，婆婆刚买菜回来，见她也从外头回来，很不高兴，劈头就骂：“你跑哪去了？衣服都没洗，菜没浇水，鸡也没喂，这是想干啥呢？赶紧的，将衣服洗了！对了，大宝二宝的几条裤子膝盖磨损严重，记得给他们补一补，要是补不好，得给他们另外做两条新的……” 于小月正拿着扫把清理鸡笼里的鸡粪，听到奶奶骂妈妈时，不由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说什么。 奶奶骂人时，她们不作声还好，要是出声，奶奶会骂得更厉害，甚至还会拧人，每次狠狠地拧一点皮肉，拧得可疼了。 马春玲任由婆婆骂，沉默地去洗衣服。 洗完衣服后，又去浇水摘菜，看时间差不多，赶紧去做饭，一刻不得闲，忙得团团转，女儿于小月也跟着她一起忙，帮着干活。 马春玲看女儿瘦瘦弱弱的样子，一个晚上过去，头发又开始乱糟糟的，不禁想起顾溪的话，在心口反复地倒腾着。 傍晚，于家所有人都回来了。 等晚饭做好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吃饭时，于大宝和于二宝争抢着桌上的菜，兄弟俩霸道惯了，吃饭时习惯抢先将好吃的往自己碗里扒拉，最多给他们爸和奶留一些，没管其他人。 两人的嘴巴也没闲着，噼哩啪啦地你来我往地说着，十分热闹。 于副团长默默地吃饭，于婆婆嘴里絮叨个不停，一下子算着家里的花销，一下子又叮嘱两个宝贝孙子，让他们多吃点，别饿着之类的。 马春玲母女俩同样默默地吃饭，在这个家，就像两个隐形人。 突然，马春玲开口：“妈，老于，小月已经八岁了，我想送小月去读书。” 这话一出，坐在那里的于小月捧着碗的手颤了颤，眼睛里浮现一丝惊喜的亮光。 于副团长微微一愣，正在说话的兄弟俩也纷纷看过来。 “不行！女娃读什么书？没得浪费！”于婆婆很不高兴，斩钉截铁地说，“不读，没这个钱！” 于小月眼里的亮光顿时熄灭，默默地低下头。 要是以往，马春玲可能就不再作声，也没那勇气反驳婆婆。 不过今天一整天，顾溪说的那席话反复地在她心口翻腾，难以磨灭，也让她多了份坚持，坚定地说：“妈，小月读书不费什么钱，除了交学费外，其他的都不用出钱，她可以用大宝、二宝的书，纸笔这些大宝二宝也有，给小月用就行……” 于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凶狠地盯着她，气道：“马春玲，你这是要造反不成？不行，女娃不能读书，浪费钱！” 被婆婆这么盯着，马春玲差点就泄气。 她困难地吞咽了口唾沫，转头看向丈夫，咬牙说道：“老于，让小月去读书吧，要是小月能读出来，她以后也能像季医生那样，将来还能帮衬大宝和二宝……” “你提季医生作啥子？”于婆婆不高兴地说，“小月能和人家季医生比吗？人家可是给领导看过病的医生，小月这丫头片子可不行。” 马春玲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道：“妈，小月咋不行？小月和季医生都是女娃，季医生能行，小月肯定也能行的！” 不知怎么的，只要想到顾溪说的那席话，她就觉得自己女儿也能行。 于婆婆噎了下，下意识想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对啊，季医生也是女娃，可她是军医，很受人敬重，每个月还有工资拿，医院还会发福利，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 要是将来小月也能当医生，肯定能帮衬她的两个兄长…… 于副团长听到妻子这话，有些惊奇，问道：“你想让小月像季医生那样，以后也当医生？” 马春玲张了张，说道：“是、是的吧……” 其实她的意思不是这样，只是季医生是家属院里最受人敬佩的女同志，若是小月能像她一样当医生，那肯定是好的。 于副团长想了想，说道：“那就送小月去读书吧。” “啊？这怎么行？”于婆婆又想反对。 说到底，她就是舍不得花钱，还是给个女娃花钱，反正女娃以后要嫁出去的，是别人家的，给她花钱总觉得亏了。 然而于副团长已经作了决定，让女儿去读书。 他朝妻子道：“明天你带小月去学校那边问问情况，看看能不能让小月插班进去，刚好开学也才一个月，应该还可以的。” 马春玲顿时高兴起来，激动地应下。 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争取到让女儿去读书，却让她有种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很厉害的事的感觉，身心都变得轻快起来。特别是看到婆婆嘴里嘀嘀咕咕的，仍是想要反对时，她就更开心了- 翌日，做完家里的活后，马春玲准备带女儿前往部队小学。 于婆婆目送母女俩出门，依然很不高兴，就算有季医生这个榜样在，仍是没能让她下定决心让孙女去读书，总想阻止。 毕竟要等到孙女当医生，需要投入的时间、金钱太多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看到结果。 于小月跟着妈妈出门，看到奶奶不高兴的模样，一颗心提了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晕乎乎的，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居然能去读书？这是真的吗？可以像两个哥哥那样背着书包去学校，坐在学校里学知识…… 于小月心里不踏实，忍不住问：“妈，我真的能去读书吗？” “当然！”马春玲毫不犹豫地说，“你爸都开口了，肯定可以的。” “可是奶奶……”她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出门时，奶奶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马春玲道：“没关系，你爸已经答应了，只要你以后好好读书，你爸看到你的好成绩，不会反对的。” 她的性子确实绵软、懦弱，但不代表她蠢。 虽然婆婆在家说一不二，但家里真正作主的是丈夫，只是丈夫平时更愿意顺从亲妈，不喜欢为点小事和亲妈争执，大多时候都不会反对亲妈的决定，一旦他作了决定，婆婆反对也没用。 于小月忙道：“妈，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她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妈妈，有些羞赧地说，“妈妈，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买好吃的……” 她要像季医生一样，做个厉害的人。 马春玲看她难得高兴的模样，突然有些心酸。 虽然更疼儿子，但女儿也是她生的，怎么可能不疼她？ 她摸摸女儿的头发，说道：“其实这事要感谢顾同志，要不是顾同志和我说了那些话，我还没想过要送你去读书……” 顾同志？ 于小月瞬间想到一个人，“是顾姨吗？” 她记得昨天妈妈趁着奶奶去买菜时，特地做了油饼端出门，t?原来是送去给顾姨的。 “是啊！就是沈团长的媳妇。”马春玲脸上露出笑容，“她和我说，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应该送你去读书，说不定你以后能像季医生那样……” 其实她也不确定女儿将来能不能当医生，只是她也希望女儿像季医生那般厉害，这样丈夫和婆婆才会让她去读书。 如果将来女儿有出息，能找个好婆家，也不需要太为她担心了吧？ ** 顾溪见到于小月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于小月过来敲门，站在门口处，压着激动的声音说：“顾姨，我爸妈送我去读书了，真的谢谢您！” 顾溪让她进来说话。 于小月摆了摆手：“我是偷偷出来的，家里还有活要干，奶奶要是见不到我，会骂我的，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没事！”顾溪伸手将小姑娘轻飘飘地拎进来，“她要是骂你，你就和她说是我有事找你，让你帮忙。” 于小月是个实诚的孩子，马上问：“顾姨，有啥事要帮忙的？” 她很乐意帮顾姨的忙，就算会被奶奶骂，她也会受着。 顾溪随便找了个借口：“找你学点这边的方言，方便和老乡交流。” “啊？”于小月有些懵地看着她，小姑娘说话时带着很浓的乡下口音，正好是这边的口音。 马春玲是这边的人，娘家就在附近的村里，当初是和于副团长相亲结婚的，嫁到部队。平时都是她带女儿居多，所以女儿也会说这边的方言。 顾溪给小姑娘泡了一杯麦乳精，在她要拒绝时，说道：“你不是说要帮我忙吗？喝了它就是帮我的忙了。” 于小月：“……” 顾溪让于小月坐下，问她读书的事。 于小月将昨天晚饭时，她妈提出让她去读书的事说了说，虽然语言组织能力不太行，不过顾溪还是提炼出过程，明白自己说的那番话对马春玲起了效果，让她坚持为于小月争取去读书。 顾溪很高兴。 或许是她从小就羡慕那些能去读书的人，很珍惜读书的机会，知道读书对女孩子的好处。 看到于小月时，难免想起以前的自己，感同身受，就想做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女主是有点会莫名其妙吸引女同志注意力的光环在身的，当她一脸真诚时，很少有女同志能拒绝她的输出，这也叫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吧[笑哭] 第63章 第 63 章 第二更 秋高气爽的日子, 适合放风筝。 顾溪站在屋檐前，眺望秋日的天空，前些天降温后, 这两天的气温又开始回升，舒爽的天气, 很适合到郊外游玩。 顾溪亲手做了两个风筝, 做成兔子和蜻蜓的样子, 还给它们涂上颜色, 缤纷鲜亮的色彩，很是招小朋友喜欢。 顾团团看到兔子风筝, 当即就抱着不放手。 她眼巴巴地问：“姑姑, 咱们啥时候去放风筝？我要放兔兔风筝。” “等星期天吧。”顾溪说, “星期天你不用上课, 咱们就到河边的山坡放风筝, 到时候我再做些卷饼带过去, 饿了就能吃。” “好耶！” 顾团团跳起来, 开始期盼星期天到来。 晚上，于小月过来教顾溪方言时，顾溪问道：“小月, 星期天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然后将自己做了风筝, 星期天要和侄女顾团团一起去放风筝的事告诉她。 她取来那只色彩艳丽的蜻蜓风筝，问道：“小月, 你喜欢什么风筝？姨给你做。” 于小月愣了下, 有些紧张地道：“我、我要回去问问我妈，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也想去。” 是的，她想去的。 她想和顾姨一起放风筝, 只要和顾姨在一起，不管做什么，她都觉得好快乐。 顾溪摸摸她的脑袋，说道：“那你回去问问，要是有空的话，就一起来呀！明天我再去多邀请几个人，多做些风筝，咱们一起玩耍，也算是庆祝你入学。” 于小月已经顺利入学，现在是部队小学里的一名小学生。 每天晚上，于小月都会抽一个小时过来，教顾溪这边的方言。 虽然这是顾溪当时随便找的一个借口，但小姑娘当真了，还真以为她想学这边的方言，决定要教她，所以这几天晚上，她都会过来一个小时。 马春玲知道这事后，没说什么，帮她将活干了，让她能来顾溪这里。 于婆婆很不高兴，不喜欢孙女总往外跑，担心女孩子玩野了，就不会顾家，会变得叛逆。不过因为孙女去的是顾溪那里，加上马春玲将活干完，到底没有说什么。 如果是其他人，她绝对不让孙女往人家家里跑，去人家家干啥？又没好处。 但要是顾溪的话，就没什么理由阻止，反而觉得孙女能和她亲近，还挺好的，希望孙女能和她多学学，学会做点木工活都好。 就算顾溪目前没有工作，闲在家里，但她的木工活做得太好了，听说用这个赚了钱，证明她也不是那种啥都干不了的娇滴滴的小媳妇。 只是于婆婆也很不解，嘀咕道：“城里人学啥方言啊？学这个有啥用？真是怪人一个。” 在她看来，顾溪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得格外好听，反倒是方言，带着浓浓的乡下口音，甚至有些都听不懂。方言代表落后的乡下，人们都向往着城市，向往着在城里吃商品粮，没有人会向往农村，更不会主动去学方言。 马春玲解释道：“这边的人说的都是方言，学会方言的话，去集市买东西也方便，不容易被坑钱。” 卖东西的摊贩和乡民会因为大家都说一样的乡话给个公道价，只有那些说普通话的外地人，有时候会故意抬高价，让人多花冤枉钱。 于婆婆听后，觉得是这个理。 她的老家不在这边，刚来到这里时，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发现自己买东西时，花的钱比那些会说本地话的人要多，当时差点被气个半死，觉得这里的人太刁了，居然故意抬价，欺负外地人。 其实这种事很常见，于婆婆老家那边也是一样，说同一种方言的老乡会照顾些，不同方言的外地人，骗了也不亏心。 只是于婆婆作为被欺生的主，不太高兴罢了。 等孙女回来，于婆婆问：“顾同志真和你学方言？她学得会嘛？” 学会一门语言不容易，更不用说方言这种东西，和普通话毫不相干，很难学会，听说农场那边的知青，在这边待了好几年，不说学方言，还处于听都听不懂方言的时候。 于小月道：“顾姨很聪明的，她现在已经能听懂，还能说几句了。” “真的？”于婆婆不太相信，真能学会？ 于小月用力点头，脸上都是对顾溪的崇拜，“我只是说一遍，顾姨就能记住了，顾姨真的好厉害啊！” 除了季雅季医生，在于小月心里，顾溪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女性长辈，从她学方言的速度就能看出一二。 于小月是因为妈妈从小就和她说方言，才能掌握这个语言，但要是让她现在去学其他地方的方言，她肯定学不会。 从这可以看出顾溪的学习能力有多可怕。 晚上，于小月和妈妈说，星期天和顾溪去郊外放风筝的事。 “妈，我、我想去。”她小小声地说，“我不会去太久的，也不影响干活，等我回来后再干，行吗？” 马春玲看她满脸渴望和恳求，不知怎么的，十分心酸。 如果是两个儿子，根本不需要特地过来询问她，小心翼翼地征求，每到放假，他们一大早就找奶奶拿钱，然后跑得不见踪影，玩到天黑后才会回来。 女儿呢？ 只能守在家里，跟着她干活，家里的活干完了，就去外头捡柴禾，捡完柴禾后，就在家里糊纸盒，做些手工活赚钱…… “去吧。”马春玲摸摸女儿毛躁的头发，“不用急着赶回来，你是小孩子，多玩会儿也没事。” 是啊，女儿比她的两个哥哥年纪还小呢，正是爱玩的时候。 从小父母长辈就一直对她说，女娃要是不勤快，以后嫁不出去，婆家也会嫌弃的。 马春玲也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从来没觉得女儿从小在家里干活有什么不对，直到现在，她也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婆婆也经常这么和她说。 可是，当看到女儿第一天背着哥哥留下的旧书包去学校时，那双明亮得灿烂的眼睛；看到她说教顾溪方言时，那双溢满快乐和自信的眼睛；看到她想要和顾溪去放风筝时的期盼渴望又忐忑的样子…… 她突然不忍心了。 ** 顾溪又做了几个风筝，都是小动物形状的，给它们t?涂上极为鲜妍的色彩。 做好风筝后，她拿着几个风筝去隔壁苗家，问道：“嫂子，星期天我要带我家团团和小月去放风筝，你们家的翠妮、翠玉要不要一起去？” 叶凤花和苗团长共有四个孩子。 长女苗翠妮十四岁，次女苗翠玉十岁，大儿子十二岁，小儿子今年七岁。夫妻俩虽然也更重视儿子，但对两个女儿还算不错，给她们读书，也会给她们做新衣服，并没有苛待，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叶凤花看到她拿过来的风筝，呦了一声：“这风筝可真漂亮，哪买的？” “是我自己做的。”顾溪有些腼腆，“这不是看最近天气好，想带团团去玩吗？想着人多热闹，不知道你们家翠妮她们想不想去？” 叶凤花再次夸起来，这风筝能做得这么精巧，真是绝了，也不知道顾溪是咋样做的，实在好看。 她转头问两个女儿，星期天要不要和顾姨去放风筝。 苗翠妮姐妹俩还没说话，小儿子苗建设就跳出来，“妈，我也要去！” “你去啥啊！”叶凤花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顾姨是找女孩子一起放风筝，到时候都是女孩子，你一个男娃不害臊吗？” 顾溪道：“建设也一起去吧。” 叶凤花可不纵着小儿子，拎着他的耳朵到一旁教训了。 苗翠妮看了眼被亲妈拎去教训的小弟，对顾溪说：“顾姨，我们想去，到时候打扰你了。” 苗翠玉也点头，盯着那顾溪带来的风筝，很是喜欢。 两家是邻居，经常往来，姐妹俩都很喜欢顾溪。 年轻漂亮是其次，更重要的是，顾姨的性子很好，会的东西好多啊，做的鸡舍、兔舍太漂亮了，还会绑好看的头发。 有一次叶凤花带姐妹俩到隔壁串门，顾溪给她们梳了好看的少女盘发，让她们觉得自己像唱戏里的公主一样，走出去还让很多家属院的女孩子们羡慕，让她们都舍不得弄乱头发…… 她们都很乐意和顾溪玩，得知她要带她们去放风筝，那肯定不能错过。 离开苗家，顾溪又去一趟许政委家，邀请许晓茵星期天去放风筝。 “我要去！”许晓茵跳过来，搂着顾溪不放，扭头和她妈说，“妈妈，我要和顾姨去放风筝，谁都不能阻止我！” 她喜欢顾姨，要和顾姨玩。 夏秀秀白她一眼，“我有说不让你去吗？去也行，不能给你顾姨添麻烦。” 许晓茵满嘴保证：“那是当然，我最听顾姨的话了，我会帮顾姨照看妹妹们的！” 许勇志听说姐姐要和顾溪去放风筝，当即也跑过来，叫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去啥去？给我在家里写作业，不准出去玩！”夏秀秀伸手拧住他的耳朵。 许勇志哎哟地叫着，“姐姐可以去，我为啥不可以？” “因为你姐姐的作业都会提前一天写完，不像你总是拖拖拉拉的。” “那我也提前一天写完，让我去吧！” “不行，你要是去了，不能帮忙照顾妹妹，还要你顾姨分心照看你。” “不会的，我一定听顾姨的话，不会乱跑，让我去吧，求你了——” 眼看当亲妈的又要给小儿子来个单打，顾溪道：“嫂子，勇志想去就去呗，如果他提前写完作业，就一起去。” 夏秀秀看儿子已经在地上打滚，觉得十分丢脸：“行吧，你要是像你姐姐那样写完作业，就让你去。” 许勇志高兴地跳起来。 ** 转眼就到星期天。 顾溪一大早起来，将昨天晚上准备好的材料取出来，做鸡蛋卷饼。 正做着，于小月过来了，手里拎着一个篮子，里头居然是几张马春玲做的油饼。 见顾溪在忙，她主动过去帮忙。 小姑娘干活很利落，有她帮忙，顾溪轻省许多。 不久后，隔壁的苗翠妮、苗翠玉和苗建设也来了，姐弟三人也拎着一个装食物的篮子，里头是一些米糕，也是叶凤花一大早就做好的，让他们在外头玩时吃。 接着许晓茵姐弟俩也来了，同样拎着一个篮子，里头的东西不少。 顾溪见状，发现他们带的食物实在不少，好像也不用她做鸡蛋卷饼。 不过她还是做了，做好鸡蛋卷饼时，当场请他们一人吃一块，将孩子们的肚子填得饱饱的。 接着她拎出一个篮子，往里头放了鸡蛋卷饼，还有糖果和果干，又取来一个军用水壶灌满水，便带着一群孩子浩浩荡荡地出发。 孩子多，拎东西的人也多，都不用顾溪动手。 他们拿着色彩艳丽的风筝朝着顾远扬家而去，要去接顾团团。 ** 顾团团一大早就在家里等着。 知道今天要和姑姑一起去放风筝，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在期待，晚上兴奋得差点睡不着，还是当妈的直接将她镇压，压着她睡。 今天她起得也很早，一直往外张望，时不时问她妈：“妈妈，姑姑啥时候来？” 季医生将锅里热着的早餐端出来，让女儿过来吃早餐，说道：“你吃完早餐，她就来了。” 顾远扬一早就去团部开会，不在家里，所以顾团团便去吵她妈。 等吃完早餐，还没见顾溪过来，顾团团又问：“妈妈，姑姑啥时候来？” “可能你姑姑还没起，咱们再等等，不能去吵你姑姑。” “好吧。”顾团团叹气，要是姑姑没起床，去那里会打扰到姑姑休息，还是继续等吧。 等到太阳升起，大门那边终于响起敲门声，顾团团飞快地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一群人，惊喜不已。 她扑到顾溪怀里：“姑姑，你们来啦！” 季雅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篮子，正要递给顾溪，发现顾溪和她身边的孩子们几乎每个都拎着篮子和水，哪里不明白。 她有些失笑，不过仍是将篮子里准备的食物放到顾溪手里的篮子，说道：“溪溪，今天团团就拜托你照顾了。” 顾溪问道：“嫂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听说河边的风景挺不错的。” 季雅笑了笑，“我就不去了，我等会儿还要去医院。” 虽然是星期天，但作为医生是没有正常的休息时间的，以前的星期天，如果要加班，她都会带女儿一起去医院，不过今天顾溪要带女儿去放风筝，那就不用带她去医院。 和季雅道别，顾溪带着一串孩子离开家属院。 路上遇到不少人，问他们去哪里。 这时候，一群孩子举起手里色彩艳丽的风筝，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要去放风筝！” 大人们看到他们的风筝，不由夸起来，问这风筝是在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姑姑做的！”顾团团骄傲地说，“我姑姑可厉害了！” 其他的孩子见到这些漂亮的风筝，自然也是喜欢的，当即就闹着让家里人给他们做。 被闹的家长无奈地说：“这么好看的风筝，咱们哪里会做哦？” “顾姨能做，你咋不能？” “她能做是因为她心灵手巧，你妈是这种人吗？给你两棍子吃吃要不要？” “呜哇——我也要风筝！我也要好看的风筝！我也要去放风筝——” ………… 眼看着那边的孩子哭闹起来，顾溪赶紧带着一串孩子离开。 跟着她离开的孩子们互相看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非常享受其他小朋友羡慕的眼光。 他们的风筝就是好看呀~~——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4章 第 64 章 第一更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来到河边的山坡, 将东西放在附近一棵大树的树荫下。 山坡这边的草生长得很茂盛，当它们枯萎泛黄时，摸起来有种毛茸茸的触感, 坐上去也不会咯得难受，可以直接席地而坐, 甚至在上头打滚也没事。 秋高气爽, 枯草蓬松, 放眼望去, 满目秋黄，确实是个好天气。 顾溪深吸了口郊外的空气, 只觉得心胸开阔。 放好东西, 一群孩子便去放风筝。 河边的风大, 风筝很快就飞上天, 每当一只风筝飞上天, 就会引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热闹的气氛直接拉满, 很容易感染人。 顾团团的年纪小，第一次放风筝，实在不会, 顾溪便帮她拉着绳子, 让小姑娘自己举着风筝朝前跑。 跑了一段路，顾团团在叫声中松开手, 风筝摇摇晃晃地飞上天。 “哇！兔兔飞起来啦~~”她欢快地笑起来。 顾溪拉着线跑了会儿, 直到风筝稳稳当当地飞上天，将风筝线系到小姑娘手里，让她去放风筝。 顾团团紧张地拉着风筝线，好担心她的兔兔风t?筝会和别人的风筝撞到一起, 眼看一只老虎风筝靠近，她嘴里叫着：“小老虎不要撞上我的兔兔！苗苗哥，你走开，不要让你的小老虎过来！” 苗建设大叫道：“我叫苗建设，不叫苗苗！” 不久后，数个风筝在天空飘飘荡荡，迎风飘扬，鲜活的色彩很吸引人。 孩子们开始比赛，看谁的风筝飞得高。 顾溪玩了会儿，跑得累了，便坐到树下喝水，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孩子放风筝。 顾团团扯着线跟着哥哥姐姐们跑，因她是年纪最小的，众人也照顾她，一群孩子相处起来颇为和谐，就连平时喜欢和姐姐们吵闹的苗建设、许勇志，此时看着都乖巧不少。 孩子们的欢呼声不断，每当有风筝缠在一起，会引来一阵大呼小叫。 这边的热闹也吸引了一些在附近玩耍的小孩子，那些孩子就站在旁边看，脑袋仰起，盯着天上的风筝。 顾团团玩累了，看到旁边有个比她大点的小姑娘，便将风筝线给她，奶声奶气地说：“姐姐，我的兔兔给你玩。” 那小姑娘怯生生地看她，最后还是没忍住诱惑，接过风筝线。 顾团团擦了把汗，扭头看到树下休息的顾溪，欢快地朝她跑过去，一把扑到她怀里，像只小兔子似的。 “姑姑~~” 顾溪拿出手帕，给她擦擦汗，又拧开水壶喂她喝水。 这种事她做得很习惯，从小到大，她照顾过不少孩子，徐家的两个妹妹，还有沈明嵘，对她来说，照顾孩子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团团，放风筝好玩吗？”顾溪笑着问。 顾团团的小脸蛋红扑扑的，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好玩！姑姑，我下次还想来玩，和大家一起。” 顾溪捏捏她的小脸蛋，“这次还没结束呢，你就想下次啦？” 顾团团腻在姑姑怀里，一个劲儿地笑着。 一会儿后，于小月也过来了。 于小月虽然在放风筝，实则一直关注着树下的顾溪，以及顾团团。 知道顾团团是顾家的孩子，加上她的年纪又小，自动担负起照顾顾团团的责任。 “团团，不玩了吗？”于小月问道。 顾团团靠在姑姑怀里，小大人地说：“累啦，我要和姑姑一起休息。” 姑姑在哪，她就在哪。 顾溪将于小月叫过来，用手帕给她擦了擦汗，问道：“小月，累不累？” 于小月摇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顾姨，不累的！”然后又说道，“平时我和奶奶、妈妈都是来这边捡柴禾，会走到那边，有时候走得挺远的，并不觉得累……” 比起跟着长辈们去捡柴禾，一捡就是大半天，还要背柴禾回家，今天出来玩，只是跑来跑去罢了，根本不算累。 顾溪摸摸她的脑袋，见她的头发乱糟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梳子，给她梳头发，将她枯黄的头发分成两股，编成辫子盘在脑袋上，像两个小丸子，十分可爱。 “小月姐姐好漂亮！”顾团团惊喜地说，“姑姑，我也要编辫子，要盘起来。” 顾溪笑道：“行，也给咱们团团编辫子。” 顾团团的头发最近刚剪过，剪了个很整齐的妹妹头。 因为季医生不太擅长给小女生绑头发，只要女儿的头发长了，就会寻个时间给她剪短发。 不过小姑娘都是爱美的，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梳辫子，自己也想绑。 顾溪今天出门时不仅带了梳子，还带了些小发绳，正是用来给小姑娘绑头发的。 因顾团团的妹妹头不能将所有头发都梳起来，于是她给小姑娘梳了个的哪吒头，再系上两根红头绳。 小姑娘被养得白白嫩嫩的，脸上带着婴儿肥，是标准的三头身，绑这种头发，看着就像最早的那部国漫里的小哪吒，实在太可爱了。 顾溪以前看过《哪吒闹海》这部国漫，对里头的小哪吒的印象深刻。 那边的许晓茵见状，也将自己的风筝塞给旁边看他们放风筝的小朋友，跑过来叫道：“顾姨、顾姨，我也要绑头发！像小月一样的辫子扎起来，我也要！” 顾溪让她坐下来，给她梳头发。 很快苗翠妮姐妹俩也过来了，看她们都绑好看的头发，也想让顾溪帮她们绑。 家属院里的长辈们很少会用心给女儿绑头发，不是直接剪成个妹妹头，就是一根发绳绑起来，最多就是分成两股，绑成两个小揪揪，很少会像顾溪这样给她们编辫子，搞出些可可爱爱的发型。 女孩子哪里能抗拒这种好看的发型，一个个都挨过来。 顾溪的手指灵活，给小姑娘绑头发不在话下，一个个轮过去，按照她们的头发长短弄发型，或是盘成两个丸子头，或是编成蜈蚣辫，或是盘在脑后。 女孩子们坐在一起，互相看对方的头发，又摸摸自己的头发，然后开心地笑起来。 苗建设和许勇志是男孩子，对绑头发没兴趣，见女孩子都跑了，两人也不在意，和那些来看他们放风筝的孩子玩起来。 直到玩累了，他们将风筝线绑在旁边的树枝上，跑过来喝水。 顾溪将装食物的篮子拿过来，几个篮子摆在一起，让他们想吃什么就拿。 孩子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说学校的趣事，说家属院里的八卦，啥都能说。 顾溪听得津津有味，发现这些小孩的消息挺灵通的，居然知道不少家属院里的事，让她大开眼界。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实在精彩。 例如哪家和哪家不和啦，两家的女人和孩子经常打架，还被妇女主任通报警告过；哪家媳妇是个又懒又馋的，只顾自己吃喝，不管男人和孩子；哪家的男人是二婚的，居然娶了个漂亮年轻的女同志；哪家婆媳关系恶劣，经常打架，谁也不服谁；哪家的男人对媳妇不好，因为媳妇生了五个女儿，一直生不出儿子…… 这几个孩子简直就像是潜伏在家属院里的八卦记者，凑到一起，居然啥都知道。 就连年纪比较小的苗建设，也能说出几个八卦，腼腆的于小月都能说很多。 只有顾溪和顾团团这对姑侄俩格外不合群，因为两人啥都不知道，顾溪是比较宅，消息不灵通，顾团团年纪最小，是啥都不懂的年纪，自然也插不上话。 苗翠妮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姐姐，人比较细心，见顾溪和顾团团一直没开口，怕说这些八卦吓到她们，赶紧道：“你们别说啦，吓到团团可不好，团团年纪还小呢。” 顾团团手里拿着米糕啃了一口，说道：“翠妮姐，我不小啦，我五岁了，明年就六岁，能上小学啦。” 顾溪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疑惑地问：“小月，你咋知道这么多？” 她还以为于小月是个腼腆羞涩的女孩子，一直在家里干活，应该不知道那么多八卦的。 于小月老实地道：“我听我奶奶说的，奶奶平时很喜欢去凉亭那边和人聊天，听到什么，回来后会和我妈说。” 当然，于婆婆其实只是分享欲比较旺盛，在外头听到什么，喜欢回来找儿媳妇说，反正不管她在家里说了啥，像闷葫芦一样的儿媳妇不会在外头多嘴地说出去，让她很放心。 于小月跟着妈妈干活，自然也听到不少。 其他孩子也七嘴八舌地表示在哪里听到的八卦，小孩子也有自己的圈子，想知道什么很容易。 这是大人们所不知道的。 有八卦当佐料，顾溪吃得挺愉快的。 吃饱后，大伙儿也没急着回去，决定去附近的树林里逛逛，摘点野梨。 许勇志兴致勃勃地说：“我记得那边有一棵野梨树，应该还有野梨，咱们去瞧瞧。” “你咋知道的？”他的姐姐许晓茵疑惑地问。 许勇志说：“我和其他人来过。” 这年代的小孩子对上山下河都很感兴趣，不过这里女孩子居多，不可能去河里玩，那就上山玩。 他们走得也不远，就在河边附近的树林里逛。 许勇志信誓旦旦地带路，然而啥果树都没看到，最后还是于小月带他们去附近打栗子。 “小月居然知道这里有栗子树，太厉害了！” 众人对于小月好一顿夸，夸得她满脸通红，双眼却亮晶晶的。 孩子们就像小猴子，欢呼一声利落地爬到树上，拿竹竿打栗子。 这棵栗子树很大，所在位置比较偏，平时很少有人会过来，也没有多少人来打栗子，要不是于小月带路，他们其实也找不到。 树上的栗子t?不少，地上也掉了很多，很快就打下不少栗子，一群人欢快地捡起栗子。 一会儿后，他们带来的篮子装满了。 他们这次出来玩的，没有拿袋子，剩下的带不回去，一群孩子都很失望。 顾溪道：“没关系，剩下的你们可以下次带袋子来装回去！走，咱们回家，我给你们做栗子糕吃。” 听到有栗子糕吃，孩子们欢呼起来，也不再失望，急着回去。 顾溪带着一群孩子回到家，歇息会儿，便和他们一起剥栗子，准备做栗子糕。 有一群勤快的孩子帮忙，根本不需要她怎么动手，最后只是动动嘴巴，指挥他们干活，一个个还干得挺起劲的。 顾溪看得有些好笑，也明白这些孩子的心态，大概人多，一起干活热闹，不会让他们觉得枯燥，而是充满乐趣，做得更加起劲。 栗子糕做好后，顾溪先切出一盘，让孩子们一起品尝。 吃栗子糕时，孩子们都觉得今天的栗子糕格外香甜，大概是因为他们从打栗子到做栗子糕都参与其中，这是自己的劳动成果，自然格外不同。 栗子糕做得很多，将家里的白糖都用光了。 顾溪将剩下的栗子糕切成一块块的，每个篮子都放上一些，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时间差不多，她送走这群孩子。 最后家里只剩下顾溪和顾团团两人。 顾团团跟在姑姑身后，手里拿着一块栗子糕啃，快活地说：“姑姑，今天真好玩，下次咱们再去放风筝、打栗子吧。” “行啊。”顾溪说道，“下次再叫他们一起去。” 稍晚一些，顾溪牵着顾团团的手去兄嫂家。 顾远扬已经回来了，季雅还在医院。 看到爸爸，顾团团扑过去，快活地将今天和姑姑玩了什么、做了什么告诉他，小脸满是快乐灿烂的笑容，看得顾远扬心头发软。 因夫妻俩都很忙，其实没多少时间陪伴女儿，大多时候，顾团团不是跟着妈妈去医院，待在医院的休息室里自己看绘画书、玩玩具，就是待在学校里，不然就是送到隔壁家，让邻居的大娘帮忙照顾。 像这种带女儿去郊游、放风筝、打栗子等，几乎没有。 顾远扬摸着女儿的脑袋，又是愧疚，又是感动，朝妹妹说道：“溪溪，谢谢啊。” “哥，这没什么，团团很乖的。”她并不觉得带顾团团去玩有什么负担，顾团团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一点也不闹人，嘴巴又甜，实在很讨人喜欢。 而且她正好也想去玩，去郊外看秋景、放风筝，和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待在一起，会让她觉得很快乐。 顾远扬笑了笑，也不再说这些，问道：“溪溪，团团，你们饿不饿？想吃啥？你嫂子今天要晚点回来，我给你们做饭。” 顾溪道：“刚吃了栗子糕，不饿。”她将带来的篮子递过去，“哥，你尝尝咱们做的栗子糕。” 顾团团也说：“爸爸，我也不饿。” “不饿也得吃一些，不然晚上睡觉时会饿得慌，睡不着的。”顾远扬满脸不赞同。 最后决定给她们做打卤面，这是他最拿手的。 秋日的天黑得早，吃过晚饭后，天色已经暗下来。 顾溪没等嫂子回来便起身回去了，朝要送她回去的兄长道：“哥，你不用送啦，这里是家属院，不会有事的。” 对于顾远扬这当哥的旺盛的保护欲，实在不太习惯，难道她给人的感觉很需要保护吗？ 顾远扬只好作罢，说道：“那你就回去吧，路上风大，别在外头待太久，小心生病。” 这边是在山脚下，有时候风挺大的。 顾溪和父女俩挥手，朝家走去。 回到家，发现屋里的灯开着，有些疑惑，难道是今天出门时，不小心打开了灯？ 正想着，就见从屋里头出来的男人，她的双眼顿时一亮。 “大哥，你回来啦！” 顾溪朝男人扑过去，像顾团团扑人一样，直接扑到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5章 第 65 章 第二更 见她就这么扑过来, 沈明峥心头一紧，忙上前抱住她，生怕她摔着。 虽然比起刚结婚那会儿, 她茫然拘谨和无措的模样，现在这种热情明朗的模样很讨人喜欢, 可也太鲁莽了。 “小心点。”沈明峥无奈地说, 手臂揽着她纤细的腰肢。 顾溪抬头朝他笑, 惊喜地问：“大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到不久。”他又问，“先前去顾团长那边了？”回到家时没见着她, 便知道她应该是去兄嫂家吃饭。 顾溪嗯一声, 想到他刚回来, 赶紧问：“大哥, 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得知他还没吃饭时, 便扭身去灶房, 想去给他做点吃的。 哪知道沈明峥并不急, 反而手臂一拢，将她抱起来掂了掂，说道：“好像瘦了。” 顾溪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听到这话, 有些无语。 “你的错觉。” 她每天都有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兄嫂家的饭菜也不错, 几乎每天都有肉, 做菜时也舍得放油，绝对没有亏待她，就连顾团团小朋友都说，最近家里做的饭菜好好吃, 有很多肉肉。 吃得好、睡得也不错，不可能会瘦的，绝对是他的错觉。 有一种瘦，是你老公觉得你瘦。 沈明峥又掂了掂，觉得还是太瘦了，他一只手勾着她的腰都能将人拎起来，还得继续养一养。 他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抬头审视她的模样。 就着昏暗的灯光，能看到她眼里盈盈的笑意，眉眼舒展，今天应该过得很愉快。 沈明峥吻了吻她带着笑意的脸庞，克制地将她放下。 顾溪怕他饿着，先去将今天做的栗子糕拿出来，让他吃一些垫垫肚子，然后将洗干净的锅架到煤炉烧水，准备给他做碗鸡蛋面。 两人坐在一起，等着锅里的水烧开，一边说话。 “这是我和小月、翠妮她们一起做的栗子糕，今天和团团他们去河边放风筝时，顺便在附近的树林里打了些栗子回来做栗子糕，我们做了挺多的，给大家都分了一些，将家里的白糖都用光了，明天得去买些糖回来……” 沈明峥安静地听着她说话，享受着此时的宁静安逸。 一路风尘仆仆地回来，看到她时，仿佛浑身的疲惫都消失大半，只剩下一种微微醺然的倦怠和松懈。 她就陪在身边，回到家就能看到她，这样很好- 晚上，洗完澡后，顾溪就在床上窝着。 今天去放风筝，回来后又和孩子们一起做栗子糕，没有午睡，时间一到，难免困倦得厉害。 不过她仍是打起精神，等沈明峥洗澡回来。 沈明峥披着一身水汽回房，看到窝在床上硬撑着精神等他的姑娘，掀开被子上床，探臂将她搂到怀里，与她耳鬓厮磨。 他沙哑地问：“怎么还不睡？” 顾溪打了个哈欠，“等你嘛！想和你说说话。”说话间，她的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大哥，这次没受伤吧？” 她很怕他受伤，他身上的各种疤痕实在太多了，甚至能看到有几道致命伤留下来的疤痕，每次都看得心惊肉跳。 他能在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位置，完全是靠他不要命地拼出来的，数次在生死间徘徊。 顾溪想起上辈子他未来的成就，是成为首富的男主敬佩羡慕的对象。 可这也代表着他将来会遇到更多的危险，甚至在年老时，各种旧疾复发，饱受痛苦折磨，在病痛中逝世，走完孤独又遗憾的一生。 顾溪心里不免难过，舍不得他受伤，也舍不得他将来那么痛苦。 沈明峥抚了抚她的背，安抚道：“我没事，你放心。” 他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知道如何安抚她，将人按在怀里亲就是了。 顾溪：“……” ** 翌日，顾溪醒来时，懒洋洋地不想起，趴在床上发呆。 直到开门声响起，看到进来的男人，她有些惊讶，“大哥，你今天休息？” 沈明峥嗯一声，“今天休息一天。” 他走过来问她还要不要再睡会儿，见她不想睡了，便将人抱起来，拿衣服给她穿上。 顾溪的脸有些红，虽然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但这青天白日的，还是不习惯在他面前换衣服，忙将衣服抢过来，让他转过身不准看。 沈明峥默默地转过身，听着身后的动静，等她穿好衣服，拿梳子给她梳头发。 她坐在那里，乖乖地让他梳头发，嘴角含着笑意。 早餐在锅里t?温着，是沈明峥亲手做的，他做了红薯粥，还有鸡蛋煎饼，很普通的早餐。 顾溪发现灶房的案上还有一块新鲜的梅头肉，一些青菜瓜果，便知道他一大早就去供销社买菜。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起来的，明明刚出任务回来，也不多休息会儿。 顾溪埋怨道：“你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该休息时就好好休息。” 沈明峥听着她埋怨，心情很好。 白日的光线下，能看到她的脸蛋因为充足的睡眠泛着淡淡的粉色，看起来很健康，看来他离开的这半个月，她过得很好。 沈明峥暗暗松口气。 他希望她每天都是快快乐乐的，就算他不在，她也能过得很好，不必为他担惊受怕，不要为他伤怀。 沈明峥问道：“这些天你在家里做什么？” “看书、练字、种菜、浇水、喂兔子、做风筝……”顾溪将自己的日常告诉他，每天都有事情干，就算没事干，光是看书练字，也能消磨掉一整天。 吃过早餐，见天气挺好的，顾溪叉着腰看了看天色，朝沈明峥说：“大哥，听说这边过冬时，要提前做准备，咱们是不是也要先去囤些土豆、白菜和萝卜之类的？” 她以前在乡下时，就是这么过来的。 这边的部队应该也是一样吧？ 以往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开始晒菜干，有时间就做腌菜，靠着囤的各种菜过完整个冬天。 她发现家属院这边已经有人开始晒菜干，不过那是因为家里种的菜太多，不吃完又浪费，便将它们晒干储存。 沈明峥道：“不急，这里比京市要靠南一些，冬天没那么冷，等到下个月再准备也不迟。” 顾溪点头，“也行吧，那到时候我去镇上的集市拉些回来。” “不用，和后勤那边说一声，可以去那里买，价格都差不多。” 部队照顾家属，会给个方便，像这种准备过冬的物资，只要和后勤那边说一声，会帮着安排，不用家属们大老远地去拉回来，也没车拉，很是麻烦。 当然，这些也是有份额的，要是还想囤些什么，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顾溪将家里转了一遍，又去查看家里的地窖。 这房子有个地窖，是前屋主挖的，现在没有冰箱，只能用地窖来储存粮食和蔬菜，地窖冬暖夏凉，还是挺好用的。 先前修理房子时，地窖已经清理过，里头干干净净的。 转完后，顾溪突然说：“大哥，今天没啥事，咱们去镇上看看吧。”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镇上的集市是分大集日和小集日的。 大集日就是初一、十五，非常的热闹隆重，人们更喜欢在大集市去镇上赶集；小集日则是除初一、十五外的逢三、六、九的日子，小集日卖的东西没大集日多，但也是热闹的。 可能是中秋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人们都在为过冬做准备，现在镇上的小集日也跟着热闹起来，就算不是大集日也很多人。 今天正好是一个小集日，他又在家里，顾溪觉得可以和他一起去逛逛集市。 算起来，这是来到部队后，两人一起出门。 沈明峥自然没意见，拿好钱和票，又将几个布袋放到背篓里，便推着自行车出门。 自行车是特地给她买的，是女式自行车，不过相比未来的自行车，现在的自行车还是显得很高大，只是沈明峥身高腿长，能将这辆自行车衬得十分娇小可爱。 顾溪将背篓挂在车头，朝他道：“大哥，我来载你吧。” 看他身高腿长的，估计骑这辆自行车不太方便他骑，她可以载他。 想到自己要载他去镇上，不知怎么的，她就有些兴奋。 沈明峥看她一眼，又看向自行车，说道：“不用，我调整一下座位的高度就行。” 他将座位调高一些，这样能配合他的身高。 顾溪有些失望，其实她觉得自己骑自行车载他挺不错的，她有力气，载个男人绝对没问题！但显然沈明峥怕累着她，没让她载自己。 沈明峥骑着自行车，载着她朝镇上而去。 他骑车时正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路上骑得很平稳，没怎么摇晃。 因是上班、上学的时间，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一路顺利地抵达镇上。 来到镇上时，已经接近午时，这时候集市也热闹起来，集市上各种吆喝声不断，充满市井的喧嚣。 放好自行车，两人先去吃午餐。 顾溪拉着沈明峥，带他去尝尝当地的特色羊杂汤，配的是烙饼。 羊杂汤是加了中药熬出来的，味道有些怪异，不过羊杂处理得很干净，可以用小碟子沾酱吃，还是挺香的。 羊杂汤很补身体，有点小贵，吃的人并不多。 顾溪觉得沈明峥出任务辛苦了，得给他补补身体，这羊杂汤就很好。 吃完羊杂汤，两人又在集市逛起来。 今天是临时起意出来的，没什么计划，看到什么就买什么。 顾溪买了些农家的腌菜和酱菜，不管用来配粥、配面，或者炒素菜、蒸肉等都很不错，也买了些干货，有干菇、木耳、干笋等，还买了薰鱼、薰兔子等。 买完这些，顾溪想到邱三叔那里不知道有什么肉，便想去看看。 她看了眼身旁正气凛然的男人，朝他道：“大哥，我去买点东西，你去供销社那边等我，顺便买两斤白糖。”说着她取出糖票交给他。 沈明峥疑惑，“买什么？”难道他不能去？ 顾溪一本正经，“买点不能说的东西！”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浓了，沈明峥不由想歪，还以为她要买些妇女用的东西，虽然他觉得自己在场也没什么，但想到她的脸皮挺薄的，连换衣服都要他转身，到底没有跟过去。 顾溪见他没坚持要一起去，挺高兴的，背着背篓高高兴兴地离开。 来到邱三叔家，发现这里还有人在，是一个下颌有一道凹陷的疤、看起来很凶恶的男人，邱三叔带顾溪进来时，那男人狐疑地看过来。 邱三叔镇定地说：“这是我的一个亲戚，她过来拿点肉。” 但凡来找他买肉的人，邱三叔都会说是亲戚。 男人没说什么，转身进了里头的屋子，邱三叔带顾溪进另一个房间，掀开竹框上盖着的油布，问她要不要羊肉，是今天刚新鲜宰杀的。 顾溪有些惊喜，邱三叔这里卖的肉类并不固定，有时候是猪肉，有时候是鸡鸭鱼和兔子，有时候是羊肉……搞到什么就卖什么。 至于货源，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的，可能是他在县城的肉联厂有亲戚，也可能是偷摸从偏僻的乡下弄的，他的路子很广。 顾溪自然不会去追究这些，要了一条羊腿、五斤羊排，给了钱和票便离开。 离开时，她感觉到那下颌有疤在男人隔着窗盯着她，心里有些凛然，忍住没有回头。 许是曾经当阿飘久了，不仅力气变大，这感知力也变强，她对人的视线很敏感，特别是那些恶意的视线。 直到离开邱三叔家，顾溪渐渐地放松下来。 她有些庆幸没让沈明峥一起过去，这男人一看就是要上交给国家的，一身正气凛然。不管是投机倒把的邱三叔，还是那疤痕男人，最怕接触的就是部队的人，吓都要吓死，万一邱三叔以后不再做这种生意，她来镇上可就买不到肉了。 顾溪来到供销社，沈明峥等在那里，已经买好白糖。 她朝他高兴地说：“大哥，我买好啦，咱们回家吧。” 沈明峥嗯一声，也没问她去买了什么，两人带着今天买的东西回部队。 回到家里，当顾溪从背篓里拎出一条羊腿、一大块羊排时，沈明峥总算明白她先前要去买的东西是什么，不是他误以为的妇女用的东西，而是去黑市买肉。 见他看过来，顾溪理直气壮地解释：“不带你过去，是怕你会吓到邱三叔，万一他以后不干这种活，我们就买不到肉吃啦。” 沈明峥：“……” 顾溪轻咳一声，放软了声音：“想吃肉是人的本能，供销社卖的肉都是限购的，有肉票也买不到，既然有需求，就会有人干这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上头想管也管不着，禁也禁不完，所以你就当作不知道吧。” 沈明峥：“……” 啥话都让她说了，他能说什么？ 沈明峥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说道：“小心点。” 敢干这种活当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需要有一定的胆量，还有相应的谋略，只怕接触的人物也是三教九流，十分危险。这种事自有当地的公安t?去管，他不会插手做什么，不过也担心她会不小心卷进去，受到伤害。 顾溪道：“没事，要是有什么，我跑得快！”其他的不敢保证，跑得快这个她还是有信心的，以前在乡下时，她要进山砍柴就经常跑。然后她又握了握拳头，“而且我力气大着呢，你要是不信，咱们掰手腕。” 沈明峥：“……” 沈明峥拒绝和她掰手腕。 关于他的媳妇虽然长得娇美可人却力气奇大这事，他早有领悟，要不然晚上时她也不会这么柔顺地配合他，就是怕自己不小心将他推下床——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6章 第 66 章 第一更 顾溪将今天在集市买的东西一一归置好, 看着专门放食物的柜子里日渐多出来的囤粮，心中由然升起一股满足感。 或许是从小就缺衣少食，没能吃饱过, 她对囤粮有一种偏执般的喜爱。 以前在顾家时还好，现在结婚了, 有自己的家, 手里有钱有票, 就忍不住想要囤东西。 再联系即将到来的冬天, 那可不得多囤点。 看完柜子里囤积的各种食物，顾溪又看向盆里放着的肉。 有今天早上沈明峥买的一块梅头肉, 有在黑市买的羊腿和羊排, 她扭头朝沈明峥说：“大哥, 今天买的菜挺多的, 不如咱们今晚煮羊肉汤、包羊肉饺子, 叫哥和嫂子他们过来吃饭吧。” 沈明峥对她的安排没意见。 得知自己不在的这些天, 她都是去兄嫂家吃饭, 现在他回来了，今天他们又去集市买了不少菜，请兄嫂过来吃顿饭是应该的。 因煲羊肉汤需要时间, 所以准备先将羊肉炖起来。 沈明峥拎着那条羊腿将它冲洗干净, 按顾溪的吩咐将羊腿上的肉剔下来，这肉留着包饺子, 骨头则是砍断, 用来煲汤。 顾溪觉得，既然今天吃肉，那就吃个爽吧。 于是将今天买的五斤羊排一起砍了，和羊腿骨一起丢进大锅里, 再往锅中倒了大半锅的清水，加入煲羊汤的一些配料，放到煤炉上炖煮。羊是今天宰杀的，肉还新鲜着，不必过水就能下锅煮。 现在天气转凉，就算今天吃不完，放到明天也不会坏，明天可以继续吃。 接着沈明峥将切下来的羊肉剁碎，再将洗干净的葱姜等佐料切碎，拌到羊肉里头，便可以开始调饺子馅。 怕羊肉馅不够吃，又将那块梅头肉也一起剁了，准备做猪肉白菜馅饺子。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两人也不急，去歇息会儿，直到时间差不多，便开始和面、擀饺子皮。 两人一起包了些饺子，见时间差不多，顾溪洗干净手，去兄嫂家叫人。 她过来时，正好季雅带着女儿下班回来。 这些天都在兄嫂家吃饭，顾溪也摸清楚他们下班的时间，只要他们不临时加班，都是这个点到家。 “姑姑~~”顾团团见到顾溪，欢快地扑到她怀里。 顾溪搂着小姑娘亲了一口，朝季雅说：“嫂子，我今天和大哥去集市买了很多菜，今晚做羊肉饺子和羊肉汤，你们都过去吃饭吧。” 季雅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嘴里的“大哥”是谁，应该是沈明峥回来了。 听到她这声顺嘴无比的“大哥”，有些想笑。 只怕顾溪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次说漏嘴，将爱人叫“大哥”，亲大哥沦为成一声“哥”。顾远扬私底下曾和她抱怨过，说妹妹不叫他“大哥”，反而叫别人大哥，让他挺不得劲的。 季雅以前还怀疑是不是他多心，毕竟顾溪在外人面前，都是直接称呼沈团长，或者叫“明峥”。 这会儿能听到这声“大哥”，估摸是这段时间，顾溪天天来这里吃饭，彼此熟悉起来，她在他们面前不再像以前那么拘谨生疏，所以一个不注意就说漏嘴。 不过顾溪叫沈明峥“大哥”的原因，季雅夫妻俩多少也清楚一些。 听说当初沈明峥的妈妈是打算收养顾溪的，如果不是顾溪回到顾家，那她现在估计已经是沈家的养女，沈明峥确实也算是她名义上的“大哥”。 后来两人定下婚约，估计叫习惯了，一直没改口。 季雅先是问道：“沈团长回来啦？” “是啊，昨天晚上回来的，今天他休息，就让他陪我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顾溪笑眯眯地说，“今天在集市还买了些腌菜、酱菜和腊鱼，等会儿嫂子也带些回去吃吧。” 季雅没有拒绝，“那就打扰了。” 两家现在是当亲人处着的，彼此不必太客气，顾溪过来叫他们，那肯定得去的。 顾团团欣喜地说：“去姑姑家吃饭喽~~” 出门前，季雅给顾远扬留了张纸条，让他回来后去妹妹、妹夫家吃饭，便和女儿、顾溪一起离开，打算先过去帮忙做饭。 进门时，便闻到空气中逸散的羊肉汤的味道，格外鲜香浓郁。 见沈明峥正在包饺子，季雅去洗干净手，帮忙擀面皮。 先前顾溪和沈明峥已经包了不少饺子，摆在旁边的案板上，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非常喜人。 顾团团踮着脚看着，哇的叫一声，“好多饺子啊，我最爱吃饺子了。” 接着她伸出小手数饺子，数到最后，叫道：“姑姑，这里有五十三个饺子啦。” 顾溪问：“团团能吃几个呀？” “嗯……”小姑娘掰着自己的手，“我能吃十个……不，二十个！” 季雅无语地说：“这饺子包得大，你可吃不了二十个。”自家做的饺子舍得放馅料，一个个圆滚滚的，非常喜人。 “那爸爸吃二十个，我吃十五个。”顾团团又说。 季雅逗她：“二十个可能不够你爸爸吃！这怎么办呀？要不你少吃点，你吃五个，给你爸爸吃三十个，可以吗？” 顾团团的脸都皱起来，“妈妈，只吃五个我会饿的……” “没关系，饿了可以喝汤，还有羊肉汤呢。” 顾团团的脸皱得越发的厉害，犹豫地说：“爸爸就不能少吃点吗？爸爸吃得也太多了……” 回家看到媳妇的留言，便往这边来的顾远扬刚进门，就听到闺女嫌弃他吃得多，一颗慈父心都要碎了。 “爸爸！”顾团团见到他，开心地叫道，“今晚在姑姑家吃饺子啦。” 顾远扬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家的小棉袄，决定还是原谅她。 顾远扬也加入一起包饺子，几人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 几人一起包，很快就将擀好的面皮包完。 见锅里的羊肉汤已经炖得差不多，顾溪将锅拎到一旁放着，重新放上一口锅，开始烧水煮饺子。 在煮饺子时，她还在旁边的土灶上烧水，准备蒸饺子。 比起水煮的饺子，其实她更爱吃蒸饺，煎饺也不错。 所有的饺子都端上桌后，羊肉汤也端上来了。 众人先喝羊肉汤，然后吃饺子，汤里大块大块的羊排，让人吃得非常过瘾，顾团团也吃得满嘴流油，觉得今天的羊肉实在太好吃了，特别是沾上酱时，那味道更是一绝。 其他人也是赞不绝口。 顾远扬问：“溪溪，这是你们在后勤定的羊肉？” 上次中秋节，他就在后勤那边定了些肉羊过节，以为是妹妹、妹夫特地定了羊肉，请他们家过来一起吃饭。 顾溪的神色一顿，说道：“不是，是在镇上买的。” 顾远扬没多想，还以为是在镇上的供销社买的，部队这边的供销社的肉量有限，还限购，家属们平时没事时，喜欢到镇上的供销社买，那里买肉的人没有部队这边的人多，大多时候要是去得早的话，还是能买到肉的。 只有沈明峥看一眼顾溪，没说什么。 吃饱喝足，大伙儿坐在一起聊天。 沈明峥和顾远扬说着部队里的一些杂事，很有话聊。 季雅看着暮色中的院子，对顾溪道：“溪溪，你们家的青菜长得可真好，这是咋种的？” 看着一排排的，很有精神。 他们家的院子也种了青菜，但只能说种活了，至于它的长势就不能强求。 顾溪道：“就那样种呗，给他们施肥、浇水，肥料的话，是用晒干的河泥。” 农家肥虽然好，但味道太大，她的鼻子太灵敏，实在受不住。 以前在乡下就t?算了，毕竟那样的环境，吃都吃不饱，她也不去计较什么，反正大家都是这么来的。 至于现在，她当家作主，而且存折里有钱，并不指望着院子里的青菜省钱，当然是想对自己好一些，没选择用农家肥来伺候这些青菜，反正种得也不多，好好伺弄就行。 人们向往田园生活，但绝对不会向往到处都是“屎”味飘香的田园生活。 季雅恍然，扭头对顾远扬说：“老顾，听到溪溪说的了吗？晒干的河泥也是可以的，你当初还说不行。” 顾远扬一脸茫然，“啊？真的吗？那改天我去挖些河泥回来。” 夫妻俩都不是农村娃，就算顾远扬曾经因为任务下过乡，可也没怎么注意这些，还真不知道种菜除了农家肥外，还能有什么肥料。 化肥就算了，不过是在自家的院子里种点菜，用不到化肥这东西。 直到天色暗下来，夫妻俩带女儿离开。 顾溪将今天买的一些酱菜、腌菜和腊鱼、干货等装到一个布袋里，让他们拿回去吃。 刚送走兄嫂一家不久，敲门声响起。 沈明峥正在灶房里烧洗澡水，听到声音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看着七八岁左右。 于小月没想到今天开门的不是顾溪，而是沈团长，顿时紧张起来，有些结巴地说：“沈、沈团长好，我叫于小月，我、我找顾姨。” 这时，顾溪从屋里出来，看到门口的两人，便道：“是小月来啦，快进来。” 沈明峥侧身，让小姑娘进去，将门关上。 顾溪热情地招呼小姑娘，问道：“小月吃饭了吗？要不要在我家吃点？我家今天吃饺子，做得多了，还剩下一些吃不完，不如你吃吧。” 于小月忙摆手，“顾姨，不用了，我吃过了的。” “没关系，也只剩下几个，放到明天会坏的，你吃吧。” 顾溪一把将小姑娘拎到餐桌前，将锅里温着的饺子端出来，放到她面前，又给她拿了副筷子。 看到这一幕，沈明峥总算明白她为何会特地匀出些饺子放到锅里温着。 于小月实在盛情难却，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默默地吃饺子。 这样的情况发生好几次，先前她还会被骗，但次数一多，哪里不知道这是顾溪特地为她留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教顾姨方言，以后等她有能力了，要给顾姨买好吃的，好好孝敬她！ 等于小月吃完饺子，顾溪问道：“吃饱了吗？” “饱了。”于小月乖乖地点头，有些羞赧，不仅是因为自己今天又吃顾姨家的饺子，也因为被顾姨看出她这些天晚上其实没吃饱，特地给她加餐的。 自从她去上学校后，奶奶心里很不高兴，这些天晚上做饭时就做少了，其他人的饭量不变的情况下，只有她和妈妈只能少吃一些。 这种事以前也有发生过。 在家里，放粮食的柜子的钥匙是奶奶拿着的，每天做多少饭，都是奶奶将粮食取出来，让她妈妈做，要是做的饭少了，她们就只能少吃点。 顾溪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开始和她学方言。 沈明峥坐在另一边，正在看一些资料，见顾溪和小姑娘学方言，有些吃惊，突然想起今天在集市买东西时，听到她偶尔蹦出几句方言，原来是特地和这小姑娘学的。 今天只学半个小时，顾溪就让于小月回家。 晚上睡觉时，沈明峥突然问：“你怎么突然和她学方言？” “不好吗？”她扭头问，“学了这边的方言，以后买东西就方便多了，可以和那些老乡聊聊天，不用担心被坑钱。” 确实是这个理。 沈明峥又道：“你学得挺快的。” 好像那小姑娘说一遍，她就记下来，方言说得很地道，让人一听还以为她是这里的人。 “其实不怎么难。”顾溪轻松地说，“可能是因为我有语言天赋，上学时我还学过俄语和英语，这两种语言我都会说会写。” 其实还有一些小种语言，她也会说会写，这是在未来的网课上学的。 当阿飘久了，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每次去蹭人家的网络时，遇到那些学生上网课，她可以跟着一起学。 沈明峥有些吃惊，倒是没想到她居然还学了英语。 俄语的话倒是不稀奇，虽然现在俄语课已经很少了，但有些学校还会教，倒是英语课比较少，不过京市那边的一些高中确实也会教，只是不算太注重。 “很厉害。”沈明峥夸道。 顾溪抿嘴笑起来，双眼亮晶晶的，被夸得很舒心。 沈明峥突然问道：“溪溪，想去当老师吗？部队这边有英语课，听说英语老师比较紧缺。” 顾溪想了想，然后摇头。 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不想去教孩子，一旦当老师，要面对的人实在太多了，学校的老师、学生家长…… 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不太愿意。 突然，她忐忑地问：“大哥，如果我一直不去工作，你会嫌弃我吗？” 现在她在修养身体，她不想工作，没人会说什么。 但以后她的身体好了呢？如果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想做的工作，依然在家里当宅女，会不会被嫌弃？ 沈明峥看着她，心里轻轻一叹，说道：“溪溪？你怎么会这么想？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想工作就去工作，不想工作就在家里看书、画画、练字，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工资完全可以养活她，而她也不是那种无所事事、精神贫瘠之人，她能将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渐渐地走出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他只会觉得很好。 工作的前提是，需要赚钱养家糊口，然后从工作中得到满足，实现人生价值。 目前的她，并不需要考虑这些。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溪定定地看他半晌，然后扑到他怀里。 沈明峥伸手抱住她，努力稳住自己，差点就被她扑倒在床下，挺危险的，不过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7章 第 67 章 第二更 最近有好些家长来找顾溪做风筝。 实在是家里的孩子闹腾得厉害, 他们自己又没那做风筝的手艺，不是做不出来，就是做出来后被自家孩子嫌弃太丑了, 不想要这么丑的风筝。 那些疼孩子的家长没办法，供销社和镇上都没风筝卖, 只好来找顾溪做, 也不好意思让她白干, 会给些粮食, 或者私下给钱。 顾溪自然答应下来。 正好上次做风筝时还剩下不少材料，可以给他们做, 虽然没赚多少, 但也算是兼顾她的兴趣之余, 还能赚点钱或赚点粮食。她还给他们亲自挑选风筝样式, 算是纯手工私人定做, 放在几十年后, 这种纯手工的工艺品可是非常贵的。 有先前的折叠小凳子打底, 顾溪这生意做得挺顺利的。 不过也有些贪图便宜的，想让顾溪免费帮做，话里话外都表示, 做个风筝也不费什么功夫, 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家属院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让她就别太计较, 并给她带了一把家里自己种的青菜过来。 顾溪平静地听完面前女人的话，等她说完，心平气和地说：“万嫂子，你家孩子的风筝我暂时做不了, 来找我做的风筝的人实在太多，有道是先来后到，是不是？” 人家都先给了粮食，或者给了钱，她肯定要优先做，这位叫万翠花的嫂子只拿把家里种的青菜过来，就让她先做，哪有这样的道理？ 万翠花问：“那你啥时候能做？” 顾溪：“还不确定，可能要等到明年，或者等到后年吧？” “这么久？”万翠花怀疑地看她，咋要这么久？真不是蒙自己的？“你是要做多少个风筝？有这么多人找你做？” 家属院里有这么多人找她做？ 顾溪淡定地说：“是啊，我很忙的。” 万翠花脸色变来变去，不太相信她的话，觉得她就是不想给她家的孩子做，不会是嫌弃自己只带了把青菜过来吧？ 只是自己也不住在沈团长家隔壁，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找她做风筝，想要揭穿她的话也没证据。 要是她一口咬定要做的事很多，还能勉强她不成？ 但要让顾溪先给自家的孩子先做，她t?如果不愿意，还真没办法。 万翠花仍是不死心，和她打感情牌：“沈团长他媳妇，你就不能先给我家孩子做吗？我家那小子这两天闹腾得厉害，吵着要一个风筝，说这周末要去放风筝，闹得都不肯吃饭，也不肯去学校……” 顾溪眉眼不动，拿笔给一个风筝涂上颜色。 等到万翠花喋喋不休地说完，她方才道：“万嫂子，你家孩子为了个风筝不肯吃饭不肯去学校，肯定是你们打得少了，多打几顿他就不会闹腾，这事我有经验。”就像她以前打顾远辉，都是打得少了，才会那么惹人讨厌。 万翠花：“……” 万翠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斯文面嫩的小媳妇，居然能说出这么暴烈的话。 谁家的孩子舍得打哦？ 她家小子还那么小，咋可能打？ 叶凤花过来串门，正好听到顾溪这话，噗的一声笑起来。 在万翠花瞪过来时，她也不在意，拔高嗓门说：“我说万嫂子，你这是干啥呢？想让顾溪先给你家孩子做风筝，那就多给点粮食呗，你拿把青菜过来算啥事？” 两家相邻，只隔着面院墙，只要说话声音大点就能听到。 先前在家里，她就听到万翠花的大嗓门，居然只是拿把青菜就想找顾溪给她家小孩做风筝，还要求先给她家做，凭啥啊？凭她嗓门大，还是凭她脸皮厚？ 她实在看不过去，也怕顾溪吃亏，直接过来帮忙吵架。 “顾溪说得对，孩子闹腾不听话，都是家长打得少了。”叶凤花挤兑道，“你要是下不了手，就让你家孙副团长打，想必孙副团长是个明理的，知道怎么教育孩子。” 万翠花气急败坏，骂道：“叶凤花你说啥呢？我这是和沈团长媳妇说话，你过来插什么嘴？我又没找你做风筝。”然后又生气道，“沈团长媳妇，你也别这么小气，大家都是一个大院里头的，做个风筝还用粮食交换，你不亏心嘛？要我说，这风筝都不值一把青菜的钱……” 话还没说完，叶凤花就生气地将她拿来的那把青菜往她身上砸。 “滚滚滚，谁稀罕你家的青菜？这种又老又焉巴的青菜，当谁家没有，剁给鸡吃鸡都嫌弃？这是埋汰谁呢？” 她双手叉腰，不客气地骂：“顾溪做的风筝好看，不说这其中花费的时间、精力，还是用颜料画出来的，你知道这些颜料有多贵吗？总不能全都让她免费倒贴吧？就算乡下请人帮忙做工，都要请吃饭呢……你要是舍不得，那就别过来，又没人求着你要，说啥酸话？” 叶凤花一阵噼哩啪啦地开骂，骂完后伸手将万翠花推出门，然后将大门啪的一声关上，将人挡在门外。 做完这些，她朝门口呸了一声，也不管万翠花被关在外头气个半死。 “叶凤花，你这个……” 万翠花在外头疯狂地拍门，拍得乒乒乓乓作响，嘴里也疯狂地叫骂。 叶凤花是个不怕事的，当即拔高声音威胁：“你要是再拍门，我就拿擀面杖去砸你家的门，你信不信？” 万翠花被镇住了，骂声噎在喉咙。 随着万翠花骂骂咧咧的声音远去，门外终于消停。 叶凤花哼一声，转头对顾溪说：“对付这种不要脸的货色，就要这么干，甭和她客气，直接动手就是，这比什么法子都好用。”然后又说，“这万翠花爱贪小便宜，要是被她缠上，那可不得了！” 在叶凤花看来，顾溪是个年轻面嫩的小媳妇，还是个说话轻声细语的文化人，就怕她不懂得拒绝旁人过分的要求，被人欺负。 所以这种时候，不免得出面帮衬一二。 顾溪笑着点头，说道：“叶嫂子，刚才真是谢谢你。” 虽然叶嫂子不来，她也能拒绝万翠花的无理要求，但叶嫂子是好意，她也承这个情。 叶凤花道：“没事，我和万翠花关系也不咋好，以前还吵过几次架。” 顾溪一脸惊讶，拿出柜子里的花生瓜子请她吃，继续给风筝上色，一边说：“真的啊？叶嫂子脾气这么好的人，居然也会和人吵架？” 叶凤花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她的为人处事有度，很有生活的哲学，顾溪觉得和她相处挺舒服的，也庆幸左右邻居都很好相处。 “这不算啥。”叶凤花摆摆手，“家属院里的人多，啥样的人都有，大家住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候总会为点小事吵起来，只要不闹得太过分，上头也不管。” 接着她又说起万翠花这个人，家属院里和她吵过架的人不少，甚至和她打架的也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万翠花这性格实在一言难尽，嘴碎、爱贪小便宜、爱窥伺别人的隐私……哪家有点什么好东西，她都要去蹭一蹭，那些脾气强硬的还好，一些像顾溪这样的小媳妇，被她占了便宜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将气咽下，减少和她往来。 “下次她要是再上门，你就直接将门关了，别让她进家里。”叶凤花说道，“省得放了只老鼠进来，你家有啥东西都不够她拿。” 顾溪点头：“确实，刚才她拿了我好多糖塞到衣兜里。” 先前万翠花进来时，眼睛就往她家到处扫射，看到桌上的果盘里的糖，伸手就抓起来放口袋里。 顾溪虽然看到了，但想着对方第一次登门，以及这年代的情况，没有说什么。 但要是万翠花继续占便宜的话，她或许会直接将人拎起来丢出去，不会客气。只是没等她动手，叶凤花就过来帮她抱打不平。 叶凤花一听，猛地拍大腿，生气道：“她居然还拿你家的糖？实在太过分了，早知道刚才我就先将她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再让她走。” 糖这东西一般人家舍不得买，去别人家里坐客，就算人家请吃糖，都是能拒绝就拒绝的，很少会拿别人家的糖。 “没事。”顾溪温声道，“下次我不让她进门就行。” 叶凤花点头，叮嘱她：“下次她要是再来占你便宜，我帮你赶她走，咱们也不怕得罪她，家属院里谁不知道她是啥德行，得罪她也不怕什么，大伙儿都会站在你这边。” 正说着话，就见抱着女儿的乔慧过来。 乔慧终于出月子，可以抱着女儿出来串门，她现在最常做的事，就是抱着孩子来顾溪这边坐坐。 顾溪见母女俩过来，放下手里的活，帮她抱孩子。 她抱孩子的姿势非常娴熟，孩子在她怀里格外的温顺，甚至咧开嘴朝她笑。 叶凤花看得惊奇，说道：“顾溪，你这抱孩子的姿势可真标准，以前抱过吧？”要不是知道顾溪和沈团长刚结婚不久，都以为她以前养过孩子。 顾溪抿嘴笑道：“以前帮忙带过家里小的孩子。” 从养父母家里的妹妹们出生到成长，都是她把屎把尿带大的，后来还有养父母家的儿子…… 算了，那小子不说也罢。 乔慧也跟着感慨：“顾溪，你对孩子可真有一套，我闺女看着乖，其实有时候挺闹腾的，要是被抱着不舒服，那是会扯着噪门哭的，她就和她爸哭过好几回，让她爸手忙脚乱的。” 但顾溪抱的话，孩子不仅不会哭，还会和她笑。 顾溪道：“哭得大声挺好的，健康有活力。” 叶凤花也附和，“确实是这个理。” 这孩子是早产的，经过两个月的细心照料，现在看着大了不少，嗓门也变大了，看着格外有活力。 乔慧脸上露出笑容，可不是如此。 顾溪抱了会儿，将孩子还给乔慧，继续忙手里的事，边和她们聊天。 叶凤花则坐在旁边逗弄孩子。 乔慧说起先前的事，刚才她在隔壁陪孩子睡觉，正好被这边的动静吵醒，竖着耳朵听了好一阵子，弄明白发生什么事。 “要是人人都找你免费做东西，那不是让你白忙活，费钱又费力吗？哪能这样？”她站理的一方“以后这种人，你远着点，别给她开门。” 看过顾溪做的鸡舍、兔舍，还有精巧的折叠小凳子，以及风筝，就知道顾溪做的东西有多好，让那些小孩子都哭闹着想要一个，家长只能过来找她做。 在这个特殊年代，不允许私人买卖，所以这事不能明着给钱，可以给些粮食，或者私底下交易。只要不放到明面上，没有证据的事，这也没什么。 比起外面，部队这边还是比较正常，举报这种事也少。 自从随军后，乔慧很少接触家属院里的人，除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容貌被人非议外，也不喜欢与不熟悉的人往来，宁愿窝在家里看看书、写点t?文章，所以还真没接触过像万翠花这样爱占便宜的人。 如果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绝万翠花这样的人，最多只能在她登门时，不给她开门。 顾溪没当回事，“我知道，下次她要是再来，我不给她开门就是了。” 她不喜欢占人便宜，同样也不喜欢被人占便宜，不喜欢那句“吃亏就是福”的说法。 她自己心甘情愿给是一回事，但被人占便宜就不爽了。 ** 花了几天时间，顾溪终于做完所有的风筝。 拿到风筝的小朋友非常高兴，星期天时，河边的山坡上，飘扬着各种色泽鲜妍的风筝，一片热闹。 至于万翠花那边，她在家属院到处说顾溪小气，不肯给她儿子做风筝，这些众人听听就算了，还真没什么人附和她。 大家都知道万翠花是什么人，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这事对顾溪不痛不痒，毫无影响。 天气越来越冷，甚至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降临，也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顾溪很不幸地生病，打了几个喷嚏，开始流鼻涕，去卫生院拿了些药吃。 哪知道过两天，这鼻涕不流了，又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的，听得人都胆战心惊。 自从她生病，沈明峥就如临大敌，晚上睡觉时，听到她在睡梦中都咳个不停，实在不放心。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沈明峥给她裹了件大衣，也不管这季节还不算冷，又给她围了条毛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骑自行车带她去军区医院看病。 卫生站虽然有医生，但这医术没有军区医院的好，也顺便给她作个检查。 刚到医院，遇到从食堂回来的季雅。 季雅见到他们，关心地问：“溪溪的感冒还没好吗？现在怎么样？” 因为最近顾溪生病，怕传染给别人，都是在家里窝着，也不让顾团团登门。 “昨天开始，就咳得很厉害。”沈明峥拧着眉道，“我想让她作个检查。” 季雅对这事也很关心，亲自领着顾溪去作检查，帮她安排。 有季雅安排，省了很多麻烦，很快就将所有的检查做完，发现是肺部感染，有一些炎症，需要打几天吊针。 沈明峥总算松口气，能对症下药就行。 因沈明峥还要上班，只好先离开，留下顾溪在医院里打吊针。 等顾溪打完吊针，离季雅的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季雅让她在休息室那边等等，下班后骑自行车带她回去。 顾溪一边咳嗽，一边说：“嫂子，不用啦，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也没有多远的路。” 季雅摸摸她的脑袋，“乖啦，听话，沈团长要是知道你自己走回去，会生气的。” 顾溪：“……”这是当她是小孩子哄了吧。 顾溪只好在休息室里看书等嫂子下班。 有医生或护士进来时，见她坐在这里，好奇地看她，得知她是季医生的小姑子，今天过来看病，都很友好地和她打招呼，热情地拿来一些糖果点心之类的请她吃。 她们离开休息室后，忍不住讨论起来。 “原来沈团长的媳妇居然是季医生的小姑子，那就是顾团长的妹妹，季医生瞒得可真好，都没透露过。” “是啊，顾团长的妹妹长得可真好看，我一个女人看到她都忍不住心疼。” “我也是，当看她咳嗽时，总算明白书上说的林妹妹是咋样的。” “怪不得沈团长那么上心……” “她今天是来打吊针的，看她的脸色，好像身体不太好。” “其实还好啦，只是肺部有些炎症，打几天针就好了。” “……” 得知顾溪是曾经很受欢迎的沈团长的媳妇，那些护士们都对她很感兴趣，故意在休息时，特地去休息室瞄上一眼，热情地请她吃点东西。 顾溪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对别人的好意，也给予笑容回应。 被这么多人盯着，顾溪压力有些大，幸好没等季雅下班，沈明峥就过来接她。 她赶紧跟着沈明峥一起离开。 先前讨论的人看到沈团长，一个个脸色有些异样，等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顾溪离开，忍不住羡慕地感慨。 “沈团长还真护着他媳妇，都要亲自过来接人。”——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8章 第 68 章 第一更 顾溪来医院打了几天的吊针。 每天都是下午过来打针, 沈明峥上班前骑自行车送她过来，下班后来接她，除非他要加班, 会告诉季雅一声，让季雅带她回去。 顾溪觉得自己可以走回去, 这段路不算远, 正好运动一番, 有利于身体健康。 但沈明峥很坚持, 最近下了场秋雨，地面泥泞, 泥土路并不好走, 容易弄湿鞋子。 顾溪没办法, 只好让他接送了。 顾溪发现, 自己来打吊针时, 医院里的护士非常热情, 也非常照顾她。 因为吃药的缘故, 打吊针时又没东西可以消磨时间，她一般都是坐着坐着就困得睡着了，都是那些护士全程细心地帮她留意药水什么时候滴完, 还会给她拿件毯子盖在身上, 以免她冷到。 而且她在休息室等沈明峥过来接她时，护士们还会给她送来不少零食点心, 真的是格外热情。 顾溪以为这是因为她嫂子季雅的缘故。 季医生在医院里的人缘很好, 那些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她，作为季医生的小姑子，她们对她也是十分照顾。 “这和我没关系。”季雅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笑了, “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她们这是想多看几眼漂亮的姑娘呢。” 不仅长得好看，还很有礼数，人也随和，容易亲近。 在吃过医生护士们送的零食点心后，她过来时也会给大伙儿带些自己做的米糕、糖炒栗子等。 原本她们只是想多看两眼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后来嘛，那就是打从心里喜欢了。 季雅知道小姑子的容貌、性情，很容易能取得别人好感，实在不意外。 顾溪不由摸摸鼻子，有些赧然。 两辈子的经历，让她有些社恐，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也对别人的好意、热情没办法招架。 至于自己招人喜欢什么的，她完全没想过，并不觉得自己这种性格会让人喜欢，在交朋友一事上很被动。 ** 今天是顾溪最后一天过来打吊针。 打了几天的吊针，基本上已经不咳嗽了，明天就不用再过来打。 打吊针时，顾溪仍是因为无聊睡着，直到护士过来拔针，方才幽幽转醒。 醒来后看到给自己拔针的护士，当即坐直身，说道：“谢谢。” “不客气。”护士朝她笑了笑，让她按着针口，叮嘱道，“按三到五分钟再松开。” 护士很快就去忙了，顾溪坐在那里。 按了几分钟，确认针口不出血，她便起身，准备去休息室等嫂子下班。 今天沈明峥要去团部开会，下班回来时可能很晚，没空过来接她，所以她和嫂子一起回去。 刚起身，突然听到外头响起一阵喧闹声，紧接着就是一群人急哄哄地抬着几个伤员冲进来，其中有一个满头是血，很是吓人。 看到这些伤员，医护人员也跟着忙起来。 顾溪看了一眼，突然目光微凝。 她走到门口那边，问道：“挽霞，你怎么了？” 张挽霞正被人搀扶着进来，见到顾溪时很意外，“顾溪，你怎么在这里？” “最近感冒了，过来打吊针。”顾溪回道，看向她不自然踮起的脚，“你的脚受伤了？” 张挽霞嗯一声，拧着眉头说：“出了点事，扭到了。” 顾溪看了看扶着她的两个文工团的姑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比张挽矮很多，好像没什么力气，便直接上前，一把将她抱起来。 张挽霞：“……” 文工团的姑娘：“……” 顾溪抱着人去找护士，一边解释道：“我抱你过去吧，省得增加脚上的负担。” 张挽霞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能唱会跳，据说跳舞非常厉害，这脚是最重要的，这伤着脚，只怕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跳舞。 张挽霞听到这话，沉默了下，有些担心地问：“会不会很重？” “不会啊，你挺轻的。”顾溪的语气平静又随意，走得很平稳，“你太瘦了，可以多吃点的。” 其实她比较喜欢有点肉感的女生，希望自己将身体养好后，能吃胖一些，这样才健康。 这辈子她可是要好好地活着的，有肉点更健康。 骨感什么的，显得太过病态，她并不追求。 “是、是吗？”张挽霞的脸莫名有些红，只觉得顾溪抱着自己的手臂很有力量，真是让人很有安全感，而且她身上居然很香，是那种皂角混着花的味t?道，很清爽。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顾溪抱着，有些好笑道：“我要跳舞，也不能太胖，需要保持身材。” 顾溪道：“这样啊？那你也要好好吃饭，吃饱才有力气跳。” 跟在她们后头的两个文工团的姑娘满脸懵逼，看顾溪确实抱得挺稳的，都惊讶得不行。 这姑娘乍然一看，那么漂亮瘦弱，居然能轻松地抱起一个成年人。 张挽霞虽然看着瘦，但因为她是跳舞的，其实腿部的肌肉很有力量，体重并不轻，她们可没办法像她这样轻松地抱起一个姑娘。 不仅这两个姑娘懵，当顾溪将张挽霞送去找医护人员时，护士们也懵住了。 这些天，顾溪每天都过来打吊针，给她们的印象是柔柔弱弱的，特别是当她咳得厉害时，那弱不经风、哀不自怜的模样，大家都觉得她就像书里描述的林妹妹般柔弱。 哪知道林妹妹一下子变成倒拔杨柳的大力士，稳稳当当地抱着个脚受伤的姑娘过来，气都没喘一个。 顾溪将人交给医生后，没有离开，而是陪在一旁。 中秋节过后，张挽霞提着礼物去找过她两次，她还请张挽霞吃饭，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是朋友了。 现在朋友受伤，又在这边碰到，她自然得关心一下。 医生给张挽霞检查过后，确认她的脚伤了韧带，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张挽霞看起来很沮丧，却也没办法。 等医生给她处理好脚伤，顾溪问道：“挽霞，你这伤怎么回事？对了，先前送过来的伤员，也是你们文工团的吗？” 张挽霞道：“是的，今天我们演练时，因为舞台的设施老化，导致崩塌，有好几个人受了伤，我也扭伤了脚。” 这算是重大事故，现在大家的心情都很不好。 顾溪干巴巴地安慰一句，又问道：“你等会儿怎么回去？你还回文工团的宿舍吗？” 张挽霞这脚可不能走路，也不能像刚才那样只由两个女同志扶着，免得伤上加伤。 “部队有开车过来，我坐车回去。”张挽霞说道，“等会儿我回大伯那里，这段时间会住大伯家。” 闻言，顾溪便放心了。 去张旅长那儿的话有人照顾，她也能安心养伤，好过在宿舍。 轮到张挽霞关心地问：“顾溪你咋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只是感冒罢了，告诉你做什么？让你过来看我，然后传染给你吗？”顾溪不在意地说，“而且我打完今天，就不用再过来打针，已经好了。” 张挽霞不由调侃道：“你好了，轮到我伤着，咱们也算难姐难妹。” 因文工团的伤员还在救治，张挽霞等人都很担心，没有急着走，都在医院等着。 直到确认他们没事，已经脱离危险，她们方才放心。 文工团那边留了人守着医院里的伤员，先让张挽霞等人回去休息。 顾溪闻言，直接抱起张挽霞，送她到车里。 她做得自然，其他人却看得目瞪口呆，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个瘦弱的女同志抱着比她还高一截的张挽霞上车。 将人送上车，顾溪朝坐在车里的张挽霞挥了挥手，说道：“挽霞，回去好好养伤，等会儿让人抱你上楼到张旅长家，别让脚着地，我有空去看你呀。” 张挽霞脸上露出笑容，“知道了，你不用操心。” 让这么漂亮的姑娘为自己操心，窝心之余，难免又有种莫名的罪恶感。 回去的路上，陪同她过来的两个文工团的姑娘终于忍不住。 一个姑娘问：“挽霞，这叫顾溪的女同志是谁啊？是你的亲戚吗？她长得好漂亮啊，你怎么不叫她一起进文工团？” 另一个姑娘说：“而且她力气可真大。” 这话引来车里众人的附和。 可不就是力气大。 看她抱着个人轻轻松松的样子，实在是人不可貌相，这反差太大了，让他们印象深刻。 “对了，她结婚了吗？”车上的一名文工团的男同志忍不住问，满脸期盼。 其他人一听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免嘘他。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漂亮又优秀的女同志自然有男同志追求，先下手为强。 张挽霞道：“人家早就结婚了，她的爱人是沈团长。”她看了眼文工团的男同志，暗暗撇嘴，配不上顾溪。 就算顾溪没结婚，他也别肖想。 沈团长？ 有人问：“沈团长？哪个沈团长？” 张挽霞淡定道：“就是一旅的那个沈明峥，沈团长。” “……” 闻言，众人忍不住诧异地看向张挽霞。 要是他们没记错，当初张挽霞可是看上过沈团长，还找自己当旅长的大伯帮忙介绍吧？后来得知沈团长有未婚妻，她自然只能放弃，但她怎么能若无其事地和沈团长的媳妇成为好朋友，两人看着关系居然还挺不错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吗？ 张挽霞不用看也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不由哼一声，抬起下巴，骄傲地说：“咋的？难道我还要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优秀的朋友？顾溪是个很好的朋友，我很喜欢她，就算是沈团长也不能阻止我和她成为朋友！” 起初她也是因为顾溪漂亮的容貌，想介绍她进文工团，后来接触过反而觉得顾溪这人实在不错，和她成为朋友挺好的。 这和沈明峥可没啥关系。 这话说得实在大气，旁边的两个文工团姑娘都听得舒心，她们女同志交朋友，和那些男同志没什么关系。 “挽霞说得对！” “确实，咱们女同志交朋友，不需要看你们男同志的脸色。” “……” 被女同志们一致讨伐的男同志满脸无辜，他真的啥都没说啊，怎么好像自己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 ** 因为文工团送过来的伤员，季雅忙了很久，导致下班的时间推迟了些。 等她忙完，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正要去找顾溪，路过一个休息室时，听到那些护士凑到一起说着什么，正好听她们提到顾溪，忙问道：“你们说啥？我家溪溪咋啦？” 护士们道：“顾同志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说顾同志的力气很大。” “对啊，季医生你没看到，她抱着文工团的女同志去找医生时，那模样真是非常让人安心。” “她一个瘦弱的女同志，没想到抱起比自己还高的女同志还能走得那么平稳，好像一点也不费力。” 季雅听完后，总算明白她们在聊什么。 她不禁失笑，说道：“溪溪的力气确实有些大，当初我们家属院里有个孕妇出事，也是她送去卫生站的。” “季医生说的就是九月时送过来的乔同志吧？” “就是她。” 护士们脸上都露出惊叹之色。 现在她们对顾溪的印象可谓是一变再变，真是印象深刻。 季雅和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顾溪离开医院。 她骑自行车，载着顾溪回部队，先去幼儿园接顾团团。 顾团团还没回家，她爸应该也在忙。 没想到今天是妈妈和姑姑一起来接她，小姑娘惊喜不已，直接朝顾溪扑过去，“姑姑，你也是来接我吗？” 顾溪跳下后座，接住小姑娘，然后抱着转了个圈圈，逗得小姑娘咯咯咯地笑起来。 “是啊，今天我和你妈妈一起过来接你，开心吗？” 顾团团搂着她，大声地说：“开心！”然后又问，“姑姑，你的病好了吗？可以和我玩了嘛？” 因为顾溪生病，她已经好一阵子不能去姑姑家玩，去喂兔子了。 “已经好啦，明天你可以过来喂兔子。” “好耶~~” 季雅朝送顾团团过来的老师道：“今天来晚了些，谢谢老师照顾团团。” 老师看了一眼那边搂在一起转圈圈的姑侄俩，不由失笑，和她们道别。 因季雅的职业之故，有时候医院那边有突发事件，下班就会比较晚，老师们也习惯了，知道季医生的情况，要是到了时间没人过来接孩子，也会亲自送孩子回到家属院。 和老师道别，顾溪将顾团团抱在怀里，坐在车后座，季雅骑自行车，载着她们一起回家属院。 抵达家属院后，顾溪在路口和她们分别，直接回家。 回到家里，发现沈明峥还没回来。 顾溪先去换一身衣服，进灶房烧水，给自己煮碗番茄鸡蛋面。 等她吃完面，沈明峥依然没回来，她也习惯了，在灯光下看了会儿书，然后去洗澡，上床睡觉。 夜深之时，沈明峥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他刚躺下，顾溪就醒过来，问道：“大哥，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他将人搂在怀里，吻了吻她在被窝里捂得暖乎乎的脸，“明天不用去打针了吧？”t? “不用，我已经好了。”顾溪说道，“对了，大哥，明天我要去看张挽霞。” “怎么？” “今天在医院里碰到她，她扭伤了脚。” 接着她又将今天文工团那边发生的事告诉他，像这种大大小小的事，她都会和他说，这是一种夫妻间的交流，她不喜欢和别人说这些，却很喜欢和他说。 沈明峥默默地听着，直到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睡过去，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也跟着睡下——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69章 第 69 章 第二更 天气越来越冷, 家家户户都开始为过冬囤粮。 过冬的三件套土豆萝卜白菜是必备的，家家户户都会囤，可以找部队后勤帮忙拉回来, 搬到地窖里放着，还囤了一些红薯, 冬天烤红薯是一件幸福的事, 是冬日必不可少的。 顾溪还去镇上的集市拉了些南瓜、冬瓜等回来, 看到有鸡蛋买, 也买了一篮子。 眼看着地窖堆满粮食，再次满足她的囤积欲。 这时, 京市那边又给他们寄包裹过来, 包裹里有好几件崭新的冬衣, 都是给顾溪的, 还有保暖的羊毛衫和毛线裤等。 顾溪翻看包裹里的东西, 心里暖呼呼的, 也将自己这段时间给冯敏他们织的毛线衣寄过去, 还有一些这边的土特产。 翌日，顾溪又收到徐家屯那边寄过来的包裹。 包裹里有乡下的干货，还有妹妹徐愿生给她做的冬衣, 以及两封信, 一封是二妹徐愿生写的，一封是小妹徐怀生写的。 当看完信, 顾溪气得脸色发红, 在屋里转来转去，那副努力压抑着脾气的模样，让人担心她会不会气坏。 “怎么了？”沈明峥将她拉过来，抚了抚她的后颈, “别生气，对身体不好。” 顾溪压抑着脾气说：“徐……徐大贵和何桂花要将我二妹嫁给县城里的傻子，要了对方八百块的彩礼。” 说到这里，她就怒不可遏。 沈明峥反应过来，徐大贵和何桂花是顾溪在乡下的养父母，当年顾溪被抱错，在乡下过了十五年，这对夫妻养育她，却没将她当女儿看待，从她会走开始，就要给家里干活，还不给她吃饱。 他对这对夫妻实在没什么好感，不仅是因为他们愚昧无知、重男轻女，还因为他们对顾溪所做的一切，可以称得上是虐待儿童。 顾溪道：“这是小妹偷偷和我说的。” 徐愿生明显不想和她说这个，并没有在信里提这事，估计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在她看来，大姐回到亲生父母家，现在又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不应该再管她们。 大姐出钱给她们读书，已经让她觉得亏欠大姐良多，不忍心拿自己的事去打扰她。 但小妹徐怀生很害怕二姐会被父母为了彩礼逼嫁给傻子，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偷偷往包裹里塞了封信，和她说这事。 顾溪将小妹写的信递给他看。 徐怀生今年十四岁，只读了几年书，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实在不好看，幸好还能辩认，沈明峥看完小姑娘写的信，转头问她：“你怎么看？” 顾溪垂眸，冷声道：“以愿生的脾气，她肯定不会乐意，也不会听他们的话，就怕徐家其他人一起逼她嫁。” 徐家在那边是大姓，是一个宗族，整个公社里，七拐八弯的都是亲戚。 这样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比较团结，不容易被欺负；不好的是，为了利益，明知道有些事是错的，也可以团结一致地牺牲某些人，有时候连公安都没法管。 就算徐愿生的脾气硬，敢于反抗，但若是徐大贵他们为了彩礼，伙同徐家其他人一起押着她嫁给傻子，或者给她下点药生米煮成熟饭…… 总之防不胜防。 徐愿生只是一般的女孩子，可没有她的力气大，到时候想逃也逃不掉。 顾溪终于忍不住，“不行，我得去打个电话问问。” 她要给徐家屯公社那边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这事，问问情况。 沈明峥陪着她一起去通讯室。 通讯室的女兵见夫妻俩神色匆匆地过来，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忙给他们拨通电话。 这年头打电话比较麻烦，打过去后，还得等公社广播通知本人，等人过来再回拨，得在原地等着。 ** 徐家屯公社。 大队长媳妇田巧莲听到广播，得知有自己的电话时，还有些疑惑，匆匆地赶去公社的办公室。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一道有些失真的声音。 “田表姨，我是顾溪，愿生、怀生的姐姐。” 田巧莲猛地一怔，惊讶道：“是溪溪啊，你咋打电话过来？有啥事？” 这年头的电话费贵，顾溪也不啰嗦，当即问起徐愿生被逼嫁给傻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这……我也听说了，不过愿生并不愿意。”田巧莲叹道，“你放心，愿生那孩子不是个软弱的，她不愿意，也没人能逼她，现在可是新社会，婚姻自由，父母也不能随便干涉子女的婚事。” 话是这么说，田巧莲心里其实也不敢保证徐大贵一家会不会为了八百块的彩礼，做出什么下作的事情。 对徐大贵夫妻的重男轻女，她这些年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种事在乡下挺常见的，女儿都被视作赔钱货、不值钱的丫头，在没出嫁之前，都是可着劲儿地压榨，到了年纪就直接嫁出去，也不管她们嫁得好不好，能拿到彩礼就行。 那种疼爱女儿的反倒比较少见。 顾溪深吸口气，压着声音说：“田表姨，麻烦你帮我找愿生说一声，让她明天这个点给我电话，我问问她情况。”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您别让其他人知道，让愿生自己过来。” 田巧莲自是应下，说道：“我会转告愿生的，不会让他们知道。” 她明白顾溪的意思，就怕徐家知道顾溪关心这事，怕顾溪会插手，不让徐愿生和她联络。 结束这通电话后，田巧莲不禁叹气。 回到家里，徐大队长问妻子：“谁的电话找你？” 他十分纳闷，这不年不节的，咋有人特地打电话找妻子？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吧？ 田巧莲也不瞒他，将顾溪打电话找她的事和他说了说。 徐大队长很意外，“徐溪知道这事了？还特地打电话过来问？” “什么徐溪，人家早就改姓了，叫顾溪。”田巧莲瞪他一眼，“人家亲生的爹妈是京市人，不是徐大贵夫妻。” 当年顾溪还叫徐溪时，被冯敏带走，大伙儿还说她是个有福气的，居然救了京市的贵人，还被贵人看上，要收养她。 当时冯敏给徐家一大笔的钱，徐家非常果断地放人，没有丝毫留恋。 虽然舍不得能干的长女，但这么一大笔钱，比卖女儿还多，他们都很乐意“卖”。 哪知道过了两个月，传来顾溪居然是被抱错的消息。 她的亲生父母也是京市人，家里还是干部，本应该是个城里吃商品粮的姑娘，却沦落到乡下，从小到大都是干不完的活，饥一顿饱一顿，日子过得又苦又累，对比徐家那个在京市享福长大的亲生孩子，实在是可怜。 因这件事太过戏剧性，乡下人哪里见过，津津乐道了好几年。 如今大伙闲聊时，仍时不时会提起顾溪，每次都说不知道她现在咋样，是不是已经在亲生父母家过上好日子，徐家的那个亲生孩子也没有回来，仍留在养父母家，肯定是瞧不上乡下的父母之类的。 大伙又羡慕徐大贵夫妻俩的好运气，冯敏当年带走顾溪时，给徐家一笔钱，得知抱错的事，顾家为了不让顾远湘回到乡下亲爹妈身边，也给徐家一笔钱，算是买断这则关系。 有这两笔钱，徐家这些年过得挺好的，还起了新房子。 田巧莲夫妻因为冯敏的关系，多少也关注顾溪。 当年顾溪离开时，托田巧莲帮忙看顾两个妹妹，等她以后有钱了，会尽量寄些钱回来，说是给两个妹妹读书，不要让徐家人拿走这钱。 田巧莲和冯敏是远房的表姐妹，她曾经得到过冯敏的帮助，看在冯敏的面子上，自然是答应下来。 过了几个月，顾溪果然寄钱回来。 她不仅给两个妹妹寄钱读书，也时常给田巧莲寄些东西，实在周到，田巧莲也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东西，对徐愿生姐妹俩私下很关照，徐愿生姐妹俩能去上学，也是她一力促成的，毕竟这是顾溪所希望的。 她也觉得，女孩子多读点书总归不是坏事。 徐大队长忍不住t?夸道：“徐……顾溪这孩子实在，很讲义气，对两个妹妹可真是好。” 明明没有血缘关系，但她离开后，仍是关心着两个妹妹。 这会儿，得知徐家要将徐愿生嫁给县城的傻子，还特地打电话回来询问。 “你上次说，她八月份时结婚了，嫁的是你表妹冯敏的儿子，那个在部队当兵的，是吧？”徐大队长又问。 田巧莲点头：“是啊，人家现在可是部队里的军官，顾溪结婚后就去随军了。” “她随军的地方远吗？这天高地远的，就算她知道徐愿生的事，也帮不了什么吧？”徐大队长实事求是地说，不觉得这事让顾溪知道有啥用。 她总不能为了徐愿生，直接从部队跑回来吧？ 田巧莲闻言，瞪他一眼，“不管有没有用，至少她有这份心，那她就是好的！”说着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我也不赞成徐家的做法，为了彩礼钱，就不管女儿后半辈子的幸福。” 徐大队长嘿了一声，“那可是八百块的彩礼，徐家不愿意，这乡下有大把的人愿意哩。” 这年头，工人的工资才多少？八百块得存多久？ 说实在的，光是这八百块的彩礼，不说将女儿嫁个傻子，就算嫁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愿意，更何况嫁过去就是城里人，以后吃商品粮，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估计很多农村的女娃都愿意。 田巧莲生气道：“那就让愿意的去啊，人家愿生可不愿意！” 或许有其他农村里的姑娘为了嫁到城里吃商品粮愿意嫁给傻子，但徐愿生并不愿意，她不需要吃商品粮，也能养活自己。 “那也没办法，傻子家的人看中的就是徐愿生，不仅能干，这脾气也硬，将来就算生的孩子是傻子，有这样的妈，也能护着。” 徐大队长说得嘲讽，哪里不知道傻子家里人的想法。 县城里的那傻子，父母倒是正常，不过听说夫妻俩是表兄妹，血缘太近了，所以生出来的两个孩子都是傻的，一个傻女儿，一个傻儿子，都还没结婚。 也亏得他们家殷实，夫妻俩都有工作，才能出得起这么多的彩礼，他们不好找城里的媳妇，决定来乡下找个品性好又能干的媳妇，以后才能护着家里的傻孩子，在媒婆的介绍下，便看中徐愿生。 徐愿生今年十八岁，年初时顶了村里老裁缝的班，做的衣裳可好看了，不少知青都喜欢找她做衣服。 这十里八乡的，看中徐愿生的人家可不少。 只是徐大贵夫妻的眼光高，张口就要五百块的彩礼才肯嫁女儿，导致没人敢来徐家说媒，城里人虽然出得起，但没想找个乡下媳妇。 ** 稍晚一些，徐愿生来到大队长家。 这些年，每次顾溪寄东西过来，都是通知她来大队长家拿，避免落到徐家人手里。 徐愿生以为田巧莲让人通知自己过去，是大姐又给她们寄包裹了。 却得知大姐让她明天给她打电话。 徐愿生有些惊讶，“大姐那边有什么事吗？” 说着有些担忧起来。 田巧莲道：“放心，溪溪那边没啥事，是关心你的婚事，怕你嫁给傻子呢。” 徐愿生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略一想就明白大姐是怎么知道的，不禁咬了咬牙，勉强地道：“田姨，我知道了，我明天会给大姐打电话的。” “你大姐也是关心你。”田巧莲给她倒了杯水，“愿生，县城里的傻子嫁不得，你要当心。” 她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直接说徐大贵夫妻的不是，只能委婉地让她小心些，别因为是父母就没防备。 徐愿生点头，谢过田巧莲后，便回家了。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徐愿生刚进门，亲妈何桂花的声音响起：“你这死丫头去哪了？家里一堆活不干，想累死你老娘吗？是不是徐溪又给你们寄东西过来？那个死丫头，真是个白眼狼，白养她十五年，一点也不记我们的好，这么多年都没给我们寄过什么东西！” 徐愿生没忍住，嗤笑一声，不耐烦地说：“她叫顾溪，不叫徐溪，又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咋不找你们亲生女儿要东西？” 何桂花一把将手里的木盆搁桌上，骂骂咧咧的：“那个死丫头也是个白眼狼，都不认亲爹妈，嫌弃咱们是乡下人，找她也没用……你们这些都是赔钱货，一个个都不省心，不孝顺，白生你们了……” 徐愿生听得不耐烦，这样的话，她从小就听到大，早就听得麻木。 她转身就走，不想再听，直接回房。 留下何桂花站在那里，继续生气地骂，直到不知道去哪里野了一天的小儿子玩耍回来，嚷嚷着要吃饭，她才止住话，赶紧去给儿子做吃的。 房里很黑，徐愿生刚点亮油灯，就见在灶房里烧火的小妹回来。 这是姐妹俩的房间，虽然是新建的房子，但分给她们的房间仍是最小的。 徐愿生看向小妹，问道：“怀生，是你写信和大姐说我要嫁给傻子的事？” 徐怀生点头，小声说：“二姐，我不想你嫁傻子。” “放心，我不会的。”徐愿生摸摸她的脑袋，“你别担心。” 徐怀生哪里不担心，她有些害怕地说：“可是我听到大伯、二伯和爷爷、爸爸他们商量，说一定要拿到傻子家给的八百块彩礼，押都要押你嫁过去，你要是不肯，他们就将你绑过去。” 现在这八百块的彩礼，在徐家可是人人都盯着。 为了能分点好处，大伯、二伯和小叔一家都很愿意帮忙，让徐愿生嫁过去——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70章 第 70 章 第一更 第二天, 徐愿生来到公社办公室，给部队那边拨打电话。 电话刚拨过去，对面就接通了。 不久后, 电话里传来一道有些失真的声音。 “愿生。” 五年过去，徐愿生已经不太记得大姐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纵使这几年, 她一直努力地去记住, 也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地忘记了大姐真正的声音。 可是, 当听到电话里的这道声音，听到她唤自己“愿生”时, 徐愿生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难受得想哭。 她很高兴当年大姐能脱离徐家, 不再受苦, 拥有一个新的未来。 可是, 大姐怎么突然间就不是她们的亲姐姐了呢？ “愿生, 听到了吗？”顾溪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徐愿生眨了下眼睛, 努力地维持声音平稳，开口道：“大姐，我听得到。” 顾溪嗯一声, 继续道：“愿生, 你要不要来我这边。” 徐愿生瞬间呆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以为大姐打电话过来, 是询问她的婚事, 也作好心理准备，一定要让大姐别担心自己，这事她会解决，大姐只要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就行, 不用操心她们。 大姐帮她们的已经够多了。 可大姐居然问自己，要不要去她那里？ 她觉得可能是外头的风太大，自己听错了。 顾溪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愿生，我不希望你嫁给不喜欢的人，也不想你嫁给傻子！如果你一直留在那边，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不如你先来我这里先待段时间，断了他们的念想。” 这是顾溪想了一个晚上作出的决定。 不如让徐愿生来部队这边，避开这桩婚事。 这年头，人们的出行受限，不管去哪里都需要介绍信，不可能随随便便往外跑。只要徐愿生还在徐家屯公社那边，她哪都去不了，根本就躲不开这些事，迟早会被家里的长辈算计她的婚事。 就算她能躲过这次，那以后呢？ 徐愿生已经十八岁，到了适婚的年纪。 这年纪在乡下很多女性都已经结婚，加上她又很能干，还能当裁缝赚钱，想娶她的人大把，徐家肯定会拿她的婚事捞钱，只要对方给的彩礼多，根本不考虑男方的情况，也不会考虑她的意愿。 只要徐愿生一天没结婚，徐家一天就不会放弃。 就像这次县城里的傻子家出八百块的彩礼，徐家已经视为自己的，没想过徐愿生愿不愿意。 如果徐愿生来部队，徐家人总不能追过来，就算他们想来，他们不知道部队的地址，根本找不过来。 而且徐愿生才十八岁，在顾溪看来，这年纪还是太小了。 就算要结婚，应该再等几年。 如果能等个五年，等到恢复高考，徐愿生还可以去参加高考，或者她想做生意也行，届时天南地t?北，哪里去不得？ 到时候走得远远的，根本不怕徐家拿捏她的婚事，被他们用下作的手段算计。 徐愿生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说不出话来。 她听到电话里的人说：“愿生，你去找田表姨，让大队长帮你开介绍信，找个时间过来！你放心，我这里有地方给你住，现在家里是我当家作主，你尽管过来……” 徐愿生哽咽地道：“姐……” 她往脸上一摸，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仿佛又回到小时候，被大姐护着、照顾着的年纪。从小到大，只有大姐是这个世界上让她觉得最可靠、最安心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愿生，过来吧。”顾溪耐着心说道，“我等你过来。” 徐愿生终于出声：“大姐，不用的！你不用担心，这事我可以处理。”然后又故作埋怨道，“怀生也真是的，这事根本没必要和你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嫁傻子的，只要我不愿意，他们也不能逼我嫁过去，不是吗？大姐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要是我不高兴，我可以闹起来，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顾溪听到她噼哩啪啦的一顿输出，不兔生出几分熟悉感。 她脸上露出笑容，“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她的语气有些低沉，“愿生，如果他们用下作的手段对付你呢？难不成你以后一直要防着他们，不得安心？” 她曾经也是徐家的女儿，知道徐家那些人是什么德行。 为了八百块的彩礼，他们绝对会用各种手段逼她嫁过去，就算事后徐愿生能报复回去，可是也迟了。 他们会毁掉她的。 顾溪无法放心，在她看来，徐愿生没必要和他们硬碰硬，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没必要拿自己去涉险，她希望徐愿生好好的。 她就只有这么两个妹妹，不希望她们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 徐愿生张了张嘴，心里明白她说得对，徐家重男轻女，家里的男人根本不将她们这些女娃当回事。 女娃的存在，是为了给家里当牛作马地干活，等养大后嫁出去拿彩礼的。 虽然已经是新社会，可乡下地方很多陋习仍是保留下来，很多父母仍是觉得孩子就是他们的私产，他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要是敢反抗，就是忤逆不孝。 为了那八百块的彩礼，徐家真的会用手段将她嫁过去。 就算她这次能使计搅黄这桩婚事，却不能保证下一次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也不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 顾溪道：“愿生，这事你仔细考虑，两天后的这个时间点，我会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给我回复，可以吗？” 电话费贵，不能说得太多。 徐愿生小声地应下。 直到那边挂断电话，她木木地站在那里，已然忘记了反应。 ** 打完电话后，顾溪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她很担心徐愿生不肯过来，这个妹妹素来好强，同样很有主意，肯定不想过来打扰，怕给她添麻烦，也怕打扰到她的生活。 虽然离开徐家的五年，她一直没有回去过，也没有再见过徐家的两个妹妹，但这几年每个月都有通信，还是能从字里行间中知道两个妹妹的性格。 她们的性格其实变化并不大。 作为从小就照顾她们的长姐，顾溪实在太清楚这两个妹妹的性格，正是清楚，才会担心。 有时候徐愿生这性子也挺拧巴的，让人头疼。 沈明峥回到家，看她闷闷不乐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连膝盖的书都没翻一下。 以为今天打电话不顺利，便问道：“溪溪，怎么样？联络上二妹了吗？” 顾溪深吸口气，说道：“愿生可能不愿意过来。” 沈明峥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徐愿生被逼嫁傻子的事，昨晚她睡得很晚，睡得并不安稳，甚至今天一早，在他起床时，她就跟着起了。 然后她和他说，想让徐愿生来部队这边，暂时避开徐家的算计。 顾溪抬头看他，突然问：“大哥，我这个决定是不是不太好？我应该事先和你商量的。” 昨晚她想了一宿，做出这个决定，今天一大早就爬起来和他说。 只是早上时间紧，他要去上班，没空回复她。 沈明峥蹲在她面前，与她目光平视，说道：“溪溪，这里是你的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可以的。”然后他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继续道，“而且，你现在不就是和我商量了吗？” “其实二妹过来也好，有个人能在家陪你、照顾你，我不在时也能放心。” 不过是个小姑娘，就算过来也没什么事，他并不介意。 更何况，徐愿生遇到这种事，若是来这边能避开徐家人的逼婚算计，那也是挺好的。 像这种亲戚过来投奔的事，家属院这边有挺多的，并不稀奇。 沈明峥一直知道，徐家的两个妹妹对她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不管是徐家人，还是顾家人，她都没将他们当亲人看待。但奇异的是，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徐愿生姐妹俩，对她来说却是亲人。 每次说起两个妹妹时，她的眉眼柔和，总是很开心。 顾溪盯着他脸上的笑意，忍不住问：“真的？大哥你真的这么想？” “真的！” 沈明峥坦然地任由她打量。 顾溪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硬朗的脸庞，指腹滑过他凌厉的眉峰，仿佛在确认他的话，然后靠过去，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沈明峥抱住怀里的姑娘，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这种抱婴儿一样的姿势格外的亲昵，却也让两人能亲密相拥，能更好地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大哥，谢谢。”顾溪的声音有些沙哑。 对于她所做的任何决定，他确实从来都没说什么，都是给予支持的态度。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是她的家，她是这个家的主人，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这也曾经是她所渴望的，有一个自己完全能作主的家。 ** 徐愿生刚走出公社的办公室，就看到不远处徘徊的徐怀生。 最近天气不好，天空阴阴沉沉的，北风吹得厉害，刮起旁边草垛上的枯草，像是要将人掀飞。 她微微皱眉，走过去问道：“怀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徐怀生盯着她看了看，问道：“二姐，和大姐打通电话了吗？大姐说了啥？” 昨晚得知二姐今天要来公社给大姐打电话时，她就一直很激动。 要不是二姐遇到这种事，其实她也挺想去听听大姐的声音，她已经有五年没见过大姐，没听过大姐的声音，真的很想大姐。 徐愿生：“打通了。” 徐怀生一脸激动地问：“真好，大姐说了啥？” 然而徐愿生却保持沉默，没有作声。 等了会儿，仍是没见她开口，徐怀生不禁急了，抓着她的手说：“二姐，这是咋啦？你咋不说话？不会大姐那边有什么事吧？” 见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徐愿生忙道：“大姐没事啦，你瞎想什么？” “那你干嘛都不说话？”徐怀生埋怨道，“分明就是你吓我。” 徐愿生有些理亏，撇了撇嘴，说道：“你这么跑出来，不在家里干活，不怕妈骂你啊？” “骂就骂呗，反正不管我在干啥，她都会骂。”徐怀生不在意地说，然后又催道，“二姐，你和大姐打电话说了啥？和我说说嘛。” 徐愿生深吸口气，看了看周围，将她拉到一条无人的小路，说道：“大姐想让我去部队，暂时避开这事。” “啊？”徐怀生瞪圆眼睛，然后欢喜地说，“好啊好啊，二姐赶紧去部队找大姐，我支持你去！等你到了部队那边，他们总不能追到部队让你嫁傻子吧？他们肯定没这胆子。” 徐愿生却拧眉不语。 徐怀生见状，脸上的笑容顿时垮落下来，“二姐，你不会不愿意吧？”她满脸不可思议，“为啥？难道你真的愿意嫁傻子不成？” “胡说，我哪里愿意？”徐愿生有些烦躁，“我是不想给大姐添麻烦。” 徐怀生不解，“怎么叫添麻烦呢？你要是不走，你就真的被爸妈他们逼着嫁给傻子了。”她咬了咬唇，“二姐，你去吧，我不想哪天就看到你被他们打晕或者药晕，直接送到傻子家，我力气小，可救不了你。” 说到这里，她就很沮丧。 明明记得大姐从小干农活，力气挺大的，她也是从小干农活的，咋她的力气和大姐不t?能比呢？ 徐愿生暴躁地说：“你不懂！大姐和咱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本来就不应该在徐家受苦的！现在她结婚了，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我不想去打扰她，也不想给她添麻烦！” 徐怀生惊住，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想的。 “可是……就算大姐和咱们没血缘关系，但她也是咱们的大姐啊。”她不解地说，“难道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你就不认大姐了？你、你咋能这样？” 徐愿生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你真是个蠢蛋。” “你才蠢！”徐怀生生气地骂回去。 姐妹俩你来我往地互骂了会儿，然后又默契地息战。 徐怀生道：“反正我不管，我不想你嫁给傻子，你还是去大姐那里避一避吧！我先前偷听妈和大伯母他们商量，这周末，要请傻子家的人过来吃饭，到时候给你们定下婚事。” 徐愿生气得脸色发青，要不是在外头，真的可能会打人。 她深吸口气，“行，既然他们这么想让我嫁，那我就让他们如意好了。” “啥？”徐怀生大惊失色，忙搂住她，吓得眼泪都出来，“二姐，你不要做傻事，不要为了赌气，真的嫁傻子啊！我不要你嫁傻子，我也不想要个傻子姐夫，我更喜欢大姐夫那样保家卫国的军人，我希望我的两个姐夫都是顶天立地的正常男人，我不要傻子姐夫……呜呜呜……” 说到最后，徐怀生悲从中来，哭得稀哩哗啦的。 徐愿生被她哭得很无语，掏出一条手帕给她擦脸，骂道：“笨蛋，我怎么可能为了赌气嫁傻子？” “真的？”徐怀生泪眼朦胧地看她，“可你说要让他们如意……” 徐怀生点头，“是啊，我会让他们如意的，傻子家不是会给八百块彩礼吗？” 徐怀生迷茫地看她，仍是不太懂她的意思。 “行了，你别多想。”徐愿生揽着她说，“别哭了，我不会嫁傻子的，甚至我要干个大的，给他们个教训。” 想到什么，她的眉眼舒展，露出一个笑容。 徐怀生见她的脸色不像过去半个多月的阴沉，反而难得笑了，老实地道：“二姐，我不懂。” “你不用懂。” 徐愿生嘴里说着，拉着她回家，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确实要去大姐那里避一避才行——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第二更 过了两天, 顾溪再次给徐家屯公社打电话。 电话那里头传来徐愿生的声音，她说：“大姐，我想好了, 我要去你那里，要麻烦你一段时间。” 顾溪很意外, 意外过后就是惊喜。 虽然不知道徐愿生怎么想开的, 但她愿过来就行, 反正先避开这桩婚事, 至于以后的事，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顾溪欢喜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 “再过几天吧。”徐愿生在心里算了算自己要做的事所花费的时间, 嘴里说, “我还有些事要忙, 收拾行李, 也要安排裁缝的工作, 还要和大家告别, 不能就这么走了。” 顾溪听后, 有些担心，“不能明天就走吗？万一徐家那些人知道会拦着你的。” 虽然徐愿生从小就很机灵，可说到底, 她也只是个女孩子, 要是和整个徐家的男人扛上，只怕扛不住, 万一被他们关起来, 或者故意弄断她的腿，让她走不了。 顾溪见过太多人心黑暗，不啻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 毕竟那可是八百块的彩礼，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为了这笔彩礼，他们会做出什么实在难以预料。 在她的设想里，是让徐愿生私底下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拿到介绍信就直接离开，别和徐家人对上，她一个年轻姑娘容易吃亏。 幸好田巧莲是大队长的媳妇，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时，不用担心大队长会大嘴巴告诉徐家人，等徐愿生走了，徐家人发现后也没办法。 徐愿生目光微闪，说道：“大姐，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她脸上露出笑容，“大姐，我比你更懂他们。” 她好歹也在徐家待了十八年，怎么不懂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恶心的事？ 至对亲情的孺慕？ 那是完全没有的，可能是她生性凉薄吧，除了大姐和小妹，她对整个徐家人都没啥感情，对不将她们当人看的父母更没什么亲情，最多就是同情那些出生在徐家的堂姐堂妹们。 不过堂姐堂妹们比她们姐妹几个好多了，至少她们的妈不像何桂花那样，重男轻女到作贱女儿。 她们的妈还会愿意庇护她们，在她们结婚时，也会考虑一下男方的情况，愿意为她们争取一下，而不是只看彩礼就嫁过去。 顾溪决定相信她，转而道：“还有，我不放心怀生，不如你将怀生也一起带过来吧。” 她担心徐愿生走了，徐家人恼羞成怒，会迁怒到徐怀生身上。徐怀生不像徐愿生那么有主见，年纪又小，留在家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糟践。 反正一个和两个没啥区别，要不然两个妹妹一起过来算了。 徐怀生今年十四岁，可以来部队上初中，不过她可能得提前补课才行。 徐愿生想到自己要做的事，确实不太忍心留下徐怀生，小声地道：“会不会很麻烦？” 顾溪说：“麻烦什么？我是你们的大姐，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徐愿生想说她们没有血缘关系，她们也不是她的责任，可喉咙却哽咽得厉害，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可能又哭了。 她抽了抽鼻子，压着声音说：“那我带怀生过去。” “我这边啥都有，你们只要带些换洗的衣服过来，其他的不用带，衣服也不用带太多，我这边有不少布，到时候再做。”顾溪又问，“钱够不够？不够先找田表姨借，等你们到了，我再寄过去还给她……” “还有部队的地址你记住了吧？你们先坐车到县城，在县城转车到市里，再去火车站买票上车，先看看火车的出发时间，要是时间赶不及，就提前一天到市里，在招待所住一晚，别省钱，也别委屈自己，我这里有钱……” 听着电话那头的絮叨，徐愿生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后，说道：“大姐，你不用担心，我有钱的。” 这些年，她在老裁缝那帮忙，年初又顶了老裁缝的班，再加上私底下接活，她其实有一些存款。她不像那些乡下女娃那么傻，手里有点钱都被父母掏走补贴家用，她的钱都是死死地抓在自己手里，就算被爸妈骂她赔钱货，她也没拿出来。 顾溪叮嘱一阵，最后道：“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去问田表姨，她以前去过京市，她对外头还是知道一些的。” 怕她们没出过远门，啥都不懂，难免要操心一些。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因电话费贵，很快就挂断了。 打完电话，徐愿生深吸口气，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去公社的供销社买了些糖和点心，去找村里退休的老裁缝。 老裁缝没有家人，听说年轻时娶过妻，和妻子生了三个孩子，后来因为战争，妻子死在炮火中，两个孩子参军战死，一个孩子病死，最后成为孤家寡人一个，也幸好还有门做衣服的手艺，勉强能养活自己。 可以说，老裁缝也算是烈士家属，在村里颇受敬重。 徐愿生从小就喜欢看别人做衣服，针线活做得非常好，六七岁时就死皮赖脸地去老裁缝那里帮他打下手，给他干活。大概老裁缝看她可怜，会给她一些吃食作报酬，她会拿这些回去和大姐、小妹妹偷偷分着吃，垫一垫饥饿的肚子。 等她十岁时，正式成为老裁缝的徒弟，跟着老裁缝学做衣服，直到今年初老裁缝大病一场，她顶了老裁缝的班，成为村里的裁缝。 徐愿生来到老裁缝家，是两间泥土房，一间住人，一间作为厨房和放杂物的地方，非常简陋。 进门就听到老裁缝的咳嗽声，自从天气转冷后，老裁缝又病了一场。 她忙进去，将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给屋里的老裁缝倒水，发现热水瓶里都没水了，转去灶房生火烧水。 老裁缝见她突然过来，有些疑惑，“你咋来了？” 徐愿生说：“过来看看您，您还没吃饭吗？” 然后又麻利地给老裁缝做杂粮粥，并摸出一个鸡蛋，给他做个水蒸蛋，切了些咸菜，然后将做好的饭端过来，放到他面前。 老裁缝一边吃一边说：“说吧，有啥事？” 徐t?愿生坐在他对面，说道：“七叔公，我要离开了，去部队找我大姐。” 徐家在这边是大姓，出门遇到的都是姓徐的，老裁缝也姓徐，按照辈份，徐愿生这一辈的人要叫他叔公，虽然没啥血缘关系，但也是同一个宗族的人。 老裁缝只是一愣，然后说：“去找顾溪啊？” “是的。”徐愿生并不瞒他，“您也知道，我爸妈要将我嫁给县城的傻子，我不乐意，怀生将这事写信告诉我大姐，大姐让我去她那边避一避。” “那就去吧。”老裁缝赞同道，“顾溪是个念旧情的，这些年一直惦记着你们姐妹俩，你们留在这里，她也不放心。” 他还记得，当年为了让他收下徐愿生这徒弟，顾溪私底下没少给他干活，挑水、砍柴、洗衣做饭、在他生病时进山给他找草药…… 后来她跟着冯敏离开，仍是惦记着两个妹妹，寄钱过来供她们读书。 村里人说起她，大多都觉得她是个好的，有情有义。 至于徐家埋怨她是白眼狼，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他们、给他们寄钱寄东西，大伙儿听听就算了，哪会放在心上。 就他们那重男轻女的德行，顾溪会挂念他们就怪了，何况顾溪也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他们居然还有脸抱怨？ 当然也有脑子不正常的，说徐家好歹养她一场，她不孝顺什么的，不过说了也没用。 反正顾溪又不回来，他们说什么都影响不到她。 徐愿生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要麻烦七叔公您重新挑选个裁缝。您的眼光好，会看人，一定能挑个将您当爹一样伺候的人，要是不伺候您的，您千万别要，别委屈自己。” 当年被老裁缝收下时，她说过会给老裁缝养老。 然而发生这种事，她却不得不离开，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老裁缝道：“还用你说？想和我学做衣服的人多得是，没了你，我还可以再选其他人，这裁缝的位置大把人盯着。” 徐愿生又道：“等我到那边安顿好，找着工作，我每个月会寄些钱回来给田表姨，让她给你买粮食，不会饿着你的。” “行啦。”老裁缝不耐烦地打断她，“不用你寄钱，你自己多存点钱当嫁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到了那边，让你姐给你介绍个好的对象，以后就别回来了。”想到什么，他又问，“你有啥安排？你爸妈他们要是知道你去部队，一定会阻止你。”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严肃。 徐愿生道：“放心吧，我有办法，他们到时候没时间阻止。” “真的？” “真的啦，您还不相信我吗？” 等老裁缝吃完饭，徐愿生将碗筷洗了，给他收拾了屋子，然后方才离开。 回到家，天色已经彻底地黑下来。 乡下没什么娱乐，天黑后大伙基本都是早早上床睡觉，以免浪费油灯。 徐怀生还没睡，一直在等她，见她回来，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小声地问：“二姐，你咋这么晚回来？” 徐愿生说：“去七叔公那里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徐愿生去灶房打了热水擦身体，洗干净脚，然后换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将妹妹暖呼呼的身子搂在怀里，姐妹俩躲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怀生，我和大姐商量好了，我带你去部队找她。” 徐怀生差点就尖叫起来，到底还记得父母就在隔壁，万一被他们听到可不好。 她握紧拳头，激动得满脸通红，“真、真的吗？你要带我一起去找大姐？” “是的，我要离开，留你在这里不放心。” 徐怀生激动过后，又有些迟疑：“算了吧，你自己过去，我年纪还小，爸妈总不能也盯上我的婚事吧？” 其实她也怕给大姐添麻烦，心里是希望大姐过得好的。 二姐是被逼嫁，去大姐那里避一避，但她并不需要，在她没长大之前，家里人只会忽略她，不会算计她的婚事。 他们总不能在她十四岁就丧心病狂地将她嫁出去换彩礼吧？ 徐愿生道：“行了，你别多说，咱们过些天就走。这段时间，你和以往一样就行，别透露出去让人知道，谁都不许说，知道吗？” 徐怀生虽然仍是犹豫，但她很听姐姐的话，点了点头。 她肯定不会和人说的，万一透露出风声，爸妈将二姐锁在家里，或者狠心地打断二姐的腿，不让她走怎么办？ 她记得三叔公家有个堂姐，就是被家里人打断腿关着，直到出嫁才放出来。 ** 周末，傻子的家人果然来了徐家。 来的不仅有傻子的父母，还有他们的亲戚，以及媒人，带了不少东西上门，有猪肉、有白糖糕点、有一篮子的鸡蛋，还有香烟。 徐家人几乎都看直了眼。 这些东西得多少钱啊？徐愿生还没嫁过去呢，他们就这么舍得花钱，等徐愿生嫁到县城，是不是能往娘家带的东西更多？ 一时间，徐家所有人都很坚定，一定要将徐愿生嫁过去，以后让她帮衬娘家。 至于徐愿生不愿意？ 就算她嫁了人，那也是徐家的女儿，她敢不愿意，他们就到县城闹，到她工作的单位闹，看她敢不敢不帮娘家。 傻子的父母可是说了，等徐愿生嫁过去，还会给她找份城里的工作，有工作的人肯定会怕被人闹到单位，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徐家人热情地招待上门的客人。 就在彼此宾主尽欢之时，徐愿生跑出来，强烈地表示她绝对不嫁。 徐大贵很生气，见她居然在傻子家人面前闹腾，一点也不听话，直接一个巴掌打过来，将她打飞在地，一脸凶神恶煞。 徐家院门开着，得知傻子家的人今天过来提亲，左右邻居都特地过来凑热闹，还有路过的知青。 看到徐大贵打人，他们都吓了一跳，等看到徐愿生那张瞬间肿起来的脸，嘴角都被打破，看徐大贵的眼神不免带着责备，十分同情徐愿生。 徐愿生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哭着跑出去。 徐怀生也一边哭，一边去追她姐，最后姐妹俩去了村里的医务室。 这一路上，姐妹俩遇到不少人，看到徐愿生的脸时，都吓了一跳，等得知今天傻子家的人过来提亲，因为她不想嫁，被徐大贵打的，都十分同情。 这徐家人真是要钱要疯了，居然逼着女儿嫁给一个傻子。 虽然八百块彩礼挺让人眼热的，可也有很多正常人觉得让徐愿生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傻子，难免不忍心。 徐愿生顶着这张高高肿起的脸在村里走了一圈，得到不少同情。 路过知青点时，被几个女知青叫住。 因为徐愿生是村里的裁缝，做的衣服好看，给这些知青们做过衣服，也算是和她们熟悉了。 知青们这段时间都听说徐愿生被逼嫁傻子的事，这会儿看到她的脸，得知是被徐大贵打的，气愤不已，纷纷给她支招。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流行父母包办婚姻，你可以去妇联告他们。” “对，妇联一定会管的。” 徐愿生一脸犹豫，“他们到底是我的家人……” “哎哟，他们都要将你卖给傻子，你还念什么家人？而且你要是放纵他们，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将你妹妹也卖了？” 徐愿生脸色大变，赶紧抱住旁边的妹妹：“这不行！我不能让怀生也被卖掉！” “那就是了，为了你们姐妹俩的将来，一定要告他们！” “对的，我支持你去妇联告他们！” “……”——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72章 第 72 章 第一更 徐愿生一脸犹豫, 最终仍是没能下定决心。 她感谢这些关心她的知青，咬了咬唇，说道：“他们到底是我的家人, 我真的不能这么做……不过谢谢你们，我想找别的办法, 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 知青们听她这么说, 不免叹息, 倒也不意外。 乡下人很多没什么文化, 思想保守落后，甚至很多都是愚孝的, 觉得天底下无不是父母, 父母就是天, 作子女的很少敢忤逆反抗长辈, 更何况是直接去告父母。 这事还是太勉强她了。 只是, 她们仍是不忍心, 实在不愿意看到好好的姑娘被逼着嫁给一个傻子。 这里的几个女知青都曾受过徐愿生的帮助。 知青下乡,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很少能和当地人和睦相处，城里人与农村人之间的代沟很大, 生活方式不同, 当初她们插队到乡下，真的什么都不适应, 干不了活, 甚至还被村里某些不怀好意的男青年骚扰，被吓得不行。 是t?徐愿生看到后，抄起扫帚就将那些人打了一顿，并将之捅到大队长那里。 大队长对这事非常重视, 将那些骚扰女知青的男人抓了典型，狠狠地批评一顿，并罚去掏粪池，总算将这股歪风打下来，终于没人敢再犯，村里的人和那些知青们的相处也变得和睦一些。 徐愿生虽然跟着老裁缝学做衣服，但在没什么衣服要做时，也会跟着下地挣工分，干活很勤快，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在她们干不了活时，若是她看到，还会帮衬一下。 她还教她们怎么干农活，丝毫不嫌弃她们娇气，不会骂她们矫情，干点农活就磨出水泡，甚至给她们找一些草药敷在手上，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这些都是乡下人的生活技巧，也只有乡下人懂得，她都不吝啬教她们。 可以说，知青点里的女知青大多数和徐愿生的交情很好，甚至为了帮衬她，去找她做衣服，没想到徐愿生做出来的衣服样式很好看，在符合大环境的基础上，总会有一些小创意，能让衣服看着格外的合衬。 “徐愿生，你别怕。”知青点的大姐安慰她，“不管是他们不顾你的意愿逼你嫁给傻子，还是你爸打你，这些都是不对的，你可以告到妇联。” “你先考虑一下，要是考虑清楚了，和我们说，我们陪你一起去告他们。” “是啊，你别怕，咱们都会帮你。” “……” 徐愿生的眼眶泛红，眼泪终于流出来，呜咽道：“谢谢，谢谢你们！” 最终她表示这事会好好考虑的，然后带着妹妹离开知青点。 知青们目送姐妹俩离开，不禁叹气。 这里的知青有些下乡好几年，哪里不知道徐家的情况，也知道徐愿生的父母有多重男轻女，不将女儿当人看。 徐愿生姐妹俩就像是歹竹出好笋，在那样的家庭，居然还能养出这两个纯朴又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姑娘。 可惜那对父母不懂珍惜。 徐愿生说她会想办法，但她们觉得，除了告到妇联外，根本毫无办法。 ** 徐愿生带着妹妹离开知青点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大队长家。 现在是农闲，地里没什么活，大队长夫妻俩今天都在家里干些杂事，还有徐家的一些人也在，坐在火堆前烤火。 当看到徐愿生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嘴角还被打破了，青紫一片，惨兮兮的过来时，田巧莲差点没气坏。 她怒骂道：“你爸居然打你？他这是要干啥？” 这得多大的劲儿啊？居然打成这样。 徐愿生看到她，眼泪不禁落下来，扑到田巧莲怀里哭。 徐怀生也跟着哭起来。 虽然来之前，二姐让她看到大队长他们就使劲儿地哭，什么都不要说，但她其实很害怕，看到二姐被爸爸打成这样，心里难受又怨恨。 姐妹俩哭得惨兮兮的，哭得大队长头都疼了，心里暗骂徐大贵夫妻真不是人，难道女儿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吗？ 田巧莲将姐妹俩带到屋子里，打了盆热水给她们擦脸。 徐愿生擦干眼泪，红着眼睛说：“田姨，我们今儿过来，是想找你们帮个忙，能不能让大队长给我和怀生开两份介绍信，我们想去部队找我大姐。” “啥？”田巧莲吃惊道，“去部队找溪溪？” 心里却是一动，如果姐妹俩去了部队，徐家人就没办法逼徐愿生嫁给傻子，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也见不得好好的姑娘被家里人“卖”给傻子，磋砣后半辈子。 徐愿生道：“前几天，我大姐不是打电话回来吗？当时她就是想叫我和怀生去部队的，她不希望我嫁给傻子。只是我觉得，爸妈或许不会真的为了彩礼将我嫁过去，而且我们和大姐到底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并不想去打扰她……” 说到这里，她哽咽出声，眼泪默默地流出来。 田巧莲看得十分揪心，忍不住叹气。 孩子对父母总是抱有幻想，觉得他们不一定真的会为了彩礼将她嫁给傻子，哪知道最后还是让她失望了。 这得多伤心啊？怪不得终于下定决心，要去部队找顾溪。 不过徐愿生的顾虑也是对的，顾溪不是徐家的孩子，没有责任照顾这两个妹妹，她愿意出钱供两个妹妹读书，是她有情有义，这不代表徐愿生她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付出。 也因此，这些天徐愿生绝口不和人提这事。 “……可是，今天傻子的家人过来提亲，听说我爸已经收了他们给的彩礼，我不嫁也得嫁，要是我不肯嫁，他们肯定会打断我的腿，将我锁在家里，直到我出嫁为止。”徐愿生一脸苦涩道，“我也没办法了，只好先去大姐那边避一避。” 田巧莲道：“你这么想也好，是该去的。” 说着她直接起身，到门口将大队长叫过来。 大队长走进来，得知让他给徐愿生姐妹俩开介绍信，她们要去部队找顾溪时，同样十分吃惊。 田巧莲一脸严肃地道：“你赶紧给她们开介绍信……这事你千万别告诉她们家的人，谁都不准告诉，明天你让人偷偷送她们去县城坐车离开。” 只要徐愿生离开，这桩婚事不成，届时徐大贵只能将彩礼退还。 大队长听后，觉得这确实是个办法。 至于徐家人得知徐愿生跑了后会如何生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难不成他们还能跑去部队将人带回来？ 他说道：“行，我马上给你们写介绍信。” 在大队长去写介绍信时，田巧莲给姐妹俩倒了杯温水，一边和她们说话，问顾溪那边是怎么说的。 她其实很好奇，不知道顾溪怎么会想要将两个妹妹带去部队的，先前都没听她说。 徐愿生抿了抿嘴，说道：“其实大姐将我叫去部队，还有一个原因。” “啥原因？”田巧莲好奇地问。 徐怀生捧着水杯喝，一脸迷茫，难道二姐还有啥事没和她说？ 徐愿生微微低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我大姐说，她要在部队里给我找个对象，部队里没结婚的年轻人很多，只要我在那边结了婚，爸妈就不能再逼我，破坏军婚是犯法的……” 田巧莲一听，猛地拍大腿，“这个好，嫁军人比嫁傻子好！” 这年头的人对解放军十分崇拜，虽说当军嫂很辛苦，可是军人有工资和各种补贴，这不比在地里干活强吗？不比嫁给傻子强吗？ “溪溪那孩子说得对，要是有看上眼的，就在那边结婚吧。”田巧莲说，“这比你爸妈挑的好多了，你爸妈只会看彩礼，不会管你嫁的是谁，你千万别让他们给你找对象。” 徐愿生仍是一副羞涩的模样，没有开口，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大队长将盖好章的介绍信拿过来，又听说顾溪要在部队给徐愿生介绍对象，不禁目瞪口呆。 “我表妹的儿子可是部队里的军官，听说已经是正团级，肯定认识不少适合的年轻人，给愿生找个对象轻而易举，这不比在这边找的强吗？”田巧莲说着，冷哼一声，“你且看着，以后有徐大贵他们后悔的一天，为了那么点彩礼钱将女儿嫁个傻子，能得到什么？” 徐愿生感谢大队长开的介绍信，对他们说：“大队长，田姨，我和怀生明天就走，我们要早点走，不然被他们发现，就走不成了。”她咬了咬唇，“等我们走后，我爸妈要是知道，肯定会来你们这里闹……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没什么！”田巧莲摆摆手，冷笑道，“他们要闹就尽管过来闹！正好他们逼你嫁傻子，还将你打成这样……”她看向徐愿生高高肿起，甚至开始发青的脸，“我还想去妇联告他们呢。” 突然，她想到什么，说道：“要不然，你们先去妇联告他们再走？” 届时妇联的人上门，徐大贵夫妻肯定会手忙脚乱，就算知道姐妹俩离开，也没空去追，挺好的。 徐愿生呆呆地看着她，仿佛吓住了。 田巧莲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啊，这次是你父母做得不对，就算你去妇联告他们，大家都会理解。” 徐愿生眼里的泪滚滚而下，然后抹了把脸，脸上露出坚定之色：“田姨，我知道了。” ** 徐愿生揣着两份介绍信，和徐怀生回了家。 回到家时，傻子的家人已经离开，只见屋子里徐大贵喝得醉醺醺的，何桂花一边收拾残局，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见姐妹俩回来，她眉头一t?竖就要开骂，不过等见到徐愿生那张红肿泛青的脸，骂声又噎住。 “你们两个死丫头？先前跑哪里去了？”何桂花骂道，“怀生，还不过来帮忙收拾？愿生，你回房休息，好好养脸，过几天我们带你去县城买些结婚的东西，庞家那边说了，给钱你买结婚用品，整整给了一百块呢……” 这一百块不包含在彩礼之中，是另外给的，可见庞家有多厚道大方。 这钱已经在她的口袋里，到时候随便给这死丫头买点东西充数就行，还能剩很多。 徐怀生乖乖地去帮忙。 徐愿生当作没听到，扭身回房，将介绍信藏好，然后去收拾行李。 第二天，徐愿生被打的脸看起来更加恐怖，触目心惊，看得人头皮发麻，都为她感觉到疼。 徐大贵到底打得多用力啊？ 当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出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同情。 徐愿生带着这么一张脸去公社的妇联办公室，举报徐大贵夫妻。 她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不枉她当时激怒徐大贵，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所有人都是目击者。 当徐大贵夫妻被登门的妇联的人带走时，夫妻俩大惊失色，看向徐愿生的眼神凶狠得要吃人。 徐愿生像是被吓到，躲了起来。 直到家里没有人，徐愿生转身进了父母的房间。 一会儿后，她便出来了。 接着她带着妹妹提着行李，走小路去找大队长，坐大队的拖拉机离开，前往县城。 ** 自从徐愿生答应来部队后，顾溪就开始忙起来。 她将灶房旁的房间腾出来，将里头的杂物挪到书房，去后勤那边定了一些家具。 后勤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将她要的家具送过来，有床、柜子和架子。 家具有了，得给妹妹们准备生活用品。 现在天气冷了，还得给她们准备一些保暖物品。 正好前阵子她在叶凤花的帮忙下，在镇上的纺织厂买了一些瑕疵布囤着，可以拿去找镇上的裁缝做成床上四件套。 有现成的布，裁缝做得很快，第二天就能去取。 接着顾溪又找附近的老乡买了些棉花，送去镇上弹棉花的店里让人弹成两条棉被。 这边的物价，弹一条棉被二块八角，如果再加垫棉纱要多加五角。 因为顾溪能说一口熟练的本地方言，老乡们都给她优惠，不管买棉花还是弹棉被，价格都很便宜。 甚至她在老乡家顺便买了鸡鸭，给的价格比集市上还要便宜几角，还送了她一些他们自家晒的红薯干。 顾溪和于小月学了一个多月的方言，已经能流畅地讲当地话。 她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时和他们说方言，很容易被当成是本地人。 果然，相同的语言是最容易融入当地的利器，学会方言后，顾溪在去买东西时，确实得到很多便利。 棉被弹好后，沈明峥陪顾溪去镇上的集市，帮忙将两条棉被拎回来，当看到她和弹棉花的师傅叽哩呱啦地用方言聊着，也被她震惊到。 先前听她说，她很有语言天赋时，还没什么感觉，得知她只是和于小月学了一个多月，就能熟练地掌握当地话，看到她和当地人交流起来毫无违和感，确实让人震撼。 回去的路上，沈明峥骑自行车，两条棉被绑在自行车的后面，顾溪坐在自行车前的横杠上。 沈明峥道：“溪溪真厉害，看来你的英语和俄语一定说得很好。” “那当然！”顾溪坐在横杠上，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很自信地说，“你要是不信，我说给你听。” 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她也不遮掩，读了一段以前在网络上看过的国外名著的英文版。 沈明峥上军校时更熟悉俄语，英语也行，但口音没她这么纯正。 听完她读的名著段落，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文章，但流畅的语句确实听起来很舒服。 他踩着自行车，低头蹭了蹭她的脸，能感觉到她最近因为两个妹妹的即将到来非常欢喜，就算忙着琐事，也会让她每天开开心心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73章 第 73 章 第二更 如此忙碌几天, 终于将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 剩下的要看看有什么缺的，等两个妹妹过来后再带她们去供销社买，或者在市里买也行。 顾溪心里有了打算, 转头和沈明峥商量。 “算算时间，愿生她们应该要过来了, 我想去市里的火车站接她们。”她翻开记事本, 上头有写需要买的东西, “正好去市里买些颜料画笔, 看看书店有什么书，买几本回来……” 有些东西, 供销社是没有卖的, 只能去市里的百货大楼买才行。 乔慧那边的书都被她翻得差不多, 她现在想看其他的书, 正好去市里的书店看看, 要是没有, 去收废站看看也行, 淘点能看的书。 虽然徐愿生知道部队的地址，可以坐车过来，但顾溪更想去车站接她们。 对于顾溪来说, 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这两个妹妹, 上辈子死后，她最不放心的除了冯敏他们, 也有两个妹妹, 不知道她们后来怎么样。 沈明峥听后，说道：“你先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她们坐哪天的火车过来，确定时间再去接她们。”想了想, 他又说，“我明天去问问人，她们过来的那趟火车是多少点到站的。” 知道多少点到站，才好去接人。 虽然火车有时候会晚点，但也不会晚得太过分。 顾溪挑了个时间，往徐家屯公社打电话，找的是田巧莲。 田巧莲是大队长的媳妇，找她的话不会太引人注目，要是她直接打电话找两个妹妹，让她们过去接电话，村里的人听到广播，难免会让徐家人察觉到什么，她不想给两个妹妹带来麻烦。 电话拨过去后，顾溪等了约莫半个小时，田巧莲的电话拨过来。 顾溪也不啰嗦，直接问道：“田表姨，愿生和怀生最近怎么样？她们有说什么时候来部队吗？”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田巧连说道，“愿生和怀生昨天就走了，今天应该已经到市里坐火车过去了吧。” 顾溪双眼一亮，很是高兴，又问道：“田表姨，愿生她们还顺利吧？那边没什么事吧？” 她很担心有个什么意外，在两个妹妹没有顺利抵达部队之前，都无法安心。 “也算顺利。”田巧莲叹道，“其实前天县城傻子家里的人过来提亲，愿生不愿意，你爸当时打了愿生一巴掌，将她的脸都打伤了……” “什么？他居然还打愿生？” 顾溪气得脸色发青，脑海里浮现那些小时候的画面，一股戾气从心底升起。 虽然她是养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但并未得到两人的喜爱和重视，原因很可笑，因为她是女娃，不是徐大贵夫妻想要的儿子。 徐大贵是个很传统的大男人，性子急躁，不允许子女有一丝反抗，动辄打骂，直到听话为止，更何况是对他不喜欢的女娃、赔钱货，根本没拿她们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小时候，但凡她有一点做得不好，就是一个大巴掌呼过来；只要她有一点不听话，徐大贵若是看到，直接一脚朝她踹过来…… 次数多了，就算她的年纪再小，也学会看人脸色，看父母的脸色，以免挨打。 在年幼的顾溪心里，徐大贵就像一座翻不去的大山，死死地压在她心头，让她恐惧，让她惊惶，让她活得战战兢兢，宛若最可怖的噩梦。 顾溪以为，两辈子过去，她其实早就忘记那些事。 然而当听到徐愿生挨打时，她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不管过去多久，都无法忘记，无法释怀。 就像根植在人生中的阴影，就算在烈日之下，也无法将它彻底驱除。 徐大贵要感谢当初她重生时远在京市，要是她重生时正好在徐家屯，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当场拿起砍柴刀，将这个叫徐大贵的男人砍死，再将徐家其他恶心的男人也砍死，然后再自杀继续当阿飘。 当阿飘也好过活在一个恶心的世界里。 “……愿生离开前，去妇联那里告他们，妇联的主任当天就直接上门，将徐大贵夫妻带走了，愿生和怀生便趁机离开。”田巧莲道，“今天公安也过来了，听说是知青点的知青们去派出所告徐大贵对徐愿生t?人身伤害……” 顾溪听得有些恍惚。 因电话费贵，田巧莲没有说太多，最后道：“等过几天看看情况，到时候我再写信和你说啊。” “好的，谢谢田表姨，又要麻烦您了。”顾溪赶紧说道。 “麻烦啥啊，我也是见不得好好的姑娘这么被人糟蹋。”田巧莲笑道，“以后有啥事就打电话给我，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能过得好，我心里也高兴。” 她不是那种见不得人过得好的，与之相反，曾经过得那么苦的小姑娘，现在脱离过去的苦难，她只会为她高兴。 顾溪鼻头发酸，不知道怎么感谢她才好。 虽然在徐家屯时的那些记忆都是又苦又痛，但她也曾经遇到过好的人，受到过一些帮助。 ** 打完这通电话，顾溪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晚上沈明峥回来，看到她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他打愿生。”顾溪握着拳头，咬着牙根说，“他居然打愿生，将她的脸都打伤了……” 她看起来很愤怒，牙关紧咬，身体紧绷得厉害，像是一根拉紧的弦，下一刻就要崩裂开来。 沈明峥见状，将她搂到怀里，轻轻地拍抚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略一想，他就明白她嘴里的“他”应该是指徐大贵，或许和徐愿生不愿意嫁傻子有关，估计徐大贵生气打了她。 从顾溪的话里，他约莫能猜出徐愿生的性格，是个爱憎分明、勇于反抗的姑娘，不是那种会听从长辈不合理安排的愚孝之人。 顾溪难受得厉害，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眼睛微微闭着，又怒又恨地说：“他凭什么打愿生？他算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仗着力气大，仗着是长辈，就欺凌弱小……” “顾溪！” 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沈明峥打断了她的话。 当他看到她通红的眼眶，眼里冲天的憎恨、戾气和对这世间的厌恶时，终于明白，在徐家生活的那十五年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当初在公园遇到她时，她为什么会要崩溃了。 沈明峥心口漫上一种难以抑制的绞痛，怜惜她的遭遇，心疼她的过去，最终化作对她的满心怜爱与包容。 他的指腹轻抚她泛红的眼尾，温和地说：“溪溪，都过去了，你已经离开徐家屯，你不是徐家的女儿，你是顾溪，以后没有人能主宰你的人生，没有人能再欺负你。”他吻了吻她的眼角，“还有，我会陪着你。” 顾溪看着他，强忍的泪掉落下来。 当被他用手指拭去泪水时，她扭开脸，哽咽地说：“你别看我，我现在很丑。”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的，就像他说的那样，都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是顾溪，不是徐溪，以后没人能再欺负她，左右她的人生。 她不应该再沉溺于过去的黑暗痛苦，放任自己的情绪，这是一种软弱的表现。 在他面前，她不应该表现得太软弱。 “不丑，我家溪溪是最漂亮的姑娘。”沈明峥脸上露出笑容，将她的脸板回来，温柔地亲她。 顾溪抿了抿嘴，伸手搂住他。 沈明峥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抚她的背，说道：“我问过人了，二妹她们从那边过来，要坐三天的火车，如果火车没有误点，大概下午两点到站。” 顾溪算了算，如果两个妹妹是今天上火车，那么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 “那我后天早上跟车去市里，我去市里接她。”她说道，“下午没有车回部队，我和她们先在招待所住一晚，大后天再坐部队的车回来。” 沈明峥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接她们？” 顾溪问：“你那天休息？”大后天可不是休息日。 “可以请假。”看到她刚才情绪失控，他有些不放心，怕她看到两个妹妹时，又想起小时候那些不好的事，心里难受。 顾溪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她并不想让他为了这事特地去请假，没必要。 ** 顾溪决定大后天去市里接人，便去找乔慧，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她从市里给她带回来。 “你要去市里？做什么？”乔慧好奇地问。 顾溪沉默了下，说道：“我有两个妹妹要来部队，我去市里接她们。” 乔慧惊讶，“两个妹妹？是亲生的吗？” 她知道二旅的顾团长是顾溪的亲哥，但顾溪家里的情况，却是不知道的，顾溪很少会和人提她家的事。 顾溪摇头，“不是亲生的。”顿了下，她又说，“不过对我来说，她们就像是亲妹妹一样。” 察觉到她不想多说，乔慧体贴地没问，说道：“我没什么东西要买的，不然你给我带瓶雪花膏吧，我的雪花膏用完了。” 然后又抱怨这边冬天的天气太干躁，不像她以前住的地方。 以前她住在更南的沿海一带，就算冬天时，气温也是比较温和的，不像这里，因为靠北，这刚入冬呢，她就有些受不住。 顾溪应下，又说道：“其实还好啦，听说这边没有京市那么冷，要是更北的地方，这时候都下雪了，要冷好几个月，那才叫冷。” 离开乔慧家，顾溪去找叶凤花。 和邻居们相处融洽，有什么好东西顾溪都不会忘记她们，她们也一样，有好东西也会想着她，人情味极浓，正如那句远亲不如近邻。 得知顾溪要去市里接人，叶凤花没多问，说道：“给我家翠妮、翠玉带两瓶雪花膏吧，这东西冬天用时能防皮肤干裂，小姑娘的皮肤薄，每到冬天这脸就被冻得开裂，看着就心疼。” “行。”顾溪笑道，“看来想要买雪花膏的人挺多的，那我多带几瓶吧。” 稍晚一些，吃完晚饭，顾溪和沈明峥出去散步。 自从天气变冷，顾溪就不喜欢出门，吃完饭后宁愿窝在房间里看书、练字，或者画点东西，做点木工活。还是沈明峥觉得她的运动量太少，给她裹上大衣，硬是拉着她出去散步。 当然，一旦他晚上不在，她就省了散步，往温暖的被窝里窝着。 不是顾溪不爱运动，而是她体寒，十分畏冷，不管穿多少衣服，都觉得挺冷的，外头那么冷，她就不爱出门了。 沈明峥有些担心，问道：“天气这么冷，你真要去接人？” “当然。”顾溪觉得这不算什么，“我往热水袋里灌些热水带过去，反正随时带着取暖就行。” 沈明峥有些无语，不过这也是个办法，勤快些换热水就行。 两人一路散步到顾远扬家。 天气冷，夫妻俩也不出门散步，主要是怕冻着孩子。 “姑姑~~” 看到顾溪，穿得圆滚滚的顾团团高兴地扑过来。 看到顾团团扑人的动作，沈明峥突然明白，顾溪扑人的动作估计是和小姑娘学的，好像来到部队后，她就喜欢往他身上扑。 挺好的，很可爱。 顾溪搂着顾团团，坐到嫂子身边和她聊天。 “嫂子，大后天我要去市里接人，顺便买些东西，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季雅有些惊讶，“接人？接什么人？” “是徐家屯的两个妹妹。”顾溪顿了下，将徐愿生被逼嫁傻子的事告诉她。 季雅恍然，生气道：“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居然将女儿逼嫁给个傻子，就为了那八百块的彩礼，实在是……” 想到那是顾溪的养父，顾溪在这样可怕的家庭里生活了十五年，心里不禁为她难受。怪不得她的性子这么安静，甚至冷淡，不像一般年轻姑娘活泼有朝气，都是有原因的。 顾溪点头，眼神很冷，“他确实不配当人。” 就是个畜生。 旁边的顾远扬听到妹妹的话，顿时怔在那里。 突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难受得让他说不出话来。 直到顾溪和沈明峥离开许久，顾远扬仍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一直没说话。 “远扬？”季雅不解地看他，“你怎么了？” 顾远扬抬起眼，目光深邃，像是压抑着什么，他沙哑地说：“阿雅，我……我不是个好大哥，明明溪溪回到顾家五年，明明知道爸妈他们最好面子，她从乡下回到顾家，可能处境会很不堪……可我却没有回去看看她，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说到底，是因为他其实并不重视这个妹妹。 没有相处过，没有见过面，自然不会去重视t?，更不能感同身受她的苦难。 怪不得她对他们冷冷淡淡的，无法像信任沈明峥一样地信任他们，但她又是个心软的，努力地认同他这个哥…… 季雅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不仅是他，自己也是。 或许他们的工作确实很忙，但想要请个假回去一趟也可以的，但他们都没想过回去，其中也有丈夫和公婆当年闹翻的原因，回去做什么呢？只会让彼此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那时候的顾溪于他们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确实不够重视她。 如果顾溪没有来到这里，没有和她相处过，或许他们以后都是陌路人。 季雅叹气，无法为他们当年的漠不关心找什么借口。 她看向旁边拿着蜡笔涂涂画画的女儿，说道：“以后……咱们多照顾她吧，你也多弥补她。” 顾远扬轻轻地嗯一声，后悔无济于事，最终将所有复杂的情绪咽下去。 第74章 第 74 章 第一更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顾溪收拾东西。 她将专门放钱和票的铁盒子拿过来，将一些需要用到的票叠好，放到随身携带的军绿色挎包里, 同时还带足了钱。 有钱有票，啥都不慌。 沈明峥将部队开的介绍信递给她, 说道：“明天要早起, 你能起得来吗？” 他有些担心, 怕起得太早, 她睡不够，精神会不好, 看着恹恹的。 不过养了几个月, 现在她的脸色没有刚结婚时那么难看, 看着正常不少, 就是好像依然没长什么肉, 还是瘦了点。 顾溪道：“明早调闹钟, 或者你叫醒我, 我就起得来啦。” 家里有个小闹钟，上头有两个铃的，上发条的那种, 不过是买来看时间的, 从来没闹响过，因为部队的号子声比任何闹钟都准时。 这会儿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顾溪将介绍信放到挎包里。 明天到市里, 先去招待所开个房间, 虽然钟姐是熟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带着介绍信比较好。 这年头，介绍信就像身份证, 去哪里都得备着，不然哪天公安去招待所查房时，发现没有介绍信，要被关派出所的，这脸就丢大了。 又收拾了些东西，放到一个布袋里，确认没什么遗漏后，两人上床睡觉。 明天要早起，今晚得睡早点。 等沈明峥躺下，顾溪主动滚到他怀里，整个人像壁虎似的扒着他。 他身上的火气旺，简直就是天然的人形暖炉，只要有他在，她一个晚上都不会觉得冷。 想到明天晚上住在招待所，没有他帮暖被窝，她就开始想他了。 沈明峥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暖被窝？她有时候总会说一些有趣的话，挺可爱的。 他揽着人，说道：“招待所里有暖气，不会冷的。” 明天晚上就算没有他在，她应该也不会冷得睡不着，倒是可以放心。 顾溪诶了一声，惊讶道：“这边的招待所提供暖气的？” 两辈子，她都没在冬天时住过招待所，还真不清楚这事。 确认招待所有暖气后，顾溪不禁叹气。 因为部队这边的条件不足，冬天并不提供暖气，只能烤火取暖。 自从天气转冷后，察觉到她畏冷，沈明峥就找后勤买了不少炭，特地给她烧炭取暖用，他们家算是最早买炭的了。 顾溪扒着他，又嘀嘀咕咕地问他不少问题，甚至都问起市里的回收站在哪里。 沈明峥不解，“你找回收站做什么？” “去看看回收站有什么旧书。”顾溪理直气壮地说，“要是在书店里找不到想买的书，那就只能去回收站看看。”然后又叹道，“乔慧那里的书多，但都被我看得差不多，张挽霞那边也有一些，也被我看完了……” 她确实很爱看书，啥都看，要是没书时，就连伟人的红色语录都能翻几遍。 沈明峥觉得她这爱好挺好的，不仅能陶冶思想，还能打发时间，让她不会觉得在家里待着无聊。 他说道：“可以问钟姐，她对市里很了解。” 顾溪哦一声，接着又问起其他，仿佛有没完没了的问题，大多都是一些无意义的问题。 沈明峥回答几句后，将她往怀里一按，说道：“明天要早起，睡吧。” 顾溪的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沉默了下，说道：“大哥，我睡不着。” “怎么？” “就是……想到明天就能见到愿生她们，有些激动，没办法睡。” 当她们在徐家屯时，她不会太想念，只要知道两个妹妹在那边好好地生活就行。可当她们要过来，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就无法平静下来。 她已经有几十年不见她们，不免生出一股类似近乡情怯，又类似迫不及待的感觉。 精神实在太亢奋，让她难得失眠。 沈明峥若有所悟，拍了拍她的背，见她翻来覆去的折腾好久都没睡意，终于无奈道：“那我帮你。” 顾溪正疑惑他要怎么帮时，就被按在被窝里…… ** 顾溪被叫醒时，往外头一看，外面的天色依然黢黑着。 因为没睡饱，她的精神实在不好，人看着恹恹的，就连他将自己当小婴儿似的给自己穿衣服的事情都没在意，麻木地伸手套上衣服，然后被他带去洗漱。 洗漱完后，又被他拉到灶房吃早餐。 早餐是白粥、水煮蛋配咸菜，简单易做。 顾溪一脸困盹看他，问道：“你几点起的？”居然还特地做了早餐？ “比你早半个小时。”沈明峥给她剥了个水煮蛋，放到她手里，说道，“赶紧吃，吃完要去坐车。” 虽然困得厉害，不过顾溪也怕错过车，赶紧就着咸菜喝几口粥，又将一个水煮蛋吃完，剩下的就没再碰。 主要是起得太早，现在没什么胃口。 沈明峥见她不吃了，也没再劝，反正等到市里，可以在那边再吃些。 他将几个还热乎着的水煮蛋塞到挎包里，叮嘱道：“在车上饿了就吃。” 接着沈明峥回房，将昨晚收拾的一个装东西的布袋拎出来，另一只手拿着一件驼色的大衣，一条红色的围巾。 给她穿上大衣后，他又将围巾为她系上。 确认她穿得暖和了，沈明峥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她，送她出门去坐车。 离开家属院，又走了一段路，便见前方停着一辆吉普车。 开车的是熟人方智勇，车里还有三个年轻军人，他们今天要去市里办事。 四人从车里跳下来，朝沈明峥敬礼，又朝顾溪叫嫂子。 原本顾溪应该跟着后勤采购的卡车去市里，沈明峥得知今天有人去市里办事，车上还有一个位置，便将人带过来。 这种事并不少见，如果有位置的话，也会对军嫂行个方便。 坐吉普车比采购的大卡车要舒服一些。 沈明峥回了一个礼，和他们打招呼，说道：“小方，我爱人就麻烦你了。” 方智勇忙道：“沈团长放心，我会顺利将嫂子送到市里的。” 接着众人上了车。 沈明峥将顾溪送上车后，将布袋递给她，因有外人在，他没有说什么，只道：“一路小心。” 顾溪嗯一声，小声地说：“大哥，再见，我明天就回来。” 她自认小声，但车里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听得一清二楚。 车里的四人都当作没有听到，只是难免目光微微侧移了下，暗忖没想到在外那么冷酷严厉的沈团长，和他媳妇私底下是这么相处的。 他媳妇好像是顾团长的妹妹吧，他媳妇叫他大哥，那叫顾团长什么？ 等车开后，顾溪扭头往后看了看，直到看不到沈明峥的身影，方才收回目光。 她抱住怀里的布袋，往车窗边挪了挪。 除了见过一面的方智勇外，车里的其他三位年轻军人完全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交流，索性直接闭上眼睛，靠着车窗补眠。 三位军人也不知道怎么和她交流，见她闭上眼睛睡觉，暗暗松口气。 得知沈团长的媳妇也要坐这趟车去市里时，他们还担心会遇到一个热情的嫂子，到时候肯定会被问东问西，甚至热情地要给他们介绍对象什么的…… 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见顾溪在睡觉，几人也没有交流，就这么沉默地坐着，一路抵达市里。 到了市里，天色终于亮了。 顾溪被叫醒时，人有些懵。 叫醒她的方智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嫂子，到市里了，您要去哪里，我开车送您过去。” 顾溪眨了下眼睛，转头一看，发现车里只有自己，其他人已经不在。 她的脸有些红，忙道：“方同志，不好意思啊，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得太早了……t?”她看了看周围，说道，“麻烦送我到招待所吧。” 方智勇开车将她送到招待所。 沈团长和他说过，嫂子今晚要在市里住一晚，明天再回部队。 到了招待所，顾溪感谢方智勇送她过来，给他塞了一把糖。 糖这东西她经常买，并随身备着一些，主要是她有点低血糖，感觉不舒服就吃一颗，再加上她也挺爱吃甜的，尤其是奶糖这种，奶香奶香的，吃了心情就觉得很好。 而且有时候请人帮忙，可以抓一把糖作感谢，非常方便。 等方智勇离开，顾溪提着东西进招待所。 进门就见到钟姐坐在那里，正在织一件毛衣，看到顾溪时，有些惊讶，“顾同志，你咋来市里了？” 顾溪含笑道：“钟姐，打扰了，我来市里接人，今晚要在您这里住一晚。” 说着掏出部队开的介绍信递给她。 钟姐放下手里的活，意思地看一眼，便给她登记，然后带她去楼上的房间，一边问：“你来接谁啊？” “是我娘家那边的两个妹妹。” “哟，你妹妹是来探亲吗？” “差不多……” 钟姐虽然热情，但也不是那种没眼色的，见顾溪不欲多说，也没再说什么。 等顾溪放好东西，她下了楼，问道：“钟姐，附近哪里有回收站？” “你要去回收站？作什么？”钟姐有些纳闷。 顾溪道：“我这次来市里，想顺便买点学习上的资料书，不知道书店有没有，如果没有的话，想去回收站看看。” 听到这话，钟姐告诉她最近的一个回收站的地点。 离开招待所，顾溪先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东西。 那三个鸡蛋她没有吃，实在是没胃口，这种天气，比起已经变冷的鸡蛋，她更想吃些热乎的汤面，要了一碗肉丝面，热腾腾地吃下肚，连坐车的疲惫都消了大半。 接着顾溪坐上公车，前往新华书店。 昨天晚上，她问了沈明峥很多问题，连去书店的路都问过他，知道可以坐哪路公车过去，都不用找人问路。 市里的新华书店的门面不算大，顾溪走进去时，发现里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客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还早。 进门的柜台那边，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看店。 顾溪往里头看了看，发现书店的很多架子都是空的，摆出来的书大多都是红色语录，一眼就能看分明，总算明白书店人少的原因，看来不仅是因为时间还早。 她在店里逛了逛，很失望地发现，没有她想买的书。 上辈子读书时，她逛过京市那边的书店，那里的书自然要比这边多，不过她已经忘记书店里有什么书了，大概和这个书店一样吧。 突然，顾溪看到角落里有一套数理化的资料书，记起这是恢复高考后，考生们抢着用来复习的资料书，那时候想买也买不到。 正好可以买下来，到时候给两个妹妹看。 顾溪将这一套书买下来。 这套书可不少，整整有十七册，非常齐全。 店员用绳子绑起来，忍不住问：“这套书比较多，你能拎得起吗？”不是她小瞧面前的姑娘，而是这姑娘看起来挺瘦弱的，又长得那么好看，手腕细细的，难免觉得没啥力气。 顾溪轻松地将书拎起来，朝店员道：“可以的，谢谢。” 店员：“……” 顾溪拎着一套书，神色自若地走出书店，先坐公车回招待所将书放好，再去回收站看看。 不然拎着这么多书过去不方便。 钟大姐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买了套资料书回来，对这种爱学习的姑娘，自然是一顿猛夸。 放好书，顾溪再次出门。 离招待所最近的回收站并不远，走了约莫半个小时就到了。 回收站在一条街道，是一间居民楼，进去时，正好看到有人拿废品过来卖，记账员正在称废品。 等卖废品的人离开，记账员看向顾溪，然后愣了下。 “这位同志，你要卖废品？”记账员问道，心里却嘀咕，这女同志看着不像是来卖废品的。 顾溪道：“我想看看有什么书，想买点书。” 记账员有些懵，好心地说：“买书应该去书店，这边都是废品居多。” “书店里的书我都看过了，没有我想买的，所以想来回收站看看有什么旧书。”说到这里，顾溪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糖塞给记账员，小声说，“大娘，麻烦让我看看，可以吗？” 记账员是个五十多的大娘，得到一把糖时心情很好，说道：“那你去吧，旧书在那边。” 她指了个方向。 顾溪感谢记账员大娘，便去放旧书的地方，这里堆的旧书、旧报纸等非常多，看起来很杂，得淘许久。 她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要去车站接两个妹妹，还有时间可以淘。 顾溪用了两个小时，淘到近三十本书，有薄有厚的。 当她将这些书搬过去时，记账员大娘看了看，问道：“你咋要这些书？看起来那么旧，没啥好看的。” 她认字不多，看不出顾溪找了什么书，只觉得有些太旧了，当废品都嫌弃。 顾溪抿嘴笑道：“大娘，这些书都是些资料书，这本是关于养猪的，这本是农业方面的，我想买来看看，多学点不是坏事。” 记账员大娘闻言，不禁恍然。 不过这姑娘看着细皮嫩肉的，咋看养猪、农业的？难不成要下乡去养猪、种田的知青？ 因先前的那把糖，记账员很好说话，收费并不贵，顾溪很顺利地将这堆书带走。 她将书都塞进的一个大布袋里，走出去时，没人知道她买了什么书，这里头有几本是不能示人的书，不过等以后…… 顾溪发现自己的运气好像挺不错的，能随便找到一些好书，原本不想碰的，可想到改革开放后这些书会成为瑰宝，既然见到了，还是想拯救一下。 就当作是这辈子好好生活，日行一善吧。 回去就找个地方藏起来—— 作者有话说：有姑娘疑惑女主明明身体不好，体力差，为什么力气能这么大，不符合逻辑[笑哭] 其实有在文里解释过的，因为她当过阿飘，复活后力气就变大了，这算是女主的金手指。反正女主都当过阿飘了，你们就别计较这种不合符逻辑的事啦[捂脸笑哭] 第75章 第 75 章 第二更 还未到下午两点, 顾溪已经来到车站。 当一趟列车到站时，她忙跑过去看，发现并不是两个妹妹所坐的那趟, 而是其他地方到站的车次，不禁有些失望。 列车到站, 一群乘客从列车下来。 今天这趟列车的人很多, 有不少扛着行李的, 带着孩子的, 挨挨挤挤，站台上的顾溪被挤到了, 只能一个劲地往旁退, 以免挡着别人的路。 突然, 喧闹的人群中一道尖叫声响起：“我的孩子！” 顾溪转头, 正好看到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怀里抱着个孩子, 在人群中如同一尾滑溜的鱼, 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 周围的人尚不清楚发生什么事, 有些茫然，没有来得及阻止。 顾溪却看得清楚，那矮小的男人抢了孩子后, 周围还有人帮忙掩护, 这是一起团伙作案。 上辈子，她就常听说车站容易发生抢孩子、丢孩子的事, 没想到今天会遇到。 顾溪想也不想地冲过去, 用力挤开周围的人群，抄起手里的水壶朝着那矮个子男人的脑袋砸过去。 正好这些日子闲着无聊，她在家里做手工活练习娴熟度时，做了不少小玩意, 还给自己做了几个飞镖，没事就练着玩，算是锻炼身体，所以这准头很不错。 虽然沈明峥觉得，她这种不算锻炼，但也算是活动了。 咚的一声，矮个子男人的后脑勺被砸个正着，整个人往前扑倒。 他怀里的孩子正要摔出去，被旁边一个魁梧的男人接住，抱着孩子转身就跑。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惊住，看到男人倒下时，下意识要退开，空出个地方。 顾溪冲过去，扯住那个抱着孩子跑的魁梧男人的衣服，将他扯得一个趔趄时，一拳朝他的脸挥过去，并迅速地将孩子抢过来。 孩子被吓坏了，发出尖锐的号哭声。 这时，身后有人朝她撞过来，顾溪没防备被撞个正着，人直接摔下去，怕怀里的孩子出事，她下意识地用身体护着。 这一摔，顾溪摔得够呛，但她没忘记这里还有抢孩子的人贩子，躬着身体弹起来，抬脚踹向身t?后扑过来的男人，将人踹倒在地后，她怕对方还有后招，看也没看，一脚随便地蹬过去，也不知道蹬到哪里，那男人惨叫出声。 她没看清楚，周围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她居然一脚朝那男人的下三路踹，纷纷倒抽口气。 虽然天气冷，大家都穿得挺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她那踹人的狠劲，她脚上的皮鞋跟直接扣上男人脆弱的地方，感觉再多的衣物也挡不住这股蛋碎的狠劲…… 我的娘哎，不会真的碎了吧？ 一下子，三个大男人就被干翻在地。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车站的巡逻人员，纷纷挤过来询问发生什么事。 “有人抢孩子，我的孩子——” 这时，孩子的妈妈一边哭着一边挤过来，满脸绝望。 顾溪抱着号哭的孩子狼狈地爬起来，还没站稳，就看到孩子妈妈激动地扑过来，差点就将她扑倒在地。 幸好后头有人好心地扶了她一把。 顾溪松开手，任孩子妈妈抱走孩子，眼角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三个男人中，有一个伤得比较轻的爬起来想跑，想也不想地又朝他踹了一脚，将人再次踹倒在地，惨叫出声。 她今天穿的是皮鞋，鞋跟挺硬的，踹人非常痛。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暗暗吞咽口唾沫。 这女同志看着瘦瘦弱弱的，这力气可真是大啊……没人怀疑那被她踹倒在地的男人不禁打，除了那矮小男人，剩下两个体格强壮，一看就知是个厉害的。 可这女同志一脚将人踹得趴下来，惨叫连连，看得人莫名害怕。 车站的巡逻人员也看傻了，反应过来，赶紧道：“这位同志，别打了。” 顾溪喘着气，“我没打啊。”然后又快速地说，“这三个是一伙的，他们要抢孩子。” 旁边的孩子妈妈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流着泪，一边仇恨地附和道：“他们抢我的孩子，他们是人贩子！” 人贩子三个字一出，现场群情激奋，甚至有人上前打那三个男人。 巡逻人员满头大汗地阻止。 倒不是同情人贩子，而是怕再打下去，这三个人贩子可能就要被打死，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同志这么猛的，一出手就干掉三个人贩子。 车站旁有警务室，很快警察过来。 得知有人抢孩子时，他们十分重视，第一时间控制住地上的三人，发现他们的情况有些惨。 负责抢孩子的矮个子男人脑袋被水壶砸破了，其他两个配合的男人，一个捂着身下的某个地方，晕厥过去，一个蜷缩着身体在地上呻-吟，痛得说不出话来。 咋看着这么严重？ 三个人贩子很快就被抬去医务室那边治疗，总不能这么放着不管。 接着他们将顾溪、抱着孩子的妈妈带去警务室了解情况。 “等等。”顾溪忙说道，“我还要接人呢，我两个妹妹第一次来宇城，要是没接到她们，她们会迷路的。” 车站的工作人员忙问：“她们坐的是哪个车次？” 顾溪报了个车次。 “放心，这时候还没到，估计要晚点，你先过去吧。” 因刚才的事，工作人员对顾溪的印象非常好，耐着心解释，见她仍是不放心，便说会帮她看着，如果车来了，他们会帮忙接人。 顾溪顿时放心了，忙将两个妹妹的名字告诉他们。 来到警务室，两人被安排坐下，警务人员也在安抚受惊的孩子妈妈。 然而刚被抢了孩子，孩子的妈妈神经紧绷得厉害，对谁都不信任，下意识地抱着孩子黏在顾溪身边。 放松下来后，顾溪发现浑身都疼得厉害，主要是先前被人贩子扑倒时摔了一跤，连脸都火辣辣地疼。 虽然浑身不舒服，不过她已经习惯忍耐疼痛，没将之当回事。 她接过警务人员倒的水，递给身边的女人，说道：“你喝点水，放松一下，孩子没事吧？” 孩子的妈妈看起来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是个容貌清秀端丽的女人，孩子的年纪也不大，一岁左右，被刚才的事吓到了，正靠在妈妈怀里抽抽噎噎地哭着，十分可怜。 周围的警务人员见状，不禁暗骂那些该死的抢孩子的人贩子。 “车站经常发生抢孩子的事，大多都是团伙作案，每当人多的时候，就是他们下手之时。”一名年长的警察解释了下，然后对顾溪说，“同志，这次的事真是多亏你，孩子才没有被抢走。” 顾溪摆了摆手：“这没什么，当时看到了，也没多想就……”她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那些人贩子好像伤得挺重的，我应该不用负什么责任吧？” 情况紧急，她也没注意到下手重不重。 在场的人纷纷表示，这是特殊情况，就算她出手重了点也是正常的。 而且那些都是无恶不作的人贩子，看到他们的下场，只会让人心里暗暗叫好。 “这位同志。”一名女性警务人员看着顾溪的脸说，“你的脸伤到了，我让人你处理一下。” 说着她去叫了个医务人员过来。 她没说还好，一说顾溪就觉得右脸颊处疼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伸手要摸，被女警赶紧拦住，让她别碰。 她自己没看到，在她白晳漂亮的脸蛋上，有一道血肉模糊、流着血珠子的擦伤真是触目心惊，让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毁容。 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脸上留道疤，那多可惜啊？ 人都是视觉动物，在场的人看到她受伤的脸，再次忍不住将那些人贩子骂个狗血淋头。 孩子的妈妈看到顾溪的脸，不禁眼眶发红：“对不起……” 这伤看着就疼，万一她毁容了…… 顾溪忍住脸上的疼痛，乖乖地坐在那里让医务人员帮忙处理脸上的伤，庆幸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比刚重生那会儿好多了，不然今天这番折腾下来，只怕她又要倒下。 现在只是累得厉害，受点伤还算好。 “没事的。”她安慰吓坏了的年轻妈妈，“不过是点小伤，很快就会好。” 脸上的伤应该是先前被人贩子扑倒在地上时，为了护着怀里的孩子，直接磨擦到地面弄到的。 她其实并不在意脸上的伤。 大概是她从小就在乡下干农活，风吹日晒，又经常饿着肚子，长得又黑又瘦的，简直就是从小普通到大，就算底子再好也经不住这么糟蹋。 回到顾家后，养了三年，长高、长肉，皮肤也变白了，终于有人开始说她长得漂亮。 然而普通了十八年，后来又做几十年的阿飘，实在很难让她对自己的容貌有什么概念，大多时候会忽略漂不漂亮。 顾溪这种坦然不在意的态度，看在众人眼里，都以为她是没见到自己的脸伤成什么样，只是为了安慰受惊的孩子妈妈，才会这么淡定，心里不免对她多了些敬佩。 同时也担心她回去后要是看到脸上的伤……不知道得多难受啊。 医务人员简单地给她处理完脸上的伤，到底不忍心，让她等会儿去医院看看，顺便拿点去疤的伤药，最好能消掉这疤。 不然太可惜了。 顾溪嘴里应下，并没上心。 年轻妈妈姓莫，叫莫雪芝，两年前嫁到省城，这次是带孩子回娘家探望父母，没想到孩子差点在车站被抢了。 她十分感激顾溪，看到她脸上的伤时，愧疚无比。 警察例行询问两人的信息。 当得知顾溪今天是从部队过来接人，她的爱人是部队里的一名军人时，不禁肃然起敬，怪不得她遇到这种事会果断出手，原来是家学渊源。 不久后，莫雪芝的父母接到电话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得知外孙差点就在车站被抢走时，莫父莫母吓得腿都软了，赶紧从单位请假过来。这会儿看到女儿和外孙都好好的，莫母抱着女儿喜极而泣，莫父也是眼眶发红。 他们夫妻只有这么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养大，要是女儿和外孙出什么事，他们实在难以负荷。 得知是顾溪救了外孙，夫妻俩对她十分感激。 看到顾溪脸上的伤，夫妻两同样愧疚不已，这么漂亮的女同志，万一真的毁了容…… 因莫雪芝受了惊吓，孩子也一直哭，怕孩子出什么事，莫父莫母打算先带孩子去医院检查。 离开前，他们问顾溪是哪里人，住在什么地方，他们改天登门拜访，感谢她的帮助。 顾溪摆手，“不过是点小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她t?真的认为这只是一点小事，既然她见到了，又有能力，自然要帮忙，并不想因此讨要什么好处。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现在啥都不缺，日子过得很好，自然看得开。 然而莫父莫母非常坚持，莫雪芝也说：“顾同志，你别拒绝，等孩子没事，我就去找你，可以吗？” 她说得十分诚恳，顾溪只好道：“我住在车站旁的招待所。” 车站旁的招待所大家都知道，得到地址，莫父莫母终于安心地带着女儿和外孙一起离开。 见这边没什么事，顾溪也起身离开，继续去等人。 刚出警务室，就遇到医护人员过来告诉他们，那三个人贩子，有两个伤得很重，这边没办法治疗，得送去医院才行。 一个是抢孩子的矮个子男人，脑袋破了个洞，还在昏迷中；一个是被顾溪不小心踹到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也生生地疼晕过去，现在还没苏醒。 剩下那个还算好，意识是清醒的，只是一直嚷嚷着浑身疼。 说完三个人贩子的伤，众人纷纷看向顾溪。 顾溪腼腆地朝他们笑，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顿时疼得苦了脸，嘴里吸着气，看着十分惹人怜惜，让人实在怕不起来。 别人受伤时，看起来会很狼狈，然而当她脸上带着伤，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破损的脆弱之美，让人瞬间就忘记她踹人碎蛋的凶残，只剩下怜惜和遗憾。 “人贩子都活该！”一个年轻的警务人员恨恨地骂着。 周围的人当作没听到，将顾溪送出去。 这次的事，顾溪是英勇救人，就算不小心伤了人贩子，也不必她负什么责任，反而因为她脸上的伤，众人都骂人贩子穷凶极恶，将她伤成这样。 回到车站时，车站的工作人员将一个水壶递过来，说道：“顾同志，这是你的水壶，还好，只是磕了个口子，掉了点漆。” 这是军用水壶，质量没得说，不然也不会砸破人贩子的脑袋。 顾溪看了看上头掉的漆，有一道凹下去的痕迹。 这年头的东西质量都挺好的，用个几十年都不会坏，就算凹陷了个口，依然能用。 得知两个妹妹乘坐的列车误点，现在还没到，顾溪继续在车站里等。 车站里的工作人员对她十分照顾，时不时过来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看到她脸上的伤时，工作人员对她也是十分同情，不禁痛骂人贩子。 好好的一个漂亮姑娘，要是因为人贩子毁容了，人贩子真是罪该万死。 顾溪正好觉得等得挺冷的，车站空荡荡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不过坐会儿，就觉得冷得厉害。 她掏出放在布袋里的热水袋，麻烦工作人员帮忙灌个热水袋。 灌好热水袋后，她将热水袋揣在怀里，冰冷的双手捂着，总算觉得没有那么冷。 如此等到将近四点时，误点的列车终于到站。 顾溪倏地站起身，忙朝站台那边跑过去——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76章 第 76 章 第一更 “二姐, 二姐……” 徐愿生猛地睁开眼睛，当看到旁边伸手推醒她的妹妹时，瞳孔微微紧缩, 脸上不觉流露出惊怒、愤恨和害怕之色。 徐怀生觉得她有些奇怪，疑惑地问：“二姐, 你咋啦？睡懵了？”然后又道, “刚才广播响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宇城啦。” 说到这里她就开心起来。 到了宇城, 应该就能见到大姐了吧？ 徐愿生仍是没有说话，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 瘫在狭窄的座位上, 神思不属。 徐怀生发现她的状态不好, 伸手往她额头摸了摸, 摸到一手冷汗, 吓了一跳, 还以为她生病了, 不由有些急。 她拿起桌上的搪瓷缸想喂她喝水，生病就要多喝水。 天气冷，搪瓷缸里的水已经冷了, 徐怀生说道：“二姐, 你先坐着，我去打点热水。” 刚起身就被她二姐紧紧地抓住手腕, 不让她离开。 “二姐, 有啥事？”徐怀生疑惑地问。 徐愿生定定地盯着她，好一会儿说：“不用去打水，我喝冷水就行。” 说着她拿过搪瓷缸，一口将里头已经冷掉的水灌下去, 冰冷的水滑过喉咙，冻得她打了个哆嗦，人也彻底地清醒。 徐怀生重新坐下来，见她的脸色恢复正常，确认她没事后，总算松口气。 她欢喜地说：“二姐，等到了宇城，就能见到大姐了吧？” “不可能。”徐愿生想也不想地说，“大姐在部队那边呢，她不知道咱们几时过来的。等到宇城后，我们还要坐车去部队，不过大姐说部队的车一般都是午后会回去……如果今天等不到车，那就在城里住一晚，明天再坐车去部队……” 徐怀生有些失望，不过并未打击她的热情和期盼。 自从和二姐离开徐家屯，就像挣脱某种压在心头的枷锁，让她对未来充满一种难言的期盼。虽然也有些害怕会给大姐带来麻烦，可想到以后姐妹三人还是能在一起，她就高兴。 就算在火车上一路坐过来，也不觉得辛苦。 徐愿生转头，看小妹高兴的模样，不禁想起先前做的梦。 那个梦太真实，也太可怕了。 她居然梦到大姐死了，在今年的七月死的。 在梦里，起初她们并不知道这事，直到好几个月没收到大姐的来信，她们开始彷徨不安，终于忍不住跑去找大队长媳妇田巧莲，让她想办法联系京市那边，帮忙确认大姐的情况。 田巧莲给京市那边打了电话，很快得到一个噩耗。 七月时，顾溪去公园划船，为救一个孩子溺水而亡。 徐愿生能感觉到，在梦里听到这事时，自己的悲痛欲绝，是那么的真实，她开始怨恨这世界的不公，大姐那么好的人，居然会为救人而死。 她去救人，为什么没人去救她呢？ 没等她从悲痛中缓过来，徐家便给她定下婚事，将她嫁给县城的傻子。 徐愿生自然是不愿意的，当初大姐离开前，曾经叮嘱过她们，让她们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努力读书，将来找个机会离开乡下，离开徐家屯，不要像那些乡下的姑娘，被父母安排了一生。 她当然使计搅黄这桩婚事，没有嫁给傻子。 然而徐家并不死心，舍不得丰厚的彩礼钱。 徐愿生心知徐家人的德行，有一就有二，可惜她千防万防，仍是没防住。 她被徐家人关了起来，并打断她一条腿，给她喂了药，将她嫁去一个更偏远的村子，嫁给一个瘸腿的老男人，因为那老男人肯出一千块的彩礼。 瘸腿老男人家里有点积蓄，听说是祖辈攒下来的，前头已经娶过两个老婆，他喜欢打老婆，一个老婆被他失手打死，一个老婆实在被打得过不下去，偷偷跑掉了。 老男人想娶个黄花大闺女，给的彩礼并不低。 徐家得知这消息，自然很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担心徐愿生也像老男人的第二个老婆一样跑了，徐家狠心打断她的腿，并在她昏迷中将她送过来，相当于就这么将她卖了。 徐愿生醒来时，面对这样的处境，愤怒之极。 在老男人朝她扑过去时，她没忍住，抓起床边的小板凳朝他砸过去，却未想砸中老男人的脑袋，他当场断了气。 老男人家里还有个老婆子，是他的老娘，听到屋里头的动静跑进来，当看到儿子死了，老婆子当场发疯，扑过去打徐愿生。 徐愿生的腿断了，没办法逃，就这么被一个老婆子活活打死。 在她死前，正好看到妹妹徐怀生闯进来，当徐怀生看到姐姐被人打死的一幕，情绪失控之下，拿起旁边的砍柴刀砍向那老婆子……- 想到梦里的事，徐愿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真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这么真实呢？真实到甚至觉得好像她经历过那种被打死时的疼痛，甚至能感觉到当时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徐怀生说了会儿，见二姐一直不理她，不禁转头看过去，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担心地问：“二姐，你的脸色好难看，真的没生病吗？” 徐愿生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妹妹现在的模样，和梦里一样。 如果她没有决定去部队找大姐，没有带小妹一起走，是不是她和小妹都会死在这个冬天？ 徐愿生突然伸手过去搂住她，说道：“怀生，咱们都要好好的。” 这辈子，她们姐妹都要好好的，姐妹t?三人，一个都不能少。 “当然啦。”徐怀生虽然不知道二姐怎么了，听到这话心里很高兴，伸手抱了抱她，“咱们要去找大姐，以后我们姐妹三个都会好好的。” 徐愿生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梦境带来的负面情绪。 大姐活得好好的，并且已经结婚了，跟着大姐夫随军，住在部队里。 大姐不会溺水而亡，她也不会被人打死，怀生更不会为了救她，拿砍柴刀去砍人犯下杀人罪…… ** 列车终于到宇城站，姐妹俩将行李搬下来，跟着人流下车。 因为离开得匆忙，她们的行李并不多，除了身上穿的那一身保暖的冬衣，拎着的两个用布做的包袱里只有一些衣服，像钱、票和介绍信等重要的东西都贴身带着，塞在贴身的衣服兜里，就算是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抱着。 姐妹俩艰难地挤下车。 为防止被人流挤散，她们手牵着手，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 下车后，两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往哪走，下意识地跟着人流走。 “愿生、怀生……” 喧闹嘈杂的人声中，一道清婉柔和的声音响起，叫着姐妹俩的名字。 徐怀生耳尖，下意识转头张望，然后看到一个高挑纤瘦的女人逆着人流朝她们走来。 徐怀生忽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地拽住朝前走的二姐。 徐愿生被她拽得差点打了个趔趄，正要生气，就见妹妹紧盯着一个方向，她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前面一个女人挤开人群走来，她穿着驼色的大衣，皮肤白晳，容貌精致美丽到不像真人，但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却有一道触目心惊的伤痕，而且看起来非常新鲜，一看就是刚造成的。 周围的人看到她时，也是第一眼注意到她脸上的伤，惊讶之余，难免露出惋惜之色。 这样的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留疤就可惜了。 姐妹俩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来到她们面前，然后她露出欢喜的神色，朝她们张开手，抱了过来。 “愿生，怀生，你们来了！” 徐愿生和徐怀生都傻在那里，忘记反应。 眼前这个大美人是谁？ 这是她们的大姐？ 自从五年前大姐离开后，她们就一直没见过她，并不知道她的变化这么大。 在她们的记忆里，大姐一直都是又黑又瘦的，和村里很多下地劳作干活的姑娘差不多，只是因为不怎么能吃饱，比她们更瘦一些，长得就是普普通通的吧。 徐愿生很快就反应过来，满眼戾气，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是谁弄的？” 她的牙齿咬得咯吱响，可见气得狠了。 “你真是大姐？”徐怀生小心翼翼地问。 顾溪松开她们，朝她们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对她们说：“愿生和怀生长大了，不过变化不大，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的记忆很好，纵使几十年过去，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两个妹妹。 主要也是两个妹妹的五官和面容轮廓其实并没有变，她可以分辩出来。 真好啊，她们就像她预想的那样，慢慢地长大了！ 二妹徐愿生长成一个大姑娘，跟着老裁缝做衣裳，过得应该不错，将自己好好地养大。 小妹看着像村里的那些女娃，黑黑瘦瘦的，干活应该不少，但很有朝气。 当看到她脸上的笑，特别是那双弯成月牙般的眼睛，徐愿生姐妹俩总算找到熟悉感。 生活太苦，大姐很少会笑，几乎没怎么见她笑过。 但她私底下会对她们笑，每次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是她脸上最好看的部位。 徐怀生眼泪顿时掉下来，扑到顾溪怀里，哭道：“大姐，我好想你啊！” 徐愿生的眼眶也红了，她忍着没哭，只是一双眼睛仍是盯着顾溪，生气地问：“大姐，你的脸到底是谁伤的？” 顾溪搂着怀里的小妹，若无其事道：“先前车站里有人贩子抢孩子，我去阻止，被人贩子推到在地时，不小心伤到的……” 徐愿生听得又急又气，都压不住脾气，“你、你真是的……” 她想说人贩子那么危险，看到这种事她应该离得远远的，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别去掺和。但想到她的性格，又说不出这种话来。 如果她能坐视不管，那她也不会像梦里那样，为了救人溺水而亡。 看到为自己受伤生气的徐愿生，几十年的隔阂仿佛突然间就消失了，顾溪又找回昔日的熟悉感。 她一手环着小妹，一手揽住二妹，声音带着笑。 “你们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徐愿生将脸悄悄地埋在她怀里，趁人不注意，抹去眼里的泪，又问道：“你脸上的伤有没有处理？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吧。”顾溪不在意地说，“车站这边的医务人员已经帮我上过药，现在天气冷，应该很快就会结疤，不用担心啦。” 眼看站台这边已经没人，顾溪放开两个妹妹，拿起她们的包袱，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招待所放东西，等会儿去吃饭。”然后又心疼地问，“你们这次过来，买的是硬座吧？” 其实不用问，为了省钱，她们买的肯定是硬座。 至于卧铺，需要单位开证明才能买到票，估计这三天她们一路坐过来的。 徐愿生道：“大姐，没事的，我和小妹身板结实，坐几天也不觉得累。” 就算有些累，但也不算什么，毕竟年轻嘛。 “是的，大姐你放心啦。”徐怀生也附和，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 顾溪带着两个妹妹离开车站时，车站里的工作人员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甚至问她们去哪里，需不需要安排车送她们一程。 顾溪道：“不用麻烦，我们就去附近的招待所。” 有人叮嘱道：“顾同志，你脸上的伤……记得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啊，拿点去疤的药涂。” 顾溪：“……好的。” 离开车站，顾溪带着她们去招待所。 徐愿生和徐怀生紧跟在她身边，姐妹俩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这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其实并没什么安全感。 这会儿跟在大姐身边，两人终于安心了，有心情四下观看。 徐愿生看了会儿，目光又转回顾溪身上，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大姐，我来拿吧。” 徐怀生一听，也伸手去拿行李。 “没事，你们的东西不重，我拿就行。”顾溪说道，“你们忘记啦，我力气可是很大的。” 姐妹俩忍不住瞅着她。 虽然大姐比五年前长高了，也长了些肉，但看着仍是那种纤瘦型的，特别是现在她那张脸长得实在好看，给人一种柔弱美人的印象，实在无法放心将东西给她拎，怕累着她。 只是当看到她脸上的伤时，她们又难受起来。 “大姐，你现在长得真好看。”徐怀生说，“要是脸上没有这道伤就好了！大姐，要不咱们先去医院吧。” 徐愿生点头，觉得还是去医院好。 “不用，我这里有药，先前给我处理伤的医务人员给了我药，让我回去自己上药就行，不用去医院。”见她们实在担心，她又说，“不然等明天回部队再去医院吧，部队那边有军区医院，有厉害的医生呢，我嫂子就是军医。” 说话间，招待所已经到了。 顾溪带着她们进去。 进门就见钟姐正在打扫卫生，当看到顾溪的脸时，大惊失色：“顾同志，你的脸咋了？咋伤成这样？快快快，赶紧去医院看看，可不能破相了。” 这么漂亮的女同志，要是破相了多可惜？ 顾溪忙道：“钟姐，不用啦，已经上过药，没什么的。” “这哪叫没什么？”钟姐真是为她急得不行，“你这孩子，这么漂亮白净的脸蛋，咋能不注意呢？咱们可不能留疤啊，这样不好看的。” 这么漂亮的脸，就应该让它漂漂亮亮的，不能有瑕疵。 钟姐这话得到徐愿生姐妹俩的赞同。 她们知道大姐的性子，她从小就这样，每次生病或受伤，都是用老方法处理，并不管会不会留下疤痕。没想到她居然连自己的脸受伤了也不在意——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77章 第 77 章 第二更 钟姐得知顾溪是在车站那边为了阻止人贩子抢孩子才会弄伤脸, 少不得对人贩子痛骂不已。 她又心疼地说：“沈同志要是看到你脸上的伤，得多难受啊。” 顾溪：“……”t? 听到钟姐嘴里的“沈同志”，徐愿生意识到可能是大姐夫, 不免有些好奇。 她们还没见过姐夫呢，对他的了解不多, 也不知道他对大姐好不好。 顾溪见两个妹妹都好奇地看过来, 到底脸皮不够厚, 轻咳一声, 拿出两个妹妹的介绍信让钟姐帮忙登记后，赶紧带着两个妹妹到楼上的房间放行李。 她定的是双人房, 有两张床, 够她们姐妹三个睡了。 放好行李, 顾溪先带两个妹妹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东西。 “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 不用省钱, 你姐我现在有钱。”她怜惜地看着两个妹妹憔悴的模样, 心知她们在车上的三天肯定没吃好睡好, “等吃完饭后，咱们就回招待所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百货大楼逛逛。” 徐愿生姐妹俩长这么大, 第一次去国营饭店吃饭, 看到小黑板上写的今日供应的菜单，都不知道点什么好。 最后还是顾溪给她们点了热腾腾的汤面, 又要了一份红烧肉。 时间还早, 顾溪并不怎么饿，简单地吃了些，看着两个妹妹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到她们吃得那么香, 觉得挺有食欲的。 她的目光在徐愿生脸上仔细看了看，已经过去几天，她脸上的痕迹消得差不多，不过还能看出一些痕迹，只是不太明显，得靠近些才能看到。 “愿生，疼不疼？”她伸手轻轻地摸了下妹妹被打的脸。 徐愿生朝她笑了笑，不在意地说：“其实不怎么疼的，只是看着恐怖。” “二姐说谎，明明就很疼。”徐怀生抬头说道，“你当时都哭了。” 徐愿生瞪她一眼：“我这是哭给外面的人看的，要是不哭，怎么让人觉得我可怜？怎么让大家同情我，都过来帮我？” 这一巴掌她可不是白挨的，就算她不在大队里，众人都会偏帮她，不管徐大贵夫妻以后说什么，众人都不会信他们，更不会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父母之类的话。 有些父母就是畜生不如。 徐怀生懵逼地看她，然后说：“二姐，你好可怕啊！” “我再可怕也没怎么着你！”徐愿生佯怒道，“赶紧吃，不然我哪天就将你卖了换钱！” 徐怀生嘟嚷几句，低头吃饭，当然没将二姐的话当真。 二姐不管做了什么，对她都是很好的。 顾溪心疼地道：“愿生，以后别这样，不管做什么，都应该先保护好自己，伤害自己不值得。” 徐愿生瞅着她，“大姐你说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你先看看自己的脸？” 她这脸还带着伤呢，好意思说自己。 顾溪：“……那什么，我是阻止人贩子，可没故意让自己受伤。” 这时，徐愿生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她的碗里，说道：“大姐，红烧肉好吃，你也吃。” 顾溪又夹回去，“你们吃吧，我不喜欢吃肥的。” 这店里的红烧肉偏肥，不是她喜欢的。 徐愿生两人愣了下，她们并不知道大姐不喜欢吃肥肉。 主要是顾溪还在徐家时，家里的肉都轮不到姐妹三人吃，只有逢年过节时能吃肉，但也不会多，乡下人偏好油水多的肥肉，这些好东西可轮不到她们。 徐怀生突然说：“大姐，以后我努力赚钱，给你买瘦肉吃。” “好。”顾溪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那你要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 徐怀生呆了呆，心里有些纠结，考大学啊，是不是很难？万一她考不上咋办？会不会辜负大姐的期盼？而且高考早就取消，大学是考不上的吧？ 吃完饭，顾溪带两个妹妹回招待所。 然而徐愿生却道：“现在天色还早，不如去医院看看吧。” 顾溪：“我有药，真不用去。” “去吧去吧。”徐怀生扑到她怀里，泪眼汪汪地说，“大姐，你的脸这么漂亮，一定不能破相了，我不想你破相。” 大姐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变成一个大美人，她真的好喜欢，不想她破相。 顾溪：“……” 顾溪最后败退，只好和她们转去医院一趟。 等她们回到招待所，天色已经暗下来。 顾溪去找钟姐，让两个妹妹去楼下的洗浴间洗个热水澡。 因为她脸上有伤，伤口不能碰到水，虽然挺想洗个热水澡舒服些的，但也只能打点热水回房擦擦身体。 徐愿生怕她不注意弄到伤口，亲自帮她擦脸，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脸上的伤。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的啦。”顾溪坐在那里，仰着脸让二妹给她擦脸，嘴里说道，“我没笨到这地步。” 徐愿生拧着眉，冷着脸说：“你当然不笨，但你也不在意！” 虽然姐妹三人时隔五年不见，但当看到面前鲜活的顾溪时，那种相处了十几年的熟悉感由然而生，完全没有丝毫的隔阂。 有些感情，纵使几十年过去，也不会消失。 徐愿生最无奈的就是顾溪对自己从来不在意，或者说没条件在意。 以前就算了，现在看到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大姐，显然被养得很好，哪里舍得她脸上留下疤痕。 “大姐，我给你梳头发。”徐怀生拿出一把木梳，爬到床上，坐在顾溪身后给她梳头发。 顾溪唇角含笑，仿佛回到曾经在徐家的那段日子。 姐妹三人住在黑暗狭窄在房间里，在冬日闲瑕之时，窝在床上说话，给彼此梳头发，是她们难得的悠闲时光。 给她洗好脸后，徐愿生将水端去外头的卫生间倒掉。 招待所的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只有每层的尽头拐角处有一个，供大家洗漱。 回到房里，徐愿生将门关上，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一叠带着体温的大团结，递给顾溪。 顾溪惊呆了，吃惊地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徐愿生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平静地说道：“我从爸妈的房间里拿的。” 顾溪：“……” 徐怀生愣愣地看着二姐，张大了嘴巴，完全没想到二姐居然做这种事。 她有些迟疑地说：“二姐，爸妈要是发现钱没有了，会生气的吧？” 想到父母生气时可怕的模样，她不禁抖了下，庆幸她们不在家里，要不然，一定会被打死的！ 只怕不仅是生气，而是气疯了。 顾溪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但以徐愿生的性子，她会做这些倒也不奇怪，怪不得她会这么爽快地来部队，原来是打着这主意。 徐愿生完全不在意，冷漠地说：“他们没证据这钱是我拿走的，万一是村里的一些闲汉二流子趁他们不在偷的呢？谁不知道他们有钱，当年冯姨带走大姐时，给了他们一千块，后来顾家认回大姐后，托人送一千块过来，买断和另一个女儿的关系……” 徐大贵夫妻再能花，这些年也没花多少，更何况他们要给小儿子攒钱，这钱可是死死地攥在手里，就算他们爷爷、大伯、二伯找他们要，也没给出去多少。 徐大贵夫妻可不是那种愚孝的人，他们精明着。 “我知道他们藏钱的地方，加上这次傻子家给的彩礼钱，他们那里可是有两千多，我不过是拿走一半。”说到这里，她冷笑道，“其实我应该拿走全部的，这些钱本就不应该是他们的，应该给大姐才对……” 明明大姐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有什么脸拿冯敏给的一千块？ 明明这么多年，他们没将大姐当自己孩子看待，甚至让她当牛作马地伺候一家子，不给她吃饱饭，他们有什么脸要顾家的钱？ 这些钱都应该给大姐才对。 乡下人没有将钱存银行的概念，都是藏在家里。 徐愿生是个心眼多的，知道父母有钱，很早以前就暗中盯着他们，知道他们藏钱的地方。 他们既然不将她当女儿，那她也不当他们是父母，能让他们生气、给他们添麻烦，她很高兴。 “我只拿这些应该给大姐的，留下的是傻子家给的彩礼钱。”徐愿生说道，“等傻子家上门讨要回彩礼，他们还有钱还给人家。” 要是她再狠心些，应该将所有钱都卷走。 到时候就算他们哭天抢地，去派出所告她，她也可以不承认，反正没有证据嘛，谁证明她偷拿了钱？ 顾溪不知道说什么好，和曾经被pua傻了的自己不同，徐愿生似乎从小就有点愤世疾俗，天生反骨，做事容易走极端。 当然，她这样也挺好的，在徐家这样的家庭，叛逆些才会活得更好。 徐愿生将手里的一千块钱塞给顾溪，说道：“大t?姐，这钱你收着，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顾溪摇头，“你收着吧，我不缺钱。” 沈明峥的存折在她这里，这么多年的工资和各种奖金、补贴等积攒下来，数目非常惊人，算是这年代的万元户。 还有结婚时沈家给她的彩礼钱、长辈们给的红包，以及婚礼时宾客们给的红包，都在她这里，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将近四千，就算这几个月花了些，也没花完。 她现在确实不缺什么钱。 徐愿生很坚持，说道：“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你收着吧，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然后又说道，“我这些年也存了些钱，我有钱的。” 她没想过来这边后要靠大姐养，她和小妹从来就不是大姐的责任。 到了部队后，先看看情况，再找份裁缝的工作，到时候也能继续给人做衣服赚钱，养她和小妹足够了。 顾溪无奈，只好先将这钱收下，心里琢磨着，以后再给她们，女孩子手里要有点钱，才能活得自信。 这时，徐怀生突然说：“大姐，你要在部队里给二姐找对象吗？” 顾溪：“什么？”她看向徐愿生，“愿生，你想在部队里找对象？” 受后世影响，在她看来徐愿生才十八岁，刚成年呢，并不急着结婚，所以也没想过给她找什么对象。 不过如果徐愿生想结婚的话…… “闭嘴啊！”徐愿生恼火地说，“我没想这么快找对象。” 徐怀生有些委屈，“可你和田姨说……” “那是为了避免麻烦！”徐愿生对缺根筋的妹妹挺无奈的，戳着她的脑门道，“我要是不那么说，大队长怎么能放心给我开介绍信，让我们来部队？如果我来部队找对象，他们会觉得我应该过来，比留在徐家屯好多了，以后就算爸妈他们想做什么，大家都会觉得他们阻碍我的前程，做得不对……” 这其中涉及到很多事，徐愿生没说得太仔细，也没必要。 徐怀生和她不同，她的性子单纯，她以后会保护好这个妹妹，不需要她像自己这么多心眼。 顾溪恍然，明白徐愿生话里的意思。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找不找对象另说，反正只要大队里的人都相信徐愿生是来部队找对象的，不管徐大贵他们以后有什么想法，都没戏唱。 姐妹三人说了会儿话，见两个妹妹都很累了，顾溪让她们睡觉。 顾溪自己睡一张床，徐愿生和徐怀生睡另一张床。 时隔五年，姐妹三人终于见面，虽然徐愿生和徐怀生很想像以前那样，姐妹三人挤在一张床睡，但看到顾溪脸上的伤，怕睡梦中不小心碰到，忍住了。 一觉睡到天亮。 徐愿生和徐怀生得到充足的休息，精神都很好。 洗漱过后，顾溪带她们去吃早餐，然后又拐去百货大楼买东西。 “你们看看有什么东西要买的。”顾溪说道，“部队那边有供销社，不过里头的东西没有百货大楼齐全，难得来一趟市里，可以多买些回去。” 徐愿生姐妹俩第一次逛这么大的百货大楼，眼睛都看花，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最后还是顾溪作主，带着她们去买东西。 顾溪先带她们去买衣服，给她们买保暖的衣物，有棉衣、有大衣、有羊毛衫，还没挑上几件，就被姐妹俩赶紧拉走。 “大姐，我会做衣服，我自己做吧，太贵了。”徐愿生脸色发青，看到那些衣服的价格，觉得不如自己买布料回去做。 徐怀生忙不迭地点头，太贵了，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小女孩来说，冲击太大。 徐愿生拉着顾溪去隔壁卖布料的地方，拿钱和布票买了些布。 这布票是她自己攒的，离开前老裁缝也给她一些，可以给姐妹三个做两身衣服。 顾溪没让她多买：“家里也有布，你回去看看喜不喜欢，喜欢就拿去做衣服。” 那些布是在镇上的纺织厂拿的，还有平时在供销社看到喜欢的料子时就买下来，手里囤的布不少。 她有囤积欲，反正只要看到，就买下来。 买完布，顾溪带她们去买鞋子，一人买了双小皮鞋、一双保暖的棉鞋。 接着又去买护肤品，一口气买了十几瓶雪花膏，这是给家属院里的人带的，部队和镇上的供销社都没有雪花膏卖，得到市里来买。 这一趟买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糖果点心也买了不少。 最后，姐妹三人的双手都拿满东西。 徐愿生、徐怀生第一次经历这种大采购，看着钱和票一把一把地撒出去，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们从来没想过，大姐花起钱来这么生猛的，她的钱真的够用吗？ 顾溪浑然不在意，经过卖缝纫机的柜子时，她看了看，对徐愿生说：“等安顿下来，我给你买缝纫机，到时候你就可以给人做衣服赚钱啦。” 徐愿生笑着应一声，说道：“我手里还有钱，我可以自己买。”——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78章 第 78 章 第一更 到了午时, 顾溪带两个妹妹去吃饭。 吃完饭，时间已经差不多，便回招待所, 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去退房。 退房时顾溪塞了一袋先前买的糕点糖果给钟姐, 感谢她这两天的照顾。 她说道：“下次我们再来市里, 还要麻烦钟姐您多照顾哩。” 钟姐推辞不了, 只能无奈地收下,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却也了解这姑娘是个客气的, 别人照顾她一分, 她就要还上三分, 人长得好看, 这性子也好, 怨不得沈同志这么喜欢呢。 见她们的东西多, 钟姐想帮她们送过去坐车。 顾溪谢过她, 表示这次的东西没上回多，她们可以自己拎的，没让她帮忙, 带着两个妹妹离开。 顾溪和两个妹妹拎着行李和这两天买的东西, 前往附近专门等车的地方。 车还没有过来，她们还要等会儿。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要冷一些, 三人站在街边等车时, 冷风一阵阵地吹来，吹得浑身冷飕飕的。 天空阴沉沉的，看着要下雪的样子。 顾溪手里揣着先前在招待所灌的热水袋，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妹妹, 将脖子的围巾解下来，系到徐怀生脖子上。 对这个最小的妹妹，她习惯性地多照顾几分。 “大姐，你自己围着，别冷到了。”徐怀生忙将围巾解下来，踮起脚重新围到她姐的脖子上，“我的身体结实，好着呢，你别生病了。” 看大姐还要抱热水袋，就知道她有多畏冷。 虽然她也觉得现在挺冷的，但远没有大姐那么怕冷。 徐愿生也说道：“大姐，你自己围着，不用给怀生，我们不冷。” 现在还没到下雪的时候呢，她就畏冷成这样，可见这身体不怎么健康。 徐愿生总觉得大姐的脸色不太好，没什么血色。 以前在徐家屯时，因为大姐的皮肤黑，那时候她只觉得大姐瘦得厉害，因为大姐太能干，没有觉得有什么。 如今她的皮肤变白了，很容易便能看出她的脸色白得没什么血色。 或许也是现在年纪渐长，徐愿生懂得更多，终于明白，其实以前的大姐的身体根本就是不健康的，干不完的活，休息不好，长年累月忍饥挨饿，营养不良，怎么可能健康？ 只是那时候没有条件，就算大姐的身体不舒服，大多时候她都是忍下来。 不忍着有什么办法？谁会心疼呢？ 想到这里，徐愿生心里闷闷地难受。 说到底，这是徐家欠她的。 虽然抱错的事和徐家无关，可是徐家确实没有好好地养她，甚至在她离开后，还贪心地拿了那么多钱。 顾溪见她们坚持，只好将围巾重新系上，说道：“今天在百货大楼买了些颜色好看的毛线，回去我给你们一人织一条围巾。” 她发现两个妹妹没有带围巾过来。 说起围巾，徐怀生突然闷闷不乐。 在顾溪问她时，她扁着嘴委屈地说：“去年冬天，大姐给我们寄的围巾，后来妈趁咱们不注意，将围巾拆成毛线，织成毛衣给徐宝生。” 徐宝生是徐大贵夫妻唯一的儿子，是家里的宝贝蛋。 当时发现大姐寄给她们的围巾就这么没了时，徐怀生忍不住哭了。 顾溪没想到还有这事，虽然时间久远，不过她记得自己上辈子学会织毛衣后，确实给身边的人都织了毛衣、毛裤和围巾等，沈家人、顾家人都有，还寄了两条红色围巾到t?徐家屯给两个妹妹。 但围巾被何桂花拆成毛线这事，她们没和她说。 顾溪正要安慰委屈的妹妹，就听到徐怀生说：“二姐发现这事后气坏了，直接拿剪刀将妈织了一半的毛衣剪掉了。”她看向徐愿生，“妈为这事气得不行，还拿扁担打了二姐。” 顾溪吓了一跳，她知道乡下人要是气急时，真的会抄起扁担就打人的，脑壳都能打破。 她忙问道：“愿生，没被打伤吧？你干嘛拿剪刀去剪？就不能偷偷地丢掉，不让他们知道吗？你以前可不会干这种傻事。” 徐愿生是个机敏的，从小就懂得看人眼色，心知反抗不了长辈，干坏事都是暗着来。 就像徐宝生是家里的男娃，在家里最受宠爱，啥东西都先紧着他，徐宝生也养成霸道自私的性子，完全不将几个姐姐当人看，仿佛她们是家里的丫鬟、奴隶，没少欺负她们。 徐愿生对徐宝生也没啥感情，有时候徐宝生做得过分时，她也会欺负回去，不过都是私底下来，不然被徐大贵夫妻看到，少不得要被打。 徐愿生抿了抿嘴，“当时太生气，忘记了。” 看到大姐寄给她们的围巾就这么被拆成线，居然还拿去给什么都不缺的徐宝生织毛衣，她哪里还能忍得住，当时气得失去理智。 顾溪摸摸两个妹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我给你们织新的，以后每年都给你们织一条，让你们年年都有新围巾。” 这话瞬间让两个妹妹都笑了，驱散她们心里的阴影和所有的委屈。 徐怀生道：“大姐，年年都织的话，这太浪费了，我们也戴不了这么多条。” “那就轮着戴。”顾溪笑道，神色舒朗，“要是旧了不想戴，就送给需要的人，不算浪费。” 徐怀生道：“我可舍不得，这是大姐织给我的，我要戴一辈子。” 姐妹三人说笑间，一辆大车开过来，停在路边。 这是部队采购的大车，车门打开，两名小战士从车里跳下来，问道：“呃……你们是要回部队吗？” 一般在这里等的，都是要回部队的军属。 顾溪迎过去，取出介绍信，说道：“你们好，我是沈明峥沈团长的爱人，这两个是我妹妹，我们要回部队，今天麻烦你们了。” 沈团长的媳妇？两名小战士看过来，当看到她的脸时，吓了一跳。 “嫂子，你这脸咋了？” 印入眼帘的这张脸，实在好看得过分，也更衬得她脸上那道伤狰狞无比，让人心里由然生出一种惋惜，要是留疤，这得多遗憾啊？ 顾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去车站接人时，遇到人贩子抢孩子，当时急着救孩子，不小心被人贩子撞倒摔着了。” 两名小战士听后，肃然起敬，问道：“后来呢？孩子没被抢走吧？” “没有，孩子回到妈妈身边了。” 两名小战士松口气，他们最见不得这种事，同时对顾溪充满敬佩。 面对这种事，她能挺身而出，可见是个非常有勇气的女同志。 这么瘦瘦弱弱的嫂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怪不得沈团长这么重视他媳妇，部队里哪个年轻人没听说过沈团长当初干的事。 两名小战士热情地帮她们将东西扛上车。 搬完东西后，顾溪和两个妹妹爬到后车厢，和物资坐在一块儿。 前面驾驶室的位置有限，腾不出给她们的位置，倒是有个战士特地关照顾溪这伤员，想让她去驾驶室那边坐的，只是顾溪想要陪两个妹妹，拒绝了。 可能是车厢里的东西多，空气不流通，幸好现在天气冷，倒不觉得有什么，要是夏天时，窝在车厢里，这滋味可不好受。 顾溪总算明白沈明峥为什么会让她坐部队里的专车出来，坐专车确实比较舒服。 她安慰两个妹妹：“你们忍一忍，三个小时就能到部队了。” 徐愿生和徐怀生觉得没什么，虽然车厢有些摇晃，但身后有物资挡着，只要抓着东西稳住自己，也不算太难受。而且车厢里并不冷，姐妹三人挨在一起，还是挺舒服的。 她们小声地聊着这五年的事，一路聊到部队，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 下午，一对夫妻大包小包地来到招待所。 看到柜台那边的钟姐，他们过来问道：“这位同志，请问顾溪顾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钟姐疑惑地看他们，问道：“你们找顾同志做什么？” 确认顾溪是住在这个招待所，夫妻俩顿时高兴起来，忙说明来意。 他们是莫雪芝的父母，是特地过来找顾溪的，感谢昨天她救了他们的外孙。 莫父叹道：“其实我们昨天就应该过来的，不过孩子吓坏了，而且当时人贩子抢孩子时没注意，去医院检查时，发现孩子身上有伤，很快就开始发烧……” 说到这里，莫父莫母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怪不得孩子当时一直在哭，原来是伤着了。 钟姐闻言，顿时生气地骂起那些丧天良的人贩子，忙问道：“孩子还好吧？” 莫母道：“昨晚闹了一晚，直到今早终于退烧，现在还在医院里，不过已经好多了。” 钟姐注意到夫妻俩的神色憔悴，估计是昨晚在医院里守了一晚，不禁感慨一声。 “我们是特地过来感谢顾同志的。”莫父又说道，“不知顾同志住在哪个房间？” 钟姐遗憾地道：“两个小时前，顾同志就离开了，现在应该在回部队的路上。” 闻言，夫妻俩大失所望，没想到他们来迟了。 两人只好提着东西离开招待所，然后商量着，要不要等外孙的身体好后，他们再带女儿、外孙去部队那边感谢顾溪。 人家救了他们的外孙，可不能没什么表示。 等他们去医院给女儿、外孙送饭，夫妻俩和她商量这事。 莫雪芝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看着身边被哄睡的孩子，想到昨天的事情时，仍是吓得厉害，说道：“要不是顾同志，宝宝肯定……我要亲自去谢谢她。” ** 到了部队，车停好后，两名小战士帮她们将东西搬下来。 发现她们的东西挺多的，便问道：“嫂子，你们能拿得动吗？要不要我们帮你们送过去？” “不用了。”顾溪谢过他们，“你们去忙吧，我们可以自己拿。” 送走他们，顾溪双手提着东西，带着两个同样提着行李物什的妹妹往家属院走去。 现在是下午，距离下班、放学还有一段时间，路上遇到的人不多。 顾溪给两个妹妹简单地介绍周围的环境，朝她们道：“改天有空，我带你们出来转一转。当初我刚来时，你们姐夫也是亲自带我转了一遍，很快就能熟悉起来。” 进了家属院，就见离家属院大门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一群军嫂坐在那里。 天气虽然冷，似乎对这些军嫂没有什么影响，每天下午这时候，仍是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聊天、干活两不误。 这里也算是八卦的集合地，顾溪以前来过一次，听了不少八卦。 在顾溪带着妹妹进入家属院时，有眼尖的嫂子看到她，和她打招呼：“顾溪，你这是去哪啦？这两个小姑娘哪来的？” 其他人也纷纷好奇地看过来，瞪大眼睛。 顾溪算是家属院里的名人，大家对她还是比较好奇的。 顾溪带着两个妹妹过来，和她们打招呼，介绍道：“嫂子们下午好，我从市里回来，她们是我的妹妹，叫徐愿生、徐怀生。” 徐愿生、徐怀生紧张地打招呼，和她们问好，脸绷得紧紧的，怕给顾溪丢脸，都不敢说什么。 嫂子们正要说话，突然看清楚顾溪的脸，大吃一惊。 “顾溪，你这脸咋啦？咋伤成这样？” “哎哟，这么大的一道伤，不会留疤吧？” “……” 和顾溪熟悉的几个嫂子担心得不行，忙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察看她的脸。 “这伤口也太大了，血肉模糊的，看着就吓人！赶紧的，去找医院找医生开点去疤的药涂涂，可不能留疤了。” “咱们顾溪这脸长得好看，要是留疤，多让人心疼啊。” “咋弄成这样？疼不疼啊？” 一群嫂子们围着顾溪七嘴八舌地说着，将徐愿生、徐怀生姐妹俩挤到一旁，完全忘记她们。 姐妹俩并不在意，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发现她们大姐在这里的人缘挺好的，很为她高兴。 大姐的性子从小就比较木讷，不怎么爱说话，以前没少被何桂花骂她是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之类t?的。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和她的关系不错。 顾溪忙道：“已经去过医院，也拿了药。”然后又说，“是不小心摔的，其实没什么……” 对那两个小战士，她能说实话。 但对上这些嫂子们，觉得那些还是别说了，免得吓到她们，主要也是不喜欢被太多人问东问西。 嫂子们关心完她脸上的伤，终于记起和顾溪一起过来的姐妹俩。 有嫂子疑惑地问：“顾溪，这是你妹妹？咋和你、和顾团长是不同姓？” 旁边人附和：“她们长得也不像。” “但顾溪和顾团长得也不像。” 这两个妹妹和顾溪长得一点也不像，虽然她们浓眉大眼，五官并不差，但远没有顾溪那么漂亮惹眼。 当然，能长得像顾溪这样漂亮的姑娘很少，当初顾溪来到家属院，只要见过她的人，都不能否认她长得好，这世间咋有女娃能长得这么好看呢？好看得都不像真的。 顾溪道：“她们是我老家那边的妹妹，是特地过来看我的。” 听说是老家那边的，众人便以为是表姐妹之类的，倒没再说什么。 和她们打完招呼，顾溪赶紧带着两个妹妹离开。 远离凉亭后，她对两个妹妹说：“家属院里的嫂子们大多都是很不错的，很好相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徐怀生点头，一脸天真傻乐：“她们和大姐的关系很好，都很关心你。” 徐愿生暗忖，嫂子们大多都很不错，那就是有些不怎么好，必须得提防——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猫头] 第79章 第 79 章 第二更 顾溪带着两个妹妹回到家。 她拿钥匙打开家里的门, 徐愿生姐妹俩跟在她身后，好奇地打量房子。 进门就看到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院子，左侧靠墙的两株石榴树的枝叶落了很多, 旁边放着一个精巧的小屋子，里头似乎住着两只兔子？ 另一边是一畦菜地, 菜地里的青菜嫩生生的, 在寒风中摇曳, 长势很喜人。靠墙那边还种了些低矮的果树和野菊花等, 将这院子的土地都充分利用起来。 看到这院子，姐妹俩由然生出一股亲切感。 徐怀生叽叽喳喳地说：“大姐, 这院子是你打理的吗？你以前种地干活就很厉害, 咱们家后院菜地里的菜都长得很好。” 顾溪领着她们来到堂屋, 将东西放下, 然后翻出两个杯子, 给她们倒水。 热水瓶里的水是满的, 还热着, 应该是今天早上灌的热水。 她抿嘴笑了笑，说道：“不只是我打理，你们姐夫也有份, 他每天都先浇完水再去上班, 周末要是有空，还会捉虫、除草, 像那几棵靠墙的果树是他去农场那边移植过来的……” 姐妹俩捧着杯子, 听得有些愣。 她们记得这位姐夫是冯姨的儿子，是京市人，居然也会干这种活的吗？ 姐妹俩从小在村里长大，对城里人的印象, 都是来自那些下乡的知青，知青们刚到村里时，干农活真是一踏糊涂，窘态百出，让她们以为所有城里人都是一样的，不会干农活，也不喜欢干这种活。 其实谁会喜欢辛苦下地干活呢？不过是因为必须干活才有饭吃。 “他会的可多了。”顾溪夸道，“工作上的事就不必说了，在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修房子做木工……就没他不会的。”干得好不好另说，主要是这态度问题，他有心帮忙干，值得夸一夸。 两个妹妹以后找对象必须找能帮忙干活的，可不要那种在家当大老爷们，什么都不干的。 想了想，她又添一句：“除了不会生孩子。” 徐愿生姐妹俩正在喝水，听到这话，顿时被呛到，咳得惊天动地的。 顾溪赶紧给她们拍背，说道：“都这么大了，咋喝水还会呛？” “那不是你说那种话吗？”徐愿生咳得眼泪都出来，泪眼汪汪地指责。 徐怀生抹了把嘴，“大姐，你以后说笑话时，一定不要在咱们吃饭喝水时说啊。” 顾溪哦一声，嘴里应着，至于会不会改就不知道了。 徐愿生瞅着她，暗忖大姐和姐夫的感情似乎很好。 因为大姐提起姐夫时，她的神色是愉悦的，眼里像是有星光，看起来很开心。 这样挺好的。 接着顾溪帮她们将行李拎进灶房旁边的那间客房里。 姐妹俩跟了过去。 平房这边的房间面积都不小，这间客房同样很大，至少在徐愿生姐妹眼里，这间房真是大得不可思议，比她们在徐家屯住的房间大多了。里头有张双人床，有柜子、架子、书桌、椅子等，家具齐全，不过因为房间大，倒是显得空荡荡的。 纵使如此，仍是让姐妹俩非常感动。 顾溪说：“这是给你们布置的房间，你们看看有什么漏的，改天我和你们一起去买。” 徐愿生看了一眼，“没什么漏的了，已经很好。” “咱们居然能住这么大的房间？”徐怀生开心地说，“比家里的房间大好多啊，这真是我和二姐的房间吗？” 姐妹俩在家里时，住的是最差的房间，有点不敢相信她们能住这么好的房间。 顾溪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是你们的，你们以后就住这里吧。” 让姐妹俩收拾行李，顾溪去收拾从市里带回来的东西，先将布袋装着的书拎去书房那边放着，等有空再整理。 放下书时，她抬头看了看上头的房梁，心里已经琢磨出藏书的好地方。 接着去收拾其他东西。 徐愿生姐妹俩的行李不多，不需要怎么收拾，将包袱里的衣物放到衣柜里就行。 等她们打开衣柜，看到衣柜里居然还叠着一些新衣服，将它们拿起来抖开看了看，发现都是按照她们大概的尺寸做的冬衣。 徐怀生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大姐居然还给咱们准备了新衣服。” 这得花多少钱啊？ 徐愿生垂眸，心里涌起难言的酸涩感。 从小到大，大姐就一直照顾她们，有什么事都顶在她们前面，她就像个傻子一样，从来不会为自己打算，宁愿自己苦点、累点。正因为有大姐挡在前头，她和小妹从小到大过得倒是不坏。 可大姐护着她们，谁又能护着她呢？ 就算现在，明明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大姐仍在庇护她们，将她们接过来，让她们避开梦境里的死局。 徐愿生扭头，拭去眼角的泪，对徐怀生说：“以后你要好好听大姐的话，知道吗？” “知道啦！”徐怀生毫不犹豫地说，“我当然听大姐的话，以后等我长大了，我会保护大姐，谁都不能欺负大姐！” 大姐护她们长大，她们便护她未来。 姐妹俩收拾好心情，出去帮顾溪收拾东西，顺便熟悉一下环境。 顾溪给她们介绍房子的格局，“那边是我和你们姐夫住的房间，另一间是书房，这边是灶房和客房，院子里那边有厕所和洗浴间，还有压水井，可以自己压水喝。” “真好，不用到外头挑水喝。”徐怀生很高兴，“以前的老房子，没有水井，咱们以前总要出去挑水，我和二姐提不动，只能两个人一起抬……后来大姐你和冯姨离开，爸妈他们有冯姨给的钱，建新房子时找人在院子里打了口井，总算不用挑水喝……” 收拾好东西，顾溪看了看天色，说道：“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一边说，她一边去灶房那边，看看里头有什么菜，然后发现，居然有一斤五花肉，还有带着皮骨的羊肉，估计是沈明峥知道今天两个小姨子过来，特地找后勤那边定的。 顾溪高兴地说：“今天咱们吃手抓羊肉饭吧。” 徐愿生姐妹都不太懂这是什么饭，不过有羊肉肯定很好吃，都期待起来。 因为条件有限，做不了正宗的手抓羊肉饭，只能做家庭简易版的。 不过做手抓羊肉饭的话，还要有胡萝卜才行。 家里没有胡萝卜，顾溪想了想，去拿了点桃酥、鸡蛋糕，然后又拿出两瓶雪花膏，对两个妹妹说：“走，我带你去隔壁认认人。” 姐妹俩乖乖地跟着她身后。 顾溪去隔壁苗团长家敲门，很快门就开了。 叶凤花看到她，瞪大眼睛，反应和其他人差不多，忙问她的脸这是怎么了。 顾溪便将在车站遇人贩子抢孩子的事和她说了说，她不想给人当八卦看热闹，也没有那种炫耀t?的心情，但告诉叶凤花她们倒是没什么，只是让叶凤花别往外头说，不然又要引来一群人围观，她实在难受。 就让她当个默默无闻的社恐吧。 叶凤花心疼得不行，嘴里怒骂丧天良的人贩子，让她注意，千万别留疤才好。 见她带着两个年轻的小姑娘过来，得知这是她老家那边的两个妹妹，赶紧迎她们进去。 顾溪将带来的东西递过去，一边说：“嫂子，这是雪花膏，给你们买回来了。桃酥、鸡蛋糕是在市里的糕饼铺里买的，可好吃了，给你们尝尝。” 叶凤花没有推辞，心知是推辞不了，不如大大方方地收下来，以后有啥好东西，也给她送些过去。 邻里之间，便是这样有来有往，日子才能过得好。 顾溪给叶凤花介绍两个妹妹，“她们是我老家的两个妹妹，徐愿生、徐怀生，这段时间先住在我这边，劳烦嫂子帮忙照顾了。”然后又指着徐愿生说，“我这个二妹是老家里的裁缝，做的衣裳可好看了，嫂子要是想做衣服，可以找她。” 叶凤花惊喜道：“真的啊？那可真厉害，改天你给我家两个姑娘做身衣服吧。” 徐愿生心知这是大姐在帮她招揽生意，爽快地应下来。 聊了会儿，顾溪说道：“嫂子，我今天想做手抓羊肉饭，家里没有胡萝卜，想来你家拔几根胡萝卜。” 叶凤花是农村出来的，很会种菜，她家的菜园子被她打理得非常好，种的蔬菜品种也多，比顾溪家院子里的菜长得更好。 “这有什么？你尽管去拔。”叶凤花亲自带她们去拔胡萝卜，专门挑长得好的拔给她，还多拔了几根，说给她喂兔子。 “你们家的那两只兔子有崽子了没？我家两个丫头对它们非常上心，说等生了小兔子时，给她们两只，她们也想养。”叶凤花说到这里，不禁摇头，“要我说，想养兔子还不简单，我去镇上买两只给她们就是了，她们却说只要你养的兔子生出来的兔崽，不要外头买的……” 聊了几句，顾溪拿着叶凤花送的胡萝卜，带着两个妹妹回去。 接着又带着两个妹妹去高参谋长家，给乔慧送雪花膏和点心，将两个妹妹介绍给乔慧认识。 乔慧正和孩子在屋里头玩，天气冷，怕冻着孩子，大多时候都和孩子待在家里。 朱姐和乔慧看到顾溪的脸时，反应都差不多，顾溪少不得又是一番解释。 “太危险了。”乔慧拉着她的手，叹气道，“下次小心点，千万别伤着自己。” 同样身为母亲，想到那个差点被抢走孩子的妈妈，她对此感同身受，觉得顾溪实在勇气可嘉，这也是最令人敬佩的地方。 她很喜欢顾溪，她身上有太多令人喜欢、敬佩的地方。 顾溪给她介绍两个妹妹，又特地介绍徐愿生会做衣服，让她以后想做衣服，可以来找她妹妹。 乔慧的家境不错，她并不缺钱，很舍得给自己和女儿花钱，只要她见过徐愿生做衣服的手艺，以后应该会不吝啬找她做衣服。 送完东西，又给妹妹拉了两个潜在的客户后，顾溪带着她们回家。 回到家，她们开始做晚饭，将羊肉手抓饭焖上后，剩下的只用守着锅等米饭焖熟就行。 姐妹三人坐在灶房里，一边烤火，一边聊天，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不久后，大门突然被从外头推开，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进来。 顾溪探头一看，发现是沈明峥回来了，忙站起身迎过去。 “大哥，你回来啦！” 沈明峥快步过来，当看到她脸上的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头一窒。 他探臂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到面前，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紧紧地盯着她脸上的伤，神色冷冽，目光幽深，忍耐地问道：“这伤哪里来的？是谁弄的？” 知道今天顾溪回来，团部那边没什么事，干完今天的工作，他便准时下班。 哪知道刚进家属院，遇到一些嫂子，和他说顾溪受伤了。 听到这消息，他想也不想地往家里赶，心里难以抑制地感觉到担忧、害怕，生怕她出事，也不知道她伤得怎么样。此时看到她脸上的伤，在那张白晳的脸上显得如此狰狞可怖，让他心口为之一拧。 顾溪只能再解释一遍，最后强调道：“我真的只是不小心，以后不会再弄伤自己了！” 沈明峥没说话，盯着她脸上的那道伤，脸色不太好。 “大哥。”顾溪第一次见到他脸色这么恐怖，有些心虚，“其实没什么的，我去医院拿了药，应该不会留疤的。” 沈明峥神色沉沉，克制地伸手碰了碰那道伤痕附近完好的肌肤，沙哑地问：“疼不疼？” “不疼。”见他不相信，她只好道，“其实是有些疼的，不过还能忍受啦，我对疼痛的敏感度比较低，这点疼能忍。” 她庆幸自己不是那种疼痛敏感的体质，不然只怕都熬不到长大。 沈明峥的心情不好，脸色并未因为她的话转好。 顾溪心里喊糟，发现实在哄不住，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对了，大哥，二妹和小妹来了。” 就见沈明峥的神色一顿，他转过头，一眼就看到缩在灶房里的两个姑娘。 徐愿生两个姑娘此时尴尬极了，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没见到姐夫之前，她们对他的印象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是那种严肃的、可靠的、正义的，就像百姓们对解放军的印象。 直到这会儿，他进来就亲昵地揽着她们大姐，审视她的脸上，关心她的伤，浑然忘记了其他，看到夫妻间的那种亲密，两个未婚的小姑娘哪里遭得住，都面红耳赤地躲起来。 她们没想到，姐夫原来是这样的。 长得很高，而且很英俊，容色冷峻，和她们想象中的军人一样，就是、就是…… 顾溪倒是没在意，某些时候，她的脸皮厚得出奇，觉得是在自家里，在场的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大大方方地拉着沈明峥，将灶房里的姐妹俩叫出来，给他们介绍道：“大哥，这是二妹徐愿生，这是小妹徐怀生。”然后又对两个姑娘说，“这是你们姐夫沈明峥。” 两个姑娘飞快地看一眼沈明峥，小声地叫“姐夫”。 沈明峥嗯一声，脸色缓了缓，问道：“这一路还顺利吧？” 徐愿生小声地说：“顺利的。” 徐怀生紧张地拉着二姐的手。 沈明峥平淡地道：“以后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你们大姐说。” 看出两个小姨子的不自在，他没有留下来，捏了捏顾溪的手，又看了眼她脸上的伤，去打水洗手，转身回房换衣服——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竖耳兔头] 第80章 第 80 章 第一更 沈明峥回房后不久, 顾远扬也过来了。 进门他就道：“溪溪，你伤得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顾溪从灶房走出来，看他急得冒汗的模样, 就想叹气。 还没哄好沈团长呢，这会儿她哥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顾远扬是在半路上遇到家属院的嫂子, 对他说他妹妹受伤了, 伤着脸, 顿时急得不行, 忙往这边赶过来看看。 当看到顾溪的脸时，他心疼地道：“咋这么严重？走, 大哥带你去医院。”看到沈明峥从屋里出来, 他不高兴地说, “老沈, 溪溪咋摔成这样？你也不多注意点。” 顾溪可不允许有人污蔑她大哥, 忙解释道：“我是昨天在市里的车站摔的, 和大哥没关系。” 她一急, 就没注意称呼。 顾远扬听得心酸之极，沈明峥是“大哥”，他这亲大哥只能沦落成“哥”。 但他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她会叫沈明峥大哥也是有历史原因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当年抱错了, 在徐家受那么多苦, 是冯敏将她带离徐家，当时都要收养她了，沈明峥可不就是她的大哥嘛。 只怕在她心里，沈明峥才是她想认的“大哥”, 而不是他这个什么都没为她做过的大哥。 灶房里的徐愿生姐妹俩也听到她们大姐这声“大哥”，看到顾远扬的表情时，徐愿生有些想笑。 原来大姐居然将对象叫成“大哥”啊。 亲大哥明明心酸得紧，却没有反对，估计是理亏吧。 顾溪好说歹说，终于让顾远扬放弃带她去医院的念头，t?转头将灶房里的两个妹妹叫过来介绍给他。 “哥，这是徐愿生，这是徐怀生，我的两个妹妹。”顾溪说道，“愿生、怀生，这是我哥顾远扬，你们叫他哥就行。” 徐怀生：“哥！” 徐愿生：“……” 顾远扬：“……” 徐愿生也乖巧地跟着叫一声哥，瞅瞅站在那里的姐夫，又看看神色不太对的顾远扬，暗暗吸气。 看来以前大姐写信时，隐瞒了很多事，例如她回到顾家后的处境不好。 不过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毕竟顾家宁愿给徐大贵夫妻一笔钱，也要将养大的假女儿留下来，可见她那个“亲大姐”在顾家很受宠，大姐回去后处境比她想象中要不好。 这个猜测让徐愿生的脸色不太好，只是因为顾远扬在，她勉强地忍下来，神色看起来很冷淡- 顾远扬问顾溪是怎么摔的，咋能摔得这么严重？ 看她脸上这伤，应该是剧烈的磨擦造成的，纵使过了一天，依然看着很可怕。 顾溪没瞒他，又说了一遍车站的事。 顾远扬听得脸色都变了，是被她吓的，忙问道：“你没事吧？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你咋这么大胆呢？” 敢当众抢孩子的人贩子，都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说不定会随身挟带刀具之类的，要是当场给她一刀…… 见顾远扬满脸不赞同，甚至说有些人贩子可能会带刀具之类的，顾溪虽然觉得有这个可能，但也听得头疼。 不用看也知道，沈团长估计又生气了。 她只能无奈地保证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会小心的！这次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反应嘛，以后保证不会了。” 虽然她信誓旦旦地保证，然而在场的人都没相信她。 以她的性格，要是再发生这种事，就不信她能忍住什么都不干。 顾远扬忧心忡忡的，看着面前瘦弱纤细、柔柔弱弱的妹妹，那张漂亮的脸蛋留下这么严重的伤痕，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说她没用，骂又舍不得，能怎么办？ 只能以后多注意了。 顾溪怕他还要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正好这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手抓羊肉饭的香味，说道：“大哥，我这儿做了手抓羊肉饭，做得挺多的，你和嫂子、团团一起过来吃饭吧。” 顾远扬不想麻烦他们，季雅今天加班，现在还没回来，他得回去做饭，晚一些给季雅送饭过去。 顾溪坚持道：“既然嫂子加班，那你就带团团过来，等会儿吃完后，你给嫂子送饭过去就行。”接着又说，“愿生、怀生今天过来，我还想将她们介绍给你们认识呢。” 听到这话，顾远扬不再拒绝，转去幼儿园接女儿。 当顾团团看到顾溪脸上的伤时，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以为吓到她了，顾溪赶紧道：“团团别怕啊，只是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的，你要是害怕，姑姑就走远点。” 顾团团扁着嘴，小手扒着顾溪的手，在她弯下腰时，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小嘴鼓起吹了吹，带着哭腔问：“姑姑，是不是很疼？” “唔……还好吧，真不疼的。” “姑姑骗人，一看就很疼。”顾团团扁着嘴，眼里含着泪，“姑姑以后要小心。” 顾溪忙哄道：“一定会小心的，咱们团团不哭啊。” 怕她继续哭，赶紧将两个妹妹介绍给小姑娘认识，让她们一块儿玩。 顾团团对自己多了两个姑姑接受良好，甜甜地叫她们“二姑”、“小姑”，徐愿生、徐怀生也喜欢这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嘴巴也甜，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不是那种让人生厌的熊孩子。 吃过饭，顾远扬去医院给季雅送饭。 顾团团留下来，等爸爸妈妈回来。 顾溪将这次从市里买的一份颜料和画笔拿出来，还有绘画本，送给侄女，得到小姑娘欢喜的尖叫声。 季雅回来得比较晚，夫妻俩回来后便过来接女儿。 看到顾溪脸上的伤，季雅皱起眉，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她捧着顾溪的脸，在灯光下仔细端详，说道：“我给你带了支专门去疤的伤药，用这个伤口会好得快，也不容易留疤。” 顾溪忙道：“嫂子，我在市区的医院那边拿药了。” 季雅看过医院给她开的伤药，让她别用这个，先用自己带回来的伤药。这边是军区医院，医院里有一种特供给军人的伤药，效果更好。 顾溪听后，决定用嫂子带回来的伤药。 家里有个医生就是不错，不管生病或受伤，能有个靠谱的医生安定人心。 等兄嫂他们离开，顾溪转头对沈明峥说：“大哥，嫂子说了，用了她带回来的伤药，以后不会留疤的，你就不要担心啦。” 沈明峥觉得她在偷换概念，“季医生只是说不容易留疤。” 不代表不会留疤，在她的伤没好之前，都不能确定。 比起会留疤，其实他更在意她受伤这事，虽然她说不疼，但怎么可能不疼呢？如果当时他在就好了…… 顾溪扁嘴，发现他挺固执的，有些头疼，赶紧转移话题：“太晚了，咱们洗澡睡觉吧。” 天气冷，她只想拱温暖的被窝。 顾溪招呼两个妹妹去洗澡，将给她们准备的日用品取出来，告诉她们哪个桶是给她们洗澡的，哪个是她们的洗脚盆。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洗澡桶和洗脚盆，大伙儿分开用。 徐愿生两人的洗澡桶和洗脚盆都是新的，还给她们准备了洗漱用的香皂，这个也分开来用，非常讲究。 徐愿生、徐怀生没想到五年不见，大姐居然这么讲究了，不过也没多想，还以为城里人都是这样。 她们先去洗了澡，轮到顾溪洗澡时，徐愿生不放心地说：“大姐，要不要我帮你洗？你的伤口千万别碰到水啊！” 沈明峥将干净的衣服拿过来，说道：“不然今晚别洗了。” 他也担心她脸上的伤口不小心碰到水。 “不行，昨晚我没洗澡，白天又在外头跑了一天，今晚一定得洗，没洗澡就不准上床。”顾溪正义凛然，“说好的，咱们家的规矩，没洗澡不准上床。” 两人结婚后，自然是磨合了一阵。 虽然沈明峥已经算是比较爱干净的人，但在部队这么多年，多少还是留下一些坏毛病，幸好他愿意迁就她，知道她是个爱干净的人，每天回来后，也会先将自己弄干净，没洗澡不能上床。 沈明峥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不嫌弃你没洗澡。” “我嫌弃我自己！”顾溪哼一声，拿过他手里的衣服，“我自己洗，不用你们帮忙。” 徐愿生看了眼站在那里的姐夫，又看看她们大姐，果断地拉着小妹回房，将房间门关上。 徐怀生懵懵懂懂的，问道：“二姐，你不是说要帮大姐洗澡吗？” “不用我帮。”徐愿生说道，“有姐夫在呢。” 徐怀生挠了挠脑袋，没有多想。 这时，又听到她二姐嘟嚷道：“等安顿下来，还是要找个房子搬出去……” 大姐和姐夫的感情明显很好，又是新婚夫妻，难免会有些情不自禁。光是吃饭到现在，她就不止一次看到大姐对姐夫又拉又摸又碰的，姐夫虽然因为有外人在，比较克制，但也没拒绝她的主动靠近。 而且大姐在这方面挺迟钝的，并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丝毫不拿她们当外人。 徐愿生觉得她和小妹在这个家实在太碍眼，她们不应该在这里。 幸好她也没想过一直靠着大姐，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搬出去，不能打扰他们。 其实大姐和姐夫的感情好，她才高兴呢。 ** 洗完澡，顾溪给自己披了件保暖的大衣，去客房看两个妹妹的情况。 她敲门进去，发现两个妹妹也准备睡了。 乡下人都睡得早，她们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顾溪问道：“你们准备睡了吗？还适应吧？” “当然适应啦。”徐怀生在床上打滚，欢欢喜喜地说，“大姐，被子好厚实，很暖和，比家里的被子好。” 对徐怀生来说，只要大姐和二姐在，不管去哪里她都很自在。 徐愿生打开雪花膏的瓶子，给自己擦脸，又将妹妹薅过来给她涂脸。 她一边忙活，一边看着顾溪，确认她脸上的伤没碰到水后，问道：“大姐，姐夫他……对你好吗？” 虽然能看出来，但她还是想问一问。 “很好！”顾溪毫不犹豫地说，“只要他在家，家里t?的活都是他干的，我一般睡到天亮才起，他会从食堂买早餐回来，放锅里温着……当然，他做饭味道普通，我想吃好的，会自己下厨，他给我打下手。” “对了，你们明天不用起得太早做早餐，多睡会儿，早餐吃食堂的就行。” 姐妹俩都应下。 她们刚过来，还没摸清楚这边的情况，自然是听大姐的。 顾溪和她们聊了会儿，眼看时间差不多，让她们睡觉，她起身回房。 回到房，便见沈明峥坐在床头看书等她。 顾溪将身上披着的大衣解下，挂到架子上，然后摸上床，主动钻到他温暖的怀里。 沈明峥搂着她，另一只手拉起被子盖在她身上，说道：“小心点，别蹭到脸上的伤。” “知道。”顾溪挪了个位置，嘟嚷道，“昨晚睡觉时，好几次不小心蹭到，当时都疼醒了……” 天气冷，她喜欢整个人缩在被窝里。 昨晚虽然自己睡一张床，但在梦睡中好几次伤口都不小心蹭到被子，将她疼醒过来，根本没能睡好。 顾溪叹气，说道：“原本我还想要像以前那样，这几晚和愿生、怀生一起睡的，顺便和她们聊聊天，因为脸上的伤，只能算了。” 沈明峥听得无语。 要是她脸上没伤，难不成她这几晚都要跑去和两个妹妹睡？ “你不知道，以前在徐家，我和愿生、怀生一个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我们三个从小就是在一张床睡大的，两个妹妹都习惯和我睡，我也习惯晚上她们紧挨着我，扒着我睡。”顾溪说到这里，忍不住乐了，对他说，“要不是有两个妹妹从小训练，和你结婚后，像你那种要抱着人睡觉的姿势，正常人根本睡不好。” 沈明峥再次无语，所以他还得感谢两个小姨子，从小就将她训练成就算被人勒着，也能安然入睡吗？ 他也不是一定要抱着人睡，而是想抱着自己媳妇睡，这有什么不对？ 顾溪嘀嘀咕咕地说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从床上爬起来。 她跑去柜子那边，将放票的铁盒子取出来，从里头找出一张缝纫机票，对沈明峥说：“大哥，你改天去找后勤，麻烦他们从市里拉一台缝纫机回来，有了缝纫机，二妹可以给人做衣服挣钱。” 沈明峥应下，这缝纫机票是冯敏准备的，本来是给她到这边买缝纫机的。 不过顾溪除了缝个窗帘外，就没有碰过针线，一直没想过要买，这会儿徐愿生过来，倒是可以给她用。 等她将缝纫机票另外放好，沈明峥伸手将人拉进被窝里，“小心点，别只穿睡衣到处转，万一冷到又要生病。” 先前她生病的样子让他担忧得不行，那种咳嗽法，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她的身体还虚着，很容易生病。 被他塞到被窝里时，顾溪笑嘻嘻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说道：“大哥，你不生气啦？” 沈明峥神色冷淡，“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看他这脸色，像是又在置气。 顾溪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一副乖巧的模样：“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你就别生气啦，这只是个意外。” 沈明峥心里叹气，他能怎么办？ 打不得、骂不得，偏偏她还软绵绵地挨过来，娇里娇气地哄他…… 不得不说，男人就是吃这套，沈明峥也很吃这套，再多的负面情绪，也被她哄得消失——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第二更 号子声在安静的夜色中响起时, 徐愿生姐妹俩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满脸茫然无措。 “二姐？啥东西响了？”徐怀生惊慌地问, “咱们要起床了吗？” 徐愿生不确定地说：“可能是部队里叫人起床的一种声音吧……” 听到外头响起细碎的动静时，徐愿生披衣下床。 开门出去, 就见已经洗漱好准备出门的沈明峥, 看到从客房探头的姐妹俩, 他朝她们道：“天还没亮, 你们继续睡，不用起那么早。” 冬天的天色亮得晚, 此时天空黑黢黢的, 只有廊下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一阵阵冷风袭来。 徐怀生探头瞅着他, 小声地问：“姐夫, 刚才的声音是什么？” “是部队的号子声, 每天都会固定时间响起。”沈明峥解释道。 等沈明峥出门, 姐妹俩重新回房躺下。 只是这时候，姐妹俩都没什么睡意，又没啥事可干, 便窝在床上, 小声地说着话，聊她们来到部队的感想。 徐怀生紧挨着二姐, 压抑的声音满是快乐, “二姐，我好高兴，这里有大姐，咱们姐妹三个又能在一起了, 只要有你们在，我啥都不怕……”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低落，“二姐，我不想离开你们，也不想回徐家屯……” 比起徐家屯，她更想留在两个姐姐身边，更眷恋有她们的地方。 徐怀生出生后，是两个姐姐带大的，在她心里，两个姐姐比父母更亲近。 父母不喜欢她们，后来小弟徐宝生出生后，父母的心思都在徐宝生身上，她们三个女娃就像是捡来的，只有需要她们干活时才会叫她们一声，其他时候都当她们不存在。 这样的父母，徐怀生产生不了丝毫的眷恋和亲情。 徐愿生道：“放心，你不会回去的，我在哪你就在哪。” 她可不敢将小妹留在家里，徐家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只要不是带把的，命运都不太好，她怎么放心得下单纯的小妹留在那里？ 就算她以后结婚，她也要先安排好徐怀生才能安心地婚嫁。 有了她这话，徐怀生就安心了，靠着她姐嘻嘻哈哈地说个不停，可见和姐姐来到部队，让她有多兴奋。 不知不觉间天色亮了。 姐妹俩没急着起，直到外头又响起动静，知道是顾溪起来了，姐妹俩也跟着起。 顾溪看到她们，眼睛弯起来，笑着问道：“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好着呢。”徐怀生声音轻快，“被子很暖和，还有香香的味道，我一觉睡到天亮。” 长这么大，她就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棉胎很柔软，被面的布料也很好，摸起来柔软光滑，盖着能嗅到上头洗衣皂残留的香味，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有被冷醒过。 顾溪确认她们休息得好后，便放心了。 她去灶房将锅里温着的早餐取出来，招呼她们过来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包子、油条和煎饼，顾溪又去泡了三杯牛奶，搭配着一起吃。 徐愿生姐妹俩看得有些呆愣，这吃得也太好了，天天都这么吃的话，会不会很花钱？ 一时间，徐愿生在心里生出赶紧买缝纫机赚钱的紧迫感，不能都吃大姐和姐夫的。 吃过早餐，顾溪让她们去换衣服：“我带你们出去转转，认一认环境。” 姐妹俩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将头发梳成两股麻花辫，确认形象还可以，不会给大姐丢脸后，便跟着她出门。 这时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不上班上学的，都在家里做家务活，外头没什么人，家属院比较清净。 顾溪一边走，一边给她们介绍周围的环境。 一路走到供销社，顾溪带她们过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要买。 这时候供销社里的人不多，三人进去时，售货员下意识看过来，当看到顾溪脸上的伤，不由大吃一惊，忍不住多看几眼，脸上露出痛惜之色。 这么漂亮的脸，咋伤成这样呢？ 顾溪已经习惯旁人看到她脸上的伤时的反应，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发现今天有鱼卖，便买了一条草鱼，买了几块豆腐，打算中午做豆腐鱼汤，再烫些青菜、粉丝就完美了。 天气冷，她更喜欢吃热气腾腾的食物。 在顾溪买菜时，又有人过来。 等她买完东西转头，发现徐愿生正和几个家属院里的大娘聊天，看样子好像聊得不错。 她走过去，正好听到有人问：“你们是顾同志老家那边的亲戚？” “是的，溪姐随军后，长辈们都很关心她的情况，就让我们过来看看她。”徐愿生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和溪姐的感情好，加上现在是农闲，地里没啥活要干，就让我们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有大娘打量徐愿生，问道：“徐同志多大了？” 徐愿生的脸有些红，一听年长的人问年龄，就知道这些大娘想做媒，她有些羞涩地说：“我今年十八岁t?。” “徐同志读过书吗？在老家是做啥的？” 徐愿生大大方方地说：“读过书的，七月份刚好初中毕业，在老家和裁缝学做衣服，后来顶了他的班。你们要是想要做衣服，可以来找我。” “那感情好，有空我们去找你啊。” “好的，欢迎嫂子和大娘们过来，我给你们打折扣。” “……” 顾溪看了看，不禁感叹，她这二妹不管到哪里都能混得开。 这也是独属于徐愿生的能力。 如果说她是社恐，那徐愿生就是社牛，社牛很容易融入环境，倒是不用担心她们不适应这边。 买完东西，顾溪领着两个妹妹回去。 徐怀生好奇地问：“二姐，刚才那些大娘是不是想给你介绍对象？” 她对这个很有经验，自从二姐顶了老裁缝的班后，村里很多人都想给她做媒，就连知青点那边，都有男知青表示想和她处对象。 “应该吧。”徐愿生并不像其他女孩子，听到介绍对象就脸红羞涩，就算脸红羞涩，那也是刻意做给外人看的，在姐妹面前，她很淡定。 徐怀生想了想，说道：“二姐，如果你要在这边结婚，我是不会反对的，要是你和大姐都嫁到这边，往来也方便。” 徐愿生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了，要是有适合的对象，我会考虑的。” 顾溪听得有些懵，惊讶地说：“愿生，你真想找对象啊？” “如果有适合的话。”徐愿生并不反对找对象，女孩子到了年纪都要结婚的，不结婚会被人拿来说，说什么都有，挺烦人的。 与其让徐家将她嫁给乱七八糟的人，不如在这边找个她自己看得上的对象。 顾溪沉默了下，最后没说什么。 徐愿生已经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就算她觉得十八岁还是太小了，也不好说什么。万一遇到适合的对象，她还能阻止不成？ 结不结婚，是个人的意愿，不应该是别人强加给她的- 下午，顾溪带姐妹俩去通讯室那边，给徐家屯公社打电话，告诉田巧莲，徐愿生姐妹俩顺利抵达部队。 田巧莲听闻姐妹俩顺利到达，松了口气，笑道：“这样就好，我也放心了。” 顾溪听出些许不对，问道：“田表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田巧莲叹气，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徐大贵和何桂花他们这几天闹得厉害……” 接着田巧莲告诉她们，徐大贵和何桂花被妇联的人叫过去再教育时，派出所的公安接到知青们的举报也来了。 折腾了一通，徐大贵和何桂花被弄心力交猝，对徐愿生更加生气，准备回去就打她一顿。 哪想到，回到家时发现徐愿生和徐怀生姐妹俩不见了。 徐大贵还以为徐愿生是躲到外头，不想嫁给傻子。 正当生气时，大队长特地过来告诉他，徐愿生和徐怀生去部队找顾溪，因为顾溪要在部队给她介绍个军官对象。 徐大贵夫妻当场就傻了。 徐愿生要是去部队嫁军官，那县城的傻子怎么办？他们可是收了傻子家八百块的彩礼啊。 何桂花也急得不行，嚷嚷着让人去部队将徐愿生姐妹俩带回来。 徐大贵夫妻俩的行为惹来村里无数人的鄙夷。 就算再贪钱的人也能明白，将女儿嫁给部队里的军官，远比嫁个傻子要好，军官的工资不低，还有各种福利补贴，女儿嫁给军官，父母也光荣，说不定更能帮衬娘家。 村里人都是赞成徐愿生去部队嫁军官的，甚至夸顾溪有情有义，这么多年过去，依然照顾两个妹妹，还给妹妹介绍军官对象，而不是像她们父母那样，随便将她嫁给个傻子。 徐大贵夫妻听到众人夸顾溪的话，想吃人的心都有了。 在他们心里，顾溪就是个白眼狼，白养她十几年，回到亲生父母家后，她没寄过一分钱给他们，也没寄过什么东西回来，听说她的亲生父母都是双干部，手里肯定不缺钱，但凡漏点给她，她都有大把的钱花，可她宁愿寄钱回来给两个赔钱货读书，也不给他们一分钱。 这会儿，居然还将徐愿生叫走了，要给她在部队介绍军官什么的…… 这不是和他们作对吗？ 他们要是感激顾溪才有鬼。 虽然有个军官女婿确实很光荣，说出去也有面子，但架不住徐愿生是个不听话的，嫁得那么远，他们以后哪里能拿捏她，更不用说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了。 不如嫁给县城的傻子，傻子家离这边近，他们想要点什么，可以去傻子家里找她要，她不给还可以闹一闹。 给他们胆子，他们也不敢去部队闹啊。 徐大贵夫妻俩气得不行，只是还没等他们想好怎么将徐愿生姐妹俩叫回来，傻子家的人就登门了，让徐家退还八百块的彩礼。 虽然傻子的父母想给儿子娶个人品好又能力强的媳妇，以后好照顾一双傻儿女，但也不想摊上事啊。 因为他们家也被妇联找上门，在街坊邻居面前丢尽了脸。 傻子的父母可不蠢，有这八百块钱的彩礼，乡下大把人愿意将女儿嫁过来，甚至还有大把的乡下姑娘愿意嫁，哪管是不是嫁傻子，毕竟嫁过来就是城里人，可以吃商品粮，过得体体面面的，总有人是愿意的。 只是他们比较挑罢了，不想委屈自家孩子。 既然徐愿生不愿意，那他们也不勉强，去找愿意的人。 这桩婚事不成，当然是要将彩礼要回来。 傻子家要回彩礼，徐大贵夫妻虽然舍不得八百块钱，但不能不还，更何况现在徐愿生跑了，也变不出个女儿给他们。 哪想到，他们去拿钱时，发现家里的钱没了一半。 夫妻俩当即炸了，以为有人偷了他们家的钱，闹得不可开交，还是精明的徐家大伯说，是不是徐愿生那死丫头离开前偷走了家里的钱。 徐大贵夫妻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们将钱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就算村里有人知道他们家有钱，却一直没有人偷。 徐愿生这死丫头从小就是个鬼精的，指不定早就知道他们藏钱的地方。 夫妻俩便嚷嚷着要去报公安，将徐愿生捉回来，让她还钱之类的。 可惜，徐大贵夫妻闹的这一通，没人相信。 大队长被叫过来时，还以为真有人去徐家偷钱，后来又看徐家人说是徐愿生走之前偷的，当即就怒了。 有徐愿生离开前的铺垫，大队长完全相信徐愿生是无辜的，心里早就偏向她，他怀疑地问：“你们不会是不想还人家彩礼钱，才说钱被偷了吧？” 他会这么问，也不是没根据，徐大贵夫妻平时的德行摆在那里，众人完全相信他们能做出这种事。 不仅大队长这么觉得，就连围观的村民也觉得是这样，甚至徐家那些人都怀疑起来。 连自家人都怀疑，可见徐大贵夫妻平时是什么德行。 ** “……没人相信你爸妈说的话，毕竟他们平时的为人……你们也懂的。”田巧莲含蓄地说，“他们想要去报公安，但他们没证据证明钱是你拿走的，公安也不能可受理。” 顾溪听到这话，转头看向徐愿生，然后将电话给她。 徐愿生拿起话筒时，眼泪唰的就下来，带着哭腔说：“田姨，我咋可能做这种事？他们就是舍不得彩礼，才会说我拿走的，这是想逼我回去呢，只要我回去了，他们又可以给我找个老的、瘸的对象，只要能给他们八百一千块的彩礼就行……”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一副委屈坏了的模样。 顾溪和徐怀生不由看着她。 通讯室里的女兵也看着她，她们听不懂徐愿生说的方言，只觉得这姑娘哭得老惨，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心里不禁有些同情。 田巧莲赶紧安慰她：“你放心，没人会相信他们，就连你爷爷都不相信，让你爸妈将彩礼还给人家。” 徐爷爷虽说也不拿孙女当人看，但他也是知道自己儿子、儿媳妇是什么德行的，心里同样认定是徐大贵夫妻不想还彩礼钱，才会赖到徐愿生身上。 甚至有关心徐愿生的知青过来，也为徐愿生出声，纷纷骂徐大贵夫妻丧天良，不仅打女儿，居然如此冤枉女儿…… ** 打完这通电话，田巧莲特地去晒谷场那边找正带着村民们一起做腌菜的丈夫。 当着众人的面，她告诉他们徐愿生没拿家里的钱，并说道：“徐大贵诬蔑愿生拿钱，估计是想将她逼回来，再给她找个对象呢。” 听到这话，众人都觉得这种事徐大贵夫妻确实干得出来。 他t?们纷纷商量，等公安来了，要和公安好好说——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2章 第 82 章 第一更 打完这通电话, 了解到徐家屯那边的情况，顾溪总算放心了。 回到家，徐怀生有些担心地问：“二姐, 爸妈会不会为了不还傻子家的彩礼钱，跑到部队里找你, 带你回去嫁傻子啊？” 徐大贵夫妻是什么德行, 没有比她们这些当女儿的更清楚。 当初父母为了彩礼钱要将二姐嫁给县城的傻子时, 徐怀生就急得不行, 都恨不得二姐远远躲开，不能让二姐将一辈子搭进去。 原本她很高兴和二姐来到部队, 高兴见到大姐, 可现在她又担心起来, 万一父母为了钱真的跑过来将二姐带回去…… 徐愿生看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又想到什么, 叹了口气。 “别担心, 他们不会来的, 因为他们还没到绝境。他们手里还有钱还给傻子家，我可没将他们的钱全部拿走，只拿走一半。”说到这里, 她又笑了下, “不过等他们还完傻子家的彩礼钱后，就没剩什么了。” 只要没有陷入绝境, 徐大贵夫妻是不敢轻易来部队的。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 逼女儿嫁给一个傻子这事很不光彩，没闹开还好，要是闹开，就是他们不占理。不是打着父母的名号, 就能随便摆布儿女的婚事，能被父母长辈摆布的，其实不过是儿女孝顺听话，以及没办法反抗罢了。 像徐愿生这种敢算计他们的，摆明就是不听话的，真闹开来谁都得不到好。 部队里可是有很多军人的，徐大贵夫妻哪里敢在这种地方闹。 徐愿生为什么没有将所有钱都拿走，还留了一半给他们，留下这么一个破绽？ 当然是因为不能让傻子家去讨要彩礼钱时，让徐大贵夫妻拿不出一分钱。 要是傻子家不肯罢休，闹了起来，甚至去公安局告他们，那对夫妻实在没办法还钱时，只能一个狠心，就算没胆子过来，也只能鼓起勇气跑到部队这边闹…… 她不能给大姐带来麻烦，影响到大姐和姐夫的生活。 更不用说他们为了得到部队的地址，还会去闹大队长夫妻。这些年，田巧莲帮了她们很多，不能这么恩将仇报。 徐愿生虽然有目的性地经营自己在老家的名声和形象，但不代表她不知好歹，谁对她好，她还是知道的，也领这个情。 而且要是让徐大贵夫妻时常去大队长他们家闹，迟早有一天，大队长他们被闹得烦不胜烦，连带着对她们姐妹也会生出怨言，原本经营出的好感会变负。 这对她们很不利- 徐愿生将自己的想法掰碎了说给小妹听。 虽然她是想保护单纯的小妹，但人太单纯也不行，会被欺负的，该知道的也要知道。 徐怀生听完后，忍不住捧住脸，瞅着她说：“二姐，你心眼真多，好可怕啊。” 徐愿生作势要打她。 徐怀生屁股一挪，缩到顾溪身后，探着头又说：“怪不得你从小就有主意，总能偷偷带些吃的回来给我和大姐，二姐你是最厉害的！” 说到最后，她竖起大姆指，讨好地笑。 顾溪跟着点头，笑道：“确实，愿生很厉害。” 看来就算没有将她叫到部队，或许在徐家屯那边，她也能过得很好。 接着姐妹三人对视一眼，然后纷纷笑起来。 她们围着火盆烤火，往火盆上架着一个铁网，放几颗红薯，慢慢地烤着，旁边还有冲好的麦乳精，一人一杯。 徐怀生坐回原位，捧着麦乳精喝，突然又有些担忧地说：“二姐，爸妈认定钱是你偷的，要是他们去报公安，真的不会有事吗？” 虽然二姐拿了家里的钱离开这事，给她的冲击挺大的，不过想到二姐说的那些话，这些钱分明就应该是大姐的，又觉得理所当然，没什么负罪感。 她只怕真的会有公安过来找上二姐。 徐愿生知道她是个胆小的，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他们说我偷钱这事，也只是他们自己说，又没有证据，公安不会受理的。而且，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钱，他们说丢那么多钱，但谁相信他们真的丢了？就像田姨说的那样，大家更愿意相信是他们舍不得还彩礼钱胡说的。” 徐大贵夫妻手里有多少钱，除了他们夫妻俩，没人知道。 就连徐爷爷、徐大伯等人也是不清楚的。 他们说丢了钱，只是他们说，但也要有证据啊，拿不出证据，谁会相信？ 要是徐大贵他们真去告公安，说自己女儿卷走家里的钱跑了，只怕公安听了都得头疼吧？这种家里人卷走钱什么的，只怕大伙都当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公安来了也不好处理。 徐愿生虽然不知道公安是怎么办案的，但她以前见过不少例子，有一个赌鬼将家里的钱偷走拿去赌了，后来他们家去公安局报案也没什么用，只能不了了之。 徐怀生见二姐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会有事，决定相信她。 顾溪安静地坐着，没说什么，也不需要她去说什么。 她知道徐愿生对父母是有怨恨的，徐大贵夫妻那样的父母，怎么可能不让作女儿的心生怨恨呢？对徐愿生的所做所为，她不会说什么。 红薯烤好后，顾溪招呼她们吃红薯，问她们有什么想吃的，等下个月初一，一起去镇上的集市买。 眼看这天就要下雪，听说每次雪一下就会好几天，哪都去不了，多得囤点东西才行。 现在家里又多两张嘴，她突然觉得地窖里的粮食囤得还不够。 两个妹妹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询问镇上集市的事情，得知集市有很多东西，有附近的村民将自家的农副产品带到集市卖时，都很感兴趣。 这年头禁止私人买卖，但农民自家产出的一些农副产品，却不会阻止，允许他们在集市上卖。 只是还没等她们去集市，缝纫机就买回来了。 缝纫机是后勤那边的小战士送过来的。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家属院里不少人的注意，纷纷探头观看，得知他们家买了台缝纫机，不少人脸上露出羡慕。 这年头，不管买什么都需要票，特别是工业券这种非常难弄，就算有钱，没有票也买不到。像自行车票、收音机票和缝纫机票这些工业券就比较难弄到，也不是谁都舍得花这笔钱买的。 顾溪没想到和沈明峥提买缝纫机的事不过两天，后勤就帮送回来，这效率真是太好了。 她招呼两个小战士，麻烦他们将缝纫机抬进去，然后一人塞了把糖，感谢他们。 送走两名小战士，转头看到那些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招呼她们进门坐坐。 和顾溪交好的赵艳芳问：“顾溪，你家咋突然买缝纫机？” “有台缝纫机缝衣服比较方便。”顾溪解释道，将徐愿生拉过来，给她们介绍，“这是我老家的妹妹徐愿生，她是一名裁缝，很会做衣裳，你们要是想找人做衣裳，可以来找她。” 徐愿生姐妹俩来到部队也就刚两天，和家属院里的人不熟悉。 那天过来时，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顾溪受伤的脸上，没太注意她们。 这会儿，经过顾溪的郑重介绍，大伙儿都知道顾溪老家过来的两个妹妹，大的那个是裁缝，有一手做衣服的好手艺，想要做衣服可以找她，不用大老远地跑去镇上找裁缝做。 其实家属院里也有会做衣服的嫂子，但数量比较少，也就两个，手艺也有限，那么多人做衣服，有些人不耐烦排队，宁愿去镇上找裁缝做。 徐愿生是个会来事的，很快就和在场的大娘、嫂子们聊起来，问她们想做什么衣服，还会适时地给个意见。 从七八岁伊始，她就给老裁缝打下手，算是和老裁缝学了十年，业务能力非常强，提起做衣服，能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根据她们的需求，适时地给出意见，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是个有能力的。 顾溪请她们吃花生瓜子，徐怀生则去将烧好的水提出来，给她们倒水。 看徐愿生和她们聊天，面上带着笑，游刃有余，将人哄得眉开眼笑的，不禁眼里露出笑意。 妹妹真的长大了，不再是过去要她护着的孩子，变成一个厉害的大姑娘。 等客人们离开，徐愿生手里已经有三单要做的衣服，就等t?着她们送布过来。 顾溪道：“愿生真厉害，才来两天就有生意了。” 徐愿生摸了摸鼻子，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好意思，嘟嚷道：“这得多亏姐夫让人帮忙买缝纫机回来。” 原本按她的打算，等这边安顿好，就想办法买台缝纫机回来。 哪知道这悄无声息的，缝纫机就送过来了，这位姐夫行事还真是……明显就是那种只做不说的男人。 傍晚，等沈明峥回来吃饭时，徐愿生特地感谢他，并将买缝纫机的钱还给他们。 她没有缝纫机票，得占他们的便宜，但买缝纫机的钱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出。 沈明峥无所谓，见她坚持要还钱，只是看向顾溪。 倒是顾溪有些担心：“你还有钱用吗？” “有的。”徐愿生面不改色地说，“而且我这不是接了做三单衣服的活，很快就能开始赚钱了。” 距离过年其实也不久，到时候大伙都想做套新衣服过年，会有更多人来找她做衣服，便是她赚钱的时候。 顾溪知道她不想太麻烦他们，只好将钱收下。 ** 缝纫机放在徐愿生姐妹俩住的客房里。 原本顾溪是建议放到书房的，但徐愿生知道她喜欢在书房看书，怕打扰到她看书，而且书房里还有顾溪做木工的一些工具，东西太多就挤不下。 于是选择将缝纫机放到她们姐妹俩的房间，反正房间大，可以用布帘隔开一个小空间来当她的工作室。 徐愿生开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做了一件好看的窗帘，还给窗帘加了裙边。 这窗帘是挂到主卧那边的。 主卧的窗帘是顾溪手工缝制的，只能说可以看，其他的就不能勉强了，那针脚细看时十分的粗糙。 顾溪笑着收下妹妹做的窗帘，将它挂起来，理直气壮地给自己挽尊：“我从小就不耐烦做针钱活，衣服破了、烂了，都是你帮忙缝的，一直都没怎么练习过。” 有个从小就喜欢做针线活的妹妹，这些事自然不用她操心。 回到顾家后，顾家人的衣服都是找人定做，或者买成衣，更不需要她动手做衣服什么的。 徐愿生有了自己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 她一忙，便显得徐怀生无所事事。 不过顾溪没让徐怀生闲着，将人拎到书房，拿出那套在市里买的数理化资料，准备教她学习。 徐怀生人很懵：“大姐，你教我这个做什么？” 顾溪：“当然是让你好好学习，等过完年，我送你去读初中，读完初中再读高中。” 顾溪在心里盘算着，等恢复高考时，小妹也才十九岁，正好是读大学的年纪，要让她能顺利考上大学，得提前抓她的学习才行。 不仅小妹，二妹也要去考大学。 到时候姐妹三人一起上大学，不是挺好的吗？女孩子要多读点书，才能开拓视野，没啥坏处。 徐怀生的年纪还小，也知道自己除了读书，目前是干不了什么的。 去找工作？先不说能找什么工作，两个姐姐肯定不会让她在这个年纪出去找工作的；至于给家里干活？这里又不是农村，没啥农活可干。 那只能听大姐的，先去读书。 徐怀生开始跟顾溪学习。 等她发现，大姐不仅让她学习，甚至连二姐也没放过时，人又懵了。 “大姐，你想让二姐去读高中？”徐怀生询问。 徐愿生一听，马上说：“我不想读高中。” 读高中的话，那是要住校的，没时间工作，难不成还要大姐和姐夫养她们姐妹俩？ 顾溪道：“读不读高中另说，多学习没坏处。” 徐愿生不想去读高中，她自然不会逼她，但学习不能落下。 想到还有好几年，顾溪也没太逼着她们，说道：“不过有空的话，你也过来和怀生一起学习。” 徐愿生瞅了瞅坐在书桌前学习的妹妹，嘴里应下。 反正姐妹三人只要在一起，就算让她学习，她也是愿意的。 她又看顾溪面前的一张特地做的学习计划表，突然目光一顿，说道：“大姐，你这字越来越好看了。” 顾溪笑眯眯地说：“真的吗？不枉我这几个月一直努力练字。” 然后告诉她们，这几个月，都是沈明峥教她练字，如果她们也想练字，她可以教她们。 “俗话说，字如其人，这字就像人的第二张脸，别人也会高看你们一眼，对你们有个好印象。” 徐愿生姐妹俩闻言，互视一眼，再次应下。 大姐都这么说了，她们肯定得练啊，不然不是给她丢脸吗？- 沈明峥见姐妹三人一起学习的劲头时，还挺稀奇的。 晚上，他给顾溪脸上的伤涂药，一边说：“你买回来的那套书，是特地给她们买的？想送她们去读书？” “只有怀生去读书，等过完年就送她去部队的初中。”顾溪说道，“愿生已经初中毕业，她不想读高中，不过多学点没坏事。” 沈明峥没多想，给她涂完药后，察看她的面容。 最近这几天，大概是有两个妹妹陪着，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眼睛笑得弯弯的，格外好看，眉宇间再无过去的阴郁冷漠，终于有几分年轻姑娘该有的朝气。 果然，有两个妹妹过来陪她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3章 第 83 章 第二更 天空阴沉沉的, 冬日凛冽的寒风中，一辆小车朝着部队驶来。 小车在部队的大门前停下，几人从车里下来, 一对中年夫妻，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怀里还抱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 看身形并不大。 他们先去门岗那边登记, 说道：“同志, 我们要找顾溪，她的爱人是沈明峥沈团长。” 负责登记的战士有些惊讶, 得知他们是从市区来的, 问道：“你们是沈团长爱人的亲戚？” 听说沈团长爱人是京市人, 难道在这边还有亲戚？ “不是不是！”莫父忙道, “我们不是亲戚, 上个星期, 沈团长爱人在车站救了我的外孙, 我们今天特地过来感谢她的，顺便给她送锦旗。这锦旗是市区派出所颁发给顾同志的，得知我们过来, 让我们带来给她, 还有奖状……” 等负责登记的战士听明白他们过来的原因，不禁瞪大眼睛。 居然还有这种事？ 对了, 最近确实听人说, 沈团长的爱人伤到了脸，好像是去市区接人时摔伤的，众人都很惋惜，那么漂亮的姑娘, 要是脸上留疤，那就太可惜了。 但顾溪摔伤的原因和人贩子有关这事，大伙还真不清楚。 虽然当日送顾溪姐妹三人回来的小战士知道，不过那时候顾溪有些羞涩地拜托他们别外往说，怕吓着家属院的人，小战士们很感动她的体贴，当然是拍着胸口保证，是以这事并没有在部队传开。 没想到沈团长的媳妇还做了好事，居然如此低调，没往外宣扬，实在是难得。 登记的战士很高兴，毕竟做好事的是他们部队的军属，而且还为了救人受伤，应该给予鼓励。 他说道：“我让人带你们过去吧。” 将车停好，一名战士带着莫家人朝家属院而去。 今天是周末，家属院里很热闹，就算阴沉的天气也没有减少那些孩子到处玩耍的兴趣，一群活泼的孩子在家属院窜来窜去，还有一些大人也到处串门，和邻居聊天。 莫家人来到家属院时，引来不少注意。 特别是他们大包小包的，帮忙带路的战士同样也提了不少东西，虽然用袋子装着看不清楚是什么，但看莫父莫母和莫雪芝他们体面的穿着，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发现莫父莫母都是陌生面孔，不是家属院的人，有人问道：“你们是谁啊？来找谁的？” 莫母和气地说：“我们是来找顾溪的，她是沈团长的爱人。” “顾溪？你们找她做什么？” 这下子，好奇的人更多了，还有些听到动静的军属从屋里走出来，好奇地探头张望。 顾溪虽然挺低调的，但因为当初乔慧那事，让她早就成为家属院里的名人。 莫母见周围的人只是好奇，没什么恶意，便说道：“我们是来感谢她的，上个星期，她在车站救了我的外孙。” 说着，她看向女儿怀里抱着的孩子。 因为一路开车过来，孩子还在睡，被妈妈抱在怀里，露出半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这下子，家属院里的人更好奇了，忙问道：“这是咋回事？顾溪救了你们家的孩子？在哪救的？” 莫母便将车站的事和他们说t?了说。 等她说完，军属们都轰动起来。 先不说顾溪这做的可是好事，只说她居然遇到人贩子抢孩子，而且还勇敢地去阻止，就让她们听得心惊肉跳，敬佩不已。 那可是穷凶极恶的人贩子啊，说不定还带武器的，她居然敢去阻止，还救下被人贩子抢走的孩子。 真是看不出来，她的胆量这么。 突然，有人说道：“对了，顾溪从市里回来时，她脸上的伤……不会是当时弄到的吧？” 这话一出，大伙儿也想起来了。 顾溪说是不小心摔的，但要是不小心的话，不可能会摔得这么严重吧？ 果然，就见莫家人面露愧疚之色。 莫雪芝搂紧孩子，一脸愧疚地说：“她为了救我的孩子，被人贩子撞倒在地时弄伤的。” 孩子出院后，他们去车站的警务室特地了解顾溪救孩子的过程，当时目击者不少，还有车站的工作人员，大家复述一遍，将顾溪救孩子的过程还原，确认她当时是为了护着孩子，才会弄伤脸。 其实不管男女对脸脸都很看重，要是为此破相，谁都不会高兴。 众人一阵惊叹，然后议论纷纷。 这可是家属院里难得的大事，还是好人好事，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估计这段时间，家属院里的人聊天时都会聊这个话题。 莫家人和众人解释过后，便去顾溪家。 众人好心地给他们指路，“顾溪家在那里，你们往前走，再拐过去……” “谢谢你们啊。”莫父莫母感谢这些好心的军属们，觉得部队果然不像其他地方，这里住着的军属人情味很浓，一个个都热心善良。 来到顾溪家，他们敲了敲门。 叶凤花拿着今天大扫除的垃圾出门，看到这些人，问道：“哎，你们要找谁啊？” 莫母忙告诉她来意，叶凤花一听，眼睛都瞪圆，居然是顾溪在车站救的孩子的长辈们过来了。 这时，门也打开了，开门的是徐怀生。 今天是周末，他们家也在大扫除，正干得热火朝天，没听到外头的动静，还是徐怀生在清理兔舍时，听到声音就跑过来开门。 “你们找谁？”徐怀生问道。 莫父莫母再一次说明来意。 徐怀生一听，也想起大姐受伤的原因，得知对方是来感谢她们大姐的，一边请他们进去，一边朝里头叫道：“大姐、姐夫，有客人来了。” 顾溪、沈明峥和徐愿生从屋里头出来。 看到顾溪，莫家人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说：“顾同志，打扰了，冒昧登门，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才好。” 顾溪只是惊讶了下，便请他们过来。 徐愿生和徐怀生去厨房将烧好的水提出来，泡茶招待客人，这茶叶是冯敏从京市寄过来的，平时顾溪看书时，喜欢泡一壶茶慢慢地喝。 顾溪和沈明峥洗净手，然后招待客人。 “你们怎么过来了？孩子没事吧？”顾溪一边说，一边看莫雪芝怀里的孩子。 可能是到了地方，孩子终于醒过来，正坐在妈妈怀里，睁着一双黑乎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周围。因为有妈妈在，孩子也不哭不闹，看起来格外的乖巧，惹人喜欢。 徐愿生姐妹俩都不由多看几眼。 这孩子长得十分可爱，被养得很好，这样的孩子，怪不得会引来人贩子的注意，人贩子也会专门挑长得好看的孩子抢，这样才能卖高价。 莫雪芝看到她脸上开始结疤的伤，愧疚地说：“谢谢关心，孩子已经没事了……” 莫母拉着顾溪，一脸感激：“顾同志，多亏你，孩子才能平安无事。原本我们是想早点过来的，只是孩子这次遭了大罪，在医院住了三天，回来又养了一个星期，终于缓过来，我们便带他过来。” 然后又告诉顾溪，第二天下午他们去招待所找过她，没想到她已经回部队。 等孩子出院后，他们特地去车站的警务室那边，问清楚她的地址，想找个时间过来拜访，顺便将派出所给她的锦旗和奖状都带过来。 顾溪没想到莫家人这么郑重，能看出他们对女儿、外孙的重视。 既然人家都来了，那得好好招待。 沈明峥坐下来，陪莫父莫母聊天，顾溪和两个妹妹看莫雪芝怀里的孩子，和她随意地闲聊着。 从聊天中得知，莫父是市里钢铁厂的厂长，莫母是坊织厂的一名干事，而莫雪芝的叔伯姑姨们有在政府机关单位的，有在其他岗位的，甚至她嫁去省城的夫家的家境也不俗，可谓是一家子都是在一个圈子里，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 徐愿生姐妹俩都听得有些懵。 像莫家这样的存在，和她们压根儿就打不着关系，没想到有一天，以这样的方式接触。 不过这些和她们没关系，姐妹俩没太关心，逗弄起莫雪芝怀里的孩子。 孩子是个爱笑的，一逗就咯咯咯地笑起来，很是让人喜欢。 姐妹俩得到莫雪芝的同意后，抱过孩子，和孩子玩起来。 莫雪芝见她们抱孩子像模像样的，而且孩子也不排斥，放心地交给她们，继续和顾溪聊天。 她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副随笔画，画的是秋日的树林，色彩浓艳，层层递进，虽然画功不是很好，但意境很不错。 “这是谁画的？挺好看的。”莫雪芝说道。 顾溪看了眼，说道：“是我随便画的，难登大雅之堂。” “顾同志喜欢绘画？” “平时无聊打发时间的。”顾溪说，她还在养身体，时间很多，便做些修身养性的事情，看书、练字、画画、做木工、做小玩意都差不多。 莫雪芝来了兴趣，问她有没有画本，想看一看，因为她也喜欢绘画，不过只当作是一种兴趣，平时有空就画两笔。 顾溪正愁着没话聊，怠慢客人，她很艰难地找话题，这会儿见她要看，那再好不过，又有话题可说了。 她将自己随便涂鸦的绘画本拿过来给莫雪芝。 莫雪芝一边翻，一边和她聊画画的事，她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女人，不像那些普通的女孩子，学技能是为了生存，她学技能更多是因为自己想学，当成一种兴趣。 由此可见，她的生活从小就很好，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就算结婚后也没有改变多少，和婚前差不多，估计嫁得也很不错。 莫雪芝觉得和顾溪聊得很愉快，发现两人的爱好都差不多，一样喜欢读书、绘画，给自己找乐趣。 她顿时引顾溪为知己，又有顾溪救她孩子的事，对顾溪越发的亲近。 那头正和莫父莫母说话的沈明峥看了眼，见莫雪芝挨到他媳妇身边，心里叹气，一点也不奇怪。 他媳妇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地能吸引刚见面的女同志靠近她，喜欢她。 不过也挺好的，她应该多交些朋友。 中午，他们招待了莫家人一顿饭。 今天是周末，徐愿生姐妹俩一大早就去供销社买了新鲜的排骨回来，家里还有些腊鱼、腊肉等，便做了个排骨腊味煲，有肉有素，放在小炉子里炖着，热腾腾地端上桌，香味扑鼻。 吃过午饭，莫家人准备离开了。 顾溪要挽留，莫父道：“要下雪了，不知道会不会下大，我们得先赶回市区。” 他们是借厂里的车，自己开车过来的，虽然方便，但也怕下雪路不好走。 顾溪只好作罢，叮嘱他们小心。 一行人送他们出去。 莫雪芝依依不舍，拉着顾溪的手说：“顾溪，以后记得给我写信，我也会给你写信的。对了，我那里有名家画册，改天我寄过来给你，你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和我说，我住在城里方便，可以给你寄过来……” 顾溪笑着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巴不得你多麻烦我呢。”莫雪芝说着，自己反而笑了。 她的朋友不多，没想到能认识顾溪这么合心意的朋友，都有些可惜认识得太晚。 直到将莫家人送走，徐愿生、徐怀生总算松口气。 回到家，徐怀生说道：“莫姐姐看起来好喜欢大姐的样子，拉着大姐不放，要不是大姐结婚了，都想拉着大姐去市里……” 她看得很震撼，这不是才见两次面吧？就算大姐救过她的孩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徐愿生瞅她一眼，觉得小妹真是天真，“你懂什么？那是因为大姐值得。” 她发现，五年不见，大姐确实变了很多。 其中变得最厉害的，就是大姐身上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很招人喜欢，很容易吸引一些女性。 徐愿生说不出来，但想到她和小妹从小就喜欢大姐，又有些明t?白。 或许，那是一种被温柔包容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沈明峥听到姐妹俩的对话，也有些无语，又有些庆幸。 幸好他妈当年果断地帮他将人定下来，不然还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拐走她。 他转头看顾溪，见她正在收拾莫家带来的礼物。 莫家带来的礼物很多，都是很实在的东西，光是腊味就带了大半蛇皮袋，有腊肉腊肠腊鸡腊鸭等。 正好是冬天吃腊味的季节，挺应季的。 更不用说还有一条老火腿，以及麦乳精、水果罐头、糖果点心……甚至还有药材这些，可谓是诚意满满。 顾溪招呼两个妹妹过来，抓了把牛奶糖给她们，自己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看到旁边的男人，又剥一颗塞到他嘴里。 “大哥，好不好吃？”她笑着问道，“这奶糖的奶味很足，好吃。” 沈明峥默默地点头，见她脸颊边蹭了点烟薰腊味的灰渍，伸手给她擦去。 顾溪仰着脸，“还有吗？” 沈明峥又摸了摸她另一边脸，一本正经道：“没有了。”他的目光盯着她脸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疤，不过还是不能碰水，知道吗？” 顾溪忍住抓挠的冲动，“最近总有些痒。” 他握住她的手，“伤口愈合时都是这样，你一定要忍耐，别弄破伤口又要流血。”要是反复裂开，估计真的要留疤。 “知道啦……” 徐愿生和徐怀生看他们一言不合又黏在一块，都已经麻木了。 果然和新婚夫妻住在一起，就要每天吃这种狗粮，压力实在太大，她们收拾完东西，赶紧回房里窝着，打算今天都不出来。 周末嘛，夫妻俩在家，肯定要亲亲我我的，她们不当电灯泡——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4章 第 84 章 第一更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雪。 然而就算是下雪天也无法阻挡家属院里众人高昂的情绪。这几日, 沈团长家迎来络绎不绝的访客，众人都是来看市区派出所发给顾溪的锦旗和奖状的。 顾溪自然不能将人拦在门外，只能硬着头皮将她们请进来。 虽然莫家人登门时, 她就已经设想过接下来会遇到的事，但也没想到家属院里的人反应这么热烈。 只能说, 这年头的娱乐实在太少了, 像这种好人好事, 若是发生在身边, 引来的关注是巨大的，这也是她事先不想让人知道的原因。 她真的不想成为八卦中心的主人, 也不想被人像看猴子一样围观。 这让社恐很难负荷。 为了方便众人看锦旗和奖状, 顾溪直接将它们挂在堂屋的墙上。 堂屋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伟人的画像, 锦旗和奖状就挂在伟人画像下面, 进门就能看到。 众人看完锦旗和奖状后, 少不得拉着顾溪询问当日的情况, 以及她是怎么英勇地从人贩子手里救下孩子的。 一个个都满脸好奇和期盼, 仿佛在等着她说一个精彩绝伦、跌宕起伏的英雄故事。 顾溪：“……” 起初顾溪还会耐心地说一遍，隐去一些不必要的，简单地叙述过程。 然而来的人一批又一批, 说得多了, 她都觉得累得慌。 幸好，这时候有两个妹妹接过她的工作, 帮她念“故事”, 毕竟徐愿生姐妹俩都听大姐说了十几遍不止，都能倒背如流，由她们来说也没差啦。 特别是姐妹俩说故事时，还会添加一些内容美化她们大姐, 很受家属们的喜欢，就爱听这种加了私人小料的。 对此顾溪只有：“……” 今天是由徐愿生给大伙儿讲“顾同志大战人贩子”的故事，正好隔壁的乔慧过来找徐愿生做冬衣，看到这里的盛况，人也是有些懵的。 幸好大伙儿都认真地倾听徐愿生说“故事”，没有注意到她。 顾溪知道乔慧不喜欢这么多人的地方，将她带到书房，给她倒了杯热水，得知她的来意，无奈地说：“那你要等会儿，等愿生说完故事。” 乔慧听到她这么说，顿时笑得不行。 平房不隔音，这几天顾溪家热热闹闹的，每天都有家属登门看锦旗，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都看不腻似的。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这也算是家属院里难得的“大事”，再加上那可是市区派出所让人送过来的锦旗和奖状，难得一见，对这些家属们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大伙儿都稀奇得紧，想多看几眼。 乔慧笑完后，打趣道：“怎么就变成故事了？明明是你从人贩子手中英勇救人的壮举。” 说最后这句时，她又憋不住想笑。 这当然是朱姐从外头听了大伙儿聊天时，回来说给她听的。 顾溪叹气，“在她们眼里，估计就像听个故事吧，要是我夸大点，过程再惊险点，于她们而言也和故事没啥区别了。” 乔慧想了想，觉得也对，好笑道：“你这次的经历，其实写成故事挺不错的，说不定出版社都肯给你出版呢。” 顾溪怔了下，问道：“真的？能出版？” “这是当然。”乔慧肯定道，“像这种只要不涉及到……的故事类，有些出版社是会出版的，毕竟具有正确的教育意义嘛。” 她当过出版社的编辑，编写过书，对这行的情况还算了解。 顾溪若有所思。 写作什么的，她从来没想过，不过倒是一条赚钱的路，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天赋，要是有的话，好像也可以尝试一下。 当然，她没有当作家的想法，就是想搞点钱。 毕竟两个妹妹来这里，虽然徐愿生会上交伙食费，不愿意让姐姐、姐夫养，但当大姐的，她也不能真的和两个妹妹计较得那么清楚。 但她现在没工作，总不能拿沈明峥的钱去养两个妹妹吧？虽然他肯定不介意，可她心里有些介意的。 要是她自己赚的钱，怎么花、花在谁身上，她都能理直气壮。 如果是改革开放后，顾溪有很多法子赚钱，毕竟她知道未来的走势。 偏偏现在是特殊年代，很多都不能做。 这年头的工作都是有编制的，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工作，只能闲在家里，甭想赚什么大钱，赚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里呢。 而且，以她现在的身体，她是没办出去工作，也不想为了工作弄坏身体。 她觉得自己更适合居家工作，随心所欲。 乔慧见她的神色，心中一动，问道：“顾溪，你想写故事？” “还没想法。”顾溪老实说，“以前没写过，听你提了一句，倒是觉得试试也行，像这种具有教育意义的小故事，我倒是挺多的。” 乔慧道：“可以啊，试一试也没什么，你写完后给我看看，要是合适，我帮你推荐到出版社。” 顾溪眨了下眼睛，顿时笑起来，上前给她一个拥抱。 “乔慧，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乔慧被她抱得有些脸红，不太适应这种太过直白的热情。 她的父母是科研人员，她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是比较守礼的，不像顾溪，刚开始时以为她是个文静的女同志，等熟悉后发现她有时候说话很逗趣，直白而热情，很容易会被她感染。 这种感觉并不坏。 等堂屋里的客人看完锦旗、听完故事，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后，顾溪带着乔慧出去。 徐愿生正在喝水，刚才说故事，真是将她渴坏了。 其实顾溪从人贩子手里救孩子的过程挺短的，不用多久就能说完，但大伙儿明显不想听这种，她们会在讲故事的过程中插嘴，抒发自己的见解，然后又去问徐愿生如果她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大家又是一阵讨论…… 等说完后，徐愿生嘴巴都干了。 这也是顾溪不想再给人说故事的原因，实在是太累人。 幸好徐愿生不在意，她是个社牛，天生就知道如何与人交流，能将人哄得开开心心的。 得知乔慧要找自己做冬衣，徐愿生喝完水，将人带去房间，拿出一个绘画本，边询问她的要求，边在绘画本画下衣服样式。 若是对方没有要求，徐愿生也会自己设计出来，让她看看喜不喜欢。 这绘画本是顾溪给她的，让她有什么灵感可以在上头画出来。 乔慧这次过来，不仅给自己做冬衣，也给女儿和朱姐、高参谋长一起做。 她不吝啬钱，朱姐这t?几个月将她和女儿照顾得很好，想给她做一套，算是给她的过年新衣。 徐愿生笑吟吟的，等做完这几套衣服，又有一笔钱入账。 这里真好，部队里找她做衣服的人比村里的人多，村里人手里没啥钱，只有快到过年时，才会找裁缝做衣服。而部队这边，大多数家属因为男人有工资，比较舍得，该做衣服时还是做的。 ** 沈团长家的热闹持续好几天。 随着大雪纷飞，登门的人渐渐减少。 顾溪松了口气，终于不用面对这么多人，对一个社恐来说，实在太难了。 这日，沈明峥提前回家，并带回一个客人。 看到登门的客人，顾溪有些疑惑，“刘嫂子，你咋来了？” 房里工作和学习的徐愿生姐妹俩也出来，向客人问好。 跟着沈明峥过来的是张旅长的妻子刘爱云。 沈明峥道：“溪溪，刘嫂子是军属工作置办处的主任，她今天有事来找你。” 顾溪更加疑惑。 来部队不久，就有军属工作置办处的办事员过来，询问她的工作意愿。 不过因为她要养身体，也没什么工作意愿，他们只是例行一问，便离开了，她也没将之当回事。 请刘爱云到堂屋坐下，徐愿生端了杯热水过来，乖巧地坐到一旁。 刘爱云笑道：“这两个女同志是你老家那边来的妹妹吧？听说这姑娘做的衣服很不错，可惜挽霞前阵子去其他地方参加慰问表演，不在部队，不然一定会过来找她做衣服。” 张挽霞作为文工团的台柱子，年轻漂亮，正是爱美的时候，给自己做衣服打扮很舍得。 以她和顾溪之间的交情，得知顾溪的妹妹会做衣服，估计会第一时间过来。 顾溪问道：“挽霞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许久不见她，也有些想念。”然后又问道，“她的脚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啦，现在都能跳舞了。” “那就好。” 闲聊几句，刘爱云终于说起正事：“顾溪，我今天过来，是有件事和你说，县城那边的造纸厂和纺织厂有意向照顾咱们部队的军属，提供一些工作岗位，你有没有想去的？” 徐愿生姐妹俩都听得一愣，她们大姐要有工作了？ 顾溪却有些疑惑，问是哪个县城。 这附近的县城有好几个呢，有远有近的。 “是环山县。”刘爱云为她介绍道，“其实离得不远，骑自行车的话，一个半小时就能到，离部队挺近的。” 顾溪暗忖，要是去县城工作，一天来回的通勤时间是三个小时，而且像雨雪天气不方便，那就得住在县城。 当然，为了方便，也可以住在厂里提供的宿舍，等休息日再回来。 但这要和家人分开。 顾溪说道：“刘嫂子，这是好事啊，咱们部队很多嫂子都没工作呢，有这个机会，就让那些有困难的嫂子去吧。您不必特地照顾我，给我工作名额，给那些更需要的嫂子。” 部队里困难的家庭不少，特别是家里孩子多的，或者老人生病的，过得很难。 若是军属能有份工作，能减轻家里的负担。 她心里疑惑，家属院里没工作的军属那么多，刘爱云怎么会过来找她？ 顾溪没想过进厂工作。 首先她无法一大早就爬起来，花一个半小时通勤；其次她没那干劲，没办法当个社畜，还要和人打交道，光是想想就有些萎了；最后，她还在养身体的阶段，不能太过劳累，这两年内都不会动的。 这辈子她要活得长长久久的，任何会影响她好好活着的事，她都不想干。 刘爱云听她这么说，顿时笑了，笑过后忍不住感叹：“顾同志，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怪不得我家老张都要夸你。” 沈明峥听到这话，嘴角弯了弯，显然也知道这事的。 他媳妇在车站做的事已经在部队里传开，部队的领导听说后，也是称赞不已，甚至不少人羡慕他娶了个好媳妇，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勇敢能干…… 他自然为她骄傲。 顾溪有些不好意思。 她的思想觉悟其实不高，只是因为目前不缺钱，也不想干这种需要离家的工作，才会拒绝的，要是真有需要，她肯定会厚脸皮应下来。 刘爱云夸完后，说道：“其实有一个工作名额是那边指定给你的。” “诶？”顾溪一脸不解。 徐愿生、徐怀生也吃惊了。 刘爱云当即和她解释，县城的两个厂会给军属提供一些工作岗位，其实有莫家的原因。 莫家在宇城算是大家族，环山县是莫父的老家，造纸厂的厂长是莫家人，而纺织厂的厂长和莫父有些交情。 莫父莫母很感谢顾溪救了他的外孙，上次来部队时，他们了解到这边部队的军属很多都没有工作，生活也困难，顾溪因为刚随军不久，也没有被安排工作，便想给这些军属提供些工作岗位，同时也能加强与部队的联系…… 总之，经过各种考量，再加上莫父走动关系，两个厂的厂长便联系部队。 ** 顾溪没想到工作名额居然是这么来的。 虽然当时救孩子是出自本心，没想过让人感谢，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好事啊，可以给家属院里的一些困难户提供工作岗位，让她们补贴家用，不用过得那么困难。 刘爱云对顾溪说：“这次能有两个厂子给家属们提供工作岗位，也是多亏你，你是大功臣呢。” 徐愿生和徐怀生很赞成这话，要真是这样，确实多亏她们大姐。 顾溪的脸不禁红了，忙摆手道：“刘嫂子您别笑话我了，我当时真的没多想，也是他们太过客气，没想到莫伯父、莫伯母人这么好，了解到军属的困难后，会热心帮忙……” 沈明峥看她脸红无措的模样，心里却有些难过。 她果然还是不够自信，明明是她的功劳，可被人夸一夸，就手足无措。 刘爱云被她逗笑，笑过后说道：“顾溪，这里头有一个工作名额是给你的，看看你想去纺织厂还是造纸厂，这两个厂提供的工作岗位不同，我可以给你说一说……” 当即她介绍两个厂提供的工作岗位，说得很详细，让她可以自由地选。 可以说，莫父莫母为了感谢她，还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顾溪安静地听完，开口道：“刘嫂子，如果我不想做的话，能将给我的工作名额让给别人吗？” 如果是别人的工作名额，她自然是不会做什么，有军属工作安置处负责。但有一个是指定给她的，她不想做的话，应该可以由她来指定给某个人，不会让刘爱云为难。 刘爱云心中一动，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她说道：“当然可以，这是给你的，你想怎么安排都行。”然后又说，“顾溪，你真想将名额让给别人？” 顾溪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刘嫂子可能不知道，我的身体……比较虚，现在还在养身体，医生叮嘱我这几年不能太劳累，不然会影响寿数的。” 闻言，刘爱云、徐愿生等人顿时怔住。 她们并不知道这些——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5章 第 85 章 第二更 刘爱云离开后, 徐愿生和徐怀生姐妹俩朝顾溪扑过去，一左一右地搂住她的胳膊。 徐愿生一脸焦急地问：“大姐！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徐怀生也是泪眼汪汪：“大姐，你不会有事的, 是吧？” 姐妹俩此时真的急得不行，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溪每天都睡那么晚才起, 她的脸色为什么看着那么苍白, 为什么那么畏冷, 为什么只要沈明峥在家, 总会细心地关心她有没有冷到、饿到…… 种种事迹都表明，她的身体不太好, 不如常人健康。 “没事啦。”顾溪任她们搂着, 朝她们笑道, “我这不是在养身体吗？只要平时多注意, 以后会养好的。” 她的笑容没有阴霾, 平和而安静, 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 她也确信自己会养好的, 养了几个月，身体明显感觉好了很多。 姐妹俩看了她好一会儿，决定相信她。 只是她们心里依然很难受, 不用问也知道, 她的身体为什么t?会这样。 肯定是从小没养好，不仅经常忍饥挨饿, 还有频繁的劳作, 干不完的活，吃不好、睡不好……这样的情况下，谁的身体能好？ 徐愿生眼眶发红，自责道：“大姐, 我们以前太不关心你了……” 明明大姐从小到大都那么瘦，甚至经常干完活时，头晕眼花，要缓很久，但她总是强撑下来，安慰她们说她没事。她们那时候居然真的相信了，从来没想过她的身体情况如何。 其实也不是相信，而是不敢多想。 徐怀生扁嘴，同样自责，觉得自己不够关心大姐。 顾溪拍拍她们的脑袋，“你们以前都是小孩子，懂什么？这些和你们没关系，又不是你们不给我饭吃，让我干活的，是吧？” 就算以前她的身体哪里不舒服，那也没条件，只能忍着。 乡下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仅是她，很多乡下的女娃没有养得多好，就像她这两个妹妹，也比寻常姑娘要瘦一些- 许是乍然得知这事，姐妹俩的情绪都很低落。 其实徐愿生老早就开始怀疑，但大姐不说，她就算怀疑也只能按捺住，如今终于确认大姐的身体情况，让她惶恐起来，害怕顾溪出事。 在徐愿生看来，这是徐家欠顾溪的，是徐家造的孽。 她们是徐家的女儿，也算是间接地害了顾溪，心里实在难受。 徐愿生咬了咬唇，将心头的酸涩压下，说道：“大姐，以后你要好好养身体，想吃什么就吃，平时多喝些鸡汤鱼汤，对身体好。”她想了下，“鸡的话可以去附近的乡民家里买，我记得叶嫂子和马嫂子都是这边的人，可以找她们帮介绍……” 不过一会儿，她就有了想法，知道怎么弄到鸡而不会被当作投机倒把。 她在乡下生活十几年，有些事情见得多了，知道怎么操作，不会被举报，更何况还有叶凤花和马春铃这两个当地人，能用的法子很多。 顾溪笑了笑，“知道了，我最近吃得挺多的。” 徐愿生想做就让她做呗，这妹妹从小就机灵，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一些吃食，带回来分给她和徐怀生。也是因为有徐愿生带回来的粮食，以前她偶尔还是能吃点饱饭的。 晚饭时，徐愿生姐妹俩纷纷往顾溪碗里夹菜，将肉都往她的碗放，堆得高高的。 “大姐，你多吃点。” “一定要将身体养好，我希望大姐长命百岁。” 姐妹俩一脸期盼地看着顾溪，希望她都吃完。 在她们心里，肉就是好东西，大姐应该多吃些肉。 顾溪勉强地吃了一半，最后实在吃不下，将剩下的肉分给他们，让他们也吃。 她的胃口不好，食量并不大，只能少食多餐。 吃过饭后，徐愿生她们才想起刘爱云提的工作的事。 “大姐，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去工作了。”徐愿生说道，“你放心，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 看来她要多接些活才行，晚上也可以做晚点。 徐怀生左右看了看，犹豫地说：“大姐，要不我不去读书了，你的那个工作名额给我吧，我去工作赚钱养你。” 顾溪和沈明峥无语地看着姐妹俩。 看来得知顾溪的身体不好，对她们的刺激真的非常大。 沈明峥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这时候不能由着两个小姨子这么搞，不然她们都当他不存在，想帮他养媳妇。 他开口道：“你们大姐有我养，我的工资还是能养媳妇的。”然后又看徐怀生，“你年纪还小，过完年就去读书。” 这年纪的孩子，不读书能做什么？ 徐愿生、徐怀生瞅着他，对这位严肃的姐夫还是有些敬畏的，嘴里应下了。 她们其实挺满意这位姐夫的，主要是他对大姐真的很好，还会赚钱，大姐说他的工资都交到她手里，可见是个好男人。 但她们也想照顾大姐，以前她们年纪还小，都是大姐照顾她们，现在她们长大了，轮到她们照顾大姐。 顾溪道：“怀生你还小，要是出去工作，可是犯法的，这是雇佣童工。这个工作名额，我打算给叶嫂子。”这么说时，她看向沈明峥，“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两人是夫妻，夫妻间不管有什么事，应该有商有量，这才能长久。 沈明峥道：“你决定就行。” 他向来支持她的决定，家里也不需要她出去工作赚钱，目前首要的，就是先养好她的身体。就算错过这次的工作，他相信以后会有其他更好的工作，她还年轻，不用急。 见他不反对，顾溪便笑了。 这是得知她也有一个工作名额时，想到的人选。 苗团长一家过得不算困难，但他们家的日子也是紧巴巴的，他们不仅要寄钱回老家养赡老人，还要养四个孩子，甚至偶尔还要补贴娘家。 也是叶凤花能干，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才能维持生活。 顾溪想将工作名额给叶凤花，是因为叶凤花人挺好的，自从她搬过来后，叶凤花帮了她很多忙，人也知趣，不会对别人的生活习惯指手画脚的，是个很好相处的嫂子。 所以在得到这个工作名额时，就想到叶凤花。 谁让她和叶嫂子比较亲近呢。 回到房里，顾溪转头看向沈明峥，又说道：“大哥，环山县离部队挺远的，要是我去县城工作，估计没办法每天回来。”她叹了口气，“我不想和你分开。” 这才结婚没几个月，就要因为工作分居两地，她可不干。 这话直接戳中男人的心。 沈明峥将人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眼角。 得知是县城的工厂提供的岗位时，他其实就不太乐意，除了目前她的身体不适合出去工作外，也是不想夫妻俩分开。 顾溪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继续说：“不过你放心啦，我不会一直躺着的，我会想办法赚钱。” “怎么赚？”沈明峥拉着她上床，用被子裹着她，好奇地问。 顾溪调整了下姿势，说道：“其实只是有个想法，最近不是有很多人来咱们家，听‘顾同志大战人贩子’的故事吗？乔慧说既然如此，不如将它写成个小故事投稿，这种小故事有教育意义，应该能出版的。” 当然，最好是润色加工过的。 沈明峥没想到她会蒙生写作的想法，自然支持她。 写作可以在家里写，应该不会太过劳累，那就写吧。 “不过我也不确定会写得怎么样。”顾溪有些不好意思，“我最近还在琢磨着呢，可能过段时间才会写出来。” 这几天，她只憋出个开头，不好意思告诉别人。 沈明峥鼓励道：“溪溪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写出来的。” “要是写得不好呢？”顾溪又有些沮丧，“万一人家觉得不好，退我的稿呢？” 沈明峥：“……那就重新写？” 顾溪：“……” 这天是直接聊死了。 确定了，这男人是个不会安慰人的。 ** 当家属工作安置处那边宣布环山县的造纸厂、纺织厂给家属提供一些工作岗位，并给家庭困难的军属安排工作，有意向的可以去报名时，家属院变得热闹起来。 就算是大雪天，也没能阻挡家属们的热情，纷纷往家属工作安置处的办公室跑，询问工作的事。 因为这事，终于没有人来沈团长家看锦旗、听故事了。 顾溪也能沉下心来，好好地琢磨怎么写故事。 她看过的书很多，不仅是这年代的书，就是未来的网络上的小说也看过不少，但只看过没写过，要下笔时，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写。 就在顾溪琢磨着写故事时，隔壁的叶凤花提了个篮子过来。 篮子上覆着一把从雪地里拔的小白菜，嫩生生的，用来打火锅最鲜甜不过。 顾溪问道：“嫂子咋来了？” 叶凤花一脸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嘴唇颤抖了下，说道：“顾溪，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好，我、我……” “嫂子，别急，坐下来说话。”顾溪拉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暖暖手。 叶凤花实在太过激动，以至于都感觉不到手脚的冰冷。 她喝了口热水，说道：“顾溪，我有工作了，是在县城的造纸厂，安置处那边的办事员今儿来通知我的，说是你指名给我的……” 闻言，顾溪总算明白。 她笑了笑，“不瞒嫂子，你应该看出来，我的身体不太好，这几年只能在家里休养，就算有工作也没法做。我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正好平t?时嫂子对我很照顾，我想了想，觉得这工作给嫂子合适，嫂子家有四个孩子要养，翠妮过两年就要上高中，到时候用钱也多……” 叶凤花听她这么说，暗忖果然如此。 顾溪的身体不好这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居然连工作都不行，怪不得她不怎么出门，也不爱与人往来…… “不管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叶凤花紧紧地握住顾溪的手，“你将工作名额给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这年头，像顾溪这种直接将工作让给她的行为，简直是再造之恩。 她真的很感激顾溪，也不会清高的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份工作。 等叶凤花离开，顾溪将她带来的篮子打开，发现青菜下面居然还有一大块老腊肉，估计是他们家准备存着过年吃的，这会儿居然都带过来。 她叹了口气，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但仍是努力地将家里最好的带过来。 ** 苗团长家今天的晚饭非常热闹。 虽然平时也热闹，但远没有今天的热闹，几个孩子回到家，发现今天的晚饭不仅有一大盆的腊肉炒白菜，还有白面馒头时，都惊住了。 平时吃的都是杂粮馒头或杂粮窝窝头，菜也只是青菜和咸菜，偶尔虽然有肉，但那肉也不多，可不像今天，腊肉都是大块的，能看得见的。 孩子们欢呼起来，今天有肉吃啦。 叶凤花道：“建国建设，不准抢，给姐姐和妹妹留一些！”她转头对丈夫说，“老苗，赶紧吃，不用留给他们，今天大伙都要吃。” 苗团长夹了块油滋滋的腊肉，笑着问：“今天咋吃这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叶凤花咬了口白面馒头，笑眯眯地说：“确实是有喜事。” 这话一出，餐桌前的所有人都看她，几个孩子都急切地问：“妈，有啥喜事啊？不会是爸的工资涨了吧？” 苗团长摇头：“可惜，我的工资没涨，你们别期待了。” 叶凤花白了他们一眼，终于宣布道：“是我有工作啦！” 闻言，苗家人面面相觑。 孩子们默默地将手中的白面馒头放下，担忧地看着叶凤花。 苗团长也说：“凤花啊，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别说傻话了。” 叶凤花看他们一个个都担心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生气，“我就是有工作了，咋地？你们居然不相信？” 二儿子苗建国嘀咕道：“确实不相信这种好事能轮到咱们家。” 小儿子苗建设点头附和。 大女儿苗翠妮是个贴心懂事的，虽然也不相信，不过仍是问：“妈，是哈工作？” 叶凤花抬起下巴，骄傲地说：“是县城造纸厂的工作，就在环山县那边。” 见她连工作地点都有，苗家人总算相信，都是一脸惊喜：“真的？” “还有假的吗？我拿这事骗你们干啥？” 接着叶凤花将自己如何获得工作的事告诉他们。 苗团长一脸恍然：“我记起来了，最近家属工作安置处那边确实说要给一些家庭困难的家属安排工作……” 只是他们家也不算困难，所以听过后，他没怎么放在心上，知道轮不到他们家。 他又有些不解，“沈团长媳妇咋会有工作名额？不是只安排给家庭困难的吗？” 沈团长家可不困难，虽然顾溪没工作，但他们家没老人要养，夫妻俩也没孩子，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和困难搭不上边。 这事叶凤花还真知道，因为今天办事员过来时，特地和她说了。 “我听说，这次县城给咱们部队家属提供的工作岗位，和顾溪有关。顾溪不是从人贩子里救了莫家的孩子吗？这是莫家帮忙牵的线……”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人家莫家要感谢顾溪，总不能做了好事不留名吧。 家属工作安置处那边对外没刻意提这事，顾溪要将自己的工作名额让给叶凤花，那肯定得和她说一声。 以苗团长家的情况，这工作是不会安排到叶凤花的，不说清楚，只怕会惹来其他家属的不满——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6章 第 86 章 第一更 确认叶凤花的工作是真的, 过几天就要去县城的造纸厂报到，全家人都为她开心起来。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妈，那你的工作岗位是什么, 做什么的？” “对了，从咱们这去环山县要多久？” “爸, 咱们家要给妈买辆自行车, 方便她上下班吗？” “部队的车会经过环山县吗？放假时, 咱们可以跟车去县城看咱妈吗？” “……” 一堆的问题噼哩叭啦地砸过来, 听得叶凤花头晕脑胀的，她忙道：“你们慢慢来, 一个个地说。”她回答他们, “工作内容还不清楚, 得去到县城的厂里报到后才知道, 毕竟是上头安排的岗位, 还要看咱们能不能做, 不能做的就调到能做的岗位。” 这年头的工作岗位, 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分得非常仔细，就算不能做的, 也会弄个能做的岗位出来。 就像部队这边的工种, 为了照顾家属，将一些工作都分得极细。 以部队这边的招待所为例子, 招待所里的工作岗位有登记员, 有给房间换洗被单的，有打扫卫生的，有给开水房准备水的……因为分得细，所以有些岗位的钱也不多, 相当于将一个工作分成几个人干，然后一份工钱也分摊给几个人。 对于那些家庭困难的人来说，就算只是去扫个地，分摊到手里的钱一个月只有五块左右，足以补贴家用。 叶凤花继续道：“我问过人了，从咱们这边骑自行车去环山县，正常速度一个半小时。”她想了想，说道，“我不会骑自行车，就算要学的话，也得先有钱买自行车，暂时应该会住到厂里的宿舍，等周末再回来看你们，不过听说有从镇上去县城的汽车，可以坐车过去……” 以前因为没需要，所以她一直没去学自行车，也没那条件学。 不过买自行车太贵了，不仅要钱，还要工业券，这可不好弄，她决定还是住在厂里的宿舍，等周末再回来。 听到这话，儿女们很不舍，但也没有说不让妈妈去工作。 这么难得的工作，没有人会傻得拒绝，不过是平时在家见不到妈妈罢了，反正她周末就会回来。 苗翠妮贴心地说：“妈，你放心去工作，我以后放学会早点回来，我来做饭。” “我也会帮忙的。”苗翠玉跟着说。 苗建国和苗建设见她们都这么说，赶紧跟着表态，表示会回家帮忙一起干活，都很支持她去工作。 叶凤花听得十分舒心，苗团长也是一脸笑意。 孩子们都是好孩子，虽然心里更重视儿子，但夫妻俩平时都是尽量一碗水端平，不会区别对待，四个孩子的感情反而挺好的。两个女儿乖巧贴心，总是帮家里干活，帮叶凤花分担家务，但儿子们要是看到，也不好意思跑得不见人，也会回家帮忙。 晚上，夫妻俩休息时，又提起工作的事。 苗团长问：“你确定沈团长他媳妇真的要将工作让给你？” 他还是觉得这事挺不真实的，他媳妇突然间就有这么一个好工作，就算她的文化程度不高，在厂里干不了那些技术活，只能做别的工作，如果成为正式工，也有二十块左右，这钱可不少。 “难不成还有假的？”叶凤花无语地看他，“你怀疑我骗你？” 苗团长赶紧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工作既然是上头指名要给沈团长他媳妇的，这是多难得的事啊，她咋就舍得将工作给出去？”他又问道，“她有没有提什么要求？”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踏实，觉得自己媳妇也没好到能让人家将这么好的工作让给她，人家图他媳妇啥啊？ 那可是进厂子啊！等叶凤花将自己的户口迁到工作的单位，以后就是城里人了。 这得是多少乡下人梦寐以求的事？ 叶凤花摇头，说道：“其实顾溪会将这份工作让给我，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太好，听说不能出去工作，不能操劳……” 苗团长吃惊地道：“这么严重？” 他听说过沈团长的这媳妇身体不是很健康，但也只以为比寻常女同志弱一点，毕竟她长得就是挺柔弱的，但没想到居然连出去工作都没办法。 叶凤花点头，很为顾溪可惜：“是啊，她说她现在在休养，所以将工作名额让给我。” “她没提什么要求？” “什么都没有。”叶凤花说到这里，朝t?他哼一声，“你不知道顾溪有多好，她说给我就给我，可没有提任何的条件。” 她当时也是兴奋过头，居然就这么走了，也没有多想。 苗团长大为震撼，嘀咕道：“这是她的工作名额，如果她要卖工作，多得是人来买。” 这年头，买工作这种事并不少，但也要买得到才行，有时候工作是有钱都买不到，或者要价太高，实在拿不出来。 工厂的一个正式工的工作，那是要花大钱来买的。 叶凤花反应过来，忙问道：“这……顾溪没说这个，那咱们要不要给她钱？”她在心里算了算家里的存款，“咱们家现在也没多少钱，上个月婆婆摔断腿，去了一趟医院，花了不少钱……” 苗团长约莫也知道自己家有多少钱，说道：“不如这样，等你发工资后再给她呗，你去和她商量一下，看看给她多少适合。” 他还是觉得，顾溪将一个工作名额给他媳妇，不能真的白拿人家的。 而且顾溪背后还有一个沈团长，可不敢随便占他媳妇的便宜。 ** 家属工作安置处的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两天就将工作岗位安排下去。 得到工作的人欢喜不已，没得到的强颜欢笑，因为安置处那边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得到工作名额的都是家属院里有名的困难户，倒也没引起反对。 直到众人发现，叶凤花居然也得到一个工作名额。 这事瞬间就引起那些没被选中的家属的怒火，纷纷跑去安置处抗议，问为什么叶凤花家明明没有太困难，却得到一个工作名额。 有些家庭情况和叶凤花差不多的家属同样心头不服。 安置处的办事员看这么多家属来抗议，没办法，只好将叶凤花得到工作的原因告诉众人。 这下子，所有人都吃惊了。 原来这次安排的工作岗位，居然还有顾溪的原因。 更让人惊奇的是，她居然蠢到将工作让给别人，就算沈团长的工资不低，他们家的负担不重，但谁会嫌弃工作啊？ 若是能有个工作，自己能赚钱，在婆家的腰板都能硬上几分。 然而就算大伙儿再惊奇，顾溪确实将她的工作给人，她就是这么做了。 不少人都羡慕叶凤花的运气，不知道顾溪怎么能这么大方地将这工作给她呢？凭什么啊？两家又不是亲戚，顾溪刚随军几个月，也没有和叶凤花好到这地步吧？ 家属院里，众人聚在一起聊起这事，对顾溪的感官非常复杂。 “那顾溪咋就这么傻，将工作给叶凤花？她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她怎么想？可能是年轻小媳妇不懂事，被叶凤花哄去了吧。” 有人听不下去，说道：“被叶凤花哄去？万翠花，你别乱说啊，叶凤花可没这种本事，要是有这本事，她早就哄到工作了吧？哪会等到现在？” 万翠花不高兴道：“要不然，你说顾溪咋会将工作给她？正常人谁会做这种蠢事啊。” 反正她是不会做的。 万翠花和叶凤花一样，都是农村来的，丈夫也是农村兵，两人的情况其实差不多，不过因为她家的孩子比叶凤花家少，有个女儿已经出嫁，其实家里情况要比叶凤花好。 而且没人会嫌弃钱多，有工作就能赚钱，谁都想要个工作。 万翠花就是没工作的一员，她一直盼着部队哪天就给她安排一个能赚很多钱的工作，可惜盼了这么多年也没盼到。 如果是别人得到这工作，她心里再酸也就算了，但得到工作的是叶凤花，她就没办法冷静。 其实两人的处境都很相同，当初她们还是同一批随军的军嫂，明里暗里没少比较，因为两人的情况差不多，所以万翠花对叶凤花一直都是关注的，有时候两人还会吵架，或者动手。 这会儿，她忍不住想，既然顾溪能将工作给叶凤花，为啥不能给自己？ 肯定是叶凤花那女人哄了顾溪。 沈团长这媳妇娇滴滴的，看着就很好唬弄的样子，说不定真的被叶凤花给哄去了。 万翠花越想越不甘心，于是转身离开。 那边正在聊天的军嫂们突然发现她不见了，也没有在意，继续坐在一起，边烤火边聊天。 ** 顾溪坐在书房里，正在写以自身经历为参考的“顾同志大战人贩子”的故事。 连续写废十几个开头后，今天终于确定好故事的开头，可以顺利地写下去了。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一旦开头顺了，接下来就好办。 正当顾溪难得文思泉涌，下笔如神，想要一口气写完时，小妹跑过来，说道：“大姐，有人找你。” 被打断思路，顾溪不太高兴，不过也没有因此发脾气。 她搓了搓冰冷的手，起身离开书房。 当看到登门的客人时，顾溪有些无语，开口道：“万嫂子，你找我有啥事？” 因为上次做风筝的事，顾溪觉得自己和万翠花三观不合，是没办法正常往来的，敬而远之就行。幸好家属院里的人那么多，也不需要和每个人交好，三观不合不往来就行，这也没什么。 徐愿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听到她姐的语气，便明白了。 看来她姐和这个万嫂子的关系不太好。 万翠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热情地说：“顾同志，听说这次你也有一个工作名额，是莫家那边指名要给你的，你不想干的话，能不能将这工作名额给我？” 徐愿生姐妹俩都懵了。 她姐的那个工作名额不是给隔壁的叶嫂子了吗？这个嫂子难道不清楚这事？ 顾溪听她是为工作名额来的，约莫已经明白了，看来叶凤花有工作这事已经在家属院传开，而且众人也知道是她给的。 她直接说道：“抱歉，我已经将工作给隔壁苗团长家的叶嫂子。” 万翠花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我知道！顾溪，其实我家也挺困难的，比叶凤花困难多了，你能不能将这工作给我？” 她以为顾溪是被叶凤花哄去的，哄的理由不外乎是家里有困难。 她觉得自己家比叶凤花困难多了。 顾溪道：“万嫂子，我记得你家只有两个孩子，长女已经嫁人，只有儿子在身边，应该不算困难才对。” 在这个正常夫妻一般会生四五个孩子的年代，万翠花和丈夫孙副团长只生两个挺少见的。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听说在万翠花生下儿子后，孙副团长在一次抢险救灾中伤到身体，不能再生了。 万翠花垮着脸：“我家真的困难啊，我家老孙只是副团长，没有苗团长的工资高，乡下还有婆婆和小叔子要养，我女儿前阵子怀孕了，她婆家那边说要让咱们送些补品给她补身子，这也要钱。还有我儿子，他可是我们老孙家的独苗苗，吃穿都要好的，也要花钱……” 听到这里，徐愿生姐妹俩都想翻白眼。 万翠花这话让她们想起徐大贵夫妻，儿子要吃好穿好，根本不看家里是什么情况，都紧着他来。 估计她的女儿没出嫁前，在家里一定过得很不好。 “顾溪，我家的情况比叶凤花难多了，你就将这份工作给我吧，我很需要。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千万别被叶凤花哄去，她没有我更需要工作，我还有儿子要养……” 万翠花一个劲地卖可怜，说她儿子已经有多少天没吃过白面和肉，都瘦了一圈之类的。 徐愿生终于忍不住，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嫂子，你儿子没白面和肉吃，不应该赖你们作爸妈的无能，不能给他买吗？关我姐啥事？我姐可不会给你儿子买。” 万翠花正说得起劲，听到这话，有些恼火，转头看到徐愿生时，瞬间警惕起来，这女娃看着就是个精明的，可不像顾溪那么好唬弄。 她生气道：“你这女同志是谁啊？我这是和顾同志说话呢，别插嘴！” “我看不惯你欺负我姐！”徐愿生理直气壮地说，“你要工作，就去找家属工作安置处，来找我姐哭诉有啥用？我姐的工作已经给叶嫂子了，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走吧！” 万翠花的脸有些挂不住，这女娃说话也太难听了，转头对顾溪说：“顾同志，这是你妹妹？咋说话这么难听，你也不管管？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徐愿生叉腰：“嫁不出去也不会赖上你家，你家那儿子倒贴都没人要！” 万翠花：“你你你——” 万翠花差点被气撅过去，没想到这女同志年纪轻轻的，嘴尖牙利，张嘴就是挤兑人。 她咬了咬牙，想到今天的目的，暂时忍下了，继续找顾溪要工作。 顾溪仍是那句话：“工作我已经给叶嫂子，不能出尔反尔。” “这咋叫出尔反尔？明明就是照顾t?更应该照顾的人！顾溪，我和你说啊……” 顾溪听得不耐烦，也不想听她翻来覆去地说自己家有多困难，她儿子有多可怜，于是直接上前，一把将她扛起来。 万翠花：“……” 徐愿生：“……” 徐怀生：“……” 顾溪将人扛到门口，然后就看到隔壁和对面邻居都打开门，正往这边张望。 看到这一幕，她们也：“……”——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7章 第 87 章 第二更 平房不隔音, 哪家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引来左邻右舍的关注。 万翠花跑过来找顾溪要工作，说到自己可怜处，嗓门没控制, 左右邻居和对面都听到了，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只是她们没想到, 出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真是前所未见。 万翠花也没想到, 顾溪居然会将自己扛起来, 直接扛出她家。 要知道，她这体重可不轻, 不仅是因为人到中年发福, 平时她也不亏待自己, 和宝贝儿子一起吃白面吃肉, 伙食挺不错的, 导致她在这大多数人都是普遍瘦巴巴的年代里格格不入, 看着十分圆润。 像她这样的体重, 不说女人，就算身强力壮的男人要将她这么扛起来也挺费劲的。 顾溪看着瘦瘦弱弱，居然轻松地将她扛起来。 这让她呆住了, 一时间都忘记反应。 顾溪将人扛出门后, 将她放下来，说道：“万嫂子, 工作我已经给叶嫂子, 你不用再来问我，我是不会再给别人。” 给了人的东西，她是不可能出尔反尔。 而且她和万翠花的关系也没好到这程度，就算这份工作她不给叶凤花, 也不会给她。 万翠花正要说什么，就被人一把扯住胳膊，扯得她一个趔趄。 只见隔壁出来的叶凤花上前，揪着她说：“万翠花，你干啥呢？要工作居然要到顾溪这里！真是没脸没皮的！不准你打扰顾溪妹子，有啥事可以和我说！” 万翠花见到让她羡慕嫉妒的当事人，当即说：“你能将工作给我？” “我凭啥给你？！”叶凤花都要被她气笑，“这是顾溪给我的，那就是我的，你想要工作，自己去找人给你一个呗。” “我家比你家困难多了，顾溪应该将这工作给我！”万翠花理直气壮地说。 叶凤花这会儿真被她气笑，知道和这种人说不清，因为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有自己的一套奇葩逻辑，认为自己是对的，完全无法正常沟通。 她不再尝试和万翠花沟通，说道：“顾溪想将工作给谁就给谁，这是她的自由，你就算说破天，她不想给就不想给！反正她将工作给我了，就是我的，你去吵她也没用！你要是再吵，我就去找妇联的柴主任告你扰民，强行要工作！” 这下子，万翠花还真是怕了。 她气得不行，但也知道叶凤花做得出，要是真的告到柴主任那里，只怕会影响到孙副团长，他们家现在靠的就是老孙。 谁都能出事，就是老孙不能出事，这可是他们家拿工资的顶梁柱。 万翠花扭头看向顾溪，不死心地问：“顾溪，真的不能将工作给我？” “不能。”顾溪还是那句话，“我已经给叶嫂子，不能出尔反尔。” 万翠花一脸纳闷，“你为啥要给叶凤花？她凭啥啊？你和她又不是亲戚，你搬过来没多久，你们没好到这程度吧？” 万翠花这问题也是家属院里很多家属心里想的，周围那些出门看热闹的家属们听到后，纷纷在心里点头。 是啊，顾溪凭啥将工作给叶凤花？ 明明大家都是邻居，她们家也没比叶凤花家好多少，顾溪咋就只看上叶凤花？可以看看她们啊，她们也很需要工作的。 叶凤花神色一滞，不免有些慌。 是啊，她和顾溪不是亲戚，感情也没好到这地步，要是只因她们是邻居，那另一边的高参谋长家也是邻居，她和乔慧的交情很不错，经常去探望乔慧家的女儿，两人都是读书人，更有共同的话题。 乔慧同样没工作，顾溪可以将工作给她，甚至也可以给对门那边于婆婆的儿媳妇马春铃，马春铃的情况比叶凤花要惨多了，要是有个工作，就不会被婆婆死死地压制着。 连她家老苗都很纳闷，顾溪咋就看上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将工作给自己？ 顾溪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和叶嫂子亲近啊！” “亲近？”万翠花人都傻了，这叫什么理由？ 顾溪道：“我来这边后，叶嫂子帮了我很多，而且她人很好，对邻居友善，孝顺长辈，将家里的几个孩子教养得很有礼貌，苗团长也敬重她……叶嫂子身上的优点太多，我有很多要向她学习的地方，我觉得她好，所以就给她了。” 众人：“……” 她是认真的？ 众人仔细地看她，发现她居然是认真的，这也实在太可怕了。 像叶凤花这样的女人，家属院不少，孝顺长辈、友善邻居，教育孩子……这不是应该的吗？有啥值得说的？ 高参谋长家的门打开，乔慧站在那里看热闹，听到顾溪这话，唇角不禁露出个笑容。 她能看出来，顾溪说的是真的。 家属院里有不少像叶凤花这样的女人，但住在顾溪隔壁，帮助顾溪的是叶凤花，又不是其他人，她想给就给了。 只有叶凤花整个人都傻住，回过神后，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顾、顾溪，我没你说的这么好……还有，这工作我也不白拿你的，我可以给钱，要不我这几年的工资，先给你一半……” “叶嫂子！”顾溪打断她，一脸正气凛然，“工作给你就给你，你不用说什么，不用在意旁人怎么想。” 叶凤花顿时感动得不行，要不是在外头，她都想哭出来。 这世界上咋有像顾溪妹子这么好的姑娘呢？长得好看，人品又好，还那么善良温柔，不求回报…… 周围的人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沈团长这小媳妇是这么善良的人吗？要是她们以前也多和她走动，是不是这个工作就会给她们？ 心里不免扼腕极了，就连于婆婆都后悔得不行，早知道顾溪这么容易讨好，她就让儿媳妇多和顾溪走动，给她多送点吃的用的，多关心她……不就能免费得到一个工作？ 只有万翠花被打击到。 叶凤花这女人哪里好的？顾溪是眼瞎的不成？ 可惜不等她说什么，顾溪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放话，说工作就是给叶凤花，她不会改变主意，也不用过来找她，然后和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带着两个妹妹回家。 叶凤花也跟着进了顾溪家。 她将心里的感动压下，对顾溪道：“顾溪，我不能白要你的工作，我和老苗商量过了，这几年，先将我的一半工资给你……” 说到这里，她有些脸红。 自家没什么积蓄，没办法出钱买下这份工作，而她还要养孩子，也没办法将几年的工资都给她，只好折中，先给一半，每个月约莫十块左右。 如此给个几年，那也有几百块。 顾溪有些烦恼：“嫂子，你别说这种话！这工作不是我卖给你的，是给你的。” 要是传出卖工作这种话可不好。 比起卖工作，帮助有困难的邻居，那不比卖工作好听吗？人活在世上，要的就是个名，特别是部队这种地方，有个好名声的好处太多了。 真没必要为那几百块，弄坏名声。 要是她缺钱，可能真的答应了，问题是她不缺钱，想要钱她可以自己想办法赚，没必要赚这种钱。 叶凤花还想说什么，徐愿生突然说：“叶嫂子，不用给钱，你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她自然看出她姐不想收钱，想到这里是部队，有个好名声的重要性，决定站她姐。 “啥忙啊？”叶凤花问，“你们尽管说，能帮你们的我一定会帮。” 徐愿生道：“叶嫂子也知道我姐的身体不好，医生说要注意休息和饮食，饮食方面的话，最好吃些有营养的，若是能喝鸡汤就好了。叶嫂子，我听说你是本地人，娘家在这边，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些你认识的村民，从他们那里买些鸡鸭之类的，给我姐补身体？” 叶凤花一听，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个容易，我回我娘家说一声就行。”想到什么，她又补充道，“你们放心，我安排人送过来，或者我有空回去拿，用袋子装好，不会让人看到t?里头有什么。” 这年头讲究艰苦朴素，拒绝资本主义的享乐作风，就算顾溪因为要养身体，时常找乡下人买牲畜也不行，被人看到会被举报的。 这事得暗地里来，不能让人知道。 徐愿生面上带笑，叶嫂子果然是个懂得变通的，怪不得她姐会将这份工作给她。 她笑道：“那就再好不过，要麻烦嫂子了。” “麻烦啥啊？我还得谢顾溪呢。”叶凤花还是觉得顾溪太善良了，给她这个工作，居然只是让她帮这点小忙，这根本不算帮忙。 乡下人养鸡鸭等牲畜，大多是为了赚点钱补贴家用，卖给谁不是卖。 ** 这边的事很快就在家属院里传开。 于婆婆这个现场目击者绘声绘色地给不在场的人描述当时的情况，一群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当听说顾溪将找她要工作的万翠花扛出她家时，所有人大笑出声。 比起其他，她们更喜欢听这个，实在太有趣。 像万翠花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和她吵架、打架都是行不通的，越吵越打，她越上头，到时候还会招来妇女主任，被通报批评，脸都丢尽，还会连累到男人，影响他们的工作。 所以顾溪不和她吵、不和她打，直接将人扛出自己家门，这种做法前所未见，也非常有效，让万翠花想赖在人家家里也没办法。 “原来还能这样。” “下次万翠花要是赖在我家不走，那我是不是也能将她扛出去？” “扛出去？她那么胖，你咋扛啊？你扛得动吗？” “哎……好像还真是扛不动。” “那就是了，这法子还真只有顾溪能做！不过顾溪的力气到底有多大啊？明明看着瘦瘦弱弱的，咋有这么大的力气？她这力气不会比男人还大吧？” “有可能！我可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像她这么轻松地将像万翠花这种胖子扛出门去的。” “……” 讨论到最后，众人都对顾溪的力气有多大产生疑惑。 就连部队里的那些男人也很好奇。 他们见过孙副团长的媳妇，那可是吃得十分圆润的妇女，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好，很舍得吃的那种，还将儿子也养得圆圆胖胖的。 听说去年她女儿结婚时，她可是要了一千块的彩礼，手里并不缺钱，吃得好也正常。 许政委见到沈明峥，调侃道：“老沈，听说你媳妇将来你们家找她要工作的孙副团长的媳妇扛出门了，她这力气有多大啊？你和她掰过手腕吗？” 说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但凡听说这事的人，都要大笑一场，因为实在太好笑。 他们没想到，沈团长他媳妇是这种妙人，我不和你吵架，也不和你打架，我只是将你扛出我家。 沈明峥有些无语，不过也有心理准备，平静地道：“你要不要和我掰手腕？” 许政委赶紧摇头拒绝：“我不和你这牲口掰手腕。” 像沈团长这种牲口，只怕部队里没多少人能掰得过他，他是个文明人，不干这种事。 沈明峥：“那就闭嘴！” 见状，许政委明白了，吃惊地指着他，不可思议地说：“你媳妇真这么厉害？不当兵实在可惜。” 有这么大的力气，可是好苗子啊。 沈明峥道：“她的身体不好。” 许政委也想到这事，正是因为她身体不太好，连工作都没办法做，只能给人，实在可惜。然后又有些纳闷，“她身体不好，这力气咋能这么大？” 一般力气大的，都是身体健康、强壮的人，顾溪明显就不符合，实在奇怪。 沈明峥很淡定：“这世界上奇怪的事很多，她不算什么。” 许政委觑他一眼，明白再说下去就过了。 不过也对，世界上奇怪的事多得去了，要是什么都探究，哪里探究得完？只要确定人没问题就行。能通过政审和沈明峥结婚，可见人是没啥问题的，反而是个很善良又有群体意识的好同志。 ** 晚上，叶凤花和苗团长说这事，一脸感动地说：“人家顾溪真的什么都不要，因为我坚持，她最后只要我帮个忙。” “啥忙啊？” 叶凤花便将帮忙的事和他说了说。 苗团长听后，感叹道：“确实是个好同志，是真心实意要想帮你的。”然后又打量自家媳妇，纳闷道，“她这眼光是不是有问题？咋在她心里，你就这么好。” 今天顾溪当众夸叶凤花的那些话，已经在部队传开。 他承认自己媳妇很好，嫁给他这么多年，将他们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生儿育女，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妇。 但也知道她没什么文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没啥见识，和高参谋长的媳妇乔慧比，差距可大了。 叶凤花顿时生气道：“你啥意思？顾溪说得有啥不对？” 她虽然被顾溪夸得脸红，觉得自己没那么好，可听他这么说，就不高兴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这是觉得沈团长他媳妇说得对！”苗团长赶紧转移话题，“虽然她没要什么，但咱们也不能真的啥都不做，等你领到工资，记得买些肉送过去，平时要是她家有啥事，咱们也多帮衬一下。” 苗团长是懂得为人处事的，这也是他能比同期的孙副团长爬得高的原因。 叶凤花点头，“我知道，上次我送了一条咱们家的老腊肉过去。”然后又说，“顾溪喜欢我种的菜，说我种出来的菜很水灵，等我去县城，你们要打理好菜地，要是她想吃，送点菜过去给她。” 苗团长好笑，“知道了，会帮你打理好菜地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8章 第 88 章 第一更 大雪纷飞的日子里, 顾溪忍着寒冷，总算将“顾同志大战人贩子”的故事写出来了。 这个故事不长，五千字左右。 写完后, 她自己回头看了一遍，不知怎么的有些羞耻, 总觉得写得不好, 这种真的能投稿吗？ 晚上,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锅子。 自从天气变冷后, 他们就不在堂屋吃饭，而是转移到灶房。 灶房刚烧火做饭, 比较温暖, 还可以一边烤火一边吃饭, 比在四面通风的堂屋要好一些。 入冬后不久, 顾溪便在镇上的集市里买了个黄泥炉子, 可以放到桌子上, 炉子里烧着炭, 上头架着一个锅子，便能吃到热腾腾的菜，不用担心菜刚出锅就冷掉。 这边一到冬天, 大伙儿都爱这么吃。 徐怀生边吃饭边问道：“大姐, 你的故事写好了吧？” 她现在每天跟着顾溪学习，顾溪会先教她一遍, 然后出题给她做, 等她开始做题，顾溪就在旁边写故事。 两人同在一个书房，顾溪做什么，徐怀生还是知道的, 也知道她姐总算将故事写完了。 闻言，沈明峥、徐愿生都纷纷看过来。 被他们盯着的顾溪面露尴尬之色：“是写好了……” “能给我看看吗？”徐怀生一脸期盼地问，她对大姐写的故事非常感兴趣，也没别的，因为那是大姐写的，她要支持大姐。 不仅是她，徐愿生和沈明峥也很期待，想看看她写的故事。 只是看顾溪的神色，好像不太想给他们看。 顾溪轻咳一声，“先别看了吧，写得不咋样，我打算先拿去给乔慧看看这么写行不行，要是她说行，再给你们看吧。” 见她这么说，三人只好作罢。 天气冷，顾溪连晚上练字的时间都缩减半个小时，时间还没到，就往被窝里钻，用被子裹着自己。 沈明峥刚躺下，顾溪就缩到他怀里。 她扒着他暖洋洋的身体，嘴里嘀咕道：“最近都在下雪，天气越来越冷了……” 沈明峥为她掖好被子，说道：“今年的雪确实大了点。”他有些忧心，这样大的雪容易发生雪灾，届时部队要出动去救灾。 不过这些暂时不好和她说，免得她担心。 顾溪担忧地问：“会不会有雪灾？” 在这年代，天灾人祸是人力无法阻止的，如果有雪灾，部队绝对会去救灾，届时他可能也要去。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沈明峥含糊地应一声，忙转移话题，问道：“你写的故事真不能给我看吗？我可以帮你提意见。” 这是他媳妇写的故事，他对此也是十分期待。 顾溪顿时忘记其他，稍稍将身体往被窝里缩了缩，有些难为情地说：“第一次写故事，真的写得不好……” 沈明峥能看出她的不自信，安慰道：“其实一个故事写得好不好，应该由读者来判断t?。你看的书那么多，还看过不少报纸刊登的文章，肯定能写出好的故事！” “你不懂。”顾溪一脸惆怅，“看得多，不代表就能写。” 她对自己没啥自信，觉得写得不好，欠了些什么，实在不好意思给他们看。 沈明峥失笑，他对她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自信，说道：“我相信你一定写得很好！而且只要将文章里的故事写得通顺、易懂，交待清楚，就是好文章！” 顾溪被他安慰到了，然后仍是坚定地拒绝他，不给他看。 ** 翌日，吃过早餐，顾溪给徐怀生布置好作业，揣着她写的故事去隔壁找乔慧。 天气冷，乔慧很少带孩子出门，都是在家里窝着。 见到顾溪过来，她高兴地道：“顾溪，你今天咋来了？” 不仅乔慧不爱出门，最近顾溪也不怎么出门，两人虽然是住隔壁，但也有好几天没见面。 当然，这也和最近顾溪闭关写作有关。 乔慧招呼顾溪过来坐，将一个热水袋塞到她手里，给她暖暖手。 她发现顾溪还带了东西过来，正有些疑惑，听到顾溪不好意思地说：“最近都在家里写故事，总算写好了，想给你帮忙看看我这么写行不行？” “真的呀？”乔慧顿时期待起来。 顾溪将带来的文稿递给她。 乔慧先是看上面的字，夸道：“诶，这字写得挺好的。” 顾溪心里高兴，“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练字，能练到这程度，也是多亏沈团长教我呢。” 乔慧顿时大奇，看来沈团长的字应该写得挺好的。 她很快就专心地看起来。 朱姐端了一杯热呼呼的红枣茶过来，让顾溪暖暖身，得知顾溪在写故事，一脸敬畏地说：“顾同志原来还会写文章啊，真厉害。” 在她眼里，能写文章的都是厉害的文化人。 顾溪顿时大窘，忙不迭地说：“我也是第一次写，还不知道写得怎么样，一点也不厉害的。” “能写就是厉害了。”朱姐笑眯眯地说。 她也不打扰她们，去守着孩子，孩子刚喝了奶，正睡得香。 不久后，乔慧看完了。 五千字其实不多，但她看得比较仔细，逐字逐字地看过去。 看完后，她的表情有些奇怪，看得顾溪一颗心都提起来。 “那个，怎么样？”顾溪有些紧张地问。 乔慧斟酌着语言，“怎么说呢，写得挺通顺的，第一次写文章能写成这样，证明你挺有写作天赋。就是嘛，用词太过大胆……” 顾溪：“……” 顾溪一脸茫然，“用词大胆？”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用什么大胆的词句，毕竟是年代特殊，谨言慎行，她可不想给人捉到小辫子，写文时都是特地琢磨过的，绝对符合这年头的思想，没有一点不符合的语句。 乔慧道：“是的，某些地方用词大胆了点，像文里的人贩子被踢碎蛋的事情……咳咳咳，不用描述得这么详细的……不不不，不写出来也是可以的……” 说到最后，她脸有些红，又有些想笑，扭曲成一个很古怪的表情。 顾溪顿时明白了，理直气壮地说：“那不是为了表现出人贩子的凄惨下场吗？当时车站警务室的人就是和我这么说的，有一个人贩子被我无意中踢中那地方，可能废了，这不是挺惨的吗？” 对男人来说，是很惨的吧。 乔慧听她这么说，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朱姐好奇地看过来，有些疑惑。 顾溪被她笑得脸红，挠了挠脸，“你别笑啦，有这么好笑吗？” 要是这么好笑，看来得删掉这段。 乔慧笑了好一阵，见她脸红得不行，安慰道：“其实你写得挺好的，比我想象中要好，一点也不像第一次写文章，遣词造句都很不错……”她将顾溪夸了一遍，赞许地道，“看来你看过的书真的很多。” 这点顾溪可以毫不谦虚地承认。 她看的书确实很多，不说上辈子，就是当阿飘后，可以不眠不休地在网络上遨游，不仅看各种学习视频，也看了很多文章小说类的，这也算是一种无形的积累。 接着乔慧告诉她这篇文章的不足，让顾溪怎么改，同时告诉她，出版社选稿有什么偏向，怎么容易过稿…… 真是掰碎了告诉她，心里也是想她能顺利过稿，若是能出版，她就能挣稿费。 得知顾溪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出去工作，才会将工作名额让给叶凤花后，乔慧心里是为她惋惜的。 所以在顾溪兴起写作的想法后，她十分支持，如果顾溪能走上这条写作的路，可以拿稿费，就算她一直在家里也没什么。 女人还是要有一份工作才行！ 虽然沈团长是个好男人，不介意他媳妇不工作，会一直养着媳妇，但工作能使女人更加自信。 她希望顾溪能活得更自信。 和顾溪接触久了，乔慧也意识到，顾溪在某些方面不够自信。 明明她长得这么好看，会的东西也多，木工活做得好，性格更好，家属院里那么多人都喜欢她，但她居然是不自信的，似乎对自我认知比较自卑。 乔慧不知道是什么环境造成她这种自卑。 顾溪默默地听完，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见状，乔慧不禁笑起来，她发现顾溪的脑子转得很快，人确实很聪明，记忆也不错，记事非常快。 她有一种很强的学习能力，这是让人羡慕的。 乔慧又道：“还有，五千字少了点，你可以将这个故事扩一扩……” 她将手里的文稿展开，指着上面侃侃而谈。 说到自己的专业，乔慧十分自信，能说得头头是道，给顾溪提出不少意见。 顾溪不止听，还拿笔记本记下。 等乔慧说完，她惊叹道：“乔慧你真厉害，都可以当老师了！听你这么说，我已经有思路，保证能将第二版写得更好！” 乔慧道：“这只是我以前的工作罢了，不算什么。” 和作为科研人员的父母相比，她还是比较笨的，没有遗传到父母的聪明。 顾溪又问：“乔慧，你懂这么多，那你有写文章投稿吗？” “还真有。”乔慧自信地说，“我以前工作之余，也写过一些散文故事投稿。不过自从怀孕后，精神不继，直到现在也没有写什么，等孩子大些，送去学习后，估计会再重新写吧。” 顾溪恍然，发现乔慧除了自卑自己太过艳丽的容貌外，在其他方面，她真的是一个很自信完美的女人。 怪不得高参谋长对她这么上心，娶到这样完美的老婆，哪个男人不上心？ ** 顾溪来乔老师这里进修完，高高兴兴地回去写稿。 等她将写好的第二版拿去给乔慧过目，乔慧帮着修改几处不合适的地方，这个故事终于过关。 乔慧问道：“顾溪，你有想投到哪里吗？” 顾溪老实地摇头，“暂时没有想法，我得先看看。”故事是一股脑儿地写完，但要投哪个出版社，她还真没想法。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在京市有个表姐，她在报社工作，如果不行，就打电话问问她，让她帮忙推荐个出版社。” 乔慧道：“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推荐到出版社，就是我以前工作的出版社。”说到这里，她面上露出些许惆怅之色。 如果不是要随军，其实她是不想离开出版社的。 她习惯出版社的工作，习惯那里的油墨书香，习惯里头与文字为伍的环境…… 顾溪顿时高兴起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乔慧说道，“虽然我离开出版社，不过我和出版社那边还是有联系的，我可以帮你推荐过去。” 有她帮忙推荐，出版社的编辑会郑重对待。 当然，她觉得经过“学习”的顾溪写出来的第二版的故事，不仅更流畅，故事性也更强，还具有一定的教育意义，很符合她以前所在的出版社的要求，应该能出版。 顾溪决定将文稿交给乔慧，让她帮忙推荐过去。 她不是那种清高的人，有现成的“编辑”帮忙，干嘛傻得拒绝？ ** 将文稿交给乔慧后，顾溪便将这事抛到脑后。 因为是第一次写故事，算是试水，能不能出版她并不抱希望，所以也没太去在意它。 倒是徐愿生姐妹俩得知她已经将文稿交给乔慧，并且已经寄出去时，姐妹俩的脸都垮下来。 “不是说让乔姐看过后，会给咱们看的吗？” “大姐骗人！” 面对两个委屈控诉的妹妹，顾溪摸摸鼻子，“啊……t?这个，忘记了。”然后又挠了挠脸，“其实我也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就不给你们看，等我多练练，写出更好的故事，再给你们看，行不行？” 两个妹妹虽然委屈，但也只能这样。 沈明峥同样没看到，挺遗憾的。 他很想看看她写的文章是什么样，但她将文稿藏起来，还真没一个人能看到。 不过如果出版社不出版的话，应该会退稿，到时候也可以看到；当然，如果能出版，那就更好了，届时会寄样书过来，一样能看到，只要再等等就行。 文稿寄出去不久，就到了腊月。 进入腊月后，离过年也不远了。 腊月是这边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加上先前的那场大雪，有不少地方受灾，部队陆续派兵出去救灾，很快也轮到沈明峥，接到上头的通知后，便连夜离开了。 顾溪难免担忧。 好在家属院里的嫂子们对这种事都很有经验，怕她担心，特地过来告诉她，这样的事很常见，让她不用担心。 “往年要是雪下得大，部队也会派兵去救灾，今年的雪虽然大，但没有前几年的大，灾情应该不会太严重。” “对的，咱们都习惯了，没啥事。” “……” 季雅也特地带着女儿过来，和顾溪说：“你哥前几天也去救灾了，往年都是这样，快的话，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安心等着就行。” 顾溪道：“嫂子，我知道，我不担心。” 那么多人都来安慰她，再担心也不好放在明面上，以免徐愿生两人也跟着担心。 顾溪转移了话题，“嫂子，快要过年了，我准备挑个时间去镇上买点年货，你要一起去吗？” 季雅一脸遗憾，“只怕去不了，医院那边比较忙。” 天气冷，医院的各种病人反而增多，医生们连休假的时间都没有。 顾溪也知道医生挺忙的，说道：“那我去买年货时，也帮你们多买些。对了，团团很快就放假，让她来我家，可以让她和怀生一起玩。” 季雅知道小姑子心地好，帮忙照顾团团，让自己和老顾都能放心地去工作。 她含笑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89章 第 89 章 第二更 天寒地冻, 沈明峥又不在，没人暖被窝，顾溪愉快地跑去和两个妹妹挤一张床。 徐愿生两人也十分兴奋。 她们很久没有和大姐一起睡了, 来到这边后，她们就想和大姐挤一个被窝的, 像以前那样, 姐妹三人睡在一起, 算是重温旧梦。 但当时顾溪脸上有伤, 生怕不小心弄到，只能作罢。 如今顾溪脸上的伤已经好了, 脸上那块疤终于脱落, 可能是刚掉疤, 目前留下一道白色的瘢痕, 颜色和周围的肤色明显有些不同, 还得再涂药将它消掉。 这是季雅说的。 顾溪对自己的脸不在意, 但所有人都无比在意, 坚决不让这张脸留疤、留痕迹，务必要将它恢复原样，徐愿生姐妹俩每天都很勤快地叮嘱她记得要涂药。 顾溪将热水袋塞进两个妹妹的被窝里, 放在床尾那边暖脚, 然后钻进被窝。 因为体寒，天气一冷, 手脚容易冰冷, 需要用暖水袋暖脚一整个晚上，才能睡得好。 冬天是顾溪最讨厌的季节，双脚真的会冷得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盖再多的被子也没用。 徐愿生和徐怀生兴奋地钻进被窝里, 两人一左一右地紧挨着顾溪。 顾溪又有种回到很久以前的感觉，晚上睡觉时被两个妹妹一左一右地紧挨着，动弹不得。 幸好，她从小就被两个妹妹训练出来，为了照顾睡相不好的孩子，她整个晚上都能维持一个姿势，安静地睡到天亮。 这天晚上，姐妹三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说了很久的话。 有两个妹妹帮着暖被窝，顾溪这晚睡得很好，没有因为沈明峥不在而在半夜时冷醒，对此很满意。 沈明峥出去救灾，徐愿生姐妹俩也是挺担心的。 她们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救灾，会不会有危险。 只是怕影响到大姐的心情，她们也不敢表现出来，私底下没少找那些年长的嫂子们打听情况，就是想多了解一下。 幸好，几天后雪终于停了。 雪停时，天气还是很冷，但至少不再下雪，情况还是比较好的。 在雪停后，顾溪穿上厚重的军大衣，戴上围巾和帽子、手套等，全部武装地带着徐愿生姐妹俩出去除雪。 三人不仅将堵在家门口的雪铲到一边，顺便也清理附近的雪。 不仅是她们，家属院这边，只要在家的，都一起出来除雪，免得雪太深影响到出行。 大雪将屋脊、院子都覆盖，远远看去，一片白茫茫的。 顾溪怕雪太厚实会压坏屋脊的瓦片，找人借了一个梯｜子架在墙边，爬上去将屋顶的雪给弄下来。 徐愿生姐妹俩看得心惊肉跳，在下面叫道：“大姐，你下来吧，我们上去弄。” 顾溪道：“你们的力气没我大，这个得我来。”然后又对她们说，“你们将院子里的雪也扫一扫。” 姐妹俩还是担心，“大姐，风太大了，你快下来啦！” “没事的，我很快。” 在姐妹俩的担心中，顾溪加快速度，将雪弄下来后，就主动下来了。 上头的风确实挺大的，吹得她鼻子都红了。 虽然她穿得很厚实，但冷风仍是一股股地从衣摆下刮进来，还是很冷的，顾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下子姐妹俩都担心得不行，赶紧将她塞到灶房的火塘前，让她坐在那里烤火，并给她倒了一杯姜糖水。 这姜糖水每天都有熬，为了驱寒，趁热喝下一杯，又甜又辛辣的，出一身汗，非常舒服。 “只是打个喷嚏，没啥事的。”顾溪安慰她们。 姐妹俩很坚定，不再让她出去干活。 她们听说了，她来到这边后，又病过一场，还去医院打了好几天的吊针，哪里敢轻忽大意。 徐愿生姐妹俩让顾溪在家里休息，两人继续出去除雪，并帮隔壁乔慧家也将屋顶的雪清一清。 高参谋长同样去救灾了，这段时间都不在家，乔慧看着不像是能干这事的。 姐妹俩身体健康，也是干活的能手，以前在老家时，她们就经常爬到屋顶晒东西、换瓦片等，干得很娴熟，便顺手帮他们家清一清雪。 等她们干完，朱姐端了一大碗的饺子给她们作报酬。 对门的于婆婆见姐妹俩扛着梯|子，干得风风火火的，朝她们道：“哎，你们俩能不能也给我家清一清屋脊上的雪？” 徐愿生手里端着碗饺子，转头问：“于婆婆，你们家有吃的吗？我们饿了。” 于婆婆顿时不高兴，特别是看到她们端着的饺子，知道这是想让她给些粮食才帮忙呢。心里又骂乔慧真是个败家的，不过是让两个女娃帮忙清一清屋脊上的雪，居然给这么一大碗的白面饺子，真是太浪费了。 徐愿生姐妹俩不搭理她，搬着梯|子、端着饺子回去了。 姐妹俩都是从乡下来的，在乡下什么奇葩没见过，可不会抹不开脸，任由人占便宜。 于婆婆发现没能占到便宜，暗暗啐一声，转身回家，去指挥儿媳妇爬到屋顶去清理雪。 其他那些想找姐妹俩帮忙白干活的人见状，顿时歇了念头。 他们可舍不得给白面饺子当报酬，自家都舍不得吃呢- 朱姐做的饺子很好吃，是猪肉白菜馅的，沾了醋后，格外的香。 “大姐，白面饺子真的好好吃啊！”徐怀生只觉得现在的日子真的太幸福了，“我好喜欢啊！” 在老家时，她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面饺子，就算过年，家里也不会做白面饺子，何桂花说浪费钱。 倒是徐大贵夫妻会带着徐宝生偷偷去县城的国营饭店吃白面饺子。 她们会知道这事，也是徐宝生回来后和她们炫耀饭店里的白面饺子有多好吃，说她们这些贴钱货没资格吃。 其实来到部队后，她们每天都吃得很好，这种日子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并不是那么馋白面饺子。 这不过是因为以前最想吃时没能吃到，总觉得它具有特殊的意义。 所以每次吃白面饺子时，姐妹俩都会很感慨。 顾溪很明白她的心情，原生家庭带来的不幸，在她们心里烙下的印记太深刻，很难根除，需要用一辈子去治愈它。 她说道：“你们要是想吃，明天咱们自己做，正好现在天气冷，多做些放着也不会坏。” 天冷也有好处，在这个没冰箱的地方，可以将食物保存得更久。 翌日，徐愿生t?特地起了个大早，去供销社排队，买到新鲜的猪肉，并拎了一袋的白面回来。 吃过早餐，姐妹三人便一起做饺子。 徐愿生剁肉，徐怀生清洗白菜和酸菜，顾溪则和面、擀面皮。 她们今天做两种馅的饺子，一种是猪肉白菜馅，一种是猪肉酸菜馅的，这酸菜也不是很酸的那种，只是有些淡淡的酸味，吃起来清爽解腻，沈明峥就喜欢吃这一口。 相比甜的，沈明峥好像更爱酸的。 因为猪肉不够，顾溪将前阵子炼油剩下的猪油渣混进去，猪油渣做的饺子也格外的香。 姐妹三人忙活一个早上，做了很多饺子。 中午，她们的午饭是顾溪做的酸汤饺子，并端了一碗去隔壁给乔慧，其他的都放到案板上，用干净的纱布盖着，然后放到院子里的天井旁，那里的雪没有清除，就像是放在冰箱里冰冻。 ** 很快就到学生放假了。 因为天气太冷，幼儿园也跟着放假。 顾溪接了顾团团到家里，白天时和她们一起待着，晚上等季雅下班回来，在这边吃过饭再接她回去，要是季雅上夜班，便让顾团团在这边住下。 顾团团的年纪虽然小，但被教养得很好，没有因为离开父母哭闹，甚至没什么舍不得的。 像是早就习惯这种事。 小团团是这么说的：“以前爸爸妈妈不在，我都是去赵婆婆家，等爸爸妈妈回来的。” 赵婆婆是他们家隔壁的一个大娘，人挺好的，季雅将孩子托给邻居大娘帮忙照顾，会给些粮食作报酬。 不过虽然赵大娘人挺好的，但他们家的孩子也多，还有顾团团同龄的孩子，她住在别人的家里，难免要受些委屈。 不如在姑姑家自在，而且姑姑也疼她，会给她做好吃的。 顾团团很喜欢顾溪这个姑姑，现在又来了两个姑姑，有更多的人陪她玩，而且徐怀生的年纪不大，还是一团孩子气，和顾团团居然玩得特别好。 一大一小凑到一起，可以一起看故事书，一起用蜡笔画画，一起玩翻花绳，一起听收音…… 小的孩子向来喜欢和大的孩子玩，徐怀生还是个很有耐心的，很会照顾小姑娘的情绪，顾团团玩嗨了，都不想回家。 徐愿生姐妹俩也挺喜欢顾团团的，像这种乖巧软萌、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孩子，谁都喜欢。 家里多了个顾团团，似乎更热闹了。 趁着没下雪，顾溪带她们一起去镇上买东西，准备年货。 顾溪去隔壁找乔慧，借她家的自行车。 出了月子后，乔慧也让高参谋长帮她买一辆自行车，和顾溪一起骑自行车去镇上的集市。不过现在天气冷，她就不怎么爱出门，自行车也闲置着。 顾溪问道：“你们家要买什么年货吗？我帮你们带些回来。” 乔慧想了想，感觉好像也没啥要买，因为不管娘家还是婆家，都会给他们寄年货，不买的话也没什么。 她对顾溪道：“我想不到要买什么，要不等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到时候再买。” “也行。”顾溪道，“我听叶嫂子说过，临近过年时，镇上的集市几乎每天都有，不愁买不到东西，改天一起去也可以。” ** 几人全部武装后，便出门了。 顾溪将顾团团放到前面的儿童座椅，这是她特地做的，仿的是未来的自行车儿童座椅，在上头缠些碎布条，很适合年纪小的孩子坐。 后座则坐着妹妹徐怀生，顾溪踩着自行车一蹬就骑得老远。 徐愿生自己骑一辆自行车。 原本她还想着载小妹的，担心大姐带两个人吃力，这会儿看到前面自行车跑得像飞一样，快得停不下来，顿时面无表情。 徐愿生使劲地蹬着自行车追赶，发现自己居然追不上，只能大声呼喊：“大姐，等等我啊！” 前头传来顾团团和徐怀生的欢呼声，她们显然很喜欢这种风驰电掣的速度，并没有被吓到，胆子挺大的。 路上的雪被部队派人特地清理过，方便去镇上的人，半个小时便抵达。 天气虽然冷，但镇上的集市却十分热闹，来的人非常多，都是来镇上赶集买年货的。 顾溪她们停好车后，背上背篓，一起去买东西。 人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吆喝声和喧闹声，还有路边卖食物的摊子散发的腾腾热气，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以及一张张平凡的脸庞带着的喜悦之色。 和所有赶集的人一样，顾溪带着两个妹妹和顾团团在人群中到处挤，买东西时，嘴里叽哩呱啦地说着本地话，和摊主你来我往的，很快就谈好价。 徐愿生、徐怀生已经知道她会说本地方言，但每次听到她和当地人交流时，说着她们听不懂的方言，都有种不可思议之感。 这本地的方言有这么好学的吗？大姐到这边好像还没半年吧？咋就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当地话？ 姐妹俩仔细地听了会儿，然后满脸茫然。 听不懂，不知道咋学。 顾团团手里拿着一块糖，一边吃一边笑呵呵的，听到姑姑说本地方言，她也嘀咕几句。 这下子，姐妹俩被刺激到了。 “团团，你也会说这边的话？”徐怀生好奇地问。 顾团团道：“医院里有人会，我听他们说过。” 军区医院的病人不少是当地人，操着一口本地话，护士也有本地人，她听得多了，也会说几句。 姐妹俩终于释怀，小孩子学语言本就快，还有环境的加持，顾团团小朋友会说点当地话也没啥。 很快她们的背篓里就堆满东西。 顾溪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得带她们去吃饭。 不过在吃饭之前她想去黑市买点肉。 顾溪转头道：“愿生，你先带怀生和团团去饭店点菜，我去买些东西，等会儿去找你们。” 徐愿生一听，就知道她姐又要去黑市买肉。 第一次她们来集市时，她姐就这么干，买到的肉不仅新鲜，数量也很多，当时她姐也是这么支开她们的，不想让她们掺和。 她没想到，大姐现在胆子这么大，居然都敢去黑市买肉，以前她可不敢干这种事。 徐愿生心里叹气，面上说道：“知道了，你要早点过来，不然菜冷就不好吃。” 顾溪点头，表示让她放心- 顾溪刚到邱三叔家附近，便停下脚步。 她站在对面的街角，看到好几个人进入邱三叔家，暗暗拧起眉头，发现今天不是去买肉的好日子。 这些人她在邱三叔这边陆续见过几次，明显就不是什么好人，每次她过去买肉，都会被他们盯着看很久，虽然她没有怕，但也不想惹什么麻烦。 想了想，顾溪决定还是算了。 没肉就没肉，等会儿多买只鸡鸭回去。 顾溪来到国营饭店时，徐愿生她们刚点好菜，菜还没有上桌呢。 见她这么快就回来，徐愿生问：“大姐，买好了？” “没买，今天没有卖。”顾溪神色自若地说，“等会儿咱们去买其他的。” 徐愿生看了看她，没有再问什么。 吃过午饭，顾溪带她们在镇上转了转，买了一只鸡、一只鸭，又买了些当地的特色小吃，终于打道回府——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90章 第 90 章 第一更 这次的雪灾不算严重, 出去救灾的士兵在半个月后陆续回来。 沈明峥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当时顾溪姐妹几个挤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又有呼啸的北风时不时刮过窗户发出的白噪音, 导致家里没一个人察觉到他回来。 沈明峥轻手轻脚的进门，在黑暗中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先去灶房那边, 轻轻地将灶房的灯打开。 灶房的铁皮煤炉子里的煤还在烧着, 上面架着一口烧水的大锅, 里头有大半锅热水, 这水会一直保温到天亮，届时可以用来洗漱。 天气冷后, 顾溪就不再碰冷水, 也不让两个妹妹碰冷水, 对这方面很注意。 灶房靠门口处有一个火塘, 这是天气转冷时, 顾溪去买了水泥和砖, 自己亲手砌的。 此时火塘还有余温, 上面放着两根烧得乌黑的铁棍，架着一口小锅。 沈明峥打了些热水洗手，然后去打开放在炭火上的小锅, 发现里头温着一碗姜糖水, 明白是给他留的。 估计她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能每天晚上都会留这么一碗吧。 刚从外头回来, 沈明峥浑身都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他将锅里的姜糖水端出来, 趁热一口气灌下，胃部很快就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就连疲惫都消了大半。 好几天没有洗澡, 沈明峥身上的衣服很脏，需要洗t?个澡。他小心翼翼地回房去取衣服，然而打开灯时，发现床上没有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无语了下，不用想也知道原本应该睡在这张床上的人现在肯定在客房。 估计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姐妹三人都是挤在一张床上。 沈明峥去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轻手轻脚地洗了个热水澡，并往锅里重新添上半锅水，让它继续热着。 洗完澡后，他回房休息。 只是躺在床上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孤伶伶的，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 号子声响起时，徐愿生就醒过来了。 来到部队这么久，她已经习惯每天一到点时就会响起的号子声，她也会跟着爬起来，洗漱穿衣，先做早餐，然后去供销社买菜。 赶早过去才能买到肉，就算每天肉会限购，但能买到一点是一点，反正大姐手里的肉票很多，要是不花出去，每个月居然会剩很多。 这肉票不仅有部队这边发的，还有京市那边寄过来的。 徐愿生也是来到部队后才知道，原来大姐的婆婆冯姨每个月都会往这边寄各种票，其中以肉票最多，这得有多担心她姐没肉吃啊？ 冯姨果然很疼她姐！ 这让她很高兴，冯姨没有因为她姐变成儿媳妇就改变态度。 徐愿生刚从房里出来，打着哈欠，就看到出现在灶房里的高大的男人，吓了一跳，发出短促的叫声。 “是我！”沈明峥出声道，“吓到你了？” 徐愿生按着心口扑通乱跳的心脏，认出站在那里的男人是沈明峥时，不由有些惊喜：“姐夫，你回来啦？几时回来的？” 说着她往对方身上看了看，只是灶房的灯光比较昏暗，也看不出人怎么样。 好像看起来瘦了很多，估计这段时间很辛苦吧。 “昨晚回来的。”沈明峥轻声说。 徐愿生也放轻声音，说道：“你是要去出操吗？”然后又说，“我先做早餐，你等会儿回来吃。” 沈明峥朝她微微颔首，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徐愿生抿嘴笑道，“我以前在老家时也是这么做的。” 在部队的生活实在太轻松，没有繁重的农活，没有父母的打骂吆喝声，而且这个家需要做的事实在不多，除了给人做衣服赚钱外，她每天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利用。 她这些年习惯早起，没办法睡到天色大亮。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在家里做早餐，不用沈明峥锻炼完再拐去食堂买，而且拎回来时都冷了，还需要加热很麻烦。 冬天在家里吃到热乎的早餐更舒服。 沈明峥很快就出门。 徐愿生洗漱过后，钻进灶房，麻利地准备早餐。 既然姐夫回来了，那就多做些，洗好锅后，她很快就想好今天要做的早餐，做饺子和鸡蛋煎饼，这两个顶饱。 饺子是冻在院子里的，只要水开了放进去煮就行，煎饼的话，搅好鸡蛋和面糊，放到锅里摊饼，熟得也很快。 这两样都不费什么时间，徐愿生做好后，沈明峥还没回来。 吃完自己的那份早餐，徐愿生戴上围巾、帽子和手套，然后拎着篮子迎着凛冽的北风出门。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亮起来，家属院里也有了动静。 沈明峥回到家，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他将锅里的早餐吃完，又回房看了看冷清的房间，想到他媳妇还在客房那边睡得正香，心里就不太是滋味。 最后，他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帽子戴上，直接出了门。 ** 徐愿生买菜回来，发现锅里放着的早餐已经没了，便知沈明峥已经吃完早饭去上班。 趁着顾溪她们还没起，她从旁边的篮子里取出一块姜，将它洗干净，然后削皮拍扁，丢到锅里加红糖和水，开始煮姜糖水。 昨晚留在锅里的姜糖水已经没了，不用问也知道，是沈明峥回来喝掉的。 自从下雪后，他们家每天都会备姜糖水。 不过在沈明峥去救灾后，顾溪每天晚上都会特地留下一碗姜糖水在锅里温着，若是他回来可以喝碗去去寒，补充能量。 想到沈明峥在昨晚她们睡着后回来，徐愿生觉得她姐还真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徐愿生坐到火塘前，一边往里头添柴煮姜糖水，一边烤火看书。 她现在每天会跟着顾溪学习，不过因为要给人做衣服，学习的时间远没有徐怀生多，一般会挑早上这段时间，多记一记顾溪教的知识，以免晚上她姐考她的时候答不出来。 直到天色亮起，顾溪和徐怀生终于起床。 自从来到部队后，徐怀生的作息渐渐地发生变化，不再早早地起来。特别是现在天气冷，她也跟顾溪一样，都是睡到天色大亮才起。 念在她年纪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徐愿生也没叫她，让她多睡点。 见顾溪她们醒了，徐愿生放下手中的书，给她们做早餐。 徐愿生做早餐时，都是提前准备好食材，然后先做沈明峥的那份，等顾溪和徐怀生起床，再做她们的那份，这样做出来的还是热乎乎的，吃起来也香。 徐愿生一边摊鸡蛋饼一边说：“大姐，我今早起床时看到姐夫了。” “啊？”顾溪正在刷牙，听到这话，赶紧探头看她，“真的？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说是昨天晚上回来的，你留的姜糖水没有了，应该是姐夫喝了。” 徐怀生也叼着牙刷跟着探头，纳闷地问：“昨天晚上回来的？我咋不知道？” 她完全没听到声音。 “别在刷牙时说话！”徐愿生先是说一声，然后嫌弃道，“你睡得像小猪一样死沉死沉的，哪会听得到。” 徐怀生不服气，怀疑地说：“二姐你也没听到吧？”她转头问顾溪，“大姐，你听到了吗？” 顾溪：“没听到。”她有些纠结，是自己睡得太死，还是沈明峥回来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最后她肯定地想，一定是他走路像猫一样没发出声音，不是自己睡得太死。 徐怀生听大姐这么说，总结道：“所以，这和我睡得死不死沉没关系！” 徐愿生白她一眼。 两人刷完牙，坐到火塘前的小桌子吃饭。 这桌子没有堂屋的八仙桌大，不过家里人不多，坐四个人刚刚好，正好可以放到灶房里头吃。 冬天在灶房围着火塘吃饭才暖和。 顾溪很关心沈明峥回来这事，忍不住问道：“你姐夫真的回来啦？” 徐愿生：“真的！” “他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饿到？有没有冷到？” “……这我不知道，早上的光线太暗，我没看清楚！”徐愿生一脸麻木地说，“要不等他回来，你自己去看？” 顾溪有些忧心忡忡的，“怎么会看不到呢？人有没有瘦，总能看出来的吧？” 徐愿生还是那句话：“灶房里的光线太暗，没看清楚。” “这样啊……”顾溪看向灶房挂着的灯，“算了，换个瓦数更大的灯泡吧，反正不管多少瓦，都是一样的电费。” 现在的电费，是按灯泡的数量来收费，那不如换个更亮的。 徐愿生姐妹俩顿时无语，没想到她兴起换灯泡的念头是因为这个。 好像也不太意外。 ** 得知沈明峥回来，顾溪一整个早上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往门口张望。 今天是休息日，季雅难得在家，没有将顾团团送过来。 直到过了时间，也没见顾团团过来，顾溪总算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纳闷地说：“不是休息日吗？他咋还要去上班？” 难道还要出去救灾？昨晚只是回来休息的？ 徐愿生姐妹俩自然不清楚这事，老实摇头。 眼看顾溪不在状态，坐在旁边学习的徐愿生和徐怀生看得很无语，虽然知道大姐和姐夫的感情很好，但这好得也太过分了吧？ 最近姐妹三个都是早上学习，下午徐愿生做衣服，徐怀生继续学习，晚上顾溪检查姐妹俩的作业，总结今天的学习。 徐愿生提议道：“大姐，你要是坐不住，不如去隔壁和乔姐说说话？问问她高参谋长是不是也回来了，还要不要出去救灾？” “不用。”顾溪收回视线，拿起旁边织到一半的毛衣，催促道，“你们赶紧写作业，我织毛衣。” 姐妹俩看向她手里织了一半的灰色毛衣，这毛衣是给沈明峥的。 估计是怜惜男人出去救灾，所以这段t?时间，她给他织了两件毛衣，一件是高领的黑色毛衣，已经织好，一件是现在这件织了一半的灰色毛衣。 好不容易熬到快中午，学习告一段落的姐妹俩去做午饭，决定今天多做一些。 虽然不知道沈明峥会不会回来吃午饭，不过可以多做些备着。 还没做好饭，沈明峥就回来了。 几乎是大门那边响起动静，顾溪就从灶房探头，看到进来的男人，她双眼一亮，就像一只欢快的鸟儿朝他扑过去。 “大哥，你回来啦~~” 灶房里的姐妹俩听到这声清脆悦耳的“大哥”，已经能想象外头发生什么事，识趣地没出去打扰。 沈明峥接住扑过来的人，一把将她抱起来掂了掂。 他唔一声，“有点瘦。” “你的错觉！”顾溪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说，“我最近吃得可多了，饭量都比以往增加一些，不可能会瘦的。” 沈明峥掂了掂人，想到家里还有两个小姨子，克制地将她放下来，然后托起她的下巴，端详她的脸蛋。 她脸蛋上受伤的地方的肤色看着和周围的色泽一致，除非凑近才能看出些微不一样，以后应该会渐渐地恢复正常的肤色。 手指轻抚了下她的脸，他心里很满意。 顾溪跟着他，喋喋不休地说：“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怎么不叫我？要不是愿生早上看到你，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你昨晚回来有没有吃东西？饿不饿？你应该叫醒我的……你的身体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沈明峥耐着心回答：“昨晚回来时太晚，你们都已经睡着，就不叫你们了！我晚上有吃饭，不饿的……” 两人一问一答，听得灶房里的两个姑娘忍不住翻白眼。 不知怎么的，在她们眼里，从小到大沉默寡言的大姐，在姐夫面前有时候挺啰嗦的，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说的都是一些废话，也亏得姐夫每次都会耐心地回答她…… 或许这就是夫妻吧，会耐心地包容对方的缺点。 吃饭的时候，顾溪往沈明峥碗里夹了不少菜，说道：“你瘦了，多吃点补回来。” 沈明峥筷子一顿，看向两个小姨子，发现她们都很识趣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坚决不多看他们一眼，对她挨在他身边，给他夹菜的行为无动于衷。 可能也被刺激习惯了。 饭后不久，顾溪回房睡午觉。 虽然晚上都是去客房和两个妹妹挤，但白天时，她还是回自己房里睡的。 刚躺下不久，沈明峥也回来了。 等他上床，就见她钻到他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发现比离开前瘦了很多，面部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当他抿着嘴不说话时，看起来越发凌厉，气势很慑人。 她心疼地说：“真的瘦了很多，这段时间一定很累吧？” 以前她在网络上看过救灾现场，知道会有多辛苦。 沈明峥道：“还好。”他没有细说那些事，怕她听了难受，转移话题，“你这段时间都和两个妹妹一起睡？” “当然啦！你不在嘛，这种天气一个人睡太冷了，和她们睡很暖和。”顾溪理所当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是知道你昨晚会回来，我一定回房睡等你。” 她说得太理直气壮，沈明峥噎了下，问道：“那你今晚回来吗？” “当然回啦。”顾溪说道，“和你睡还是和她们睡，其实也没差别。”反正都是会被人勒着睡。 沈明峥：“……” 发现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他伸手制住她，声音沙哑地说：“别摸了。” 顾溪扁嘴，“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受伤。” 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下，“你放心，没有受伤。” “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脱了衣服给我看看。” “……”——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90-100 第91章 第 91 章 第二更 沈明峥在家里休息了一个下午, 翌日又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这次的灾情不算严重，但也有很多后续工作需要安排，忙得不可开交。 已经是腊月下旬, 距离过年没多少时间，家属院里很多家庭都开始为过年作准备, 放假的孩子们每天都在家属院到处乱窜, 增添了热闹的气氛。 顾溪姐妹几个也为过年作准备, 虽然家里人少, 但该做准备也要有的。 这天，沈明峥回来时, 给顾溪带回一封信。 信很薄, 看不出里头有什么, 不过让人注意的是寄信的地址, 正是乔慧以前所在的出版社寄过来的。 顾溪拿着信, 对着信上的地址发呆。 “不拆开来看看吗？”沈明峥含笑问, 有些明白她的心情。 这封信不厚, 显然不是退稿的信，那说明出版社已经收下她的文章。 顾溪抬头看他，声音有些飘忽：“我有点不敢相信, 这真的不是退稿信吗？”想了想, 她将信递给他，“大哥, 你帮我打开吧。” 可能是当过阿飘, 她对运气有一种莫名的感悟，总觉得自己是个倒霉催的，她不去主动惹事，但事也会找上她。她很怕自己的坏运沾到这封信, 万一信里说的不是过稿的内容，而是说稿遗失了，或者是其他呢？ 她觉得自己没这么幸运。 或许她这辈子所有的幸运，都是为了遇到冯敏，其他时候倒霉居多。 沈明峥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知道这是因为她的不自信。 他利落地将信撕开，当倒出里头的东西时，他脸上露出笑容：“是出版社寄过来的信和稿费。” 顾溪花了点时间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惊喜地握紧拳头，呀了一声。 “真的？是稿费吗？有多少啊？” 比起其他，她最关心的还是这次的稿费有多少，她写作可不是因为喜欢和情怀，就只是想赚钱。 虽然有乔慧帮忙推荐，但这个故事能有多少稿费，她也不知道，最怕的就是出版社不给现金，直接寄个笔记本、钢笔等当稿费。 这种事在这年代并不少见。 在这个特殊年代，听说稿费普遍极低，甚至酬稿制度一度被取消，而且各种体裁的稿费没区别，很打击作者的创作性。 沈明峥将两张大团结取出来，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有二十块的稿费。”然后又笑道，“真厉害呢。” 顾溪看着那两张大团结，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直接往他怀里扑。 “啊啊啊——我有稿费了——” 客房里的徐愿生姐妹俩以为发生什么事，赶紧跑出来，等看到顾溪搂着男人又叫又跳的，两人脸一红，赶紧缩回去。 不过很快她们就意识到她刚才叫的是什么，唰的一下又跑出来。 “大姐，啥稿费？出版社给你寄稿费了吗？”徐愿生双眼明亮。 徐怀生兴奋地说：“我就知道大姐写的文章一定能出版，大姐好厉害啊！” 姐妹俩就没想过顾溪写的文章不能出版的问题，在她们心里，顾溪是千好万好的，写的故事肯定也是很好，非常的唯心。 顾溪人还挂在沈明峥身上，扭头兴奋地和两个妹妹说：“有二十块钱的稿费哦！” “真的？太好啦！” “太棒啦！” 看到两个妹妹高兴的样子，顾溪冲过去和她们搂成一团。 沈明峥看着三个又蹦又跳的姑娘，暗暗摇头，将信封里的信取出来，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信并不长，先是通知作者已经过稿的事，出版社决定出版她的文章，年后会寄样书过来。并在信的末尾提出要和她约稿的事，希望她继续创作出以教育为主题的优秀文章，如果能过稿，后续可以商量稿费。 沈明峥看完后，朝顾溪说：“溪溪，出版社要和你约稿。” 顾溪瞬间扭头看过去，“真的？” 她跑到他身边，接过信逐字地看起来，将末尾反复看了几遍，确认出版社真的要和她约稿时，有种不真实感。 徐愿生姐妹俩也凑过来，盯着信上的字，确认是真的，一把搂住她们大姐，很为她高兴。 太好了，大姐以后能写文章赚钱，这可是文化人才能做的事情，当作家不仅体面，还很有出息，说出去谁不羡慕？ 原本大姐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出去工作，她们曾不止一次听到家属院里的人遗憾摇头，嘀t?咕过她姐的身体不好，长得漂亮也没啥用。 如今好啦，就算她的身体不好，也能在家里写文章赚钱，看谁还敢说什么。 顾溪实在太高兴了，当即就要去隔壁找乔慧。 沈明峥拉住她，说道：“顺便带点东西过去吧，感谢乔同志的帮忙。” 要不是乔慧教她怎么写文章，帮她改稿，甚至帮她推荐到出版社，只怕没这么容易过稿，更不用说出版社这么爽快地寄稿费过来。 顾溪觉得他说得对，赶紧去收拾了些东西放到篮子里，然后和他一起去隔壁。 ** 已经是下班时间，高参谋长也在家，正抱着闺女逗弄。 见到两人过来，他有些纳闷，问道：“你们咋来了？”一边说，一边往屋里头叫道，“慧慧，沈团长和顾同志来了。” 乔慧刚被孩子吐奶弄脏衣服，回房里换衣服，听到顾溪过来，赶紧将衣服拉好，披上外套出来。 她笑着招待他们坐下，一边问：“顾溪，有事吗？” 顾溪一把握住她的手，双眼亮晶晶的，欢喜地说：“乔慧，我过稿了！出版社给我寄了信，还寄稿费过来！” 说着她将出版社的信递给她看。 乔慧倒是不意外，算算时间，出版社的回信应该快要寄到了，不管是过不过稿，都会给个准信。 她没急着看信，先是问稿费有多少，得知有二十块时，微微皱眉，嘴里说道：“现在很多出版社一般都不会给现金作稿费，有二十块也不错，若是你以后写得好，应该会涨稿费。” 这次顾溪写的故事有一万字，千字两块钱。 千字两块确实是新人作者的稿费，如果出版社狠一点，还能压一半，或者直接不给现金，以实物代替。 实物反倒不值钱。 出版社会给这个价，有乔慧推荐的原因，也有顾溪的故事确实写得好。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自己不过是教她一些写作技巧，她就知道怎么写出吸引人的故事，加上她看的书不少，积累丰富，遣词造句都很恰当，行文给人一种极为新颖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出版社的编辑只要眼睛不瞎的，都不会拒绝。 等乔慧看完信，发现出版社还和她约稿时，心里丝毫不意外。 她笑道：“这是好事呢！顾溪你以后就安心创作，可以专门往教育类这方面的故事创作，教育是大事，不管什么时候，国家对孩子的教育都不会放松。” 虽然取消了高考，但国家很重视百姓的文化水平，全国各地都有扫盲班，对孩子的教育自然也重视的。出版社不敢出版其他的，但像这种具有教育意义的故事，还是会出版的，很容易过稿。 顾溪点头，欢欢喜喜地说：“多亏有你，乔慧你是我的大恩人！” 她现在兴奋得不行，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写作，虽然目前限制极多，只能写一些教育类的、不踩雷的故事。但也没什么，等改革开放后，限制会渐渐地取消，未来的网络文学更是百花齐放，那时候写啥都有。 当然，她估计也没办法写到那时候，因为目前最要紧的是先给自己弄份工作，有份收入。 写作无疑是份让人羡慕的好工作，能在家里坐着赚钱。 旁边的高文斌一脸吃惊，没想到顾溪居然能写文章，还出版拿稿费。 这女同志厉害啊。 再看他媳妇，脸上那带着点慈祥味道的笑容，就像在看自家有出息的闺女，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扭。 压下心头的兴奋，顾溪又和乔慧聊写作的事，聊了将近半个小时，依依不舍地离开。 刚拿到稿费，现在她满脑子兴奋，都是继续创作赚钱。 对，就是这么现实庸俗，一切向钱看！ 眼看时间不早，到了晚饭时间，顾溪也不好留在这里打扰人家吃饭。 她起身离开，对乔慧道：“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有空我再过来找你。” “好啊。”乔慧笑道。 送走夫妻俩，高文斌查看顾溪两口子带过来的东西，看到里头堆得满满的腊味和罐头、糖果等东西，感慨道：“沈团长他们真是大方。” 乔慧看了一眼，有些不赞同，“他们太客气了，明天顾溪过来给她带回去。” 她不觉得自己帮了什么，顾溪不需要这么感谢她。 高文斌却不赞成她这话：“要不是慧慧你教她写文章，帮她改稿，甚至推荐到出版社，出版社怎么会收她的文章，还给她寄稿费？” “那是顾溪有天赋，写的文章好！” “她就算写得再好，也要有人教、有人帮忙推荐才行！” 高文斌还是觉得，自家媳妇的功劳很大，她就是顾溪的贵人。 他媳妇就是这么善良的姑娘！ 教邻居写文章赚钱，提高顾溪的社会地位，以后家属院看到她，只怕都会叫她一声作家。 可惜，他的拍马屁没让乔慧高兴，反而瞪他一眼：“要不是当初顾溪救了我，估计我都没机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要说是贵人，顾溪才是我的贵人！” 高文斌一听她这话，顿时声音就弱了几分，忙道：“你说得对，顾同志确实是咱们家的贵人，你和闺女能好好的，多亏了她。” 他没否认顾溪帮了他媳妇和闺女啊。 乔慧抿了抿嘴，继续道：“顾溪学习能力很强，只要提点几句，她就懂得怎么做，就算没有我，她只要试过几次，也能写出好文章。”说到这里，她又开心起来，“有些人，生来就是天才。” 就像她的父母都是国家保护的科研人员，他们都是天才。 顾溪在她眼里，不管做什么都很厉害，只是看她做不做，而不是做不到。 高文斌忍不住看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她抱起女儿，一脸慈爱地亲闺女的脸蛋时，他终于明白了。 他媳妇这是将顾溪当成女儿一样，引导她写作，看到她取得成就，由衷地为她高兴，就像个自家闺女总算有出息的老母亲一样欣慰。 高文斌：“……” 话说，他媳妇今年也不过二十八岁，只比顾溪大八岁吧？ 乔慧确实为顾溪高兴，坐下来吃饭的时候，没少和朱姐说顾溪学习能力有多强，写的文章进步得有多快，都期盼她以后能写出什么好文章。 朱姐附和道：“顾同志真厉害。” 这时乔慧就露出高兴的模样，看朱姐的眼神格外柔和。 高文斌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说：“慧慧啊，你现在这样子，就像顾同志的妈，一副女儿终于有出息的模样。” 乔慧怔了怔，然后生气地瞪他，“你胡说八道什么！” 高文斌看她生气的样子，越发觉得在他媳妇心里，顾溪就像闺女一样，她这态度，和对他们俩的闺女差不多。 哎，这事不能让沈团长知道，不然沈团长这不是多了两个岳父岳母吗？ 只怕到时候沈团长会将他这“岳父”拉到操场以切磋之名打一顿。 ** 拿到二十块的稿费后，顾溪就想着怎么花它。 这是她赚的钱，第一次赚这么多，就想用它来买东西，感谢所有帮助过她、关心她的人。 她问两个妹妹：“你们想吃啥，尽管说，姐现在有钱！” 徐愿生和徐怀生瞅着她，说道：“等下次去镇上的国营饭店，大姐你请我们吃白面饺子吧。” “行啊！”顾溪爽快地说，回头又问沈明峥，“大哥，你呢？” 沈明峥好笑，“你不是给我织了两件毛衣吗？这就够了。” 顾溪看他无欲无求的，也不强求，“我要写信告诉爸妈和明嵘这事，给他们买些东西寄过去，让他们以后都不用担心我……” 写文章赚钱是好事，她很想和冯敏分享。 越想越坐不住，她站起身：“不行，我还是给妈打个电话吧，告诉妈这消息。” 写信太久了，现在临近过年，估计要过完年他们才能收到信。 眼看顾溪就要往外跑，沈明峥将人拉回来，无奈地道：“现在时间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打。” 顾溪看向外头的天色，天已经黑下来，只好作罢。 晚上，顾溪在书房里整理她的书。 书架上的书有不少，有她随军时带过来的，有京市那边寄过来的，还有在市区买的，以及莫雪芝知道她爱看书给她寄的…… 积少成多，渐渐地占据一个书柜。 莫雪芝已经回省城，回到省城后，她就寄不少东西过来，有吃的、玩的，更多的还是t?书，甚至那本名家画册非常珍贵，这可是好东西。 有这本画册，顾溪觉得自己可以继续自学绘画，说不定还能给出版社画些插图，这也是赚钱的一种方式。 顾溪觉得莫家真是厚道人，她最高兴的莫过于莫家的行事方式，不是口头上的感谢，还有实际的行动，为部队牵线搭桥，给军嫂们提供工作。 这个特殊年代确实很乱，但也有人心怀善意，努力造福社会。 顾溪看着书架上的书，心满意足。 在沈明峥过来时，她转头对他说：“大哥，真好啊，我以后可以赚钱了。” 沈明峥看着她在灯光下盈盈的笑脸，心头涌起一股格外柔软的情绪。 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像是褪去某种枷锁，抚去她心头的阴影，让她终于从困住自己的囚笼里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92章 第 92 章 第一更 翌日, 挑了个时间，沈明峥和顾溪一起去通讯室，给京市那边打电话。 自从来到部队后, 他们和京市那边的联络都是写信为主，很少打电话, 毕竟电话费贵, 能说的有限, 没什么事的话, 还是写信交流方便。 如今临近过年，不如给那边打个电话问候, 顺便告诉他们顾溪写文章赚钱的事。 他们打的是家里的电话。 很快那边就接通, 接电话的是沈明嵘, 他现在放假在家, 是家里最闲的。 当听到电话里传来沈明峥的声音, 沈明嵘激动地大叫：“是大哥啊？溪姐呢？溪姐在不在你身边？你快叫溪姐过来, 我要和溪姐说话！” 比起亲大哥, 沈明嵘更想和顾溪说话，毫不犹豫地抛弃亲大哥。 沈明峥也不在意，将电话给顾溪, 同时道：“别聊太久。” 顾溪有些好笑, 开口道：“明嵘，是我, 你在家里做什么呀？” 沈明嵘欢快的声音从那边过来, 说自己放假在家里有多无聊，都想过来找她，但天气太冷，爸妈不让云云…… 听到男孩儿熟悉的絮叨声, 顾溪又有种回到以前在沈家时的感觉，脸上不觉露出笑容。 不过没等沈明嵘唠叨完，电话就被冯敏拿走了。 冯敏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些失真，却是顾溪所熟悉的风格，爽利中带着笑意，很亲切：“是溪溪吗？最近过得怎么样？有好好吃饭吗？身体好些了吗……” 听着冯敏关心的询问，顾溪没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有两个妈，一个是亲妈江惠君，一个是养母何桂花，但顾溪从未在她们身上体会过母爱。 只有冯敏，不吝啬地给她一个孩子想要的母爱。 “妈……”她有些哽咽，“我很好，过得挺好的，有好好吃饭，身体也好很多了，都长胖了呢……” 冯敏听得很高兴：“真的啊？真的胖了吗？可不能骗我啊，我会问明峥的。” “没骗您！”顾溪忍住鼻酸，用高兴的语气说，“妈，我给出版社写了文章，已经过稿，还拿到稿费呢……” “哎呀，真的吗？溪溪这么厉害的？” 冯敏果然很高兴，声音都变得嘹亮起来。 凑到她身边努力地听电话的沈明嵘听到这话，也跟着兴奋起来，忙问顾溪写的是什么文章，在哪里出版，他也想看…… 这可是溪姐写的文章哎，他们家居然要出一个作家了吗？ 顾溪简单地说了下情况，表示等样书寄过来，她会寄去京市给他们看。 这让冯敏和沈明嵘都期待起来。 通讯室里的女兵听到这话，不禁惊讶地看过来。 顾溪和冯敏他们交流时说的是普通话，她们都能听明白，没想到沈团长的媳妇居然会写文章，还被出版社出版了，这可是大消息呢。 不知道家属院里那些人知道后，还会不会在背地里嘀咕她身体不好，连有工作送上门都做不了，可惜之类的。 顾溪很久没听到冯敏的声音，难免聊得有些久。 等将电话给沈明峥时，她依依不舍的，眼睛、鼻子都在发红，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看得通讯室的女兵们怀疑，她是不是和亲妈聊天，这是舍不得亲妈呢。 这也正常啦，远嫁的女儿都舍不得家人。 冯敏也挺不舍的，和顾溪她有很多话可以说，但和已经成家的儿子却没啥可聊的，只是叮嘱道：“好好照顾溪溪，知道吗？” 沈明峥嘴里应下。 挂断电话，沈明峥偏头，发现顾溪果然还是哭了。 她怕被人看到，微微侧过脸，趁着低头时擦了擦眼角，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哭过。 他心里叹气，幸好现在电话费贵，不经常打电话，要是每打一次电话她就要哭一次，那还不如不打了。 沈明峥带着顾溪离开通讯室，趁着给她系围巾的时候，指尖摸了下她的眼角，安慰道：“别哭了，妈要是知道会担心的，估计以后都不敢和你打电话，怕又要惹哭你。” 顾溪扭开脸，“我才没哭呢。” 沈明峥看她自欺欺人，也不再说什么，直到周围没人，方才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回家。 ** 在顾溪打完电话后不久，家属院里的人也知道顾溪写文章出版，拿到稿费的事。 当日打电话时，在场的人挺多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溪也没想到，只是想尽快和冯敏说这事，分享喜悦，最后变成大伙儿都知道这事。 沈团长家再次迎来一群好奇的客人，都是来问顾溪写文章赚钱的事。 她们对顾溪充满敬畏，能写文章，甚至还能出版拿稿费，在她们看来，这可是文化人。 看来沈团长这媳妇虽然身体不好，没法出去工作，但人家只要在家里写写文章，居然也能赚钱，这出不出去工作，好像也不要紧了。 不过也有一些读过书的家属们在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也写文章赚钱。 于是她们都想过来找顾溪取经。 她们先是问顾溪怎么写文章。 顾溪也不吝啬教她们，直接说道：“写文章挺容易的，你们要多看书，要有积累，才知道怎么写。” “看啥书啊？” “嗯……可以多看看伟人的红色语录，然后多看一些教育类的故事书，或者报刊上的文章也行。” 接着告诉她们好几份报刊，这些报刊有些故事还挺好看的，很有意义。 “伟人的红色语录我有看，我都会背呢。” “顾溪，你说的报刊种类太多了，在这边可不好找。” “要看多少书才算行？” 顾溪说自己的经验之谈：“嗯，书的话，起码不少于一百本吧，报刊的话，可以找那些部队里不要的旧报刊看，最好将最近几年的都看一遍。我就是这样，我看了五年多的报刊……” 众人：“……”这看得也太多了吧？ 顾溪继续道：“对了，你们要是真想写文章，可以先试着写个几千字的短篇故事，我可以帮你们看看。你们还可以去找乔慧，她以前就是出版社的编辑，专门编过书的，我能写文章，还是多亏了她呢，是她教我的……” “你说的是高参谋长的媳妇？她居然当过出版社的编辑？” 众人都是一脸意外，还是第一次知道，高参谋长的媳妇这么厉害。 虽然顾溪平时挺宅的，不喜欢和人交流，但乔慧比她更加宅。 乔慧随军也有将近一年，但她居然没和家属院里的人怎么往来过，大伙儿对她根本就不熟，私底下也曾经嘀咕过高参谋长这媳妇怪怪的，而且她长那模样，难免给人一种不好的印象…… 现在她们知道了，原来这位也是个厉害的文化人，给出版社编书的。 一群满怀激情过来找顾溪询问怎么写文章的人，离开时都苦着脸。 要看那么多书、那么多报刊，实在太为难她们了。 平时没事，谁会喜欢看这么多的东西啊？ 不过也有不死心的，特地带了些自家做的点心零嘴等，去找乔慧询问写文章的事。 突然迎来这些客人，乔慧有些懵，等得知她们过来的原因，挺惊讶的。 如果她们问的是其他事，乔慧可能会紧张，甚至不愿意和人多聊，但她们问的是自己的专业，那就来劲了，让朱姐给她们煮了热腾腾的红枣茶，端来瓜子花生，然后开始给她们上课。 众人：“……” 听完乔老师的一节课，离开时，众人脚步虚浮，满脸茫然。 啊，乔老师到底说了啥？咋都听不懂？写文章居然要注意这么多的事吗？怪不得作家这么稀缺，这么受人欢迎，写文章果然是一件很难的事……- 高参谋长回到家，得知今天有家属过来找乔慧学t?习怎么写文章，再看乔慧一脸意犹未尽，显然十分好为人师，顿时有些想笑。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乔慧这么喜欢隔壁沈团长他老婆。 这位也太会来事，一点也不隐瞒乔慧的功劳…… 高参谋长故意问：“这么多人过来找你，会不会吵？” “怎么会？”乔慧诧异地说，“她们都是来找我学习写文章的，一个个都很认真呢，挺好相处的。”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可能是自己以前太过敏感，总将人往坏处想，怕她们介意自己的长相，并不想出门与人交流。 朱姐正在收拾，听到乔慧这话，暗忖那些人其实都被乔慧身上“文化人”的气息给震住了。 这可是能教出顾溪这个“作家”的老师呢，一个个都想过来找她学习怎么写文章赚钱。在她们心里，乔慧就像老师，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一个个自然好相处。 高文斌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出门多和她们聊聊呗，不要一直待在家里，对身体可不好。” 他一直很苦恼，怎么让不喜欢出门的媳妇多出门走走，和家属院里的人往来。 虽然已经有顾溪这个她愿意往来的朋友，但人多点更好。 乔慧看他一眼，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神色变淡。 “以后再说吧。” 随便抛下一句，她转身回房，去抱已经睡醒的女儿。 ** 随着年关将近，顾溪决定再去镇上的集市多买些菜回来囤着。 听家属院这边的嫂子们说，从年初一开始，直到出了元宵这段时间，镇上的集市都不会开，冷冷清清的，要买菜就得趁着这段时间多买点备着。 这次顾溪约了乔慧一起去集市。 正好最近没怎么下雪，乔慧也想去镇上的集市看看，趁机买点东西过年，便应下了。 早上，顾团团又被她妈送过来。 得知顾溪要去镇上的集市，顾团团就想跟着姑姑一起去。 上次和顾溪、徐愿生姐妹俩一起去集市的经历，让小姑娘很开心，念念不忘，她特别喜欢坐在自行车的儿童椅上，姑姑将自行车骑得飞快，就像飞起来，冷风扑面，是她孩童时期最深刻美好的印象，就算长大后都不会忘记。 “今天不行。”顾溪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我要和隔壁的乔姨一起去，愿生、怀生姑姑都不会去，没办法照顾你。” 顾团团只好遗憾地作罢。 她是个乖巧的孩子，既然姑姑这么说，不会吵着一定要去。 顾溪见她那么乖，有些心软，又说道：“你和两个姑姑在家，我给你们买花生糖吃。” “好啊，谢谢姑姑，我最喜欢姑姑了！” 小姑娘马上就开心起来，扑过去抱住顾溪的腰蹭来蹭去，像只小动物似的。 和两个妹妹道别，顾溪推着自行车出门，和乔慧一起前往镇上的集市。 到了集市，放好车后，她们一起去买东西。 可能就要过年，集市里的人比往年更多，凛冽的寒风都无法阻挡人们出来置办年货的热情。 顾溪买了不少花生、瓜子和糖果、饼干等零食，到时候过年可以招待登门的客人，也可以自己吃。 乔慧也根据自家需要，买了不少东西，直到背篓装满后，有点背不动，决定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她的体力不比顾溪好多少，力气那更是没法比的。 顾溪带她去附近一家卖当地小吃的棚子，买份蜂糖糕、热果酿就能坐下来休息。 她问道：“乔慧，你要买肉吗？” “什么肉？”乔慧问道，“去供销社买？这时候还有肉卖吗？” 顾溪没说去哪里买，说道：“也不知道有什么肉，我得去看看，要是多的话，我给你买点吧。” 乔慧狐疑地看她，但顾溪不说，便也没问，只道：“那等咱们吃完就去。” 桌上的蜂糖糕和热果酿刚端上来，正热乎着，吃完再过去比较好。 顾溪让她在这里吃着，顺便帮忙看东西，然后背着清空的背篓离开。 她一个人去找邱三叔。 今天比较幸运，过来时没遇到什么人，有的也只是像她一样偷偷摸摸跑到黑市来买肉的大娘，两人在门口遇到，然后像亲戚一样打声招呼，一起进去了。 邱三叔见她们一起进来，并不意外。 对他来说，这两个都已经是老顾客，特别是这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年轻姑娘，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一看就是从大城市里来的，也不知道是附近部队的军嫂，还是农场那边的知青，她手里的肉票非常多，买肉很舍得。 邱三叔带着她们往里头走，屋里放着好几个大竹筐，不仅有猪肉，还有牛肉、羊肉，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 大娘很兴奋，但手里的钱和票不多，只能不舍地割了三斤肉就离开。 轮到顾溪时，她说道：“猪肉要二十斤，十斤五花肉，五斤肥膘，五斤梅头肉；牛肉要二十斤，要牛腩部位的，其他的部位也行；再要二十斤羊肉，羊排羊腿都可以，要多点肉的。” 邱三叔嘴角抽了抽，无语地说：“买这么多……你拿得动吗？” “我有同伴呢，我们人多，拿得动，到时候大家一起分。”顾溪面不改色地说，含糊了信息。 邱三叔一边按她的要求割肉，一边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农场的知青？” 顾溪随意地嗯一声，嘴里说道：“我在农场附近村里有亲戚，平时不在农场住，住在亲戚家。” “那挺好的，有亲戚在，能帮衬一些。” “那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多亏有亲戚照顾呢。” 闻言，邱三叔多看她几眼，她脖子上戴着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漂亮精致的眉眼。不过光是露出的这上半边脸，就漂亮得实在招人，也不怪那些人过来时，见到她总要盯着她多看几眼——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93章 第 93 章 第二更 顾溪一口气买了六十斤肉, 在这年代，算是大手笔。 就算是逢年过节的，也很少有人单独买这么多。 不过邱三叔除了怀疑她能不能拿得动外, 对她买这么多肉的事也没什么意见，将肉切好后, 还贴心地帮她用油纸包起来, 放到她带来的布袋里。 这年头没有购物袋, 顾溪所用的布袋是用灰色的粗布缝制的, 主打一个耐用、结实，将肉放到里头, 没人能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 布袋的容量很大, 她将所有肉装到一个布袋, 塞到背篓。 今天她带过来的是大背篓, 也是特地过来看看有没有肉, 有的话就买多点存着。 发现旁边的大筐里还有一些剔干净肉的猪骨、牛骨等, 顾溪又说：“三叔, 我买这么多肉，能不能搭点骨头给我？” 邱三叔爽快地说：“不如你再多搭两块钱，我将这些骨头都送给你？” 顾溪同样爽快地应下, 为了买肉, 今天她将家里所有的肉票都带来了，刚好用得差不多。 付完买肉的钱和票, 顾溪将背篓背起, 一只手提起装骨头的袋子。 她提得很轻松，不过在邱三叔面前没有表现出来，故意动作顿了下，方才将之提起。 邱三叔瞅了瞅她, 围巾遮着她的半边脸，实在看不出她背这么多东西吃不吃力，不过看她走得慢吞吞的，估计对她的负担还是很重。 这个女同志只是长得瘦弱了点，其实胆子挺大的，要是胆子不大，也不敢时常摸到黑市买肉。 ** 这次的收获颇丰，买到很多肉，让顾溪的心情很好。 回到卖吃食的棚子，乔慧正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已经凉了的蜂糖糕，一双眼睛习惯性地观察集市上的人，像是在感悟平凡的人间烟火。 她穿着保暖的羊绒大衣，脖子同样围着围巾，故意拉高围巾，遮挡住大半边脸，不希望让人看到自己的脸。 看到顾溪拎着东西过来，乔慧想要帮忙提东西，被顾溪避开了。 “你买了什么？”乔慧问道，发现不仅背篓满了，手里还提着东西，她并没有多想，以为买了肉外，顾溪还买了其他的东西。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一个背篓里的全是肉。 顾溪没多说，坐下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向摊主要了一碗热果酿，热乎乎地吃下肚子，觉得身体都暖和几分。 她说道：“乔慧，你还要逛吗？不逛咱们就回去吧。” 乔慧摇头，“东西都买得差不多，再多就带不回去。”她的力气小，就算有自行车，也没办法驮这么多东西回去。 不过出来购物心情挺好的，虽然t?是冬天，遍地白茫茫的，一路上骑着自行车，和朋友聊天，这种难得的经历让她很喜欢。 等顾溪吃完东西，两人便回去了。 她们先去取自行车，将东西绑到自行车的后座拉回去。 见顾溪不仅在车后座绑个大背篓，车前用来当车篮的小背篓也放了不少东西，还有车把手、车前杠都挂着东西…… 乔慧眼角不禁抽了抽，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啊？ 她对顾溪的力气再次有了个清晰的认知，看她在自行车上绑这么多东西，还能轻松地骑着自行车，丝毫不受影响，不禁有些羡慕。 回到家，顾溪站在门口处，对进隔壁门的乔慧说：“等会儿我给你送肉！对了，你要骨头吗？我也买了些骨头。” “那就给我一点，用来煲汤打火锅挺好的。” “行。” 和乔慧道别，顾溪扶着自行车进家门。 屋子里的三人听到声音出来，看到顾溪回来了，忙过来帮忙。 徐愿生帮忙解下车后座的大背篓，抱下时手一沉，腰都弯了下去，吃惊地说：“大姐，这里头是啥东西？咋这么沉？” 徐怀生也帮忙搬车篮里的东西。 顾团团干不了活，在旁边围着她们转，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给她们提供情绪价值。 顾溪笑眯眯地说：“里头都是肉呢。” “肉？” 徐愿生姐妹俩都看过来，又看向背篓，这里头都装满了。 徐怀生问：“大姐，这里头都是肉？” “是啊。”顾溪说着，将卡在车前杠的一袋子骨头也解下来，“这一袋是猪骨和牛骨，咱们今天煲汤喝。” 几人一起将自行车的东西一一取下来，放到灶房的案板上。 这次顾溪买的东西真的非常多，杂七杂八的，看得徐愿生三个姑娘眼花缭乱。 顾溪取出一袋花生糖和糖酥，递给顾团团，说道：“团团，给你们买的花生糖，不过小朋友不能吃太多，会蛀牙的。” 顾团团手里抱着花生糖，甜甜地朝她笑，感谢姑姑。 接着顾溪将今天买的肉一一取出来，拿刀切割肉。 徐愿生过去帮忙，看到这么多肉，震惊道：“大姐，你咋买这么多肉？没事吧？” 大姐是去黑市买肉，她很担心大姐会碰到公安。 “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在这里吗？”顾溪低头切割肉，“这是过年要吃的肉，等会儿送点给乔慧，还有我哥和嫂子那边也送一些。这些可是要吃到元宵节后的，大年初一到元宵节这段时间，镇上的集市不开，听说供销社也没什么肉卖……” 听到这话，徐愿生又不觉得今天买的肉多了。 这得要吃上大半个月，三家分一分，只怕还不够。 顾溪的力气大，将肉切得很漂亮，切成一条条的，将给乔慧和顾远扬家的肉都分出来，用篮子装着。 当然，剩下的留着自己吃。 切好肉后，顾溪去洗干净手，提着分好的肉去隔壁家。 乔慧正在整理今天在集市买的东西，见到她，给她倒了杯红枣茶，热气腾腾的枣茶带着丝丝的甜味儿，很让人喜欢。 看到顾溪送过来的肉，乔慧吃惊道：“这么多？” “当然啦，今天买的肉多嘛，就多给你们一些。”顾溪说道，“这可是要吃到过完元宵的。” 乔慧没问她是在哪里买的，只问有多少斤肉，要给她钱和票，顾溪没有要，让她收下便是，然后直接走了。 稍晚一些，乔慧提了个篮子过来，里头是海货和肉干，都是难得的好东西，说是住在沿海的亲戚寄过来的，给他们尝尝。 “真是谢谢了！”顾溪没有推辞，欢喜地说，“我挺喜欢海味的，可惜住在内陆，很少能吃到，而且咱们这边卖得也贵，甚至都没有卖。” 乔慧笑道：“你要是喜欢，等过完年，我再让亲戚寄多点过来。” “好啊，到时候我给钱。” 乔慧道：“你要是给钱，那我也要给刚才的肉钱了。” 顾溪：“……” 旁边的徐愿生姐妹俩忍不住捂嘴笑。 她们知道顾溪和乔慧的交情很好，两人是朋友，而且都是大方的，自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送份过来，也不说钱什么的。 她们很高兴，大姐能在这边交到好朋友- 傍晚，沈明峥下班回家，看到顾溪今天去镇上买回来的东西，眼皮不禁跳了跳。 “没累着吧？”他关心地问。 “没呢。”顾溪朝他笑，精神满满的，全都是丰收的喜悦。 吃过晚饭后，他们送顾团团回家，顺便给顾远扬他们送肉。 自从顾团团放假后，完全成了顾溪家的孩子，除了晚上回家睡外，其他时候都在这边，都是每天吃完晚饭后，顾溪再送她回家。 顾远扬夫妻俩因为工作忙，都是直接吃食堂，要是下班得早，顾溪会叫他们过来一起吃顿饭，导致他们家已经很久没开火了。 顾溪牵着小姑娘的手，沈明峥手里拎着盖着布的篮子，三人走在家属院里，就像一家三口似的。 家属院里见到他们的人都热情地打招呼。 自从得知顾溪成为“作家”，会写文章赚钱后，家属院里的人对她更热情，热情中还有点敬畏，不敢随便说些不好的话。 至少当面是不敢的。 “文化人”的光环在这边还是挺有威慑力的，主要也是因为大多数军属的文化水平不高，对那些会写文章的人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天色已经暗下来，顾远扬夫妻俩今天都在家。 “哥，嫂子，吃饭了吗？” 顾溪和他们打招呼，沈明峥将带过来的篮子递过去给他们。 顾远扬看到这一篮子的肉，有些吃惊，问道：“你们这是找后勤那边定的肉？” 虽然逢年过节可以找后勤那边定肉，但数量是有限的，早去早得，晚去没得。眼看就要过年，这会儿想要找后勤定肉的人大把，可惜名额早就超了，后勤那边也没办法给他们提供这么多肉，顾远扬去得晚，就没有定到肉。 沈明峥看顾溪一眼，淡淡地嗯一声，由他误会。 其实是顾溪有在黑市买肉的门路，懒得和大伙儿一起去后勤那边争抢名额。 季雅倒是有些明白，笑了笑没说话，拉着顾溪坐下，问她今年过年是不是在这边过年，还是回京市。 现在距离过年也没几天，他们还没动作，估计是在这边过年。 “今年我们在部队过年，明峥的假期太短，不够回京市。”顾溪说道，“等明年的假期够，我们再回去。”然后又问，“嫂子，你们今年也是在这边过年？” “是的。”季雅道，“我的工作忙，请不了太多假，而且我娘家在这边的市区，挺近的，等年初三时，我们会带团团去见她外婆，她外婆一直盼着想见她。” 季雅娘家是在市区，回去也方便，不花什么时间。 听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留下季雅和她妈。后来季雅十岁时，她妈在媒人的介绍下改嫁。 顾溪问季雅要工作到什么时候，得知年三十居然还要加班，都为她累得慌，说道：“不如你们到时候去我那边吃团圆饭吧，人多热闹。” 季雅见她真心实意地提议，笑道：“也行，那我们就去打扰了。”然后又说，“到时候让你哥早点过去，帮你们做饭，他挺会做面食的，想吃什么就让他做。” 旁边的顾远扬听到这话，也附和道：“行，溪溪想吃啥和我说。” 今年妹妹、妹夫在这边过年，顾远扬也想和妹妹多亲近，那就两家一起吃个团圆饭。 他在心里琢磨着，去找市区肉联厂的熟人拿点肉回来，给妹妹补补身体。 和来这边部队才一年的沈明峥不同，他在这边待了好些年，挺熟悉这里的，交的朋友也多，有必要的话，也知道去哪里弄些好东西回来。 ** 自从进入腊月，来找徐愿生做衣服的人络绎不绝，几乎每天都有人登门。 徐愿生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七，终于将所有衣服都做完，表示不再接活，她就要好好地过年。 虽然忙了点，不过赚的钱确实挺多的，徐愿生将自己最近赚的钱拿出大半，塞给顾溪。 “这是我和怀生的伙食费，大姐你收着。” 顾溪看了看手里的钱，知道要是不收，她心里只怕不好受，直接收下了，问道：“以前在老家时也能赚这么多吗？” 她没想到裁缝这么赚钱的。 “没有，老家没这么多人想做衣服，而且能赚也是年前这段时间。”徐愿生一边用裹着破布的竹竿清扫屋檐上的蛛丝网，一边说，“过年嘛，大家都想做套新衣服，七叔公那边忙不过来，会分些活给我干，我做得又快又好，他t?们都挺喜欢的……” 旁边拿扫帚扫地的徐怀生说：“还有人会给二姐粮食呢，不过二姐不能带回家，就放在七叔公家里，煮好了让我过去吃。” 虽然大姐离开了，不过有二姐在，大多数时候她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姐妹三人一边聊着往事，一边麻利地将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准备过年—— 作者有话说：中秋节快乐[撒花] 第94章 第 94 章 双合一 腊月二十八, 顾远扬给顾溪他们送了一扇猪肉过来。 这猪不是未来的那种速生长的白猪，而是这年代常见的土猪，杀了后除去内脏和血、秽物等, 一扇猪肉只有五十斤左右。 顾溪很震惊，“哥, 这是哪里弄过来的？” 徐愿生姐妹和顾团团也围着这扇猪肉转, 嘴里发出哇的声音。 这可是没有切割的一扇猪肉啊, 就这么送过来了, 她们很少能看到这么豪横的一幕。 猪肉是用一个大蛇皮袋装着扛回来的，顾远扬将它放到天井边好方便处理。 顾溪不禁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顾远扬, 暗忖她这哥看着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的, 不会也学她干这种事, 偷偷摸摸跑黑市弄来的吧？ 这么懂得变通的吗？ 不过等顾远扬开口解释, 她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不免有几分愧疚。 她这哥果然是个很正直的军人, 国家将他教得太好了。 “是市区肉联厂的朋友送过来的。”顾远扬解释, 抬头看到顾溪的表情，神色一顿，微微眯起眼睛, “溪溪, 你在想什么？” 总觉得妹妹在想一些很不礼貌的事，当哥的很警惕。 顾溪一脸镇定地说：“没想什么！大哥真厉害, 居然能联系市区肉联厂的朋友买肉, 花的功夫不少吧？辛苦你了！”然后殷勤地道，“大哥，你快去坐着歇歇，剩下的让我来处理！愿生、怀生, 给咱哥端碗姜糖水暖暖身，团团快去给你爸爸送温暖，你爸为了这个家辛苦了。” 顾远扬：“……” 徐愿生姐妹俩憋着笑，去搬了张凳子过来，又去灶房给他倒姜糖水，顾团团这小棉祅跑到她爸那儿，甜甜地关怀她爸，给她爸送温暖。 顾溪去厨房将割肉刀和砍骨刀取出来。 顾远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被她们弄得有些好笑，喝了碗红糖水后，接过刀处理猪肉。 他对顾溪说：“你走开点，这种事让男同志来处理就行，别累着自己了！”他妹妹体虚气弱，精力不足，可不能累到。 “没事啊，我力气大。”顾溪觉得处理一扇猪肉的力气自己还是有的。 而且这几个月精心养着，她的身体没那么虚了，最近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觉得能骑着自行车一口气骑到县城去。 顾远扬仍是没让，苦口婆心地说：“你别傻乎乎的啥都一个人干完，人有时候要懂得变通！就像这种事，不管你能不能干，但你可以让沈团长回来干，别啥都自己干完，让他回到家就当大老爷们，这是不对的，会将男人惯坏的……” “你听哥的，男人就是要折腾他、教他做事，让他们习惯帮忙家里干活，不能啥都不做……” 在场的四个姑娘，三个大的震惊地看着给她们面授机宜的顾远扬，一个小的啥都不懂，迷迷糊糊地看着她爸。 这样的道理，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居然还是男人亲口说的。 顾溪暗忖，原来她这哥只是看着耿直，其实是个不老实的，怪不得能跳出顾家这泥潭，直接进入部队当兵，被国家培养成才。 沈明峥刚回到家，就听到大舅子在教他媳妇怎么调-教男人、奴役自己干活，顿时有些无语。 不知情的，还以为大舅子是当妈的，为女儿操碎心。 不过想到顾溪的亲妈江惠君，沈明峥觉得顾远扬这样也挺不错的，有些事亲妈教不了她，婆婆也不好说，让亲哥来说也挺好的，顺便教一教两个小姨子，省得她们以后傻乎乎的被男人欺负。 顾远扬这亲哥当得也算称职。 看到沈明峥回来，徐愿生、徐怀生十分尴尬。 这算不算大姐的亲哥当着姐夫的面说他的坏话？啊啊啊——现在这一幕好尴尬啊，她们该怎么反应好呢？ 然而，不管是沈明峥还是顾远扬都很镇定，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顾远扬甚至神色自如地打了个招呼，“老沈，回来啦，快过来帮忙。” 沈明峥将军大衣脱下，拿过顾溪手里的砍骨刀，一边问：“哪里弄来的？” 他也和顾溪一样想歪了，这么一扇猪肉，难道是在黑市弄到的？ “托市区肉联厂的朋友送过来的。”顾远扬简单地回一句。 沈明峥没有因为误会尴尬，点了点头，神色自如地帮忙干活。 两个男人干活很利落，很快就将这扇猪肉处理好。 顾溪蹲在那里翻看切割好的肉，说道：“不如今天咱们就吃杀猪菜吧，好久没吃了，怪想念的。” “杀猪菜？” 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 以为他们不懂啥叫杀猪菜，顾溪便解释一遍。 沈明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说道：“我以前跟着妈回她老家时听过，但还没吃过呢。”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 顾远扬也说：“我也只听过，没吃过，听说杀猪菜很好吃。” 这可说到她们擅长的领域，徐愿生姐妹都很兴奋，两人纷纷举手，“我们也会做杀猪菜，以前帮村里的长辈们一起做过。” “大姐也会，大姐当年还掌过勺哩。” 沈明峥和顾远扬看向顾溪，吃惊地问：“你还掌过勺？” 就算他们不是乡下人，对这些不太熟悉，但也知道能在这种重要场合掌勺的，十分厉害，以前没有破四旧时，村里有专门办红白喜事的大厨，很少会让一个年轻姑娘帮忙，更不用说那时候她的年纪估计不大。 顾溪挠了挠脸，有些腼腆地说：“其实是因为我力气大，让我去帮忙的，主厨不是我啦。” “那也很厉害了！”顾远扬夸道，“我妹妹真厉害，不管做啥都能行。” 他一脸骄傲，在村里的重要场合能掌勺做饭，读书后还能写文章赚钱，可不就是厉害。 顾溪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开心。 这算是她第一次从血脉亲人这里得到认可，意义不一般。 沈明峥看了顾远扬一眼，这人只是看着有些憨直，实则粗中有细，否则也不能在这年纪就成为正团级的干部。 他估计也看出顾溪身上的缺点，所以不会碍于男人的面子什么的，该夸就夸。 这大舅子还算顺眼。 当晚，他们吃到肉香十足的杀猪菜。 顾溪还给乔慧和苗团长家都送一份过去，让他们尝尝自家做的杀猪菜。 苗团长家当时正在吃饭，是苗翠妮过来开的门，看到顾溪端过来的一碗都是肉的杀猪菜，赶紧拒绝。 “家里刚做的，你们吃吧。”顾溪硬是塞过去，问道，“你妈回来了吗？” 苗翠妮小心翼翼地捧着碗，一边说：“还没呢，她要上班到年二十九，年三十才开始放假。” 顾溪送完就走，不给面皮薄的小姑娘拒绝的机会。 苗翠妮只好将杀猪菜端回去。 正在吃饭的苗团长看到这碗杀猪菜，十分吃惊，忙问是谁送过来的，苗建国几个孩子则是纯粹的开心，又有肉吃了。 苗翠妮端着碗，避开两个弟弟伸过来的筷子，“是隔壁顾姨送过来的杀猪菜，说给咱们尝尝。”然后又严肃地对他们说，“现在不能吃，等妈妈回来再一起吃！” 妈妈去上班不在家，作为长女，苗翠妮开始负担起作为长姐的责任，对家里的食物有分配权。 她拿了一个碗将杀猪菜倒出来，准备洗干净碗再送回隔壁。 见三个弟妹确实馋得紧，苗翠妮便拿筷子，一人夹了一块肉，剩下的都收起来。 虽然只能吃一块，不过大伙儿都很高兴。 最小的苗建设咬着又香又油的肉，高兴地说：“顾姨真好，总给咱们送好吃的。” “我喜欢顾姨！”苗翠玉也说。 苗团长看着几个开心的孩子，不得不承认，沈团长这媳妇可真是个会来事的，为人也大方，怪不得家属院里的人大多都喜欢她。 ** 转眼就到除夕。 除夕这日，天气依然很冷，天空阴沉沉的，估计会下雪。 察觉到身边的人要离开，顾溪下意识地扒过去取暖，含糊地问：“今天还要去上班？” 沈明峥搂着她，给她掖被子，说道：“早上没事，可以在家，下午要去团部。” 虽然是过年，但部队的事不少，作为t?团长，他还要和下面的士兵一起过节。 他得趁着早上这段时间，先帮忙家里干点活。 沈明峥起得太早了，顾溪还没睡够，将头埋在被窝里继续睡，直到被窝里的温度因沈明峥的离开渐渐消失，她只好也跟着爬起来。 这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不久后飘来食物的香味。 沈团长家的灶房也很热闹，正在炸各种丸子，有肉丸子、素丸子，还有腌过后煮熟的肉，准备也放锅里炸做坛子肉。 新鲜的肉顾溪有备着，所以顾远扬带回来的一扇猪肉，除了做杀猪菜的，剩下的准备做成坛子肉存着，这样能吃很久。 做好的坛子肉，到时候送一份给顾远扬他们存着吃。 一大早，顾远扬也将顾团团送过来了。 虽然孩子很听话，会帮着爸爸干活，但顾远扬知道小孩子更喜欢跟着比自己年级大的孩子玩，让她来妹妹家，有徐怀生带着她玩，她会更高兴。 接着顾远扬也在家里做各种面食，到时候端过去。 大家都在忙活，灶房里热气腾腾的，弥漫着食物特有的香味，馋得徐怀生和顾团团时不时探头看油锅里翻滚的丸子和肉块。 负责炸丸子的顾溪便拿筷子夹起不那么烫的丸子，一人塞一个。 两个姑娘吃得满嘴都是油，不断地说好吃。 顾溪也吃了一个，满意地点头，“味道不错，炸得刚刚好。” 她也给那边正在团丸子的徐愿生塞了一个，然后又给沈明峥塞一个，问他：“大哥，好吃吗？” 沈明峥是个好养活的，对食物的味道很少挑剔，能吃就行。 顾溪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品尝到不一样味道的美食，美食能增加人类的幸福感，所以有时候还是很想给他做好吃的。 沈明峥眼里蕴着笑，点头道：“好吃。” “那你再吃一个！”顾溪又夹了一个给他。 旁边的徐愿生：“……”真是够了，她还在这里呢，咋不给她也夹一个？ 直到剩下需要炸的丸子没有多少，顾溪将这事交给徐愿生，拉着沈明峥去贴对联。 也没别的，因为这个家里他最高，适合干这活。 出去贴对联时，他们遇到隔壁也在贴对联的高参谋长。 高文斌夫妻今年也在部队过年，主要是孩子太小了，不敢随便在路上折腾，还是在部队里过年比较好。 看到夫妻俩甜甜蜜蜜地出来贴对联，他打了声招呼，对跟着夫妻俩一起出来的顾团团小朋友说：“小团团，帮个忙，过来帮叔叔看看对联贴得正不正。” 顾团团最喜欢帮大人干活了，听到这话，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她似模似样地背着小手，盯着高文斌的动作，然后伸出小手比划着，“叔叔，歪了歪了，往左边一点，往上一点……哎呀，不对，要往右边一点，再往下面一点……” 高文斌无语地看着她，拍拍她的脑袋瓜，“其实你左右和上下不分吧？” “才没有！”顾团团很大声地为自己辩解，“我知道男左女右，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她比划着小手，努力证明自己能分得清左右和上下。 高文斌差点喷笑，一边利索地贴好对联，一边说：“行行行，知道了，你再看看正不正。” 顾团团看了看，一脸严肃地说：“正了！” 高文斌拿起另一幅对联，继续逗着小姑娘。 屋里头的乔慧听到声音出来，看到高文斌不正经地逗顾团长家的女儿，小姑娘人小单纯，并不知道被坏叔叔故意逗弄，居然很认真地帮他看贴得正不正，不禁有些无语，觉得这男人果然是个恶劣的，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欺负，不禁瞪他一眼。 高文斌笑道：“我和小团团配合得正好呢。” 顾团团也咧嘴笑，“乔姨，高叔叔贴得很正，你不要骂他。” 高文斌：“……” 乔慧憋着笑：“好，我不骂他！”给他个嘲笑的眼神，看吧，欺负小孩子就是这个下场。 再看隔壁那边，沈明峥和顾溪就利落多了，很快就贴好对联。 顾溪和乔慧打了声招呼，问道：“乔慧，朱姐不在，你这边忙得过来吗？” 朱姐是当地人，她肯定要回自己家过年的，昨天就回去了。没有朱姐在，孩子只能让乔慧和高文斌两口子带，还要做年夜饭，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 乔慧道：“我们家也没啥要干，只有我和高参谋长吃饭，吃得也简单。” 家里人少，这年过得也算清净，没什么要准备的。 “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顾溪问道，“我哥嫂都会过来，不如你们也过来吧，人多热闹呢。” 她家里的桌子大，再加高文斌两口子也能坐下。 “这……”乔慧犹豫地说，“不用了吧，我们家自己也做好饭了。” “没事啊，端过来一起吃呗。”顾溪又说，“高参谋长等会儿要去团部那边吧？只有你和孩子在家，不如你们也过来，大家一起热闹。”她转头对高文斌说，“高参谋长，你们也过来一起吃饭吧。” 高文斌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下午他要去团部那边，可能天黑后才会回来，让乔慧和孩子在家，冷冷清清的，确实挺委屈的。 不如来隔壁这边，有顾溪姐妹几个陪她说话也热闹一些。 最后高文斌夫妻俩都同意了。 贴好对联后，顾溪拿出几个碗，往里头垫些素菜和粉丝，再放上大半碗丸子铺上去，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碗。 接着她让徐怀生和顾团团给周围的邻居家送过去。 这一个早上，他们家也收到其他家孩子送过来的食物，有碗扣、有糖糕、有粉蒸肉…… 逢年过节，邻居间会互相送一些自家做的吃食，很有人情味。 叶凤花亲自过来给顾溪送了她家做的烧肉，碗里的肉堆得满满的，都要溢出来。 她笑着说：“这是我家做的烧肉，给你们尝尝！昨晚刚回到家，就没有过来找你说话。” 顾溪收下她送过来的烧肉，问道：“嫂子，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还好，我在厨房工作，给大伙儿做饭，其实就像在家里做饭一样，他们说我做的还挺好吃的，很多人都很喜欢。”叶凤花精神抖擞，神色明亮，“上头的领导觉得我做得不错，已经下来通知，等过了年我就能转正，领正式工的钱……” 不过一个多月，叶凤花的精神面貌已经发生大变化。 以前她只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整天围着家里的锅碗盆瓢和丈夫、孩子打转，是一个尽职的妻子、母亲，但也仅是如此。 如今她有了工作，人变得自信，精神昂扬，走路都像是脚底有风，说话的语气格外的自信坦然，嗓门清亮，没有丝毫的畏缩和自卑。 叶凤花从未出嫁到嫁人后，做了大半辈子的饭，做饭就是她最拿手的，总能用粗粮尽可能做出让家里孩子也能咽得下去的饭菜，将几个孩子养得很好。 所以去到造纸厂后，在几份工作中，她选择去自己最擅长的厨房工作。 选择自己擅长的才能做得更好。 起初叶凤花在厨房只是干些洗菜、切菜和打扫卫生的杂活，后来有心观察那些厨师怎么做饭，找着机会表现自己，得到一份炒菜的活，发挥自己的特长…… 她勤快能干，丝毫不偷懒，态度也好，很快就和厨房的人都熟悉起来。 一个多月干下来，因为表现良好，再加上是军属的原因，上头有意照顾她，决定过完年后就让她转正。 转正后的钱不是临时工能比的，对叶凤花来说，无疑是一种对她的肯定和奖励。 现在她不知道有多感谢顾溪，感谢她给自己这份工作，感谢她对自己的支持。 叶凤花心生感慨，忍不住和她说起心里话：“其实没嫁给老苗之前，我有一个在镇上纺织厂工作的姨母，因为到了退休年纪，要将工作给家里的人，她早年守寡，没有孩子，和我比较亲近，就想将这份工作给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很轻，“但是后来，因为我哥要娶媳妇，我嫂子家要的彩礼高，家里拿不出来，将这份工作给我未来的嫂子抵彩礼钱，她才肯嫁过来……” 听到这里，顾溪已经明白这是她的心结。 一个乡下的姑娘，眼看着就能继承亲戚在纺织厂的工作，进厂成为城里人，吃商品粮，拥有体面的工作，抬高身价。却因为大哥要娶媳妇，家里人都逼她将这份工作让出去……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怪不得叶凤花有时候说起娘家t?时，语气淡淡的，当初和顾溪说在纺织厂里有认识的人，神色也有些怪。 原来如此。 顾溪笑道：“嫂子现在也进厂，而且还是县城厂里的正式工，比镇上的厂子要好，不用羡慕别人。” 县城比镇上大得多，县城的造纸厂的工作肯定比镇上要好。 叶凤花眼里也带上笑意，她很少和人说这些，要不是顾溪，她绝对不说的。 她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知道我要去县城的造纸厂工作后，我家里人现在对我挺客气的，上次我回去找人买鸡鸭时，路过娘家，他们又是端茶倒水，又是给我搬凳子，我嫂子甚至还给我煮了红糖鸡蛋……” 这样的待遇，还是生平第一遭。 以前她回娘家，要是不带点东西回去，家里人就会直接给她白眼，她妈也说她没本事，丈夫都是团长，居然只拿这么点东西回来。 总之左右不是人。 现在呢，就算她两手空空回去，但他们的态度已经大变样，对她关怀备至，像是要看她的脸色行事一样，简直将她当成家里的贵客看待。 叶凤花十分不自在，他们这态度让她挺慌的，总觉得他们在打什么坏主意- 送走叶凤花，顾溪心里叹气。 其实叶凤花这样的例子，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不少见，不管是重男轻女，还是嫁出去的女儿成为泼出去的水，婆家娘家都没归属感…… 果然只有工作、赚钱才能使女人硬起腰板子。 顾溪突然有点想写故事，写一个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的农村女性，在扫盲班里识了字，改变了思想，努力上进，最终自学成才，为建设国家做出贡献的故事。 虽然故事老套，但很有教育意义啊。 不过这个故事估计要写得长一点，也不知道出版社会不会收。 午后，高参谋长将他媳妇和闺女送到顾溪家，还有闺女要用的尿布等，以及他们家做好的年夜饭也一并送过来。 送母女俩过来后，男人们就去了团部。 “乔姨，乔姨，我要看妹妹！”顾团团踮着脚努力探头。 乔慧将孩子抱低一些，给小姑娘看。 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睡得正香，换了个环境也没影响到她的睡眠，她穿着正红色的连体衣，是徐愿生做的，衬得她的小脸粉嫩，一张养出奶膘的小脸格外可爱。 徐怀生看得有些馋，说道：“乔姐，我帮您抱妹妹吧。” 两家经常走动，徐怀生姐妹俩时常去隔壁玩，乔慧知道她们都会抱孩子，很放心地将孩子交给徐怀生，然后去灶房帮忙。 灶房里，顾溪和徐愿生准备包饺子。 今天可是三家人一起吃饭，得做多些饺子才行。锅里已经在熬骨头汤，到时候就用骨头汤来做炖菜，放到炉子上一边煮一边吃，再将饺子放到炖菜里一起煮，这样就不用担心人还没吃饱，饭菜就已经冻成冰渣。 三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顾溪将自己要写的故事大纲告诉乔慧，问她这个故事怎么样。 “可以啊！”乔慧点头给予肯定，“你大胆地写，到时候我帮你看看，没什么问题就寄过去，这个故事很符合伟人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相信出版社会收的。” 得到她的肯定，顾溪便放心了，又说起自己写这故事的原因。 她隐去叶凤花先前说的话，只说看到叶嫂子有了工作后，精神面貌都不一样，就想写这个故事。 乔慧双眼微亮，点头道：“你说得对，女人还是要有份工作，自己赚钱才会变得自信，我一直相信这点。” 这也是她的祖母和母亲告诉她的道理，她一直谨记着。 当年和高文斌结婚后，她不愿意随军也是如此，并不想轻易放弃出版社的工作，她也庆幸自己没有婚后过来随军，而是在出版社里待了好些年，直到年初时才过来。 这些年，在出版社工作，她学到的知识和工作经验，成为了她重要的人脉和底气——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今天和家人去玩了，明天早上9：00准时更新[竖耳兔头] 第95章 第 95 章 第一更 傍晚的时候, 天空下起雪，天色很快就暗下来。 灶房的窗虚掩着，留了条缝隙通风, 门口处挂着布帘，能遮风挡雪。 屋里已经换了瓦数更亮的灯泡, 灯光照得一室通明, 火塘烧着柴火, 大家围着柴火而坐, 听着收音机。 火塘上架着铁网，上面放了些红薯、柑果和苹果等, 在炭火上慢慢地烤着, 屋里散发着食物的香味。 天气冷, 就算吃水果, 大家都喜欢吃烤过的。 旁边还有一壶温着的姜枣茶, 这是用来袪寒的, 从外头回来, 可以暖乎乎地喝一碗。 “又下雪了，不知道他们几时回来。”乔慧抱着孩子，透过灶房的窗, 看向外面阴沉的天色, 有雪粒子从窗口飘过，不免有些担心。 这么冷的天, 他们好像没带伞, 回来时一定会淋到雪吧？ 徐怀生给顾团团扒了一颗红薯，就见小姑娘啃得漫不经心的，一脸忧愁的模样，在那张包子脸上, 特别的逗趣。 她笑着问道：“团团，你咋啦？不喜欢吃红薯吗？不过也别吃那么多，等会儿吃不下饭。” 顾团团小大人似的叹气，软绵绵地说：“下雪了，妈妈还没下班。” 比起和部队的士兵一起过年的爸爸，她更担心在医院里加班的妈妈，一旦下雪，路不好走，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到。 而且下雪天，自行车也不好骑，她的年纪虽然小，却很懂这些。 “不用担心。”顾溪安慰她，“你爸爸说，妈妈今天会早点下班，五点应该就能回来了。” 过年嘛，就算在医院加班，只要没什么突发事件，都会让医生们早些下班。 季雅加班到年三十，接下来有几天的假，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 见小姑娘仍是愁眉苦脸的，顾溪看了看时间，觉得嫂子应该要回来了，站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大姐，你坐着。”徐愿生伸手将她按住，“外面冷，还是我去吧。” 顾溪无奈地笑了下，也没勉强，朝她喊了声：“记得撑伞，戴好手套，别冷到啊。” 等徐愿生离开，乔慧笑道：“愿生挺有姐姐的担当，很照顾你。” 不仅习惯性地保护徐怀生这个妹妹，就连顾溪这当姐姐的，现在也被她当“妹妹”一样地照顾着，像老母鸡似地照顾着她的两个姐妹。 不过她也能理解，徐愿生看起来挺坚强独立的，有种侠性，习惯性照顾弱小，在她眼里，徐怀生是小，顾溪是弱。 顾溪摸了摸鼻子，说道：“愿生确实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女孩子。” 或许是以前徐愿生的年纪还小，都是自己这个当大姐的保护她。现在她长大了，已经是个有经济能力的成年人，又得知自己现在身体不怎么健康，便对自己升起一种保护欲。 这种保护欲，顾溪已经在沈明峥、顾远扬身上见过，现在又多了个徐愿生，都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给人一种很柔弱可怜的感觉？ 应该没有吧？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强的，靠着蛮力，绝对能以一打三。 正说着话，就见徐愿生回来了。 她身后还有一个人，正是刚下班回来的季雅。 季雅身上都是雪，帽子、围巾、军大衣等一片白，她站在门口处，伸手拍开衣服上的雪。 “妈妈，你回来啦！” 顾团团高兴地跑过去，被徐怀生拉住，“团团，你妈妈身上都是雪，会冷到你的，你再等会儿嘛。” 顾溪帮忙拍掉嫂子身上的雪，一边问道：“嫂子，怎么不撑把伞？” “刚才骑自行车呢，想着雪不大，就没有撑伞。”季雅温和地笑了笑，“哪知道回到这边后，雪就下大了。” 先前她还回家一趟将自行车放好再过来的，因为戴着帽子，也就不撑伞了。 等身上的雪都拍得差不多，季雅带着一身寒意进来，坐到火塘边取暖。 徐怀生给她倒了一杯姜枣茶。 顾团团挨到妈妈身边，一天不见，她还是很想妈妈的。 喝完一杯姜枣茶，季雅总算缓过来，徐怀生又给她倒了一杯，让她捧在手里暖手。 看到屋里的乔慧时，她不禁愣了下。 不过想到高参谋长应该去陪那些士兵一起过年，顾溪将她叫过来倒也能理解。 顾溪说：“今天高参谋长和乔慧也一起过来吃饭，人多热闹。” 季雅点头，“原来是这样。” 人多确实热闹，虽然她不是喜欢热闹t?的性子，但小姑子这里的热闹很温馨，确实很让人向往。 乔慧含笑道：“季医生真是辛苦了，大年三十还要工作。” “没什么，为人民服务嘛。”季雅回了个笑容，接着又看向她怀里的孩子，眼里染上笑意，“几个月不见，这孩子都这么大啦？” 作为军医，她的工作非常忙，忙到没什么时间与家属院里的家属们串门联络感情，这还是乔慧的孩子出生后，她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是在医院。 乔慧和季雅聊了起来，两人都是当妈妈的，难免聊起养孩子的话题，恰巧她们的孩子都是闺女，更有话题聊了。 乔慧第一次养女儿，也想向她讨些经验。 顾溪、徐愿生、徐怀生和顾团团对这个话题完全没兴趣，四个姑娘坐在一起，一边听收音，一边聊其他，时不时看向门口的方向，等那几个男人回来，一起吃年夜饭。 所有的食材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们回来。 顾溪看了看手表，有些忍不住，问道：“嫂子，我哥他们大慨几点会回来？” 这里只有季雅清楚这个，其他人都没经验。 季雅道：“一般六点到七点左右回来。” “那也不久了。”徐怀生的精神一振，“现在都快五点半，再等半个小时姐夫他们就能回到家了。” “要不要先准备一下？”徐愿生询问。 顾溪点头，“准备吧，咱们先将炭炉烧起来，放到堂屋那边，往锅里炖煮一些耐煮的食物，等他们回来就能直接开吃了。” 徐愿生自然听她的，起身去干活。 季雅见状，也跟过去帮忙。 徐愿生用铁钳将火塘里燃着的木炭放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盆里，端到堂屋那边，然后将里面的木炭夹到黄泥小炉，将它放到桌面。 顾溪将熬得奶白的骨头汤倒在锅里，放到小泥炉上，再将一些耐煮的食材放进去炖煮。 季雅原本想过去帮忙的，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不少清洗干净并切好的菜，都是生的为主，有片得薄薄的牛肉、羊肉、鱼肉和五花肉，有今天炸的肉丸子、素丸子，还有徐愿生姐妹俩一起发的脆嫩的豆芽、切片的白萝卜、冻豆腐、炸豆腐、豆干、豆皮和腐竹、木耳、冬瓜、南瓜、泡好的干菜…… 食材出乎意料的丰富。 “嫂子，咱们今天吃火锅。”顾溪声音轻快，“那边的锅里还有炖羊肉，一些卤肉和炸鱼，想吃啥都行。” 然后又告诉她，哪些菜是顾远扬准备的，哪些是高参谋长家带过来的。 因为是三家人一起准备的年夜饭，不仅菜丰富，而且份量也足，只怕都吃不完。 季雅道：“很丰富。” 她忍不住赞叹，第一次吃到这么丰富的年夜饭，还有这么多人一起过年，让她都开始期待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这样的热闹。 天黑得很快，再加上下雪，六点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变得黑蒙蒙的了。 等到门口响起动静时，徐怀生、顾团团都忍不住跑出去，朝进来的三个男人叫起来。 “爸爸、姑父、高叔叔，你们回来啦！” “姐夫，你们回来啦！” 灶房里的顾溪和季雅走出去，两人分别来到沈明峥、顾远扬身边，看他们身上都是雪花，便要伸手帮他们拍打，被两人纷纷避开。 “外面冷，你进屋里。”沈明峥朝顾溪道。 顾远扬的话也差不多。 高参谋长自己拍打身上的雪花，转头看了看，见到灶房的布帘掀起，一股热气扑出来，露出里头抱着孩子的乔慧，总算安心了。 虽然他媳妇没像别人的媳妇一样出来迎接自己，不过媳妇还抱着孩子呢，不出来也没啥，免得冻到闺女。 “饭已经准备好啦，就等你们回来了。”顾溪一边说，一边招呼他们，“你们先进来，喝杯姜枣茶暖暖身体。” 三个男人听话地进灶房。 灶房十分温暖，再喝一碗热腾腾的姜枣茶，这一路的寒气仿佛都消失了。 发现沈明峥手里还拿着东西，顾溪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他将东西给她：“部队发的，大家都有。” 顾溪看了看，是搪瓷缸和毛巾、脸盆等，再看顾远扬和高文斌，果然两人手里也拿着一样的东西，估计是年底统一发的。 等他们缓过来，一起去堂屋吃年夜饭。 堂屋没有灶房暖和，不过今天人多，桌上的黄泥小炉正炖着菜，奶白的汤咕噜地翻滚着，门口那边的铁铸煤炉上热着一锅炖羊肉，食物的香气在屋里弥漫，门口的布帘挡住外头肆虐的冷风和冰雪，就算有些风吹进来，也不算太冷。 八仙桌很大，一群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着年夜饭。 沈明峥给顾溪烫了些牛肉和羊肉，这肉切得很薄，在锅里滚几下就熟了，再沾上顾溪特地调的酱汁，这肉格外的鲜嫩弹牙。 高文斌吃了口沾酱的羊肉片，赞叹道：“这肉切得真薄，谁的刀工这么好？” 瞬间，徐愿生、乔慧等人都看向顾溪。 顾溪笑眯眯地说：“所有的肉类都是我切的。”她的力气大，就算冻硬的肉，只要刀够锋利，就能片下来，而且还能切很薄。 高文斌不免赞叹，虽然知道她力气不小，但每次看到她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瘦弱的身板，还是觉得挺违和的。 要是谁和她打架，估计不够她一拳吧。 这位可是女壮士呢。 “其实用来做烤肉也可以。”顾溪继续道，“将锅换成铁板或者铁网，将肉放到上面烤，沾上酱包着青菜吃，你们等会儿想吃烤肉的话，可以试一试，灶房里有块洗干净的铁板。” “好啊，吃烤肉。” 徐愿生、季雅和乔慧都积极响应，她们还没这么吃过呢。 于是吃完火锅后，女同志们都特地留了点肚子，换上铁板，在上头烤肉。 烤肉果然另有一番风味，大家赞不绝口，觉得这顿年夜饭实在新奇又美味。 高文斌和老婆嘀咕，沈团长的媳妇真会吃，他们来对了之类的，被乔慧直接塞了一口烤肉，让他少说话。 顾溪吃得不多，吃了两块烤肉就撤了。 她帮乔慧抱孩子，让她可以安心地吃饭，然后和已经吃饱的顾团团坐在火盆前烤火，姑侄俩一边听收音，一边天马行空地聊着，内容很童趣，听得人忍俊不禁。 顾溪觉得小孩子的一些想法确实很生动有趣，可以记录下来，编成儿童故事书。 很快其他人也过来一起烤火，聊天说笑。 季雅道：“除夕夜的晚上，部队一般会有电影，大礼堂那里还有表演，你们要去看吗？”她看了看时间，“不过电影放到七点半就结束了，现在过去估计也没了，可以去大礼堂看表演。” 顾溪转头问两个妹妹，“你们想去看吗？” 徐愿生有些犹豫。 徐怀生兴奋地说：“大姐，我想去看，你们一起去嘛？”以前村里也有一些表演，她从小就爱看这个，部队里的表演应该很好看吧？ 顾溪摇头，“太冷了，我就不去了。” 她对这年代的表演没啥兴趣，不够吸引她，而且外头天气这么冷，出去一趟回来，仿佛骨头缝都渗着冷意，她不想去受罪。 乔慧从顾溪怀里抱回女儿，摇头道：“我也不去，外头太冷了。”孩子还小，也不能抱出去。 徐愿生听她们都这么说，便道：“那我也不去了。” 因为大家都不想在这种天气出门，徐怀生只能作罢。 顾溪安慰道：“放心，以后部队里还有很多表演，到时候天气暖和，我陪你去看。” 听她这么说，徐怀生很快又高兴起来。 旁边听她们聊天的乔慧神色有些讶异，听顾溪这意思，难不成徐愿生姐妹俩以后待在部队这边，她们不回家吗？ 她一直觉得，顾溪对徐愿生、徐怀生这姐妹俩就像亲妹妹一样，十分亲近。 但她们不同姓，而且姐妹三个一点也不像，看不出有血缘关系。 乔慧虽然疑惑，并没有贸然询问什么。 其实她私底下曾听朱姐说过，家属院里有不少人嘀咕，顾溪那两个老家来的妹妹在部队待得挺久的，甚至还要留下来过年，也不知道啥时候走。 哪有这么大年纪的妹妹，会跑过来住到刚新婚半年、还没孩子的姐姐、姐夫家的？ 这时，听到顾溪问季雅：“嫂子，等过完年，我想送怀生去读部队的初中，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季雅闻言，并不意外，说道：“部队的初中入学并不严格，有很多附近村里的孩子过来读书，怀生要t?是想入学的话，在开学前三天去报名就行。” 乔慧惊讶了，“怀生以后要在这边读书？” 顾溪神色一顿，然后嗯一声，坦然地说：“愿生、怀生以后都住这里。” 乔慧越发的糊涂了。 徐愿生看她一眼，知道她姐没有将自己的事告诉乔慧和季雅，她们并不知道她来部队做什么。只是因为大姐，所以很轻易就接受她们，一直没问她们为什么来这边，为什么一直住在部队没离开。 她觉得自己的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主动告诉她们——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96章 第 96 章 第二更 听到徐愿生被父母逼嫁给傻子, 才会不远千里带着妹妹躲到部队这边后，乔慧面上难掩震怒，季雅也是皱着眉, 一脸厌恶之色。 作为女性，她们尤其难以忍受这种事。 “真是太过分了！”乔慧怒道, “现在是新社会, 就算是父母, 也不能包办婚姻, 这是犯法的！” 说包办婚姻还算是客气的，徐大贵夫妻俩的行为分明就是卖女儿。 将女儿当成所有物, 敲骨吸髓。 季雅拧着眉头, 虽然对这种事极其厌恶, 但她也不是那种没什么见识的, 作为一名军医, 什么事没见过, 有时候医院里的八卦也不少, 她也听说过很多人间惨剧和传闻。 像徐愿生这样被父母逼嫁的例子实在太多了，大多数原生家庭不幸的女孩子都无法逃脱“父母”这座大山，最后只能顺从他们的安排结婚生子, 浑浑噩噩地过完一辈子。 反倒是像徐愿生这种, 敢于反抗父母不合理的要求，甚至带着妹妹投奔在部队的姐姐, 才是极少见的。 她对徐愿生十分赞赏, 说道：“你做得很好。” 当初徐愿生姐妹过来时，她和顾远扬都没有多问，毕竟顾溪以前在徐家生活过，就算徐大贵夫妻俩不是人, 对她不好，但徐愿生、徐怀生姐妹俩同样是受害者，她们和顾溪从小一起长大，姐妹三人的感情不一般。 既然顾溪愿意接纳她们，当她们是妹妹，他们作兄嫂的，自然也会接纳她们，以免她在中间为难。 如今看来这两个姑娘果然也是可怜人。 想来也是，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只要是女娃，都不会过得好，抱团取暖是正常的，不怪她们的感情那么好，没有因为不是亲姐妹而疏远。 乔慧也很赞赏徐愿生勇敢、果断的行事风格，说道：“以后别回去了，就在部队这边待着吧。到时候遇到合适的，也可以在这边找个对象，咱们部队里年轻优秀的未婚男同志不少，肯定比你爸妈找的对象要好。” 要是她不想嫁军人，也可以找别的，反正徐愿生的年纪不大，慢慢找不迟。 季雅也笑着说：“医院里也有优秀的男同志，你要是想找对象，和我说，我给你介绍。” 这下子，徐愿生难得脸红了。 不过她没有太羞涩，大大方方地感谢她们的好意。 她不是恐婚族，到了年纪，知道自己迟早要结婚的，要是一直不结婚，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说，也会给她姐、姐夫带来麻烦。所以她想着，如果遇到合适的对象，那就结婚吧，没什么好犹豫的。 众人聊着天，在顾溪这边坐到九点，眼看着外头的风雪变大，决定回家。 顾溪等人起身送他们，徐怀生将伞拿过来。 “嫂子、乔慧，你们要撑伞啊，别让雪淋到孩子。”顾溪叮嘱道，至于男同志，就不用管他们了。 送走两家人，家里一下子就变得冷清许多。 先前太多人吃饭，堂屋弄得很脏，徐愿生、徐怀生和沈明峥一起打扫卫生，迎接新年，明天是大年初一，年初一到年初三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打扫卫生，会将福气扫出去，所以今晚要打理得干净一些。 顾溪帮忙整理桌子，将挪到堂屋中央的八仙桌挪到靠墙的地方放着，如此能节省空间。 打扫完卫生，已经是晚上十点。 虽然天气很冷，不过顾溪还是坚持要洗头洗澡，还是那句话，要洗得干干净净的迎接新年。 而且先前吃火锅、吃烤肉，弄得一身味道，不洗个澡实在难受。 沈明峥道：“天气冷，就在灶房里洗吧，我帮你洗头。” 顾溪没意见，上次她的脸受伤时，洗头这事都是别人帮她的，沈明峥在是他帮她洗，他要是不在，由徐愿生姐妹俩帮她洗。 有人帮忙洗头，确实方便很多，害得她都养成这种让人帮洗头的坏习惯。 洗完头后，顾溪就不让他帮忙，将头发裹起来，自己去洗澡。 洗了个热水澡，全身暖呼呼的，顾溪将衣服穿好，来到堂屋那边，坐在火盆前烤火，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顺便想着接下来要写的故事情节。 大纲是有了，还得琢磨细节。 接着徐愿生、徐怀生和沈明峥三人也轮流洗澡，洗完澡后都在堂屋坐着烤火，一起聊天，顺便守岁。 徐家屯那边有守岁的规矩，要守到十二点才能睡觉。 姐妹三人从小耳濡目染，对守岁这种规矩接受良好，反正明天又不用早起，守到十二点后再去睡也没什么。 沈明峥是最后洗完澡的，他披着军大衣挨着顾溪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发，确认她的头发已经干了，然后用手作梳子，给她梳理有些翘起的发丝。 “已经干啦。”顾溪转头朝他笑。 沈明峥盯着她在灯光下明媚的笑脸，问道：“要喝水吗？”一直烤火，喉咙也会干涩，要多喝点水。 顾溪应一声，接过他递来的水，小口地喝着。 他们相处得极其自然，虽然挨得极近，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两人之间那种亲昵的氛围，对视间脉脉的眼神，都透着一种男女之间特有的情意。 坐在两人对面的徐愿生、徐怀生姐妹俩再次麻木了。 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两个还没结婚的单身妹妹们啊？ 心里这么想着，多少也有些羡慕和好奇的。 她们很少见到其他夫妻这么相处的，甚至可以说没有，那些夫妻结婚似乎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然后繁衍后代。 顾溪作为大姐，她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两个妹妹。 这也让她们对婚姻有了一种明确的目标，甚至对将来找对象有了一定的要求，知道以后结婚，要找个什么样的对象过日子。 直到过了十二点，顾溪打起精神，朝在场的人笑起来，说道：“新年好呀！” “大姐，姐夫，新年好！” 徐愿生姐妹俩脸上也露出明亮的笑容，和他们道新年好。 这是她们离开家后过的一个新年，也是她们这辈子过得最富裕、最欢快和无忧的新年，就算以后老了，仍会记住这一天。 从她们离开徐家屯的那一天起，宛若迎来新生。 沈明峥面容比平时要柔和，也和她们说了声新年好。 顾溪站起身，对两个妹妹说：“你们回去睡觉吧，明天不用起那么早，愿生，你可以睡个懒觉再起。” 新年嘛，就是要睡懒觉的。 徐愿生、徐怀生姐妹俩和他们道了一声晚安，便去洗漱，然后回房睡觉。 顾溪和沈明峥也跟着回房。 房间里没有火盆，整个屋子冷嗖嗖的，顾溪脱了身上的厚衣服，掀开被窝，赶紧钻进去。 床上提前放了个热水袋，将被窝暖和了一个角落。 顾溪将脚伸过去，冰冷的脚很快被捂暖了。 等沈明峥上床，顾溪滚到他怀里，整个人几乎缩在他身上，紧密相贴。 沈明峥看着怀里的人，为她掖住被子，不让冷气进来。 “大哥，新年好呀，这是我和你过的第一个新年。”顾溪说。 上辈子的死亡，和他错过了一辈子，成为两人的遗憾。 所以她现在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觉得这是上天在补偿他们。 她凑过去在他下巴、脸庞和嘴上亲了口，表达和他一起过年的喜欢。 先前在外头，有两个妹妹在，啥都不能做，免得教坏两个还没找对象的妹妹。 现在在被窝里，只有他们俩，她想做什么都行，这是她男人，长得这么英俊性感，实在让人心动，想在他身上做点什么。 沈明峥唇角含着笑，面容柔和，一双深邃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很喜欢她这种亲昵的举动。 他不知道别的夫妻私底下是怎么相处的，但对她这种大胆的举动，却很是受用，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喜欢。要是不喜欢，她会主动亲他摸他吗？就像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会忍不住想要亲近她，想要占有她一样。 他克制地抚着她的脸，温柔地亲吻她，昏暗的灯光中，只t?能隐约看到她精致美好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十分惹人怜爱。 心里涌起一股滚烫的情绪，在胸口翻滚震荡着。 他身上的暖意包裹着她，顾溪靠在他怀里，低声和他说话，说了很多，说叶凤花工作的事，说她下一篇想要写的故事，说顾团团的一些有趣的童言童语，说一些她在未来的网络看过的儿童故事绘，以后看看能不能编一本具有这年代特色的儿童故事书之类的…… 她说自己在新的一年里的工作计划，以及赚钱大计。 有乔慧在其中牵线，只要她的故事写得好，以后赚钱不是问题。 她有未来几十年的超前眼光，想要写出一些好的故事很简单，可以和出版社保持良好的合作，写到改革开放都不是问题。 沈明峥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几句，直到她的声音渐渐地变低，发现她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平时她睡得很早，今天是除夕，因为要守岁，比平时晚睡几个小时，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她的身体修养得好一些，精神比以往要好的缘故。 沈明峥低头吻了吻她温软的脸蛋，伸手拉着电灯的线，将灯关了，也跟着入睡。 ** 新年的第一天，顾溪睡到早上九点多。 和她一起赖床的还有沈明峥，一直躺在床上陪她。 沈明峥早就醒了，不过他起床洗漱，然后吃点东西后，又回到床上陪她，免得没有人帮暖被窝，被窝里的温度流失后，她会冷醒过来。 难得醒来时能看到他，顾溪的心情非常好，整个人扑到他怀里，蹭着他，撒娇般地说道：“大哥，你还在啊。” 沈明峥觉得她现在像只小动物，脸上的笑容很惹人喜欢。 男人自然会喜欢心爱的姑娘这种撒娇的举动，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子里，要不是天气太冷，怕她生病，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折腾她。 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顾溪沉默了下，然后将手伸下去。 沈明峥：“……”- 等他们能起床时，已经快十一点。 顾溪一点也不亏心，面色红润，懒洋洋地在他的帮助下穿衣服，然后出门去洗漱。 徐愿生姐妹俩已经起来了，在堂屋里烤火说话，看到他们打了声招呼，说道：“大姐、姐夫，你们饿了吗？要吃什么？” 顾溪一边刷牙一边说：“我想吃点带汤水的，不如做汤面吧。” “昨晚还有剩的骨头汤和一些菜，不如煮面吃，再烫些青菜和肉。”徐愿生起身去灶房，“现在这个时间……唔，正好可以吃午饭。” 对顾溪一觉睡到将近中午的事，姐妹俩都没觉得有什么，以为她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 顾溪表现得很自然，丝毫不觉得新年第一天，和老公在床上厮混有什么不对。 和他越来越熟悉后，她在他面前也越来越放得开，不怎么掩饰自己好奇的本性，毕竟是混过未来的网络的“鬼”，理论丰富，对某些好奇的事，可以找他一起试一试，满足好奇心。 特别是看到他的某些反应时，她就忍不住想欺负他，她还有很多想在他身上试验的，只可惜天气冷，他总是怕冷着她，很是克制，不许她胡闹。 不仗着这种天气，他不敢折腾她时去闹他，难不成还等天气好了，他可以放开手脚来折腾她时再闹吗？ 她只想折腾他，并不想被他折腾。 只有沈明峥心里不自在，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不过这种事，对于男人而言，确实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体验，让他有种新奇感，打破了他一惯的冷静和克制。 幸好他平时就是个不苟言笑的酷哥，只要他板着脸，就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吃完午饭，顾溪回房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两个妹妹。 “新年快乐，给你们的红包，恭喜你们又长一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心想事成。” 收到红包的姐妹俩很感动，徐愿生有些别扭地说：“我都成年了……” “就算成年，也是我妹妹呀。” 顾溪仗着身高，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顾家人都很高，顾远扬的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顾远征、顾远辉也很高。 顾溪回到顾家时矮矮小小的，后来营养补上去后，跟着长高了，现在有一米六五左右，比徐愿生这个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难得长到一米六的姑娘要高一些。 徐怀生还在长身体，只有一米五多。 徐愿生想说什么，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时，忍不住笑了。 真好啊！ 她心里想，不管过了多久，她都是她们的大姐，而她们也是她的妹妹，不会因为没有血缘关系而改变——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97章 第 97 章 第一更 大年初一的天气并不好, 雪仍是下个不停。 外头冰天雪地，没什么人出门活动，原本年初一应该是邻里之间互相串门、小孩子到处拜年的热闹日子, 因为恶劣的天气，家属院里冷冷清清的, 大伙儿都窝在家里烤火取暖。 直到下午, 雪小了一些, 隔壁苗家的姐弟几个过来给他们拜年。 顾溪热情地招待他们, 给他们抓了把桌子上特地准备的瓜子花生和糖，然后又一人给了个五毛钱的红包。 这是特地给相熟的邻居家孩子准备的红包。 苗翠妮见她居然还给红包, 有些不好意思, 伸手拦着：“顾姨, 这个……” “没事, 收着吧。”顾溪笑着说, “你们都过来, 坐着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苗家姐弟四个乖乖地坐着。 面对这种漂亮温柔又大方的大姐姐类型的长辈, 很少有孩子能拒绝。 顾溪对苗翠妮说：“翠妮，等学校开学，我家怀生也要在这边读初一, 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个班, 到时候就要麻烦你多照顾怀生了。” 苗翠妮面露惊讶之色，转头看向徐怀生。 这时, 徐怀生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看起来有些拘谨。 苗翠妮没多想，因为顾溪吩咐的，她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拍着胸口道：“顾姨放心吧, 我会好好照顾怀生的。” 喝完茶后，姐弟几个便离开，继续去给其他人拜年。 等他们拜完年回来，叶凤花问道：“你们去哪拜年回来了？这口袋咋鼓鼓的？哎？还有红包？谁给的？” 孩子们去拜年时，一般很少能收到红包。 见她伸手要拿走他们的红包，苗建国、苗建设赶紧捂住自己的口袋，将红包藏起来。 要是红包和糖落到他们妈手里，那就要不回来了。 “这是顾姨给咱们的，你不能拿走。”苗建设扯着噪门大叫。 叶凤花一巴掌朝他们的脑袋拍过去，将两个小子镇压，然后将他们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有花生瓜子和糖、红包。 苗翠妮和苗翠玉倒不像两个兄弟那样抗拒，很乖巧地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不过叶凤花没拿走她们的，朝她们道：“行啦，知道你们乖，糖和红包你们自己收着。” 苗建国、苗建设一看，顿时不服气，嘴里嘀咕着妈偏心。 叶凤花理直气壮，“你们要是有翠妮、翠玉这么乖，我哪会掏你们的？我只是看看，又不是真的要你们的。” 她将两个儿子的红包打开来看了看，看到里头居然有五毛钱，吃了一惊。 这大年初一，孩子们会在家属院里到处乱窜，给各家拜年，大家会提前准备瓜子花生和糖等招待。 至于红包，一般都只是关系亲近的才给，给的也不多，放个几分钱是正常的，给一毛钱就是大手笔。 像顾溪这种，直接一个孩子给五毛钱的红包，实在太过大方。 叶凤花没收走几个孩子的红包，对他们说：“这红包你们不准拿去乱买东西，给我好好收着，知道吗？” 孩子们见她不拿走他们的红包，顿时高兴地欢呼起来，嘴巴很甜地夸她是深明大义的好妈妈。 叶凤花听得好笑又好气，朝两个儿子的后脑勺呼了个巴掌。 她和苗团长说：“以前我也不是小气，是咱们家的日子不好过，哪里能让他们随便乱花钱，红包也要攒着，等开学给他们交学费，是吧？” 然后脸上又露出笑容，继续道：“不过等开年后，我的工作转正，工资会涨一倍，咱们家不会像以往的手头那么紧，以后我也会给他们一些零花钱……特别是翠妮是个大姑娘，手里没钱可不行，不然想买点贴身的东西都没钱，怪可怜的。” 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是个女人，知道女孩子进入青春期后会经历什么事，以前她也是经历过那样的尴尬期，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吃t?自己以前受过的苦。 以前是没能力，没办法，以后家里宽裕些了，她就想也让两个女儿过得好些。 苗团长笑道：“咱们家是你当家，你说了算。” 他知道妻子一直为这个家作打算，所以他一向都是支持她的。 等到徐愿生姐妹俩过来拜年时，叶凤花热情地招待她们，拉着人到火炉前坐着取暖，给她们倒了杯自家做的大麦茶。 她们离开时，也一人塞了个红包。 姐妹俩在家属院转了一圈，拜完年回家，将季雅、乔慧、叶凤花等人给的红包递给顾溪。 顾溪打开看了看，发现叶凤花给的红包，每个红包里都有一块钱，相当于将她先前给苗家几个孩子的红包钱又退回来了。 这是很常见的事。 将红包给两个妹妹收着，顾溪说道：“这钱你们收着！等开学后，怀生要去上学，手里得有点零花钱才行。”然后又对徐怀生说，“翠妮和你同龄，等开学后，让翠妮带带你，这样你们俩也有个伴。” 两家是邻居，又是同龄人，刚好可以作个伴。 这年头的孩子入学读书的年纪普遍偏大，特别是女孩子，因为女孩子一般都要帮着家里干活，甚至有些家庭根本不让女儿去读书，以免家里少了个劳动力。 这种事在乡下很常见，不读书的女孩子很多。 就像当初顾溪还在徐家时，姐妹三个都是没机会读书的文盲，要不是顾溪回到顾家后，寄钱去徐家屯，指明要给两个妹妹读书，又有田巧莲帮忙调和，只怕她们现在仍是文盲。 徐大贵夫妻可是连扫盲班都不让她们上，因为会耽误她们干活。 徐愿生和徐怀生都算是读书迟的了，不过徐愿生的年纪大些，又有顾溪时常写信回来叮嘱，硬是咬着牙，花了五年时间，读完小学和初中。 至于徐怀生，在来部队之前，在徐家屯那边正好读初一。 因为她的年纪小，怕她跟不上，就让她读慢点，十四五岁读初一不算迟。 徐怀生有些不安，挨着顾溪坐，说道：“大姐，我要是在这边读书，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顾溪微微皱眉，难道有谁跑到她妹妹面前乱说？ 徐愿生也拧起眉头。 徐怀生犹豫道：“我和二姐一直待在部队，大伙儿都觉得很奇怪，问我们为啥不回家……” 虽然一直和二姐同进同出，但有时候她也会一个人去供销社买东西，或者出去倒垃圾时，遇到一些家属院里的人，难免会被人拉着问话。 那些人其实也没什么坏心，只是因为顾溪算是家属院的名人，难免会对她的两个老家来的妹妹感兴趣，甚至还有人想给徐愿生作媒，曾问徐怀生，她二姐喜欢什么样的对象，给二姐介绍。 所以也有人会问，她们为什么一直住在这边，都不回家之类的。 顾溪脸上的笑容不变，摸摸她的脑袋，声音很温柔：“不用管他们说什么，要是以后还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是你们的大姐，要将你留在这里读书。部队的初中教学质量比老家那边好，你以后可是要读高中、考大学的，自然要去一个更好的初中读书。” 徐怀生听得有些懵：“大姐，高考不是取消了吗？考不了大学吧？” “没事，不是还有工农兵大学吗？”顾溪说道，“这个推荐名额也不算难获得，你姐夫家那边就有名额。” 高考是取消了，但以后会恢复啊。 当然，现在不能说这些，只能用工农兵大学唬弄一下，只要能唬弄住外面的人就行。 以沈重山的身份，他那边确实有个工农兵的推荐名额。 徐愿生疑惑地问：“大姐，既然有工农兵的推荐名额，你咋不去？” 大姐去年七月份时高中毕业，多好的机会，要是她想去的话，现在是大学生了，大学生听着就很厉害。 她觉得大姐去读大学挺好的。 今天休息，沈明峥也在家里待着，刚回房里拿衣服，出来正好听到这话，不由站在房门口处。 顾溪背对着他，懒洋洋地说：“当时身体不好，不想去。” 身体不好简直就是万金油的借口，她觉得用这个来当借口挺好的。 总不能说她那时候刚重生，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怕自己哪天就死了，连婚姻都想解除，生怕耽搁沈明峥，更何况是读大学什么的，完全没兴趣。 徐愿生姐妹俩听到这话，脸上不由露出痛惜之色。 姐妹俩每次想到这事，都很担心她的身体，要不是她说以后会修养好，都恨不得将自己的健康分一半给她。 稍晚一些，许政委家的两个孩子也来拜年。 姐弟俩刚走，于小月也来了。 顾溪将小姑娘拉到面前看了看，说道：“小月最近都没过来找我玩，在忙什么呀？是不是放假后，你奶奶让你在家里干活，不让你出来？” 于小月穿着旧棉祅，看着仍是个腼腆羞涩的小姑娘。 她抿嘴笑道：“其实也没干多少活，有妈妈在呢，我在家里帮妈妈织土布。” 顾溪表现出很感兴趣地样子，问她土布怎么织，织好拿去哪里卖。 等小姑娘说完，她心里叹了口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指着旁边的徐怀生说：“等过完年，你怀生姐要去读初中，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初中和小学的学校是连在一起的，你们可以一起上下学，放学后过来和怀生姐一起写作业。” 于小月转头看向徐怀生。 徐怀生朝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小月，我刚来这边，对学校不熟悉，以后还要麻烦你帮忙。” 于小月慌忙道：“好的，怀生姐放心吧。” 能看得出来，于小月听到自己可以帮忙时，很是高兴。 顾溪趁机给她塞了一口袋的花生瓜子，然后又抓了把糖，塞到她的旧棉袄里面的一件秋衣口袋里，朝小姑娘眨了下眼睛，叮嘱道：“这是我给你的糖，不要给人发现，自己一个人吃，知道吗？” 于小月笑着点头。 等于小月离开，顾溪给她塞了个红包，不给小姑娘拒绝，故作严肃地说道：“这是长辈给你的红包，你自己收着，谁也不要给，知道吗？” 于小月迟疑地看她，有些不知所措。 顾溪拍了拍她的脑袋，帮她将红包塞到秋衣的口袋，然后放她回家。 于小月回到家，刚好两个哥哥从外头回来。 见奶奶在灶房给两个哥哥端热汤，她偷偷地钻进房间，将顾溪给的糖和红包藏好，不过在藏红包前，她先将红包打开来看了看，发现里头居然有五毛钱。 好、好多钱啊！ 于小月双眼亮晶晶的，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红包钱。 原本想听顾溪的话，将红包里的钱都藏起来的，想到什么，于小月拿出里头的几分钱放到口袋里，然后出去。 她将口袋里的瓜子花生掏出来放到桌上，同时还掏出几颗糖。 “居然还有糖呢，这是谁给的？”于大宝问，伸手拿起一颗剥了塞到嘴里。 于小月说道：“是顾姨给的。” 于二宝也伸手拿糖往嘴里塞，含糊地说：“听说沈团长的媳妇是个手漏的，很大方，大哥，咱们去给她拜年吧。” 于大宝没意见：“行，等会儿就过去。” 听到两个哥哥的话，于小月有些焦急，但她又不能阻止，只能忐忑地在家里等着。 直到兄弟俩回来，于小月一直盯着他们。 于婆婆问：“你们拿啥回来了？顾溪有给你们什么？有红包吗？” 兄弟俩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都是花生瓜子，还有两颗糖。 红包也有，不过打开来一看，发现只有五分钱。 虽然只有五分钱，不过也是钱，兄弟俩还是很高兴的，只有于婆婆嘴里嘀咕着小气之类的，明明都成为作家了，居然舍不得给孩子包个大点的红包。 马春玲说了句公道话：“妈，咱们家和沈团长家也不熟……” 顾溪能给红包，已经出乎意料，估计是两家住得近，算是邻居，才会大方地给红包。 于婆婆面子挂不住，懒得和她说话，看到站在那里的孙女，朝她伸手：“小月，你的红包呢？你先前也去沈团长家，应该有红包吧？” 于小月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分钱。 于婆婆直接拿走，嘴里嘀咕道：“小孩子不能拿红包，会乱花钱的，这钱我给你收着。” 至于什么时候给孙女，那是不可能的。 于小月眼巴巴地看着，看起来很委屈，又不敢开口，不然奶奶会直接一巴掌呼过来。 而于大宝、于二宝的红t?包，于婆婆没有收走。 马春玲看着委屈的女儿，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袋作安抚，没有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98章 第 98 章 第二更 大年初二, 雪总算停了。 顾溪拉着沈明峥出门，去给家属院里的人拜年。 她先去左右邻居家，给他们拜年, 同时将给乔慧女儿的红包补上，毕竟孩子还小, 天气又冷, 乔慧没带她出门拜年, 小姑娘还没有领到长辈给红包呢。 接着他们去许政委家, 然后又去给顾远扬夫妻拜年。 昨天下雪，顾团团也没出门, 看到姑姑来了, 高兴地扑过来搂住她的腰, 嘴甜地说：“姑姑、姑父, 新年好, 恭喜发财, 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福运大吉……” 这小嘴巴实在太甜了，一连串的新年祝贺语说得很溜, 奶声奶气的, 萌得人心尖发颤。 顾溪给她封了个大红包，捞起小姑娘颠了颠, 逗得她咯咯地笑。 只是没想到, 顾远扬也给她准备了红包，这红包非常厚，一摸就知道里头有不少钱。 顾溪推了回去：“哥，我都结婚了, 不能收你的红包。” 在徐家屯时，她就听长辈说，只要结了婚，就是大人，不能再领长辈的红包，反而还要给那些年纪大、没法再干活的长辈们准备红包。 顾远扬道：“不管你年纪有多大，都是我妹妹。” 他没有说的是，这红包也是这些年补给她的，祝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家里的几个弟妹，只有顾溪的命运最坎坷，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甚至影响到她的后半辈子的健康，实在让人心疼，忍不住就想多给她一些。 顾溪看他一眼，还是收下了红包。 她坐到季雅身边，问道：“嫂子，你们明天去市区给团团的外婆拜年，你们怎么过去？有车吗？” “有的，你哥向部队借了车。” 留在部队过年的人都不少，他们没什么亲戚在市区，需要去拜年的，很少有在年初三时要去市区，他们借车也方便。 ** 年初三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家属院里有不少娘家或者亲戚在附近的军属们都会带着丈夫、孩子去拜年，因为比较近，都是走路过去，或者骑自行车。 高文斌和乔慧带着孩子去给常师长拜年。 常师长的爱人柴淑仪是乔慧的堂姨，她很关心乔慧，时不时托人给乔慧送些东西过来。 乔慧来到这边后，实在太过低调，导致知道她们关系的人很少。 沈明峥也带着顾溪、徐愿生姐妹俩去给张旅长拜年。 张旅长对沈明峥很看好，有培养他的意思，两家的往来虽然不多，但关系算是不错的，特别是莫家给军属安排工作这事，有顾溪的功劳，部队的领导对顾溪都很赞赏。 有这样的老婆，沈明峥也被领导们夸过，领导们对他的印象都很好。 张旅长家有不少过来拜年的人，屋里很热闹。 张挽霞被刘爱云拉着一起招待客人，不知怎么的，脸上的神色有些勉强，直到发现顾溪来了，她的双眼一亮，打着招待她的借口，将顾溪和徐愿生姐妹俩带到她的房间，总算松口气。 “怎么啦？”顾溪问道，觉得她的反应不太对。 张挽霞拎起热水壶，给她们倒水，看向徐愿生姐妹俩，说道：“这是你的两个妹妹？” 自从她的腿伤好后，就忙了起来，甚至没怎么待在这边，她已经很久没去找顾溪，也不知道她老家的妹妹过来了，还是这次回来过年时，听大伯娘刘爱云提了一嘴这事。 徐愿生姐妹俩是第一次见张挽霞，和她不太熟悉，打了招呼后，就有些拘谨地坐下，双手捧着她递过来的水杯放在手心里暖手，朝她说了声谢谢。 张挽霞让她们别客气，问了问她们的情况，得知徐愿生是裁缝，说道：“等开春后，我找你做几套春衫，到时候麻烦你了。” 徐愿生哪里不知道她这是因为大姐特地照顾自己的生意，果然像大姐说的那样，这个叫张挽霞的文工团的女同志人很好，而且真的很漂亮，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艳光四射，是人群中心焦点的感觉。 看到她和顾溪坐在一起，让徐愿生姐妹俩有种美女果然要和美女玩在一起的想法。 两人待在一起时，可真是赏心悦目。 张挽霞和徐愿生姐妹俩互相认识过后，又开始叹气，和顾溪说：“外头那些人你看到了吧？” 顾溪点头，“看到了，人挺多的。” 她哎呀一声，一脸烦躁地说：“你一定没仔细看，今天来拜年的有不少未婚的男同志，都是来相亲的。” 顾溪只是一愣就反应过来，瞅着她说：“哦，是来和你相看的？” 张挽霞没说话，郁闷地坐在那里。 “有看中的吗？”顾溪又问，“有什么想法？” “看中什么？我都没仔细看呢，人太多了。”张挽霞没好声气，“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忙，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只想躺在床上啥都不干，偏偏还整这个，哪里有心情哦。” 而且这人一多，她都没心思看，哪会有什么想法。 顾溪混过未来的网络，网络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还有很多奇葩的事，当然更多的是未来打工人的吐槽，和张挽霞现在这样子挺像的。 工作太累，难得休息时，只想躺在家里挺尸，啥都不干。 这种时候还要被逼去相亲，谁受得了？ 顾溪纳闷道：“你的年纪又不大，张旅长应该没有那么急着将你嫁出去吧？” “不是我大伯！”张挽霞郁闷地说，“是我妈啦，说我都二十几岁，再不找个对象，就要老了，将来没人要，只能嫁二婚的老男人，给人当后妈什么的……” 听听，这是亲妈会说的话吗？ 她妈是那种老思想的传统女人，从她满十八岁开始，年年都催婚，生怕她嫁不出去。 正是这样，她连过年都不想回家，躲到大伯这里。 任谁正是为事业奋斗拼搏的时候，都不想结婚，被家庭绊住的，除非对象真的太优秀，要先下手为强，就像当初的沈明峥，不管喜不喜欢，拿下再说。 但现在没有第二个沈明峥，能让她一时脑抽，决定下手为强。 她并不想这么早就结婚，以免耽搁自己的事业。 顾溪握着她的手，鼓励道：“你是很优秀的女同志，不想那么早结婚就不结，你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呢，人长得漂亮，业务能力又好，跳起舞来像仙女，开嗓更是天仙下凡，就算再迟几年结婚，也有男人倒贴你，放心吧。” 徐愿生姐妹俩：“……”大姐，你真能说啊，她们都要相信了。 张挽霞烦躁的心情奇异地被顾溪的话治愈了。 她忍不住抬头挺胸，自信道：“你说得对，我就是这么优秀，就算晚几年结婚也不怕。”然后又兴奋地对顾溪说，“你不知道，年前我还去拍了电影呢，导演夸我了，说我表现得很好，要是以后我有意向，可以往这方面发展……” 顾溪含笑倾听，徐愿生姐妹俩也听得津津有味，一脸惊叹。 拍电影呢，这是离她们很遥远的事，没想到有一天，她们还能接触到拍电影的女同志，她一看就很漂亮，怪不得能去拍电影。 这么想着时，姐妹俩又听到张挽霞郁闷地说：“顾溪，你这么漂亮，很适合大屏幕，我都想向导演推荐你，可惜你一直不答应。” 她真的觉得顾溪不去拍电影可惜了，只要她在大屏幕上露脸，这得多惊艳啊？肯定是影史里独一无二的美人，能惊艳到后世。 这下子，徐愿生姐妹俩惊叹的目光落到顾溪身上。 不过张挽霞有句话说对了，她们大姐确实很漂亮，姐妹俩有时候看到顾溪时，都会忍不住发呆，实在想象不到，当初那个又黑又瘦、看不出什么出彩之处的大姐，五年后会变得这么漂亮。 或许她本来就应该这么漂亮的，只是徐家没好好养她，让她干不完的活，吃不饱，又晒得黑不溜秋的，长得再漂亮的女孩子也会被磋磨成个丑姑娘。 张挽霞对自己拍电影的事很兴奋，拉着顾溪喋喋不休地说着，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悦，直到刘爱云过来敲门，将她叫出去。 张挽霞苦着脸，“大伯娘，我不太想出去……” “说啥子话呢！”刘爱云拍拍她，“你妈可是说了，今年让你一定要找着对象，我和你大伯得给你安排好t?！外头有几个年轻人很不错，你去看看，他们是部队里的军官，要是不喜欢，还有一个是军医，一个是常师长的侄子，今年特地来这边陪常师长过年的……” 张挽霞被拉出去了，顾溪也带着两个妹妹出去，围观张挽霞和众多男青年相亲。 姐妹三个都没经过这种阵势，暗暗咂舌。 顾溪还好，她已经结婚，虽然她出去时，瞬间吸引不少男同志的目光，得知她是沈团长的媳妇，那些男同志只好遗憾地移开了目光。 刘爱云得知徐愿生今年已经十九岁，是个没对象的年轻姑娘时，想着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两只也是放，于是将她也拉过去，陪着侄女一起相亲。 正好有个人陪着，能让张挽霞提起精神来，好好对待这次的相亲。 突然被拉去一起相亲的徐愿生：“……” ** 在张旅长家待到下午，沈明峥带着他媳妇和两个小姨子离开。 回家的路上，他看到徐愿生板着脸，有些疑惑，转头看向顾溪。 顾溪朝他使了个眼神，问徐愿生，“愿生，刚才有看上眼的吗？” “没有。”徐愿生摇了摇头，“那些人都是为张旅长的侄女来的，我只是个陪衬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是陪张挽霞相亲，那些人不一定能看上自己。 张挽霞不仅有个当旅长的大伯，还是文工团的台柱子，还去拍电影，年轻、漂亮，有背景有体面的工作，只要是男人都知道怎么选。 与之相反，自己只是个农村来的姑娘，只会做衣服，长得也不如张挽霞漂亮，正常男人都不会选她。 顾溪摸摸她的脑袋，“胡说，我妹妹也是个漂亮的姑娘，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她托起徐愿生的下巴观察，她的脸型偏方，但浓眉大眼的，三庭五眼很正，很有精神气，是那种大气明朗的美人。 而且养了一个冬天，她的皮肤白了许多，再加上年轻，只要稍稍打扮，谁不说是大美人。 “等春天到了，咱们姐妹一人做两身衣服。”顾溪说道，“我给你们设计款式，到时候穿新衣服，保证我的两个妹妹漂漂亮亮的，谁见着都要夸一声。” 徐怀生有些害羞地笑着。 徐愿生憋不住笑了，有些羞耻地说：“大姐，你别老这样动手，怪怪的。” 顾溪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妹妹嘛，她想咋样看就咋样看。 只是放在旁人眼里，就像她在调戏人家，放在这年代还是太超前。 沈明峥将她的手拉回来，“还在路上呢，注意点。” 这会儿，他也听明白了，原来刚才张旅长的侄女在相亲，徐愿生被刘爱云拉过去一起相亲。 怪不得徐愿生是这反应。 晚上，夫妻俩睡觉前说话。 沈明峥问道：“你想在部队给二妹找个对象？” “没有啊。”顾溪以为他误会徐愿生今天相亲的事，解释道，“那是刘嫂子为了让挽霞相亲，特地让她陪着的。我觉得愿生的年纪还小，再过几年考虑结婚也不迟，她不想结婚，我不逼她。” 沈明峥对她嘴里的“年纪还小”不置可否。 不过这事随她高兴就行。 ** 过完年初三，沈明峥、顾远扬、季雅等人的假期差不多结束，又要开始上班。 县城里的工厂还没开工，叶凤花倒是还在家里。 叶凤花给顾溪送了些从娘家带过来的当地特产，然后拉着顾溪大吐苦水，生气地说：“你不知道，昨天我和老苗带孩子们回娘家拜年，我爸妈、我大哥他们说了什么。” 她一脸气呼呼的，好像被气得很厉害。 顾溪拉着她坐下，给她顺气，问道：“怎么啦？” 叶凤花愤怒地说：“我现在不是在县城的造纸厂工作吗，他们以为这工作是老苗花钱给我买的，让我们也出钱帮我大哥的儿子买一个，我说这是部队安排的，我们没钱买，然后他们又让我将这工作让给侄子……” 娘家侄子已经十八岁，没读多少书，也没有工作，一直在乡下务农。 作为叶家的长孙，叶家人对他很重视，想给他在城里弄个工作，好让他能吃上商品粮，娶个城里的姑娘，于是盯上叶凤花的工作。 他们原来是打算让叶凤花和苗团长出钱给他在城里买一个工作的，但叶凤花一口回绝，于是就想着，实在不行，就让叶凤花将她的工作给侄子。 反正以前她也将工作给了她大嫂，现在将她的工作给侄子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99章 第 99 章 第一更 叶凤花越说越生气。 “他们想得可真美！”她冷笑连连, “当年就算了，现在我的工作凭啥要给他们？就算我不想干，我宁愿给别人, 也不会给他们。” 当年她并不是真心想将工作让给大嫂，而是被全家人一起逼的, 逼到她答应为止。 这么多年过去, 这事一直压在她心里, 无法释怀。 每当独自一人时, 她总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将工作让出去, 现在会如何呢？是不是会过得更舒坦, 不必为一分钱斤斤计较？ 只是叶凤花没想到, 好不容易她再拥有一份工作, 娘家人居然又起这种心思。 仿佛又回到当年, 全家人一起上阵, 逼她将工作让给侄子。 理由都差不多, 当年是为了让大哥娶到媳妇，现在是为了让侄子有个体面的工作，好让他在城里找对象。 叶凤花怎么可能答应。 更不用说, 这工作不是部队安排给她的, 是顾溪给她的。 光是这点她就绝对不能将这份工作给娘家侄子，否则自己成什么人了？顾溪会怎么看她？其他人又怎么看她？ 撇开这点不谈, 年后她就要转正式工, 一个月的工资不少，是正常人都会舍不得将工作给出去，就算对方出钱买也不想给。她现在是一个母亲，还要养四个孩子, 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经历那种连交学费都没钱的窘境。 而且她娘家人居然异想天开，让她无条件将这份工作给侄子。 她看起来是这么蠢的人吗？ “我直接拒绝了他们。”叶凤花说道，“我爸妈、我哥和我嫂子的脸色都很难看，完全没有进门时的热情……” 自从她有工作后，娘家人每次见到她都是热情极了，将她当成贵客一样。 叶凤花先前还和顾溪吐槽这事，他们这种态度让她心里发慌。 现在看来，估计他们那时候就打着这主意，才会对她这么热情，等她像以前那样，将工作让出去后，估计又会恢复以往的嘴脸，和当年一样。 顾溪默默地倾听，问道：“后来呢？” “我爸妈当然很生气，气得都要将我赶出门，连顿饭都不想给我吃……不过老苗还在那呢。”说到这里，叶凤花脸上止不住地笑，“老苗人看着挺和气的，但他到底是部队出来的，哪能真让他们将我赶出去？” 苗团长知道自己媳妇有时候会给点钱补贴娘家，不过这钱算是女儿给父母养老的，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毕竟岳父岳母的年纪大了，不能干活，出嫁的女儿给点钱他们是应该的。 就算他们没将这钱花在自己身上，而是拿去补贴几个儿子，也是他们的事。 苗团长自然不能看着旁人欺负他媳妇，就算是岳父岳母也不行。 他往那一坐，也不说什么，就是这么看着几个舅兄，将几人看得冷汗涔涔，于是没人敢说什么。 叶凤花笑道：“他们一直以为老苗是个好脾气的，咋可能哟？只是有些事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和他们计较罢了。这大过年的，要是他们因为这事要将我赶出去，不用我说，老苗第一个就不答应。” 他们最后还是在娘家吃了饭才走的。 要不然出嫁女年初三回娘家，还没吃饭就走，外人怎么看她？ 顾溪笑道：“幸好苗团长在，苗团长是向着你的。” “那是必须的，不然我让他好看。”叶凤花嘴里说得凶，眼里却浮现笑意，“看他们后面吭都不敢吭一声，我心里居然是高兴的。” 苗团长这人，看着总是笑呵呵的，脾气好到连孩子们都觉得，爸爸比妈妈更温和，更好说话。 叶家人看惯苗团长在家时的好脾气，自然也是这么认为。 结果这次，苗团长居然冷下脸，将他们吓住了。 苗团长这次不怎么给叶家人面子，连岳父、岳母的面子也不给。 按理来说，叶凤花作为女儿，应该要向着生养自己的父母，不t?能让苗团长将场面弄得这么难看，毕竟这些都是她的亲人。 可结果，她什么都没说，居然还在心里高兴。 叶凤花感叹道：“果然，我当年还是太傻了，抗不住他们的逼迫，傻乎乎地将工作让出去。现在我可不傻，我宁愿以后都不回娘家，也不会将工作让给我侄子，就算他们闹到部队，我也不怕。” 话虽是这么说，普通人哪里敢来部队闹？ 叶凤花已经做好以后不回娘家的心理准备，就当自己没娘家了。 她也不想要这种只会理所当然地从她手里要东西，却从来不会为她考虑的娘家人。 “嫂子，你这么做是对的。”顾溪语气温和，鼓励地说，“如果他们真将你当女儿，当你是亲人，就不会无视你的处境，只想着要好处。你还有四个孩子要养，翠妮和翠玉是女孩子，你不想让她们也经历你以前的事吧？” 叶凤花怔怔地坐着，然后摇头，“确实，对家里的四个孩子，我一直努力一碗水端平，不想翠妮翠玉像我一样，因为是女娃，在家里不受重视，有点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给家里的兄弟……” 从小到大，所人都在说，男娃才是家里的根，要传宗接代的，女娃以后嫁出去，是别人家的，只有男娃有出息了，做父母的才有面子，老了才有依靠。 受到这样的思想影响，她曾经也这么认为。 直到她结婚生孩子，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女儿，看着她渐渐长大，看着她乖巧又贴心，会帮她干活，帮她分担家里的事，让她不用那么累时，她意识到，这是她的孩子。 男孩女孩又有什么区别？ 不都是她的孩子吗？ 顾溪道：“嫂子，你娘家人明显不对，伟人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见咱们女人并不输男人。再看看你，现在有工作了，每个月的工资不比你哥少，谁敢说你哥比你厉害？” 叶凤花忍不住说：“我哥没工作，在乡下干农活，一个月没多少钱……” “那就对啦，说明你比你哥厉害，至少你有工作，领导还赏识你，他没有。”顾溪张口就来，“这不就证明了？” 叶凤花：“……” 不远处的徐愿生姐妹俩：“……”大姐又开始了，这张嘴真能掰。 叶凤花和顾溪说了一个小时的话，心情终于舒坦。 这些话，她无法和别人说，也只有和顾溪能说，再听顾溪说的话，她越发的觉得自己以前就是傻，将自己贬得太低，以为女人不如男人，为了让兄长能顺利结婚，连工作都让出去。 回到家，叶凤花见大女儿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问道：“大妮儿，怎么啦？” 苗翠妮瞅着她妈，先前她妈怒气冲冲地出门，她就开始担心，哪知道去了一个小时回来，满脸笑容的。 这变化太大了，不会是为昨天的事气过头了吧？ 听到苗翠妮担忧的话，叶凤花有些无语，摸摸女儿的脑袋，“妈没事，只是有些事想通了。” “想通？”苗翠妮不解。 叶凤花深深地叹气：“是啊，想通了！以后建国建设有的，你和翠玉也要有，妈不会偏心的。” 她不会让两个女儿像曾经的自己一样，要为自己的兄弟牺牲。 他们有什么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像他们爸一样，如果要牺牲自己的姐妹，算什么男人？ ** 听完叶凤花初三回娘家的经历，顾溪不由来了灵感，等叶凤花走后，她就去书房写稿子，一直写到天色暗下来。 沈明峥下班回到家，见灶房里只有徐愿生姐妹俩坐在那里烤火，旁边的锅里炖着肉，案板上放着已经清洗好、只要丢进锅里烫一烫就能吃的素菜。 没见到顾溪的身影，他问道：“溪溪呢？” “在书房写文章。”徐愿生无奈地说道，“她让我们不要去吵她，她难得有灵感。” 沈明峥看了看天色，这么冷的天，她一直待在书房里，难道不冷吗？ 现在到了吃饭的时间，要是再迟点，只怕她的胃又要不舒服。 沈明峥去了书房，进门就见到坐在书桌前的人。 书桌旁边还有一个火盆，用木架子圈着，以免不小心踢到它。火盆里的炭火已经不怎么旺，整个书房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溪溪，吃饭了。”沈明峥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钢笔，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冷得像冰块，都有些僵硬了。 他叹气，将她的双手揣进自己衣服里，“你写了多久？” 顾溪的双手贴着他的腹肌，因为手指头都冻得僵硬，没什么感觉。 她的反应慢了半拍，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后知后觉地说：“大哥，你下班啦？” “是啊，二妹和小妹已经做好晚饭，就等你去吃饭。”他将人拉起来，握着她仍是没回暖的手，带去灶房那边，让她坐在火塘前烤火，打了热水给她洗手。 灶房里很暖和，顾溪这才发现自己冷得厉害，手脚都冻僵硬。 部队这边没安装暖气，这种天气一直坐着写稿子，还真是挺受罪的。她心里叹气，只能安慰自己，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比起曾经在徐家屯，她现在过得已经很好了。 顾溪很快就将自己哄好，愉快地和大家一起吃饭。 “大姐，书房这么冷，要不你搬桌椅到灶房这边写吧。”徐愿生提议道，“反正灶房的灯挺亮的，我们帮你将东西挪一挪，将桌子挪进来。” 徐怀生也说：“大姐你放心，我不会吵你写作的。” 顾溪愣了下，看向他们吃饭的桌子，“不用，用这张桌子也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今天难得有灵感，急着写稿子，也没太注意，明天我会注意的。” 灶房这么暖和，比在书房要好多了。 明天还是移到灶房里写吧。 沈明峥疑惑地问：“不是说等过完年再写吗？” 出版社和她约稿，并没有规定她什么时候写完寄过去，估计那边也不急，没有催稿的意思，所以顾溪同样不急，等过完年、徐怀生上学后再写。 顾溪道：“难得有灵感嘛，就写了。” “是因为叶嫂子吗？”徐愿生问道，“你和叶嫂子说的话，我听到了。” 叶凤花过来和顾溪聊天，说娘家的事时，没有避着两个姑娘，她们很有礼貌地坐远点。 顾溪点头，将叶凤花的事和沈明峥说了说。 对这些事，叶凤花已经看开，没什么不能说的，先前她还和叶凤花说自己接下来想写的故事，叶凤花听说后，还说等以后出版，要去买一本收藏。 沈明峥听后，没有说什么。 只是他忍不住想，以前她在徐家那种重男轻女到畸形的家庭里长大，到底受了多少苦，多少的委屈？ 虽然已经过去了，但仍是忍不住为她心疼，暗暗后悔当初他妈将她带到京市时，他没有多作停留，没有给她安慰。 或者，他应该在年少的时候，跟着回冯敏的老家，说不定能在徐家屯那边遇到她。 但他又明白，如果真的早早地在徐家屯遇到她时，他不会去注意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小姑娘……- 顾溪写了一个下午，过了那段文思泉涌的时间后，晚上就不怎么想拿笔。 主要是天气太冷。 所以时间差不多，她直接回房，钻进被窝里。 时间还早，沈明峥一向没这么早睡，拿了本书靠坐在床上看。 顾溪无聊得慌，去骚扰他，发现他心不在焉的，问他怎么了。 沈明峥探臂将人搂到怀里，轻抚她纤细的背，纳闷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怎么长肉？只有脸蛋长了些肉，捏起来软绵绵的，像小婴儿的奶膘，很可爱。 顾溪拍开他捏自己脸蛋的手，“你干嘛？就算我的脸很软，你也不能捏，会疼的。” 他歉意地吻了吻她的脸蛋，说道：“溪溪，如果我能在你小时候遇到你，发现你是被抱错的就好了……” 顾溪先是一呆，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理智地道：“算了吧，如果你在我小时候遇到我，你肯定不会搭理我。” 她能想象那一幕，一个又瘦又小又黑的乡下土妞，怎么可能和那些大院的人有什么交集？这是不可能的。 “还是算了。”她惆怅地说道，“要是在我小时候就知道我是抱错的，我一定会提前回顾家，那我和愿生、怀生无法渡过那段抱团取暖的日子，我们的感情不会这么好。” 其实想想，曾经在徐家也不是全都是苦难。 至少她得到两个妹妹的真心喜爱，t?她们将她们的感情都给了她，而不是给顾远湘，就像顾家人将他们的感情给顾远湘一样。 这么一想，顾溪突然对顾家人的偏心看开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0章 第 100 章 第二更 趁着有灵感, 顾溪每天都窝在灶房里写故事。 若是觉得冷了，就停下来，坐在火塘前取暖, 吃点东西，和两个妹妹聊聊天, 问问她们的意见, 或者给她们辅导作业, 让她们背书。 徐愿生没想到自己都初中毕业了, 还要被逼着读书，心情挺复杂的。 她又不想读高中, 学这些有什么用呢？ 虽然如果大姐想让她学习知识的话, 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还是很疑惑。 当徐愿生这么问时, 顾溪道：“多读点书没坏处, 现在过年放假, 在家里也没啥事干, 不如学习些知识，等天气转暖，你想学就学, 不想学也没什么。” 她不能说这是为以后高考作准备, 心里希望两个妹妹都去参加高考，和她一起上大学。 不过时间还很充裕, 不可能让徐愿生天天学习, 那就折中一下，每年猫冬没事干时，再让她学吧，如此学个几年, 每年都巩固一遍，将知识都塞到她脑子里，等到高考恢复时，就不会手忙脚乱的。 徐愿生扁了扁嘴，行吧，听大姐的，就算姐妹三人只是窝在一起学习，她也挺愿意的。 至少除了天冷时要学习，其他时间都由她安排，那也挺好的。 到了元宵节，顾溪的故事已经写得差不多，将要接近尾声。 这个故事也是短篇，预计三万字左右，按千字两块钱算，能拿到60块钱——前提是能过稿。 元宵节的前一天，顾溪特地泡了几斤的糯米，准备做汤圆。 元宵节就要吃汤圆。 这年头家里有条件的都是如此，自家做汤圆吃。 顾溪特地和乔慧、兄嫂那边说一声，让他们不用做汤圆，她多做一些，给他们送过去，反正她在家里有时间，还有两个妹妹帮忙。 泡好糯米，第二天，顾溪带着两个妹妹，和被送到她们家玩的顾团团一起去借邻居家的石磨磨糯米，等磨好后送他们家一些糯米粉作报酬就行。 姐妹三个轮流磨，很快就将糯米磨好，然后提回家里去做汤圆。 顾溪打算做几种口味的汤圆，有花生芝麻口味的，有红糖口味的，还有果酱口味的，都是甜口的。 想到大家的口味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甜口，她又做了咸口的肉汤圆。 徐愿生姐妹俩还是第一次知道，做汤圆也能做出这么多花样。 不过她们没多问，还以为京市那边是这么吃的，普通百姓对京市总有一种自己强加的幻想，只要说是京市有的，就绝对不会怀疑。 在这个信息不灵通的年代，京市就是这么权威。 顾溪领着妹妹们和顾团团一起做汤圆，做好一些后，让徐怀生和顾团团给邻居们送些过去。 两人送完汤圆回来，就见乔慧抱着女儿一起过来了。 乔慧是过来帮忙的，见她们还没做完汤圆，将睡着的女儿放到徐愿生姐妹俩的床上，让她在这儿睡，她洗干净手一起帮忙。 顾溪将这篇故事已经写得差不多的事告诉乔慧。 “这么快？”乔慧很惊讶，还以为要等过完年后，她才开始写的。 顾溪说：“先前听了叶嫂子娘家的事，就有些灵感，这些天一直在写，只是天气冷，每天写得不多……” 乔慧听完叶凤花娘家的事，眉头不由拧起。 她见不得这种事，不管是重男轻女，还是女性被压迫的社会现象，都让她无法忍受，偏偏这种事十分常见，让人心里不忍。 虽然伟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然而更多时候，妇女仍是受压迫的对象，要为男人的利益让步。 乔慧心里有些沉重，对顾溪说：“这个故事，你好好写。” 她心里叹气，希望以后能有越来越多的女性觉醒，就像叶凤花这样，不要被亲情和世俗的偏见裹挟，勇敢地挣脱，活出自我。 顾溪笑了笑，“我知道，会仔细琢磨的。”- 傍晚，顾远扬夫妻下班过来，大伙儿一起吃了热气腾腾的汤圆。 吃完汤圆后，时间还早，得知部队今晚有电影和文艺表演，于是便拿着小凳子，一起去部队的广场那边看电影，顺便带了瓜子、花生等零食过去，可以一边吃一边看。 徐怀生尤其高兴。 除夕因为下雪，没能去看部队的表演，没想到元宵节还有。 她和顾团团走在前头，一人拿着一张顾溪做的折叠小凳子，一蹦一跳的，十分欢快，顾溪和沈明峥、顾远扬、季雅、徐愿生走在后头，乔慧和高参谋长因为孩子还小，没有去看表演。 他们来到广场时，电影已经放映到一半，并不影响徐怀生的热情。 一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电影。 沈明峥坐在风口处，为顾溪挡风，从军大衣的口袋里拿出瓜子，问她要不要嗑瓜子。 顾溪也穿着军大衣，手里还抱着热水袋，要是没热水袋，她都不想出门吹冷风。 她不想伸手，朝他道：“大哥，你给我剥。” 沈明峥给她剥瓜子，剥一个就递到她嘴边，她张嘴吃。 顾溪看了会儿电影，一边看一边和他嘀咕电影里的情节，时不时发出点评，说哪里不合理，哪里拍得好，听起来极为专业的样子，但只要熟悉网络的人都能听出来，她就是纸上谈兵。 架不住这年头的人不知道网络，也没混过，一个个被她说得愣愣的。 徐愿生终于忍不住，“大姐，你少说几句吧，我都不能专心看电影了。” 大家挨坐在一起，她说得再小声也能听到。 亲眼看过顾溪和张挽霞、叶凤花怎么掰扯的场景后，徐愿生也知道自己这大姐嘴巴很能说，很容易就会被她忽悠。 季雅笑道：“我觉得溪溪说得挺有趣的。”感觉比看电影更精彩。 她也是个不怎么喜欢看电影的，相比之下，她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医书，学习技术。 要不是为了陪女儿，估计她都要回家了。 看完电影，他们又去大礼堂看表演。 这算是部队的元宵节晚会，表演的是文工团，女兵的表演青春亮丽，男兵的表演刚劲有力，和后世那花里胡哨的舞台表演不一样，终于让顾溪看出了不一样的美。 特别是文工团男同志的表演时，她看得目不转睛，盯着台上一个举着红旗舞动、面容过分俊俏的男同志看了许久。 这帅气有力的动作，正好戳在她的心巴上。 沈明峥：“……”她喜欢这种的？ 晚上睡觉时，沈明峥有些吃味地说：“你喜欢那样的？” “哪样？”顾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文工团男同志的表演时，我看你好像很喜欢举旗的那个。” 顾溪恍然，然后说道：“他举旗的动作非常帅气，干脆利落，刚劲有力，很好看。” 她欣赏这种阳刚的男性，一看就很有力，男人就应该是这样子。 见他沉默，她突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像只小青蛙似的直接扑到他怀里，四肢都扒着他，笑眯眯地说：“不过，大哥你比他更帅更刚猛，是男人中的男人，我最喜欢你了！” 沈明峥被她说得脸热，什么男人中的男人，实在是…… 不过心里却很受用，将人往怀里按着，拿她实在没办法，她这张嘴越来越会哄人了。 ** 元宵过后不久，就到了孩子们开学的日子。 开学前几天，顾溪和徐愿生带着徐怀生一起去部队的初中报名。 学校虽然还没有开学，不过校长和老师都来到学校，在为开学作准备，顺便接待那些为自家孩子入学过来报名的家长。 部队初中离家属院有些远，走路过去要二十分钟，这是以顾溪的脚程，如果骑自行车过去，那又很快。 传达室那边有个断了一条手臂的残疾老兵。 顾溪问道：“大爷，校长办公室怎么走？我们是新来的，过来给孩子入学报名。” 像这种半途入学的插班生时不时会有，大爷也不奇怪，给她们指了方向。 三人谢过他后，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来到校长办公室，发现门开着，里头没有人。 三人便在旁边等了会儿。 约莫五分钟，一个两鬓霜白、身材瘦削的中年男人过来，他的身板挺直，走路的姿势很板正，一看就知道是部队出身的。t? 看到三人站在这里，他问道：“你们是……” 面前的这位就是部队初中部的姚校长，以前是位军人，后来因伤退下来，便来这里当初中校长，教书育人。 姚校长得知她们是来报名入学的，有个孩子从乡下转学过来，将她们带到办公室，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例如姓名、家庭地址、以前在哪里读书等，得知她们是军人家属，目前住在家属院那边，想来这边上学，又问了徐怀生几个问题，很爽快地让她入学。 等她们报好名，有老师过来领徐怀生去测试一下她的水平，到时候好分班。 顾溪和徐愿生在教室外头等着，徐愿生有些担忧，生怕妹妹的成绩不理想，给老师和校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放心啦。”顾溪拍拍她，“这几个月怀生学得很认真，一定能考出好成绩。” 测试很快，主要是只做一张卷子的测试题，半个小时就做完了。 徐怀生从教室里出来，对两个姐姐露出笑容，小声地说：“大姐，题目都好简单啊，你都教过呢。” 顾溪朝她笑了笑，先前她特地翻看过苗翠妮的课本，知道怎么针对性地教她。 徐愿生总算松口气。 等老师改完测试的试卷，看到上面的分数，也很满意。 看来这个中途插班的学生的基础很不错，是个优秀的孩子。 接着她们去注册，交了十块钱的学费，如此便算是报名成功，等三日后开学时，直接过来上课。 回到家，顾溪为了庆祝徐怀生顺利报名，做了白面饺子，还有腊味锅子，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 “报名顺利吗？”沈明峥问道。 “当然顺利。”顾溪笑眯眯的，“学校的测试，怀生可是满分呢。” 沈明峥看向徐怀生，赞许道：“不错。” 徐怀生抿嘴笑着，有些羞涩，心里也是高兴的。 她没想到自己能在入学测试时得到满分，这让她由衷生出一股满足感，对学习的动力很足，想要一直保持好成绩，以后让更多人的夸她，让大姐二姐都为她骄傲。 转眼就到开学这日。 顾溪特地起了个大早，坚持要送孩子去上学。 看她打着哈欠，正在吃早餐的徐怀生都生出股罪恶感，说道：“大姐，你回去睡吧，不用你送的。我和翠妮、翠玉、小月她们约好了，一起去学校的。” 顾溪揉着眼睛，很久没起这么早，外头的天色还没亮，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她拍了拍脸，振作起精神，接过徐愿生递过来的煎饼咬了口，说道：“没事，这是你来这边第一天上学，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送你的。” 她对这事很郑重，要让小妹知道，自己对她的重视，让她以后安心地读书，不要多想。 顾溪还在吃着早餐，外头响起敲门声。 徐愿生过去开门，便见苗翠妮姐妹、于小月都背着书包过来接徐怀生。 徐怀生已经吃饱了，只剩下顾溪还在吃，她胡乱地将煎饼往嘴里塞，含糊地说：“你们再等两分钟。” 苗翠妮见状，忙说道：“顾姨，不用急，我们来得早了，你慢慢吃。” “顾姨，你要送怀生姐去上学？”苗翠玉好奇地问。 顾溪点头，“我们怀生来这边第一天上学，我肯定要送一送的。”然后又朝她们说，“顺便也送送你们。” 闻言，于小月脸上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很羡慕徐怀生有这样的姐姐。 不过等听到顾溪后面的话，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里有些雀跃。 怕她们迟到，顾溪不敢磨蹭，手忙脚乱地打理好自己，压了压脑袋上的头发，说道：“行啦，咱们走吧。” “大姐，帽子！”徐愿生拿来一顶毛绒帽往她脑袋上戴，“早上的风大，要戴帽子，别生病了。” “知道啦，愿生越长大越爱管人，像妈妈一样。” 徐愿生顿时柳眉倒竖，就要生气，然后被她伸手一揽，另一只手揽着徐怀生一起出门，心里的气顿时就消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很喜欢现在越来越活泼开朗的大姐。 比起以前被生活压得沉闷木讷的大姐，她喜欢现在这个积极生活的大姐。 刚出门，一股冷风吹来。 顾溪缩了缩脑袋，转头看在场的几个女孩子，动力满满地说：“走啦，我送你们去学校。” 她挨个摸了一遍要上学的女孩子们，被她揉了脑袋的女孩子都露出羞涩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100-110 第101章 第 101 章 第一更 徐怀生很顺利地成为部队中学里的一名学生。 顾溪和徐愿生都松了口气, 仿佛在徐怀生顺利入学后，日子总算安定下来，没什么需要烦恼操心的了。 徐怀生上学后, 顾溪又花了几天时间，总算将新的故事写好, 并仔细润色一遍。 接着, 她将写好的故事带到隔壁, 找乔慧帮忙看看有什么不对的, 好及时改正。 乔慧仔细地看了一遍，指出其中有几处言辞不当的地方, 让她最好改一改。 这种指正, 更像是抠字眼。 她说道：“你这篇文章比上篇有很大进步, 就是有些用词太过大胆, 不适合现在, 得规避一下。” 她也算是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者, 知道在这特殊的年代, 有些文章真的会抠字眼，能避免就避免。 顾溪看过她指出的地方，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以前混过网络, 难免会受到影响, 不自觉地用上一些未来网络上的写作用语，并不符合这年代。现在她刚开始写作, 还不怎么熟练, 有时候难免没注意到。 所以她才会特地找乔慧帮看看。 乔慧指完后，又看了看文里几处写得好的剧情，忍不住说：“这篇文写得很好，我相信出版社会收的。” 没想到上次自己只是说一遍, 她就能将写作技巧融入其中，写出来的故事更吸引人。 这样的学习能力，实在可怕，也让人羡慕。 “真的吗？”顾溪顿时高兴起来，她写文就是为了赚钱，要是出版社不收，她也没办法。 有乔慧的肯定，那估计是收的，60块很快就能到手了。 真高兴！ 乔慧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这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很容易让人心软。 她也跟着笑起来，说道：“顾溪，你知道吗，你的文章有一个很明显的优点。” “优点？”顾溪很开心，嘴上谦虚地问，“是什么？” “是一种自信。”乔慧肯定地道，“你文里的人物，身上都有一种自信，仿佛对国家、对未来、对自己能改变命运深信不疑，不管是上篇的顾同志，还是这篇的叶同志，她们都有一种昂扬自信的精神……” 文章里的人物精神是被作者所赋予的，从中也能看出，顾溪的自信。 她很有信心，觉得他们国家以后会变得很好，也为这个国家而骄傲，这些都体会在她的文字里，让人能感受到。 乔慧觉得，正是这种精神，所以出版社才会收下她的文章，这实在难得。 顾溪眼里露出笑意。 她当然自信啦，因为她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知道这个特殊的年代会结束，将来这个国家会腾飞。 这才是她能给文章赋予的自信。 感谢乔慧的指点，顾溪回去改掉那些不恰当的语句，然后将文章重新誊抄一遍，便寄了出去。 信寄出去后，就没什么事做了，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 徐愿生问：“大姐，你下篇文章准备写什么？” 这次她终于能在大姐将文稿寄出去前看到她写的故事。老实说，看完这个故事后，她受到的触动很大，她很喜欢，觉得出版社只要眼睛不瞎的，一定会收下这个故事。 “不知道。”顾溪随意地说，“等有灵感再说吧。” 刚写完一个故事，至于下一篇写什么，她目前还没灵感，决定先休息一阵，等天气暖和些再写。不然每次坐下来写作时，就算坐在火堆边，只要坐得久了，手脚就僵冷得不像是自己的。 实在太受罪。 看她懒洋洋地坐在火塘前，正在烤苹果吃，徐愿生也不问了，转而说道：“大姐，你文里的叶同志真的好厉害啊，她只是上过扫盲班，就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成才，我觉得我要是在她的处境，我做不到她这样……” 她没办法在那么多的困境中，仍像叶同志那般积极向上，她只会越来越愤怒，怨恨家人的偏心，怨恨命运的不公，怨恨这个世界…… 徐愿生觉得自己的性格不好，t?太过极端，这是她的缺点。 要不是以前有大姐挡在前头护着她、照顾她，拉扯着她的某些行为，让她知道这个家是有人爱着自己的，可能有一天，她会因为父母的偏心，忍不住对被父母当成宝的徐宝生动手，做出什么完全不敢想象。 顾溪道：“不会的，我相信如果是愿生，你一定能做到的，在我心里，愿生一直都很厉害。” 她是真的这么认为，徐愿生骨子里就是个不认命的。 她的顽强和倔强，让她能从一个穷苦家庭中走出来，小小年纪就懂得找机会和老裁缝学习做衣服，就算没有自己，她也能将自己和徐怀生照顾得很好。 徐愿生低头笑了笑，继续说：“叶同志的故事确实很激励人，我很喜欢叶同志，看完后都觉得自己很有动力，想要努力赚钱！” 顾溪很高兴，“真的？那就对啦，这也是我写故事的初衷。” “不过，大姐你咋写故事时，主人公连个名字都没有，直接叫叶同志啊？不会上个故事就叫顾同志吧？”徐愿生眯着眼看她姐。 顾溪盯着烤好的苹果：“……唔，懒得想了，反正叫叶同志就行。”- 傍晚，徐怀生放学回到家。 除了她第一天上学，顾溪和徐愿生一起去接送外，后来是徐怀生自己上学、回家。和她一起的人很多，有苗翠妮姐妹，有于小月和许晓茵，几个女孩子结伴，边走边聊天，关系一日比一日亲密。 如今徐怀生和苗翠妮已经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俨然就像一对好闺蜜。 傍晚，徐怀生带着一身寒气回来，顾溪忙叫她过来烤火，问她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徐怀生脸上的笑容很轻快，“部队这边的老师教得比老家好，有些知识讲解得很详细，我能听得懂。” 顾溪点头，“那就行，听不懂可以下课后去问老师，不要害羞。要是老师不方便，可以回家找我，我还是懂点的。” 徐怀生瞅着她，“大姐，其实我觉得你讲得比老师还要好。” 她觉得，大姐要是去当老师，一定不比学校里的老师差。这几个月，跟着大姐学习，习惯她的教学方式，发现大姐真的很会教。 顾溪笑了笑，“你们学校的老师都是很厉害的，我和他们可没法比。” 她去打听过了，部队初中的老师大部分是师范院校毕业的，被聘请到这边，就算有高中文凭的老师，也是年纪偏长，教学年龄较大、有经验的，所以现在部队初中很少会在家属院里招老师。 这些老师的教学质量肯定比乡下初中的老师要好，只要认真学，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晚上吃饭时，只有姐妹三人。 徐怀生忍不住问：“姐夫又出操了？” “不是，是团部有会议。”顾溪说道，“不用等他，咱们先吃，给他留一份就行。” 徐愿生熟练地留了份晚饭给沈明峥，放到锅里温着。 来到部队这么久，她们已经遇到很多次沈明峥晚上不在家吃饭的情况，有时候他回来得早时会吃些，有时候他已经在团部那边吃过，就没有再吃。 不管他有没有吃，都会给他留一份。 徐怀生咬着筷子，问道：“那姐夫今晚回来吗？要是他不回来，大姐你晚上过来和我们睡呗。”她喜欢挨着大姐睡，感觉很安心。 徐愿生看过来，也有些期盼，姐夫在的话，她们不和他抢大姐，他不在嘛…… 顾溪摇头，“这我不知道。” 稍晚一些，顾溪刚洗完澡，就见沈明峥回来。 “大哥，你回来啦，吃过饭了吗？有给你留晚饭。”顾溪招呼他，一边拢紧身上的衣服，一边往灶房里走去，将锅里温着的饭菜取出来。 沈明峥今天晚上忙着开会，还真没吃什么东西，正好饿了，去洗干净手坐下来吃饭。 顾溪坐到一旁，一边烤火，一边看着他吃饭，享受难得两人相处的时间。 徐愿生姐妹识趣地回房，没留下来打扰他们。 夜色深沉，廊下的灯光散发浅浅的光晕，屋里的两人聊意地聊着天。 顾溪说自己白天在家里做了什么，现在她休息不写文，就做手工活，今天勾了一个毛线挎包，外出时可以背出去，还给徐愿生画了张素描，画得有些丑，差点惹毛徐愿生，不过最后这幅有点丑的素描被她要走了…… 沈明峥默默地听着，看她面上不觉流露出来的笑意，觉得徐愿生姐妹俩能过来陪她，果然比她一个人待着更好。 晚上睡觉时，沈明峥突然说：“后天有一场拉练，要四到五天左右。” “这样啊。”顾溪钻进被窝里，闻言很平静地说，“知道了，我后天晚上去找愿生她们一起睡，她们今天还问我什么时候可以一起睡哩。” 沈明峥：“……” 沈明峥有些无奈地将她拉到怀里，狠狠地抱了下。 感觉自己不在，媳妇就会跑去和两个妹妹睡，自己是不是有点像给她陪睡的？换谁都可以？ ** 得知沈明峥不在，徐愿生姐妹俩果然很高兴，愉快地将顾溪叫过来，姐妹三人同挤一张床。 不过早上时，因为徐愿生要早起做早餐，徐怀生也要去学校，被窝里只剩下顾溪一人，等被窝里的温度渐渐地流失，她只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没睡够，精神就不太好，一整个早上都有些恹。 徐愿生见状，等第二天早上，她和妹妹起床，重新灌了两个热水袋塞到被窝里，这样顾溪就能继续暖暖地睡了。 果然，有了热水袋，顾溪能睡到天亮后才起。 正月过后，天气终于没那么冷。 春天的气息早已经来临，有不少人趁着天气好时去郊外采摘野菜，春天鲜嫩的野菜最是可口。 挑了个周末，顾溪约了叶凤花、夏秀秀等人一起到郊外采摘野菜。 同行的还有一群周末不用上学的孩子，就连年纪小的顾团团也拎着个小篮子，拉着于小月的手，蹦蹦跳跳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 等到了外头，只见附近的河边和山林里到处都是挖野菜的人。 有部队里的家属，也有住在附近的村民。 到了地方，孩子们撒欢一般地跑开，说他们是去挖野菜，不如说是出来郊游踏青的。 叶凤花叫道：“翠妮、翠玉，照顾好几个妹妹啊。” 苗家姐妹俩都应一声。 叶凤花叮嘱完孩子，转头看顾溪，看到她和徐愿生正在挖荠菜，姐妹俩动作很利索，挖的姿势也很标准，不由愣了下。 徐愿生就算了，顾溪咋看着像是经常干这个的？ 顾溪很快就挖了大半篮子的野菜，一边和徐愿生说：“今天咱们吃荠菜饺子，家里还有点过年时留下的猪油渣，可以用来拌馅。明天吃野菜包子吧，用坛子肉炒野菜，可香了……” 徐愿生想到野菜炒肉的味道，口水都要流出来，确实香。 叶凤花笑道：“春天就吃这口，最是鲜嫩不过，我今天要多摘一些，明天带去县城里吃，听说城里的那些人也好这口，我给他们多带些过去……” 正好给造纸厂里教她做饭的一个厨师带些，听说他以前也好这口，只是年纪大了，脚腿不方便，不能总算外头跑。 闻言，顾溪道：“嫂子，那我们也帮你多摘一些吧。” 反正她们住在这边，要采摘野菜很方便，不像叶凤花一个星期只有周末能回来，还要送人，那得多摘一些。 顾溪的速度快，摘了很多野菜。 等她将摘好的野菜给叶凤花，叶凤花还以为她是乱摘的，哪知道一看都是能吃的。 “哎哟，这些野菜的味道都很不错。”她夸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来呢，没想到都对。我记得以前，有从城里来的媳妇，就不怎么认得野菜，弄错了不少。” 顾溪抿嘴笑了下，“我都认得的，以前在乡下经常摘。” “哎？” “以前我们和大姐经常一起去摘野菜。”徐愿生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叶凤花没多想，还以为顾溪这城里的姑娘小时候经常回乡下老家，和老家的姐妹们一起去摘野菜，那时候学到的。 她完全没怀疑顾溪从小在乡下长大，主要是现在的顾溪白晳漂亮，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看着就不像乡下人。 徐愿生不由看叶凤花一眼，她知道家属院里的人都当她姐是城里人，并不知道她姐在乡下过了十五年，要是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还会揭开她的伤疤。 知情者都有志一同地避开这个话题。 虽然和叶凤花已经很熟悉，但也没必要特地去提这些—— t?——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2章 第 102 章 第二更 正是春寒料峭的日子, 天气依然很冷。 等众人摘完野菜，回去的路上，天空开始下起夹着冰雹的小雪, 一群人赶紧跑回家，顾溪将跑得不快的顾团团夹在腋下, 带着她回家。 顾团团发出咯咯的笑声。 回到家, 除了被保护好的顾团团, 姐妹三人先去换掉身上被雪打湿的衣服, 然后赶紧去灶房，烧火取暖。 几个姑娘坐在火堆前, 先是喝碗早上煮的姜糖水暖身子, 然后去处理今天摘的野菜。 “好冷啊。”徐怀生搓着手说道, “都三月了, 咋还这么冷？” “知道冷就多穿衣服, 别生病了。”徐愿生说了一句, “你要是生病, 我们就将你送去医院找团团的妈妈给你打针。” 顾团团附和着说：“我妈妈会打针的。” 徐怀生白了她们一眼，没被恐吓到。 顾溪双手抱着热水袋，被火塘里的炭火烘烤得懒洋洋的, 眯着眼睛有些昏昏欲睡。 “大姐, 你别睡啊，等吃完饭再睡。”徐愿生说道, “中午你们想吃什么？” 他们是早上出门去摘野菜的, 回来时快到中午。 徐怀生说：“二姐，我想吃炒饭，野菜炒饭好吃。”这是在七叔公家吃的，二姐给她做过一次, 她就念念不忘。 顾团团举起手，“我也要吃炒饭，要放蛋蛋！” “还要放些野葱。”顾溪也说，“刚才我挖了很多野葱，这个香。” 徐愿生道：“行，正好昨晚剩下的饭有很多，今天就做炒饭吃。” 昨晚特地多煮些米饭放着，就是为了今天去摘野菜回来，可以做野菜炒饭吃。 她们姐妹几个都好这一口。 中午，顾溪等人吃到野菜蛋炒饭，鲜嫩的野菜焯过水后，切得碎碎的，混在米饭里一起炒，有野菜的清香，有鸡蛋的香，还有米饭香，再加上舍得放油，油润油润的，实在好吃得不行。 顾团团小朋友没能忍住，一口气吃了两大碗，小肚子都鼓起来。 顾溪担心地摸摸她的肚子，“团团，没撑坏吧？万一撑着了，得带你去医院找你妈妈了。” 顾团团赶紧说：“没有的，我还能再吃呢！” 徐怀生笑道：“晚上还有荠菜饺子，团团真的还能吃得下？” “我可以哒！”顾团团深吸口气，努力收起自己的小肚子，“你们看，我肚子没变大，还是扁扁的。” 姐妹几个被她掩耳盗铃的小动作笑得不行。 下午，顾溪睡了个午觉起来，就见徐愿生、徐怀生正在和面、清洗野菜，旁边的锅里烧着水，准备焯野菜，能去掉野菜的一些苦涩味。 顾团团伸出手指戳着面粉。 她打了个哈欠，“你们咋这么早就忙起来了？” “反正在家没啥事干，不如先做好准备工作。”徐愿生一边揉面一边说，“大姐，你去拿猪油渣过来。” 顾溪应一声，去将放在柜子里的半碗猪油渣拿出来。 猪油渣是年前炼油时剩下的，过年期间，有新鲜的肉吃，所以一直放着，反正天气冷，能放得住。 顾溪将猪油渣剁碎，加到焯过水后、切碎的荠菜里。 她看了看，觉得肉好像少了，又去取了一块坛子肉出来，将肉放到锅里蒸了蒸，蒸出上面黏附着的油脂，然后同样将它剁碎，拌进切碎的野菜里。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姐妹三人开始包饺子。 包好一些饺子后，顾溪先煮了两碗，放到篮子里，让顾团团给叶凤花和乔慧送过去，让他们尝尝荠菜饺子。 顾团团回来时，篮子里带了两家的回礼。 叶凤花给的是刚蒸好的野菜包子，包子的皮很薄，能看到浸出包子皮的绿色菜汁，看起来很诱人。乔慧给的是一大块比较肥的腊肉，油脂很多，说是给她们明天包野菜包子吃的。 野菜很吃油，要肥点的肉煎出油来拌才好吃。 包好所有的饺子，已经到傍晚。 顾溪将一部分饺子用干净的纱布盖着，放到院子里的天井边，任由雪落下来，将它们冻着保鲜，这也算是天然的冰箱了。 徐愿生正在煮饺子，一边问：“大姐，姐夫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顾溪愣了下，然后算了下时间，“应该吧？” “应该？” 徐愿生无语地看着她，暗忖她姐是不是有些没心没肺的？ 姐夫这几天不在，好像都没见她怎么想他，挂念他。但要说他们感情不好，那又不可能，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两人相处时那种脉脉温情。 顾溪平静地道：“他是一名军人，不可能像正常的丈夫一样时常陪在我身边，所以我要习惯他不在，就算他不在，我也会好好生活。” 她不可能因为他不在，就茶不思饭不想地去想着一个人。 只要确认他好好的就行。 “当初和他确定婚事时，我就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了。”她如此告诉妹妹，“这是我选择要嫁给军人的觉悟。” 徐愿生怔了怔，若有所悟。 不得不承认，她姐这样是对的，也让她对军人这个身份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成为军嫂很光荣，但也要承受丈夫不能时刻陪在身边的孤寂和无助，要让自己坚强起来。 稍晚一些，季雅下班过来接顾团团，被顾溪留下来吃饺子。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对医生来说，没有什么休息日之分，她依然很忙，可以说她的忙碌并不比顾远扬少。 也多亏家属院现在有顾溪在，不然顾团团就要像以前那样，不是被送去隔壁赵家，就是被她带去医院。 如今有姑姑照顾，顾团团吃得饱、穿得暖，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看着就是个快乐的小姑娘。 季雅今天过来，带了些水果罐头、红枣、桂圆和红糖等给顾溪，说是医院里有同事送的，他们夫妻平时不在家，女儿又常来姑姑家玩，放着也没人吃，不如送过来。 顾溪没和她客气，直接收下了。 天黑后，母女俩一起离开。 顾溪正用热水洗碗，就见院子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冰冷的寒气，从外头进来。 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 “大哥！”顾溪高兴地叫道，蹦了起来。 沈明峥应一声，伸手接住跑过来的人，说道：“我身上脏，小心点。” 他刚从山里拉练回来，几天没洗澡，浑身脏兮兮的，十分埋汰，怕弄脏她的衣服，也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冷着她。 顾溪止住脚步，拉着他进灶房，就着灯光，终于看清楚他现在的模样，双眼瞪得大大的。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这些天去当野人了，不过想想在山里待了四五天，过的可不就是野人的生活。 徐愿生和徐怀生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他这模样，也有点被惊住。 在她们的印象里，姐夫平时除了训练，很注重形象和整洁，很少能看到这么……没形象的样子。 顾溪心疼地推着他坐下，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东西？对了，今天吃饺子，你等会儿，我给你煮饺子……” “大姐，我来吧。” 徐愿生利落地将锅架到煤炉上烧水，又去将冻在天井的饺子取过来。 沈明峥接过顾溪递来的姜糖水喝了一杯，让她别急，他去洗个澡。 他现在浑身脏兮兮的，怕她蹭过来弄脏她的衣服，决定先去洗个澡再吃东西。 “也行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顾溪转身回房，给他拿了套衣服，送到浴房那边。 等沈明峥洗好澡，饺子也煮好了，煮得挺多的，一大盆放在那里。 沈明峥看了眼，问道：“你们还没吃？” “我们早就吃啦。”顾溪挨着他坐，徐愿生姐妹俩已经回房了，她说道，“这些都是给你煮的，是荠菜饺子，我们今天一起去郊外挖野菜……对了，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沈明峥取过筷子，说道：“有吃的。” “那你们吃的是什么？是热的还是冷的？能吃得饱吗？有热水喝吗？不会只吃干粮吧？” “……” 顾溪催道：“行啦，你赶紧吃，愿生担心你这几天没吃好，多给你做一些。” “我也吃不完这么多。”沈明峥哭笑不得，他的胃口再大，也没大到这程度吧？她们这是有多担心他饿着啊？ “没事，吃不完放着，明天煎一煎也好吃。” 顾溪围着他转来转去，虽然沈明峥不在时，她不怎么想他，但人回来后，发现自己还是挺想他的。 看到他好好地坐在t?这里，放心之余，就忍不住想要碰碰他，摸摸他，确认他在。 沈明峥被她转得有些不安心，拉着她坐下，夹了个饺子放到她嘴前，喂她吃饺子。 “我已经吃饱啦。”顾溪摇头，“今天的荠菜饺子太好吃，先前没忍住吃撑了。” 闻言他将饺子放到自己嘴里，荠菜饺子确实好吃，主要是舍得放油和肉，很难不好吃。 等他吃过饭，顾溪也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她飞快地回房，然后脱掉身上裹着的大衣，朝坐在床边看信的男人扑过去，被他伸手捞住塞进被窝里。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很喜欢这种扑腾的动作。 沈明峥听着她的笑声，搂着她蹭了蹭，然后被她嫌弃地推开。 “你的胡子没刮呢，好疼啊。”她的手抵在他的下巴，摸到上头的胡茬，就着灯光仔细看他现在的形象。 他刚才洗澡时，只将自己洗干净，没来得及刮胡子。 平时沈明峥很注意形象，军装的风纪扣从来都扣得很紧，会保持面部的整洁干净，很少像现在这样，留了胡茬。 留着胡茬的男人有一种异于平时克制的狂野，好像更加英俊性感了。 顾溪看得脸红心跳，眼睛游移，有些害羞，又忍不住想看他，别别扭扭的。 沈明峥神色一顿，哪里没看出她的口是心非，握住她的手，故意用下巴的胡茬去蹭她，将人弄得大笑不止，脸蛋红扑扑的，然后将被子掀起来，盖住两人…… 顾溪今晚睡得比平时要晚很多。 临睡前，她嘟嚷着，“你怎么还有力气啊？小心明天起不来……” 沈明峥握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搂到怀里，吻了吻她潮红的脸蛋，说道：“你的体力太差了，等天气转暖，我给你训练吧。” 顾溪：“……” 其实去年她去车站接徐愿生姐妹俩受伤回来，他就有这个打算。 光有力气还不行，要是遇到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没能第一时间制服他们，她还会受伤。不如教她如何在第一时间制服敌人，避免和他们交手。 只是去年她的身体还在修养，有再多的想法也只好作罢。 养了大半年，她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沈明峥作为她的枕边人，感触是最深的，至少这种时候，她还能清醒着没昏睡过去，证明她的体力有了些进步。 等天气暖和，可以抽空给她做个训练。 顾溪无语地看着已经开始琢磨着要如何训练她的男人，忍不住说：“我不是你的兵，你别这么严肃对待啊，我随便练练就好。” 她当然不拒绝学点自保的东西，可也怕他将自己当成他的兵来操练。 沈明峥严肃地道：“这种事不能随便。” 顾溪：“……那就微稍放点水，不用这么认真。” “不行。”沈明峥摸摸她红润的脸，“要认真对待。” 顾溪：“……” 顾溪觉得和他说不通，有些气闷地转过身背对着他，省得被不解风情的男人气到。 可惜，男人压根儿没察觉到她在生闷气，很自然地将她转过来，揉着她发软的身体，脑子里严肃地在计划着如何给她训练，达到锻炼身体的同时，也能提高她的战斗力。 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顾溪醒来时，不意外地起迟了。 她打着哈欠起床，要去洗漱时，发现沈明峥居然还在家，倒是徐愿生没见踪影，客房的门开着，里头没有人。 “大哥，你怎么还在？”顾溪意外地问，“你今天休息？” 沈明峥嗯一声，给她倒热水洗漱，还给她挤好牙膏，然后进灶房将给她留的早餐端出来。 “愿生呢？” “她去文工团那边，说是今天和人约好，文工团的女同志请她过去帮忙做衣服。” 徐愿生不在家，家里只有夫妻两人，顾溪越发的懒散，连吃饭都要靠着他。 沈明峥自然纵着她，虽然他在外一向严肃又端着，严于律己，却不会苛求别人和自己一样，时刻端着形象。 他托着她的腰，看她慢吞吞地吃煎饺，突然问：“溪溪，今天有事吗？” “没事啊。”顾溪随意地说，“我能有什么事？我现在就是个自由职业者，也叫无业游民。” “等会儿我带你去见个人。” 顾溪拿着筷子一顿，然后应一声——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3章 第 103 章 第一更 吃完早餐, 顾溪回房换衣服。 等她换好衣服，就见沈明峥用一个袋子，装了些水果罐头、麦乳精和糖果饼干等。 这些用来当礼物是最适合不过的, 一看就是要登门拜访的架势。 顾溪越发好奇他们要去见谁。 他们是骑自行车出门的，沈明峥将自行车的车座调整了下高度, 然后载着她离开家属院。 离开家属院后, 顾溪坐在自行车的后座, 欣赏沿途的景色。 今天没有下雪下冰雹, 不过天空阴沉沉的，看着就不是个好天气, 风也很大, 吹面而来, 脸很快就被冷风吹得冷冰冰的。 她缩在他背后, 借着他的身子挡风, 一只手拉了拉围巾, 半遮住脸。 不过很快, 顾溪就发现沿途的路有些熟悉。 她戳了戳男人的背，问道：“大哥，这好像是去军区医院的路吧？”好歹来过医院好几回, 这路她还是认得的。 沈明峥嗯一声。 “我们今天要去见的人在医院？”顾溪询问, “是生病了吗？严不严重？” 沈明峥道：“不是生病，是受伤入院, 听说挺严重的。”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 不过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现在一定拧着眉，神色凝重。 顾溪哦一声，不再问了, 反正等会儿到了医院，就能见到人。 来到军区医院，停好自行车，沈明峥拎着探病的礼物，带着顾溪一起朝住院部而去。 他们来到住院部的三楼，一个单人间病房。 病房的门开着，里头有医生和护士正在给病人例行检查身体，低声说着什么，两人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处等着。 里头的人多，挡在病床前，顾溪看不到床上的病人。 直到医生护士检查完离开，终于看清楚病人的模样。 一张苍白俊秀的脸，五官精致，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纵使此时一脸病态，也难掩那张精致好看的脸，更不用说他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贵公子般的气质，很是独特。 顾溪的记忆向来很好，再加上病床上的男人那张太过俊俏的脸，瞬间就认出来。 项长川。 去年她和沈明峥离开京市前一天，他来到沈家找过沈明峥，沈明峥还和他一起出去，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公婆显然也知道这人。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再次看到他。 沈明峥带着顾溪进去，将带来的探病礼物放到床边的桌子上，问道：“长川，身体怎么样？” 项长川躺在那里，看起来很虚弱，不过精神还算好。 他笑着说：“还行！你怎么来了？还带嫂子过来，要是吓到嫂子咋办？” 顾溪打了声招呼，问道：“项同志没事吧？” 她看了眼旁边挂着的药水，看不出是什么，无法确定项长川是什么情况。 “嫂子叫我长川就好。”项长川的声音沙哑，“嫂子不用担心，没什么事的。”怕吓着人，他故意说得很轻松。 沈明峥拉着顾溪坐下，说道：“我这几天不在驻地，昨晚才回来，不知道你在这边。” 他的语气有些沉，看向项长川的眼神难得带着不赞同，眉眼凌厉。 顾溪能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不怎么好，显然项长川受伤住院这事，让他很恼火。 项长川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是我的选择。”像是不想再持续这话题，他转而道，“调令已经下来了，下个月我会来这边，以后又要烦你多照顾。” 沈明峥淡淡地应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先将你的身体养好再说。” “也不用养多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项长川依然是那副笑模样，浑然不在意自己伤得有多重。 两人简短地聊了几句，便陷入沉默。 像是没话聊了，或者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这让面对陌生人时，有些社恐的顾溪都为他们急起来，想起未来网络上的一句至理名言：就怕空气突然沉默。 顾溪很怕这种沉默，只能给自己鼓了鼓劲，主动问道：“项同志是一个人在医院吗？有没有人过来陪护照顾？” 伤得这么严重，难道没人来医院照顾吗？ 不过他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吗？ 项长川朝她一笑，仍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有的，有医院的医生护士在。t?” 这可不算陪护吧？ 顾溪想着，又问道：“那吃饭呢？” “有护士帮忙打饭过来。” “医院里的饭……营养不够吧？”顾溪委婉地说道，“你现在受伤住院，要想好得快，得多吃些营养的东西……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在家里做好，给你送过来……” “不用不用！”项长川忙说道，“嫂子，不用这么麻烦，医院这边有特地给病人做的病号餐，完全够了，不需要这么麻烦。” 顾溪道耿直地说：“没事，反正我也要吃的，顺便给你做一些。” 项长川：“……”这让他怎么接？ 项长川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转头看向沈明峥。 沈明峥道：“行，溪溪，你和二妹多做点，到时候我让人送过来就行。” 顾溪点头应下，夫妻俩就这么商量好了。 接着沈明峥起身，去找医生询问项长川的情况。 顾溪留在病房，继续和项长川尬聊。 幸好项长川是个会察颜观色的，不用顾溪尴尬地找话题，他就能主动挑起话题，和她聊起和沈明峥有关的事。 “其实我和明峥从小就认识，我比明峥小两岁，只是我入军校的年纪更早，当初和他同一个宿舍，倒是和他混成战友……不过明峥从小到大很厉害，不仅学习厉害，打架也厉害，以前我年纪小，在大院里被比我年长的人欺负时，都是他帮忙将人打回去，以前被他揍哭的人可不少……” 顾溪来了兴趣，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倾听沈明峥从小到大的丰功伟绩。 很少有人和她说这个，沈明嵘虽然很喜欢说他大哥的事，但兄弟俩年纪相差太大，他也不知道他哥小时候的事，沈明启虽然能说一些，但怕被沈明峥打，也不敢多说。 倒是没想到项长川居然也是大院出身的，还和沈明峥一起长大。 怪不得他这次受伤住院，沈明峥会直接带着她过来看他，甚至对此隐隐有些生气，像是不赞成他做的某些事。 等沈明峥回来，就听到项长川正和顾溪说自己少年时的一些丑事，让他的表情瞬间有些绷不住。 他轻咳一声，提醒房里的两人，自己回来了。 项长川瞬间闭上嘴巴，神色自若地说：“我正和嫂子在说你以前的事呢。” 沈明峥懒得理他，说道：“医生说你这次伤得很重，要仔细养身体，这些日子在医院好好地养着，别再瞎折腾。” 项长川笑着应下，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因为项长川要休息，两人没在病房里待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走出住院部，顾溪问道：“他伤得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这次子弹差点就击中他的心脏，他也算是命大，才能活下来。”沈明峥眉头再次拧得死紧，“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吧，下个月就能调到这边来……” 顾溪侧首看他，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要不要我们去找嫂子，让嫂子帮忙看顾一下？”顾溪又问道，“他还要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吧？” 沈明峥摇头，“不用麻烦季医生，他的情况特殊，上头会派人过来照顾他。” 情况特殊？ 顾溪有些明悟，看来项长川的事不能在外头说。 沈明峥去车棚取车，带着她回家。 回到家时，徐愿生已经回来了，她坐在灶房的火塘前烤火，手里拿着绘画本，在上头涂涂画画，一脸认真的模样。 看到他们回来，她问道：“大姐、姐夫，你们去哪了？” 顾溪先去打了些热水洗手，然后坐到她身边烤火，说道：“我们刚才去军区医院探病。” “探病？是谁啊？我认识吗？严不严重？”徐愿生关心地问。 “唔……你不认识，他伤得挺严重的，目前还在住院。” 听说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徐愿生便没多问，转而问他们中午想吃什么，她准备去做午饭。 “随便吃点吧。”顾溪说，“咱们今天不是要做野菜包子吗？下午就做吧，大哥难得在家，让他去揉面，他的劲儿大。” 徐愿生无语地看她一眼，要说劲儿大的，家里不是她的劲儿最大吗？ 沈明峥道：“我来做吧，你们想吃什么？” 徐愿生瞅了他一眼，说道：“姐夫，不如吃挂面吧。” “多打几个鸡蛋，我要吃荷包蛋。”顾溪也跟着点餐，“昨天炒的坛子肉野菜还有一些，可以当作浇头。” 等沈明峥去做午饭，顾溪拿过徐愿生的绘画本看了看，发现她设计了好几套春衫，一看就知道是为文工团的女同志设计的，很有文艺气息，很适合年轻姑娘。 顾溪想了想，拿起笔，在上头修改了几处地方。 徐愿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等她修改完，双眼熠熠发亮，嘴里叨念着：“我咋没想到呢，这样改了更好看，做出来的效果更好……” 顾溪看她一眼，拿过堆放在旁边小桌子的稿纸，用笔随意地在上头勾勒起来，一边说道：“愿生，我也设计几套衣服，到时候你做出来，咱们姐妹一起穿。” 她以前在网络上看过不少服装秀，对服装设计也算是有点了解，只是对做衣服不感兴趣，完全是因为徐愿生喜欢，才会去关注。 徐愿生听后，不由想起年初三去张旅长家拜年回来她说的话，顿时期待起来。 她很想知道大姐会设计出什么样的衣服。 到时候自家姐妹穿，算是姐妹装了。 姐妹俩兴致勃勃地在稿纸上设计衣服样式，一起探讨，直到沈明峥做好午饭，叫她们去吃饭，徐愿生仍是依依不舍的。 她难得喋喋不休地说：“大姐，没想到你也有设计衣服的天赋，你设计的这几套都太好看了，其实你也可以做衣服的，我觉得你做出来的绝对不比那些老裁缝差……” “别啊，我只是纸上谈兵！而且我不喜欢做这个，有你做就行。”顾溪赶紧阻止她，“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对针线活没兴趣，以前都是你帮我缝补衣服，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缝出个啥东西。” “胡说，明明大姐你缝得也挺好看的，就是针脚粗了些，不太平整，有时候会将裤|裆都缝上……” 顾溪：“……”这真不是在讽刺她吗？ 吃过午饭，顾溪回房睡了个午觉。 沈明峥回房陪她。 今天起得比较晚，顾溪没什么睡意，两人躺在床上，她趴在他身上问道：“项长川以前也是大院的啊？我都不知道。” 沈明峥嗯一声，轻声说：“几年前，项家出事，项家老爷子去世，项伯父、项伯母被秘密下放到西南，长川的大哥和大嫂没挺过一年也去了，项家现在只剩下项长川……” 顾溪心中一惊。 怪不得第一次见到项长川时，他的衣着陈旧，和他的气质很不搭，而且身上还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看来这几年，他过得不怎么好。 “……爷爷和项老爷子是老战友，当年项家出事，爷爷暗地里也帮了忙，只是能帮的并不多，长川是项家唯一能保下的。这几年，他的处境不太好……这次他立了大功，不过实在太过冒险，我也没想到他会调到这边来，这结果也算不错吧。” 沈明峥的语气有些沉重。 项长川这次的行事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赌上他的命。 顾溪静静地听着，虽然他说得不多，轻描淡写地略过，仍是能感觉到那其中的惊心动魄。 她叹了口气，说道：“鸡舍还有一只鸡，明早就杀了吧，中午我给他送鸡汤过去，给他补补身体。”不等他说什么，她又说，“反正我也要补的，不如也给他补补，让他快点好。” 沈明峥神色一顿，不免有些好笑，“不用你送，我让人送过去就行。” “别啊！”顾溪说道，“他好歹叫我一声嫂子，我这当嫂子的，肯定要送个一两天的，好让他知道你这当哥的是心疼他的，让他以后好好爱惜身体。” 不然沈爷爷知道他出事，估计也要难受，这么大的年纪了，就别让老人家操心。 沈明峥将她揉进怀里。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有负担的。”他温声道，“你将他当成我的战友就行，长川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父母当年是秘密被送走，知道他父母的事的人也不多，等他调到这边，部队里有权限查看他档案的领导不多。” 可以说，项长川调到这边，更多的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只要能熬下去，熬到项家平反……——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4章 第 104 章 第二更 翌日, 顾t?溪难得起了个大早。 沈明峥已经去上班，徐怀生也去了学校，徐愿生正在打扫卫生, 看到她难得起这么早，都有些震惊。 “大姐, 你今天咋起这么早？有啥事？” 顾溪打了个哈欠, 去锅里盛了半盆热水洗漱, 一边含糊地回答：“也没啥事, 就是中午要去医院送饭，要早点做准备。” “送饭？”徐愿生问, “是昨天你和姐夫一起去医院探望的病人吗？他的情况咋样？” 因为是不认识的人, 所以昨天她没有多问, 不过现在看来那病人身份很特殊, 至少大姐和姐夫很重视, 她也跟着重视起来。 顾溪道：“听说在任务受了伤, 挺严重的, 得给他补补身体。” 任务受伤？ 徐愿生恍然，看来是一位军人。 顾溪去将锅里温着的早餐取出来，坐在火塘边吃, 继续道：“他是你姐夫的战友, 以前家里和沈家的关系很好，他在这边无亲无故, 又受伤住院, 你姐夫得多照顾他一点。” 徐愿生顿时明白了，说道：“那我中午也和你一起去吧。” 既然是姐夫的战友，还是沈家的世交，自然得郑重对待, 好让对方知道，他们一家都是关心他的。 徐愿生很懂得人情世故，以前在乡下时就知道和那些知青打好关系，需要时知青也能帮到她。 吃完早饭，顾溪去鸡舍那边，一把将里头养着的鸡抓出来。 这鸡是年前买的，当时买了好几只，从过年吃到现在，陆续吃得差不多，只剩下这一只独苗苗。 不过今天，这只独苗苗也步上那些前辈们的后尘，成为一锅鲜美的鸡汤。 拎着咯咯叫个不停的鸡，顾溪特地看了眼旁边的兔舍，里头有几只毛茸茸的兔子挤在一块儿。 有黑兔子，有白兔子，还有黑白毛相间的兔子，毛茸茸的，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顾溪很满意，让它们努力长肉，等长大后就杀来吃掉。 顾溪处理好鸡后，就放锅里用炭火慢慢地炖着。 接着她坐在火塘边的小桌子前，拿稿子随意地写下一些家属院里发生的趣事，有姐妹间的趣事，有家属院里的孩子们发生的趣事，还有家属院一些夫妻之间闹出来的趣事…… 这些趣事都带有很浓厚的生活气息，让人看得会心一笑，以后可以编成书。 等鸡汤炖得差不多，姐妹俩便准备做饭。 今天她们要早些吃午饭，然后去医院里给病人送饭。 吃过饭后，姐妹俩将给病人准备的病号餐和鸡汤用铝制饭盒装好，放到一个篮子里，然后便出发了。 还没到中午休息时间，沈明峥没回来，顾溪将给他留的那份午饭放到锅里保温。 顾溪提着篮子，问徐愿生：“你要载我过去？” “当然啦，你给我指路就行。”徐愿生调整车座，一边说，“外头风那么大，还是我来载你吧，你可别小瞧我，我的力气是没你大，但载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她的体力比大姐好多了，力气比不上，不是有体力补上嘛。 调整好车座，徐愿生骑着自行车，载着顾溪离开家属院，朝军区医院而去。 顾溪侧着身坐在车后座，手里抱着放食盒的篮子，她抱得很稳，以免铝饭盒里的鸡汤洒出来。 来到医院，去停好车后，顾溪带着徐愿生来到病房。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项长川此时正在睡觉，手上打着点滴，周围很安静。 姐妹俩进去时，不由放轻了脚步。 然而项长川的警觉性很强，在姐妹俩进来时，瞬间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看不出刚才有睡觉的迹象，让人以为他只是在闭目养神。 当那双桃花眼凌厉地看过来时，让人心头一颤，不免忽略他过分俊秀的面容。 徐愿生站在她姐身后，对上那双凌厉的眼睛，有些心悸，下意识地避开目光。 刚避开后，她又反应过来，她们是来送饭的，又不是来干坏事，怕啥啊？ 这么想着，徐愿生又看过去，这回总算看清楚床上病人的模样，双目微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男人也能长这么好看啊！ 项长川看到进来的两人，凌厉的目光微缓，又是一副笑模样，看起来很亲切随和，说道：“嫂子，你来啦。”他看向顾溪身后的年轻姑娘，“这位是……” “她是我老家的妹妹徐愿生。”顾溪介绍道。 顾溪将带来的篮子放到病床边的桌子上，将里头的饭盒取出来，一边说：“你饿了吗？先吃些东西吧。” 项长川勉强地坐起，可能是扯到胸口的伤，脸色白了白，让人看得揪心。 姐妹俩忙过去搭把手，将一个枕头放到他背后，让他靠着。 接着她们拿来一个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将食物摆在小桌子上，让他能自己吃。 项长川礼貌地谢过她们，看向桌上的食物，除了熬得澄黄的鸡汤外，还有一份容易消化的清淡的饭菜，一看就是特地给病人做的。 “嫂子，谢谢，辛苦你们了。”他感激地说。 顾溪道：“没什么，我们就住在附近，正好方便。而且明峥很担心你的身体，希望你快点好。” 姐妹俩坐在病房里，耐心地等项长川吃完。 项长川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时不时和她们聊几句，并没让姐妹俩感觉到尴尬无聊。 等他吃完，姐妹俩收拾东西，让他好好休息，等晚上再过来送饭。 项长川道：“嫂子，天气冷，晚上就不用过来送了。” “没事，可以让明峥送。”顾溪朝他笑了笑，却很坚持。 项长川只好闭上嘴巴。 离开医院，仍是徐愿生骑自行车，顾溪抱着篮子坐在后头。 自行车骑得并不快，姐妹俩一边聊天。 “大姐，姐夫这战友长得真好看，很少有男人长这么好看的。”徐愿生不由感叹道，发现自己以前对男人的印象太过片面，以为都是一群糙汉子。 项长川那张脸，很容易让女人都感觉到自卑。 当然，徐愿生这段时间经常被顾溪这张漂亮的脸蛋刺激，倒不会因为看到个俊俏的男人就失态。要说长得好看的人，她还是觉得她姐长得最好看，每天看她姐的脸都不会腻，她觉得自己能看一辈子。 顾溪笑了笑，赞同道：“确实，不过我更喜欢你姐夫的长相。” 她的审美是沈明峥这种充满男性气概的英俊长相，穿上军装时凛然不可侵，脱下时很性感，身高更是出众，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虽然有时候和他说话要抬头挺累的，但他会配合地低头，还是有可取之处啦。 徐愿生忍不住笑，“大姐，姐夫在你心里，估计没啥不好的，我们都知道啦。” 嗯，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不过姐夫在男人中确实很出众的长相，能力也优秀，和她姐非常相配，要是她姐随便嫁个平庸的男人，她心里也不得劲。 姐妹俩一路聊着回去，虽然天气冷，并没有打扰她们的兴致，反倒觉得这样的时光很惬意。 回到家，就见沈明峥坐在堂屋里，似乎在等他们。 “大哥，吃饭了吗？”顾溪抱着篮子走过去。 “吃过了。”沈明峥伸手接过篮子，握了握她的手，发现手很冰，让她去灶房烤烤火，将里头的饭盒拿去清洗，询问项长川的情况。 “看着精神不少，不用担心啦，我们有盯着他好好吃饭。” 到了傍晚，沈明峥下班回来，顾溪她们已经准备好项长川的病号饭，让他去给项长川送饭。 等他送完饭，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众人都等着他回来吃饭。 接下来的日子，中午都是顾溪和徐愿生去给项长川送饭，晚饭则是由沈明峥送过去，要是沈明峥在团部那边有事无法回来，便是姐妹俩轮流去送。 直到项长川终于出院。 结束给病人送饭，顾溪的生活恢复正常。 这时，出版社已经将第二个故事的钱寄过来，果然有六十块钱整。 顾溪笑眯眯地告诉家里人这个好消息，并表示她要开始写下一个故事了，最近要闭关之类的，大家都配合地表示不会打扰她。 天气渐渐地变得暖和，人们开始脱下身上厚重的棉衣，换上比较轻薄的衣服。 徐愿生最近接了不少生意，除了文工团那边的单子，家属院里也有不少人来找她给孩子们做春衫的。有些孩子长高了，去年的衣服短得没办穿，只能留给下面的弟弟妹妹，找裁缝做新的。 徐愿生变得忙碌起来，白天晚上都在赶工，顾溪一边t?写文，一边接过做饭的活，让她可以专心工作赚钱。 天气好时，顾溪和乔慧一起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去附近的村民家买几只鸡鸭回来养着作储备粮。 她还特地买了两只母鸡，用来生蛋。 转眼到四月，顾溪写的第三个故事寄出去，项长川也来部队报到。 项长川过来时，在家属院里申请了房子。 得知这事，顾溪有些吃惊，“他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能申请房子？”单身的军官应该住在军官宿舍才对。 项长川现在是正营级的军官。 沈明峥道：“他带了两个孩子过来，以后那两个孩子住在这边。”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继续说，“这是他大哥的孩子，男孩已经十岁，女孩也有七岁了。” 顾溪恍然，想起他说过的，项长川的兄嫂都去世了。 在他的兄嫂去世后，两个孩子送到项长川大嫂娘家那边，托娘家人帮忙照顾。 项家现在只有项长川得以保住，这两个孩子以后便是项长川的责任，现在他调到这边，基本上算是生活稳定下来，便将两个孩子带过来。 虽说孩子送到大嫂的娘家，但他们到底是项家的血脉，总不能麻烦别人，项长川作为他们的叔叔，有责任照顾他们。 这日，得知项长川已经带着两个孩子来到部队，沈明峥特地请了一个下午的假，和顾溪、徐愿生一起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 项长川申请的房子也在平房这边，比较靠边缘的地带，非常偏僻。 他们过来时，发现房子真是非常破旧，显然荒废许久，估计还要找人帮忙修葺才行。 院子的大门开着，进去就见项长川在带着两个孩子在搞卫生。 顾溪看了看院子，院子里的野草长得很茂盛，连棵树都没有，一片荒芜；再看屋顶的瓦片，很多都是碎裂的，需要换上新瓦，不然下雨时会漏水，还有墙面糊着的黄泥都剥落不少，露出里面的泥胚，屋檐上能看到蛛丝网…… 总之，看起来真是破得不行。 项长川将袖子挽起来，身上的衣服很脏，两个孩子看起来也是脏兮兮的，像是从泥堆里滚出来的一样，堂屋里放着他们的行李。 看到他们过来，他露出一个笑容：“明峥，嫂子，徐同志，你们怎么来了？”然后将两个孩子叫过来，让他们叫人。 “这是哥哥项昭，妹妹项韵。” 两个孩子看起来很瘦，显然这几年过得不怎么好，人看起来也很沉默，完全没有这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泼。 不过他们的五官很有项家人的特点，长得很好看，和项长川站在一起，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要不是项长川的年纪摆在那里，说是他的孩子都有人相信。 两个孩子有些拘谨地叫人。 项长川伸手摸摸他们的脑袋，手上的灰尘蹭在他们的头发上，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哈哈笑了声，说道：“他们比较害羞。” 顾溪和徐愿生姐妹俩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这人好像有些大大咧咧的。 互相打完招呼后，沈明峥也不废话，直接撸起袖子帮忙干活。 顾溪和徐愿生看了看，发现这屋子里啥都缺，连打扫的工具都没有，她们索性回家拿了些清扫的工具过来，帮忙一起清理房子。 人多干活，房子清理得也快。 眼看时间差不多，顾溪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朝项长川他们说道：“长川，小昭、小韵，你们今天就去我们家吃饭吧！大哥，我和愿生先回去做饭，等会儿忙完，你们一起过去。” 沈明峥朝她应一声。 等顾溪和徐愿生离开，项长川拿着铁锹，一边清理走廊下堆积的泥巴，一边问：“明峥，嫂子干啥叫你大哥？” 这称呼挺别致的。 沈明峥不想理他。 他继续说：“我记得当年冯姨好像说，要收养个女儿，不会就是她吧？妹妹变媳妇，你真会玩。” 沈明峥：“……”突然想打人——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5章 第 105 章 第一更 徐怀生放学回到家, 闻到空气中飘着的蘑菇炖土鸡的香味。 她将书包放到堂屋的椅子上，飞快地拐进灶房，欢喜地问：“大姐、二姐, 今天是不是吃鸡呀？好香啊！” 家里杀鸡杀鸭，一般都是用来炖汤的多, 炖鸡汤、或者是酸萝卜老鸭汤。 特别是上个月要给医院送病号饭, 几乎隔一天就要杀只鸡炖汤, 家里人都可以喝一点,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给顾溪和项长川这两个补身体的。 顾溪正坐在火塘前，铁架子上放着一口锅, 里头正炖着斩成块的鸡, 说道：“怀生, 今天有客人来家里吃饭。” “啥客人啊？” “是你姐夫的战友。” 徐愿生从酸菜缸里掏出一把酸菜, 将几颗土豆塞给小妹：“去削土豆皮, 等会儿放锅里和鸡肉一起炖, 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哦耶, 谢谢二姐，我最喜欢吃炖鸡里的土豆了，又绵又软的, 超级好吃。” 徐怀生是土豆脑, 不管是蒸土豆、烤土豆、炒土豆、红烧土豆等她都爱吃，最喜欢的还是和肉一起炖出来的土豆, 吸饱了肉的汤汁, 格外的喷香。 以前在老家时，她没吃过用肉炖出来的土豆，是来到这边后，顾溪经常将土豆和肉一起炖, 让她爱上了炖肉里的土豆。 徐怀生削好土豆皮，将之洗干净，利落地切成块，丢到锅里。 加入土豆后，锅里的鸡肉份量看起来更多了，盖上盖子继续炖，很快就香味扑鼻。 今晚这餐，算是给项长川和两个孩子接风洗尘的。 除了蘑菇土豆炖鸡外，还做了蒸腊味、坛子肉炒酸菜、韭菜炒鸡蛋、醋溜白菜，以及豆腐白菜汤。 主食则是米饭和白面馒头，想吃哪样都行，量大管饱。 天色微微暗下来，沈明峥和项长川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来之前，项长川和两个孩子特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加上叔侄三个的颜值很高，往那一站，格外的俊俏，非常吸睛。 这一路走来，还真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项长川手里拎着登门的礼物，进来后，朝屋里的人说：“嫂子，打扰你们了。” 两个孩子也很有礼貌地跟着叔叔道：“打扰了。” 徐怀生看到这叔侄三人，难得看到这么好看的人，脸不由有些红，看起来都淑女不少，没有在两个姐姐面前的活泼。 顾溪和徐愿生招呼他们去洗手吃饭。 项长川看到桌上的菜，笑道：“倒是让嫂子你们费心了。” “不费心，食材都是家里就有的，做得比较简陋，你们别客气。”顾溪嘴里说着客气话，“小昭和小韵应该饿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徐愿生给众人盛饭，问两个孩子想吃米饭还是馒头，得知他们想吃馒头，给他们的碗里装了馒头。 馒头刚出锅，还带着腾腾热气，松软可口。 两个孩子这些天跟着叔叔坐车来部队，在车上吃得不怎么好，这会儿能吃到这种家常菜，不觉胃口大开。 徐愿生姐妹俩挨着两个孩子坐，都有意照顾他们，给他们夹菜，省得他们不好意思，都不敢伸筷子，只顾着低头啃馒头。 项长川见状，顿时放了大半的心，心里对顾溪姐妹很感激。 吃过饭，眼看天色暗下来，叔侄三人准备回去。 沈明峥从屋里找出两盏煤油灯给他们，这是放在家里备着以防断电时用的，一边说道：“你那边还没有拉电，明天叫人过去安装才行。” 屋子太破了，以前没有拉电，现在项长川入住，还得找电工师傅过来拉电。 顾溪也递了个手电筒过去，跟着说道：“我看屋顶有很多瓦片都碎了，瓦片也得换，不然下雨会漏水。” 项长川笑道：“嫂子，我知道，明儿都叫人过来弄。” 因为平房这边空的房子不多，所以分给他的屋子不太好，很久都没人住，需要修葺的地方不少。 项长川和他们道别，拎着煤油灯，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项长川打着电筒，叮嘱两个孩子：“小昭，小韵，注意脚下的路，别摔着了。” 两个孩子闷闷地应着。 回到家，项长川先用火柴点亮两盏煤油灯，然后去灶房那边烧水。 这屋里还是空荡荡的，除了他们的行李外，便是下午沈明峥帮忙去供销社买的一些生活用品，但放在偌大的房子里，看着t?也不多。 也幸好去年顾溪过来随军，沈明峥陪着她亲手置办过屋里的东西，才能帮忙买齐全，不然绝对会漏这漏那。 在项长川忙碌时，两个孩子闷不吭声地去帮忙，端着煤油灯去铺床。 十岁的项昭已经算是大孩子，很多事都能帮得上忙，能将自己和妹妹照顾得很好；项韵也是个听话的，哥哥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像哥哥的跟屁虫。 烧好热水，项长川招呼两个孩子去洗澡。 这几天在车上，他们都没怎么洗澡，昨晚住在招待所，只简单地擦了擦身体，大人孩子都很不舒服，得洗个澡才能睡个安稳觉。 等一大两小都洗完澡，夜色更加深沉。 项长川想着两个孩子这几天在车里累着了，让他们先去睡觉，好好休息。 兄妹俩睡的是客房，客房里只有一张床，上面已经铺好席子和被褥等。 这些都是从部队里领的，倒不需要怎么置办。 项长川亲自送兄妹俩到客房，问道：“你们俩睡这里可以吗？要不要我今晚陪你们一起睡？” 他有些担心初来乍到，兄妹俩会害怕。 这段时间，他已经注意到两个侄子侄女的性子太过安静，乖巧得让人心疼。 想到这几年，他们住在舅舅、舅妈家，那里到底不是他们的家，像是寄人篱下，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项昭道：“小叔，不用你陪，我和妹妹一起睡。” 项韵看一眼小叔，抓着哥哥的衣服，小声地说：“我和哥哥一起睡就行。” 兄妹俩都不要小叔陪。 “真的吗？”项长川还是不放心，他微微躬身，与兄妹俩平视，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以后这里就是你们家，我会养你们的！在自己家里，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不用害怕，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和我说。” 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兄妹俩的脑袋。 兄妹俩都看着他，或许是灯光里的叔叔太过柔和，或许是他的话让他们心里有所触动，渐渐地放松下来。 项韵抿嘴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声音变得轻快，“小叔，这几年我都是和哥哥一起睡的，大表哥抢我的糖时，哥哥还会保护我呢。”她想了下，又说道，“舅舅家的人多，床不够睡，我都是和哥哥一起睡。” 项长川面上的神色不变，笑道：“嗯，咱们小昭是好孩子，会保护妹妹。” “小叔，我不是小孩子了。”项昭有些别扭地说，“我可以照顾好妹妹。” 项长川道：“小昭确实是大孩子了，我知道的。”他看一眼房间，“等过段时间，我再让人送张床过来，到时候给小韵睡。” 女孩子大了，不能一直和哥哥睡。 以前在舅舅家没办法，如今来了这边，该注意的得注意。 项昭听到这话，有些茫然，忍不住又瞅了瞅小叔，突然说：“小叔，你是不是想要给我们找个小婶？” “什么？”项长川有些懵。 项昭像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离开舅舅家前，我听舅舅、舅妈说，你一个单身男人带着孩子不方便，要给你介绍个女同志，方便照顾我们。其实也不用这样，我长大了，可以照顾妹妹，你不想找小婶也没关系。” 项韵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小叔。 项长川总算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心里却有些恼，作长辈的说话也不知道避一避孩子，万一孩子误会了，或者瞎想怎么办？原本这两个孩子寄人篱下几年，养成这种敏感内性的性子，要是再糟糕一些，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很感谢大嫂娘家这几年帮忙照顾两个孩子，这些年他为了报答他们，将自己的大半工资都寄过去，也怕两个孩子在那边吃不好。 但他更心疼两个孩子。 或许是他这些年给的钱太多，他去接孩子时，孩子的舅舅、舅妈不太愿意放人。因为他的坚持，便想着给他介绍个对象，还是孩子舅妈的堂妹，这关系亲近，以后也方便联系。 这两人的行为，难免让他怀疑，孩子这些年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这几年，他实在忙，每次过去看他们都是匆匆忙忙的，无法停留太久。 项昭犹豫了下，说道：“我听到了，大舅妈要将她娘家的妹妹嫁给你……” 说到这里，他有些羞耻，虽然不是故意偷听的，但因为当时舅舅、舅妈正好提到小叔，他就蹲在那里听了好一会儿。 “舅妈说你不识好歹，是不是瞧不起她娘家的妹妹，所以才不同意娶她……” 其实原话更难听，有些话项昭也没听懂。 不过他听懂舅妈说的那句话，说项家人死的死、下放的下放，今非昔比，连落魄户都不如，有女同志愿意嫁给小叔都是万幸，小叔不应该太挑之类的…… 项昭心里很难过，太爷爷死了，爷爷奶奶不见了，爸爸妈妈也死了，似乎他们就只剩下小叔。 灯光中，项长川的神色有几分凛冽，不过很快，他的神色又变得温和。 他伸手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说道：“小孩子别想那么多！” 见他们固执地看着自己，项长川明白孩子舅舅、舅妈的话对他们的影响很大，得解释清楚才行。 “别听你舅舅、舅妈乱说，我只是没见过你舅妈家的妹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同志，不想随便娶个陌生人。”他故意叹道，“而且部队的驻地比较偏僻，城里的女同志不能适应，一般不会想嫁过来的。” “舅妈的妹妹不是城里的女同志。”项昭说，“是舅妈乡下老家的堂妹。” 项长川理直气壮：“那也不行，驻地比乡下更偏僻呢，不能让人家嫁过来受苦，是吧？” 项昭：“……” 项长川给两个孩子做思想工作，让他们相信，他没有娶他们舅妈的妹妹，只是不想耽搁人家女同志，没别的意思。 项昭犹豫地问：“真的？不会为了照顾我们，随便娶个小婶回来？” “不会！”项长川保证道，“我相信小昭能照顾好你自己和妹妹，我不会随便娶的。” 项昭总算松口气。 他很担心小叔真的为了照顾自己和妹妹，随便娶个小婶回家。 目前这个家里，他不希望突然冒出个陌生的女人，有小叔、有妹妹就行了。 ** 翌日，顾溪和徐愿生吃完早饭后，来项长川这里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们过来时，发现屋里的人很多，挺热闹的，有在修葺屋顶，还有在修建厕所和洗浴房的，院子里堆了不少材料。 估计是趁着他这两天还有时间，一起搞完它。 项长川蹲在屋顶铺瓦片，见到顾溪和徐愿生过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梯子爬下来。 他问道：“嫂子，徐同志，你们怎么来了？” 顾溪道：“过来看看你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对了，别叫我妹妹徐同志，叫她愿生就好。” 项长川笑着应一声，说道：“这里没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很快就能弄好。而且这边比较乱，会弄脏你们的衣服，你们先回去。” “这几天你们去我家吃饭吧，你这边估计暂时不好开伙做饭。”顾溪看了看，又问道，“小昭和小韵呢？” “在屋里。” 项长川将两个孩子叫出来。 今天的活不需要两个孩子帮忙，他们挺懂事的，主动待在屋子里，以免打扰大人干活。 顾溪看了看两个孩子，说道：“这边挺忙的，他们也帮不了什么，不如让他们去我那里吧，晚上吃完饭你再带他们回家。” 这两个孩子挺安静，也不吵闹，她觉得带回家也没什么。 想到他们的身世，心里多少有些怜惜。 项长川没有马上应下，而是转头问两个孩子，“你们要去顾姨家里玩吗？” 项昭一脸犹豫。 “你们来我家吧，我给你们做红豆糕吃，还有烤红薯，我还会画画，教你们画画……”顾溪歪了歪头，“对了，我家还养了兔子呢，到时候给你们两只小兔子养。” 兔子对小孩子果然是大杀器。 两个原本还犹豫的孩子瞬间应下来，双眼亮晶晶地跟着顾溪和徐愿生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二更 顾溪和徐愿生领着两个孩子回家。 路上遇到一些家属院的人, 她们停下来，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孩子，称赞他们长得俊俏, 又问是哪家的孩子。 家属院里难得有这么漂亮t?的孩子，皮肤也白, 一看就像是从城里来的。 顾溪给她们介绍, “他们是新来的项营长家的孩子, 他是哥哥项昭, 她是妹妹项韵。”然后又让孩子叫人。 两个孩子乖巧地叫人。 “新来的项营长？” 众人露出好奇的神色，每当有军属过来, 总会引来不少关注, 就像当初的顾溪, 没少被看。 项营长是调职过来的, 昨天刚到部队, 目前见过他的人并不多。 顾溪没有多作解释, 告诉他们项营长家在哪里, 然后道：“项营长家正在修葺，那里有些乱，不适合孩子, 让他们先到我们家玩会儿。” 得知项营长家的位置, 众人都是一脸理解的模样。 那房子很久没人住，确实挺破的, 还要修一修才能入住。 察觉到两个孩子面对陌生人拘谨沉默的态度, 姐妹俩很快就带着他们离开。 回到家，顾溪让兄妹俩在堂屋坐着，给他们拿了些糖果饼干的零食，并一人冲了杯麦乳精, 让他们别客气。 她和徐愿生陪坐在一旁，也喝着麦乳精。 许是见她们都在喝，兄妹俩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慢慢地喝着，神色渐渐地放松下来。 舅舅、舅妈虽然有工作，但他们家里养的孩子多，并不时常给孩子喝麦乳精，兄妹俩也很少喝。 顾溪试着和他们说话，问他们平时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一点一点地引导他们说话，徐愿生也在旁插几句。 知道兄妹俩这几年是在舅舅家住的，难免让人多想。 只要不是在亲生父母身边生活，总归不适合孩子，就算舅舅对他们很好，也无法替代父母的位置，更何况看这对兄妹俩的反应，估计在舅舅家过得并不开心。 那种寄人篱下的心情，顾溪非常理解。 去灶房泡红豆时，徐愿生小声地嘀咕：“挺可怜的，估计在他们舅舅家过得不太好，防备心很强。” 顾溪嗯一声，然后看着她笑，“他们比愿生以前好多了。” 说起防备心，以前的徐愿生的防备意识才是最强的，几乎将父母亲人当仇人看待，愤世疾俗，很担心她会走向极端。 徐愿生面上露出无奈之色，“说我干啥呢？我现在好好的，啥事都看开了。” 自从离开徐家屯后，她就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回去，选择将徐家屯的一切都放下，不管是好的坏的。 她不想再为难自己，现在和大姐、小妹一起生活的日子，让她很满足。 将红豆泡着，等下午时给兄妹俩做红豆糕。 顾溪去书房搬了些书出来，让兄妹看书，主要是哥哥项昭说，他喜欢看书。 接着她拿出纸笔和颜料，教妹妹项韵画画，一边问：“小韵喜欢兔子吗？要不咱们画兔子吧？” “喜欢。”项韵脸上露出笑容，好奇地问，“顾姨，你们家的兔子在哪呀？” 顾溪指着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的兔舍，“在那边呢，要去看看吗？” “要的！”项韵一脸期盼，乖乖地任她拉起来。 那边正在看书的项昭目光看过来。 顾溪朝他道：“小昭也一起来吧，你们可以一人挑一只兔子，等你们家修整好，到时候带回家里养。” 听到这话，项昭也坐不住了，忙跟过去。 一会儿后，兄妹俩挤在兔舍前看兔子。 毛茸茸的兔子让他们露出欢喜的神色，脸上可以看出喜爱之色。 徐愿生见状，去菜地里摘了些菜叶子递给兄妹俩，让他们喂兔子。 项韵喂完兔子，扭头问：“顾姨，这个兔舍好可爱，在哪里买的？我让小叔也买一个。” 顾溪笑眯眯地说：“是我自己做的，你们想要，我也给你们做一个。” “真的？”项韵惊喜了下，然后又犹豫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不会呢，挺简单的，只要有木料就能做，我明天让人送些木板过来给你们做。”顾溪说得一副很简单的样子。 对她来说，做木工活确实很简单，家里的工具齐全，随时可以开工。 因为顾溪这话，兄妹俩看她的眼神十分崇拜。 徐愿生见状，不禁失笑，看来她姐不仅对女同志有得是手段，连孩子都能轻松拿捏。 她从屋里拿出尺子，给两个孩子量了量尺寸。 项韵一脸莫名其妙，项昭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些不安，小声道：“徐姨，你要给我们做衣服吗？” “是啊。”徐愿生说，“我是裁缝，家里人的衣服都是我做的，正好天气暖和了，要做些春夏的衣服，顺便也给你们做两套。”然后她故作轻松地说，“我做衣服很快的，像你们这么小的孩子，一下子就做好了，都不需要费什么功夫。” 这对兄妹俩身上穿的衣服虽然还可以，但能看出很旧，估计穿的是别人的旧衣服，甚至有些针脚非常粗糙，一个不小心就会开裂。 虽然这年头，都是小孩子捡大孩子的衣服穿。但项昭和项韵是项家的孩子，放到舅家那边养，想来以项长川的为人处事，肯定没少寄钱过去，但那边却不给兄妹俩买些合适的衣服，穿的都是粗糙改短的衣服，就有些过分了。 项长川再细心，也是个大男人，还要经常出任务，总有顾不上的时候。 没见着还好，既然见着了，再加上两家的关系，徐愿生不免上心几分。 她在心里叹气，看到这两个孩子，忍不住想起她们姐妹三个，小时候过得极为困苦，有父母还不如没父母，就有些不忍心。 项昭忙道：“徐姨，不用了，我们有衣服的。” “没事。”徐愿生摸摸他们的脑袋，“你们要是过意不去，这几天来这边，帮我们给菜地浇水、喂兔子就行。” 项昭不是那种容易被忽悠的小孩，只是浇个菜、喂个兔子，哪里抵得过衣服的钱？ 可惜他拒绝也没用，徐愿生给他们量完尺寸后，便风风火火地回房去做衣服了，她工作可是很忙的，手里有不少单子要做。 目前赚钱是她最感兴趣的事。 顾溪看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有些好笑，招手将他们叫过来，挨个摸了摸头，说道：“没关系，愿生喜欢做衣服，最喜欢给小孩做衣服，看到你们穿得漂漂亮亮的，她也会高兴。” 两个孩子瞅着她，觉得这话没说服力。 眼看快到中午，顾溪带着两个孩子去做饭。 她没让小孩闲着，让他们帮忙干活，像是去菜地里摘菜，洗菜、帮忙烧火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果然，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 做好午饭，沈明峥带着衣服皱巴巴的项长川过来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项长川特地看了看侄子侄女，发现不过一个早上的功夫，他们对顾溪和徐愿生居然十分亲近，没有昨天的拘束。 看来将他们放到这边是正确的。 “对了，小昭和小韵要去上学吧？”顾溪问道，“他们上几年级？” 这年头的孩子上学的年纪没有个统一标准，读哪个年级还真不好说。 项长川道：“要上的，小昭已经上三年级，小韵还没上学。” 顾溪哦一声，转头问项韵：“小韵，你想去上学吗？你今年七岁，可以上小学了。” 项韵有些茫然，下意识地看着哥哥。 项昭道：“小韵要上的，我可以带她一起去学校。”想到昨晚小叔说的话，他鼓起勇气说，“以前我上学时，舅妈让她在家里干活……有时候三表弟会欺负她，我就偷偷将她带去学校。” 项长川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好。 不过他没在孩子面前发作，依然是一副笑模样，“那就让小韵去上学，到时候要是跟不上，小昭回来多教教她。” “好的。” 项昭的神色变得雀跃起来。 顾溪说：“那明天我和愿生带他们去学校报名吧。” 项长川感激地说：“麻烦嫂子和愿生妹妹了。” 吃过饭，项长川和沈明峥继续修理房子，顾溪带两个孩子睡个午觉，让他们在书房里睡。 书房有一张小床，不过一直没人睡，平时顾溪有时候累了，会在小床上休息一下。 下午，顾溪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做红豆糕，给他们烤红薯，让两个孩子一起动手，有参与感。 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越发的放松。 晚上，项长川问他们，“今天在顾姨家玩得开心吗？” “开心。”项韵乐呵呵地说，“顾姨说要送我们小兔子，还要给我们做兔舍，等家里修整好，就让我们将兔子带回来。” 项昭犹豫地说：“徐姨给我们量尺寸t?，要给我们做衣服。” 项长川愣了下，注意到兄妹俩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懊恼。 这些年，他忙着做任务，忙着努力往上爬，想着尽快将兄妹俩接到身边照顾，对自己的衣食住行都不太在意，过得很糙，以至于忽略孩子的需求，不是给他们吃饱穿暖就行。 但女同志比较细心，会注意到孩子的需求。 “她给你们做衣服，你们要记得感谢她，知道吗？”项长川说道，心里琢磨着，等有机会要将做衣服的钱给徐愿生。 虽然有沈明峥这层关系在，不过徐愿生是个年轻未婚的女同志，他也不好和人走得太近，平时会多注意，怕给人招麻烦。 项家本身就是个大麻烦，他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花的时间、精力不少，并不想耽搁别的女同志。 ** 早上，顾溪和徐愿生带项昭兄妹俩去小学报名。 报名很顺利，学校让他们下个星期一过来上学。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他们刚到部队这边，还需要休整，下星期一再正式去上学比较好。 报完名，他们去供销社那边买东西，顺便让兄妹俩认认路。 顾溪和徐愿生一左一右牵着项韵的手，项昭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不能牵女同志的手，独自一人走在旁边。 项韵走得一蹦一跳的，说道：“哥哥，你被我们孤立了，这样不好。” 项昭撇着嘴，“你懂什么，我可是男子汉，是我孤立你们三个。” 顾溪和徐愿生都被这对兄妹俩逗笑。 在她们看来，十岁的项昭也是小孩子，但可能男孩子都有种“男子汉”的自尊心，年纪一到，就开始别别扭扭的，不给女性长辈牵手。 回去的路上，顾溪和项家兄妹道：“咱们家属院里有很多在小学和初中读书的哥哥姐姐们，像我们家怀生就是初一的学生。等你们上学，我让怀生和她的朋友去叫你们，送你们去学校……” 项昭别扭地说：“我已经认识路，不用怀生姨送。” “怀生可以和小韵一起玩。”顾溪笑眯眯的，“还有我们家隔壁的翠玉、对门的小月，小月也是读一年级，说不定会和小韵同一个班，到时候让小月多带带你。”她对项韵说，“等这周末，我叫她们过来和小韵认识一下。” 项韵有些紧张，绷着脸点头。 顾溪看向项昭，继续道：“许政委家的许勇志和你同年，入学后估计会和他同一个班，你也可以和他一起玩的。” 项昭哦一声，神色微动- 周末，沈明峥继续去帮项长川修整房子，顾溪邀请一些孩子到家里玩。 她特地提前泡了些米，和徐愿生一起给孩子们做桂花米糕和红薯羹，以及徐怀生爱吃的香煎土豆。 顾溪给孩子们介绍项昭、项韵兄妹俩，说道：“小昭和小韵刚搬过来，星期一也会去学校读书，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他们，别让人欺负他们，知道吗？” 苗建国嘴里嚼着香软的桂花米糕，很有义气地拍着胸口说：“顾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你吃完再说话，一点诚意都没有！”苗翠妮用手拍了他一下。 苗建设、许勇志纷纷跟着保证。 女孩子们就更热情了，拉着项韵说话，很喜欢长得漂亮的项韵。 许晓茵感叹道：“你们兄妹俩都长得好好看啊，你们爸妈一定也很好看吧？” 项韵双眼亮起星星，嘴甜地说：“晓茵姐也好看。” “要说好看的，我觉得顾姨最好看。”于小月插嘴道，一脸坚定。 苗翠玉嘴里塞着桂花米糕，用力点头，“顾姨长得好看，还会做好吃的，做很多东西……” “愿生姨还会做好看的衣服呢！”许晓茵力挺徐愿生，“你们看我身上的衣服，是愿生姨做的，我都舍不得穿去学校，怕弄脏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7章 第 107 章 第一更 自从春天来临, 天气开始变暖，家属院大门那边的凉亭又热闹起来。 每天都有不少家属汇集到凉亭那边，一边干点手工活, 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聊着，顺便说点八卦事。 最近新来的项营长成为家属院里关注的对象, 每次大伙儿凑到一起, 就会说起他。 原因无他, 只因这位项营长年轻、貌美, 而且单身带娃。 单身！带娃！ 这四个字引来许多人的侧目，大伙儿都暗暗打探项营长的情况, 特别是那些家里有没结婚、没对象的妹妹、侄女、外甥女等的家属, 都暗暗起了心思。 先不说项营长单身带两娃的事, 光是他那皮相, 以及年纪轻轻就是营级干部, 是很多丈母娘眼里的乘龙快婿。 有些消息灵通的, 很快就将项营长的情况打探出来。 项营长家的那两个孩子并不是他的, 是家里兄弟的，兄嫂因为意外去世，家里又没什么亲人, 两个孩子只能由他这个当叔叔的抚养。 所以, 他还是单身，没结过婚的。 一时间, 心动的人不少, 都想给他做媒。 这阵仗就和当初沈明峥刚调过来时的情况差不多，那时候他还不住家属院里呢，仍是被不少人盯上。 现在的项长川，就是很多长辈眼里的好女婿人选, 都想赶紧将他定下来。 不过，虽然想给项长川说媒，但也得见得到人才行。 项长川刚调到这边，加上他年纪轻，难免有不服他的，最近他过得并不轻松，大半的时间都耗在工作上，连两个孩子都不怎么顾得上。 幸好两个孩子乖巧懂事，而且他们的自理能力很强，项昭还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自己学习、照顾妹妹，不怎么需要他来照顾，反倒是他这个当叔叔的，居然还被两个小孩照顾了，晚上回到家时，还能吃到他们给他留的饭。 项长川对此十分感动。 感动之余，他也每天尽量抽出点时间关心兄妹俩，询问兄妹俩在学校的情况，担心他们刚转学到这边，人生地不熟，会被人欺负。 “小叔，你放心，没人欺负我们。”项昭说，“顾姨和徐姨给我们介绍了朋友，都是家属院里的小伙伴，我们上学、放学都和他们一起。” 项韵抿嘴笑，看起来软软甜甜的，也说道：“小叔，你看我的衣服，是徐姨做的，好看吗？” 项长川虽然是个大老粗，对女同志的衣服没啥审美，不过他有眼睛看，只觉得小侄女身上穿的衣服格外合身，小碎花让她看起来漂亮得像小公主，笑着点头。 他夸道：“好看，咱们小韵像唱戏里的小仙女一样漂亮。” 项韵被夸得高高兴兴的，小脸也红扑扑的，继续说：“小叔，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朋友，而且顾姨和徐姨、怀生姨都很关心我们，怕咱们不会做饭，还让我们过去吃饭呢。” 项昭道：“不过我们要是去顾姨家吃饭，你就没饭吃了，我们还是回家自己煮饭，可以给你留点。” 去别人家吃饭，他也不好意思连吃带拿的，给小叔带份饭回来。 还是自己煮吧，虽然他做的饭没有顾姨她们做的好吃，但也煮熟了，而且小叔看起来吃得很香，挺好养的。 项长川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十分窝心。 他伸手将两个孩子搂到怀里，很感谢顾溪和徐愿生姐妹几个，幸好有她们在，不然两个孩子无法这么快融入新环境，也无法变得这么开朗。 等项长川回房睡觉后，兄妹俩坐在床上说话。 现在房间里多了一张床，两张床左右摆着，中间有一条过道。 怕项韵一个人不敢睡，所以兄妹俩现在是分床不分房，等项韵长大些不会害怕再分房睡。 项韵悄悄问哥哥：“哥哥，今天是不是又有大娘拦着你，问小叔的事？” 项昭轻轻地嗯一声，一脸不愉之色。 “那咱们要告诉小叔吗？”项韵瞅着他。 “不用。”项昭说道，“小叔工作那么忙，要赚钱养咱们，不能拿这些事去烦他。他要是想娶媳妇，小叔自己会娶，不用我们小孩子去操心。” 他不喜欢那些大娘说的话，说小叔一个大男人养他们太辛苦，还要照顾他们，应该让小叔娶个小婶回来照顾他们之类的，然后让他们主动去和小叔说想要小婶…… 没想到除了舅舅、舅妈，这里居然也有人想给他们小叔介绍对象。 明明没有小婶，他们也可以照顾自t?己的，不用小叔特地娶个小婶回来照顾他们。 ** 这日休息，项昭带着妹妹去供销社买东西。 项长川实在太忙了，就连休息日都不在家，家里缺什么都是兄妹俩拿钱和票去供销社买。 回来的路上，兄妹俩遇到一个拦着他们的大娘，她长得胖乎乎的，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很好。 “你们就是项营长家的孩子吧？长得可真是俊，不过没我儿子长得好……对了，项营长啥时候有空？你们回去和项营长说一声，让他有空去我家吃个饭，就是三旅的孔副团长家，正好也带你们一起去认认人……” 兄妹俩听着她自顾自地说着，都有些懵。 项昭警惕地问：“大娘，你是谁？” “我叫万翠花，你们叫我万大娘就行。”万翠花笑眯眯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她长得胖，笑起来时倒是挺和蔼的，并不吓小孩。 项韵从哥哥身后探头，小声地问：“万大娘，为啥要叫我小叔去你家吃饭？” 万翠花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给项营长介绍对象，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孩子，等他娶了媳妇，就有人照顾你们了。” 兄妹俩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段日子，有不少人叫住他们，问他们小叔的事，也会问他们想不想要个小婶之类的。但像这种，拦住他们就直接让他们和小叔说一声，到她家吃饭给介绍对象的，还真没有。 项昭很不高兴，说道：“大娘，我可以照顾妹妹，不需要别人照顾。” “哎哟，你这娃子懂个啥！”万翠花没将他的话当回事，嘴里嘟嚷道，“家里有个女人和没女人是不一样的，有个女人在，不仅能打理好家里，照顾你们这些娃子，还能给项营长生个娃儿，省得他老大不小，也没个孩子，这孤寡哟……” “万嫂子，你在两个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一道压抑的怒喝响起，只见一个人大步走过来，直接挡在兄妹俩面前。 万翠花定睛一看，不太高兴：“是徐同志啊，你干啥呢？我和两个娃娃说话，又不是和你说话。” 徐愿生冷着脸，“你说的又是什么？居然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未免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我不是给项营长介绍对象嘛！”万翠花振振有词，“项营长年纪也不小了，就算养着两个孩子，但那也不是他的孩子，他还是得娶个媳妇生个自己的孩子才行……”然后又说，“我娘家的侄女模样长得好，屁股也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容易生儿子，项营长要是娶了她，绝对能三年抱两，生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徐愿生听得嘴角一抽，生十个八个？生猪崽不成？养得起吗？ 不过她也知道万翠花是个不着调的，懒得和她瞎纠缠，直接拿她最怕的事吓唬她：“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去找柴主任，举报你包办婚姻！” “啥？”万翠花头皮一麻，“你胡说啥咧？我哪有包办婚姻？” 这包办婚姻的罪名，她可不敢担。 万翠花最怕的就是柴主任，因为她时常和家属院的人发生冲突，不是吵架就是打架，十次有八次是被妇女主任批评警告的，久而久之，很怕面对妇女主任。 柴主任是常师长的爱人，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个能干的，也只有她才能镇得住家属院里这些比较刁钻的妇女。 徐愿生道：“你这行为，和包办婚姻有啥区别？人家项营长都不在这，也没说要和你侄女处对象，你就来他家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已经包办他们的婚事，这不就是包办婚姻吗？” 说到最后，她的眉眼犀利，神色冰冷。 万翠花一时间被她震住，下意识地说：“我、我可没有包办婚姻，你别胡说啊……” 徐愿生不理她，揽着两个孩子，说道：“下次你再敢拦着他们，当着他们的面胡说八道，我就去举报你，知道吗？” 万翠花：“……知道了。” 徐愿生朝她冷哼一声，揽着两个孩子离开。 两个孩子抬头看她，双眼亮晶晶的。 走了一段路，直到周围没有人后，徐愿生松开他们，问道：“最近是不是经常有人拦着你们？” 项韵点头。 项昭拧着眉说：“不过像今天这个万大娘这样的，只有她一个。” 徐愿生闻言，摸摸他们的脑袋，也知道最近家属院里的人都想给项长川说媒。 长得这么年轻俊俏的营长，听说还是读过军校的，前途无量，就算要养两个孩子，也有大把的人盯着。 反正又不是项营长亲生的孩子，项营长不是二婚，有两个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她说道：“这万大娘有些不着调，你们以后遇到她就绕远点，要是躲不开，你就告诉她，要去找柴主任就行。” 兄妹俩乖乖地应下。 徐愿生得知项长川今天不在家，只有兄妹俩，决定带他们回家，说道：“我们家今天做了奶糕和红糖馒头，做得挺多的，你们过去帮忙吃点。” 两个孩子来到这边后，经常去沈团长家，已经习惯了，没有拒绝。 项韵牵着她的手，问道：“徐姨，你刚才去哪呀？” “我去文工团那边，给漂亮的姐姐们送衣服。”徐愿生解释道，一边和她说文工团是什么。 回到家，徐愿生发现家里还有客人。 叶凤花和乔慧都在，顾溪则抱着乔慧的女儿，坐在那里和她们说话聊天。 徐怀生正在书房里写顾溪布置的作业，和作业奋斗。 见徐愿生带着两个孩子回来，顾溪有些惊讶，“你们咋一起过来了？” “在路上遇到的。”徐愿生随意说了句。 她让兄妹俩去洗手，然后用盘子装了些奶糕和红糖馒头，让他们去书房找徐怀生一起吃，顺便去看书。 在顾溪的努力下，书房里的书不少，项昭是个喜欢看书的，很喜欢顾溪的书房。 支开两个孩子，徐愿生这才压着脾气，将先前遇到兄妹俩的事和她姐说了。 顾溪脸上瞬间没什么笑容。 叶凤花哎哟一声，拍着大腿道：“这种事确实是万翠花能干得出来的，当初你家沈团长刚调过来时，她也这么干过，听说当众拦住沈团长，要将她娘家侄女嫁给他，让他给她一千块彩礼，不知情的还以为沈团长和她侄女已经相看好了……”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嗤笑。 乔慧眼睛都瞪大，“居然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叶凤花觉得好笑，“你那时候还没来呢，这事闹得挺大的，不过当时沈团长直接说，他已经有未婚妻，是家里定下的，堵住了万翠花的话，不然还真是要不明不白地和她侄女扯上关系。” 徐愿生顿时很生气，比万翠花在两个小孩面前胡说八道还要生气。 万翠花居然还做过这种事！那可是她们姐夫，她姐的男人！ 叶凤花又对顾溪说：“你家沈团长刚到这边时，引起的轰动可不比现在这位项营长少，沈团长年轻有为，军校毕业，长得俊，还是京市人……大伙儿都恨不得将他往自家扒拉，给他介绍对象。”说到这里，她笑道，“也不怪大家这么热情积极，沈团长条件实在太好了，有眼睛的都不会放过。” 顾溪笑着点头，“嗯，我家沈团长条件确实好。” 男人的优秀，就是妻子的荣耀，反正沈团长早就被她拿下，别人看得再馋也没用。 叶凤花和乔慧都笑起来，她们很喜欢顾溪这种豁达的态度，不会斤斤计较。 接着叶凤花又说：“不过项营长这条件也挺好的，虽然家里没啥人，但他自身的条件实在好啊，我上周回来时还看过他一眼，那张脸长得实在俊哟，年轻的姑娘哪个不喜欢俊的？” 她也年轻过，同样喜欢俊的。 乔慧忍不住笑道：“确实，项营长那张脸俊得没话说。” 不仅长得俊，而且他好像还不容易晒黑，就算晒黑，也白得很快，站在一群晒得黢黑的男人中，还是挺白的，像是鹤立鸡群般，实在太惹眼。 高参谋长还和她嘀咕，说这新来的项营长也太招人了点，那皮肤白得像个小白脸……—— 作者有话说：第一更[让我康康] 第1t?08章 第 108 章 第二更 今天虽然是周末, 但团部那边有会议，沈明峥一大早就出门。 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深人静。 沈明峥轻手轻脚地进门, 发现顾溪还没有睡。 书房的灯开着，顾溪伏案写字, 夜里很安静, 只有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以及钢笔在纸上划动时的沙沙声响。 沈明峥站在门口安静地看了会儿, 然后去取衣物洗澡。 等他洗完澡，来到书房, 先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让专注伏案的人回过神。 “咦？大哥, 你回来啦？”顾溪眨了下眼睛, 拿起旁边的手表一看, 发现居然已经快到晚上十二点。 晚上很安静, 加上他又没回来, 她就决定写些东西，没想到忙到现在。 沈明峥走过来，将她手里的钢笔抽走, 一把将人抱起来。 顾溪赶紧道：“别别别, 我的稿子……”夜里的风大，会将它们吹走的。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臀部, 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 腾出一只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压在她写好的稿纸上，然后将人抱回房里。 顾溪经常被他抱，倒是习惯了, 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嘴里嘟嘟嚷嚷的，沈明峥不用听也知道她在抱怨，抱怨他打扰她工作。 将人弄回房间里，他说道：“早点睡，不然明天你又要没精神。” “不会的，我现在身体好很多，精神着呢。”顾溪现在的腰杆很直，能为自己辩解，“而且我又不用早起，我想睡到啥时候都行。” 虽然抱怨，不过都被他扛回房了，她也歇了继续写的心情。 今天有灵感，加上他又不在家，她就忍不住写嗨了，写的时间久了，手还是有些酸的。 顾溪去洗漱，换了身睡衣，然后扑到坐在床边等他的男人怀里，被他一把抱到床上，扯来被子盖在她身上。 春日夜晚的温度对她而言还是冷的，要是没盖被子，第二天肯定要生病。 顾溪打了个哈欠，缩在他怀里取暖，突然问：“你们有领导要给项营长介绍对象吗？” 沈明峥正给她揉发酸的手腕，闻言问道：“怎么说这个？” “好奇嘛。”顾溪将今天项昭兄妹俩被万翠花拦着的事和他说，“听说以前你刚调过来时，也遇到这种事，不仅是家属院里的嫂子盯着你，就连领导也想给你介绍对象……” 她稍稍直起身，看他在灯光下的面容，觉得这男人真是越看越好看，也不怪会被盯上。 叶凤花以前没工作，在家属院里也算消息灵通，啥都知道一些。 今儿她可是从叶嫂子这里听到不少沈明峥当初是怎么被大家看好，连领导都想要给他介绍对象。 沈明峥暗忖，难道她这是在翻旧账？ 他难得有些紧张，面上并不显，一本正经地说道：“和我无关，我已经有未婚妻。” 有未婚妻万事足，啥都沾不上他。 顾溪看他这副正直凛然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继续说：“项营长挺受欢迎的，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很多，小昭小韵没少被人拦着问他们小叔的事……不过比起项营长，听说当初沈团长比他还受欢迎。” 看来真的是翻旧账了。 沈明峥心里已经确定这点，并没有慌，镇定地说：“我当时刚调过来，要忙的事很多，没注意到那些。而且我和你有婚约，和领导们说过后，领导们帮我拦住那些想要说媒的人，没什么人来找我。” 顾溪半撑着身体，仔细地看了看沈团长，发现他正直不过，然后哼了一声。 不介意归不介意，但也不能让他好过，还得有点表示，让他知道她很在意这些事，以后得懂得避嫌。 沈明峥：“……” “那项营长现在呢？”顾溪继续问，“有领导要给他介绍对象吗？” 沈明峥见她继续问项长川，觉得应该翻篇了，说道：“有是有，不过他都拒绝了。”他放轻了声音，“你也知道项家的情况，长川也不知道以后会如何，他并不想结婚，以免耽搁人家女同志……而且部队里有领导能看到他的档案，知道他的情况，不会给他介绍对象的。” 能看项长川档案的领导不多，这些领导都保持沉默。 他们不会在这档口给项长川介绍对象。 只要这些领导不那么关心下属的终身大事，要给他介绍对象，至于其他的人，项长川都能拒绝，不怕得罪人。 顾溪心里不以为意。 她知道以后会有很多人得到平反，项家绝对也能得到平反的，只要再等个几年。就算项长川要结婚，其实也不影响什么。 但没人知道这些，项长川现在的谨慎也是有道理的。 顾溪道：“看来项营长暂时是不打算结婚了。” “可能。”沈明峥也没将话说得太死。 顾溪没再纠结这话题，很快就睡去。 可惜，家属院里的人不知道项长川的情况，依然很热情地想给他介绍对象，总能找着机会堵住项长川，要给他介绍对象。 这让项长川都有些烦恼，不过他非常坚定地拒绝了。 不管谁来介绍对象，他都没有答应，就算有人用两个孩子还小需要个小婶照顾的理由，他也会说孩子已经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还能照顾他这小叔。 他就像个二愣子似的不开窍，让那些想介绍对象的人都只能铩羽而归。 日子久了，大伙儿都知道，项营长目前不想结婚，自愿当个寡命男人。 于是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人渐渐地被打退，项昭兄妹俩也不再时不时被家属院的人拦着问话了。 ** 转眼就到五月，天气越来越好。 这日，顾远扬出任务回来，被通讯室那边告知，这几天京市那边给他打了好几通的电话，看起来挺急的，让他有空去回个电话。 京市？ 顾远扬一听就知道是家里打过来的，有些纳闷，不知道家里打电话给他做什么。 自从他去当兵后，家里单方面和他闹翻，父母就当没他这儿子，逢年过节都不会给他打个电话，就连唯一的孙女顾团团出生，京市那边也没什么表示，像是要努力无视他，当他不存在。 只怕连他媳妇季雅叫什么名字，他们都没记住。 顾远扬自然不想委屈自己的媳妇和孩子，所以这些年，没想过带她们回京市见家人。 俗话说，距离产生美，只要没见着，就当大家都是和平共处着的。 顾远扬虽然疑惑，不过仍是去通讯室打电话。 然而他打回去，却没有人接。 顾远扬没办法，只能等那边再打过来。 回到家，他将这事告诉季雅，说道：“爸妈和远征他们很少给我打电话，也不知道有啥事，听说这些天连续往这边打了好几个，我出任务不在，都没接到。” 这次的任务，他离开了一个月。 季雅也奇怪，说道：“这事我还真不清楚，最近我都在医院加班，很晚才回来……医院那边也没接到什么电话。” 她回来得晚，就算通讯室那边想找她去帮忙接电话，也见不到她的人。 而且要是想找她，打军区医院的电话就行，绝对能找着她，看来公婆那边应该不是要找她。 顾远扬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梗。 只怕家里人都不知道季雅在医院工作，她的电话是多少……当初他写信时，是给家里人写过的，但他们肯定没有看过信。 心里知道这些，但他实在不好和季雅说，有些难以启齿。 夫妻俩没琢磨出京市有什么急事，又联系不到，只好按耐下来。 直到顾远扬回来的第三天，京市那边终于再次给他打电话。 刚接通，顾远扬就听到他爸的怒骂声：“顾远扬，你这半个月死哪里去了？你弟出事了知不知道？需要你的时候，你这当大哥的人都见不着，有个屁用——” 顾远扬皱起眉头，克制住将话筒往旁移的冲动。 此时，通讯室里的人若有似无地看过来，都竖起耳朵想听一听。 顾远扬问：“爸，你先别急！是谁出事了？是远征还是远辉？出什么事？你先说一说，我能帮的会尽量帮。” 他是兄长，有责任照顾下面的弟妹。 顾茂文骂了一通后，声音有些疲惫地说：“现在和你说有什么用，迟了，远辉已经被送去西北的农场劳改……” 顾远扬愣了下，吃惊地说：“送去农场劳改？为什么？” 他第一时间以为顾远辉被人搞了，才会被送去农场劳改，不由想到这几年外面的混乱，多少家庭被搞得家破人亡。 顾茂文沉默了下，不情不愿地将顾远辉的事说了：“……有人故意和他打t?架，他不小心打伤人，对方后来失血过多死了……但这不是远辉的过错，他是为了帮朋友，才会下手重了点……” 听到最后，顾远扬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要不是对面是他爸，他都想直接将电话挂上。 就算他爸很努力地为顾远辉开脱，但伤了人，甚至害死人，那就是顾远辉的过错。 只是送到农场劳改，那还算是幸运的。 等顾茂文说完，顾远扬平静地说：“我明白了，这事确实是远辉的过失，爸你也别太难过，让他好好改造，只要人没死，以后还是有希望的。”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都害死了人，居然只是劳改，而不是吃花生米，可见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可惜，顾茂文想听的不是这个，当即破口大骂，骂他没点做大哥的样子，居然都不关心弟弟，也不想办法帮助弟弟之类的。 通室讯里还有人，顾远扬无法和他辩解那么多，直接挂断电话。 离开通讯室后，他的脸色沉得吓人。 晚上，季雅回到家，发现顾远扬的心情不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京市打电话来了？” 顾远扬轻轻地嗯一声，因为女儿还在旁边，没有和她说这事。 直到将孩子哄睡后，他方才将京市那边的事和她说了。 季雅平静地听着，没有因为这事而乱了阵脚，问道：“我记得，你家里最小的弟弟叫远辉，他今年有十六岁了吧？” “是十七岁。”顾远扬冷声道，“十七岁不小了，当年我十六岁就进部队。” 在他看来，十七岁完全就是个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的“成年人”，但顾远辉仍逞凶斗勇，做事不计后果，结果害了别人一条性命，被送去农场劳改，完全就是他咎由自取。 但家里人显然不这么认为，都想要保住顾远辉。 要不然这些日子，不会着急忙慌的给他打电话，估计是想让他帮忙捞顾远辉。 没想到他出任务不在部队，他没接到电话，等他回来后，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季雅自然也想到这点，暗忖幸好他们错开了。 虽然就算公婆哭求，以顾远扬的性子，也不会答应帮这种忙，但到底会让他难受。 顾远扬的眉头一直拧着，最后抹了把脸，说道：“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也没办法，只希望远辉在农场里好好改过，以后要是能出来，做事别再冲动。”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下，“这事别告诉溪溪。” 可能是少年离家，并且多年不见，顾远扬对家人还是有些滤境的。 但这次顾远辉的事，听到他爸毫不客气的辱骂声，让他对家人的滤境稍稍退去一些，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顾溪来到这边后，对家人绝口不提，甚至初见面时，对他这个大哥多有审视，而不是欢喜地接受。 怪不得他爸只打电话给他，明明顾溪、沈明峥也在同一个部队，却没找他们。 他甚至有一个猜测，或许家里的人并不知道顾溪随军的地方在这边。 这实在是…… 季雅是旁观者，看得更清楚，点头道：“知道了，确实没必要和她说。” 想必小姑子估计也不想听到京市的事吧——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09章 第 109 章 第一更 顾溪将写好的故事, 以及几幅插画一起寄出去。 这已经是她寄往出版社的第四个故事了，和出版社也算是建立起良好的合作，上次和出版社那边写信交流时, 她提了下自己可以画插画的事，出版社便让她先试着画几幅过去, 如果合适的话, 届时再商量插画的稿费。 寄完信件, 顾溪拐去供销社买东西。 到了供销社, 发现有西瓜卖，已经是西瓜上市的季节, 她挺想吃的, 虽然有些贵, 仍是买了一个西瓜。 西瓜用网兜装着, 提在手里很方便。 买西瓜时, 遇到不少来供销社买东西的军属, 大伙儿都和她打招呼。 来到部队这么久, 顾溪在家属院里的名声很好，人缘也不错，特别是家属院里大部份的小孩都很喜欢她, 主要是她会做很多小玩意, 手工活实在太好了，还会大方地请孩子们吃糖、吃点心, 很容易让孩子们喜欢。 再加上她现在是大家眼里的作家, 能写文章赚钱，这层光环更让人敬畏，敢招惹她的还真没几个。 就连万翠花现在都绕着她走。 “顾溪，你这是去哪回来啊？”有个嫂子问道。 顾溪笑道：“刚才去给出版社寄信。” “哟, 又写新的故事啦？” “这次写的是啥故事？咱们能听不？” 众人也不急着离开，围着顾溪询问她新写的故事是什么，一脸好奇之色。 顾溪道：“嫂子们，信刚寄出去，这个暂时不能说，等出版社寄书过来，我再给你们看吧。”让她当众说自己写了啥故事，耻度太大，她做不到。 还是等出版社寄书过来时，再给他们看吧。 “这样啊，那也行。” “要是书寄过来，一定要和我们说一声，到时候我让我家闺女给我念，她现在上初二，认识的字可多了，上个月还是她给我们家念你写的故事哩。” “我家孩子认的字也多，也是他们给咱们念的。” “……” 顾溪和大伙儿聊了会儿，直到大家买完东西，一起回家属院。 到了家属院，大伙儿互相道别，各回各家。 顾溪转头看到和自己一块儿走的赵艳芳，问道：“赵嫂子，要不要去我家坐坐，请你吃西瓜。” 赵艳芳家不在这边，她特地往这边走，顾溪便知道她有话和自己说。 “好啊。”赵艳芳笑道，“那就打扰了。” 顾溪带着赵艳芳回到家，将东西放到堂屋，先给她倒了杯水，自己也倒了杯水喝。 屋里正在做衣服的徐愿生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看，发现大姐去寄信回来了，还带了个客人回来。 “大姐，你回来啦。”她朝赵艳芳打了声招呼，“赵嫂子。” 赵艳芳朝她笑了笑，说了声打扰，然后和顾溪说道：“顾溪，你娘家是不是出啥事？听说昨天你爸给顾团长打电话，在电话里很生气地骂他，说家里谁出事了，他却不帮……” 顾溪一愣。 徐愿生原本想回房干活的，听到这话，也不急着回去。 赵艳芳继续道：“当时我家老陈正好在通讯室，他离得近，听到电话那头骂人的声音，也不知道顾团长做了啥事，老陈说电话里的人骂得挺厉害的。”她疑惑地道，“顾团长不是刚出任务回来吗？” 刚出任务回来，啥事都不知道，就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也是挺可怜的。 可惜季医生工作忙，家属院里的人很少能见到她，不然赵艳芳也会关心地问一问季医生。 家属院就像个大家庭，平时关系好的，遇到什么事都会关心地问一句。 顾溪很快就反应过来，看向院子里洒落的阳光，反应过来，原来已经五月了。 对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好像顾远辉已经被送去农场劳改了吧。 自从来到部队后，远离京市，她已经很久没想起顾家的那些人，也没必要去想他们，她更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顾溪镇定地说：“我也不知道，没听到什么消息，我哥没和我说。” “这样啊。”赵艳芳没多想，“没事就好，要是你家里有啥事，咱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可以和我们说一说，说出来心里好受些。” 她也是今天见到顾溪，想到昨晚老陈和自己说的事，才会过来问问。 顾溪感谢赵嫂子的关心，等她离开时，切了些西瓜让她拿回家里给孩子吃。 送走赵艳芳，转头便见徐愿生一脸凝重的神色。 “你这是干嘛呢？”她笑道，“衣服做完了？” 徐愿生瞅着她，迟疑地说：“大姐，赵嫂子刚才说的事……” “不用放在心上。”顾溪将一块西瓜递给她，自己也拿了块吃，神色平静，“你要是想知道，等晚点我去问我哥。” 徐愿生咬了口西瓜，含糊地说：“我才不想知道，你不想问就别问。” 吃完西瓜，徐愿生去洗干净手，回到房里。 坐到缝纫机前时，她忍不住拧起眉头，心情不怎么好。 倒不是担心顾家那边出什么事，而是大姐刚才的态度，让她越发清楚地意识到，大姐回到顾家后的日子过得很不好，要不然像大姐这种容易心软的人，不会表现得如此冷漠。 那些顾家人可真是恶心人……- 这一日，顾t?溪的神色如常，完全没将赵艳芳说的事放在心上。 傍晚，徐怀生放学回家，沈明峥也难得按时下班。 顾溪给他们切了西瓜，招呼他们过来吃。 见家里居然有西瓜，徐怀生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啃西瓜。 这孩子很好养，平时吃啥都香，也正是长身体最能吃的时候，是家里除了沈明峥外，胃口最好的。 沈明峥也吃了片，然后给她拿了一片。 顾溪却摇头，“我已经吃过啦，不能吃太多，会拉肚子的。” 可能是最近日子过得好了，她的肠胃反倒不太好，对吃的东西很注意。 “这么严重？”沈明峥放下手里的西瓜，“是肠胃不好吗？要不要找姨姥姥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顾溪反应有些过激，马上跳起来，“绝对不要！我不要再喝中药！” 这几年为了调理身体，没少喝中药，她都喝怕了。 幸好来到这边后，吃药的次数减少很多，将先前姨姥姥给她开的中药喝完后，每隔一个月，冯敏会寄些过来给她调理，不像以往喝得那么密集。 可能是来到部队后，就像重新开始生活，日子过得舒心，吃得好、睡得好，并且每日注意锻炼，她现在的身体真的好了许多。 反正能食补的，绝对不药补。 沈明峥见她抗议得厉害，只好作罢。 但心里却惦记着这事。 吃过晚饭，顾溪拉着沈明峥出门散步。 自从天气转暖，只要沈明峥在家，吃过晚饭，她都会拉着他出门散步，徐愿生姐妹俩和他们一起散过一次步后，就不死活愿意再跟着了。 她们宁愿姐妹俩手牵着手，走另一条路，也不要和他们一起走。 出了门，顾溪对沈明峥道：“大哥，咱们去哥和嫂子家。” 沈明峥偏首看她，“你找他们有事？” “是有点事。” 路上有人，不方便询问，沈明峥没有再问。 来到顾远扬家，发现只有顾远扬和顾团团父女俩在家，季雅今天上晚班。 顾远扬正在教女儿写作业，见到他们过来，挺惊讶的。 顾团团欢快地扑向顾溪，搂着她的腰说：“姑姑，外婆给我寄了好吃的，我要给你吃。” 说着她拉着顾溪的手，来到家里放东西的柜子，利落地爬到凳子上，从里头掏出一盒奶酪片。 顾团团笑眯眯地这盒奶酪片往她手里塞，“姑姑，有好吃的我只和你一起吃。”然后又加了句，“也给愿生姑姑、怀生姑姑吃。” 顾溪被她感动到，将孩子搂在怀里揉了揉，拒绝了她的奶酪片，让她自己留着吃。 “不行，这是分给姑姑的，姑姑一起吃。”顾团团很坚持。 最后顾溪只拿了一些，剩下的都留给小姑娘吃。 顾团团撅着嘴，觉得给姑姑的少了，顾溪笑道：“团团是好孩子，你还可以送一点给朋友吃呀，剩下的就自己留着吃。” “也行叭。”顾团团小大人似的叹气，“其实我不太想给他们吃，我只想分给姑姑吃，谁让我和姑姑是最好哒~~” 顾远扬看得好笑，说道：“这是团团的外婆今天寄到的，回来后她就一直叨念着要送给你，你们不来，等会儿我们也会去找你们。” 顾溪坐下来，在顾团团小朋友热心的帮助下，拿一块奶酪片吃了口。 等顾团团重新开始写作业，顾溪方才道：“大哥，听说京市那边给你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顾远扬愣住，“你咋知道？” “家属院里的嫂子和我说的。”顾溪平静地说，“你们打电话时，通讯室里还有人，都听到你被骂了。” 沈明峥闻言，看向顾远扬，心里有几分明悟。 顾远扬苦笑，原本不想和她说的，没想到她还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这事。 不过倒也不奇怪，当时通讯室还有其他人，听到的人也不少，虽然大伙儿不好意思询问他家的事，但也会好奇。 “是远辉出事了。” 顾远扬将顾远辉的事和他们说了说，看到沈明峥拧起眉，一脸不喜之色，而顾溪则没什么反应。 非常平静，仿佛出事的是一个和她无关的陌生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要是陌生人，她还会关心一下对方的情况。 顾溪却想着，上辈子她只听说顾远辉是伤了人，被送去农场劳改，没想到居然还死了人的。 而且，在顾远辉被送去农场后不久，很快顾家也要出事了。 估计不久又能听到那边的消息吧。 顾溪问清楚这事后，没说什么，很快就离开。 顾团团完全没注意到大人说了什么，在顾溪离开时，还和她挥着小手说：“姑姑，再见，明天我去找你玩。” 顾溪露出一个笑容，“好啊，你过来，我给你做黄米糕吃。” “好哒，我最喜欢姑姑了。”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让顾溪唇角扬起，很久都没有落下。 沈明峥的目光滑过她的面容，目光微黯。 晚上，夫妻俩洗漱完便上床睡觉。 今晚两人回房都挺早的，加上现在天气暖和，难免有些意动。 直到屋里的动静渐渐平息，沈明峥搂着人，轻轻地抚着她枕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手指撩着她鬓边的湿发。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沙哑地说：“溪溪，让你陪我来这边，辛苦了。” “不辛苦啊。”她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我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哪里辛苦？”想到什么，她又说道，“要是你别给我布置那么多训练计划就好了，我觉得我做不完。” 反正她不可能照着做完的，有心情就做，没心情就偷懒。 沈明峥低低地笑起来，“没关系，可以慢慢来，你每天坚持，日积月累，总能完成所有的训练。” 顾溪顿时转过身，不想面对他。 可能是因为她的力气挺大的，虽然挺不符合常理，但在当兵的人眼里，就是个好苗子，他总想将她训练出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以后要上战场呢。 男人探臂将她重新搂到怀里，用下巴轻轻地蹭着她柔嫩的肌肤，说道：“溪溪，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我没事啊。”顾溪语气很平静，“你不会以为我听到顾远辉的事，心里不好受吧？” 沈明峥：“……” 他倒没觉得她会为顾远辉的事难受，而是怕提起顾家人，影响到她的心情。 人的思想是复杂的，有些难以释怀的伤痛，只能自己走出来，让时间来治愈。 他怜惜她曾经受过的苦，也曾恼怒顾家对她的不珍惜，甚至曾经生出，要是当初她留在沈家，没回顾家就好了的念头。 许是黑暗会蚀人心，又或许是这男人确实在心疼她，笨拙地想要安慰她，顾溪有了倾诉的心情。 她说起回到顾家后，顾家人对她的态度，说起顾远辉以前怎么打她、吓唬她，不将她当姐妹看待，说起顾远征如何忽略她，如何冷暴力，说起顾茂文夫妻如何嫌弃她给他们丢脸…… 顾溪说完，突然发现心情挺舒畅的，那些事也不是难以启口，反而因为有个人可以倾诉，让她有种放下的感觉。 大概是她现在的生活太好，身边有个疼她、爱她，会和她携手一生的男人，让她在这个夜晚，终于能坦然面对曾经。 等她睡着，沈明峥难得失眠了。 第二天，在训练场上遇到顾远扬时，沈明峥直接找他切磋，两人以切磋交流的名义打了一架——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10章 第 110 章 第二更 许政委端着茶缸进来, 看到沈明峥脸上的伤，哎哟了一声：“你们这是干啥呢？想要切磋交流的话，等到下次的侦查大赛时再打, 有得是机会。” 先前听说沈明峥和顾团长在训练场切磋交流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今天好好的, 也没啥需要交流的项目, 咋突然要切磋？是闲得没事干嘛？而且那动静看着可不像是切磋, 更像是有什么私怨要解决, 下手不轻。 沈明峥没理他，整理桌上的文件。 许政委又问：“老沈, 你那大舅哥是咋惹你啦？” 他心里挺纳闷的, 觉得沈明峥可真是勇啊, 居然连大舅哥都敢打, 就不怕大舅哥给他排头吃？要知道, 娶了人家的妹妹, 在大舅哥面前就得猫着, 哪有人像他这么嚣张的，小心家里的媳妇为这事和他置气。 当妹妹的，多少会向着自家兄弟。 “只是正常切磋。”沈明峥平静地道, “你这么t?闲吗？要是闲, 咱们来聊一下工作的事，这里有一些文件, 你来……” 许政委：“我不闲啊, 我还有其他工作，等会儿要去给下面的刺头做思想工作呢。” “那就闭嘴！” 许政委：“……” 得，摊上这么个正经严肃、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搭挡，除了受着还能如何？ 沈明峥今天回家的时间有些晚, 到家时，暮色成纱，光线昏暗，只要不凑近，很难让人看到他脸上的伤。 他一路平静地回到家，进门就见顾溪姐妹三个坐在堂屋里。 顾溪在辅导徐怀生写作业，徐愿生给她们切了水果，然后坐在一旁练字。 见到他回来，顾溪让徐怀生继续写作业，徐愿生继续练字，自己起身迎过去。 “大哥，还没吃饭吧？我们给你留了饭，放在锅里温着。”顾溪一边说，一边去灶房，将灶房的灯打开。 灯光明亮，霎时间整个屋子都亮起来。 她取出放在锅里温着的饭菜，摆在灶房的小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吃饭，就不必去堂屋那边吃了，直接在灶房吃就行。 沈明峥去洗干净手，脱掉身上脏兮兮的外衣，里头只穿了件背心。 背心勾勒出他身上流畅优美的肌理，看起来十分性感。 顾溪转头看到他这样子，有些羡慕，忍不住伸手摸了下他手臂上流畅结实的臂肌，异想天开地问：“大哥，要是我按照你的训练计划训练下去，也能练出像你身上一样的肌肉吗？” 他的身材真的锻练得很好，肌肉贲起，并不夸张，但那是结结实实的，只要脱下衣服，就能感觉到那经年累月锻炼出来的流畅肌肉，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像只矫健的猎豹。 平时她最喜欢摸他身上的肌肉，那触感非常棒，可惜摸久了，他的反应很大，不太敢撩拨他。 沈明峥神色一顿，回头打量她，用严谨科学的态度想了会儿，委婉地说：“想练成我这样估计不太行，不过也有五成的可能，只要你能坚持下去，风雨无阻，每天都不放弃……” 顾溪瞬间打退堂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要的，反正你有了，就相当于我有，是吧。” 沈明峥：“……” 生活平顺，又不需要她上战场，让她日复一日坚持训练，她觉得太苛求。 她还是喜欢每天睡个懒觉，然后出去骑自行车当锻炼身体，而不是辛苦地训练自己。 见他看着自己，她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我老公，你的不就是我的了？” 沈明峥每次总会被她的歪理弄得无话可说。 听着明明不是那么回事，但她总能说得振振有词，理所当然，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过很有趣。 没结婚之前，他以为她就像妈妈和小弟信里说的那样，是个温柔的、体贴的、安静的，有点木讷但很上进的姑娘，甚至都想好婚后与她怎么相处，怎么照顾她。结婚后才发现，她远比那些文字所表述出来的更鲜活，只要和她熟悉起来，她会让你的生活变得温馨又有趣。 单调枯燥的生活，就像水潭里注入活水，每天都很新鲜。 等沈明峥坐下吃饭，顾溪的目光转到他脸时，突然大惊失色。 “大哥！”她伸手捧住他的脸，“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怎么能往脸上打呢？” 她心疼地摸了摸他脸颊上的青肿，嘴角发青，好好的一张帅哥脸，居然变成了战损脸，虽然别有一种狂野不羁的味道，但也让人心疼啊。 沈明峥道：“今天在训练场上和人切磋交流，不小心弄到的。” “哪个人这么不小心？”顾溪不高兴地说，有些无理取闹地迁怒。 沈明峥轻咳一声，“放心，对方伤得更严重。” 顾远扬也不是没还手，估计是猜到他为什么会打他，所以比较克制一些，自然只能被动地挨打了。 顾溪嘴里嘀嘀咕咕的，不喜欢他身上有伤，会让她难过。 但她也知道，这种事是常态，不过是嘴里说几声。 等他洗完澡后，她亲自给他上药。 徐愿生姐妹俩看到他脸上的伤，都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姐夫，你们平时训练，都要这么打架的吗？”徐怀生忍不住问，打到脸都要受伤。 沈明峥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正常的切磋交流，不是打架。” 姐妹俩对这些不了解，但也能理解。 只是理解不代表能接受，也像顾溪这样，嘴里嘀咕着什么。 顾溪的意见依然很大，继续说：“好好的一张帅脸，居然伤着了，变成战损脸。” 徐愿生道：“姐夫以后小心点，可别受伤了。” 看她姐这样子，就知道她很喜欢姐夫这张脸，受点伤都要叽歪个没完，实在好笑。 沈明峥没办法，只好保证，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脸，不让它伤着。 “不只是脸啊！”顾溪纠正他，“应该是保证不要受伤，你身上哪里有伤我也会难受的。”他身上的伤可多了，每次摸到那些留下的疤痕，她心里就难受。 虽然是英雄的勋章，但受伤时他也会很痛吧？ 沈明峥神色一顿，嘴里保证道：“我会的。” ** 另一边，顾远扬回到家时，凄惨的样子差点没吓到他媳妇和闺女。 “爸爸，你的脸咋变成猪猪脸啦！”顾团团大惊失色，“快快快，妈妈带爸爸去医院。” 季雅没有女儿那么紧张，已经习惯这种事，问道：“这是咋啦？被谁打的？” 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往脸上招呼的，也不知道谁这么恨他，下这样的手。 她一边说，一边让闺女去拿家里的药箱过来，要给他处理脸上的伤。 顾远扬看了眼跑开的闺女，小声地和她说：“是沈团长。” “啊？”季雅吃了一惊，“你怎么招惹妹夫了？” 顾远扬顿时有些不高兴，“为啥是我招惹沈团长，不是他来招惹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季雅理性分析，“先不说沈团长的为人，是个正经严肃不过的性子，公私分明，更不会在部队里专门打你。其次，他是妹夫，对你这大舅哥挺敬重的，一般没什么天大的仇怨，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所以，这是突然有了什么天大的仇怨？让他怒极动手？ 顾远扬冷哼一声，“你这话不对，他哪里是敬重我？我可没感觉到他的敬重。” 不过是因为他是顾溪的亲大哥，才会维持表面的敬重，要说从心里敬重，那根本不可能。 顾团团将药箱送过来，季雅给他处理脸上的伤。 “爸爸，痛不痛呀？”顾团团挨在一旁心疼地问道。 顾远扬故作一副轻松的模样，“只是看着可怕，其实不痛的，脸上的痕迹过两天就能消了，团团不用担心。” 听到爸爸再三保证，妈妈也说不严重，顾团团总算放心了。 只是等孩子转过身，顾远扬就疼得直咧嘴，小声地嘀咕：“真是牲口！下手这么重，就算要发泄，也别拿我来发泄啊。” 沈明峥是真的很能打，听说以前在其他军区联合比赛时，还拿到过个人比赛的第一名。 季雅有些好笑，问道：“你到底做了啥，让他下这么重的手？”沈明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像这种事实在少见，可见真的气得狠了。 顾远扬却突然沉默起来。 见状，她有些明悟，“是不是和溪溪有关？”能牵动到沈明峥的情绪，也只有顾溪了。 顾远扬的双肩微微垮下来，“应该吧，我这当大哥的确实不够合格，他会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想起昨晚顾溪听到顾远辉出事时的反应，太过冷漠，冷漠得让人心寒。 在正常人看来，她这反应是过于冷血的。 自从顾溪来到部队，她是什么样的，他也看在眼里。 能让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如此冷漠，可见那些亲人曾经伤她有多重，才会让她对所谓的亲人毫无眷恋。有什么样的因，就种什么样的果，不能怨她。 连他都能看出顾溪的异常，何况是和顾溪更亲近的沈明峥。 或许昨晚回去，他从顾溪那里听说了什么，让他难得动怒，今天借着切磋的名义对自己动手。 季雅也不知道说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向来明白这道理，无法指责。 她笑了笑，“顾同志，真是辛苦了。” 顾远扬只能叹气，摸了下自己的脸，没再说什么。 ** 顾溪是过了两天，才知道和沈明峥切磋交流的人是顾远扬。 她愣了愣，很吃惊地问：“是我哥打伤你的脸的？他咋能下这么重的手？” 沈明峥还没说话，徐怀生就说：“大姐，我今天回家时看到顾团长，他的脸伤得比姐夫t?还严重呢，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挺惨的，都破相了。” 好歹顾远扬也是个俊朗的男人，现在那张脸，可看不出哪里俊。 徐愿生平静地道：“姐夫不是说了吗？这是正常的切磋交流，切磋嘛难免会有误伤，正常的。” “误伤？” 徐怀生疑惑地看着她姐，顾团长那张脸，不叫误伤了吧？她今天还听到一些家属院的大娘嫂子们嘀咕，是不是顾团长得罪沈明峥这妹夫，才会让妹夫下重手。 只能说，部队还真是没啥隐私，有点风吹草动，很容易就传遍。 幸好沈明峥和顾远扬的为人处事摆在那里，虽然两人切磋时下手重了点，大伙儿到底没想太多，只当稀奇看。 回房后，顾溪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哥打啊？他招惹你了？” “没有。”沈明峥说道，“只是觉得他这哥当得不称职。” 顾溪怔了怔，然后恍然，上前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心里却很高兴，嘟嚷道：“他是有不对，但也是人之常情，其实我根本不在意。” 顾溪从来不认为，只要是亲人，就要无条件地去爱她。 人与人之间真的要看缘份的，不是血缘就能维持感情，还要看眼缘。 冯敏对她的疼爱，沈家人对她的喜欢，徐愿生姐妹俩对她的感情，都证明了血缘不代表一切。 顾远扬虽然是大哥，但他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业，只是将她这个从来未见过面的妹妹放到最后，真的没什么。 要不是来到这边，与他们离得近，只怕这辈子，她和顾远扬也只有一个“兄妹”的名头，实在没什么感情可言。 不过是多个亲戚往来罢了。 沈明峥搂着她，低头吻了吻她，没有说什么。 **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沈明峥和顾远扬又忙起来。 部队要举办越野侦查大赛，为了这事，大家都忙翻了，甚至连家都很少回。 这事对家属院没啥影响，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五月底，一个人风尘仆仆地来到部队——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110-120 第111章 第 111 章 第一更 徐愿生今天要去文工团送衣服。 眼看夏天将到来, 找她做衣服的人仍是有很多，特别是文工团的女同志想找她做裙子。 因为她姐设计的那些裙子真的很好看。 只要看过绘画本里的那些设计图，就没有女同志能拒绝, 再加上文工团的台柱子张挽霞帮忙宣传，让她能接活接到手软。 别小瞧文工团台柱子的宣传能力, 她姐说这就是什么名人效应之类的, 她也没能听得太懂。 文工团的女同志年轻貌美, 经济能力不俗, 而且大多没有家庭负担，不会吝啬给自己做好看的衣服。 可以说, 徐愿生最近赚钱的对象, 都是这些文工团的女同志。 徐愿生是个会抓住机会的人, 在张挽霞的引见下, 认识了文工团的副团长, 不失时机地将她特地整理的表演服设计图给对方过目, 与对方达成一个长期的合作协议, 为文工团的女同志制作表演服。 日后只要她在这边，但凡有需要，她会继续为文工团的女同志设计表演服。 因为今天要送去文工团的衣服数量挺多的, 其中就有张挽霞的表演服, 徐愿生决定骑自行车过去。 她将衣服用大袋子装着，系在自行车后, 这样不用自己辛苦地拎过去。 送完衣服, 徐愿生不急着回家，顺路拐去镇上的集市。 今天文工团将做衣服的钱结算给她，手里有钱，她想去镇上的集市买些东西, 想到家里的糖果饼干已经消耗完，得补充一些，还要买些水果，她姐和怀生都爱吃新鲜的水果，如果有果脯也可以买一些，这个她姐也爱吃…… 等徐愿生买完东西回到部队，已经是下午。 刚到部队的门岗处，便见有个拎着行李袋的年轻女同志等在那里。 徐愿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徐同志！” 门岗处的一名正和年轻女同志说话的战士看到她，叫了一声。 今天徐愿生要去给文工团女同志送衣服，和这名战士见过，对方也认出她。 徐愿生停下自行车，脚蹬在地上，转头看过来，问道：“有事吗？” 那战士道：“徐同志，这位同志是顾团长的妹妹，是从京市过来的，你认识吗？”然后看了看徐愿生，惊讶地说道，“诶，你们长得挺像的。” 徐愿生先是一怔，尔后反应过来，猛地看向站在那里的年轻女人。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这人熟悉，因为她和自己、和怀生长得很像，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姐妹。 而她和怀生都长得像何桂花。 只是比起自己和怀生，这女人看起来就像是城里的姑娘，一看就是被富裕的家庭富养出来的。她的皮肤白嫩、细腻，手脚纤细，穿着讲究，手腕上还戴着支名贵的手表。 虽然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仍是不掩她身上那股子城里姑娘富养出来的矜骄气息，就算是五分的容貌，也能变成八分，给人一种很漂亮大气的感觉。 和自己、和怀生格格不入。 徐愿生用一种冷漠而平静的神色，打量站在那里的年轻女人。 原来，徐家真正的女儿是长这模样的，她和怀生血缘上的大姐是这个人。 顾远湘听到战士的话时，下意识地看向骑着自行车的姑娘，当看清楚她的面容时，也怔住了。 确实……长得很像。 对自己的脸，她还是熟悉的，看到对方，就能感觉到这种熟悉感。 只是…… 顾远湘对上她冷漠平静的神色时，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接着她听到面前的战士说：“这位是徐同志，是顾团长从老家来的妹妹，你们是姐妹吧？” 徐愿生将自行车停下，然后走过来。 她来到顾远湘面前，说道：“你是顾远湘？” “是的。”顾远湘一脸迟疑，“你是……” “徐愿生。”徐愿生平静地说，“老家在徐家屯，你应该知道的。” 顾远湘呆住了。 虽然先前听到她姓徐时，心里就有种预感，但她真的没想到，徐家的人居然在这里，她血缘关系上的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可能？ “你、你怎么在这里？”顾远湘惊疑不定，“你也是来找我大哥的？”说着她皱起眉，“难道是大哥将你接过来的？为什么？” 她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哥顾远扬会和徐家人扯上关系，远在徐家屯的徐家人为什么会在这里？第一反应是大哥将她接过来的。 难道……大哥是因为顾溪，才会将她亲生父母那边的妹妹接到这边来？ 顾远湘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可能。 或许大哥这些年虽然没回家，也没有见过顾溪，但他其实一直关注着顾溪，毕竟顾溪才是他血缘上的亲妹妹……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难受起来。 虽然大哥离开家时，她的年纪还小，但这么多年的相处，应该不是骗人的，她小时候还被大哥背过，在大哥心里她应该也是妹妹的。 － 听到这话，徐愿生心里本能地涌起一股厌烦感。 她觉得自己果然是个冷心冷肺的人，明明这个才是她血缘关系上的大姐，但她心里不仅没有生出什么温情，反而对她生出厌烦感。 “和顾团长没关系。”徐愿生平静地道，“我会在这里，是因为我大姐。” “你大姐？”顾远湘也不蠢，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吃惊道，“溪溪也在这边？怎么会？” 她真的不知道，顾溪随军的地方居然和大哥顾远扬在同一个部队。 明明她以前听过一次，沈明峥的部队好像是在西南山区那边。 顾远湘并不知道沈明峥是前年底调到这边部队的，这事除了沈家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沈明峥当时也没说。 徐愿生很不想搭理她，想扭头就走，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走。 一旁的战士听到她们的话，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确认顾远湘确实是顾团长的亲妹妹后，便让顾远湘登记，让徐愿生带她去家属院。 登记完后，徐愿生扶着自行车朝前走，顾远湘提着行李跟上。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虽然两人是血缘关系上的亲姐妹，却将近二十年未见，没有相处过，自然没有丝毫感情，要不是恰巧在这里见到，或许她们这辈子都不应该相见。 顾远湘神思不属。 坐了几天的车，今天t?又坐车赶到部队，加上心里积着事，这几天是吃不好、睡不好，她的身体很疲惫，精神也不太好。 但在得知顾溪也在这里，还有徐愿生这个真正的妹妹也在，这些对她的冲击很大，有些反应不过来。 突然，徐愿生在路边停下，转头看向拎着行李的顾远湘。 顾远湘也跟着停下，看向徐愿生，越看越觉得她们长得很像，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姐妹吗？ 纵使她们素不相识，但因为她们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姐妹，所以她们长得很像。 “你来部队做什么？”徐愿生突然问。 顾远湘下意识地握紧行李，面上的神色变得勉强，半天没说话。 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血缘上的亲妹妹，但她并不想和她说那些事，甚至想到徐愿生和顾溪的关系，心里就生出一股抗拒感。 看到她的反应，徐愿生心里那股厌烦感不仅没有退下，反而越发严重，让她甚至有种生理性想吐的冲动。 她压下心头的那种不适的感觉，低声问：“是顾家出事了吗？” 顾远湘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然后想到什么，神色一变，激动地说，“是不是溪溪告诉你的？她一定知道家里出事了，那她为什么都不打个电话给我们？她难道就这么恨我们吗？恨到连爸妈都不管……” 说到最后，她的眼眶发红，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心里满是激愤、委屈。 徐愿生拧起眉头，那股厌烦感更甚了。 明明，面前的这个人才是她的亲大姐，但不知为什么，她居然会生出厌烦感，甚至在听到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话时，一股怒气直往心口窜，想直接一巴掌打过去，将她那张被富裕的生活滋养得细皮嫩肉的脸蛋打肿，让她闭上嘴巴。 “你闭嘴！”徐愿生咬牙切齿，“这事家属院里很多人都知道，上次你爸打电话给顾团长，在电话里骂他，说家里的兄弟出事，他却是个没用的、不能帮忙……当时在通讯室里听到的人可不少。” 顾远湘呆了呆，迟疑地问：“你说的是远辉的事？” “当然。”徐愿生的声音微冷，“你不会是为那个远辉来找顾团长帮忙的吧？不是说都送去农场劳改了吗？现在来找顾团长也没用吧？而且顾团长最近去参加那个什么越野侦查大赛，他不在部队……” 听到这话，顾远湘顿时急了，“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这种事不好说。” “怎么会这样……” 得知这事，顾远湘失魂落魄，看起来快要哭了。 徐愿生皱眉，看到这张和自己、和怀生都有些相像的脸庞露出这种表情，她有种想要打人的冲动。因为不管是自己还是怀生，再难的时候，她们都不会露出这种表情，这挺让她难受的。 看来富裕美好的家庭，将她养得软弱无能。 徐愿生没管顾远湘心里有多难受，冷冷地说：“刚才我问你顾家是不是出事，你却说是我姐告诉我的……” 真是太恶心了！ 原来大姐回到顾家后，面对的就是这些恶心的人吗？这得受了多少委屈啊？怪不得这些年她们通信时，大姐从来不和她们说顾家的人和事。 徐愿生深吸口气，继续道：“顾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走？” 顾远湘回过神，听到这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徐愿生却是不为所动。 好半晌，顾远湘肯定地说：“我要等我大哥回来！” 这种时候，她是不可能走的，除了大哥，没人能帮他们了。 听到这句“我大哥”时，徐愿生扯了扯嘴角，问道：“那你住哪？” “当然是住我大哥家。”顾远湘理所当然地说，然后又问道，“对了，大哥家里有什么人？” “除了顾团长，还有嫂子和团团。” 顾远湘闻言，得知大哥家里只有三人，应该有地方给她住。 从京市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老实说，她现在累得慌，并不想走，也不想回去面对那些事，她一定要见到大哥才行。 徐愿生道：“嫂子是军医，工作很忙，现在还没下班，顾团长家里没人，要不你等嫂子下班再过去吧。” 顾远湘愣愣地问：“那我在哪里等？” “要不要去招待所？”徐愿生给她一个建议，“部队这边有招待所，其实你没地方住的话，也可以去招待所。” 顾远湘瞪大眼睛，觉得这个“妹妹”似乎对自己的敌意很大，不过想到顾溪，又有些能理解了。 只怕顾溪和她说过什么，对自己很不待见吧。 “要不……我去找溪溪吧。”她犹豫地说道，“自从溪溪随军后，我就没再见过她，不知道她来部队这边过得好不好。爸妈和二哥很关心她，她来到这边后没给咱们打个电话，没写过一封信，我们都不知道她随军的地方居然在这边……” 说到最后，她有些伤心。 徐愿生就像在看傻子一样，对她的话完全没反应，只道：“这不好吧？” “为什么？” “我怕我姐看到你，心情不好。”徐愿生很诚实，“要是我亲自将你带回去，这像什么话？我姐虽然不会生我的气，可我舍不得她难受……” 顾远湘：“……” 听到这话，顾远湘完全震惊了。 她哪里听不出徐愿生对自己的抗拒，毫无感情，话里话外都是偏着顾溪的。 “你……”她咬了咬唇，“虽然咱们没见过面，但我好歹是你血缘上的姐姐，你怎么能、怎么能……” 徐愿生只是奇怪地看她，“怎么不能？就算有血缘关系，咱们又没相处过，哪有什么感情？这不是正常的嘛！”她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像我姐回到顾家后，和顾家人也没啥感情，比起我姐，顾家人更喜欢养在身边的你。” “这道理你自己也是明白的吧？我姐回去后，顾家人对你的态度依然没变，将你当顾家的女儿、姐妹来看待的，我姐在顾家就是个陌生人，不是吗？” 徐愿生说得很平静，目光却紧盯着顾远湘。 当看到顾远湘脸上的神色时，她的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她故意说出来，就是想诈顾远湘，心里却是希望并不是像自己猜测的那样，至少她姐回到顾家后，她希望她姐多少能在顾家获得些温情的，让她能开心些。 可是……居然没有，什么都没有！ 顾家人果然恶心之极。 顾远湘心里很难受，她张了张嘴，说道：“你叫愿生，是吧？不管如何，咱们都是有血缘的姐妹，而且我和溪溪也是姐妹，我们好歹相处了五年，也是有些感情的！你带我去找溪溪吧，等大嫂回来，我再去找大嫂。” 徐愿生看着她半晌，没再说什么，带着她往家属院走去。 顾远湘见她不和自己说话，心情变得低落。 她好像有些体会到顾溪回到顾家时的感受，明明是血缘亲人，但血缘亲人更关心的是替代了自己位置的人，甚至偏爱着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徐愿生心里是绝对偏爱着她姐的，世界上大姐第一好、小妹第二好[三花猫头] 第112章 第 112 章 第二更 还没到下班、放学的时间, 两人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人。 直到她们回到家属院，家属院大门附近的凉亭里坐着不少人。 天气好时，一般早上和下午, 这里的人都会很多，是大伙儿干活交流的场所, 甚至很多活动也喜欢在这里举办。 “哎, 这不是愿生吗？你去哪回来了？”有人和徐愿生打招呼, “这个女同志是谁？你家来亲戚啦？” 这年代的人情味很浓, 见个面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这会儿见徐愿生带着个提着行李袋的女同志过来，引来众人的关注。 徐愿生也没急着走, 带着顾远湘过去。 等她们走近, 看清楚顾远湘的模样时, 众人都吃惊了。 当即就有大嗓门的大娘叫道：“哎哟, 愿生啊, 这女同志咋和你长得这么像？不会是你的姐妹吧？” 徐愿生笑着嗯一声, “我们确实有血缘关系。”然后大大方方地给大家介绍, “她叫顾远湘，是来找顾团长的。” 顾远湘拎着行李，勉强地朝那群好奇盯着自己的人笑了笑, 心里很不自在。 “哟, 这闺t?女长得可真是俊，身上的衣服也好看。” “来找顾团长的？哦, 她也是顾团长老家的妹妹吧？” “闺女有对象了吗？要不要给你介绍个对象？” “……” 大伙儿都挺热情的, 以为顾远湘也是顾远扬兄妹俩老家的妹妹，有徐愿生、徐怀生这两个例子在，对顾远湘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 就是顾远湘虽然看着很憔悴，但她身上的衣服、手腕戴着的手表, 都不像乡下人，看着更像是城里来的。 而且她姓顾，难不成是顾团长老家那边的堂姐妹之类的？ 顾远湘脸上的笑容快要撑不下去。 看到徐愿生和这些军属相熟的样子，让她意识到，徐愿生来这里的时间不短，已经在这里打下坚实的群众基础。作为初来乍到的人，不管她说什么，都没徐愿生好使，也让她歇了那些解释的念头。 不过她也意识到，徐愿生似乎并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和顾溪的情况。 和大伙儿说了一会儿，徐愿生便和她们道别，带着顾远湘离开。 她扶着自行车，走得很慢，仿佛在拖延时间。 顾远湘忍不住怀疑，她其实是不想带自己回家见顾溪吧？ “愿生，你为什么会来部队这边？”顾远湘试着搭话，“你住在哪里？是住在我大哥家，还是住在溪溪那里？” 其实她也很好奇顾溪的情况，从顾溪结婚到现在，都快要一年没见了。 听到她叫自己“愿生”，徐愿生下意识皱眉，不过也没和她计较这个，说道：“我住我姐、姐夫家。”然后又冷漠地说，“我想我大姐，舍不得和她分开，听说她结婚随军后，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顾远湘：“……” 顾远湘被这句话堵得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她原本还想了解一下这个亲生妹妹的性子，但发现她对自己的意见非常大，说话夹枪带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溪和她说了什么，才会对自己这么不待见。 不过她说自己厚脸皮这事，顾远湘觉得也是有点。 毕竟顾溪已经离开徐家，和徐家算是毫无关系，徐家人居然厚着脸皮地跑到部队找她，甚至住到顾溪家…… 顾溪愿意接纳她，也不知道她是念旧情，还是太糊涂。 顾远湘用力地咬了下嘴唇，压下心头的难受。 当初听说徐家欢天喜地地接下顾家送过去的钱时，她就知道自己亲生的父母是什么德行，让她羞耻得快要哭了，她实在不想回到乡下的那个家。 只是她没想到，不仅是父母，就连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也是这样的德行，都是一群贪婪的、得寸进尺的乡下人。 她为有这样的亲人感觉到很羞耻，并不想认他们，在她心里，只有顾家人才是她的亲人。 在顾远湘的满腹思绪间，她们来到一处平房。 看到徐愿生掏出钥匙开门时，她忍不住往周围看了看，都是乡下的平房，非常的破旧，外墙是石头结构，路是泥巴路，只怕雨雪天时，地面很难走，还会弄脏鞋子…… 她完全无法适应这种地方，更喜欢城里的楼房和家里的二层小楼房。 徐愿生打开门，推着自行车进去。 进门时，她看了眼堂屋，没在那里见到顾溪，便知道她应该在书房。 果然，就见书房里走出一个人，穿着旧衣服，衣服上沾了不少颜料，就连她脸上都沾了些。 “愿生，你回来啦？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咦？有客人……” 当看清楚跟着徐愿生进来的“客人”，顾溪不由怔住，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 “溪溪。”顾远湘握紧行李袋，勉强地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好久不见。” 顾溪看了看她，又看向冷着脸的徐愿生，说道：“进来坐吧。” 说着她去给她们倒水，一边看徐愿生带回来的东西：“你去镇上集市啦？咋买这么多东西？钱够用吗？” “够的，今天文工团那边给我钱了，我有钱。”徐愿生脸上露出些许得意之色，她现在赚的钱比在老家多，心里格外有底气。 顾远湘坐在堂屋，手里端着一杯水，神色恍惚地看着顾溪和徐愿生说话。 她没想到顾溪反应这么平静，完全没有结婚前的尖锐、冷漠，整个人平和舒缓，像是将所有事情都放下。 看着她们说话时那种自然和谐的气氛，一看就知道是感情很好的姐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抱错的影响。 顾溪帮忙将徐愿生买回来的东西放好，取了些糖果、饼干放到桌面的托盘上。 “大姐，你咋又将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徐愿生嘴里数落她，“你的手和脸都是颜料，小心点啊。还有，先去洗干净手再吃东西，别沾到颜料，听说颜料里蕴含某些有毒的成分……” 顾溪摸了下脸，乖乖去洗干净手。 她洗完手后，用毛巾擦干净手上的水珠，总算正眼看向顾远湘，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来找顾远扬的？” 顾远湘点头，终于想起自己来部队的原因，鼻头发酸，忍不住哭出来，哽咽地说：“溪溪，家里出事了，爸爸、爸爸被关起来，妈妈和二哥到处找关系打点，想将爸爸救出来，我来找大哥，让大哥想办法救出爸爸……” 顾溪平静地听着，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果然，顾茂文还是被卷进贪污案，并没有因为她这辈子活着有所改变，顾家人还是走向他们上辈子的结局。 “……爸爸出事时，我们也去军区找过沈家，但我们进不去，见不到冯姨和沈叔叔他们。”顾远湘说到这里，面露几分怨愤之色，很快又敛下，“这次的事实在太大了，舅舅、舅妈那边帮不上什么忙，我们实在没办法……” 除了顾溪，平时他们家和沈家没什么联系，顾茂文出事后，他们自然也没办法找到沈家人。 现在唯一能找的，也只有顾远扬这个当大哥的，希望他能想办法救出被关起来的顾茂文。 徐愿生惊讶，原来她过来不是为顾远辉的事吗？ 她转头看向顾溪，发现她姐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出事的不是她的亲人——算了吧，这样的亲人不如还没有。 能有反应才有鬼。 顾远湘说到最后，可能实在是委屈难受，捂着脸哭起来。 顾溪没安慰她，倒了杯水慢慢地喝，还给自己剥了颗牛奶糖塞到嘴里含着，脸颊鼓起一个包包。 徐愿生坐着喝水，也没有安慰人的意思。 顾远湘哭了会儿，发现没人安慰自己，只能自己抹干眼泪。 看到坐在那里吃东西的顾溪和徐愿生姐妹俩，她有些木然，从家里出事到现在，她担惊受怕，到处找人、求人，被人冷漠地拒绝，经历过无数煎熬和人情冷暖，心气被打压不少。 只是，看到顾溪这副平静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生气道：“溪溪，我知道你一直怨爸妈他们偏心，但他们好歹也是你的父母，养了你五年，你怎么能这么、这么……” “我怎么了？”顾溪疑惑地看她。 顾远湘越发愤懑，“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他们？” 徐愿生一看她这副假模假样的神色，一股怒气就忍不住往心口窜，气得直接站起，“你……” 顾溪伸手将她压下去，对顾远湘说：“我以为在我结婚离开顾家后，咱们已经达成共识，日后各自安好，不是吗？” 相信顾家人应该没蠢到这地步，当初她都和他们闹成这样，怎么可能还像一家人？ 结婚后，她和顾家再无联系，不是大伙儿都心知肚明吗？非要她说得这么清楚。 顾远湘神色一滞，她当然明白，只是在顾家出事，到处求助无门，就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的帮助，会下意识地忽略以往的恩怨，希望她能伸出援手。 她勉强地道：“溪溪，不管如何，他们都是你的亲生爸妈……” “行了，别说这些。”顾溪说道，“顾远湘，别惹我生气，你知道我的脾气不好。” 顾远湘瞬间想起去年她做的那些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满脸惊恐。 这下子，她终于闭上嘴巴。 顾溪没理她，继续去书房工作，她的插图还没画完。 一会儿后，徐愿生也过来了，脸上露出些愧疚之色，“大姐，对不起，我将她带过来……” “说啥呢？”顾溪道，“你知道，我又不在意。” 徐愿生知道她不在意，但她自己心里却很在意，便将遇到顾远湘的事和她说了说。 顾溪点头，“原来是这样，没事，等嫂子回来，将她交给嫂子吧。” 想必季雅会安顿好她的。 ** 稍晚一些，徐怀生放学回到家。 进门时，看到坐在堂屋里的顾远湘，她吓了一跳，瞪t?大眼睛看她，越看越觉得她眼熟。 这时，就见二姐从灶房出来，朝她道：“回来啦，先去写作业，等会儿再吃饭。” 徐怀生看看二姐，又看看坐在堂屋里朝自己看过来的女人，终于反应过来，惊呼道：“二姐，她和咱们长得好像啊！” 徐愿生朝她白一眼，“她叫顾远湘，是顾团长的妹妹，来找顾团长的。” “哎？远扬哥的妹妹？那不就是……” 徐怀生终于反应过来，吃惊地盯着顾远湘，又看看她二姐，然后扭过头，跟着二姐去了灶房。 被留下的顾远湘有些尴尬。 她没想到除了徐愿生，原来还有一个妹妹也在，而且这个妹妹被养得很天真活泼，就是皮肤比较黑，能看出很有朝气。 这种看到她们，就像看到自己的感觉，让顾远湘心情很复杂。 如果当初没有被抱错，她应该也会像这两个妹妹一样，在乡下长大，家里重男轻女，有干不完的活，她会长得黑黑瘦瘦的，就像当初刚回顾家的顾溪…… 这么一想，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敢想这种事。 灶房里，徐怀生贴着她二姐，小声地问顾远湘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听完事情的缘由，她的脸垮下来，嘟嚷道：“你干啥要将她带回来？我、我不喜欢她……”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到顾远湘，但她确实不太喜欢这个血缘上的大姐。 在她心里，顾溪就是自己的亲大姐，没有相处过的人，哪会有什么感情？她宁愿没见过顾远湘，本能地不喜欢她出现。 徐愿生面无表情，“行了，我知道。” 她也不喜欢，可也不能直接将人丢下，免得她在部队里乱说，到时候还不知道外头会传出什么。 虽然大姐不介意被人知道她以前被抱错、在乡下长大的事，可到时候又会有一堆人过来将她当看猴戏看…… 她实在不想看到这些事。 第113章 第 113 章 第一更 很快就到晚饭时间。 顾溪已经从书房里出来,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洗去脸上的颜料，乌黑的长发用一条发带绑成一束垂落在胸前。 一直坐在堂屋里的顾远湘看到她这模样, 有些怔然。 先前顾溪穿着旧衣服、一身染料时，看着很狼狈, 也看不出什么。 如今她只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一身简单的穿着, 甚至没有怎么打扮, 就自然而然地凸显出她天生的优势，只是站在那里,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反观自己, 风尘仆仆, 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 看起来狼狈不堪。 顾远湘不禁生出一股自卑, 再无曾经在顾溪面前的优越感。 她没地方去, 顾溪几人摆明着不想搭理她, 她只能坐在这里发呆，同时观察屋子。 仔细看，发现这屋子虽然是平房, 外面看着挺破旧的, 屋里头却很干净，摆放的东西井井有条, 墙上挂着一幅风景画, 很有艺术感。 想到刚才顾溪一身颜料，她忍不住想，不会是顾溪画的吧？ 至于院子那边，除了靠墙的两棵石榴树有些田园风外, 她对另一边的菜地完全没兴趣，觉得种菜这种事是乡下人才会干的。不过想到顾溪和徐愿生她们是在乡下长大的，又能理解了。 这种地方…… 顾远湘实在不喜欢，她还是更喜欢城里，喜欢干部家属院的二层小楼房。 见她们准备吃饭，顾远湘不禁咬着嘴唇。 其实她早就饿得不行，但想到她们先前的态度，她又拉不下脸，只能在这里干坐着。 徐愿生端着炒好的菜到堂屋的桌子，看到顾溪，招呼她过来吃饭。 至于坐在那里的顾远湘，见她像木头似的，仿佛谁给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就忍不住牙疼，想要骂人。 也不知道顾家是怎么养孩子的，还是她天生如此。 这种恶心人的作派……她都能想象当年大姐回到顾家后，光是这家伙就能给她多少委屈受。 徐怀生低着头，没理顾远湘，默默地拿出三副碗筷摆好。 还是顾溪走过来，看到桌上摆好的碗筷，有些好笑，说道：“怀生，再去拿一副过来。” 徐怀生扁了扁嘴，没有说什么，转身再取一副碗筷过来。 顾溪转头朝顾远湘道：“你过来吃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去嫂子那里。” 虽然不喜欢这人，但不至于小气到连顿饭都不给她吃，吃完饭赶紧将人送走，省得看到她这委屈的样子晦气。 顾远湘听到她叫自己，终于起身过来，看向桌上的饭菜。 共有三道菜，青菜土豆炖豆腐、土豆丝炒辣椒、一碗咸菜，都是素菜，主食是杂粮饭。 不过虽然是素菜，因为徐愿生舍得放油，所以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在顾远湘看来，这吃得也太素了，都没见点肉，连鸡蛋都舍不得煮一个，难道她们平时就这么吃的？ 顾溪看到桌上的菜时，忍不住看了眼徐愿生，心知她是故意的。 自从徐愿生接到文工团的活后，她赚的钱不少，买菜都大方起来，每餐几乎都会有些荤腥，能买到新鲜的肉就吃新鲜的，没买到就吃鱼、坛子肉，或者割点过年剩下的腊肉和青菜一起炒，就算数量不多，那也是肉。 像今天这种，完全是素的还真是少见。 不过顾溪没说什么，默默地吃饭。 徐怀生更不会说什么，反正她是土豆脑，有土豆她就高兴，几天不吃肉也没关系，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一年都不一定能吃两回肉。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吃完饭，徐愿生和徐怀生姐妹俩收拾桌子，顾溪对顾远湘道：“嫂子应该回来了，我带你过去找她。” 顾远湘应一声，默默地提起旁边的行李。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天色还早，只有天边染上暮色，路上遇到很多人。 见到顾溪时，他们都热情地打招呼，然后顺嘴问一句她身边的年轻姑娘是不是她家亲戚，和徐愿生姐妹俩长得挺像的 顾溪介绍道：“她叫顾远湘。”多的便没说了，懒得解释。 幸好大伙儿都忙着回家吃饭，也没有多问。 直到周围没人，顾远湘突然问：“溪溪，你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看到这些人热情地和顾溪打招呼，就知道她在家属院的人缘很好。 和在京市时完全不一样，顾溪回到顾家后，因为太过安静木讷，嘴巴又笨拙，基本上没什么人缘。 “我们的关系？”顾溪奇怪地问，“我们有什么关系？” 顾远湘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有些受伤，“先前我过来时，遇到很多人，她们问我和愿生是不是姐妹，因为我们长得像，但愿生只说我们有血缘关系……” 她意识到，关于她和顾溪被抱错的事，家属院里的人并不知道。 或许这些人都以为顾溪是从京市来的，从小在京市长大，是标准的城里姑娘。 顾溪哦一声，平静地说：“你要是想说咱们抱错过的事，就去说呗，我无所谓。” “真的？你难道不担心吗？”顾远湘轻声说，“要是被人知道你在乡下长大，他们对你的态度可能会变？” 或许不会这么热情。 顾溪神色变得冷然，“那又怎样？难道在乡下长大很丢脸吗？还是在你心里，乡下人比不上城里人，就是低人一等的？”她转头看向顾远湘，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顾远湘，你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吗？” 被她如此不客气地怼回来，顾远湘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忙道：“我、我没有这么想？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城里就是比乡下好……” 这不是很多人的想法吗？这年头能在城里吃商品粮，就是高人一等，多少人想进城，想拥有一个城市户口，乡下人就是比不过城里人。 顾溪懒得理她，发现这人已经无药可救。 不，估计等她以后插队到乡下，体会过那些所谓乡下人的生活后，还会有点救吧？就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 来到顾远扬家，顾溪过去敲门。 开门的是顾团团，看到顾溪，她欢快地扑过来，搂住她的腰，“姑姑，你怎么来了？你吃饭了吗？我和妈妈正要吃饭哩~~” 顾溪将她抱起来颠了颠，“吃过了。” 顾团团搂着她的脖子咯咯地笑着，抬头就看到站在姑姑身后的顾远湘，好奇地看着她。 顾溪抱着她进去，顾远湘提着行李，神色忐忑地进门。 见小姑娘好奇地朝自己看过来，她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这就是大哥的女儿吧？你好，我是你的姑姑t?。” 顾团团搂着顾溪，盯着顾远湘，脆生生地说：“骗人，我姑姑在这里呢！” 说着，她的小手搂紧了顾溪，这个才是她最好最好的姑姑。 顾远湘的表情变得有些勉强。 灶房那边，季雅将煮好的面端出来，看到顾溪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过来，不由有些惊讶。 “嫂子。”顾溪和她打招呼，将顾团团放下来，“这是顾远湘，她来找我哥。” 顾远湘？ 季雅很快就意识到，这个是当年和顾溪抱错那个假千金。 她特地看了看，发现顾远湘和徐愿生姐妹俩长得很像，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只是顾远湘一看就知道是家境良好的家庭里养出来的，不像徐愿生姐妹，她们是在乡下吃过苦的，给人一种更坚韧向上的感觉。 季雅很惊讶，不知她好好的，怎么跑到部队来了？不会是为了顾远辉的事吧？听说人早就送去农场，这会儿过来也迟了吧？ 和徐愿生一样，她也误会顾远湘过来的目的。 季雅是个做事很有条理的人，将两碗面端到桌子上，招呼女儿过来吃面，问道：“你们吃过了吗？要不要也吃点？我再去给你们煮碗。” “不用，我们吃过了。”顾溪说道，看向她煮出来的面，毫无胃口。 嫂子和沈团长一样，没什么厨艺，她只追求将食物煮熟能吃就行，如果顾远扬不在家，她一般都是带着女儿吃食堂，或者是自己随便煮点挂面。 幸好顾团团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才能好好地被养这么大。 季雅得知她们已经吃过，没再去煮面，让她们坐下来，给她们倒水。 “嫂子，你先吃面吧。”顾溪说道，“面要是坨了就不好吃啦。”天大的事，也等吃完饭再说。 而且顾远扬不在，就算再急也没用。 季雅朝顾远湘笑了笑，拿起筷子，一边吃面一边问：“你怎么来了？找你哥有什么事？” 顾远湘听到她问，眼泪顿时止不住。 她一边哭，一边将顾家发生的事和她说了。 季雅整个人都惊住，一时间忘记吃面。 这事确实挺严重的，没想到公公居然因为贪污被捉了，甚至一个不小心，可能要吃花生米。 “爸爸没有贪污，他不会做这种事！”顾远湘很激动地说，“他是被冤枉的，被人连累了……”她哭着说，“这些天，妈妈和二哥都在想办法救爸爸，我来找大哥，让他去救爸爸……” 季雅拧着眉，就算是被冤枉的，但他卷进这种事，只怕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季医生难得头疼起来。 就算老顾在，只怕也没办法做什么吧？一旦他掺和进去，对他的影响肯定很大，她心里都有点希望老顾不要管这事，以免被连累。 人都是自私的。 比起没见过面的公婆，她当然想让丈夫好好的。但那是丈夫的亲生爸妈，顾远扬又不可能不管。 季雅不禁庆幸，幸好顾远扬不在部队，希望他迟些再回来。 “大嫂，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顾远湘红着眼睛问，神色焦急。 这事不能再拖了，拖得越久，顾家就越危险，只怕到时候连他们都会被连累。 她会来部队，也是因为顾家出事后，连带着江惠君和顾远征的工作都停了，她也没办法去学校，他们给部队打电话找顾远扬，又一次找不到人。 所以她只好买车票直接过来。 季雅道：“这事我也不清楚。” 虽然部队这次举办越野侦查大赛的事给大伙儿提了一句，但家属们只要懂的，都不会特地去打听什么。 作为军属，季雅是知道分寸的，从来不会过多询问部队的事。 顾远湘闻言又哭了。 季雅被她哭得头疼，徒劳地安慰道：“你也别哭了，或许爸那边不会有事的。” 顾远湘没听，继续默默地哭。 顾溪也受不了她这么哭，朝季雅道：“嫂子，她说要等哥回来，这段时间，就让她住你这里吧。” 她是不可能让顾远湘住她家的，就算书房还有张床也不行。 留她吃顿饭已经算是难得的良心了。 季雅心里叹气，知道顾溪和顾远湘的关系不太好，自然也不勉强，说道：“行的，就让她住下来。” 将人送到后，顾溪赶紧离开。 顾团团见姑姑走了，另一个不认识的“姑姑”却留下来，嘴巴不禁撅起。 季雅转头看到，拍了拍闺女的脑袋：“干嘛呢？赶紧吃面，都冷了。” 小姑娘听话地继续吃面，一边看着还在哭的顾远湘，脸蛋都皱巴起来，小声地问：“妈妈，这个姑姑在哭什么呀？” 季雅神色一顿，说道：“小孩子别多嘴，吃你的面。” “可是她一直哭呀。”顾团团说，“就像我摔倒时，磕破皮都不哭的，大人一直哭真是羞羞脸。” 顾远湘：“……” 顾远湘听到这话，有些哭不下去。 她抽了抽鼻子，看向季雅，可怜巴巴地说：“大嫂，那我暂时打扰了。” 季雅松口气，她不再哭就好，一边说：“你这段时间先安心住下，你哥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顾远湘满腹愁绪焦急，但也没办法，只能等了——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14章 第 114 章 第二更 顾溪回到家, 见两个妹妹蹲在院子的菜地里。 一个在拔草，一个在捉虫，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低迷, 像是吵架了 “怎么啦？”顾溪笑问道，“你们吵架啦？” 徐怀生迅速站起身, 叫了一声大姐, 将捉到的虫子丢到鸡舍里喂鸡, 然后跟在她身后, 嘟嚷道：“我们才不会吵架，因为二姐只会打我骂我, 不会和我吵架！” “我几时打你骂你了？”徐愿生很生气地瞪她。 徐怀生朝她扮了个鬼脸, 躲到顾溪身边, 气得徐愿生伸手要拧她, 姐妹俩绕着顾溪转来转去。 顾溪被她们转得头晕, 直接一手抓一个, 带着她们去天井洗手。 “行了行了, 要是太闲，怀生去写作业，愿生去练字, 愿生最近都没怎么练字了, 得多练练才行。” 这下子，姐妹俩终于稍停。 被镇压的姐妹俩坐到堂屋, 将堂屋的灯打开。 这年头的人一般不到天黑得看不见, 都舍不得点油灯或者开灯，不过顾溪怕她们近视，只要屋里的光线暗下来，就会直接开灯。 徐怀生取出作业本, 写了会儿作业，然后开始偷偷地看顾溪。 徐愿生压根儿没练字，坐在那里发着呆。 “你们这是干嘛呢？”顾溪好笑地道，“奇奇怪怪的，有话就直说。” 徐愿生索性放下手里的笔，认真地说道：“大姐，我没想到我们和她长这么像。” 徐怀生扁嘴，发现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她们姐妹长得这么像，意识到她的身份时，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当然啦，你们都是同一个妈生的嘛。”顾溪接受良好，一脸笑意，“顾远湘从小就挺漂亮的，你们和她长得那么像，证明你们也是大美人。” 自从来到部队后，可能吃得好，徐怀生现在已经没那么瘦，不过看着还是有些黑，也是平时不注意防晒的原因。 但也能看出，以后她能好好长大，长得肯定是不差的。 倒是徐愿生，捂了一个冬天，皮肤已经捂白不少，现在不需要她下地干活，每天大多时间都是窝在房间里做衣服，没怎么晒太阳，皮肤越发的白晳，虽然没有顾溪的白，但在人群中也很亮眼，一看就是个漂亮的大姑娘。 顾溪打量徐愿生，想到有时候和家属院的嫂子们聊天时，她们也会说到徐愿生的年纪该找对象了，要给她介绍对象什么的，心里就有些感慨。 她家的妹妹也要到被人催婚的年纪了。 徐愿生姐妹俩被她说得眉开眼笑，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听好话，听别人说自己漂亮的。 特别是被长得更漂亮的大姐这么说，都让她们产生一股自信，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嘛。 只是刚笑会儿，徐愿生就反应过来又被她姐给哄了，顿时板起脸。 她绷着脸说：“我才不管她漂不漂亮，我只是觉得……她这性格咋这么古怪？反正我受不了。” 徐怀生点头，“我也受不了。” 要么像大姐这种温和包容的大姐姐类型，要么像二姐这种爱憎分明、干脆利落的，像顾远湘这种小媳妇一样动不动就委屈的，她真t?的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 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可能也是因为实在陌生，但又有血缘关系，无法彻底忽视。 顾溪道：“人有千面，习惯就好，反正你们又不用和她住在一起，她很快就会离开，不用在意。” 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顾远湘是不可能一直待在部队。 除非她嫁过来，不过也不太可能，上辈子顾远湘可是下乡插队的，没有嫁到部队。 徐愿生瞅着她姐，“你和她生活五年，她这种性格，你一定不好受吧？”说到这里，她又有些难受，“大姐，我们和她长得这么像，看到我们时，你不觉得难受吗？” 会不会膈应到？ 徐怀生也紧张起来，扑到顾溪面前，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说：“大姐，你别讨厌我们！” 顾溪被她们弄得哭笑不得，有些理解刚才回来时，她们为什么会那样子了。 估计是被顾远湘刺激到，再加上三人是血亲，长得这么像，难免怀疑她会因为顾远湘讨厌她们。 她一脸正色道：“你们说什么？你们是你们，顾远湘是顾远湘，就算你们长得再像，她和你们也没关系，我分得很清楚。” 虽然讨厌顾远湘，但她没有讨厌到恨不得她去死的地步，更不可能因为顾远湘迁怒到两个妹妹身上。 她和徐愿生、徐怀生曾经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坚难地抱团取暖，一起长大、互相安慰、互相扶持……不会因为任何事影响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徐愿生定定地看着她，然后扭开脸，嘀咕道：“那你心里就没有疙瘩吗？” 她真的不难受吗？ 好不容易回到真正的亲人身边，却发现他们身边有一个早已取代自己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从小生活富裕，不愁吃穿，被全家宠成一个小公主，和在贫困愚昧落后的家庭中长大的她是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对比多鲜明？鲜明到心里难免会滋生出不平、愤怒和嫉妒。 贫穷和愚昧真的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能打压一个人的肉|体乃至精神，让人变得扭曲丑陋。 如果可以，谁不希望在富裕的家庭里长大，衣食无忧？ 能被父母兄弟宠爱着，不必饿肚子，不必从小干活，不必被大人非打即骂，过得那么压抑又苦闷。 徐愿生越想，越为她委屈。 从小就生活无忧无虑、不愁吃穿的顾远湘有什么可委屈的？ 她再委屈，有代替她在徐家那种地方长大的顾溪委屈吗？那可是肉|体和精神都被狠狠践踏着长大，几乎要将她的精神和身体一起摧毁的恐怖地方。 如果将自己放在她姐的位置，徐愿生觉得，她会和顾远湘不死不休，回到顾家的第一时间，就闹着将顾远湘送走。 她也要顾远湘经历顾溪曾经的生活，这些都是顾溪为她受的。 甚至让顾远湘滚回徐家，她代替顾溪在顾家过了十五年的优渥的日子，早就够了，顾溪不欠她的，反倒是她欠顾溪的。 可顾家居然舍不得。 这得多贱啊！自己的孩子不疼，反而去疼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就算养了十几年，有了感情，但亲生的孩子代替她在乡下受那么多苦，不是更应该更疼爱她、补偿她吗？ 面对这些事，她姐当时心里又有多难受？- 顾溪哪里不明白，徐愿生是为自己打抱不平。 她故意不和两个妹妹说自己在顾家的事，就是不希望让她们多想。但徐愿生实在是个聪明的，很容易就能猜出来，而且她的性子太极端，总会多想。 “愿生，我真的不在意。”顾溪一脸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有将她和你们混为一谈，看到她也不会联想到你们，你们都是我妹妹，这点永远不会变。” “真的？”徐怀生巴巴地问。 顾溪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轻松地说：“而且五年前，你们两个长得黑黑瘦瘦的，和顾远湘真的是一点也不像，我完全没办法将她和你们混为一谈，并不觉得她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回到顾家，看到顾远湘时，她曾经心里也是有几分好感的。 主要是因为她和徐愿生、徐怀生是血缘上的姐妹。 那时候，她偶尔想两个妹妹时，还会在顾远湘身上寻找姐妹俩的痕迹，忍不住想，两个妹妹长大后，是不是也像顾远湘这么漂亮。 “和你们五年不见，我也不知道你们长成什么样，哪会想你们和顾远湘像不像的。”顾溪拍拍她们的脑袋，“五年不见，你们都长大了。” 她不知道如果上辈子自己没死，再见到姐妹俩，看到她们和顾远湘长得这么像，会有什么心情。 但她已经和她们隔了几十年不见，只会更珍惜两个妹妹，而不是在意这些。 徐愿生姐妹俩听到这话，脸顿时皱起来。 她说得还真挺对的，五年前，姐妹俩都是黑黑瘦瘦的黄毛丫头，她们和生活在城里衣食无忧的顾远湘肯定是不像的。 姐妹俩终于放下这事。 她们确实挺纠结自己和顾远湘长得这么像，而顾远湘性格这么讨厌，会不会让顾溪也讨厌她们。 但顾溪太会说了，姐妹俩很容易就会被她安慰到。 ** 徐愿生虽然很想将顾远湘抛在脑后，但只要想到她还在家属院里，就忍不住警惕。 她觉得顾远湘会闹事，会给顾溪添麻烦。 徐愿生的性格极端，爱憎分明，总是不啻将人往坏处想，虽然只接触短短时间，让她了解到顾远湘的一些性格，这种事还真是不好说。 一天、两天、三天…… 顾远湘都很安分，没有出门。 但徐愿生并未放松，只要这人没走，她就不能放心。 这几天，她减少在家工作的时间，没事就在家属院里溜哒一下，找人聊聊天。 顾溪注意到她的紧绷，时不时往外跑，意识到她可能被顾远湘影响了，不免叹气，说道：“愿生，不管她在外头说什么，我都不在意，随她去吧。” 连阿飘都当过了，难道还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她身上能说的事，也就是和顾远湘抱错这件了，以及在乡下生活十五年。 这些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不管是在城里长大，还是在农村长大，有什么区别吗？她没作奸犯科，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她问心无愧，没啥好在意的。 要是真有人因为这个，跑过来对她指手画脚的，顾溪也可以直接将人扫地出门。 徐愿生看她一眼，说道：“可我在意。” 她不想让人再伤害大姐，以前她在顾家受委屈时，自己远在徐家屯、年纪又小，无能为力。但现在大姐都结婚了，随军来到部队，哪里还能再让她受委屈的道理？ 当妹妹的，受她庇护长大，有能力时，不应该护着她吗？ ** 顾远湘焦急地等顾远扬回来，因人生地不熟的，不怎么出门。 直到这日，她终于出门。 顾远湘去供销社买了些生活用品。 她知道这里不是京市，不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只是一个过客，家属院里的人和顾溪、徐愿生更熟悉，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妥，所以她并没有在家属院里和人说闲话。 回来时，顾远湘被热情的大娘们拦住说话，她勉强地应付，直到对方得知她这段时间都住在顾团长家，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顾远湘沉默了下，说道：“家里出了点事，来找大哥帮忙。” “啥事啊？” “这……” “也没什么事。”徐愿生走过来，“就是一些家里的事罢了。” 顾远湘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周围的人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越发的觉得两人挺像的，笑呵呵地说：“你们真不是亲姐妹吗？这长得也太像了。” 徐愿生笑道：“其实是同个妈生的。” “咦？你们真是姐妹啊？咋不同姓？” 徐愿生说：“她从小在别人家长大，和我们不同姓。” “别人家长大的？不会是过继出去了吧？” “也不算，只是抱到别人家养的。” “……” 顾远湘站在一旁，看徐愿生游刃有余地应付热情的大娘们，明明听着每句话都回答了，却有所保留，无形中引导着大伙往另一个方向想。 原来这个亲妹妹是这种性格，强势又聪明，甚至看向自己时种了然的神色，比任何冷嘲热讽都让她难堪。 就像将自己看透了一样。 等周围的人离开，徐愿生平静地看她一t?眼，转身离开。 “愿生。”顾远湘赶紧追过去，一脸疲惫地说，“你不用这样，我不会在外头说什么……” 徐愿生冷漠地“哦”一声，明摆着不相信她。 顾远湘咬了咬嘴唇，“虽然我不知道溪溪和你们说了什么，让你们这么讨厌我，但我真的没想过要让溪溪怎么样，我只是、只是……” “只是羡慕我姐才是顾家真正的女儿，你只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所以你嫉妒她，是吗？”徐愿生目光锐利，“你一直嫉妒她，给她使绊子，看到顾家人更偏心你、忽略她，所以你很得意吧？” 顾远湘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我、我没这么想……” “有没有这么想，你自己清楚。”徐愿生忍不住笑了下，“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血缘这种东西还真是神奇，我们有一样的血缘，骨子里都有一样卑劣的东西，你怎么想，我都知道。” 因为她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总会将人想得很坏，很阴暗。 所以她能轻易揣摩到顾远湘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15章 第 115 章 第一更 顾远湘被徐愿生说到破防了。 她的脸色煞白, 摇摇欲坠，觉得自己怎么解释都不对，眼前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是她曾经恨不得逃避的真正的血缘亲人, 对她毫不客气，厌恶之极。 每一句话都像尖刀般, 狠狠地刺向她, 将她不堪的一面揭开。 徐愿生却仍是没放过她, “我知道, 你厌恶我们这些和你有血缘关系的真正亲人。”她嗤笑一声，“不过也能理解, 因为我们都是乡下人, 贫穷、愚昧、落后、无知、贪婪、丑陋……这些都让你感觉到难堪, 让你不愿意接受。” “我们这些血亲和体面富裕、光鲜亮丽的顾家人完全不一样, 不是你想要的亲人, 你甚至恨我们为什么存在……” 虽然她和顾远湘不熟悉, 但只要看到她的某些言行, 就能知道她的想法。 或许真的是在城里长大的，有很多“城里人”的毛病，有种高人一等的傲慢, 自以为是的高贵。亲生父母贪婪地收下顾家送过去的钱, 让她对真正的亲人心生厌恶，觉得他们品性低劣, 不如顾家的高贵。 真是太可笑了。 顾远湘终于彻底破防, 又急又气，最后哭着跑开。 徐愿生目送她跑远，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这才到哪啊？ 居然这么脆弱的？这么点承受力，要是以后遇到更不堪的事, 她能挺得过来吗？现在顾家出事，看情况只怕她以后不会太好过，她能承受得住吗？ ** 季雅下班回到家，发现顾远湘一直在客房里没出来。 她将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放到堂屋的饭桌上，朝女儿说：“团团，去叫姑姑出来吃饭。” 顾团团先是应一声，然后严肃地对她妈说：“妈妈，要叫她远湘姑姑，我有那么多姑姑，要叫名字，不然很容易混淆的。” 除了顾溪这个姑姑外，她还有愿生姑姑、怀生姑姑。 季雅有些好笑，发现女儿和顾溪有些像，对某些称呼很坚持。 就像顾溪坚持不叫顾远扬大哥，“大哥”这称呼是给沈团长的，顾团团也坚持不叫顾远湘“姑姑”，在她心里，姑姑这称呼是顾溪的。 “行，知道了，去叫人吧。” 顾团团这才蹦蹦跳跳地去叫人。 不过很快她就出来了，跑去灶房那边，对正在拿碗筷的季雅说：“妈妈，远湘姑姑说她不想吃饭。” “不想吃饭？怎么了？”季雅疑惑地问。 “不知道，她好像在哭，我听到她抽鼻子的声音。”顾团团说着，小大人般地叹气道，“她咋这么爱哭呢？我都很久没哭过了。” 前几天顾远湘来到部队时，就哭得挺久的，让顾团团印象深刻。 季雅拍拍女儿的脑袋，让她别胡说，便进屋里找顾远湘。 到底也是另一个小姑子，总不能真的放着不管，万一将人饿坏，她也过意不去。 季雅进屋时，发现屋子里的窗帘拉着，屋里的光线很暗，顾远湘就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着泪，时不时抽泣一声。 她的神色顿了顿，不知道她咋又哭了，还哭得这么委屈伤心，难道是为顾家的事？ “远湘，吃饭了。” 顾远湘埋在被窝里，抽泣地说：“我、我没胃口，不想吃……” “你怎么了？”季雅顺嘴问一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没有不舒服……” 季雅的情绪一向很稳定，做事很有条理，在医院里要面对各种形形色色的病人，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回到家后，她还是希望家里的人能省心点，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有矛盾直接说开就好，别动不动就发脾气，或者委屈哭泣，因为这些真的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只会越来越多问题。 季雅沉默了下，到底不能真的这么放着不管，又询问几句。 顾远湘终于开口，呜咽地说：“嫂子，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愿生这么讨厌我，就算她和溪溪相处了十五年，心里偏着她，可我也是她的姐姐，是她血缘上的亲人，她怎么能说那种话呢？她真是太过分了……” 听到这话，季雅莫名其妙。 说的是什么屁话？徐愿生和顾溪一起长大，听说顾溪从小到大都护着两个妹妹，就连离开徐家屯都放不下她们，给她们寄钱读书，甚至在徐愿生遇到困难时，还将姐妹俩带到部队…… 这样的感情，哪里是区区一点血缘能比的？ 徐愿生不偏心顾溪，难道要偏心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血缘上的姐姐吗？她又不是有病。 就像当初顾溪回到顾家时，顾家所有人都偏着顾远湘一样的道理，这种事不是很容易就能理解的吗？有啥好哭的？ 季雅总算明白，为什么顾溪将顾远湘丢到这里后，就赶紧跑了，甚至都不来看一眼。 顾远湘这脑子真的没病吗？ 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只能偏心她、围着她转才行？ 季雅终于有些理解顾溪，为什么她对顾家人都没什么感情，要不是顾远扬为人还算不错，努力地想要当好大哥、补偿她，只怕她连这个“哥”都不想认。 光是看顾远湘的性格，就知道顾家其他人以前对顾溪是什么态度。 要是她，估计也不想认这些所谓的亲人。 季雅难得有些无奈，突然觉得，顾远扬还是赶紧回来吧，先将顾远湘送走再说。 她的工作真的忙，回到家只想好好休息，并不想再费心思哄人。 最后，季雅还是将顾远湘叫出去吃饭。 她也不说徐愿生的事，只道：“再等几天，你哥应该就能回来。” 顾远湘的双眼红肿，神色低落，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饭，听到这话，也只是勉强地扯了扯嘴唇。 突然，她问道：“嫂子，溪溪随军到这边后有工作吗？我看家属院里的人都挺喜欢她的……” 听说部队这边的工作岗位少，很多家属都是没工作的，只能在家里伺候男人和孩子。 在她看来，没工作的女人，不就是像米虫一样，只能仰赖着男人吗？ 顾溪难道也是这样的？ 而且部队离市区很远，光是坐车过来就要将近三个小时，买东西也不方便，顾溪住在这种地方，还真是连乡下都不如…… 她能住得习惯吗？ 季雅道：“大家喜欢溪溪很正常，毕竟溪溪的性子挺好的，和家属院的人相处得很好。溪溪来到这边后，就开始写文章寄到出版社，听说还给文章画插画，一幅插画的价格不低，现在她每个月赚的钱，比我的工资还要高……” 顾远湘瞪大眼睛，“写文章？画插画？”她不敢置信，“她居然会写文章？” “是啊，写得挺好的，出版社常和她约稿，连稿费都涨了，听说现在她的稿费已经到千字四块钱，可能以后还会涨。” 季雅很为顾溪高兴，小姑子能过得好，她和老顾也放心了。 顾远湘呆呆地坐着，甚至忘记吃饭。 “你怎么了？”季雅转头看到她的样子，有些纳闷，怎么看起来很不愿意相信的模样？ 顾远湘回过神，勉强地扯了下嘴唇，“没什么，没想到溪溪居然这么厉害。” “可不是。”t?季雅点头，“她确实很聪明，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听说她只用五年，就从小学读到高中毕业，要是她能正常入学，读大学肯定没问题……” 这时，顾远湘倏地站起身，低低地说道：“我饱了，你们慢吃。” 然后转身便回了客房。 正在努力干饭的顾团团有些懵逼地抬头，疑惑地问：“妈妈，远湘姑姑又咋啦？她的饭还没吃完呢。” 都剩下这么多，不吃多浪费啊。 在他们家，是不准浪费粮食的。 季雅淡定地道：“没事，给她留着明天吃。” 既然今晚有剩饭，明天中午就不用特地回来给她带饭了。 ** 顾溪不知道顾远湘被徐愿生弄得破防，还大哭一场，徐愿生回来也没特地提这事。 抽了个空，她去通讯室给京市大舅家的表姐江书音打电话。 离开京市后，除了和沈家人联络外，还和这个表姐联系，偶尔给她寄些东西。 两人的联系虽然不频繁，但也有书信往来。 顾溪打电话到江书音工作的报社，那边很快就接通，她直接问：“表姐，我爸那边情况怎样？” “唔……不太好。”江书音委婉地说，“姑父的事挺麻烦的，我爸妈也没办法。” 她以为顾溪打电话过来，是想找他们帮忙。只是这事他们家真的帮不上什么忙，怕连累自家人，为此还被姑姑江惠君埋怨过，她爸说起这事也挺烦的。 顾溪道：“这样啊……” 肯定没办法的，江家就算有能耐，也不会为顾茂文去冒险，更何况现在的江家人比较分散，守在京市的大舅、大舅妈的行事偏向保守，不愿意将一家子都搭进去。 “其实前几天，顾远湘来到部队。”顾溪和她说道，“只是我哥目前不在部队，帮不上忙，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打电话问问你。” 江书音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事她爸妈也和她说了，说顾远湘去部队找顾远扬，想让他将顾茂文捞出来。不过他们都觉得，顾远扬最好不要插手，别为顾茂文毁了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既然当爸的已经折进去，为了保住儿子的前程，更应该避嫌才对。 但显然顾家人不是这么想。 和江书音聊了会儿，了解京市的情况后，顾溪就挂断电话。 事情和上辈子她听到的完全没差别。看来上辈子，顾远湘应该也来部队找顾远扬，但最后顾远扬并没有出面做什么。 如此，她就放心了。 ** 又过去十天，顾远扬终于回来了。 顾远湘每天都焦急地等着，都快要等到绝望，总算盼到顾远扬回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顾远扬刚回到家，还没坐下来喝口水歇歇，就看到不应该在这里的顾远湘出现在家里，然后扑到他怀里大哭，人都懵了，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那里的媳妇和闺女。 对此，季雅和顾团团都很淡定。 因为顾远扬一直没回来，顾远湘每天都焦急得不行，最后以哭收场，看她哭得多了，早就免疫。 虽然能理解她的焦急，可这么哭也没啥用啊。 “远扬，是爸出事了。”季雅将顾茂文的事和他说。 等她说完，顾远湘也抹着泪，激动地说：“大哥，你一定要救爸，爸绝对没有贪污，他是被连累的，但没人相信爸，都不愿意救爸出来……” 顾远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虽然心头惊涛骇浪，不过到底能镇得住，他深吸口气，扶住顾远湘，说道：“这事我知道了，明天我给京市那边打个电话。” 现在太晚了，也不好打电话。 顾远湘听后，以为他会救出顾茂文，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双眼含着泪，“大哥，现在只有你能救爸了！自从爸出事，妈和二哥找了很多人帮忙，但他们都不愿意出面，我们还去过军区那边，原本是想找沈家帮忙的，可是我们连军区都进不去，根本见不到他们……” 说到最后，她脸上露出怨愤之色，觉得沈家太过狠心。 在可靠的大哥面前，她难得告状：“明明沈家娶了顾家的女儿，可这种时候，他们连露个面都不愿意，实在太过分……” 顾远扬拧着眉，打断她，“这事沈家不方便插手。” 沈家和顾家能有什么交情？ 不要说因为两家是姻亲，就必须要帮忙，要不是顾溪，顾家和沈家根本不会成为姻亲。 听说顾溪当年救了冯敏，冯敏将顾溪当亲生女儿一样爱护，可是顾家这些年对顾溪很不好，沈家估计心里也不高兴，不可能会主动帮什么忙。 这是人之常情——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16章 第 116 章 第二更 看到沈明峥回来, 顾溪高兴地扑过去。 沈明峥伸手将人接住，转头一看，发现原本在堂屋里写作业、练字的两个小姨子已经识趣地回房, 免得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她们还没对象呢，得照顾一下单身狗的心情。 “大哥, 大哥, 你回来啦！”顾溪高兴地说, “要不要吃饭？还是先去洗澡？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知道他今天会回来, 所以她们都没给他留饭，不过给他做饭也不费事。 沈明峥将她扶好, 说道：“我身上脏, 先去洗澡吧。” 现在天气已经热了, 在外头忙碌一天, 满身大汗和灰尘, 还真是脏兮兮的, 也亏得他刚回来, 才能得到她热情的迎接，要不然像平时，估计得先嫌弃地将他赶去洗澡。 沈明峥去洗澡时, 顾溪便去灶房给他做吃的, 怕他饿，也没做复杂的, 做了碗酸菜鸡蛋面, 里头放了些自家菜地里拔的青菜，绿油油地铺在面上，煞是好看。 等面做好，他也洗完澡出来。 顾溪见他身上还有水珠, 拿了条毛巾过来给他擦了擦，一边问道：“大哥，我哥也回来了吗？” “回了。” 顾溪哦一声，“他再不回来，顾远湘估计眼睛都要哭瞎了。” 顾团团过来玩时，和她说顾远湘在家里几乎每天都在哭，哭得她都不想待在家。 顾溪听得也很惊讶，没想到顾远湘居然是这样的性格，以前真的没见她哭过。 或许是上辈子她死得太早，死后就没见过他们，所以也不知道顾远湘居然是这么扛不住事的性格，出事后就只会哭。 沈明峥疑惑地问：“顾远湘？她来到部队了？出什么事？” 他直觉顾家可能出事了，要不然人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到部队这边？ 顾溪将顾家的事和他说了说。 等他听完，不由低头看她，见她神色平静，像是说着和她不相干的人和事，没有影响到她分毫，或许在外人眼里，显得太过冷漠无情。 沈明峥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将面吃完，然后去洗碗。 直到夫妻俩回房休息时，他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搂着，低头亲吻她温软的脸蛋，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在安慰她。 顾溪抬头看他，说道：“大哥，我打电话给书音表姐，问过顾家的事，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我爸要被下放，我妈、顾远征的工作都没了，到时候顾远征他们估计要下乡插队……” 沈明峥嗯一声。 两人很快就止住这话，没再聊顾家的事，顾溪和他说起这段时间自己在家里写的故事，以及画的插画。 她摸了摸他的脸，发现他晒黑了，人也瘦了，面部棱角分明，显得五官更深邃立体，而且人看着也糙了许多。 幸好，还是很好看的一张脸。 “你瘦了好多。”她嘟嚷道，“算了，最近好好补补吧，明天杀只鸡给你进补。” 沈明峥眼里浮现笑意，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颊边碰了碰。 ** 虽然顾远扬回来了，但他仍是不得清闲，还有一些后续工作要忙，以及写这次大赛的报告之类的。 纵使如此，顾远扬仍是抽了些时间，打听京市的情况。 顾远湘原本安心地等着他的消息。 只是几天过去，顾远扬都是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顾远湘就算想找他问问情况，也堵不到人，心情又开始焦急烦躁起来，脾气也不太好。 顾团团每次回到家，看到她时，都不太想搭理她。 她的年纪还小，被父母教养得很乖巧听话，虽然很体谅这个姑姑遇到不好的事心情很差，可她每t?次说不到几句话，不是怒气冲冲的，就是开始哭，然后埋怨顾远扬不知道在忙啥事，为什么都见不到人…… 小朋友被她搞得心里也有些委屈，放学后也不回家了，直接跑去顾溪那里。 这日，顾远扬终于难得提前回家。 虽然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但比以往三更半夜回来要好。 季雅看他一脸疲惫，人看着瘦了很多，眉头皱了下，到底没说什么，得知他还没吃饭，去灶房给他煮了碗面，顾团团也贴心地给爸爸倒杯水。 顾远湘从房里跑出来，惊喜地说：“大哥，你回来啦！爸爸那边怎么样？爸爸没事吧？” 顾远扬抬了抬手，让她别急，示意她坐下，说道：“湘湘，这次的事比较麻烦，爸没办法全身而退，他虽然没有……但上头要抓典型，爸正好撞到这事。” “啊？”顾远湘呆立在原地。 顾远扬的神色很疲惫，透着一股憔悴，他继续道：“爸被下放了。” 在他看来，这个结果还算好，至少人能保住，而且下放的地点也可以安排，不会让他去太危险的地方。 顾远湘浑身颤抖起来，带着哭腔问：“怎、怎么会？你真不能将爸救出来吗？让爸妈和二哥都恢复工作吗？让我们像以前那样……”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想家里还像以前那样，爸妈、二哥都有工作，她也可以回学校，继续读书。 她还没从大学毕业。 顾远扬只是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顾远湘整颗心都凉了。 怎么会呢？居然连大哥也没办法吗？要是这样，那妈的工作、二哥的工作，她在学校那边……她简直无法想象那后果。 更让顾远湘惊恐的是，等她打电话回京市问情况，从顾远征那里得知，他们要下乡了，那边让她回去，准备下个月下乡。 顾茂文的事情到底影响到家里的人，他们家的房子已经没了，江惠君和顾远征目前住在江家，等顾远湘回去，兄妹俩便要准备下乡。 顾远湘惊慌失措，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从来没想过要下乡。 自从知青下乡的政策出来后，她也特地了解过，但这些和他们家没什么关系，他们家一直好好的，主要也是沈家帮了忙，怕顾溪因为符合条件被送去下乡。 但是，现在顾家出事，而且影响太大，顾远征现在没工作，她也没办法回学校，只能下乡插队了…… 顾远湘惊慌地回去找顾远扬，哭着说：“大哥，我不想下乡，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无法想象以后下乡的日子。 她在城里长大，无法习惯落后贫困的农村，听说知青下乡后还要下地干活，就像以前的顾溪，会不会晒得黑黑瘦瘦的，会不会双手都落下无数的伤，还有厚厚的茧，手指都变得粗糙扭曲…… 顾远扬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结果也不意外。 只是看她这么不想下乡，他想了想，提议道：“你要是不想下乡，可以在城里找个人结婚。”他又问道，“你有对象吗？” 顾远湘怔了怔，脑海里想到一个人，嘴里道：“没有……” “那你要不要先找个对象？”顾远扬耐着心问，到底也算是妹妹，想将她安排好。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下乡，只怕会被欺负，结婚后留在城里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远湘茫然地看他，找什么对象？这么短的时间，她要去哪里找个适合结婚的对象？ 而且她现在也不想结婚。 顾远扬看她这副没主意的模样，都想叹气了，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想，到底要说出来，他才能给她拿主意。 顾远湘犹豫地说：“我不想下乡，也不想找对象……” “这不行。”顾远扬说道，“你得选一个。” 顾远湘急了，“我、我能不能留在部队这边？”虽然部队远离市区，偏僻得连乡下都不如，但在这里，至少是安全的，也不用干什么活，还有大哥在，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不会放着自己不管。 顾远扬道：“你想留在这里也行，可以在这边找个对象，部队里有很多优秀的单身男青年，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顾远湘硬着头皮，“我就不能不找对象吗？” “不行。”顾远扬很坚定，“这是上面的政策安排，不想找对象就下乡。” 顾远湘顿时哭了，扭头就冲回房里，趴在床上大哭出声，哭声从屋里传出来，听起来非常委屈。 顾远扬：“……”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她怎么哭成这样。 一直关注兄妹俩的季雅看到这一幕，已经无动于衷。 不过作为女性，她比顾远扬要敏感许多，看顾远湘这么抗拒找对象，约莫明白，估计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不愿意为了不下乡随便嫁人。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顾远扬。 “真的？”顾远扬纳闷，“既然她有喜欢的人，那就嫁啊，干嘛拖拖拉拉的？” 明明小时候看着那么活泼可爱的姑娘，怎么长大后这么拧巴的？ 顾远扬对比两个妹妹，发现还是顾溪更可爱，她的性子更利落，有什么就直说，顾远湘的拧巴让他都有些没辙。 季雅猜测道：“估计是没办法嫁吧，或许那人也出了事？” 或许是顾远湘喜欢他，而对方却不喜欢，顾远湘只能放在心里头暗恋…… 反正有很多种可能，都表明顾远湘目前没办法和喜欢的人结婚，也不想随便嫁人。 顾远扬没她心思细腻，他是个直爽脾气，有话就说，于是直接去问顾远湘，她是不是有想结婚的对象。 “你要是想嫁，就去嫁，需要大哥帮什么吗？” 顾远湘正趴在床上哭，哭得晕头转向的，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他家几个月前出事了，他和他妹妹都已经下乡了……” 正是看到他们家出事，后来被迫下乡，她才会如此恐惧。 听说下乡后，他们过得并不好，乡下实在太穷，还要下地干活，像他们这种没干过农活的城里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干，一天到晚都累得慌。 顾远扬面露意外之色，居然这么凑巧的？ 看她哭成这样，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想嫁的男人下乡了，她又不想下乡……这挺难办的。 最后他道：“你再好好想想，我托人给你买后天的车票，到时候送你去坐车。” 顾远湘的神色一顿，只是埋头继续哭，但并没有再反对。 见状，顾远扬也算是明白，她虽然不想下乡，但也不想在部队里随便找个人嫁了，所以不反对回去。 顾远扬离开房间，看季雅关心的模样，不禁疲惫地捏捏鼻梁。 “怎么样？”季雅问道。 顾远扬将她确实有心上人，但心上人家里也出事，和妹妹下乡的事告诉她，最后道：“这也挺巧的，难不成她喜欢的也是家属院里的？”——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17章 第 117 章 第一更 今天是休息日, 顾团团一大早就跑到顾溪这边。 小姑娘一脸发愁地说，她不太想留在家里，免得面对一个爱哭的长辈, 她实在不知道咋办，因为怎么安慰她都没用, 她还会继续哭, 今天又不用去上学, 只好躲出去。 倒是季雅和顾远扬都有工作, 休息日也没在家休息。 沈明峥也是一样，天还没亮就离开了, 据说是去师部那边开会。 家里只有顾溪姐妹三人, 再加一个顾团团。 顾溪给顾团团冲了杯麦乳精, 看她像小大人似的叹气, 揉揉她的脑袋, 笑道：“她应该不会在这边待太久, 团团再忍忍就行。” “确实哎。”顾团团马上就高兴起来, 和她们说，“昨晚我听到爸爸说，已经叫人给远湘姑姑买了车票, 她很快就要离开啦~~” 她是真的高兴, 顾远湘这些日子在家里经常哭，家里的气氛太压抑, 小朋友并不是很喜欢。 “真的？” 旁边的徐愿生姐妹都看过来, 徐怀生一脸高兴，徐愿生神色微缓。 虽然上次顾远湘被徐愿生说到破防后，她不怎么出门，一直窝在屋子里, 但只要她还在部队这边，姐妹俩心里就不怎么得劲。 徐怀生纯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有血缘关系却是陌生人的“姐姐”，觉得她们不如不见，各自安好。 徐愿生则是嫌顾远湘烦，觉得她是个不安分的，不知道哪天就会跑到家属院的人面前说三道四，给她姐添堵。 上次她故意在顾远湘面前那么说，也是为了打击她，让她没脸跑到外头乱说。 效果看来挺不错的。 顾团团就像个小喇叭，t?叭叭叭地将家里的事倒腾出来，反正在她心里，顾溪也不是外人，和她说这些也没关系。 “……远湘姑姑原本不想走的，她想留在这边。” “什么？”徐怀生吓了一跳。 徐愿生的眉头也跳了跳，瞬间就觉得，看来自己那天说得还是太客气了，居然让她生出想留在部队的念头。 只有顾溪一脸好奇，顾远湘居然想留在部队？难道上辈子也有这种事？那为什么后来还是下乡了？ “爸爸说，她如果想留下来，要给她在这边找个对象，不过她不想要。”顾团团用小手撑着自己圆嘟嘟的脸，“她一直哭，说不想找对象，哭得好厉害啊……” 当时妈妈不让她出去，让她在房间里看画本，她隐约听到一些，也没听全。 徐愿生暗暗松口气，她并不愿意顾远湘在部队里找对象，然后留下来，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得多恶心人啊？ 离开才好。 顾溪并不意外，顾远湘的喜好一直很明确，她喜欢的男性类型是那种斯文白净的文化青年、知识分子，而不是硬汉。 军人不是她的审美，就算为了不下乡，也不会轻易嫁给军人。 对了，上辈子她隐约听陈芸笙和顾远湘玩闹时提过，好像顾远湘有个喜欢的男人，不过她对这个不感兴趣，一直没去探究。 顾团团能透露的消息不多，不过也让徐愿生姐妹俩安心了。 只要确认顾远湘会走就行。 中午吃饭时，沈明峥没有回来，应该是在团部那边吃的。 下午，徐愿生要去文工团送衣服，徐怀生带着顾团团去许政委家找许晓茵玩，一群女孩子约好今天去许晓茵家。 家里只剩下顾溪一人。 家里很安静，顾溪在书房里写故事。 现在这个故事已经写了三分之一，最近有些卡文，实在写不下去，写得断断续续的。 她也不急，有灵感就写，没灵感就画插画，或者画别的，反正出版社那边也不催，她对这份工作非常佛系。 正写着，就见沈明峥回来了。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顾溪从书房探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很是惊喜，还以为他要到晚上才会回来，或者忙到不回来。 “没事就回来了。” 沈明峥拿了个西瓜回来，将西瓜切了一半，端到书房那边。 见他进来，顾溪赶紧用书本盖住自己刚才写的故事，说道：“我还没写完呢，你不准偷看。” 沈明峥递给她一片西瓜，故意道：“为什么？我可以给你提些意见。” “不用你提！要提意见，我可以找乔慧！”顾溪接过西瓜啃了一口，嘴里嘟嚷着，“这只是初稿，写得很粗糙，没什么看的价值啦……” 一个故事没有写完，也没有润色过，脉络太过粗糙，她不太愿意给人看。 沈明峥眼里露出笑容，看她脸颊鼓鼓的啃着西瓜，十分可爱。 初夏的阳光明媚，白日的光线很明亮，她的脸庞沐浴着窗边的光线，肌肤瓷白细腻，却不像去年那般苍白孱弱，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血色，有种温润的色泽。 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瘦，但也养出了些肉。 她的身体确实在好转。 精心细养了将近一年，效果非常明显。 沈明峥想起上次她的生理期时，反应似乎没有那么大，估计是身体转好，再加上适量的运动促进血液循环。姨姥姥说过，平时一些适当的运动能缓解生理期带来的负面影响。 “大哥，你看什么？”顾溪疑惑地抬头看他，发现他居然难得发呆。 沈明峥面不改色地接过她啃完的西瓜皮放到空盘子，又递一片给她，说道：“想你下次的例假什么时候来。” 虽然反应不那么严重，但她的例假时间依然不准，而且都是两三个月来一次。 顾溪瞬间满脸通红。 虽然两人结婚已经快一年，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过了，但她还是没办法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他坦然地聊这种事。 要是在晚上，光线暗点，可能她的脸皮就能厚些。 “你干嘛突然说这个……”她尴尬地说。 沈明峥神色淡定，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你上次例假时，没那么难受了，看来锻炼也是有些效果的，我不在时，没有偷懒吧？” 顾溪：“……没呢，愿生、怀生能作证的！” 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估计是不相信，她哎呀一声，催道：“你赶紧吃西瓜，吃完就出去，我要忙了，不要打扰我！” “看来又偷懒了。”沈明峥了然，“正好这段时间没什么事要忙，我会监督你。” 顾溪：“……” 顾溪将手里吃完的西瓜皮放到空盘子里，然后恶狠狠地伸出沾着西瓜汁的手，往他脸上抹。 哪知道男人握住她的手，偏头就咬住指尖，顺便将上头的西瓜汁一起吃掉。 顾溪再次满脸通红，幸好这时大门那边响起敲门声，赶紧抽回自己的手，跑过去开门。 等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的人，顾溪顿时有些无语。 她问道：“有事？” 门口站着的是顾远湘。 她的神色憔悴，眼底青黑，似乎没怎么休息好。 顾溪想起顾团团说的话，心里有几分明悟，看来顾远湘已经知道自己要下乡的事，但她不想下乡，所以想留在部队，这里有顾远扬在，不会亏待她，比下乡要安稳多了。 只是很可惜，顾远扬直接给她两个选择，要么找个对象，要么下乡。 他这么做也是为顾远湘好，毕竟顾远湘这性格一看就是扛不住事的，太过脆弱，她既然不想下乡，不如找个男人照顾她，让她衣食无忧，至少比下乡好。 “溪溪。”看到顾溪，顾远湘勉强露出个笑容，“我明天就要走了，我……” 顾溪的目光越过她，看到隔壁高参谋长家对门的于婆婆正探头往这边张望，有些无语，朝她道：“进来吧。” 虽然不知道她跑过来做什么，但显然有话要说的样子，要是让她在这里说，还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出来看热闹。 顾远湘满腹心事地进门，没注意到身后有个老婆婆正探着脖子看。 进门后，她默默地跟在顾溪身后，来到堂屋。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不管看几次，都觉得这平房挺破旧的，她绝对住不惯，就像这半个月，住在顾远扬那边，哪哪都不习惯。 “有事吗？”顾溪直接问道，“要是来和我道别的，我知道了。” 虽然她觉得她们之间没啥情谊，她不需要这么装模作样。 顾远湘被噎了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问道：“愿、愿生不在家吗？” “不在，她去文工团送衣服。”顾溪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愿生是裁缝，她做衣服的手艺非常好，文工团那边和她签了合同，她负责给文工团的女同志做表演服……” 她不吝啬夸两个妹妹，特别是在顾远湘面前。 顾远湘嫌弃徐大贵夫妻俩市侩、愚昧，她觉得没什么，但嫌弃徐愿生姐妹俩就不行，明明两个妹妹那么好。 徐愿生那么能干，徐怀生也是个乖巧贴心的妹妹，她们哪哪都好。 顾远湘看她骄傲地夸着两个妹妹，脸上的神色有些怔然，忍不住说：“你真的觉得她们那么好吗？你和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回到顾家后，和徐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们并不是你的责任。” 并不需要她将徐愿生姐妹俩带到部队讨生活。 “那又如何？”顾溪反问，“我和顾家人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怎么对我的，你自己也清楚，还不如两个没血缘关系的妹妹。” 听到这话，顾远湘有些羞耻。 她当然知道，甚至这其中还有她以前刻意为之的结果，生怕顾溪回来后，自己这个和顾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女儿会被赶出去，也想证明她永远是顾家人，而不是徐家人。 顾远湘说不下去，转而道：“我明天回京市，这次回去，我和二哥都要下乡，我们没有工作、也不能回学校，只能下乡……” 说到这里，她面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可见下乡这事，真的让她很怕。 她深吸口气，低声道：“你知道吗，三月份时，陈家出事了。” 陈家？ 顾溪略一想，就想起陈芸笙这个人，毕竟她真的很特别，是故事里的主角。 当然，她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一本书，她更愿意相信是陈芸笙的故事被人写成书，这个故事正好被她看到。 陈家确实是今年出事。 她并不怎么意外，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陈家。 “芸笙和她哥都下乡了。”顾远湘咬了咬唇，然后问顾溪，“芸t?笙的大哥叫陈瑞安，你还记得吧？” 顾溪莫名其妙地看她，不知道她干嘛提陈瑞安，嘴里道：“记得。” 她的记忆好着，虽然以前活得浑浑噩噩的，但怎么可能记不得人？ 顾远湘盯着她，说道：“你知道吗？以前，瑞安哥总在你放学的路上等你，很多次都特地走那条路，明明他上班的路并不在那边。” 书房那边，沈明峥也听到这话。 书房离堂屋不远，顾远湘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时，他在这边能听到她们说话，听得一清二楚。 沈明峥的神色莫名，优秀的记忆力让他想起结婚后，和顾溪给顾家那边的家属院的人送喜糖时，确实有个姓陈的男同志看顾溪的神色不太对。 顾溪听她这么说，眨了眨眼睛，一脸恍然：“原来当初不是我的错觉，他真的是在那里等我的。” 顾远湘这话也确认了她当年的猜测。 顾远湘看到她的反应，心里一直压抑的嫉妒和不甘，终于没忍住涌出。 她以前就知道了，但她知道顾溪和沈家有婚约，和陈瑞安是不可能的。 但她想要的东西，顾溪每次都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不管是顾家的女儿的身份，还是陈瑞安的喜欢…… 这时，顾溪说：“他是不是也要堵我，想对我动手？” 说到这里，她拧起眉头，难道陈瑞安看着面善，其实也不是个好东西？ 顾远湘：“？？？”你在说什么屁话？——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18章 第 118 章 第二更 顾溪开始怀疑, 陈瑞安以前是不是也像顾远辉那样，对自己不怀好意，想要对付她。 她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回到顾家的这五年，她时常被顾远辉带人堵在半路, 不是吓唬她, 就是追打她, 或者让狗追撵她, 看她狼狈的模样在一旁哈哈大笑…… 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顾远辉的狐朋狗友多，他和顾远湘的感情好, 并且扬言只认顾远湘这个姐姐, 在顾溪回来时, 觉得顾溪就是个入侵他们家、破坏他们家和谐的外人。 陈芸笙是顾远湘的好朋友, 陈瑞安又是陈芸笙的哥哥…… 陈家兄妹俩和顾远湘、顾远征的交情都很不错, 再加上一个针对她的顾远辉混在一起, 陈瑞安指不定真的和他们一伙的！ 顾溪将事情理顺, 心里却没多少波动。 以前她被Pua傻了，总担心要是自己反抗的话，会不会让父母更加失望, 所以选择逆来顺受, 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受了委屈也忍着。 要是现在, 她肯定不会再忍气吞声, 直接打回去。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甚至是上辈子的事情，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陈家兄妹俩都下乡了，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 就算再见面，想必他们的处境没以前好，绝对没人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欺辱她。 “你、你胡说什么啊？”顾远湘有些崩溃，完全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 她气道：“你怎么会以为、以为……瑞安哥不是那种人，他品行兼优，绝对不会打女人！” 她受不住有人这么误会陈瑞安。 顾溪道：“要不然呢？以前顾远辉没少在路上堵我，还有他的朋友，都想要作弄我，看我出丑，他们就高兴。陈瑞安和你们的交情不是挺好的吗？他想在半路堵我，为你们出气吧？” 顾远湘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陈瑞安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特地在路上堵女同志，想要打她？ 原本她心里很酸，顾溪总能得到她轻易得不到的东西，但这会儿，看她这么误会陈瑞安，她又无法忍受！ “因为他喜欢你啊！”顾远湘怒吼出声，双手握紧成拳，眼眶发红，嫉妒得发狂。 顾溪呆了呆，然后皱起眉头，果断道：“不可能，你别胡说。” 顾远湘怒道：“为什么不可能？你不能冤枉他！他绝对不是那种会打女同志的男人！” 顾溪觉得她在胡说八道，不认为陈瑞安会喜欢自己。 首先她没感觉到，她对陈瑞安的印象，就是同一个家属院里的人，陈芸笙的大哥，和顾远征交情不错，除此之外没什么了；其次，她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而且她当时可是有未婚夫的，这事大伙儿都知道，应该没人会喜欢一个有未婚夫的姑娘吧？ 正常人都不会想当小三，陈瑞安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想当小三的脑残。 顾远湘见她依然满脸不信，坚定地认为，都是自己在胡说八道。 她又气又怒，恨不得掰开顾溪的脑子，看看她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相信？ 顾溪长得这么漂亮，男人会喜欢她不是很正常的吗？ 感情的事本就不能控制，这和她有未婚夫这事并不冲突，只是也因为如此，所以陈瑞安就算喜欢，也不能说出口，更不能表现出来。 顾远湘想起陈瑞安隐瞒的心事，要不是她一直关注他，或许也无法发现。再看顾溪坚定误会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陈瑞安可悲，还是自己可悲。 不过她没再纠结这问题，说道：“我决定了，如果要下乡，我想去瑞安哥下乡的地方，我去找他。” 既然下乡无法避免，那她要去陈瑞安下乡的地方，她要追求自己的幸福。 顾溪觉得她莫名其妙，然后又恍然，原来她喜欢的人是陈瑞安。 好像也能理解，陈瑞安斯文俊秀，同样是工农兵出来的大学生，是顾远湘喜欢的文化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是好闺蜜的哥哥……要素齐全。 怪不得会喜欢呢。 “那很好啊。”顾溪冷漠地说着祝福语，“祝你幸福。” 虽然讨厌顾远湘，但也没想让她如何，反正以后她就要下乡，是好是歹，都是她的人生，两人最好此生不再相见，各自安好。 顾远湘深深地看她，终于起身离开。 顾溪送走人时，还是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她今天过来干什么？ 和她道别的？那干嘛提陈瑞安？难道是要让自己知道，她是个勇敢地追求自己幸福的坚强女性？ 她看不出什么坚强，只觉得她挺傻的。 陈家出事后，陈瑞安兄妹俩下乡的地方偏远又落后，估计日子不好过。 顾远征、顾远湘虽然也要下乡，但有顾远扬这大哥在，可以给他们安排下乡的地方，不至于过得太难。 偏偏她没苦硬吃，放着好地方不去，要去更贫穷落后的地方过苦日子，可不就是傻的。 刚转身，顾溪就撞到一个人，然后被对方探臂搂进怀里。 顾溪也不挣扎，抬头看他，说道：“你走路怎么都没点声音的？要是三更半夜，很吓人的！” 沈明峥拍了拍她的背作安抚，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被他这么抱着，她有些脸红，幸好两个妹妹不在家——当然，要是她们在家，他估计也不敢这么做。 沈明峥抱她回房，反手将门关上，将她的脸抬起来，低头与她气息交融：“她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 顾溪哦一声，“看来咱们家的隔音真的挺不好的。” 她默默地想着，晚上和他……应该没闹出什么动静吧？她都忍着努力不发出什么声音，有时候忍不住，会被他吻住，堵在嘴里。 “想什么？”沈明峥咬了咬她的唇，让她看自己。 顾溪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脸上，屋里的门关着，光线没外头的亮，他的脸背着光，看着有些危险的样子。 “大哥，你怎么啦？”她问道，“你不会介意顾远湘刚才说的话吧？” 沈明峥知道她是个直白的，遇到事不会逃避，她这么直白地问，也不奇怪。 他抱着人，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肌肤，说道：“有点。” 虽然知道她和那个陈瑞安没什么，但想到以前他会特地等在她放学回家的路上，默默地看着她…… 陈瑞安可以在路上看她，而他却远在部队…… 沈明峥多少有些在意，虽然他也觉得这种在意很可笑，但有些想法控制不住。 “大哥，你别听她胡说。”顾溪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她肯定误会了，陈瑞安不可能喜欢我的。” “为什么不可能？” 她看起来太过笃定，沈明峥要不是见过陈瑞安，甚至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或许也会觉得顾远湘胡说八道。 顾溪道：“我有你这个未婚夫啊，而且我实在不知道我有哪点值得他喜欢。” 以前的她就是t?个受气包，性格木讷、嘴拙，不会说话，成天躲着人，完全就是一副不讨喜的模样。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她，应该喜欢顾远湘这种从小在顾家被宠爱着长大，漂亮、开朗、大方，嘴巴又甜的女孩子才对。 沈明峥摩挲她抬起的脸庞，声音微哑，“怎么会？你有很多值得人喜欢的优点，你长得漂亮，勤快体贴，文静乖巧……” 有太多能让男人注目的优点，最大的优点还是她太过惹人注目的容貌，毕竟男人大多都是视觉动物。 但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这点，并不知道自己是个多漂亮的姑娘。 顾溪脸上露出腼腆的神色，“真的，你觉得我长得漂亮？” “是啊，我家溪溪长得很漂亮。”沈明峥很肯定地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同志。” 顾溪不禁呵呵地笑起来，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他怀里，觉得他说起情话来真是要命，她有些扛不住。 “其实也就一般般啦。”她小声地说，“我从小就长得普普通通的，而且又黑又瘦，回到顾家时，还有人给我取外号，说我是黑猴子，丑小鸭，是从煤炭堆滚出来的老鼠精……” 从小到大，就没人说过她长得漂亮。 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模样的，正因为如此，她其实不怎么爱照镜子，回到顾家那会儿，总被一些好奇她这个顾家抱错的可怜真千金的人围观，指指点点，很失望她长得这么丑，和顾家人不像，顾远辉也会和他的小伙伴们指着她，嘲笑她丑…… 久而久之，顾溪越发的没将自己长得好看这事放在心里。 后来，她去上学后，顾远辉时不时带人在她放学路上堵她。 随着她成年时，堵她的人更多，除了顾远辉和他那些小伙伴，还有其他的男生，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不过顾溪被顾远辉堵得多了，有应对的经验，能及时避开他们。她觉得，那些堵她的男人，都是像顾远辉这样对她不怀好意。 沈明峥听到她的话，神色有些冰冷。 虽然知道人性之恶劣，但没想到血脉至亲的亲人，会这么对她。 当初她就不应该回顾家，要是能留在沈家，成为沈家的养女，她现在一定是一个自信、开朗的姑娘。 她会如此不自信，除了徐家十五年的打压外，也有顾家的态度。 再漂亮的姑娘，在这样的环境成长，也会被打压成一个不自信的女孩子，将那些特地等在她放学路上、想要多看她几眼的男生当成对她不怀好意，想要对付她。 虽然迟钝得让人好笑，却也让人心疼。 沈明峥道：“别理他们，是他们没眼光！现在家属院里，谁不说你长得漂亮能干，很勇敢，还会写文章赚钱，会画画……” 听到他这话，顾溪顿时笑起来。 她点头，“我知道啊，我现在不再介意那些话，因为我过得比他们好，我现在想吃肉就吃肉，不会再饿肚子！倒是顾远辉他们，现在可不好，不管去农场劳改还是下乡，都是要干农活的。” 她在农村待了十五年，而他们也将去农村，体会她以前的生活。 这么一想，又觉得挺解气的。 顾溪笑完后，想到什么，说道：“大哥，你吃醋啦？” 沈明峥沉默。 “真的啊？”顾溪惊讶地说，“你相信顾远湘的话？别信她啦，我觉得她真的是胡说八道的。” 沈明峥冷静地嗯一声，也没说信或不信，直接将她抱回床上。 “哎，等等……”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红着脸，小声地说，“现在还是白天……” “没事，家里没人。” “……” **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远扬就让人将顾远湘送去市区坐车。 顾远湘走得悄无声息，没引起什么关注，家属院的人也是偶然问了句，得知住在顾团长家的妹妹离开了，便抛开不理。 倒是徐愿生姐妹俩确认她真的离开后，总算松口气。 “二姐，我是不是挺坏的？”徐怀生说道，“明明和她没相处过，但我却很不喜欢她，不愿意她留在这边。听说她回去后，要下乡了……” 顾远湘看着就是个标准的城里姑娘，下乡后，只怕她受不住吧？ 她想起徐家屯的那些刚下乡的知青，因为干农活太辛苦，手脚磨出水泡后忍不住崩溃地大哭，觉得顾远湘估计也会这样。 徐愿生拧眉，“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她怎么样，和咱们没关系。” “我知道，就是……” “没有就是！”徐愿生一巴掌朝她的后脑勺呼过去，“我们和她虽然是同个妈生的，但从来没有相处过，而且比起咱们，她更喜欢当顾家人，说不定心里还嫌弃咱们是两个乡下土妞，不愿意和咱们当姐妹呢！” 说最后，她认真地对徐怀生说：“你要记住，咱们的大姐只有一个，是和咱们一起长大的，不是一个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徐怀生虽然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但因为前头有两个姐姐顶着，而且两个姐姐都护着她，性格难免有些天真。 徐愿生知道这点，不喜欢她拎不清。 如果她承认顾远湘这个“姐姐”，甚至因为顾远湘即将下乡而心软，那对顾溪太不公平。 徐愿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既然当年顾远湘不回徐家，已经做出选择，那就断得一干二净，别再拿血缘说事。 如果去怜惜顾远湘，那谁来怜惜她姐受的苦？ 徐怀生看她严肃的模样，有些慌张，忙道：“我、我知道的，咱们的大姐只有一个，不会有别人！” 她才不要顾远湘这个“姐姐”，以后也不会认她。 大姐只有一个，就是顾溪——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19章 第 119 章 第一更 顾远扬虽然远在部队, 并没有不管京市里遭逢大变的亲人，虽然两个弟妹无法避免要下乡，但他可以找人帮忙安排他们下乡插队的地方。 至少能选择一些不那么贫困、偏僻的地方。 只是很快他就得到消息, 两个弟妹下乡的地方是西南山区一个偏僻的村子。 顾远扬得知这事，忙给京市的大舅江成业打电话, 询问是怎么回事。 江成业叹道：“这地方是远湘主动选的, 远征拿她没辙, 只好和她一起选这里！听说你们家以前所在的干部家属院里也有人下乡, 正好去了那里插队，他们说若是去那边, 大伙也好有个照应。” 有个照应？ 顾远扬匪夷所思。 虽然不知道家属院里下乡的是谁, 不过去的是西南山区, 可见应该是被人故意安排过去的, 那里远离京市, 更偏僻落后。 江成业说：“两天前他们就已经出发了。”然后又安慰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 远征看着挺机灵的，会保护自己，也会照顾好远湘, 那边还有认识的人在, 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顾远扬还能怎么办？ 人都已经走了，事已成定局, 他也不好做太多。 “现在只剩下你妈留在京市, 我们会照看她，你放心吧。”江成业说到这里，心里不免叹息。 江家的兄弟姐妹几个，就数江惠君的日子过得最好, 她与丈夫都是干部。 却未想一夕之间，顾茂文出事，江惠君和儿女被连累，没了工作，两个儿女被迫下乡。 江惠君从来都是一个骄傲、体面的人，哪知道骄傲一辈子，落得这下场。 自从顾茂文出事后，她就开始东奔西跑，到处求人帮忙，面子、骄傲都被践踏，等顾茂文一走，她的精神气像是被抽掉，整个人都垮下来，变得憔悴不堪，头发都白了不少。 更让江惠君无所适从的是，现在她没有了工作，离开住了大半辈子的家属院，就像一只败犬，躲到兄嫂家，被兄嫂接济。 这让骄傲了一辈子的人哪里能受得了？ 偏偏他们家的钱财，在为顾茂文奔波时就花得差不多，她手里没什么钱，连租房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暂时住在兄嫂家，靠他们养。 江成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很心疼这个妹妹，能帮的就尽量帮了。 先前顾茂文的事，他们想帮也帮不了，江家没能力帮，也怕连累到自家，到时候他们的工作也跟着丢了，难不成还要跟着一起下乡？ 对此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愧疚的。 江成业叹道：“远扬，你爸的事，我们很抱歉。” “大舅，别这么说。”顾远扬并没有怪他们，“我爸的事谁也帮不了，你们不用多想。”顿了下，他又道t?，“倒是我妈那边，还要麻烦你们！大舅，你回去问问她，愿不愿意来部队，她一个人在京市，我不放心。” 虽然这些年父母不待见他，对他不理不睬，当作没他这儿子，但他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丈夫被下放，小儿子被送去农场劳改，最后两个孩子也下乡了，只剩下江惠君一个人在京市，她又没有工作，难免孤单。 顾远扬不放心，便想着要不要将人接到部队这边。 江成业愣了下，说道：“行，我回去问问她，再给你消息。” “那就劳烦舅舅了。”顾远扬说道，“如果她愿意过来，我会找人送她来部队，如果她不愿意……等她精神好些，大舅你就在附近给她租个房子，让她住下，到时候我给你们寄些钱，麻烦你们帮忙看顾。” 江成业自然应下来。 这是他的亲妹妹，他肯定会照顾的，妻子唐凤珍也没说什么，顾家出事后，就让江惠君、顾远征住到他们家，平时也有宽慰她。 最后，江成业低声问：“远扬，不管如何，你在那边要多注意。” 他很担心顾远扬会被顾茂文的事牵连，又不好在电话里明说，怕被人听了去，只能委婉地叮嘱。 这个外甥很有出息，要是被这事影响，难免让人遗憾- 下班回到家，江成业将顾远扬的话告诉江惠君。 江惠君听到长子的消息，心情有些激动，很快神色又变得低落，苦笑道：“我这样子，倒是让他担心了。” 以往觉得长子最不听话，让他们夫妻不喜，甚至当作没他这个人，不管他结婚还是生孩子，他们都不怎么关心，就连长子夫妻俩往家里寄的信件和东西，都是随手丢到杂物间，眼不见为净。 至于他们寄了什么东西，他们都不去看，也不知道。 唐凤珍闻言，也问大姑子：“你是怎么想的？想去找远扬，还是留在京市？” 如果是她，她自然想找儿子，和儿子、儿媳妇一起住，听说顾远扬结婚后生了个女儿，年纪并不大，大姑子也可以过去帮忙照顾孙女。 不过她也知道，江惠君应该不会愿意去的，她一辈子没离开过京市，就算发生这么多事，估计也不想走。 果然，就见江惠君怔然片刻，说道：“算了，我就不去打扰他们夫妻了。”犹豫了下，她又说，“这次湘湘从部队回来，我才知道，原来溪溪也在那边，她随军的地方正好是远扬所在的部队……” 可是这些，顾溪并没有和他们说。 自从结婚后，顾溪和沈明峥离开京市，便没了消息。 没有电话，也没有任何信件寄回来，仿佛真的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或许在她心里，他们确实已经没什么关系。 江惠君每次想到这些，就忍不住难受得厉害。 以前顾溪还在家时，他们嫌弃她给顾家丢脸，习惯性地忽略她，眼不见为净。但当她真的离开顾家，彻底与他们划清界线时，心里反而生出浓浓的后悔和不舍。 江成业和唐凤珍面面相觑，顾家人居然不知道这事？ 他们以为顾茂文他们知道的，所以他们一直没有特地提这事。他们不提，顾家人好像也没提，所以双方都不清楚。 “算了，我觉得溪溪应该不想见到我吧。”江惠君说道，“我要是去那边，也不知道她见到我会不会难受，然后……” 想到顾溪结婚前的那段日子，她的冷言冷语，像把刀扎在心里。 就算她已经后悔了，也不知道怎么去挽留这个被他们伤透心的女儿，没脸去见她。 这次顾家出事，如果沈家愿意的话，其实可以保全顾茂文，至少能让他留在京市，顾远征的工作能保住，顾远湘也能回到学校，不用下乡。 但沈家什么都没做。 顾溪知道顾家出事，她同样没做什么，从中就知道她的态度。 知道顾溪没有任何帮忙，就这么看着顾家出事，江惠君心里怨恨吗？ 她真的不知道。 她甚至不敢去想这些，也不敢打电话问顾溪为什么没有去找沈家帮忙……偶尔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唐凤珍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江惠君，觉得大姑子实在不像个当妈的，哪有当妈的这么糊涂，不过想到顾溪回到顾家后过的那些日子，又有些明白。 当妈的糊涂，当女儿的自然会和她离心。 很正常的事。 她也不好说什么，安慰道：“惠君，你也别多想，溪溪是个心软的，等日子久了，那些事都会过去的。” “真的？”江惠君不确定地问。 唐凤珍：“……应该吧。” 江惠君呆呆地坐着，其实心里也不抱什么希望。 顾溪的性子有多绝决，他们其实都已经体会过，也不敢抱希望。 她难受地说：“以前是我们太过糊涂，或许这也是我们的报应吧……” 或许老天爷也是长眼的，他们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好，与她彻底离心，所以顾家出了事，也没脸去求她帮忙。 不管顾溪帮不帮忙，都没办法指责她。 ** 顾远扬得知江惠君不愿意过来，倒也不意外。 如果是他爸的话，他爸绝对会直接跑过来，甚至会找他帮忙，最好让他爸恢复工作；但他妈的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虑，舍不得离开京市是一回事，也怕过来给他们添麻烦，甚至让顾溪难受。 顾远扬叹气。 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做得那么过分呢？ 当初得知抱错的事后，他就想让两个孩子各归各位，这样对两人都好。偏偏他们走了一步最烂的棋不说，就连他和季雅寄回京市给新妹妹的礼物和信件都没给顾溪，直接塞杂物间去了。 顾远扬也是后来和顾溪聊天时，得知她这些年从来没收过他和季雅寄的东西。 不用问也知道，父母不待见他，连他寄回去的东西都不看一眼；同样，他们不重视顾溪，自然也不会将他们夫妻寄回去的东西找出来给她。 回到家，顾远扬和季雅商量，给京市那边寄些钱，让江大舅帮忙安顿江惠君。 季雅对此没意见，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丈夫的亲妈，她的婆婆，所以给钱也挺大方的。 婆婆不愿意过来，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问道：“远征和远湘怎么去西南那么偏僻的地方？”真不是被人故意搞的吗？ 顾远扬有些猜测，“或许是远湘喜欢的人去了那里吧。” 要不然，好好的兄妹俩咋会选这地方？ 季雅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对顾远湘的印象，继不能扛事后，又多了一个——没苦硬吃。 虽然顾远湘为了心上人勇敢了一把，但爱情并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还不知道她那心上人对她是什么态度，万一人家对她没那方面的想法，她这么跑过去，除了只能感动自己外，有什么用？ 顾远扬也将顾远征、顾远湘下乡的事和顾溪说了声，也没别的，觉得这事应该和她说。 顾溪听后很平静，果然她的重生并没有影响什么，顾家人的境遇和上辈子一样，该劳改的劳改、该下放的下放、该下乡的下乡。 只能说，所谓的命运，其实是人自己走出来的，他们还是走向既定的命运。 “现在只有妈留在京市。”顾远扬说，“我和你嫂子商量，今年过年准备回京市，顺便带团团回去，妈还没见过团团呢。” 顾家现在算是分崩离析，再多的不满也应该放下了。 顾溪哦一声，对此依然无感。 “溪溪，今年你和妹夫要不要一起回京市？”顾远扬又问，“要是你们一起回，也有个伴。” 顾溪道：“不知道，看情况吧。” 虽然她也挺想回京市的，很想冯敏他们，但还得看沈明峥的假期才行——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20章 第 120 章 第二更 又到一年一度最热的时候。 学生们陆续放假, 每天在家属院里到处乱窜，往河里扎、往山上跑，白天时的家属院变得十分热闹, 时常能听到小孩子奔跑尖叫的声音。 徐怀生不用去学校，每天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家。 放假后, 她就开始接手家里所有的家务活, 洗衣做饭、扫地浇菜等活都是她干, 让两个姐姐能专心工作。 对徐怀生来说, 这些和农活相比太轻松了，让她觉得在这里的生活, 就像做梦一样美好, 十分珍惜。 午后, 要是天气太热, 徐怀生会带着顾团团去供销社买冰t?棍吃。 她手里有零花钱, 而且并不少。 这零花钱不仅有顾溪给的, 还有徐愿生给的, 两个姐姐都不想委屈她，觉得她已经十五岁，是个大姑娘, 每个月固定给她一些零花钱。 徐怀生一般不会乱花钱, 将姐姐们给的零花钱攒起来，攒到现在, 数量已经不少, 可以说是家属院里同龄人中存款最多的。 顾团团很喜欢来顾溪这边玩，放假后更是每天都过来，有时候父母不在家，会直接在这边住下, 和徐愿生姐妹俩一起睡。 当初顾溪让人送过来的是双人床，对从小就睡惯小床的姐妹俩而言，双人床实在太大了，就算再多个小孩子也能睡得下，就是晚上挺热的，需要开电风扇才行。 夏天到来时，沈明峥找后勤从市区买了两台电风扇回来。 这年头，很少会有人舍得买电风扇这样的电器，夏天都是靠一把扇子熬过去，电风扇不仅贵，而且还要用电，对这年头习惯艰苦朴素的百姓而言，都觉得没必要。 所以当得知沈团长家居然买了电风扇时，不少人过来看稀奇。 隔壁的高文斌得知沈明峥买了电风扇，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头也托人买了台电风扇回来。 他对乔慧道：“别热着咱们家囡囡，还是买台回来吧。” 想起去年乔慧怀孕时，晚上时常热得睡不着，三更半夜爬起来生气，高文斌心里就有些愧疚，当时居然没想到要买台电风扇。 有些钱是没必要省的，这边既然有电，能用电风扇，那当然用了，这样不用自己辛苦打扇，挺好的。 乔慧抱着女儿吹着风扇，发现女儿对着风扇啊啊啊地叫着，欢喜得蹬着软绵绵的双腿，不免有些好笑。 她点了点孩子的鼻尖，笑道：“瞧你闺女，也是个会享受的。” 他们以前小时候，哪里有这么好的东西，哪年夏天不是熬过来的。 高文斌摸了把闺女脑袋上软软的胎毛，笑道：“证明咱们闺女很聪明，知道这是好东西。” 说着他将孩子抱起来，用额头和她顶牛牛，逗得孩子咯咯地笑。 乔慧一脸无语，就算要夸自己女儿，也不必这么违心吧？ 一个还没满周岁的孩子，哪里能看出聪不聪明。 不过看他这么喜欢闺女，她就放心了，只生一个也挺好的- 得知高参谋长家也买了风扇，左右邻居纷纷跑过来看风扇，顺便蹭一蹭他们家的风扇。 乔慧也不在意，大方地招待她们。 自从去年她给那些想学习写文章的军属上过课后，发现她们挺好相处的，并没有用异样的眼神看她，让她渐渐地愿意出门，虽然在家属院里仍是属于很少出门走动的状态，比以往闭门在家谁都不理要好多了。 于婆婆也来了，围着风扇转来转去，发现挺凉快的，不过等她得知风扇的价格后，不由咂吧了下嘴，觉得买这玩意实在太败家了。 风扇那么贵，还要吃电，哪舍得用哦。 回家吃饭时，她和家里人说：“那风扇确实挺方便的，不用自己摇就有风对着人直吹，只要不关电都不会停。但它的价格贵哦，人参都没这么贵，哪里买得起，也就沈团长和高参谋长他们家孩子不多，才敢买这败家的玩意。” 马春玲小声说：“妈，我觉得人参挺贵的。” 人参应该比风扇要贵得多。 于婆婆瞪她一眼，“人参至少能补身体，风扇能吗？这种败家的东西，咱们家不需要买！” 然而于大宝和于二宝听见后，却闹着要买风扇。 他们才不管风扇贵不贵，电费贵不贵，听到家属院里有人买风扇，知道风扇是好东西，于是开始去闹于婆婆。 夏天那么热，有台风扇吹多好啊。 于婆婆最疼两个宝贝孙子，被他们闹得受不住，很快就投降，只能忍痛掏钱让后勤部的人去市区帮忙采购，带一台回来。 不过因为风扇要用电，买回来后，能尽量不开就不开，除了两个孙子在家时开一会儿，其他时候于婆婆都不准人开风扇，连自己都没舍得用。 这事传出去后，没少被人笑话。 风扇买回来就是要用的，摆在那里积灰不是浪费吗？ 不仅是于家，今年买风扇的人家实在不少。 叶凤花周末回到家属院，过来找顾溪聊天时，惊奇地说：“以往都没见有人买风扇，今年咋那么多人买，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赚了钱。” “这可不是赚钱。”乔慧笑道，“是因为以往他们不知道有风扇这东西，今年因为沈团长家买回来，大伙儿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好东西，当然也要买台回来。” 她也是和众人聊天时，才知道这事。 部队远离市区，家属们没有必要很少会去市区，自然也不知道市区的百货大楼有什么东西。 消息太闭塞，就算有钱，也没想过要去买。 沈明峥心疼顾溪，怕夏天太热，晚上她睡不好，便在天气热时就买台风扇回来，才让人知道原来还有风扇这种好东西。 叶凤花恍然，吹着顾溪家的风扇，不禁感慨道：“这倒是个好东西，坐在这里吹着，很快就凉爽了，都不用自己摇扇子。” 要不是家里的钱不多，她都想买一台。 自从工作后，手里有了钱，叶凤花也不像以前那么省，看到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往家里买一些，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不过风扇这种，目前他们家还是舍不得花这钱买的。 叶凤花这次回来，给顾溪、乔慧带了不少纸，各种各样的纸都有，可以写文章，也可以画画。 自从她进造纸厂工作后，就时不时给家属院的人带些纸，都不用他们出去买，孩子们学习要用到的纸，都被她包了。 顾溪收下纸，好奇地问道：“嫂子最近都没回村里吗？” 她对叶凤花娘家那边的事挺感兴趣的，当初写的第二个故事还是叶凤花和她娘家给她的灵感，出版后听说挺受欢迎的，很多女同志看完这个故事后，都爆发出极大的学习热情，要向故事里的叶同志学习，做一个独立坚强的女性，积极学习知识，报效祖国。 这些都是出版社那边告诉她的，还寄了一些读者写的信给她。 顾溪对此当然高兴，她也没想到，叶凤花娘家的故事挺精彩的，听说时不时会闹些事。 有时候叶凤花回来和她吐槽娘家的事时，她听得津津有味，觉得特别有灵感。 果然人的本质就是吃瓜，真香。 “嗐，天气热，在路上走一段时间就出汗，就没回去了，而且我工作也忙，只有周末休息，哪有空回去哦。”说到这里，叶凤花不禁撇嘴，“不过我娘家那边倒是给我递话，想让我回去一趟。” “怎么了？” 顾溪和乔慧瞬间看过去，脸上都是八卦的表情。 旁边抱着乔慧孩子玩的徐愿生看到这一幕，不禁有些无语，发现平时再淡然无争的人，对吃瓜这事都是怀抱着极大的热情。 叶凤花也没什么为娘家人遮丑的想法，反正顾溪和乔慧不是别人，不管和她们说什么，都不用担心她们大嘴巴地往外说。 而且有个人倾诉这些事，心里也能轻松一些，不用总是压着自个难受。 “我大哥的儿子不是有对象了吗？他的对象是大队长的侄女，家里的条件挺不错的，她爸是会计，她哥是村里的拖拉机手，自己是记分员……所以要求也高。”说到这里，叶凤花脸上露出一个不知道怎么说的表情。 乔慧有些疑惑，“我记得，当初你娘家那边不是说，想要给你侄子找个城里姑娘吗？” 为了找城里姑娘，还想让叶凤花将她在造纸厂的工作让给她大哥的儿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在村里找到对象了。 叶凤花道：“他们是想找城里姑娘，但城里姑娘可看不上，没哪个城里的姑娘这么傻，嫁去农村的吧？” 这年头，只有拼命往城里跑的，想拿到城市户口，没人会傻得回农村吃土。 人家姑娘也不傻，好好地做着城里人、吃商品粮，干嘛想不开，嫁去农村吃苦？又不是非嫁不可。 “听说最近两家已经开始商量婚事，不过女方那边提出了一个条件，不然就不肯嫁……”叶凤花停顿了下，继续说，“说等结婚后，我大嫂必须将她在纺织厂的工作给儿媳妇。” “啊？” 在场的人都惊得瞪圆了眼睛。 如果她们没记错的话，当初叶凤花的大嫂嫁到叶家的条件，就是叶凤花将纺织厂的工作让给她。 叶凤花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一边抹着t?笑出来的泪，一边说：“是的，就像当初那样，如果我大嫂不将工作让出来，她儿子的对象就不肯嫁过来……” 只是当初要牺牲的是她这个当妹妹的，现在要牺牲的是她大嫂。 顾溪觉得这事真是……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搞笑和幽默，哪里想到，二十年后，回旋标打到自己身上。 她追问道：“然后呢？你大嫂怎么想的？肯不肯啊？” 乔慧也一脸好奇，“应该不肯的吧？你大嫂今年才四十多，都没到退休的年纪呢，哪可能轻易将工作让给人？” 而且让的还是儿媳妇，谁愿意啊？ 要是让给自己生的孩子，虽然可能心里也不愿意，但迫于情况，也不算太难受，但儿媳妇又不是自己生的，咋可能愿意？ 叶凤花点头，“确实，我大嫂是不可能将工作让出去的，以她的年纪，还能再干很多年，继续领工资呢。” 工作让出去后，她就没工资领，甚至只能回农村，以后就是农村里的一个普通村妇，她哪里愿意？ 叶凤花的大嫂因为有一个在镇里的纺织厂的工作，能领工资，这些年在叶家就像土皇帝，大伙儿都要捧着她、敬着她，就连公婆都不敢在她面前说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能在叶家过得这般舒坦，都是因为有这份工作。 就算是儿媳妇，也不能拿走她的工作。 “那你家人怎么说？”顾溪又问。 叶凤花笑起来，“他们当然是像当年逼我一样，逼我大嫂将工作让给我侄子的对象了。而且，我大嫂不让的话，事情很难收拾。” “怎么说？” 这下子，连徐愿生都竖起耳朵。 叶凤花轻咳一声，压低声音：“因为我侄子的对象肚子已经有了，如果再不赶紧结婚，只怕肚子很快就要变大，到时候就瞒不住……” 众人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年头，一切以不结婚为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流氓罪可是要被枪|毙的。婚前就搞大人家女同志的肚子，一旦女同志的父母去告他耍流氓，绝对一告一个准。 特别是人家女同志还有个伯父是大队长，可不是好欺负的。 叶凤花说起这事，神色有些复杂：“女方那边要求，等结婚后，孩子生下来，她就去纺织厂工作，让我大嫂退下来在家里带孙子孙女。如果不愿意，那就去告我侄子耍流氓……” 这简直是绝杀。 是要工作还是要儿子，只能选一个——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120-130 第121章 第 121 章 第一更 听完叶凤花娘家的事, 大伙儿都对叶家叫她回去这事挺好奇的。 也不知道叫她回去做什么，难不成叶凤花的嫂子实在不想将工作给儿媳妇，又生出想让叶凤花将她的工作给出去的想法？ 他们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叶凤花现在可不傻, 不会再像以前那般任由娘家人拿捏。而且她的爱人是团长，既然上次她已经明确拒绝过, 苗团长又旗帜鲜明地站在叶凤花这边, 叶家人肯定不敢再逼她, 不敢和一位团长翻脸。 她们都很好奇, 最后叶凤花的大嫂到底是选工作还是选儿子。 叶凤花见她们关注这事，便说：“那行, 下周休息我过去瞧瞧, 看看我娘家那边有啥事, 到时候回来和你们说呀。” 看她这么爽快, 乔慧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是不是太八卦了？ 顾溪笑眯眯地说：“好呀好呀, 麻烦叶嫂子了！其实这些都是写作的素材, 就等着叶嫂子回来给咱们说一说了。” 听她这么说，叶凤花特别高兴，觉得自己能帮上她的忙。 至于娘家的那些烂摊子事, 反正大队里知道的人不少, 再多几个人知道也没什么，他们既然能做得出这些丑事, 估计也不怕人说。 她这是给顾溪写故事提供题材和灵感呢, 没啥不能说的。 叶凤花说话算话。 等到下个周末休息时，她特地回了一趟娘家。 自从去县城工作后，叶凤花只有周末能回家，一般她都会在周六晚坐车从县城回到镇上, 再走回家属院。 然后等到周一大早，再赶去县城上班。 虽然时间赶了点，但能有两个晚上在家里陪家人。 叶凤花是周六晚回娘家的，因为时间太晚，不好走夜路，便在大队那边住一晚，周末一大早她便回部队家属院。 苗团长等人知道她这周六晚要回娘家一趟，没见到她回来也不担心。 一大早趁着太阳不大时出发，如此走了三个多小时，叶凤花终于回到家属院，并用扁担扛着大包小包的。 苗团长帮忙拎进去，问道：“你咋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娘家给的？” 难得见她第一次回娘家带这么多东西过来，让他挺稀奇的。 “咋可能？”叶凤花给他一个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啥德行，这么多年来，只有我往娘家里送东西，他们可没给过我啥东西带回来，就算给，也是一些青菜、红薯和山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自家种的，就是从山里找的，不需要花一分钱。 苗翠妮端了碗水过来，说道：“妈，辛苦了，这么多东西，你咋不叫我爸过去帮你拎呢？” 看她热得满脸通红，就忍不住心疼。 虽然一大早就出发，但这天气热得快，这时候太阳已经很晒了。 叶凤花也真是渴得厉害，端起水咕噜咕噜地灌下一大碗。 灌完水后，她总算缓过来。 苗团长见她累成这样，难免心疼，说道：“我这边有张自行车票，要不咱们家也买辆自行车吧，方便你上下班，不用天没亮就去镇上赶车。” 从镇上到县城的车很少，只有早晚两趟，而且早上那趟非常赶，她住在家属院里，要起得很早去镇上赶车。 叶凤花惊讶道：“哪来的自行车票？” “我找人换的。” 她顿时笑起来，心知这是他特地找人换的，她没有拒绝，说道：“行啊，那就买一辆吧。” 工作大半年，她的工资没有花多少，都攒下来，买辆自行车也不心疼。 而且买了自行车后，来回也方便，更方便她去乡下帮忙买些鸡鸭之类的家禽带给顾溪。 见叶凤花没拒绝，苗团长也笑了。 看她打开拎回来的两个蛇皮袋的东西，不禁道：“你坐吧，我来收拾就行。” “不用你。”叶凤花头也不抬地说，“这是我给顾溪和乔慧她们带的，我得送过去给她们。” 苗团长站着看了会儿，不禁有些无语。 还真是给顾溪他们带的，一个蛇皮袋里装着三只鸡，这天气热，三只鸡在蛇皮袋里被闷得有些恹恹的，不过精神还算好，没有将它们闷出病。 这一路上，叶凤花都有给它们透气，直到快到部队这边，才将它们伸出蛇皮袋的脖子塞回去，所以闷得也不算太久。 叶凤花收拾好东西，风风火火地出门，拎去顾溪那边。 看她走路有风，干劲十足，看着一点也不累。 苗团长转头对身边的大女儿说：“瞧你妈，每次回来，第一时间就要去隔壁坐坐，不知情的还以为隔壁才是她家。” 这话多少有些酸溜溜的，觉得媳妇好像都变成别人家的。 苗翠妮忍不住笑了，“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妈和顾姨好着哩，妈回到家属院，就喜欢找顾姨说话。” “那你顾姨呢？”苗团长好奇地问，感觉沈团长这媳妇和他媳妇不像是一路人，咋能聊得这么痛快？ 她们有啥好聊的？ 苗翠妮：“顾姨当然也很欢迎咱妈啦，她最爱听妈说外头的事了，不管是造纸厂工作上的、还是生活上的，或者是别人的事，她都挺喜欢的，说是积累题材，寻找灵感啥的。” 苗团长终于恍然。 沈团长这媳妇是将他媳妇当成写作的素材库了吧？ 不过他媳妇的脾气好，干活勤快，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性子，所以平时找她说话的人不少，她总能得知不少消息，找她还真是没错。 ** 见到叶凤花大包小包地拎过来，顾溪不禁道：“叶嫂子，你咋带这么多东西？” 她忙上前去帮忙拎过来，省得累着她。 “都是在村里收的，不值啥钱。”叶凤花说，“这次给你们带了三只鸡，你两只，乔慧一只，给你们补补身体。” 乔慧还在喂奶，平时得多补补身体。 剩下的是一些干货，村里人自己从山里弄的、亲手晒好，都很实在，价格也不贵，她索性直接带过来，给自家留一些，其他的给顾溪他们尝尝。 乔慧在隔壁听到叶凤花的声音，抱着女儿过来。 得知叶凤花特地从乡下给她带了只鸡补t?身体，忙谢过她，回家拿了钱给她，算是她们从她这里买的。 当初说好，叶凤花若是有空，回娘家那边帮忙弄些鸡鸭等牲畜，顾溪按市价买，这个不用给肉票，还算是挺便宜的。 因为顾溪和乔慧交好，加上乔慧在奶孩子，要是有多的，也顺便给她捎带一只。 顾溪让叶凤花坐下来吹风扇，给她盛了碗已经放凉的绿豆汤，让她解暑。 自从进入三伏天，他们家就常备着绿豆汤或者凉茶，都是一大早煮好的，放到冷水里降温，然后一直凉着，特别是往绿豆汤里放些糖，甜滋滋的，特别好喝。 叶凤花喝着带着甜味的绿豆汤，只觉得全身都舒爽起来，和她们说：“我昨晚回娘家了，原来他们叫我回去，是想让我家老苗出面，最好能让我侄子的对象放弃工作的事情。” 顾溪、乔慧和特地凑过来听八卦的徐愿生都大为惊讶。 “竟然是这样的？” “难不成是想借苗团长的势，压制你侄子对象的家人？” “我还以为他们会让苗团长帮忙再找个工作呢。” 最后这话是徐愿生说的，她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叶家并不想赔上一个工作，更想对方啥都不要地嫁过来。 叶凤花笑道：“这可不行！老苗要是真能帮忙找工作，咋不先给我安排？干啥要给他们？”然后又哼一声，“等过几年，我家大妮儿高中毕业，那也先是给我家大妮儿安排。” 他们自己的女儿不管，难不成还去管娘家的侄子的工作？她可没这么伟大。 “说得也对。” 这点顾溪和乔慧都赞同。 找工作这种事，真要安排起来那就得欠人情。叶凤花娘家侄子再亲，能有自己儿女亲吗？若要真给人安排工作，苗团长也只会先给自己的孩子安排。 叶凤花继续说：“我当然是拒绝了，不可能让老苗掺和这种事的。” 说起来，听到父母和兄嫂都这么说时，她挺生气的，不知道娘家人将老苗当成什么人了？他们根本就不管这事会不会对老苗有什么影响。 “那他们不是很生气？”徐愿生问道。 “那又咋地？”叶凤花冷哼，“我也生气呢，我不可能拿我家老苗的前程开玩笑！而且我侄子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那就得乖乖娶人家，给出个工作是应该的……” 说到最后，突然想起徐愿生还没对象呢，赶紧闭上嘴。 徐愿生没觉得有什么，以前她住在村里时，听到的荤话脏话很多，更露骨的话都听过，这些算啥啊？ 不过她也识趣，抱起乔慧的闺女到一旁玩，不打扰她们聊天。 叶凤花继续和顾溪、乔慧说这事，她娘家人对她的拒绝确实很生气，但她根本不在意，态度很强硬，就是没松口。 最后她也不在家里住，而是去亲戚家住下。 “下次他们再叫我回去，我一定不回了。”她和两人吐槽，“每次回去都没啥好事，我真担心哪天再回去，不是我家老苗，就是我或者我的几个孩子被他们要求这个或那个，最后可能会被他们连累，还是算了吧。” 她对娘家人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掉。 叶凤花和顾溪、乔慧说完这些，回去后也和苗团长说了这事。 苗团长得知她已经拒绝叶家的人提议后，不由稀奇地道：“叶同志挺厉害的呀，你可真是越来越像沈团长媳妇写的故事里的那位‘叶同志’了，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成为那位厉害的叶同志。” 叶凤花听得老脸一红，但心里挺高兴的。 她识字不多，顾溪写的第二个故事出版后，她让人帮忙买了两本，一本给家里的孩子们看，一本自己收藏。 为了能懂这个故事，她还特地弄了本词典回来，晚上在宿舍里一个人没事，就对着词典认字读故事，这几个月下来，她认的字还真不少。 不知不觉间，她也被故事里的“叶同志”影响- 过了些日子，等叶凤花终于得到消息，侄子的婚事总算定下了，大嫂最后还是将工作让给未来的儿媳妇，听说两家人在大队长、书记等人的见证下，签下转让工作的合同。 叶凤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二十年前，她被全家人逼着，将工作让给即将嫁过来的大嫂。 多年后，拿到她工作的大嫂也被全家人逼着，将工作给即将嫁过来的儿媳妇，确实是风水轮流转。 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二更 天气热, 孩子们在家里待不住，不是往山上跑，就是去河里玩水。 山里树影成荫, 确实比山下要凉快，夏天的山里有很多野果成熟, 吸引那些正在长身体的孩子。 这年头缺衣少食, 孩子们嘴馋时, 都会进山里寻摸吃的, 附近的山头就像他们的后花园，来去自如。 除此之外, 每天河里都泡着不少孩子, 这些孩子也算是从小在河里泡大的, 都会游泳, 再加上附近有士兵巡逻, 倒也不用担心出事。 家长们很放心, 任由孩子们满山遍野地跑, 他们还会往家里带些自己捉的鱼虾回来添道菜。 顾溪就收到不少孩子送过来的鱼虾、田螺、泥鳅等东西，她便拿糖感谢他们。 为了她的糖，更多的孩子往她这儿送东西, 因为数量太多, 有时候她也会和左右邻居们分一分。 这日，徐怀生被小伙伴们约去河里玩水。 顾溪得知这事, 有些担心地问：“有谁去啊？” “翠妮、翠玉、晓茵、秋红、文华、娟娟……” 徐怀生掰着手指头数过去, 都是家属院里的孩子，也是学校里的同学。 顾团团最近不在家属院，被送去市区的外婆家，要在那边住段时间, 等到开学后再回来。 顾溪闻言放心了，这么多人，大家互相照应，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笑道：“去吧去吧，我在家里给你们做米糕，还有绿豆汤，等你们回来就有吃的了，也邀请翠妮她们一起过来吃。” 对这些孩子，她向来大方，主要也是因为她有稿费。 家属院里的人都知道她能写文章赚钱，知道她过得好，也没人说什么，就算心里发酸，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不然会被人骂。 毕竟写文章和其他工作不同，完全就是看天份。 而且你要是酸的话，你也可以去写文章赚钱，机会摆在那里，谁都可以试一试，不能去酸人家能写文章赚钱的人。 徐怀生很高兴，拉着顾溪撒娇地说：“大姐，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去玩吧。”她扭头看向徐愿生，“二姐也去，咱们一起去游水，我问过翠妮了，咱们游水的地方只有女同志，没有男生，不用担心的。” 男女是分开玩的，隔着很长的距离，不用担心什么。 而且女同志下水时，都是穿轻便的衣物，不是光着身体的。 徐愿生听后有些心动，天气太热了，她也想去水里泡一泡。 顾溪果断拒绝。 上辈子溺水而亡，她很不喜欢靠近水，这辈子没有必要，她都不会下水。 “你们去吧，我在家里给你们做好吃的，等你们回来就有吃的了。”她笑着对姐妹俩说，脸上的神色自然，没让人看出她惧怕下水。 徐愿生姐妹俩没多想，高高兴兴地出门。 沈明峥回来，见她一个人在家做米糕，得知徐愿生姐妹俩都去河里玩水，问她怎么不去。 他听说每到夏天时，天气太热的话，家属院里的人都会去附近的河里玩水。 她现在的身体还算不错，去玩会儿应该没问题。 顾溪将米糕放到锅里开始蒸，然后赶紧走出灶房，去打了盆清水洗脸。 灶房实在太热，在里头待一会儿，就热得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不想去。”她用清水扑脸降温，神色有些恹。 沈明峥不解，拿毛巾给她擦干净脸止的水珠，看她热得脸蛋发红，肌肤白里透红，看着就很健康，比以前苍白的模样好看。 除了换季那会儿，天气变化没注意生病外，她今年很少生病。 这也证明她的身体确实好许多，抵抗力也增强了。 顾溪不好和他说上辈子溺水而亡的阴影太大，让她对玩水完全没兴趣，只道：“没什么好玩的，外头太晒了，我可不想晒成黑炭。” “没关系，黑点也好看的。” 沈明峥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她长得好看，就算晒黑了，也是最好看的姑娘。 顾溪抬头看他的脸，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和他的手对比了下颜色，简直就是黑白配，然后说：“算了，我还是喜欢白点的。” 沈明峥：“……”感觉她在嫌弃自己。 米糕蒸好后，顾溪将t?米糕端出来放凉，切了点装盘，和他一起吃。 吃完米糕，她看了看外头的太阳，戴上一顶遮阳的草帽，拉着沈明峥出门，往供销社而去。 “要买什么？”沈明峥问道，“要不你在家里，我去买回来。” 今天是休息日，现在是下午，外头的气温非常高，除了上山下河的小孩，大多数人还是喜欢待在家里。 “不用。”顾溪懒洋洋地说，“我要去买冰棍，买回来都化了。” 沈明峥偏首看她，说道：“听说你最近吃了不少冰棍，肚子没事吧？” “谁说的？”顾溪抬头瞪他，“我这个星期只吃了三次冰棍，每次只吃一根，才一根呢，能有啥事？” 天气这么热，让她不吃冰棍是不可能的，冰棍是最好的消暑产物，要不是怕吃太多冰拉肚子，她都恨不得每天啃几根，又不是吃不起。 两人来到供销社，顾溪买了两根冰棍，一根给他，一根自己拿着。 沈明峥有些好笑，他不怎么吃零食，像这种边走边吃冰棍的经历，还真是头一遭。 吃完冰棍，顾溪觉得总算凉快一些了。 回到家，正好徐愿生她们玩水回来。 她们的头发微湿，身上的衣服在这一路走回来时就晒干了，不过回到家里，顾溪还是赶她们去冲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让她们坐下来吃东西。 苗翠妮等人也在，顾溪拿出做好的米糕，还有绿豆糖水，请她们吃。 一群女孩子坐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商量明天去哪里玩。 “咱们进山里玩吧，现在山里有很多能吃的果子，有些很甜的，超好吃。”许晓茵兴奋地说，“顾姨，你也和咱们一起去呗，这边山头咱们熟，我们带你去摘好吃的果子。” 其他女孩子纷纷附和。 顾溪笑着应下，“好啊，明天我多做些吃的，咱们带进山里吃。” “我来帮忙！” “我也帮忙……” 一群女孩们欢快地说，继续说起在山里玩的趣事，顾溪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用心将它们记下来，这些都是写作素材，可以编成故事。 然而，当晚顾溪发现例假居然来了。 她的例假时间向来不准，什么时候来没法确定，这会儿突然来了，让她挺郁闷的。 看来明天是没办法和她们去山里玩了。 可能是下午吃了冰棍，这次来例假的反应非常严重，感觉肚子都是冰的，难受得她只能躺在床上哼唧。 三更半夜，沈明峥起床给她煮姜糖水，并灌了个热水袋给她敷肚子。 这大热天的，敷热水袋只会更热，但也没办法，顾溪体会到冰火两重天的难受。 看她哼哼唧唧的，脸色发白，他说道：“是不是最近吃太多冰棍了？”听说女孩子要来例假前，是不能吃冰的。 顾溪难受得厉害，但仍是嘴硬：“肯定不是……” “怎么不是？上次的反应都没这么厉害。”他还以为她的身体转好，例假来时不会那么难受，现在看她这样子，比去年刚来家属院的那次还要严重。 沈明峥心里作了决定，下次一定不让她吃那么多冰棍。 他上了床，也不嫌热，将人搂到怀里，帮她扶着热水袋敷肚子，直到她渐渐地睡过去。 翌日早上，沈明峥见到徐愿生时，和她说顾溪来例假的事，说她这次反应很大，让她在家里多注意。 徐愿生的眉头皱起来，点了点头。 虽然和一个大男人说这种女人的事挺羞耻的，不过事关顾溪，她也顾不得害羞，决定今天待在家里看着，哪都不去。 等徐怀生起床，得知大姐的例假来了，决定不出门，要留在家里陪顾溪。 她去隔壁和苗翠妮说了声，让她告诉大伙，她们今天不出门。 姐妹俩都在家里守着顾溪，对她嘘寒问暖，让顾溪生出种罪恶感。 她无奈地说：“只是来个例假罢了，你们不用这么严肃，该去玩就去玩，我下次再和你们一起去。” 姐妹俩看她脸都白了，虚弱地躺在床上，没办法将它当作“只是来个例假”。 “大姐，以后别吃那么多冰棍。”徐愿生严肃地说。 徐怀生道：“我以后盯着大姐。”心里想着，以后她吃冰棍时，一定偷偷摸摸地吃，不能在大姐面前吃。 顾溪顿时不想说话，难不成以后她都不能再吃冰棍？大热天的，很难熬啊。 虽然这么想，不过肚子确实难受，有些后悔最近没有节制。 她还以为例假会再迟半个月才来的，例假前几天只要多注意就行，哪知道这次突然就来了，实在郁闷。 幸好，也只是虚弱地躺两天，第三天就缓过来。 等例假结束后，顾溪又满血复活，然后被沈明峥拉去锻炼身体，只要有时间，他就盯着她练，不让她偷懒。 顾溪：“……” 天气这么热，就算趁着早晚气温不那么热时去锻炼，等结束时也出了一身汗，还沾了不少灰尘，难受得厉害。 顾溪忙去洗个澡，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然后坐在廊下吹风吃西瓜，看着天边暮色笼罩，觉得这日子真不错。 晚上，顾溪穿着背心和短裤，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又摸了摸自己的腰腹。 “做什么？” 沈明峥刚进门，看到她撩起衣服下摆，露出白晳平坦的腹部，一截纤细柔软的腰肢，眼神微黯。 顾溪高兴地说：“大哥，你看你看，我好像练出肌肉了。” 说着她比划了下自己的腹部和手臂。 沈明峥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腹部，比起以往软绵绵的，现在手感有些结实，不过仍是挺软的，真的没摸出腹肌这种东西。 虽然这么想，他嘴上却是附和，“嗯，有点。” 若是腹肌的话，这算是一整块腹肌吧。 顾溪很高兴，叉着腰说：“等我坚持练下去，肯定能练出六块腹肌。” 她不贪多，八块腹肌估计是练不出来的，但六块应该可以吧？ 对她这种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沈明峥给予鼓励，只要她坚持锻炼，她想说啥都行，说她有八块腹肌，他都会面不改色地附和。 整个夏天，顾溪都在努力锻炼中渡过。 锻炼的效果是明显的，她的身体轻盈不少，如果让她去打架的话，她一个人就能干翻十个大男人——有怪力加持的原因。 不过顾溪一直没和沈明峥交过手，主要是沈明峥不和她打。 沈明峥只负责锻炼她，教她一些擒拿的基本功，但从来不和她交手。 顾溪心血来潮时，会问道：“大哥，要不要咱们打一架，看看我练到哪种程度了。”她觉得自己打不过他，只想测试一下自己的动手能力。 沈明峥：“……不用打，你练得挺好的。” “真的？”顾溪不太自信，毕竟没交过手，无法确定自己的锻炼结果。 沈明峥摸摸她的脑袋，坚决不和她动手。 要是被她轻松地按倒在地上，他不要面子的吗？她虽然只学了点基础的擒拿，但架不住她的力气大得惊人，直接弥补技巧的不足，很容易会在她手上吃亏。 一力降十会，说的就是她。 沈明峥让她锻炼，也是为了预防再次出现去年车站的事，若是日后她再遇到这种事，她完全可以反制住那些歹徒，最大限度地保护自己。 这样他也能放心了。 虽说生活中更多的是以和为贵，没有那么多意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无法时刻陪在她身边，便希望无人能伤到她。 至于她伤到人…… 这没什么，她不是那种主动挑事的，一般都是别人挑事在先，她只是正当防卫，出了事也怪不到她身上。 第123章 第 123 章 双合一 今年的中秋节来得比较早, 中秋节这日，天气还是暖和的，大家热热闹闹地过节。 顾溪他们早早地吃完饭, 结伴去广场看电影。 这是徐怀生最喜欢的，中秋节前就开始盼着了, 看完电影后还能去大礼堂看文工团的表演。 她最喜欢看的还是张挽霞跳舞, 文工团台柱子的功力深厚, 宛若舞台上的精灵, 格外的美丽，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将她迷得神魂颠倒。 顾溪和沈明峥也去看电影, 沈明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里头装着瓜子、花生、糖等小零食。 广场这边十分热闹, 小孩子跑来跑去, 尖叫声、笑闹声连成一片, 还有大人们的闲聊声。 沈明峥看了看, 转头看顾溪，问道：“这里很吵，会不会头疼？” 他想起去年的中秋节, 她只待了会儿就不舒服, 被吵得头疼难受，担心她还是不适应。 “不会啊。”顾溪今天的精神很好, 在周围张望, “现在t?不会头疼，挺好的。” 她的身体确实比去年要好得多，这半年来的锻炼可不是白费的，再加上心情好, 日子过得舒坦，身体自然也会养好。 以前受不了这些吵闹，会头疼得难受，现在却不会。 正说着，便见许政委夫妻带着孩子过来，大家彼此打招呼，凑到一起聊天。 夏秀秀拉着顾溪说：“顾溪，你上次捐给幼儿园的绘本故事孩子们很喜欢，这可要多谢你。” 顾溪笑道：“喜欢就好，等下次出版社再寄书过来，我给你们送过去。” 这些绘本故事是顾溪编写的，里面的插画也是她画的，为此准备了两个月。 里头的故事都是比较有教育意义又充满童趣，很受孩子们喜欢，为此出版社还特地给她涨了稿费，千字涨到五块，就连插画的钱也涨了。 每次出版社寄书过来，顾溪都会让出版社多寄一些，除了自己收藏的，剩下的捐给部队的学校，丰富学校里孩子们的阅读。 夏秀秀是幼儿园的老师，对顾溪的行为很是感动，在家里没少和许政委说顾溪有多好，感叹沈团长真是娶了个好媳妇。 娶了这么漂亮能干又有善心的媳妇，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团长也是部队里出了名的好命男人。 许政委十分同意，稀奇地说：“沈团长这媳妇，长得漂亮，会写文章，会画画，还能救人……咋这么厉害呢？现在咱们部队的那些年轻人啊，每当说起要找什么样的媳妇，都会说想找沈团长媳妇那样的……” 听听这是什么话？想找个像沈团长媳妇这样的女同志当媳妇？想屁吃呢！ 不过顾溪的存在，确实拉高了部队里的年轻人找媳妇的标准，许政委还真是挺担心的，万一他们的眼光太高，以后找不着媳妇，部队里岂不是有更多的老大难？ 幸好，也只有那些年轻热血的才会怀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踏实的，能找到个合心意的媳妇就行，不那么挑剔。 许政委也觉得沈明峥是个好命的男人，本身就是个能力极为优秀的，再加上娶了这样能干的老婆，连上头的领导对他都很看好，有意培养他。 去年莫家为部队军属牵线搭桥介绍工作这事，就让部队领导对顾溪的印象非常好，更不用说顾溪给学校捐书的行为，学校的校长、老师对她都是满嘴夸。 人缘好成这样，也没别的了。 “顾溪，哪天有空，你去幼儿园给孩子们讲讲故事吧，他们都很期待呢。”夏秀秀提议道，觉得这主意不错。 孩子们很喜欢她捐的绘本里的故事，对写故事的作者，那肯定更喜欢。 顾溪想了想，摇头道：“抱歉啊，实在没时间。” 最近确实很忙，出版社又和她约稿，而且这次要得很急，再加上她还要负责插画、编书等，还真是挺忙的，没啥时间。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不太喜欢和不认识的人相处，想到幼儿园里那些不认识的老师、孩子，她就不想动。 夏秀秀有些失望，倒也没勉强，拉着她继续说话，说起自己闺女。 许晓茵刚过来就拉着徐怀生等小姐妹跑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玩。 “我家晓茵就是个皮猴子，和你家怀生玩得挺好的，听说怀生学习很好，有时候还会给她辅导作业，她的功课比弟弟要好多了，一看将来就是要考大学的料子……可惜高考取消了，不然我家晓茵说不定还真能上大学哩。” 最后这话，她说得挺小声的，满是遗憾。 顾溪只是笑着，暗忖等许晓茵读到高中时，高考早就恢复了，可以去考大学。 这时，听到夏秀秀说：“对了，你家愿生今年十九岁了吧？是不是该找对象了？” 顾溪：“……还小呢。” “不小啦！”夏秀秀忍不住笑，“我当年十八岁就和老许结婚，十九岁就生下我家晓茵……你家愿生是个能干的姑娘，听说想给她介绍对象的人很多，咱们部队里也有很多年轻人都想和她处对象……” 顾溪懵了下，这事她还真不知道，没人和她说。 “你不知道？”夏秀秀惊讶，不过很快就了然，“我也是听我家老许说的，很多人都找他打探你家愿生的情况呢。听说其实他们想找的是沈团长，不过你也知道的，你们家沈团长那副严肃端正的模样，让人不敢造次，很少有人敢拿私事去找他……” 沈明峥这人嘛，能力优秀，在工作上一丝不苟，严肃凛然，一般找他的人都是为工作而来，没人敢拿私事去找他，没那胆子。 就算说八卦，大伙儿都是不带他的。 相比之下，和他搭挡的许政委人看起来就亲和许多，大伙有什么事都找许政委，也只有许政委敢去和沈明峥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所以就算有年轻人对徐愿生有好感，也不敢直接找徐愿生的姐夫，而是拐个弯，找和沈明峥搭挡的许政委，希望他帮忙牵个线。 顾溪听得好笑，沈团长给人的印象确实如此，那是要上交给国家的男人，谁敢拿私事去打扰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罪过。 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 当年冯敏为她和沈明峥定下婚约后，顾溪的感触不大，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但对未婚夫是没啥印象，甚至都不敢和他说话。 从她十五岁到二十岁，这五年时间，他们短暂的两次见面，都让顾溪觉得这是一个一心为国的男人，不好相处，最好别随便拿私事去打扰他。 所以她从来没给他写过信、寄过东西，这也是一种不打扰。 不过和沈明峥熟悉后，发现沈团长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私底下更是个爱操心，又宽容的男人。 对老婆挺宽容的，都将老婆当女儿来养了。 对于那五年，她没给他写信、寄东西的行为，沈团长心里也很遗憾的，有时候说起时，都会默默地瞅着她，希望她给他补上。 夏秀秀问道：“哎，你真不想给你家愿生介绍对象吗？部队里优秀的年轻人不少，其实可以看看的。”想到什么，她又问，“还是你不想愿生嫁给军人？” 嫁给军人虽然光荣，但军嫂确实辛苦，不是所有当家长的都想让女儿嫁给军人的。 顾溪摇头，“这倒没有，只要愿生喜欢就行，我不干涉她的决定。” “那挺好的呀，你去问问愿生，要是她愿意，我让老许给她安排相亲，要不到时候请那些年轻人到我家吃饭，你们也带愿生过来，给他们相看……” 这年头的人做事都是风风火火，有了主意马上就要放手去干。 顾溪听得满头大汗，赶紧道：“嫂子，别那么急，我得问问愿生，万一她不愿意，我也不能逼她。” 在她心里，愿生确实还小，但如果愿生想找对象，她也不会阻止。 夏秀秀点头，“也行，你找个时间问问愿生，要是愿意就和我说，我让老许去安排，听说有好几个条件都挺优秀的，都想和愿生相看。”然后又夸道，“你们家愿生长得漂亮，还会做衣服，实在太能干了，这么优秀的女同志，也不怪有人会看上……” 这话听得舒心，顾溪笑着点头。 ** 因夏秀秀这话，顾溪将徐愿生找对象的事放在心上。 找了个时间，她问徐愿生有没有找对象的想法，将夏秀秀说的事告诉她：“……你若是愿意，许政委会帮忙安排那些人和你相亲，看上眼就处着，看不上眼也没什么，想什么时候结婚都行。” 徐愿生拧眉，问道：“他们不会是因为姐夫的关系，才会想和我相亲的吧？”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农村的姑娘，除了会做衣服，其他条件都一般般，哪里能让这么多优秀的年轻人看上眼？ 绝对是奔着她的姐夫是沈团长来的。 顾溪觉得有这个原因，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徐愿生本人足够优秀。 “你说什么呢？要是你不够优秀，他们咋可能只是因为你姐夫，就想和你相亲？你也不用多想，其实结婚这种事，确实要考虑双方的家庭情况，这是难免的，就像你以后结婚的对象，除了他是个有本事的，如果再加上他的家人也很有本事，社会地位不错，我会更放心……” 一般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 家庭因素在婚姻中占据极大的作t?用，男女双方看对眼后，也会考虑对方的家庭情况，这是难免的。 徐愿生听后，也不再纠结这些，直接拒绝：“算了，我不想相亲，我也不急着找对象。” 找啥对象啊，现在工作赚钱不香吗？ 就算要找对象，那也得她看上眼的才行，她可不想和一堆不认识的陌生人相亲，光是想想就受不了。 顾溪得到这话，便去和夏秀秀说，让许政委别忙活了，同时感谢他们夫妻俩对愿生终身大事的关心。 夏秀秀听她拒绝，倒是觉得没什么，人家姑娘没心思，那也不能逼吧。 许政委难免有些遗憾，部队里的老大难太多了，能推销出去一个是一个，可惜徐愿生没心思，只能作罢。 等顾溪回来，徐愿生问她：“大姐，如果我一直不结婚呢？” “那就不结呗。”顾溪神色轻松，“你能赚钱养自己，结不结婚有啥要紧？” 她这想法完全就是未来的网络混多了，受到新时代思想影响，觉得女人结不结婚是个人的自由，单身一辈子也没什么，只要有能力养活自己就行。 不过这年头，要是年纪大了，还不结婚的话，确实会惹人闲话。 顾溪觉得没什么，等以后改革开放，徐愿生去读大学，天大地大，根本没人能管束得了她，她想干啥都行，不必被困在一个地方，被流言所伤。 徐愿生听后抿嘴笑起来，说道：“大姐，我也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想找个我喜欢的。” 自从来到部队，看过顾溪和沈明峥的相处后，她对婚姻终于有了明确的要求，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像大姐和姐夫那样相处，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他们在一起时总是愉快的，很少会吵架。 这才是她向往的婚姻。 顾溪好奇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徐愿生被问住了，喜欢什么样的？她也不知道，对这个没概念。 她想了想，“至少要长得好看的吧，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长得好看，像团团、小昭、小韵这样……” 顾溪噗的笑出声，“原来你还是个颜狗啊。” 不过正常啦，哪个女孩子不想找个好看的对象，看着也舒心，毕竟这是要过一辈子的人。 像她就很喜欢沈明峥过分英俊野性的脸，简直戳在她的心巴上。 徐愿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颜狗，只是觉得要找对象，那找个长得好看的，不是很正常的嘛？应该没哪个姑娘找对象时，找个丑的吧？ 不过说到漂亮，其实项家人都挺漂亮的，还有项长川，男人长他这模样真是少见…… ** 中秋过后，天气开始转凉，早晚的温度比较低。 顾溪很喜欢这种天气，不冷不热，出门多加件秋衣就行，这样的天气，也是她最喜欢出门的日子。 这日，顾溪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 今天是大集，十分热闹，镇上的人也多，顾溪还遇到农场的知青，以前通过程圆圆认识的，有时候在镇上集市遇到，也会打声招呼。 那些知青看到她，纷纷和她打招呼，然后告诉她一个消息，程圆圆出事了，前天被送去县城的医院。 顾溪吓了一跳，忙问道：“出什么事？” 接着她从这些知青口中得知，程圆圆有一个知青朋友孙晓梅，去年年底时嫁到农扬附近的大队，哪知道她嫁的男人居然是个喜欢家暴的，打了那女知青。 程圆圆得知这事，生气地将孙晓梅接回知青点，并让好友离婚。 后来孙晓梅的婆家人找过来，孙晓梅的丈夫不肯离婚，情急之下打了劝他们离婚的程圆圆，程圆圆当时被打得摔在地上，磕到脑袋，流了不少血，当场晕死过去，吓到了大家。 众人连忙将她送去医院，听说情况挺严重的，现在还没从医院回来。 顾溪忙问是哪里的医院，得知是环山县的人民医院，就想去看看她。 自从来到部队后，虽然两人住在不同的地方，但有时候会相约来镇上的集市买东西，或者一起吃个饭，一来二去，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得知程圆圆出事，哪能不去看她。 顾溪感谢这些知青的告知，琢磨着去医院看望程圆圆的事。 今天的时间太晚了，不好过去，还得等明天再去。 晚上吃饭，顾溪和家里人说起程圆圆住院的事，告诉他们，她明天要去环山县的人民医院看她。 沈明峥问道：“你怎么过去？要叫人送你过去吗？” 他担心她不识路，再加上环山县离部队这边挺远的，去那么远会不会累。 “不用，我自己骑自行车去就行。”顾溪说道，“反正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也不算太远。” 徐愿生问：“大姐，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不过可以问人嘛。”顾溪觉得这不是什么事。 沈明峥虽然担心她迷路，不过想到她现在身体不错，再加上锻炼了几个月，她现在也是挺能打的，不用担心什么。 ** 第二天一早，顾溪就醒来了。 徐愿生已经做好早餐，见她精神抖擞，显然早起没让她太难受。 吃过早餐，顾溪回房拿起一个挂在架子上的挎包，往里头放了些钱和票，又放了手帕等日常用的贴身用品。 徐愿生将一个灌好水的军用水壶递给她，还有摊的鸡蛋饼，让她在路上饿了垫垫肚子。 顾溪拎起昨晚收拾好的探病礼物，有一罐麦乳精、两个水果罐头，还有一些糖果，放到自行车的车篮里，和徐愿生道：“愿生，我走啦。” “大姐，路上注意安全。”徐愿生说到，“你大概几点回来？” “看情况吧，先看看圆圆怎么样，有时间就在县城逛逛，我还没去过环山县，再去造纸厂看看叶嫂子……可能会晚点回来。” 这么一算，好像要花的时间也不少，光是在路上来回就要四个小时。 徐愿生怕她回来太晚，天色会暗下来，让她多带支手电筒。 “行，那我再带支手电筒。” 顾溪又往挎包里放了支手电筒以防万一，和妹妹道别，蹬起自行车，瞬间就滑得老远- 顾溪骑着自行车，一路骑往镇上。 从部队去镇上的路她很熟悉，但去环山县的路，她就不熟了。 于是抵达镇上后，她先去找人问路，还拿出笔记本，将路线画下来，虽然画得很潦草，但约莫能看懂就行。 虽然一大早就出发，但因为不认识路，等抵达环山县时，都快到十一点。 环山县是个小县城，远比镇上要大得多。 可能是在部队住得久了，远离市区，难得来到县城，让顾溪有种回到城里的感觉。 顾溪先找人问清楚县城人民医院在哪里，路过一个供销社时，顺便买了些水果。 花了二十分钟，终于来到医院。 将车停好，顾溪直奔住院部，见到病房里的程圆圆。 程圆圆正躺在床上休息，甘栋梁坐在旁边守着，他的神色憔悴，眼底青黑，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显然好些天没好好休息。 见到顾溪出现在这里，甘栋梁有些吃惊，忙起身迎过来。 “顾同志，你咋来了？”甘栋梁低声问道，然后又说，“圆圆正在睡，你等会儿，她应该也要醒了。” 顾溪将带来的探病礼物递给他，轻声解释道：“昨天在镇上遇到农场的知青，从他们那里知道圆圆在医院，今天过来看看她。”然后又问，“圆圆的情况怎么样？没事吧？” “她磕到脑袋，有些脑震荡，医生说最好住院观察几天。”甘栋梁拧着眉，“不过她的腿扭伤了，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顾溪脸色有些不好，问道：“打伤圆圆的那个人呢？” “被公安押去派出所了。” 得知已经有公安出面，顾溪总算放心了。 两人站在门口边说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床上的程圆圆还是听到动静醒过来。 看到顾溪居然来了，她惊喜地道：“顾溪，你咋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的？” 顾溪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打量她的脸色，可爱的圆脸蛋很苍白，看来脑震荡比较严重，她问道：“圆圆，难不难受？” “挺难受的，这几天总想吐，睡得不太好。”程圆圆愁苦脸地说，“不过还好啦，过段时间就好。” 虽然遇到这种事，不过她依然是个很乐观的女孩子，完全没放在心上。 说起自己受伤的事，程圆圆很气愤地说：“当初晓梅嫁去王家时，王家人说得挺好的，保证会好好对待t?晓梅，将她当女儿一样，哪知道还没结婚一年呢，王富强竟然敢打晓梅，王家人也是无耻的，居然说媳妇娶回来就是自己家的，怎么打都是他们家的事，真是太气人了……” 孙晓梅下乡的时间比程圆圆要早，已经下乡五年。 五年时间太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很多知青都选择在当地结婚，孙晓梅也一样。她觉得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城，加上年纪也大了，家里人都劝她，便死心在当地结婚。 孙晓梅下乡的这五年，因为是城里的姑娘，又年轻漂亮，没少被人追求。 她结婚的对象王富强在婚前表现得挺好的，看着老实可靠，时常帮她干活，让她轻省不少，觉得这样的男人看起来挺可靠的，最后选择嫁给他。 哪知道结婚不过一年，王富强就本性暴露，不过夫妻俩一点口角，就直接动手打她，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了。 程圆圆道：“我这伤可不是白受的，这次绝对要让晓梅离婚，让王家好看！” 她恶狠狠地说，绝对不能原谅家暴的男人。 多少女人就是因为在家暴中忍下来，让男人变本加厉。 甘栋梁拿了个秋梨削皮，闻言说道：“放心，他们肯定会离婚的，咱们将王富强告到妇联，有妇联出面，不离婚是不可能的！还有，咱们知青也不是好欺负的，王家那边要给你赔偿。” 程圆圆一听，更高兴了。 虽然她这次受了无妄之灾，但能让一个被家暴的女同志成功离婚，脱离苦海，还是很值得的。 看她这副傻乐的模样，甘栋梁就有些受不了，想骂她嘛，她根本不放在心上，还觉得自己这伤得很值。 不过这也是她的优点。 第124章 第 124 章 第一更 确认程圆圆的情况不错, 顾溪总算放心了。 程圆圆对她特地来县城医院看自己很感动，拉着顾溪说了很久的话，直到撑不住头晕地倒在床上, 还有些舍不得。 甘栋梁看得很是无语，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生离死别, 以后都见不着人。 都晕成这样, 还有心思想东想西的。 顾溪看她这副虚弱的模样, 忙道：“圆圆, 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 我去农场看你。” “真的啊？”程圆圆顿时又高兴了, “那你一定要来呀！到时候我请你吃好吃的, 将你介绍给我在农场的其他朋友, 他们一定会羡慕死我的, 我有这么漂亮、这么好的朋友。” 甘栋梁没忍住说：“不是都见得差不多了吗？” 大家去镇上赶集时, 有时候还会遇到, 托她的福，顾溪差不多都认识农场的知青有谁和谁。 农场的知青们也知道她和顾溪的关系不错，路上遇到都会打声招呼。 “还有一些人没见过顾溪。”程圆圆说道, 然后扭头不理他, 对顾溪说，“到时候你过来, 我带你去鱼塘捞鱼, 让阿旺嫂做酸菜鱼给你吃，她做的酸菜鱼可好吃了，鱼肉嫩滑、酸菜开胃，饭都能多吃两碗……可惜夏天已经过去了, 要是夏天的话，咱们还可以去附近的沆溪捞鱼虾，沆溪的水质好，鱼虾长得也好，炸小鱼干、河虾炒韭菜都很好吃……” 顾溪听后，忍不住笑道：“看来你下乡后，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没有其他知青那种无助的煎熬，就像在体验农家乐一般。 这样挺好的，不管在哪里，依然对生活充满热情，这种积极乐观的态度，不会磨灭希望，才能将日子过下去。 程圆圆嘿嘿地笑了下，说道：“这边的大家都很好，相处起来挺不错的。” 甘栋梁没否认这话，农场的人相处起来确实很不错，纷争并不多，虽然有小矛盾，但人情味也足。 他看向程圆圆，然后也跟着笑了，庆幸她这种乐观的生活态度，影响到很多人，也鼓励不少人。 当初，刚下乡时他也不能适应，要不是有她在身边鼓励，只怕他也会怨天尤人。 与其说是他在照顾她，不如说她鼓励了自己，才能让他振作起来。 眼看已经到了中午，农场的知青过来给他们送饭，顾溪也起身离开。 走出医院，顾溪先去找个国营饭店，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浑身都暖和起来。 吃完饭，她慢悠悠地在县城逛起来。 县城的房屋比较低矮，街上的行人倒是不少，还有公交车。 顾溪骑着自行车，一路溜哒，先去了县城的书店，看看书店有什么书，想买几本回去。 可惜，县城的书店自然是比不上市区的，里头的书的数量非常少，她在书店转了一圈便失望地出来。 书店找不到书，顾溪转去回收站。 给记分员一把糖顺利进去，可惜县城回收店的东西也少，虽然有旧书、旧报纸，但这些东西都破损严重，有些堆积在角落里霉烂掉，没什么收藏的价值，被当作废纸来处理。 转完回收站，顾溪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下午上班时间。 她去卖糕点的店铺，买了些鸡蛋糕和点心，然后骑车朝县城的造纸厂而去。 来到造纸厂，顾溪将车停在门前放车的地方，朝传达室的大爷道：“大爷，我要找你们厂在厨房工作的师傅叶凤花，麻烦您帮忙通传一声。” 大爷问道：“找叶凤花？你是她家的亲戚？” 顾溪笑着应一声。 很快叶凤花就出来了。 看到顾溪时，她吃惊地瞪大眼睛，惊喜地道：“哎呀，你咋来了？” 顾溪道：“有个朋友住院，今天来县城医院看她，顺便过来看看嫂子。”然后又问道，“嫂子现在是要上班了吗？有没有打扰到你？” “不打扰！现在厨房还不忙，快进来坐坐，休息会儿再走吧。”叶凤花热情地说，人都到这里，肯定要带她进去坐着歇息，喝杯水的。 顾溪拒绝不了，只好和她进去。 有叶凤花带领，顾溪很顺利地进入造纸厂。 叶凤花将人带到厨房那边的一间休息室，里头没什么人，厨房这边的工作人员都去为晚饭作准备，正在处理食材。 这时候也不算忙，叶凤花可以抽些空出来。 顾溪将先前买的鸡蛋糕递给叶凤花。 叶凤花无奈地道：“来就来了，咋还买东西？没得浪费。” “没事，等会儿嫂子拿去给厨房这边的同事一起尝尝。”顾溪摆了摆手，问叶凤花工作怎么样。 叶凤花简单地说了下自己的工作，然后问道：“你今天是第一次来县城，没走错路吧？” 得知她骑自行车一路到县城，心里不禁有些敬佩。 要是她第一次去个陌生的地方，绝对不敢一个人骑自行车上路。 顾溪笑道：“没走错，我特地问了人，还画了路线呢，要是走错的话，倒回来再走就行。” 问题不大，不过是多花一个小时。 叶凤花哈哈笑起来：“这倒也是，我第一次骑自行车去县城，也是这样，甚至还迷路到别的村。幸好我也担心自己会迷路，周末下午就骑自行车出发，直到天黑才摸到县城。” 不过多骑自行车来回几次，路便熟了，不会再走错路。 两人聊了会儿，顾溪喝完水，怕打扰到她工作，起身离开。 叶凤花送她出去，一边问道：“你打算几点回去？” “等会儿去百货商场买点东西就回去。”顾溪说道，一边问，“嫂子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买的吗？” “不用不用，我周末回去再买就行，我如今在这边，买东西方便，要是你们有什么需要买的，和我说一声就行。” 离开造纸厂，顾溪骑自行车去县城的百货商场。 县城的百货商场的东西没有市区多，顾溪买了些耐存放的糖果点心和日用品后，又拐去肉联厂。 这个点肉联厂的肉已经不多，顾溪买了一对猪蹄和几根骨头，算是聊胜于无。 买完东西，时间已经不早。 顾溪看手表，发现已经下午四点半，骑自行车要两个小时，约莫六点半回到家，也不算太晚。 将东西绑好，顾溪骑上自行车，迎着秋风，一路骑出县城。 随着远离县城，路上的人渐渐变少，只有一条空荡荡的黄土路蜿蜒前行，路的两边有时候是山野，有时候是树林，有时候田野，大多时候看不到人烟。 顾溪骑车的速度很快，咻的一下自行车便滑过去，正好路上没人，随便她造。 到了一条分岔路，她往左骑过去。 十分钟后，发现前方的路越来越窄，不远处能看t?到炊烟袅袅的村子，便知道走错路了，只好倒回去，重新规划路线。 一路骑，顾溪一路矫正路线，直到六点多，天色微微暗下来，还没回到镇上。 看来今天回到家的时间会比较晚。 顾溪有些累了，停下来喝水。 军用水壶里的水还有大半，是叶凤花特地帮忙灌满的，就怕她在半路渴了没水喝。 自行车停在路边，顾溪坐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喝水一边休息，打了个哈欠。 今天一大早就出门，直到现在也没休息过，还是有些累的，不过比以前要好多了，不会累得直接倒下的那种，还有些体力回去。 看来这一年真的将身体养得很不错，体力也锻炼出来了。 喝完水，顾溪将水壶拧起来，挂到自行车的车把上。 当她要骑车离开时，突然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某种声响，离得很远，随着风响传来。 顾溪警觉地张望，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会让人误以为是风声。 想了想，她没有急着离开，一把将自行车扛起来，放到路边一处比较浓密的树丛间遮住，然后循着声音摸过去。 周围是一片树林，树林里的光线比较昏暗。 顾溪一路寻过去，渐渐地听清楚那是女人的号哭声，十分绝望，还有男人粗暴的骂声，听清楚这些，她的速度更快了。 直到她来到现场，就着暮色，看到三个男人正在扒一个女人的衣服，将她按在树林里…… 这一幕让她怒火高涨，想也不想地冲过去，一拳将那边背对着她、正在解裤子的男人揍飞。 “什么人？！！” 剩下的两个男人只来得及大喝一声，就被迎面而来的拳头砸得鼻血狂流、头昏眼花，满脸血地倒在地上。 地上的女人还在尖叫，她被吓坏了。 顾溪将三个男人都揍晕后，赶紧过去，将女人身上被扒光的衣服拢好，然后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人能伤害你！” 好一会儿，女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她不禁紧紧地搂着顾溪，痛哭出声。 顾溪耐心地让她哭，发泄出来。 不过倒是女人想到什么，哭了会儿，赶紧止住哭声，慌张地说：“咱们赶紧走，很快就会有人追过来的……” 顾溪看她吓得打着哆嗦，甚至顾不得地上那三个男人，只想拽着她赶紧跑离这里。 她将人拉住，问道：“还有谁？” 不管是谁，今天她都要弄残这些畜生！ 女人没什么力气，拉不动她，急得都要哭了。 她饿了两天，加上先前一通折腾，现在真的没什么力气，只想逃离这些畜生，否则她们会被捉回去的。 顾溪安抚她，让她别急，听到她肚子响起咕噜的叫声，从挎包里取出今天还没吃完的鸡蛋饼，“你先吃点东西，我这里还有水。” 女人呆了呆，就着树林里昏暗的光线，终于看清楚救自己的姑娘。 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 她实在饿得厉害，饿得头晕眼花，终于忍不住，拿过冰冷的鸡蛋饼就往嘴里塞，吃得很凶狠。 只有吃饱了才能继续跑。 顾溪趁机将地上的三个男人拖到一边，将他们的衣服全部扒下来，接着将他们的衣服撕成条，将人捆起来。 她的力气大，捆人的动作非常凶狠，将三个男人的四肢折起来，捆成螃蟹状，顺便用布条将他们的嘴也绑住，杜绝他们呼救。 一个个大男人，被脱光光捆成螃蟹状…… 这一幕太过辣眼睛，旁边正在吃鸡蛋饼的女人不禁有些沉默了。 这个突然出现救她的姑娘，似乎……挺凶残的。不过看到这几个畜生的下场，她心里只有快慰和解气。 顾溪捆完人，看向正在吃饼的女人。 树林里的光线昏暗，不太能看得清人的模样，不过能从轮廓看出这是个模样清秀的姑娘。 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第125章 第 125 章 第二更 听到顾溪的话, 女人突然沉默，吃饼的动作停住。 那是一种遭逢大变，忍受伤痛苦难的沉默, 是一种无法面对世俗眼光的绝望和无助，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是谁。 顾溪深吸口气, 也不勉强她, 转而问道：“你说还会有人追过来？有多少人？” 她没忽略女人先前的话, 她说会有人追过来。 “我不知道。”女人开口,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这些人、这些人……”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可能真的是恨到极致, 身体微微发颤, 咬着牙说, “这是一群畜生, 丧尽天良、坏事做绝……他们拐卖妇女和孩子, 是一伙的……我就是在回家的路上, 被人打晕拖进树林里……” 顾溪看她恐惧地蜷缩起来，心生不忍，上前抱住她。 温暖的气息让女人的恐惧微缓, 她又急起来, 抓着她的手说：“我是趁着他们不注意逃出来的，我、我要去报警, 那里还有五个人, 和我一样都是被拐卖的，听说明天就要将她们转移，卖去更偏远的地方……我是长坡大队那边的人，我叫方穗花……” 方穗花的家在尧山县下长坡大队, 顾溪没听说过这个县，估计离环山县这边比较远。 前些天，她去县城探望亲戚，顺便卖些从山里采摘的草药，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打晕拐走的。 她不知道自己被送到哪里，这两天都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 地窖中还有五个和她一样被拐卖的女人，她们有的是城里人，有的和她一样是乡下人。 这些女人被拐的时间比她长，那些人不怎么给她们吃东西，每天只给一碗水，一小块的干粮，让她们饿得头晕眼花，却又不会死，一个个都很虚弱，没力气跑。 方穗花被拐的时间比较短，没有她们那么虚弱。 她是个有些心眼的，出门在外，很注意安全，裤缝里藏了把用来削水果的小刀，在昏迷醒来后，就一直想方设法要逃出去。 在那些女人的掩护下，她确实成功逃走了，只是没想到，那些人太过警觉，很快就发现她逃跑追过来…… “那些人很警惕，如果发现这三人没回去，一定会找过来探查情况，咱们赶紧走吧。”方穗花焦急地说，“我不知道这是哪里，麻烦你送我去派出所，我要报警，我要救出她们……” 她不知道自己逃走后，地窖里的人会怎么样，以那群人的凶狠，肯定不会让她们好过，担心去得太迟，她们会发生不测。 这些女人都很虚弱，没有力气跑，她们只能将希望放在方穗花身上，盼着她能去找人来救她们。 顾溪深吸口气，伸手搂住她，温声道：“不用担心，咱们就先这里守着，等他们过来。” 方穗花：“……” 为了安抚方穗花，让她安心，顾溪故意走向先前那三个男人，一手一个将他们拎起来，塞到一处浓密的灌木丛后藏起来。 方穗花：“……” 藏好这三人，顾溪将旁边树上的一根成人手腕粗的树杈轻松扯下来，再将上头的枝叶掰掉，将它做成一米长的木棍，拎在手里掂了掂。 这下子，武器也有了。 她拎着木棍，转头对方穗花说：“你放心，我有的是力气！” 方穗花呆滞地看着她，一时间没了反应。 顾溪走回来，蹲到她身边，说道：“你吃饱了吗？我还有些几颗糖，都给你，吃饱了咱们就干活。” 方穗花：“……” 方穗花呆滞地将顾溪塞来的鸡蛋饼全部吃完了。 吃完后，一个军用水壶递过来，她又给自己灌了大半壶的水，最后含住一颗糖。 虽然还没有饱，不过总算有些力气。 接着顾溪让她在原地等着，她返回去，将藏起来的自行车扛过来，将木棍别在自行车上，朝方穗花道：“你还认得先前来的路吗？带我过去。” 方穗花神色茫然，“不太记得了，我当时急着跑……” “没事。”顾溪道，“你们几个一路朝这边跑，应该会留下些痕迹，咱们循着原路找过去，看看能不能先救人。” 方穗花完全没主意，选择听她的。 她很害怕那些拐卖的团伙，但听她说要去救人，马上就同意了。 顾溪扶着自行车，带着方穗花上路。 时间已经不早，天色越来越暗，方穗花走得跌跌撞撞的，顾溪将挎包里的手电筒取出来，让方穗花拿着。 “这不好吧？”方穗花担心地说，“万一将他们引过来……” 顾溪淡定道：“没关系，我等t?着他们来。”省得她们还要找过去，挺浪费时间的。 这么晚还不回去，只怕家里的人要担心了，只想早点完事早点回去。 方穗花看她一眼，想到她刚才轻松地拎起两个大男人的举动，同时扛着自行车过来的模样，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 要不是现在破四旧，她都要以为是遇到好心路过的仙女救了自己。 就着手电筒昏暗的光线，扶着自行车前行的姑娘年轻漂亮得让人惊艳，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安全感拉满，就像唱戏里无所不能的仙女，是她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人。 两人走得不快，主要是方穗花一路逃跑时，体力几乎都耗尽了。 顾溪让她坐在自行车上歇着，自己扶着自行车前行。 从方穗花这里得知，她逃出来的地方很偏僻，房子是破破烂烂的泥胚房，从外头看不出什么，它座落在山脚下，离附近的村子很远，里头住着一个独眼老头，看起来很孤僻…… 顾溪暗忖，远离村子的孤僻老头，很少有人会注意，怪不得能用来藏人。 她也是在乡下长大的，村里有些性子古怪的独居老人，一般住得偏远，村里的人也不会特地去关注他们。 没人注意，自然方便干坏事。 方穗花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她觉得自己跑得挺远的，为了活命，根本不敢停下，只是最后还是被人追上了。 那些追上她的男人很生气，不仅打了她，还想对她……要不是顾溪来得及时，只怕刚才她就已经…… 就着手电筒的光，顾溪注意到方穗花的脸蛋红肿，上头还有巴掌印，已经泛着青紫色，心里有些恼火，刚才应该多揍那三个男人几拳的。 突然，顾溪停下来。 方穗花遭此不幸，正是草木皆兵，一看她停下，就吓得噤声，连手电筒都立即关上。 手电筒一关，周围变得很黑，只有秋夜的风吹过。 顾溪听到远处枯草被踩踏时发出的声音，很轻微，被穿过树林的风掩盖。 不过她的听力很不错，总能听到很远的动静。 重生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力气、听觉、嗅觉等仿佛都被强化过一般，非同常人。当然，平时她也不会去刻意去听什么，不过这种时候，便能派上用场。 顾溪将自行车放倒在地，示意方穗花躲起来。 接着她拎起那根木棍，开始守株待兔，等着对方过来。 顾溪蹲在树上，听着前方的动静，估算有多少人，对方是敌是友，万一是普通的村民，误伤了可不好。 不过天黑后，村民应该不会往外乱跑，还专门往这种树林里跑。 应该是来找人的那些拐卖团伙。 不久后，便见有手电筒的光扫射过来。 这大大方便了顾溪，她探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来了六个人，他们一边走一边找人，嘴里骂骂咧咧的，生气看管不利的人，居然让拐来的女人逃跑，给他们尽添麻烦，然后又骂那几个去追人的，这么久都不回来，不会是趁机在外快活吧？ 顾溪听得怒火中烧，光只是这些，就让她难以忍受。 她从树上跳下，拎着木棍朝那些人冲过去，举起棍子就开打。 “谁？！” “是个女人……小心，她手里有棍子！” “是逃跑的那个娘们吗？捉住她，真是尽给老子添麻烦！” 在顾溪跳出来时，手电筒直接朝她扫过来，对面的六人发现是个女人时，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对付她易如反掌。 正是这种轻敌之心，当被一棍子扫中，身边的同伴被扫飞出去时，他们这才惊觉不对。 顾溪动手的速度很快，几下子就将他们解决，也是怕他们跑了。 她虽然还有些体力，但要是对方跑了，她绝对是追不上的，还是速战速决吧。 将人都打倒在地后，顾溪特地控制好力气，一个个敲晕，然后叫来方穗花，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扒光，撕成条捆起来，这样就算他们醒来后，也无法逃跑。 嘴巴也要堵上，省得他们呼救。 方穗花呆滞地帮忙扒衣服，看她轻松地将这些男人打倒、捆起来，心里只剩下对她的崇拜。 活到二十岁，突然遭逢大变，正当绝望之时，上天可怜她，从天而降这么一位厉害的女英雄救了自己，还轻松地将那些畜生解决，让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意，还有感动和敬仰，以及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信任和依赖。 解决这些人，顾溪捡起地上还没关的手电筒，扫向这些男人。 这一看，她不禁愣了下。 她看到有一个熟人，这人以前在邱三叔那里见过几次，每次都用一种让她不舒服的眼神看她，让她记在心里。 一时间，顾溪想了很多，甚至怀疑邱三叔是不是也是拐卖团伙中的一员。 如果是的话…… 顾溪深吸口气，对方穗花说：“我们先去报警吧，让人去救她们，光凭咱们两个不行。” 不是打不过，而是顾溪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熟悉周围的路，怕自己会迷路。 这么折腾下去，只怕天亮都摸不到地方，而且她现在已经很累了，担心自己的体力支撑不住。 这种时候，就别逞英雄了，还是让专业人士来干。 这里有一群犯罪团伙，甚至可能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她一个人实在兜不住，也怕不小心打草惊蛇。 方穗花对她非常信任，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意见。 “你先和我一起吧。”顾溪对她说，“我带你离开，不用担心，我会送你去派出所。” 方穗花应一声，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接着顾溪将这群捆起来的歹徒找个地方藏起来，确认就算有人找过来也找不到他们后，便带着方穗花沿途折返。 花了些时间，她们重新回到大路。 顾溪让方穗花坐到自行车后，她骑着自行车，载她往镇上而去。 只是刚走了会儿，就见前方有手电筒的光照过来，有人骑着自行车朝这边而来。 顾溪没在意，以为是晚归的人，直到手电筒的光朝她脸上扫射过来，那边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是嫂子吗？” 顾溪眨了下眼睛，这声音有些熟悉，很快就记起是谁。 她赶紧应道：“是小周吗？” 来人穿着军装，看着很年轻，是沈明峥的勤务兵小周，经常帮她送过东西，两人也算是熟悉了。 顾溪惊喜地问：“小周，你怎么在这里？” 小周停车，看到顾溪好好的，总算松口气，说道：“嫂子今天去县城，一直不没见你回来，团长很担心你，已经去县城找你了，我在后头帮忙找，怕嫂子迷路了。” 听说她第一次去县城，万一是迷路到别的村子也有可能。 顾溪忙道：“我没迷路，其实是有点事……小周，赶紧去报警。” “啊？” 等小周听完她说的事，又看到后头的方穗花，知道事态严重，二话不说，赶紧去安排。 至于顾溪，她决定先不急着走，就在路边等沈明峥回来。 听说沈明峥是开部队的车去县城的，已经去了一个小时，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作者有话说：JJ又卡了，一直发不出文[笑哭][笑哭] 第126章 第 126 章 第一更 顾溪让小周先带方穗花去镇上的派出所, 她一个人留下来等沈明峥。 这年头很多路都没有路灯，从县城到镇上自然也是没有的，加上今晚没有月亮, 黑漆漆的一片。 怕天色太黑，沈明峥开车时注意不到自己, 她也不管是不是浪费电池, 特地打着手电筒在路边等着。 顾溪一边等, 一边扒拉今天在百货商场买的东西, 拿出一袋饼干往嘴里塞。 幸好在县城买了些糖果饼干，可以用来垫肚子, 不然现在肯定饿得头晕眼花。 原本预计晚上七点前能到家的, 哪知道遇到这种事, 现在都九点多了。 吃了好几片饼干, 她又往嘴里塞颗糖甜甜嘴, 一边想着先前的事。 如果不是认出那群人中, 有一个在邱三叔那儿见过的熟面孔, 她确实是想亲自走一趟，先将那些人救出来，顺便解决掉那里的人贩子, 安顿好那些被拐卖的妇女再去报警的。 毕竟这种事, 讲究速战速决，不给人贩子逃跑的机会, 一锅端了最好。 但发现这次的事牵扯实在太大, 这里估计只是其中一个据点，若是t?她这么过去，很容易打草惊蛇，加上她也不是专业人士, 容易弄巧成拙。 就算她力气大，但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 虽然不知道邱三叔和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但他们的交往确实很密，这一年多来，她经常在邱三叔那边买肉时见到他们，难免要怀疑。 如果邱三叔也是其中一员…… 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的声响，不由精神一振。 很快，便见黑暗中，一辆吉普车朝这边开来，车灯亮着，破开黑暗。 顾溪等在路边，手里拿着手电筒照在路中央。 车开过来后，在旁边停下来，接着车门打开，就着里头的车灯，顾溪看到驾驶座上的沈明峥。 只有他一个人。 “大哥！”她高兴地跑过去。 沈明峥解开安全带跳下车，探臂接住她，一边查看她的情况，一边问：“溪溪，发生什么事？叶嫂子说你很早就离开县城，为什么这么晚都没回到家？你没事吧……” 先前去镇上，他去了造纸厂找叶凤花，从叶凤花这里得知，她应该四点多就回去了。 难得听到他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焦急和担忧，顾溪忙道：“我没什么事啦，大哥你不用担心！不过确实是遇到很严重的事……”她飞快地将先前遇到的事告诉他，“我遇到小周了，他已经带方穗花去镇上的派出所，我留下来等你。” 沈明峥的脸色变得极为严肃，下颌紧绷，当即说道：“我先送你回部队，镇上派出所的人手不够。” 这年头，一个镇的派出所的人员很少，警力不够，无法处理这事，还得部队接手才行，要速战速决。 顾溪点头，所以她才会留下来等他，得将这事告诉他，还有邱三叔那边，这个不方便和小周说，只能和他说。 毕竟作为军属，摸去黑市买肉这种事，说出去实在不光彩。 这就得让他来安排了。 沈明峥让她上车，将自行车上的东西提到车里，接着他将自行车锁起来，放到路边的草丛间。 “明天我让人过来拉回去。” 顾溪对此没意见，有车坐回去，她当然是要坐车了，这样能快点回到家，省得家里的两个妹妹担心。 回去的路上，顾溪将她在邱三叔那里见过其中一个人贩子的事和他说。 “……以前在邱三叔那里见过几次，觉得那些人看着不像好人。”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如果早点知道就好了。” 也不知道这一年多，有多少无辜的妇女、孩童遇难，而且还是在眼皮子底下。 要是能早点知道，将他们举报了，就能早点为民除害，除掉这些人渣畜生。 沈明峥看了她一眼，见她坐在副驾驶上，低垂着头，一看就知道她心里难受。 他直视前方，平静地说：“这些人一般行事都会很小心谨慎，镇上离部队比较近，他们不会在部队的眼皮子底下搞事，哪能轻易让人知道的？” 要不是她太过警觉，听到动静寻找过去撞破了这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发现。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镇上，只怕也和部队在附近有关。 越靠近部队的地方，治安越好，但有时候也会灯下黑，甚至可能他们会特地找人盯着部队的动静，方便他们行事。 有很多种可能性。 顾溪勉强地扯了下嘴唇，并没有被安慰到。 虽然知道是这个道理，可只要想到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妇女儿童遇难，心里就难受。 只希望这次撞破了这事，能将这些害虫都除掉，解救更多无辜的人。 回到部队，沈明峥将车开到家属院前。 下车后，沈明峥突然拉住她，将她搂到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溪溪，你别多想。” 顾溪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应一声。 他克制地放开她，说道：“你先回去，今晚好好休息，不用等我。” 今晚他只怕无法回家，虽然有些担心她，但也没办法。 顾溪又应一声，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那里，目送他匆匆上车离开。 直到见不到车影，她终于转身走进家属院。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这个点大伙儿没事都去休息，家属院里很安静。 顾溪回到家，拿出钥匙开门。 刚进门，就听到徐愿生姐妹惊喜的声音。 “大姐，你回来啦！” 廊下的灯亮着，堂屋里的灯也没关，姐妹俩一直坐在堂屋里等她回来。 看到她进门，她们十分惊喜，忙迎过来，先是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边低声问：“大姐，发生什么事？你咋这么晚回来？没事吧？” 姐妹俩都担心地看着她，就着廊下的灯光，在她身上看来看去。 等顾溪走到灯光下，当看清楚她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还沾着泥巴草屑，连头发都乱糟糟的，以及衣服上不知道被什么刮出来的痕迹，姐妹俩吓得脸色都白了，以为她遇到什么不测。 顾溪赶紧安慰她们，“没事啦，我身上的泥巴是蹭到别人的，我好好的，啥事都没有，你们别自己吓自己！” 这是她抱着方穗花安慰时，蹭到她身上的泥渍和草屑，至于衣服上的刮痕，是树林里的枝叶刮出来的，树林里的枯枝很多，这一路走来，时不时会被刮到。 不过她皮糙肉厚，没觉得有什么。 徐愿生确认她情况还算好，总算安心了，忙说道：“大姐，你饿不饿？我们给你留了晚饭，还在锅里热着，我去端出来。” 徐怀生也说：“大姐，我给你打热水洗手。” 顾溪知道两个妹妹被她今天晚归吓住了，由着她们忙碌，乖乖地听话去洗手，然后坐下来吃饭。 她一边吃一边说：“愿生，我从县城买了些东西回来，里头有猪蹄和骨头，你拿去洗干净用盐腌一下，省得坏了。” 天气已经转凉，肉应该不会轻易坏掉，但要是不处理，明天只怕味道不会太好，还是用薄盐腌着比较好。 徐愿生看她一眼，觉得她在转移自己的注意。 虽是如此，她也没急着问什么，让大姐安心吃饭，乖乖地拎着她带回来的东西将它们归整，然后去洗干净骨头和猪蹄，抹了点薄盐腌着。 徐怀生坐在那里问顾溪：“大姐，你今天咋这么晚回来？你有见到姐夫吗？姐夫见你一直不回来，很担心你，出去找你了。” “见到了。”顾溪咽下嘴里的饭，说道，“是他开车送我回来的。” 徐怀生恍然，尔后想到什么，“大姐，咱们家的自行车呢？你没骑回来？” “我遇到你姐夫，就将它放到路边了，明天有人送回来。” “哦，这样啊，没丢就好……” “……” 那边正在腌猪蹄的徐愿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小妹还是太天真了，问个话都没问到重点。 算了，也不能指望她。 吃完饭，顾溪坐了会儿消食，便去洗澡。 烧热水的大锅里有大半锅的热水，特地给她留的，顾溪将水倒出来，拎去浴房。 虽然很想洗头，但时间太晚了，洗了头发后又要等头发干，她实在困得不行，决定等明天再洗。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总算觉得舒服多了，顾溪披了件外衣，转去两个妹妹的房间。 时间不早，不过徐愿生和徐怀生为了等她，一直等到现在，两人也困得厉害。 不过再困，徐愿生也不肯睡。 见到顾溪过来，徐愿生掀开被子，让她上床，姐妹三人窝在一起说话。 “大姐，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徐愿生询问道。 徐怀生也打着哈欠，坚持盯着顾溪，等着她回答。 顾溪也没隐瞒，将今晚遇到的事和她们说了，听得徐愿生姐妹的脸色发白，十分害怕。 徐愿生紧张地拉着她的手查看：“你真没事？” 那可是凶穷极恶的犯罪团伙，杀人放火什么都敢干，哪里能不担心，她姐的力气再大，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很少会遇到这种事。 “放心啦，我哪里会有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力气大，而且还和你们姐夫练了大半年，我现在可是能一打十，打几个男人不算什么。” 她说得轻松，徐怀生紧张的心总算缓解一些。 “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害怕又愤怒地说，“那些人实在太坏了，丧尽天良……” 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难免被养得天真，人生中遇到最大的事，就是二姐被逼嫁给傻子，她从来不知道，外面那t?么可怕的。 顾溪揽着她，“是啊，确实挺可怕的，以后你们都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遇到危险赶紧跑。” 两个妹妹的性子都很单纯，她们从小在村里长大，没见识过社会的黑暗，她也挺担心她们的，希望她们这辈子平平安安。 徐愿生问道：“姐夫今晚不回来，是去处理这事吗？” “是啊。” “希望姐夫能将那些坏人统统捉起来，解救那些被拐卖的人！”徐怀生握着拳头说。 说了会儿，徐愿生突然目光微凝，朝顾溪凑近，发现她脖子有一道红肿的刮痕，问道：“大姐，你的脖子怎么红了？” 顾溪伸手摸了摸，嘶了声，皱眉道：“应该是被树枝刮到的。” 她只是力气大点，又不是什么身手利落的特种兵，在昏暗的树林里行走，难免会被树枝刮到。 徐愿生姐妹俩一听，又开始急了，赶紧去拿药给她擦。 她自己不在意，姐妹俩却在意得很，怕放着不管，明天她要难受。 “除了脖子，其他地方还有吗？”徐愿生一边给她涂药一边问。 顾溪道：“我也不知道，感觉好像哪里都挺难受的。” 今天算是一整天在外奔波，没有休息过，运动量已经超标了，身体实在累得紧，称不上舒服。 徐愿生让她脱了衣服，只穿着内衣，发现她的手臂、肩膀等地方都有刮痕，虽然没有破皮出血，但已经开始泛红发肿。 她的皮肤白，稍微弄点伤，看着就触目心惊，让人看得难受。 姐妹俩小心翼翼地给她涂药，见她龇牙咧嘴的，知道她也是难受的。 “大姐，以后要多注意。”徐愿生嘴里唠叨着，“你总是这样，有什么事都自己忍着，就算疼了也不说，哪能这样的？” 顾溪嘴里道：“哎呀，知道啦，我以后会注意的！” “一定要注意，不能忍着，知道吗？” “知道！知道！” 上完药，顾溪就回房睡觉了。 她确实很累了，撑着安慰完两个妹妹，就有些支撑不住。 回到房后，她缩在被窝里，甚至来不及多想，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27章 第 127 章 第二更 顾溪一觉睡到将将近午时, 终于醒过来。 醒来时，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缓了好一会儿方才清醒。 徐愿生很担心, 见她总算醒了，问道：“大姐, 有哪里不舒服吗？” 睡这么久, 还真担心她身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唔……”顾溪一边洗脸, 一边说, “挺累的，好像跑了场马拉松, 而且睡太久了, 脑袋也有些昏沉, 得缓一缓。” 这种情况像是累过头。 徐愿生听后松了口气, “能多睡点也挺好的, 你昨天辛苦了。” 一大早出门, 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 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更何况中途去救人，又在树林里跑…… 徐愿生都担心她姐的身体熬不住, 很担心她会不会生病。 幸好, 观察了一阵，发现她除了精神不太好——可能是睡多了, 其他的都没啥事, 身上的刮伤擦了药后，也没那么红肿。 顾溪起得太晚，眼看快要到中午，索性将早餐和午餐一块吃了。 今天只有她们在家吃饭, 徐怀生在学校吃，沈明峥没有回来。 顾溪问道：“你姐夫一直没回来吗？” “没见着他。”徐愿生摇头，“不过自行车送回来了，是早上周同志送过来的。” “小周有没有说啥？” “没有，他好像挺忙的，将自行车送过来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来到部队这么久，徐愿生也知道一些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要去打探部队的事情。 顾溪只好作罢，转而说起昨天去医院探望程圆圆的事，又说到被家暴的知青。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遇到家暴男，绝对不能原谅，也不能手软，要勇敢地直接打回去，然后离婚！”她这么教育妹妹。 出轨、家暴，都是不能原谅的事。 徐愿生道：“这是当然，家暴绝对不能原谅。” 她的性子暴烈，最不能忍受这种事，如果有人敢打她，她绝对会狠狠地报复回去，连亲生父母她都敢算计，何况是旁人。 顾溪听后很欣慰，愿生不用担心，不过小妹倒是挺担心的。 徐怀生这性子被养得有些天真软和，以后还得多注意，多教教她才行。 吃过午饭，顾溪没有回去睡午觉，主要是睡得太多了，刚醒来不久，实在睡不着。 她开始挂心方穗花，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顾溪想着，要不要去镇上的派出所看看她。 “大姐，你还是别去了。”徐愿生压低声音，“万一镇上有那些犯罪团伙的眼线盯着，你这么过去，会不会被他们盯上？” 要是被那些人知道，是大姐救了方穗花，他们会不会报复？ 按她姐说的，要是黑市卖肉的邱三叔也是人贩子，那肯定还有其他眼线。 她姐经常去黑市买肉，见过她的人不少，如果她在这档口出现在派出所，容易被怀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些准没错。 顾溪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想到昨天方穗花崩溃的样子，难免有些担心。 “你要是担心，我帮你去镇上的派出所看看。”徐愿生说道，“反正我没去邱三叔那里买过肉，那些人都没见过我。” 顾溪哪能让她去冒险，“算了算了，咱们都不去，相信上头会安排好的，咱们等消息就是。” 然而直到晚上，都没见沈明峥回来。 顾溪猜测，估计那边救人后还有什么发现，还得继续忙一阵，如果能趁机将所有的犯罪团伙一网打击，那也挺好的。 只希望沈明峥这趟顺利，不要出事才好。 ** 虽然顾溪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晚，然而家属院这边仍和平时差不多，日子过得很祥和。 几天过去，沈明峥仍是没有回来。 对外则说是出任务去了，就连顾溪那天晚上晚归的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这日，小周过来找顾溪说有人找她。 当她来到部队门岗那边，看到坐在那里的方穗花时，十分惊讶。 “方穗花！”顾溪忙走过去，一边打量她，一边问，“你没事吧？” 方穗花看到她，紧绷的神色松缓许多，下意识地朝她靠近，脸上露出笑容，“那个，我没什么事，今天过来，就是想谢谢你……” 说话间，她忍不住看向顾溪。 那晚天色太暗，只有手电筒的光，看得不清楚，现在大白天，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比想象中要更漂亮，站在那里，美好得像仙女一样。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顾溪不禁笑了，问过后得知是部队的人将方穗花送过来的，因为她想过来感谢顾溪。 这些天，她都待在镇上的派出所，等待消息。 至于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妇女，已经被送到县城的医院接受治疗，由县城警方那边接手。 顾溪问过送方穗花过来的战士，得知下午会让人送她离开，便带着她去登记，然后将人带回家。 一路上，方穗花紧跟着顾溪，能看出对她的依赖。 来到家属院，遇到人时，顾溪都是这么介绍的：“她是我朋友，特地过来看我的。” 众人没多想，友好地打招呼。 顾溪将方穗花带回家。 徐愿生听到动静走出来，见她姐带着个年轻的女同志回来，有些疑惑，等得知她叫方穗花，心中了然，热情地招待她，给她泡了杯麦乳精。 方穗花被她们热情的态度弄得有些受宠若惊。 顾溪拉着方穗花坐下，问道：“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方穗花捧着麦乳精，有些无措，“原本我是想来找你的，但镇上好像有什么事，让我先留下来……”犹豫了下，她小声地说，“好像镇上有特务，他们在捉特务。” 顾溪呆了下，然后皱起眉头，怎么还扯出特务？ 难道镇上不仅潜伏着那些犯罪团伙，还潜伏着特务？不会是为了打探部队的消息吧？还是这次打击犯罪时，正好牵扯出特务？ 这么一想，倒是明白为什么沈明峥这些天都没回来，方穗花也被滞留在派出所，不能离开。 时下国人对特务非常敏感，连徐愿生都忍不住倒抽口气，然后警觉起来，回忆自己去镇上的集市买东西时，有没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那些人是不是特务之类的。 顾溪明智地没有多问，转而问道：“你什么t?时候能回家？” “明天就可以回去了。”方穗花说着，脸上露出笑容，“部队这边会有人送我回去，到时候就说我是来这边探望朋友……” 妇女被拐卖这种事容易招来闲话，人们骂丧天良的人贩子时，不免会对那些遭遇不幸的妇女抱以异样的眼光，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会给受害者带来极大的伤害。 方穗花还没结婚，要是让人知道她遇到这些事，只怕流言蜚语不少。 村子里闲话多，有时候流言能逼死人。 为了她好，所以这次的事对外会找个恰当的借口，这也是部队决定派人送她回去的原因，总不能真让她被流言逼死。 顾溪听后，笑道：“嗯，确实，我就是你的朋友，以后你有空可以过来找我，咱们还可以互相写信。”然后又问，“你识字吗？” “识字的，我读过初中。”方穗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只读了初一就不读了，因为我妈当时生病，家里又忙，我要回家照顾她……” 这次顾溪终于弄明白方穗花家所在的尧山县在哪里，离环山县其实不算太远，只是这个县城比较偏，所以她没听过。 这种事挺常见的。 这年头的消息不灵通，不像以后有手机电脑等随时可以查看地图，人们熟悉的大多都是自己生长的一亩三分地，出了镇或者县城，其他地方就不太熟悉。 顾溪留方穗花在家里吃了顿饭，等她离开时，还送她几本书。 方穗花看到作者名时，忍不住想这作者的名字和顾同志一样……尔后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问：“这是你写的故事？” 顾溪有些不好意思：“是的，你拿回去看，以后咱们有空就联系，我给你写信，咱们就是笔友，你回到家后，可以告诉村里的人，这次是来找我的。” 方穗花心里很感动，忍不住上前抱住她。 就像那晚，顾溪在她崩溃时，给她一个拥抱，让她振作起来。 她哽咽地说：“谢谢你，顾同志，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以后，我会给你写信的。” 顾溪拍了拍她，笑道：“穗花，你以后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可以给我写信。” 方穗花嗯一声。 顾溪将她送出去，直到她跟着部队的车离开，终于收回目光，朝身边的妹妹说：“愿生，咱们回家吧。” 徐愿生走在她身边，说道：“大姐，挺好的，希望方同志以后也好好的。” 别再遇到这些事了。 顾溪道：“等她回到家后，咱们给她寄些东西。” 坐实她是来探望朋友这事。 徐愿生露出笑容，偏首看她一眼，觉得她姐真的很容易心软，在能力所及，会帮助那些遇到困难的人。 ** 沈明峥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那些事情怎么样，顾溪也不好去询问。 至于镇上捉特务的事，并没有闹开，除了当时在派出所的方穗花隐约听到一些动静，普通百姓压根儿不知道这事，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不过出于谨慎，顾溪仍是没有去镇上。 直到得知程圆圆已经出院回到农场，顾溪打算周末过去探望她，顺便带两个妹妹和顾团团一起去，算是去农场秋游。 这种活动，小孩子还真是挺喜欢的，徐怀生和顾团团听后立即就吵着要去，还没到周末呢，就开始期待起来，每天放学回家，凑到一起嘀咕个不停。 周末一大早，顾溪带着她们一起出发。 顾溪骑自行车载着徐怀生、顾团团，徐愿生自己骑一辆自行车，这辆自行车是找乔慧借的。 去知青所在的农场并不经过镇上，也不担心在镇上露面会被人看到。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不过担心可能会有漏网之鱼，顾溪能不露面就不露面，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早上的天气有些冷，不过并不影响大伙儿的好心情。 骑着自行车，花了约莫两个小时，她们终于抵达知青下乡的农场。 农场里的程圆圆得知她们到来，拉着甘栋梁跑出来，远远的就朝这边挥手，大喊道：“顾溪，愿生、怀生，你们来啦~~” 顾溪几人已经下了车，等在那里。 看到程圆圆欢快地跑过来，不禁露出笑脸。 程圆圆也是认识徐愿生和徐怀生的，在镇上赶集时见过。 她上前热情地给她们一个拥抱，将顾团团抱起来，笑得很欢快：“欢迎你们啊，快进来，我带你们去玩，咱们农场好玩的地方有很多。” 今天是周末，知青们也休息，不用去干活，大多不是在知青点，就是出去找些活干，或者是去城里买东西。 程圆圆带着顾溪姐妹三人和顾团团先到知青点休息。 知青点的人不少，女知青们都认识顾溪，纷纷和她们打招呼。男知青那边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当看到人群中的顾溪姐妹三人时，难免动了心思。 徐怀生的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但顾溪和徐愿生站在那里，两个生面孔，各有各的漂亮，很容易引来男同志的注意。 有人拉住甘栋梁，低声问：“她们是程圆圆的朋友？哪里来的？结婚了吗？” 最后这话，问得很羞涩。 甘栋梁道：“顾溪已经结婚了，她妹妹还没对象。”不等对方暗暗高兴，他又道，“你还是算了吧，顾溪不会将妹妹嫁到这边的。” 听说部队那边有不少优秀青年，就算要给妹妹找对象，只会优先在部队找。 第128章 第 128 章 第一更 顾溪将带来的礼物递给程圆圆, 里头有糖果、点心、红糖、桂圆等，红糖和桂圆是给程圆圆补身体的。 程圆圆忙道：“你们来就来了，干啥还带东西过来？” “这不是第一次来嘛？那肯定不能空手过来, 是吧？”顾溪笑道，“而且我们今天还等着去鱼塘捞鱼, 吃酸菜鱼呢。” “没问题, 包在我身上！”程圆圆拍着胸口, “农场里还有很多果树, 正好现在柿子熟了，晚点我带你们去摘柿子。” 听到两人的话, 徐怀生和顾团团就有些坐不住。 特别是顾团团的年纪还小, 正是爱玩的时候, 这种去鱼塘捞鱼、去摘柿子的事, 她还没做过, 很是期待。 徐怀生虽然从小在村里长大, 但她也是个没有童年的, 玩乐这种事和她完全没关系，从小要帮忙干活，像这种单纯只是来游玩的事, 还真是第一次。 程圆圆作为东道主, 先带她们去逛农场。 甘栋梁也陪同一起，作为程圆圆的青梅竹马, 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 算是一体的，顾溪她们难得来玩，他自然也要跟着招待客人。 顾溪询问程圆圆的身体怎么样。 “已经好啦，现在不会再头晕了, 脚也没啥事，已经能正常走路。”程圆圆笑得阳光开朗，“我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住院呢，挺稀奇的。” 她从小身体健康，还真没进过医院。 甘栋梁听得嘴角一抽，难不成她还当住院是什么稀奇事？ 想到她这次出事被送去医院，他吓得魂都快没了，给省城那边打电话，也吓到两家人，要不是他再三保证程圆圆没事，估计程圆圆的父母当天就要买火车票过来。 就连市里的亲戚也特地跑一趟过来看她，再三确认她没事。 程圆圆不知道他的恼怒，和顾溪说起孙晓梅的事。 “她已经离婚了，搬回知青点。不过听说王家那边并不死心，离婚时闹得很不愉快，前天王富强还来找晓梅……”程圆圆说到这里，就一脸恼怒，握着拳头说，“下次他再敢来纠缠晓梅，咱们将他打出去。” 徐愿生拧着眉道：“万一姓王的以后一直纠缠怎么办？” 这种事她在乡下见得多了，这年头为什么很少离婚？除了人们的老观念外，就是经不住男方纠缠不休，还有很多闲得慌的人劝和不劝分，不管日子过得多难，都不肯离婚。 “晓梅准备过两天回家探亲，过段时间再过来。”程圆圆小声地说，“先避开王家人，等他们冷静下来再说。如果以后王家敢再来纠缠，咱们就去报公安，让公安捉他们。” 徐愿生听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知青们若是团结的话，倒是能扛得住王家的纠缠。 程圆圆带她们在农场逛了逛，给她们介绍农场，然后去拿鱼网、木桶等工具，带她们往鱼塘而去。 鱼塘很大，看着约莫有一亩。 这是公家的东西，想要捞鱼的话要给钱，不过不需要票，还是挺方便的。 鱼塘边还有小木船和竹筏。 守鱼塘的是t?个老头，看着精瘦精瘦的，力气却很大，能将船划得又稳又快。 程圆圆轻快地和他打招呼：“焦爷爷，我带朋友过来捞鱼，今天咱们要吃酸菜鱼，你带我们到鱼塘中央，我们要捞两条大的。” 焦爷爷笑道：“好咧，你们上船来。” 小船太小，没法载太多人，只有顾团团、徐愿生和徐怀生登上小船，顾溪和程圆圆、甘栋梁则上了竹筏，由甘栋梁撑竹篙。 看甘栋梁熟练地划船，便知道他们平时估计没少过来捞鱼，算是给自己加菜。 划到池塘中央，便下网捞鱼。 顾溪和程圆圆一起放网，不过一会儿，就捞上好几条鱼，她们挑了两条大的，放到木桶里。 捞完鱼后，回到岸上，程圆圆付了钱。 接着他们将鱼送到农场的一户人家家里，这家有一个身形微胖的大婶，正是程圆圆口中很会做酸菜鱼的阿旺婶。 程圆圆在农场的人缘很好，进门就道：“阿旺婶，我朋友今天过来玩，我们都想吃你做的酸菜鱼，今天就要麻烦你了，我们在你们家吃饭。” 阿旺婶是个爽快的，听后笑道：“原来是圆圆的朋友啊，那可得好好招待才行！除了酸菜鱼，你们还有啥想吃的？我一块做了。” “还有你摊的鸡蛋饼、韭菜盒子，我们都想吃。”程圆圆马上点单，“今天咱们人多，可以多做点。” 阿旺婶点头：“行，你们去菜地里摘些葱和韭菜，其他的青菜也可以摘一些，放到酸菜鱼里一起煮。” 一群人便往菜地走去。 菜地在阿旺婶家的后面，有两畦菜地，用木头做成栏栅围着，种了不少时令青菜，就连院墙边的缝隙都种上。 这年头，乡下每家每户都有菜地，但菜地的大小是规定好的，为了能充分利用土地，种更多的菜，连篱笆边都能种上。 程圆圆让她们想吃什么青菜就去摘，一边蹲在那里和顾溪说话。 “阿旺叔和阿旺婶夫妻俩有两个孩子，他们的儿子是烈士，早年参军牺牲了，女儿嫁到隔壁生产队，夫妻俩住在农场这边，因为阿旺婶的厨艺挺好的，在农场的厨房帮忙，不过平时休息，咱们嘴馋时，会来她家找她帮忙做菜……” 顾溪割了把嫩嫩的韭菜，含笑听着。 这时，程圆圆往周围看了看，朝她凑近一些，小声地说：“顾溪，听说邱三叔那边出事了，以后咱们没办法去他那里买肉了。” 顾溪：“……嗯，有这事？我这段日子都没出过门，还真不知道这事。” 以为她不知道这些，程圆圆便将事情和她说了说。 “听说是半个月前的事，那会儿我还在住院呢，也不清楚情况是咋样的，是去镇上赶集的知青，原本想去那里买点肉的，哪知道过去时，发现邱三叔家被从外头锁住了，去问周围的邻居，说是有人举报他投机倒把，被公安捉了，要坐牢呢……” 顾溪琢磨着，邱三叔在黑市卖肉已经有好几年，一直挺小心的，而且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但一直没人举报。 原因也简单，毕竟外头正规卖肉一般都是供不应求，有时候去得迟了，肉已经卖完，或者有肉票也买不到，还会限购。 人们对肉的需求量大，自然愿意去那些不需要肉票，或者不会限购的地方买肉，像邱三叔这种方便你我他的地方，大伙儿心照不宣，没什么深仇大恨，很少会有人故意去举报。 这时间实在太巧了，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 顾溪心里明悟，看来邱三叔肯定和那群犯罪团伙有关。 她心里沉了沉，并不遗憾以后没有地方买肉，只恨自己以前没发现，让这些人渣畜生逍遥法外。 “要是想吃肉，可以去县城的肉联厂买。”顾溪说道，“上次我去县城，发现县城的肉联厂那边供应的肉挺多的，农场离县城不远，你们可以多走点路过去。” 程圆圆摇头道：“去县城还是挺远的，不如镇上的集市近。” 虽是这么说，她也只是感叹一阵，就将它抛开不理，虽然想吃肉，但也怕惹麻烦，投机倒把到底不好，还是谨慎些。 摘完菜，他们回到阿旺婶家，帮忙打下手，没有让阿婶嫂一个人忙活。 人多干活也快，顾溪、徐愿生、徐怀生都不是那种只会坐着等吃的类型，姐妹三个动起手来，比程圆圆、甘栋梁这两个土生土长的城里人要利落得多，连阿旺婶都忍不住夸她们。 “你们看着不像会干这活的，看你们烧火洗菜，比圆圆他们利落多了。” 阿旺婶家的灶台是农村大灶，烧的是柴火，城里人来到乡下，第一次做饭时还真不太懂怎么烧火。 在阿旺婶眼里，顾溪姐妹三人，还有顾团团这孩子，穿着打扮都很不错，言行举止敞亮大方，说着一口普通话，难免误会，以为她们是城里来的姑娘，来体验生活的。 徐愿生抿嘴笑道：“阿旺嫂，我们从小就在乡下长大，这些不算什么。” “真的呀？实在看不出来，你们长得可真俊，这精神面貌也好。” “多亏我姐养我们，将我们带到部队。” “那你姐确实挺好的，就像那句话说的，长姐如母。” “可不是……” 徐愿生已经和阿旺婶聊起来，其他人到外头坐着聊天，一边等吃饭。 饭菜做好后，他们端到堂屋里，坐下来一起吃。 “阿旺叔呢？咋不见他？”程圆圆问道。 阿旺婶将煮好的饭端出来，一边说：“他今天一早就出门，不用管他，我已经给他留饭。” 饭是加了红薯一起焖的米饭，带着红薯特有的甜味儿。 红薯饭在乡下很寻常，不过因为红薯放得比较少，只是添些底味，吃起来口感很好，再配上酸香四溢、嫩滑美味的酸菜鱼，让人饭都能多吃两碗。 就连顾团团吃得头也不抬。 徐愿生担心她被鱼刺卡喉咙，给她夹鱼时，会特地挑出里头的刺。 阿旺婶看她细心照顾孩子的模样，不禁问道：“愿生还没有对象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对像？咱们农场里有不少优秀的男青年，挺适合你的。”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两人就熟络起来。 程圆圆差点喷饭，赶紧道：“阿旺婶，愿生今年才十九岁，比我还小，不急着找对象的。” “十九不小啦。”阿旺婶是老思想，看到优秀未婚的年轻人，就想给他们做媒，“想当年，我十七岁就说亲，十八岁嫁人，十九岁生娃……” 在场的年轻人互相看了看，发现这里除了顾溪，居然都是单身没对象的。 一群没对象的年轻人凑到一起，可不就让老一辈的动起心思，总想给他们介绍对象，一双双、一对对的看着才舒心。 吃完饭后，帮忙洗好碗，年轻人们赶紧跑了，省得真被阿旺婶热情地拉着要介绍对象。 程圆圆给阿旺嫂留了些带过来的糖果饼干，以及做饭的钱。 这顿饭吃得很撑，一群人在农场散步，然后去摘柿子。 农场里有很多柿子树，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枝头上硕果累累，看得很是喜人。 甘栋梁特地去和农场的场长说了一声，然后拿梯子、竹竿等过来摘柿子。 “好高呀。”顾团团仰着脸看柿子树，“怀生姑姑，咱们要怎么摘？” 徐怀生说：“可以爬上树摘，也可以用竹竿。” “姑姑会爬树吗？” “会，不过这种柿子树不好爬，它的杆儿太细了，可能会摔。” “好吧……” 摘柿子这种事，是越摘越兴奋的，手都停不下来。 除了爬到树上摘外，也用竹竿敲下来不少，等将它们装到袋子，发现都装满一大袋。 眼看着程圆圆还要继续敲柿子，顾溪忙道：“圆圆，够啦，再多我们带不回去。” 程圆圆看了一眼，觉得也不算多啊，“都没够一个蛇皮袋呢，给你们装两蛇皮袋回去，还没熟的可以放米糠里捂一捂，过十天半个月又能吃了。”她一边敲柿子，一边说，“农场的柿子多，每到秋天，大家都吃不赢，送到附近的城镇也卖不了多少，路不好走，还耗油钱，最后很多都让它在树上烂掉了，或者让鸟雀吃掉，挺可惜的。” 顾溪道：“可以熬成柿子酱，拿到市面上去卖。” “柿子酱？咋做的？” 顾溪将当阿飘时在网络看到的怎么熬柿子酱的方法告诉她。 旁边的甘栋梁听后，发现做柿子酱没什么技术可言，挺简单的，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做成柿子酱不失为农场创t?收的一个好办法。 不过这事得先和场长商量，拿出个章程才行——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29章 第 129 章 第二更 离开农场时, 她们带了两蛇皮袋的柿子回去。 两蛇皮袋的柿子绑在自行车的后座，堆得高高的，看得程圆圆都傻眼了, 先前摘时没啥感觉，只想给她们多摘点回去, 可以囤着吃, 也可以送给邻居朋友。 反正农场别的不多, 就柿子多, 送多少出去都不可惜。 但她没考虑到，这么多的柿子, 顾溪她们可能带不回去。 程圆圆有些尴尬, 纠结地问：“会不会很重？能带得回去嘛？不行我让栋梁哥骑自行车帮你们拉回去。” 反正男人的力气大, 也不怕累着, 她指使起甘栋梁来理直气壮。 甘栋梁没说话, 已经习惯给她找补, 准备去找人借自行车, 帮她们将柿子拉回去。 “不用啦，我能拉回去。”顾溪阻止甘栋梁，“我力气挺大的。” 不过两袋柿子, 真不算什么。 因为要拉柿子回去, 只能由徐愿生载徐怀生回去，顾溪将顾团团放到车前杠的儿童座椅上。 她扶着自行车, 朝程圆圆他们道别。 “圆圆、甘同志, 我们走啦。” 程圆圆朝她们挥手，声音朝气满满，“顾溪、愿生、怀生、团团，下次有空再来玩呀！” 徐愿生几人也和他们道别。 顾团团扭头超大声地说：“圆圆姨, 甘叔叔，再见~~” 两人站在农场大门前，目送她们离开。 看到顾溪轻松地骑着自行车一路前行，似乎车后头的两袋柿子仿佛是棉花一样没啥重量，总算放心了。 “看来顾溪的力气真的很大诶。”程圆圆一脸羡慕地说。 甘栋梁扶了扶眼镜，“不意外，每次去集市，看她买那么多东西，也没见她提得累。” 以前就有预感，顾溪的力气挺大的，不过现在看，好像大得有点离谱。 ** 回到家属院，已经是傍晚，天边染上暮色。 姐妹三人将柿子卸下来，然后解开一袋柿子，用篮子将它们分装起来，准备送给邻居。 徐愿生去隔壁还车时，给隔壁的乔慧送了一大篮子的柿子。 带回来的柿子太多，送完邻居后，还剩了不少。 顾溪挑出一些已经熟的柿子，第二天便在家里熬柿子酱。 柿子酱熬煮的过程中，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甜甜的果酱的味道，飘散出去，附近的邻居都忍不住出门张望，不知道哪家在做好吃的，这味道实在太香甜，太诱人了。 这年头，糖是稀罕物，闻到这种带着甜味的果酱香，很容易让人流口水。 乔慧带着女儿过来玩，见顾溪在家熬柿子酱，不禁生起些兴趣。 顾溪将熬好的一锅柿子酱端出来，挖了两勺在杯子里，然后往里冲了些开水调匀，邀请她品尝：“乔慧，尝尝看好不好喝。” 乔慧喝了口柿子酱冲开的水，入口甜甜的味道，像在喝糖水，又有柿子特有的清香。 “很好喝！”她竖起大姆指，“味道真不错，不知道这酱能保存多久，要是夏天也能这么来一杯，那就好了。” 顾溪一脸遗憾道：“没办法保存这么久，而且估计也不够吃，果酱不仅可以泡水喝，还可以抹馒头呢，等会儿我教你吃。” 顾溪特地做了一锅白面馒头，等馒头蒸好后，微微放凉，然后将馒头切开，往里头抹果酱。 徐愿生吃了口，瞬间爱上这种果酱配白面馒头的味道。 乔慧也觉得很好吃，“白面馒头已经很好吃了，再抹上果酱，实在是奢侈的吃法，估计没人不喜欢。” 这种吃法，挺像外国人的，听说他们喜欢用果酱抹面包。 白面是精细粮，不管做啥都好吃，再配上浓稠香甜的果酱，确实很奢侈。 见她喜欢，顾溪送了两罐果酱给她。 透过玻璃罐，能看到里头色泽鲜艳的果酱，格外好看。 装果酱的罐子是吃水果罐头留下来的玻璃罐，一般这种玻璃罐大家都舍不得丢，会收集起来。他们家里就有不少这种水果罐头留下的玻璃罐，正好用来装柿子酱，等会儿再盖上盖子，放到锅里蒸一蒸，能存放得更久。 徐怀生和顾团团放学回家，当吃到抹柿子酱的白面馒头，两个姑娘都很喜欢，嘴巴停不下来。 怕她们撑坏肚子，徐愿生不让她们吃太多。 “二姐，我还想吃。”徐怀生可怜巴巴地说，太好吃了，她还想继续吃。 徐愿生冷酷无情地道：“明天早上再吃，吃太多会撑坏肚子的。” 顾团团舔着手指头上的果酱，大声说：“愿生姑姑，太好吃啦，我喜欢柿子酱！以后还要去摘柿子！” 小朋友第一次知道，原来水果熬成酱这么好吃，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顾溪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今天做了很多，等会儿你也拿些回去给你爸爸、妈妈尝尝。” “好耶，谢谢姑姑，姑姑最好了！” 顾团团扑过去，搂着顾溪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脸去蹭她的脸蛋，然后吧唧地亲了一大口。 稍晚一些，季雅下班过来接女儿，也吃到白面馒头抹果酱。 她的眼睛微微发亮，点头道：“好吃。” 这年头，很少有人不喜欢吃甜的，季雅正好也是个喜欢吃甜的，柿子酱的味道不算太甜，但它很香，味道独特。 顾溪坐在旁边，问道：“嫂子，我哥最近在家？” 季雅听她这么问，心中了然，“他最近比较忙，已经有好几天没回来了。”见她有些失落，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沈团长那边应该不会有事的。” 虽然不知道沈明峥去执行什么任务，但显然很重要，就连顾远扬都脱不开身。 顾溪不好多问，估计问了季雅也不知道，只能叹气。 继续等吧。 ** 自从下了场秋雨，天气越来越冷。 已经好些天没有出太阳，白天时，天空阴沉沉的，眼看着就要下雪，家属院这边已经开始囤粮准备冬。 夜色深寒，凌晨两点，一辆军卡驶向部队，灯光破开黑暗，照亮前方的路。 顾远扬看向沈明峥，看到他吊在脖子上的手臂，那里还裹着纱布，不禁有些头疼：“溪溪要是看到你这样，只怕要担心了。” 沈明峥面露疲惫之色，没有说话，面上虽然不显，心里也有些忐忑。 很怕她看到自己这模样会哭，每次她哭时，他就手足无措，安慰人也显得很笨拙。 这种时候，他不免想到小弟沈明嵘，也不知道他这嘴巴是怎么练出来的，哄人很有一套，总能将人哄得眉开眼笑的。 回到部队，沈明峥先去向领导汇报这次的任务。 直到他走出会议室，眼看天都快亮了。 许政委在会议室外等他，看他眼底的青黑，说道：“辛苦了，这次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先将伤养好再说。” 沈明峥嗯一声，朝前走去。 “还有，这些天弟妹很担心你，你回去在家好好陪她，多关心她，她也不容易。” 许政委想到顾溪给他们家送柿子、送柿子酱时，有意无意地坐在那里等他下班回来，就为了问个消息，从他这里得知沈明峥还没回来，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军嫂都是这样，一旦男人有什么任务，就要担惊受怕，煎熬不比男人少。 也是辛苦了。 沈明峥冷漠的眼神变得柔和。 “还有，这次弟妹立了大功，组织会奖励她，不过不能公开……” 许政委低声将得到的消息和他说了说，让他心里有个数。 这种事挺常见的，也是对顾溪的保护。 这次军方顺利地剿灭一个跨省的大型拐卖团伙，多亏顾溪当时撞破这事，并且绑了八名人贩子，没让他们跑掉通风报信，让他们第一时间从这些人贩子那里得到更多的消息，才能在人贩子发现不对逃跑之前一举剿灭他们，并顺藤摸瓜，解救出更多的受害人员。 只是，这个拐卖团伙很庞大，人员多又杂，依然有漏网之鱼逃窜在外，要是他们得知顾溪是导致他们被剿的“罪魁祸首”，估计会想方设法地报复。 不能小觑这些亡命之徒的狠辣。 沈明峥心里很清楚，同样不想让顾溪暴露。 许政委还有事，叮嘱他好好休息，最后笑道：“老沈，恭喜，你这次立了大功！” “谢谢。” 和许政委道别，沈明峥就回家了。 开门进去，便见灶房的灯亮着，徐愿生正在做早餐。 听到门口那边的动静，她探头看了眼，当看到沐浴在昏暗的t?光线中的男人时，瞬间明白是沈明峥回来了。 “姐夫！”她压低声音，惊喜地说，“你回来啦！” 盼了这么久，他总算回来了，大姐终于不用每天都担心得不行。 沈明峥将院门关上，嗯了一声。 等他走过来，当看清楚他的模样时，徐愿生吓到了，脸色发白，“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她急得团团转，下意识想去通知顾溪。 沈明峥安抚道：“没事，只是些轻伤，过段时间就好的。” 徐愿生还是不怎么放心，见他脸上胡子拉碴的，难得看到他这么狼狈疲惫的一面，便知道这次的任务很辛苦，不免有些心酸。 她赶紧道：“你饿不饿？我做了土豆番茄面片汤，你先吃一点……”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又忙说道，“我给你烧点热水洗漱，你等会儿还要去上班吗？还是在家休息？” “在家休息。”沈明峥声音沙哑，“今天都在家。” “好的，那你先吃些东西再去休息。” 想到他可能一整晚没睡，现在才回来，徐愿生赶紧去烧水，等会儿给他洗个澡休息。 沈明峥回房，发现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上空无一人，并不怎么意外。 他不在家的日子，两个小姨子总喜欢将他媳妇叫过去一起睡，姐妹三个挤一张床也不嫌挤得慌。 等徐怀生起床，准备吃早餐去上学，看到灶房里的沈明峥，也惊喜不已。 怕吵醒顾溪，她没敢说太大声，凑到沈明峥身边问：“姐夫，你几时回来的？坏人都捉起来了吗？你的手……伤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看到沈明峥的手，她也被吓到了。 沈明峥安抚道：“没事，只是皮肉伤，很快就好的。” 其他的没有多说，以免吓到她。 徐怀生忧心忡忡地看他，很快就被徐愿生赶去上学。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里担心沈明峥手臂的伤，又想知道那些犯罪团伙怎么样了，抓心挠肺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沈明峥吃完早餐，将自己弄干净后，便回房休息。 在他睡下不久，顾溪终于起床，得知他回家时，顿时高兴得不行，不过怕打扰沈明峥睡觉，她硬是忍住回房去看他的冲动。 “大哥受伤了？严不严重？”顾溪皱眉。 徐愿生安慰道：“姐夫说只是皮肉伤，不严重的，过段时间就好。” “真的？” 顾溪还是不能放心，在屋里转来转去，转得徐愿生头都晕了，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决定还是等沈明峥醒过来后让她亲自去确认。 直到下午，沈明峥终于醒过来。 当他打开门出去，就见堂屋里的人迅速地站起身，朝他扑过来，“大哥，你没事吧？你的手……” 看到他裹着纱布的胳膊，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沈明峥顿时头皮发麻，忙道：“没事的，只是被子弹擦伤，很快就会好。” “真的？” 顾溪有些害怕地看他，她现在已经不担心自己会早死，反而担心沈明峥会因为自己这辈子活着，蝴蝶翅膀扇动，改变他的命运。 沈明峥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但看到她这种惶恐的神色，让他心头发紧，有种绞痛的窒息感。 他将人带回房里，将门关上后，探臂紧紧地搂住她，柔声道：“溪溪，我在这里，我好好的，不用担心。” 第130章 第 130 章 第一更 顾溪伸手抱住他。 她无法说出心里的恐惧, 害怕自己的存在会改变他的命运。 特别是看到他的手臂的伤时，她忍不住想，上辈子的这时候, 他有受伤吗？这伤不会是因为她这辈子活下来，插足他的人生, 才会给他带来的吧？ “溪溪！” 沈明峥察觉到什么, 强势地抬起她的脸, 看到她眼里的迷茫和彷徨。 心头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以为自己这次受伤吓着她了，十分愧疚。他低下头, 轻轻地蹭着她的颈项, 用一种极尽温柔的声音说：“溪溪, 我很抱歉, 让你担心了。” 顾溪靠在他怀里, 被他声音里的歉意弄得心头酸软, 她忙眨去眼里的泪意, 说道：“大哥，你不用和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他是一个忠于国家、忠于百姓的军人, 从不负身上的军装。 他没有做错什么, 并不需要道歉。 “我让你担心，就是我的错。”沈明峥温声说, “下次我会更小心的。” 顾溪沉默了下, 伸手轻抚他受伤的手臂，问道：“这里是怎么伤的？” “……救人时伤的。” 顾溪哦一声，没有多问，捧着他受伤的手, 微微出神。 沈明峥眸光微黯，低头去吻住她，直到她涣散的眼眸凝聚，一双眼睛只能看着他时，他得寸进尺地加深这个吻。 “大哥……” 顾溪只是迷糊一会儿，马上想起他手臂的伤，哪里敢让他随便造次，忙推开他，推开他时又怕弄到他手臂的伤，难免手忙脚乱的，哪里还有心思想东想西，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你的伤没事吧？别乱来啊……”她恶狠狠地警告。 沈明峥由着她推开自己，面上不觉露出笑容。 她长得漂亮，明眸皓齿，给人一种乖巧秀气的印象，就算恶狠狠的，也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像只故意龇牙的小兔子，只剩下可爱。 “你还笑！”顾溪被他的态度气到了，怒瞪着他，又小心地去看他的手臂，发现纱布没有渗血，这才松口气。 “没事，真的只是皮肉伤，很快就会好的。”沈明峥含笑保证。 顾溪不依不饶：“很快有多快？” “唔……也就几天吧。” 在他又要凑过来，顾溪深吸口气，伸手挡在他的下巴上，给他整理衣服，又给自己整理衣服，然后拉着他出门。 他睡了大半天，估计也饿了，得给他弄些吃的。 刚出去，就见徐愿生推着自行车从外头进来，自行车后座绑着一个鸡笼，里头有两只鸡。 “姐夫，你醒啦！” 看到沈明峥醒来，徐愿生高兴地叫一声，转身将鸡笼里的鸡弄下来，一只塞进鸡舍里，一只拎去灶房，等会儿杀了煲汤。 顾溪将锅里给沈明峥留的午饭端出来，一边说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我们给你留了饭……大哥，你这是多久没睡了，听愿生说你是早上回来到的，不会是昨晚一晚没睡吧？我看你睡得挺沉的，进去都没见你醒。” 他的警觉性向来很高，以往她进门时，不管他有没有睡，都会立即睁开眼。 但她今天中午进房想叫他起来吃饭，发现他睡得很沉，没舍得叫他，让他继续睡了。 沈明峥含糊地道：“其实昨晚坐车回来，有在车上眯了会儿……” 以前有任务时，几天不睡都是常事，就算睡也是眯会儿。 不过这些还是别和她说，免得她听到又要难受，特别是在自己手上还有伤的当口，容易惹她哭。 沈明峥也饿了，坐在灶房的小桌子吃饭，顾溪坐在旁边陪他说话，顺便烧开水，等会儿杀鸡烫毛。 这鸡是徐愿生去附近的村子里找村民买的，主要也是给沈明峥补身体，受伤就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伤才会好得快。 晚饭时，徐愿生将熬好的鸡汤盛了一大碗放到沈明峥面前，里头还有一个大鸡腿，一看就知道特地给他的。 沈明峥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们也吃，不用这样。” “你尽管吃，我们也有的，明天再杀一只。”徐愿生大气地说，“后天我再去镇上的集市买。” 说到镇上的集市，顾溪神色微动，不过有两个妹妹在，她没有多问。 徐怀生好奇地问：“姐夫，坏人都捉起来了吗？” 沈明峥嗯一声，简单地说了下，并没有说详细的过程，徐愿生姐妹俩也识趣地没多问，只需要得知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团伙已经被剿灭，她们就高兴了。 稍晚一些，顾远扬和季雅带着顾团团过来，并拿了个医药箱。 季雅是过来帮沈明峥换药的，不用他特地去卫生站换药。 等季雅换好药后，顾溪感激地说：“嫂子，谢谢你了。”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季雅笑道，然后叮嘱他们一些注意事项，顾溪姐妹几个都认真地记下。 顾远扬也叮嘱沈明峥好好养身体，因为他这次受伤，上头给他批了几天假，让他在家里养伤。 “老沈，你以后可别再受伤了，省得溪溪担心。” 他看了眼和他媳妇说话的妹妹，想起自己以前受伤回家，季雅眼眶发红的模样，心知都是一样的，想必妹妹看到沈明峥身上的伤，心里也不会好受。 沈明峥应下，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 顾远扬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会注意的。” 不注t?意也不行，这事关他妹妹……想到这次军方不仅成功剿灭一个庞大的拐卖团伙，甚至引出一个潜伏在国内的间谍特工…… 沈明峥这次受伤，确实是为了救人。 并不是从那些犯罪团伙手中救人，而是从间谍手中救人。 对方潜伏在国内许久，听说干了不少骇人听闻的事，是赫赫有名的间谍特工“红狐”，甚至还有精良的武器，要不是沈明峥反应快，只怕线人就要被对方击杀…… 顾远扬不敢小瞧那些间谍特工探查消息的本事，要是被他们知道，军方这次行动的起因是顾溪，顾溪绝对会被盯上。 不管如何，还是要小心些。 ** 沈明峥手臂有伤，晚上没洗澡，只用热水擦了擦身体。 幸好现在天气已经冷了，一天不洗澡也没什么。 顾溪给他擦身体时，拧着眉说：“听说你早上回来时还洗了澡，你怎么不叫我起来，让我帮你洗？万一伤口碰到水咋办？” 沈明峥温和地看她，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一个人也行，伤口并没有碰到水。” 她还没醒，睡得正香，他哪里舍得叫醒她？ 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早就学会如何打理自己，知道怎么避免伤口沾水，并不需要她帮忙。 顾溪看他一眼，不禁哼了声，觉得这男人是在逞强。 她不高兴地说：“其实你不应该洗澡的，以后要是受伤了，别逞强洗澡。”当然，最好别伤着。 “我已经好些天没洗澡，身上很脏，要是不洗干净，你也不让我上床睡觉。”沈明峥知道她爱洁净，他脏兮兮地回来，要是敢往床上躺，非得被她嫌弃不可。 “你可以去书房睡呀。”顾溪理直气壮地说，“你去书房的床睡，我不嫌弃，到时候将书房的床单被子洗一洗就行。” 沈明峥：“……行，以后我去书房睡。” 反正她也不在他们的房间里睡等他，没媳妇抱着，他在哪里睡都行。 顾溪给他擦身体时，看到他身上遍布各种各样的伤痕，心口和腹部有两道十分危险的致命伤留下的疤痕，都能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心里难免堵得厉害。 她没说什么，给他擦完身体，让他穿上衣服，她将盆里的水端出去倒掉。 等她回到房间，见沈明峥坐在床上等她。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不像以往那样往他身上扑，说道：“今晚你睡里头，我睡外面，这样就不会压到你受伤的手。”想了想，她还是不放心，“算了，要不我去书房睡吧。” 沈明峥闻言，伸手将她拉到床上。 不过是手臂受点伤罢了，哪有分床睡的道理？还不到分床睡的地步！ 他坚决不和媳妇分床睡。 顾溪怕自己不小心弄到他受伤的手，顺从地被他拉到床上，不过还是和他保持距离，不像以往靠着他睡。 躺下时，她说道：“你今晚不准抱我睡，要小心你手臂的伤。” 她对自己的睡相很有自信，这可是从小到大被两个妹妹们训练出来的，能维持一个姿势睡到天亮，安分不过，就怕他不顾自己的手伤，硬要凑过来搂着她睡。 沈明峥嘴里应得很好，但在她躺下后，便侧着身体对着她。 顾溪紧张地看他受伤的那条手，怕它伸过来。 然而它还是伸过来了，将它搭在她身上，让她都不敢动。 “溪溪，我没事。”沈明峥看她如临大敌，难免心疼。 顾溪哦一声，并不怎么相信，就着床头的灯光看他，发现他这次去了一个月回来，瘦了很多，轮廓变得深邃立体，前阵子刚养出来的肉又没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摸到有些糙的肌肤，于是披衣起床，去拿雪花膏过来，给他涂脸。 在外头时他怎么造她不管，既然回到家，那就得给他保养一下肌肤，省得天气冷时，冻得脸都要开裂。 去年冬天，都是她按着他涂脸保护皮肤的，他还嫌雪花膏太香了。 涂完雪花膏，顾溪去摸他的腰，原本想捏一下测量他的身体瘦了多少，但他的体脂太低，根本捏不住肉。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沈明峥被她摸得有些心浮气躁，索性握住她的手。 顾溪的神色一顿，虽然这段时间很想他，但他现在还受伤呢，让他乖乖当个伤患，别想东想西的。 她凑到他耳边，低声问：“大哥，听说邱三叔被人举报投机倒把，被公安捉走了……这事你知道吗？他是犯罪团伙，还是特务？” 沈明峥神色不变，趁机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他和那些拐卖团伙是一伙的，不过他只负责盯稍部队的动静，随时给那些人传递消息，方便他们行事……” 顾溪恍然，果然，那些人经常出现在邱三叔家里，肯定有联系。 她想起自己在邱三叔那里买肉时，好几次他不经意和她搭话，她假装自己是农场的知青。幸好是程圆圆带她过去的，程圆圆是知青，算是证明她的身份，所以她当时没被盯上…… 要是被他们知道她是军属，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 “你想到什么？”沈明峥敏锐地问。 顾溪乖乖地将邱三叔以前对她的试探告诉他，沈明峥听后，也庆幸她机灵，没有让人知道她是军属。 “大哥，镇上真的有特务吗？特务和那些人有没有关系？”顾溪继续问，心里一直存着这事。 沈明峥不太想和她说这个，含糊地说：“有特务，确实和那些犯罪团伙有联系，他们伪装成拐卖团伙的一员，借那些人的便利行事……” 顾溪终于恍然。 那就说得通了，这次军方出动迅速，邱三叔猝不及防被捉，其他人自然也跟着暴露，引出了潜伏的特务…… “现在镇上的情况怎么样？我能去镇上赶集吗？我已经一个月没去过镇上的集市了。”顾溪问他，“如果不方便，我今年就不去镇上。” 或许改去县城也不错，只是需要花费在路上的时间长一些，倒也不算什么。 沈明峥道：“你想去就去，现在镇上很安全。” “那就好！”顾溪顿时高兴起来，“快要到冬天了，我得开始囤粮过冬呢，要是我不能去镇上的集市，只有愿生一个人去的话，她会比较辛苦……大哥，其实这大半年的锻炼挺有用的，这次我能顺利地将那些欺负方穗花的人解决掉，也是多亏我的体力能跟得上，可惜没用上你教我的擒拿……” 当时她太过生气，哪里还想到什么擒拿的招数，只想一拳将那些人揍烂。 幸好当时理智还在，知道不能出手太重，万一杀了人…… 她绝对会有心理阴影。 沈明峥想起他们在树林里找到的那些被绑起来的人贩子的一幕，神色有些古怪。 他侧身看着她，见她脸上单纯的喜悦之色，笑得眼睛眯成月牙，这副可可爱爱的模样，实在无法相信凶残地扒光人贩子、并将他们衣服撕成条将他们绑起来的人是她。 当时看到那些人凄惨的模样，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段时间，一些知情者看他的眼神有些怪。 “大哥，怎么啦？” 这次轮到顾溪疑惑，不知道说着说着，他怎么走神了。 沈明峥抚着她的颈项，然后凑过去亲她。 他媳妇虽然行事有些凶残，但平时还是很文静乖巧的，这次只是个例外——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 130-140 第131章 第 131 章 第二更 沈明峥在家里休息了几天。 这几天, 他难得体会一次伤患的待遇，顾溪和徐愿生真的是可着劲儿地给他补身体，鸡汤、骨头汤、蹄花汤等轮着来, 什么有营养、适合他的病号餐，就做什么。 项长川出任务回来, 听说他受伤了, 忙过来看他。 看到沈明峥时, 他忍不住说：“明峥哥, 你咋看着好像胖了？” 沈明峥：“……”胡说，昨晚溪溪还心疼地摸他的腰, 说他瘦了。 徐愿生不禁瞪他, “胡说, 我姐夫这是瘦了, 脸都没啥肉。” 项长川被她一瞪, 有些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 忙道：“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瞅了瞅沈明峥的脸，心里嘀咕，看不出哪里瘦, 明明就是胖了嘛, 至少比两个月前见时要胖一点。 “那是当然的！” 徐愿生是个非常护短的人，护短到听不得有人说她在意的亲人的一点不是, 就算那人是个大帅哥、身居高位也一样。 她就是这种暴脾气。 项长川将带回来的礼物递过去, 说道：“这是我经过沪市时托人买的，不知道你和嫂子喜不喜欢。”然后又笑道，“这次我不在，又要麻烦你t?和嫂子帮忙照顾小昭小韵他们。” 正是有她们在, 他才能放心地出任务，不用担心家里的两个孩子，心里对她们很是感激。 徐愿生接过看了看，发现里头是三支口红，也能当润唇膏来用。 她狐疑地看他，虽然他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给她们姐妹带些礼物，不管轻重，都是一份心意，感谢她们在他出任务时帮忙照顾家里的两个孩子。但礼物一般都很正常，送口红这种还是第一次。 男人很少会给女同志送口红，看他那种直男的思维方式，应该想不到吧？ 不管怎么说，男人给女同志送口红，多少有些暧昧了。 虽然他送了三个人，看着也没往那方面想。 “听说大城市的女同志都喜欢抹口红，就给你们挑了几支，冬天时用能防止嘴唇干裂。”项长川说得理直气壮，不觉得给女同志送口红有什么不对。 徐愿生于是也没多想，将它收下了。 两家的交情不错，沈明峥和项长川还是世交战友，彼此互相照顾是应该的，不需要那么客气。 等徐愿生离开，项长川转头就见沈明峥盯着自己瞧。 “明峥，你看啥呢？”他有些不自在地问。 沈明峥原本想说什么，尔后想到徐愿生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有些事她自己能拿主意，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便止住要说的话，转而问起其他。 晚上，顾溪留项长川在家吃饭，让徐怀生去将项昭、项韵兄妹俩叫过来。 吃饭时，顾溪说起这边囤粮过冬的事，问项长川有没有空去置办，要是没空，她们可以顺便帮忙买些粮回来。 项长川忙道：“多谢嫂子，这事我来吧，我最近有几天假。” “也行。”顾溪说道，“你要是不知道去哪里买，置办什么，可以问我或愿生。”担心单身汉不知柴米油盐怎么置办，还是得盯着。 不过项家的两个孩子挺能干的，教一教就会了，好像也不用担心什么，只需要和项昭多说几句，他记下就好办。 项长川应下：“好的。” 他朝徐愿生笑了笑，到时候要麻烦他们。 徐愿生看他一眼，垂下眼眸，然后给年纪小、夹不到菜的项韵夹了片腊肉和土豆块。 ** 在家休息几天，沈明峥便回去上班。 他的伤还没好全，每天季雅都会过来给他换药，虽然还不能随便乱动，但日常生活已经没有影响，平时在办公室里处理些文件公务是没问题的。 沈明峥回去上班不久，便给顾溪带回来一个准确消息。 “我有奖励？上头的领导要亲自给我颁发奖章？”顾溪又惊又喜，十分激动，“哪位领导啊？” 当听到他说的领导的名字，她激动得快要晕过去。 这次顾溪立了大功，组织自然没有忘记她的功劳，不仅给她颁发奖章，还有奖金。 一叠奖金装在信封里，非常厚实。 还有那枚奖章，可以当作传家宝供着。 虽然这是私底下颁发的，但顾溪仍是十分重视，等她去领完奖章、奖金回到家，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走路像是飘着不踏实。 陪她去领奖的沈明峥看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脸，说道：“回神啦！” 顾溪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控制了力道的，省得力气大点不小心将他拍飞，那就是她的罪过。 她瞪他一眼：“你就不能让我多沉浸感动会儿吗？那可是领导亲自给我发奖章！” 这是多有纪念意义的事啊，要不是这年头没有手机，她一定要录下来，以后老了可以反复看。 不过可以买个相机。 嗯，决定了，下次去市区买个相机吧。 “你这不是感动，是不敢置信。”沈明峥纠正她，不顾她的瞪视，将人搂在怀里，然后给她一个热辣辣的吻，问道，“回过神了吗？” 顾溪：“……” 看她精精神神地瞪自己，沈明峥笑得开怀。 他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指腹拭去她唇边的水渍，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柔声说：“我家溪溪真厉害，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连首长都对你赞不绝口，夸你是巾帼英雄……” 顾溪听得面红耳赤，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她现在总算踏实了，不再飘忽。 这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一开口就是直击人心的甜言蜜语，真是让人受不了…… 沈明峥只是双眼含着笑看她，看她红扑扑的脸，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止不住的灿烂笑容，就像是得到大人夸奖的孩子，又像是做了很有意义的事，终于得到大人的认可…… 他的心瞬间变得酸软无比。 仿佛看到那个曾经被打压、被嫌弃、被忽视的瘦弱孩子，终于得到了长辈们的认可，让她从自卑中走出来，像一朵徐徐绽放的花，向阳而生，璀璨而美好。 真好啊！ 他由衷地感叹，她本来就是优秀的、美好的，应该活在世人的赞赏、喜爱之中，不喜欢她的、嫌弃她的，不是她的错，肯定是他们思想有问题。 这才是她应该得到的- 晚上，徐愿生、徐怀生围着桌上的奖金、奖章看，小心翼翼地摸了又摸，脸上都是欢喜之色。 “大姐真是太厉害啦！”徐怀生崇拜地看她姐。 徐愿生理所当然地说：“大姐一直都是这么厉害好吗！是你不了解大姐！” 徐怀生瞅着二姐，觉得她二姐有点像大姐说的那种“脑残粉”，还是个“毒唯”。 不过大姐这么厉害，二姐脑残粉也是正常的啦。 她觉得自己也是大姐的脑残粉，嘿嘿。 顾溪取出那笔奖金，笑眯眯地说：“正好天气冷了，过几天我带你们去县城，给你们买冬衣，咱们一人一件。” 去过一次环山县后，她发现县城不算太远，要买什么去县城的百货商场买也方便。 虽然县城的百货商场比不上市区，但比镇上要好多了，还是值得去一趟的。 “好耶！”徐怀生高兴地跳起来，“大姐，我要去县城，我还没去过呢。” 徐愿生没有拒绝，大姐难得这么高兴，当然要附和她。 现在她不像刚来部队那会儿，花钱都舍不得，自从能赚钱后，她现在花起钱来也很大方，在吃的、穿的方面并不吝啬。 到了周末，姐妹三个一起去县城。 她们去向乔慧借车，顾溪载着徐怀生，徐愿生自己骑一辆，往县城而去。 到了县城，顾溪带着两个妹妹直奔百货商场，开始疯狂购物。 除了买衣服外，还有吃的、用的，直到将她们带来的背篓、布袋都装得满满的，然后转去肉联厂，一口气买了十斤肉。 县城肉联厂供应的肉比较多，不像在部队和镇上的供销社会限购，只要不太过分，还是能买到的。 不过也没谁像她们，一次性买十几斤肉的。 “我们给邻居买的，她们得知我们要来县城，让我们多买一些。”徐愿生神色自若地解释。 买肉时，顾溪和肉联厂的杀猪师傅混了个脸熟，并递了一包烟过去——这是她特地从家里带的，沈明峥不抽烟，都是拿来作人情。 “李师傅，我们住在部队那边，离县城比较远，来县城一趟不容易，能不能逢年过节时，和你们多订些肉？我们要的人多，可能会订多点，可以给我们留些吗……” 得知她们是军属，李师傅接过烟，非常大方地同意，并和顾溪确定她要肉的时间，以及要多少肉，用本子记下来。 顾溪见状，不失时机地卖惨，说军属们吃肉的难处，让李师傅心有所感，说他要和肉联厂的厂长商量一下，给部队的军属那边多匀些肉出来。 于是说着说着，到最后顾溪姐妹三人见到肉联厂的厂长。 这回轮到徐愿生出面，她是个能说会道的，双方一番交流，最后商定肉联厂给部队军属供应多少肉，逢年过节时送多少过去，不需要军属辛苦地来县城买…… 做完这些，姐妹三人带着今天买的十几斤肉离开肉联厂。 虽然在肉联厂花了些时间，不过三人都很高兴，很满意能在县城搞到肉，这可是正经途径的肉，以后不需要再去黑市买肉。 徐怀生欢呼道：“太好了，又有肉吃啦！” 这一个月，因为顾溪不去镇上买肉，部队的供销社又限购，就算徐愿生起得早，很多时候还是没能买到肉。 徐怀生得知县城黑市卖肉的地方被人举报后，心里还一阵可惜。 现在看来，也不用可惜，反正可以来县城买肉。 徐怀生、徐愿生都不知道邱三叔的真实身份，还以为是被人举报后，被公安捉了，顾溪没有和她们说这些t?，以免吓到两个妹妹。 **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下雪了。 下雪的日子，大伙儿开始猫冬，顾溪趁机给徐愿生补课，将她落下的都补起来。 徐愿生每天被她捉着学习，学得挺烦的，有时候学着学着，就不禁扯起自己的头发。 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学习的料，只是因为对大姐的信任、不想让她失望，咬牙坚持着，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她又不用考大学，学这些有什么用？ 好像学了也用不上吧？ 虽然这么想，但徐愿生并没有和顾溪说什么，也没有说不学，只有给人做衣服，或者去送衣服时，才会流露出几分劳改犯去放风的轻松。 项长川弄到几条鱼，给他们送鱼时，看到徐愿生被顾溪捉着学习，看她满脸紧绷、严肃认真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在徐愿生送他出门时，他小声地说：“你要是不想学，可以和嫂子说，她应该不会勉强。” “哪有？”徐愿生神色自若地说，“我挺爱学习的，毕竟是我姐教的，她很会教，虽然我有些笨，但只要她耐心教我，我还是能懂一些的。”顿了下，她又强调道，“而且学习能让我懂得更多道理，是有好处的。” 项长川擅长洞察人心，哪里看不出她说“爱学习”是骗人的，不过后面的话，倒是她真心实意这么认为。 他面上含笑，微微颔首，“你说得不错，学习能让人懂得更多的知识和道理，是有好处的，应该坚持下去。” 这姑娘倔强又不服输的性格，有时候还是挺有趣的。 徐愿生抬头看他，见他双眼含笑，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有些僵硬地移开了眼睛，心里默默地念着色即是空，扭头就走——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32章 第 132 章 双合一 天气越来越冷, 如非必要，顾溪不怎么出门。 虽然身体已经好转，体力也跟上了, 但畏冷的毛病没有改变多少，比起寒冷的冬天, 其实她更喜欢炎热的夏天。 至少夏天热时, 还有降温的替代品, 这年头的冬天取暖物品太少, 真的很难捱。 天气冷，顾溪就喜欢窝在火堆边烤火, 煮一壶红枣茶, 烤点红薯水果等, 就这么消磨一天。 怕她吃太多烤物上火, 徐愿生将夏天时特地晒的干菊花翻出来, 时不时泡一壶菊花茶给她降降火气。 随着腊月到来, 几乎每隔几天一场大雪, 每天一场小雪。 幸好雪下得虽密，但一般都下不久，没有酿成雪灾。 雪停后, 人们拿着铁揪等出来清理堵在门口的雪, 孩子们也会兴奋地跑出来打雪仗、堆雪人。若是雪太大，学校会直接放假, 让孩子们在家待着, 省得冻出病来。 因为天气太冷，部队这边的学校也提前给孩子们放寒假。 不用上学，徐怀生和顾团团窝在家里，由顾溪接手她们的学习。 用顾溪的话来说, 就算提前放假，也不能落下功课，还是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等项昭项韵过来给他们送东西，顾溪顺便将这两个薅过来一起学习。 学生嘛，不学习干啥呢？这样的天气也不能往外跑，那就乖乖在家学习吧。 正好项长川工作忙，时常不在家，只留两个孩子在家里也不放心，顾溪觉得放一头牛和放几头牛都是放，没啥区别，有人管着他们，项长川也能放心。 徐愿生看到几个孩子被她姐按头学习，没好意思告诉他们，可能是受到自己连累。 她姐为了让她提高学习的劲头，将几个孩子捉过来，陪她一起学，有人陪着她也能积极一点，不会觉得枯燥无聊。 幸好只是猫冬时学，其他时候她姐没捉着他们学，只要熬过这个冬天就好。 大概也是猫冬太闲，顾溪才有心思盯着他们学习，要是其他时候，她不是忙着写文章，就是忙着给出版社画插画，哪有空盯着她们。 经过一年多的磨合，顾溪和出版社的合作进行得很顺利，甚至有时候出版社还会寄其他作者的书稿过来，让她帮忙画插画。 只是天气太冷，顾溪一般会减少工作，不想一直坐着，冷得手脚都僵硬。 “大姐，你不用给出版社写文章吗？”徐怀生好奇地问。 她想起这段时间，大姐好像一直没动笔，每天都是懒洋洋地窝着，也不嫌日子无聊得慌。 项昭、项韵也看向顾溪，兄妹俩自从得知顾溪还会写文章、会画画，对她十分崇拜。 他们最喜欢那部由顾溪编写的儿童绘本，是顾溪送他们的，他们小心地珍藏着。 顾溪倒了杯红枣茶，懒洋洋地说：“天气冷，没灵感。” 徐怀生哦一声，灵感这东西是啥她也不太懂，时常听到大姐说没灵感，不想写，改去画画，有时候还会带她们去河边写生什么的，挺有趣的。 可惜自从天气变冷，她姐就不怎么爱出门，写生也没有了。 顾溪喝了口枣茶，觉得肚子有些饿，将烤好的苹果拿过来，用勺子挖着吃。 她烤了几个苹果，苹果切成两半，挖掉果核，往里头洒些红糖放到炭火上烤，将苹果烤软、烤出汁水，红糖也渗进果肉里，口感绵软带着红糖的甜，格外的好吃，不仅顾溪喜欢，几个孩子都喜欢。 徐愿生写完顾溪布置的作业，转头看她窝在那里吃烤苹果，说了句：“大姐，别吃那么多，等会儿要吃晚饭，小心吃不下。” 顾溪头也不抬，“知道啦！放心，我绝对会吃得下的！”她不害臊地夸自己，“我最近的饭量比以往变大了，能吃能睡，非常健康。” 老话说得好，能吃是福，顾溪也希望自己变得能吃。 胖不胖另说，等胖得不能看再减就是。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胃口突然变得挺好的，总觉得是因为身体转好的缘故，现在她对自己能活到老这事非常自信。 徐愿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觉得有点不太对。 她姐的胃口最近确实挺好的，人看着懒洋洋的，有时候坐着坐着，都能睡着。 将她推醒时，她就说这里太暖和了，让她很有睡意，冬天嘛，就是用来冬眠的，说得有理有据，让人无话可说。 傍晚，沈明峥顶着一身雪花回到家。 徐愿生正带着几个孩子做晚饭，孩子们都不是那种会干坐着等吃的类型，很懂事地帮忙。 顾溪正打着哈欠，看到他回来，立即就清醒了。 她起身迎过去，给他拍打身上的雪花，问道：“大哥，听说部队今年要举办滑雪比赛，什么时候举办呀？” 去年部队要出去救灾，大伙都很忙，没有举办什么滑雪比赛，今年因为雪下得不算大，外头没什么灾情传来，所以部队决定举办滑雪比赛让大伙儿都放松放松，甚至还拿出奖励，一等奖听说有好几十斤的猪肉，二等奖、三等奖的奖励也很丰富，极大地调动了所有人的积极性。 最近家属院的人凑到一起，说的都是滑雪比赛的事，顾溪她们也听了一耳朵。 “时间还不定，会在年前挑个天气好的日子举办。”沈明峥看她，“你想去滑雪？” 顾溪点头，跟着他回房，“挺想的。”看他脸上露出不赞同之色，她上前搂住他的腰，不客气地将微凉的手塞到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腹肌取暖，一边说，“我这辈子还没滑过雪呢，当然想去啦，我现在身体挺好的，也想去参加滑雪比赛，将肉赢回来。” 沈明峥失笑，所以她不是真想去滑雪，只是馋那肉罢了。 “你要是想吃肉，我托人去肉联厂买些回来。”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刚回来，他身上的寒气太重，不敢太过深入，怕冻着她。 顾溪嘀咕：“自己花钱买的肉哪里有免费的香？” 而且还是自己赢回来的，那就更香了。 沈明峥知道她的歪理很多，没有反驳她的话，摸了摸她的脑袋，决定到时候没事也去报名参加，将肉赢回来。 吃饭的时候，沈明峥告诉项昭项韵兄妹俩：“你们小叔回来了，不过还有些事要忙，会晚点到家，等会儿你们带份饭回去给他。” 兄妹俩十分惊喜。 小叔这次出任务有一个月多，天气这么冷，时常下雪，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吃过晚饭，徐愿生将匀出来的饭菜装了两个大海碗，放到篮子里，给项昭拎着。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怕两个孩子走夜路摔倒，她决定送他们回去。 “愿生，记得带伞！”顾溪叫了一声。 徐愿生拿起立在门边的一把大黑伞，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一路t?将两个孩子顺利送到他们家，徐愿生正准备离开，发现屋里的灯亮着，里头有人。 “是小叔回来啦~~” 项韵惊喜地说，朝家里跑过去，因为跑得太急，扑通一声摔在雪地里。 徐愿生赶紧过去将她抱起。 屋里头听到动静的项长川也跑出来，从她怀里接过侄女，朝她道：“愿生来了，进来坐。” 徐愿生原本想走的，听到他这么说，直接走开也不好，只好撑着伞进去。 项长川将他们带到灶房，灶房里已经升起火，烧得屋里暖洋洋的。 他给侄女检查，发现天气冷，孩子穿得很多，倒是没摔着什么，人还很精神地朝他笑，便放心了。 “小叔，我们给你带了饭，是我们和愿生姨一起做的。”项昭将晚饭从篮子里拿出来，发现已经完全冷掉了，上头还有冰碴，便放到锅里给它蒸一蒸。 项长川转头朝愿生说：“愿生，谢谢你照顾两个孩子。” 徐愿生坐下来，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谢，小昭小韵挺懂事的，帮我干了不少活。”然后又正色道，“我姐也有照顾他们，这段时间给他们补习功课。” 项长川听得好笑，点头道：“嗯，我知道，也要谢谢嫂子。” 徐愿生坐了会儿，见叔侄三人没啥事，便准备离开。 “等等。”项长川叫住她，“我这次回来，给你和嫂子、怀生都带了礼物，你一起拿回去。” 徐愿生闻言又坐下来等着。 项长川回房，将一个大袋子拎过来，让徐愿生带回去，一边说：“外头太黑了，又下着雪，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这里是部队，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徐愿生朝他摆了摆手，拿着装礼物的袋子起身离开，“你先吃饭吧，不用送我。” 她走得干脆利落，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袋子，走进黑暗的雪夜之中。 项长川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直到看不到人，方才转身回去。 灶房里，项昭将已经蒸热的饭菜取出来，招呼他过来吃饭，“小叔，快过来吃饭，别饿着了。” 项长川笑着应一声，坐在火塘前吃饭，两个侄子侄女坐在旁边陪他。 他们一个月没见小叔了，非常想他，都挨着他坐。 项长川得知学校已经放假，问他们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每天去顾姨家，顾姨会给我们辅导功课，怀生姨、团团也和我们一起学习，愿生姨会给我们做好吃的……” 兄妹俩早上吃过饭，就去顾溪那里，会在那里待大半天，直到吃完晚饭再被徐愿生送回家。 项长川听后，心里很是熨帖，有顾溪姐妹几个照顾两个侄子侄女，关心他们的冷暖，有没有吃饱饭，让两个孩子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小叔，你这次回来，年前还要出门吗？”项昭突然问。 项长川道：“不知道，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会出去。” “那小叔是不是可以去参加滑雪比赛？”项韵高兴地问，扒着他说，“小叔、小叔，滑雪比赛的第一名有五十斤猪肉作奖励呢。” 项昭接着说：“第二名有三十斤猪肉，第三名有十斤猪肉。” 兄妹俩同时看着他：“小叔，你要是在的话，一定要去报名参加比赛，我想吃猪肉。” 项长川听得哈哈大笑，伸手揉他们的脑袋，“行，我要是在，会报名参加，努力给你们赢猪肉吃。” 兄妹俩有些腼腆，“其实顾姨也想去滑雪的，她让沈叔去报名。” “明峥也报名参加啊……”项长川摸着下巴，“那第一名还真是有点悬。” 从小到大，沈明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给他们树立榜样的对象，只要他想做，还真没他做不到的，他的运动神经非常出色，区区滑雪，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特别是现在还有他媳妇让他去报名比赛，那不得认真对待，拿出夺冠的气势出来。 两个孩子道：“没关系，第二名也可以。” 沈叔那么厉害，那他们小叔可以争第二名嘛，第二名也有好多肉呢。 项长川朝他们笑：“行吧，我努力努力。” 第二天，兄妹俩去顾溪那里时，告诉姐妹几个，他们小叔应该也会报名参加滑雪比赛。 徐怀生一脸期盼，“项大哥也参加，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咱们一起去看。” 兄妹俩点头，也跟着期盼起来。 只有顾团团扁着嘴，“我也想看，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怎么啦？” 兄妹俩转头看她。 顾团团双手撑着圆乎乎的小脸，说道：“爸爸妈妈说，今年我们要去京市陪奶奶过年，不在这边，不知道滑雪大赛能不能提前举办，等我看完再走。” 这个说不准，毕竟还得看天气，哪天天气好，就在哪天举办- 孩子们有孩子们的忧愁，不过这种忧愁在大人看来，都挺有趣的，让人会心一笑。 大人的烦恼更多、更真实，但大多都是围着生活中的柴米油盐转。 不管如何，日子都要照样过。 几天后，天气难得转好，部队准备举办滑雪比赛。 只要有兴趣的人都可以报名参加，不仅有男人，还有很多女人，一时间去报名的人非常多，都是奔着奖励的肉去的。 乔慧问顾溪要不要去报名参加，她其实想报名，也不是奔着奖励去，而是想滑雪，她是南方人，长这么大还没滑过雪呢。 顾溪问：“你家高参谋长肯让你参加？” 乔慧是知识份子，一看就不像运动能行的人，滑雪挺危险的，高参谋长应该不会让她参加吧？ “当然不肯。”乔慧无所谓地说，“但我想去滑雪，他说到时候陪我去附近的山林里滑雪。” 滑雪大赛时，高参谋长有空，能带她去滑雪。 顾溪难得吃到别人的狗粮，顿时不想说话。 其实她挺想参加滑雪比赛的，但也知道自己只是力气比较大，学习能力不错，但没有专业学习过滑雪，绝对比不上那些身经百战的战士，甚至连部队里一些年年参加滑雪比赛的军嫂也比不上。 算了，到时候去围观就好，还是别去参加了。 滑雪比赛这天，天空格外晴朗。 虽然没有出太阳，但在这种如玻璃般清蓝的天空下，雪白皑皑的山林清透秀丽，让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顾溪带着顾团团、项昭项韵，以及两个妹妹一起过来看人家滑雪。 他们过来时，这边已经热闹起来。 滑雪比赛还没开始，不过旁边的山坡上、树林里，已经有不少孩子带着木板、家里的木盆、洗澡盆等东西，坐在上头，由人推着一路从山坡滑下来，欢笑声一片。 顾溪见状，发现挺好玩的，于是也回家去取了两个洗衣服的木盆，和孩子们一起坐在木盆里，由徐愿生的后面用力一推，木盆一路从山坡滑下来。 “啊啊啊——” 木盆擦着地面的雪飞出去，木盆里的人发出高亢的尖叫声，然后尖叫变成大笑。 真的非常好玩。 因为玩嗨了，至于滑雪比赛什么的，哪里还有心思关注。 直到那边传来欢呼声，得知比赛结果已经出来，顾溪拎着木盆，带着几个孩子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看结果。 等他们过去，颁奖早已经结束，甚至人群都散了。 滑雪比赛只是准备的时间比较长，比赛的过程反而很短，参赛人员从规划好路线的山顶滑下来，也不过短短十来分钟就结束。 拿奖励，众人自然便散开，回家的回家，去附近玩雪的继续玩。 顾溪他们因为贪玩，没想到错过了比赛，一个个都一脸可惜。 不过等他们看到提着肉过来的沈明峥和项长川时，什么遗憾都没有了，一个个兴奋地扑过去。 “大哥，你是第几名？” “好多肉啊，姐夫是第一名吧？” “小叔，你是第几名？” “小叔，今晚能吃炖肉吗？我想吃炖肉，要放香菇木耳和菜干一起炖得香香的，我喜欢吃里头的菜干……”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让沈明峥和项长川都不知道先回哪一个。 沈明峥一手拎着肉，一手扶着顾溪，说道：“别跑太快，小心摔着。”然后方才说，“我是第一名，这是五十斤肉。” 顾溪哇的叫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大哥，你真厉害！” 沈明峥对她的崇拜很受用，要不是在外头，都想将人搂到怀里。 他轻咳一声，虽然没将这个第一放在心上，但看到她高兴，觉得去参加这个比赛挺值的。 项长川是第二名，得到三十斤肉。 他提着肉，朝顾溪笑道：“嫂子，刚才几位旅长可是发话了，明年如果还有滑雪比赛，要禁止明峥参加。” “为什么？”徐愿生很不满。 “因为他参加了，根本t?不给人机会，妥妥的第一名，毫无争议，说没啥看头，让他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别啥风头都出尽。”项长川笑得不行，“你们先前没看到，他一马当先，我这第二名落在他身后很长一段距离，第三名更不用说了。” 有时候人太优秀也不行，拉开的距离太大，得给后面的人一些机会。 徐愿生嘀咕，“这算什么啊？难道太优秀都不行？” 她心里对沈明峥这个姐夫还是很敬重的，也很崇拜，崇拜他军人的身份，也敬重他的为人，但对于他有多优秀，还真没概念。 沈明峥不是那种喜欢炫耀的人，相反他很低调，只有顾溪有时候喜欢在两个妹妹面前吹他，让她们多少对他有些了解。 项长川说：“没办法，明峥都是团长，也结婚了，啥都不缺，得给下面的年轻人一些表现的机会，毕竟今天来看比赛有很多单身的女同志……” 听他这么一说，徐愿生明白了。 这滑雪大赛不仅是为了丰富部队里众人的生活，也是为了给没对象的年轻人制造机会，让他们在比赛场上好好表现，说不定被哪个女同志看上眼，成就一桩好姻缘，解决部队里一些单身汉。 沈明峥的风头太盛，会拉高那些单身女同志找对象的标准，那可不行- 沈明峥和项长川拎着肉回去时，不少人羡慕地看着。 第一、第二名被他们赢走，第三名是三旅的一名年轻的营长。 项长川将肉拎到沈明峥这儿，今晚两家一起吃饭，顺便也叫上顾远扬、季雅夫妻俩，让他们一起过来吃饭，算是聚餐。 晚饭很热闹，三家人坐在一起，将八仙桌挤得满满当当的。 桌上是在黄泥小炉上咕嘟着的炖肉，肉香味十足。 顾溪夹了一块肉，因为是炖肉，所以肉切得很大块，这样大口吃肉才爽。 她将上头的肥肉用筷子夹出来给沈明峥，自己吃瘦的。 只是没想到咬开后，发现里头居然夹着些肥的，入嘴后十分肥腻，没忍住yue一声，将它吐出来。 “怎么了？”沈明峥担心地问，轻抚她的背。 其他人也看过来，一脸担心。 顾溪拧着眉，“有肥的，太油腻了。” 沈明峥知道她不喜欢吃肥肉，唯一能接受的肥肉，只有煎得焦香的那种，吃不到肥肉的口感才行，总之挑得很厉害。 他夹了一块瘦肉，仔细查看没有一点肥肉才放到她碗里。 见顾溪没啥事，众人也没有多想，继续吃饭。 吃完饭后，男人们去洗碗、收拾桌子，女人则坐在火盆前烤火，吃水果、喝茶解油腻，一边聊天，孩子们凑到一起看绘画本，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喝茶时，顾溪不知怎么的，觉得屋里的空气很闷，忍不住皱眉，捂着鼻子。 “大姐，你怎么啦？”徐愿生担心地看她，觉得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从先前吃饭时，她就不怎么舒服的样子。 顾溪正要说没事，张嘴就觉得呼吸有些难受，没忍住转头干呕了下。 这下子，季雅和徐愿生都被她吓到，赶紧探身看她，一个给她拍背，一个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让她缓一缓。 好一会儿，顾溪缓过那股难受感，朝她们笑了笑：“没啥事，就是屋里的空气比较闷，有点难受。” 徐愿生闻言，赶紧去将布帘撩起，让冷风吹进来。 屋里吃饭的人多，还有火盆，空气自然是比较闷的，打开布帘，一股冷风吹进来，吹散几分沉闷的气息，冻得人精神一震，打了个哆嗦。 季雅盯着顾溪看了看，说道：“溪溪，你明天去卫生站看看吧。” 顾溪觉得好受多了，笑着摆手，“不用，我没啥事。” 看她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季雅想叹气，说道：“还是去检查一下吧，万一……”她顿了下，转而问道，“你的例假有多久没来了？” 顾溪呃一声，努力回想，不确定地说：“好像有三个月……” 话还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第133章 第 133 章 第一更 三个月？ 季雅一脸了然, 一般三个月没来例假，看来是真的有了。 只是顾溪很不确定，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 说道：“其实以前我也有三个月没来的例子，应该不会。” 要说起来, 以前生理期刚来, 时间不准, 有时候两三个月不来例假都是正常的。 后来被冯敏知道后, 带她去找军区医院的姨姥姥调理身体，调理了几年, 例假的时间虽然仍是不太准, 但很少会隔上三个月, 最多也就两个月到一个半月左右, 但是如果她的心情受到影响, 日子过得压抑——就像刚重生那会儿, 也会受到影响, 几个月不来也正常。 这种事真的很难确定。 “这样的？”季雅听她这么说，顿时也不能确定了。 正常的已婚妇女要是两三个月没来例假，都会怀疑是不是有了, 但顾溪的情况特殊, 只要没检查出来，那就不能确定。 “不管如何, 还是去卫生站检查一下。”季雅说道, “确定一下，才能安心。” 要是没怀便罢了，如果真有了，那就得小心些, 至少不能像今天这样，还去滑雪吧。 顾溪呆呆地哦一声，摸了摸肚子，开始纠结起来。 到底有没有呢？ 徐愿生听到两人像谜语人般的话，有些糊里糊涂的，要去检查什么？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猛地看向顾溪的肚子，倒抽口气，紧张地吞咽唾沫，有些结巴地说：“不、不会吧……” 顾溪看她这样子，不由笑道：“还不能确定啦，万一没有呢？” 徐愿生恍惚地看着她，完全没了反应。 “这事没确定，愿生先别说啊。”顾溪小声道，“万一不是，那就丢脸了。” 徐愿生：“……哦。” 时间不早，众人准备离开。 顾溪起身要去送他们，徐愿生猛地一个激灵，忙过去扶住她。 沈明峥转头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神色有些莫名，不知道徐愿生怎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 顾溪拍了拍徐愿生的手，神色并未变，朝看过来的沈明峥笑了笑。 送走项明川等人后，她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困了，准备去洗个澡睡觉。 “大姐，天气这么冷，今晚就别洗了吧？”徐愿生劝道，脸上的表情有些糟糕。 她现在的心情七上八下的，被弄得很不安。 如果她姐真的怀孕了……想到今天滑雪比赛时，她姐坐在洗衣盆里，洗衣盆带着她飞跃般地从山坡上滑下来的一幕，还有她们一起打雪仗、到处疯跑…… 徐愿生越想脸色越黑，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顾溪去卫生站检查。 当时笑得有多欢乐，现在就有多恐惧。 她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这没什么，我在灶房洗就行了。”顾溪说道，“灶房那么暖和，我洗得快点，不会有事的啦。” 今天在外头疯玩了大半天，还在雪地里滚，虽然天气冷没出什么汗，但让她不洗澡实在受不了。 徐愿生拿她没办法，只好道：“那、那你小心点。”然后又问，“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没有！”顾溪保证道，“就是先前人多时，屋里的空气有些闷得难受，其他的没啥。” 要不是季雅问一声，她真的没往那方面想。 身体完全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就和平时差不多。 这下子，连徐怀生都看出异样。 她不解地问：“大姐，二姐，你们怎么啦？大姐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啦。”顾溪拍拍她的脑袋，“我先洗澡，等会儿你们也洗澡睡觉吧，太晚了，挺困的。” 徐怀生看了眼时间，“也没多晚啊，才晚上八点……” 就算这年头的人晚上睡得都很早，但八点也不算太晚。 沈明峥自然看出姐妹间的异样，见顾溪不欲多说，他按捺着没有问，去给她打水洗澡。 洗完澡后，顾溪直接爬上床。 被窝里已经提前放了个热水袋，她躺进去，将脚放在热水袋旁，汲取它的温暖，双手搁在肚子上。 只是平躺会儿，她不禁侧起身，放在腹部的双手移了移。 虽然心里觉得应该不会怀上，但她其实已经开始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肚子。 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让她忍不住纠结起来。 如果肚子里真的有一个生命……确实是一件很重大的事，孕育生命本就神奇，新生命的到来很神圣，要为他或她负责。 她真的能负担得住一个生命的到来，能好好地孕育他，养好他吗？ 不知过了多久，顾溪突然被身边的动静惊醒。 沈明峥掀开被子上床，发现她醒了，将人揽进t?怀里，吻了吻她的脸，柔声说：“吵醒你了？” 习惯性地往他温暖的怀里靠了靠，她含糊地唔一声，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居然睡着了？ 顾溪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嗜睡，有时候窝在火塘前烤火，很快就开始昏昏欲睡，晚上睡觉的时间提前，早上醒来的时间也比较晚。 不过她觉得，这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天气冷嘛，多睡点是正常的。 还有最近胃口也变大了，她觉得那是因为她的身体转好，恢复健康的信号，应该不是怀孕的缘故吧？ 除此之外，他们夫妻的夜生活虽然不少，但一直有使用计生用品。 难道是计生用品用久了，没注意时出现破洞，或者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磨损…… “溪溪，怎么了？”沈明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安静得有些不习惯。 晚上睡觉前，如果时间还早，她喜欢拉着他聊天，什么都可以聊一聊，她总有很多奇思妙想，听起来很有趣。 像现在这种安静，实在少见。 沈明峥不由想起先前徐愿生奇怪的态度，看起来很紧张。 难道是她身体出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他稍稍拉开些距离，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她，问道：“溪溪，你的身体没什么事吧？二妹看起来很担心。” 顾溪还在纠结到底有没有怀孕的事，闻言不答反问：“大哥，那个计生用品……你用的时候，有确认过没有坏吧？” 沈明峥：？？？怎么突然说这个？ “不行，我去看看。” 顾溪说着，翻身坐起，下床去翻东西，等翻出来时，发现已经换了个新的。 这年头的计生用品，是可以反复使用的，需要注意消毒，用坏了就换新的。现在这个是新的，还没使用过，旧的已经丢了。 沈明峥见她翻出这东西，有些不自在，怕她冷到，赶紧将她拉回床上，用被子裹住她，问道：“怎么了？” 顾溪真的很纠结，甚至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直接去卫生站检查，确认一下。 要熬到明天，感觉今晚要睡不着了。 不管有没有都得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履，才能让她作好心理准备。 “……没什么。”顾溪恹恹地说，没确定的事，她不想和他说。 等明天去卫生站确认后再和他说吧，不管只是个乌龙的误会，自己吓自己，还是真的有了，都得确认后才能说。 不然只怕他今晚也要跟着睡不着。 沈明峥并不觉得没什么，越发怀疑，严肃地问：“真的？” “真的啦。”顾溪缩回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大哥，你也赶紧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每天的起床号都太早了，大慨是习惯这声音，现在连起床号都叫不醒她。 沈明峥觉得，他可能有点睡不着。 仔细回想先前的事，从徐愿生和她说的话，到刚才她要找计生用品……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现在心里，让他身体徒然一僵。 不会吧？ “溪溪？”沈明峥声音低哑地唤了一声。 “唔？” 含糊的声音响起，沈明峥垂眸看过去，发现她靠着自己，已经陷入半睡的状态，面容温软恬静，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沈明峥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避免压到她的肚子，一只手隔着睡衣，轻轻地抚在她平坦的肚子上。 这里……真的会有孩子吗？ 他也开始怀疑，难道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计生用品破了？ 突然，他想起今天滑雪比赛时，她在外头玩得挺久的，甚至拿洗衣盆当滑雪板滑雪…… 天气这么冷？她没冻坏吧？滑雪时难免有磕磕碰碰的，没有摔到吧？ ** 顾溪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就发现沈明峥居然还在家里，就坐在床边。 她有些懵，坐了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问道：“大哥，你今天没去上班？” “去了。”沈明峥说道，“今天团部没什么事，便回来了。” 顾溪没多想，直到她看到时间，吓了一跳，“这么晚了？” 她居然睡到十点才起。 沈明峥见她一惊一乍的，伸手扶住她，说道：“饿不饿？先起来吃东西。” 说着他去拿衣服过来给她穿，问她最近是不是每天都起这么晚？ “没有啦。”顾溪套上羊毛衫，“我平时都是八点左右醒来，估计是昨天去玩雪，玩得太累了，怪不得我昨晚那么困。” 她觉得自己昨晚太困，绝对是玩雪玩累了的原因。 沈明峥不置可否，不管是什么情况，得去卫生站检查过才知道。 给她穿好衣服，他拉着人出门，让她去洗漱吃早餐。 徐愿生、徐怀生早就起了，姐妹俩很自觉地学习，再加上一个早上被爸妈送过来的顾团团，组成学习三人组。 现在项长川回来了，项昭、项韵改由下午再过来。 见到他们，姐妹俩打了声招呼。 “大姐，你今天起得太晚了。”徐怀生关心地问，“是不是昨天玩雪玩得太累？昨天你坐洗衣盆滑雪，比咱们玩得都高兴，以后可以再去玩。” 她也挺喜欢坐洗衣盆里从高高的山坡滑下来，那种飞翔的感觉真的非常棒，让人欲罢不能，就是挺耗洗衣盆的，洗衣盆看着有些开裂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沈明峥和徐愿生的脸色就变了变。 特别是徐愿生，她可是在现场亲眼看她姐是怎么坐着洗衣盆从高处滑下来的，洗衣盆高高地坠落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的雪花…… 越想脸色就越难看。 顾溪注意到徐愿生难看的脸色，不禁缩了缩脖子，往旁寻找依靠。 等她转头，看到同样脸色难看的沈明峥，顿时头皮发麻，不知道他的脸色怎么也这么难看。 沈明峥没有说什么，说道：“先吃饭，等会儿我陪你去卫生站。” 顾溪愣了下，很快明白他估计已经猜到了，怪不得他今天会请假回来。 虽然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大，但她没胆子在这种时候开口说什么，默默地吃完早餐，跟着他出门。 出门前，沈明峥拿了件厚大衣披在她身上，给她戴上帽子、围巾、手套等，将她全部武装好，确认不会冻着她后，拉着她的手出门。 说是拉，其实更像是防止她脚底打滑摔倒。 徐愿生目送他们出门，虽然她挺想陪大姐去卫生站的，但她也明白，这种时候姐夫陪她姐去更好。 “二姐，大姐这是咋啦？为啥要去卫生站？”徐怀生担忧地问。 顾团团拉着徐愿生的手，不安地问道：“愿生姑姑，姑姑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找我妈妈？” 徐愿生回过神，安慰她们俩，“没什么，只是去卫生站做个检查。” “真的？” “真的啦，你们没看到大姐刚才吃得挺多的吗？将一盘饺子都吃光了，肯定没事啦。”徐愿生揉了揉她们的脑袋，既是安慰她们，也是安慰自己。 看到顾溪今天难得的好胃口，确实没什么事的样子。 当然，可能也是睡得太久，睡饿了。 徐愿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顾溪怀孕，还是不希望，更多的其实是担心她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34章 第 134 章 第二更 真的有了！ 顾溪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恍惚中, 第一个想法是：这年头的计生用品果然不靠谱。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未来的BYT这东西，好像也不一定能绝对防得住, 所以也不能对这年头的计生用品太过苛求，能坚持快两年没中招都已经算好的。 卫生站的医生笑着朝夫妻俩说恭喜, 给他们开怀孕证明, 有了卫生站开的证明, 去供销社买东西时会方便很多, 能买到一些比较紧俏的商品。 这年头，有些紧俏的商品那是有钱有票都买不到。 沈明峥的面容紧绷, 紧紧地握着顾溪的手。 对此医生当作没看到, 年轻夫妻嘛, 突然得知这么个消息, 会失态是正常的, 算不上耍流氓。 他们当医生的没这么苛刻。 “医生, 我爱人的身体怎么样？”沈明峥有些担心地问, “麻烦你们再给她检查一下。” 医生很有耐心地说：“顾同志的身体目前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沈明峥还是很担心，“可是, 昨天滑雪比赛, 她当时去滑雪……” “滑雪？”医生顿时明白沈团长的担心，昨天部队举办滑雪比赛, 挺热闹的, 卫生站里的一些单身的护士们都去看了。 沈明峥委婉地说了下顾溪昨天坐洗衣盆滑雪的事，洗衣盆从高处往下滑，重重地落到雪地里时，人坐在t?里头, 肯定会有震动，会不会对她的肚子有影响…… 医生听到他的话，不禁看向顾溪，没想到顾同志居然如此有童趣。 卫生站的医生护士对顾溪挺熟悉的，当初她抱着大着肚子的乔慧来卫生站这事，就在这边挂了名。 坐在洗衣盆里滑雪这种事，是很多孩子喜欢干的，没想到顾溪居然也混在孩子中一起玩。 顾溪回过神，看到医生的眼神，表情有些麻木。 这下子，她的名声是彻底没了。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关心肚子里的孩子，忐忑地问：“医生，真的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没什么事。”医生温和地说，“如果你们不放心，先观察几天，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过来。”然后又说了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 顾溪乖巧地点头，“好的，麻烦医生了。” 沈明峥认真地记下医生说的注意事项，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松开。 离开卫生站后，两人都没说话。 天空又开始下雪，沈明峥为她整理帽子，拢紧她脖子上的围巾，拉着她回家属院。 天气冷，在外头活动的人很少，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人，就算两人牵着手，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路上的雪有些厚，已经没过脚踝，而且雪地滑，人走在上面很容易摔倒。 沈明峥现在很怕她摔了，她身上穿的衣服多，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看着很笨拙，一个不注意还真会摔倒。 “大哥……” 顾溪的声音在风雪中响起。 沈明峥应一声，紧张地看她，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顾溪停下来，抬眸看他，透过纷飞的细雪，说道：“大哥，我们有孩子了……” 这个孩子……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知道，结婚后肯定会生孩子的，怀孕、生产、养孩子这些都是婚姻中必然要经历的，但孩子来得太突然，没有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在顾溪的计划中，应该是等她确认自己的身体完全健康，能负担得起一个孩子的到来后，两人便开始备孕。 就像未来的那些夫妻，想要孩子时，会有计划地备孕一样。 在备孕的过程中，夫妻双方都能作好孩子到来的心理准备，等孩子到来时，他们欣然地接受。 沈明峥握紧她的手，很想在这时候紧紧地拥抱她。 他沙哑地说：“溪溪，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顾溪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力道很紧，他的目光很深邃，专注的眼神充满了包容和软和。 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他同样很无措，没有作好心理准备。 他们没打算在今年要孩子，但孩子偏偏就这么来了，两人都是糊里糊涂的，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问题，是不是计生用品出了错。 “大哥，我没怕。”顾溪说道，“只是太突然。” 就是……挺突然的，还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事，但她并不是拒绝孩子的到来。 其实身体完全没什么感觉，和平时差不多。 沈明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说什么，拉着她回家。 他走得很稳，也很小心，生怕她摔着。 直到将人顺利地带回家后，他总算松口气。 两人回到家，徐愿生姐妹俩和顾团团就围过来。 “大姐……” 徐愿生想问什么又忍住，上前接过顾溪脱下来的帽子、围巾、手套，赶紧将她拉到火塘前，徐怀生则盛了两碗热汤过来给他们暖暖身子。 顾溪喝了口热汤，看对面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两个妹妹和小侄女，朝她们笑了笑，宣布道：“刚才医生已经确认，我确实怀上了，大概六周左右。” 徐愿生表情空白片刻，然后紧张起来：“没、没什么事吧？” “没呢，医生说我的身体目前很健康。”顾溪笑着安抚她，“没什么影响。” 所以昨天去滑雪其实也没什么。 徐怀生终于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惊喜地尖叫起来。 只有顾团团年纪小，还在状况之外，直到徐怀生告诉她，姑姑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她很快就要有弟弟妹妹，终于明白。 “啊，姑姑要生小宝宝了吗？那我以后就是姐姐啦？”她惊喜地问。 顾溪笑道：“还要等好几个月宝宝才会出来呢，到时候团团就是姐姐啦，要好好照顾弟弟或妹妹哦。” 顾团团点头，握着小拳头，欢喜地说：“姑姑放心，我会照顾弟弟妹妹的。” 对于顾溪怀孕这事，确认她的身体没什么事，徐愿生等人都欢喜不已，很期盼新生命的到来。 徐怀生逗顾团团，问道：“团团，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小朋友有些烦恼地捧着自己的脸，“我没有弟弟妹妹，想要弟弟，也想要妹妹。” “这可不行，只能要一个。”徐愿生说，“怀双胎太辛苦了，还是只生一个好。” 虽然医生说她姐现在的身体很健康，没什么事，但若是怀双胎的话，对母亲来说，不仅辛苦，还很危险。 顾团团顿时陷入要弟弟还是要妹妹的纠结中。 吃过午饭，顾溪开始泛困。 沈明峥带她回房休息，让她多睡点，他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到，怀孕的女人嗜睡、吃得多都是正常的。 她看起来太瘦了，还是吃胖点好。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给爸妈打个电话，告诉他们这事？”顾溪摸着依然扁平的肚子，迫切地想和冯敏说说话。 沈明峥道：“下午我陪你去打电话，到时候爸妈下班在家，应该能接到。” “也行。” 下午沈明峥去上班，顾溪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才醒来。 醒来后，就见徐愿生和乔慧坐在灶房里一边烤火一边说话，徐怀生拿着笔记本在旁边飞快地写着什么。 见到她，乔慧道：“顾溪，快过来坐。” “你怎么来了？”顾溪朝她笑道，“囡囡呢？没带过来玩吗？” “她确实想出来玩，但天气太冷，就别折腾了，我让朱姐在家里带她。”乔慧说着，握着顾溪的手，双眼明亮，“顾溪，恭喜你了。” 睡了一觉醒来，顾溪已经踏实很多，听到她的恭喜，心里由衷涌起一股欢喜。 乔慧今天过来是给他们送些亲戚寄过来的海货，没想到会得到顾溪怀孕的消息，徐愿生不失时机地向她询问女人怀孕要注意什么，她便坐下来仔细地和姐妹俩说一说。 她也拉着顾溪和她说，也算是安抚，以免顾溪刚怀孕心里不踏实，会害怕。 傍晚，沈明峥下班后，撑着伞带顾溪去通讯室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打通，接电话的是刚下班回来的冯敏。 “妈。” 听到冯敏的声音，顾溪双眼微红，哽咽地唤一声。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明明不想哭的，但听到熟悉的声音，就难以控制住情绪。 冯敏听到她的声音，顿时笑起来，“是溪溪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最近过得怎么样？明峥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听到熟悉的关心和问候，顾溪没忍住真的哭了。 顿时通讯室里很多人转头看过来，然后又看向沈团长，怀疑是不是沈团长欺负他媳妇，所以现在他媳妇打电话向家长告状。 沈明峥挺无奈的，看她拿着话筒哭得不行，觉得不应该让她来打这个电话的，先前在办公室，许政委得知他媳妇怀孕的事，和他说了很多注意事项，说怀孕的女人比较情绪化，让他多注意，尽量顺着她。 他也不管通讯室里还有其他人，一只手揽住顾溪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另一只手拿过电话，朝那边叫了一声妈。 冯敏生气地质问：“溪溪咋哭成这样？是不是你欺负她？” 沈明峥也不为自己争辩，说道：“妈，溪溪怀孕了。” “啊？” 冯敏反应过来，顿时欢喜不已，很快又转向担忧，“那溪溪的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现在怀孕没问题吧？对她的身体会有负担吗……” 又是一连串的询问，问得非常急。 沈明峥保证道：“没事，医生说她的身体很健康。” 听到儿子再三保证，冯敏终于放心，让他将电话给顾溪，在电话里叮嘱她。 虽然电话费很贵，但此时双方都不在意，冯敏恨不得人就在那里，耳提面命，将自己知道的都和顾溪说。 最后还是沈明峥提醒，别聊太久了。 冯敏决定还是写信吧，将女人怀孕要注意的事项写在信里，仔细叮嘱：“溪溪，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想t?吃的就和明峥说，别委屈自己……等你生产时，妈过去看你，照顾你坐月子。” 顾溪哭得双眼红通通的，心里盼着她来，又担心地问：“妈，会不会太辛苦？您能请到假吗？要是请不到，还是别来了，这里有很多人照顾我的。” “没事，妈有假期呢，可以过去的。” 有冯敏这话，顾溪顿时欢喜起来，都盼着赶紧生孩子，到时候冯敏就过来了。 ** 打完电话，冯敏站了会儿，然后拔高嗓门。 “小王，小王！” 王婶忙从厨房走出来，问道：“怎么了？” 冯敏满脸喜悦：“小王，看看咱们家还有什么补品，赶紧给溪溪寄过去，她怀孕啦。” “真的？” 王婶一脸惊喜，添丁进口是大事，得重视起来。 稍晚一些，沈重山回来，看到媳妇和王婶在家里翻箱倒柜，客厅里堆着不少东西，不禁有些疑惑。 “你们这是咋啦？还没过年，现在就开始大扫除？” 离过年还有十天，不用这么急吧？ 冯敏白他一眼，然后欢喜地说：“溪溪怀上了，医生说已经有六周。” 沈重山闻言，既惊又喜，担忧地问：“这孩子的身体怎么样？养好了吗？现在怀孕没事吧？能受得住吗？” 冯敏叹道：“我也挺担心的，不过医生说溪溪的身体很健康，应该没什么事。” 她不在那边，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既喜又忧。 夫妻俩凑到一起琢磨了下，冯敏道：“明天我去医院找姨姥姥问一问，看看有什么注意的，要不要给她寄些补品补补身子。” 沈重山点头。 这时，冯敏又说：“快要过年了，你明天去爸妈那里将明嵘接回来，要是他知道这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小儿子那话唠的性子，等他知道这事，那不得唠叨个没完？ 沈重山想到小话唠回来，一个人能顶五百只鸭子，不禁头疼——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35章 第 135 章 第一更 晚上, 季雅和顾远扬过来接顾团团，得知顾溪怀孕的事。 “啊？溪溪有、有孩子了？”顾远扬有些结巴，这个消息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吃惊地看向顾溪，人看着有些愣。 季雅早有心理准备, 并不太意外。 作为嫂子, 也作为过来人, 她拉着顾溪叮嘱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 说道：“现在的月份还小，你的反应不大, 注意些就行。” 她仔细看顾溪的脸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 看着气色挺好的。 顾溪哦一声, 有些忐忑地问：“嫂子, 一般什么时候会有反应？” 她想起以前见过那些怀孕的女人, 她们有些孕期反应非常大, 听说孕吐严重，导致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得厉害。 “这些因人而异, 你不用太担心。”季雅温声安抚,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和我说。” 顾远扬仍在看顾溪, 盯着她含笑的面容, 然后瞪了沈明峥一眼。 他低声问：“溪溪不是在养身体吗？你怎么能让她这么快……”他还以为，妹妹还要再养两年身体，才会考虑要孩子的事。 反正再过两年，妹妹也就二十四岁, 这年纪生孩子并不晚。 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溪时，她苍白瘦削的模样，身子骨极为单薄，就像精致脆弱的玻璃，一个不小心就会碎掉，让他看得极为揪心。 他怜惜这个妹妹以前受过太多的苦，也懊悔自己曾经对她不够关心。 得知他们这几年内不急着要孩子，先让她休养好身体时，他是极为赞成的。 沈明峥的下颌微微紧抽，没有说话。 男人还是比较懂男人的，看他这反应，顾远扬挑眉，“是意外怀上的？” 沈明峥微微点头。 顾远扬顿时不好说什么，都怀上了，总不能弄掉吧？这更伤身体。 他拍了拍妹夫的肩膀，说道：“好好照顾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心里琢磨着，眼看就要过年，趁着去京市前，得给妹妹多弄些肉补身体才行。 对这年头的人来说，肉就是最好补身体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吃肉大补。 “我会的。”沈明峥颔首。 这是他的媳妇，要牵着手过一辈子的人，他自然会照顾她- 和季雅聊了会儿，顾溪有些悬着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医生，季雅身上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那里，季医生的存在就让人格外的安心。 顾溪问道：“嫂子，你们买好火车票了吗？” 今年兄嫂要回京市过年，现在离过年也没多少时间了。 季雅道：“过几天让市区那边的亲戚帮忙买车票，我们准备买年二十七的。” 她娘家在市区，让他们帮忙买火车票很方便。 “这么晚？” 顾溪算了下，年二十七的火车，估计年二十九他们才到京市，挺晚的。 季雅无奈地笑了下：“没办法，我能请到的假不多，请不了太长的假。你哥想在京市多留些日子，带我和团团去拜访京市的亲戚，团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舅公他们呢。” 所以他们尽量争取今年在京市多待些时间，过完元宵再回部队。 顾溪点头，这倒是。 和半路回到顾家的她不同，顾远扬作为顾茂文、江惠君的长子，从小在京市长大，和父母两边的亲戚关系都比较亲近，难得带媳妇和孩子回去，肯定要带她们去见亲戚，认认人。 “原本还以为，你们今年会和我们一起回去的。”季雅有些可惜。 要是顾溪没怀上的话，他们可以一起回京市，也有个伴。 顾溪摸了摸肚子，笑道：“就算没怀上，估计我们也回不了，明峥今年没有长假。” 季雅面露遗憾，转而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他们帮忙捎带去京市。 他们这次回京市，可以顺便帮忙给亲朋好友捎带些东西。 “还真有。”顾溪说道，“我给我爸妈、明嵘准备了一些东西，还有给江家的舅舅、舅妈、书望表哥、书音表姐他们……” 季雅点头，“那行，你到时候准备好，我们帮你带回去。” “那就谢谢嫂子了。” ** 顾溪怀孕的事，家属院里的人很快就知道了。 主要是去通讯室打电话时，当时听到的人不少。 不少人过来看她，给她道喜，询问她的身体情况，热心地和她说孕期要注意的事项，让顾溪充分体会到部队是大家庭的气氛。 叶凤花知道后，特地从市里买了一大坨肉回来，还从娘家那边弄了一些鸡鸭等，给她补身体。 她对顾溪说：“现在你可是一人吃两人补，以后好好补身体，想吃啥尽管和我说，我在县城买东西很方便，周末给你带回来。” “那就谢谢嫂子了。”顾溪欢喜地说，“我也不和嫂子客气，日后要多麻烦嫂子。” 叶凤花喜欢她这敞亮的态度，彼此都是大大方方的，相处起来才舒服。 有了叶凤花送来的肉和鸡鸭等，他们过年都不用买肉，储备粮管够。 徐愿生切了些碎青菜拌米糠，给鸡舍里的鸡鸭喂食，叉着腰看吃得正欢的鸡鸭，想到地窖里的存粮，不禁生出一种满足感。 粮食才能抚慰凡人心，看到家里有这么多存粮，她心头就踏实无比。 徐怀生看了一眼，转头和顾溪嘀咕：“大姐，你看二姐，对着鸡鸭笑得怪怪的。” 顾溪看过去，笑道：“愿生这是高兴呢。” “高兴啥？” “高兴咱们家存粮多，不用饿肚子。” 顾溪很能理解徐愿生此时看到那些鸡鸭的心态，她们姐妹俩都有很严重的囤积欲，恨不得将家里的地窖、粮仓、柜子等都囤满粮食。 只有真正挨过饿的人，才能明白那种对粮食的病态执着。 她们曾经饿过肚子，甚至饿到胃痉挛，本能地害怕饥饿，害怕没有粮食，一旦家里的囤粮不够，就开始慌张。 除了叶凤花外，顾远扬也给他们送来大半蛇皮袋的生肉，里头有猪肉、牛肉和羊肉，都是切割好的肉，还有猪排、羊排和猪蹄等。 看得顾溪和徐愿生姐妹俩都惊呆了。 他又去哪里搞到这么多肉？ “我托市区的朋友去肉联厂帮忙买的。”顾远扬温和地对顾溪说，“你现在怀孕，要补身体，以后想吃啥，和哥说。” 顾溪看蛇皮袋里的肉，又看看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道：“大哥！” “哎！”顾远扬欢喜地应下。 沈明峥站在旁边，双手抱臂，面色不善地盯着t?顾远扬。 顾远扬当作没看到。 这是他的亲妹妹，叫声“大哥”又咋了？ 不仅顾远扬给他们送肉，连乔慧也给他们送肉。 乔慧道：“高参谋长今年有假期，我们打算回去和公婆一起过年，已经买好车票，过两天就回去，过完元宵再回来。家里的肉不好存放，不如送给你们吃。” “你们也要回去过年？”顾溪一脸失落，“我还想着，今年咱们可以再一起过年，热热闹闹的。” 两家是邻居，感情又好，逢年过节时都是一起过的。 这两年相处下来，她们之间的感情越发的好，已经成为很好的朋友。 乔慧道：“没关系，今年不行，明年也可以，等明年估计就更热闹了。” 毕竟明年沈团长家多个人，确实会比较热闹。 送走乔慧，顾溪十分失落，长吁短叹的。 她不太习惯分别。 去年三家人热热闹闹地过年，哪知道今年他们都要离开，感觉都变得冷清了。 徐愿生看她一眼，说道：“大姐，你是不是忘记啦，还有项营长他们呢，今年可以叫项营长和小昭、小韵过来吃饭。” 以姐夫和项营长的交情，肯定会叫他们过来一起吃饭的。 人其实也不少。 顾溪恍然，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忘记了，果然是一孕傻三年。” 徐怀生捂着嘴笑，在二姐瞪过来时，她赶紧说：“没关系的，大姐忘记了，咱们帮你记住，反正只要熬个三年就行。” ** 随着年关将至，家属院热闹起来。 虽然带着媳妇孩子回家过年的人不少，但留下来过年的也多，还是挺热闹的。 徐愿生、徐怀生也为过年作准备。 至于顾溪，只需要坐着看她们忙活就行，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看书、画会儿画，或者回房睡觉…… 反正就是不准她干活，连饭和水都可以喂到她嘴里。 自从确定怀孕后，众人都不让顾溪动手干活。 以往还会让她去菜地里摘个菜、或者炒个菜，现在连摘菜这种都不让她干，家里所有的活全都由徐愿生、徐怀生和沈明峥包了。 要不是顾溪坚持，说不定连洗澡这种事，沈明峥都可以包办。 除夕这天，项长川带着侄子、侄女过来。 时隔多年后，叔侄三人重新聚在一起过年，不过家里只有三人，实在冷清，所以在沈明峥邀请他们一起过年时，项长川没拒绝，就这么带着两个侄子侄女，拎着一大篮子的吃食过来。 他们到来时，沈明峥和顾溪正在门口贴对联，徐愿生、徐怀生在灶房炸肉丸子、做坛子肉，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你们来啦。”顾溪朝他们打招呼，“小昭、小韵，饿了吗？愿生在里头炸丸子，你们可以进去尝尝，中午咱们吃丸子汤。” 兄妹俩乖巧地和他们打招呼。 听到有丸子汤，项韵欢呼一声就跑进门，项昭也跟着进去，去帮忙干活。 兄妹俩经常来这边玩耍、吃饭，这里就像另一个家，让他们很放松。 项长川看着兄妹俩活泼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接过顾溪手里的浆糊，说道：“嫂子，我来吧，你去歇着，别累着了。” 顾溪有些无语，又一个将她当瓷娃娃看待的。 她不急着走，双手拢在袖子里取暖，问道：“长川，你们房子那边贴对联了吗？” “贴了，小昭和小韵一起贴的，他们今天起得特别早，家里的活都被他们干完了。”项长川叹气道，“我这当叔叔的感觉挺没用的，都没啥能做的。” 沈明峥看他一眼，戳穿他：“想笑就笑，别憋着。” “嘿嘿。”项长川摸摸脑袋，咧着嘴笑，“我这不是高兴嘛，虽然被孩子们照顾显得我这个大人有些丢脸，但他们实在太懂事了。” 真的一点也不用人操心。 沈明峥道：“确实，两个孩子都很好，如果项叔他们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项长川闻言，脸上的笑容变淡。 “以后会好的。”沈明峥拍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 “希望吧。” 第136章 第 136 章 第二更 吃过年夜饭, 送走项长川叔侄三人，顾溪已经开始困得打哈欠。 怀孕后比较嗜睡，每当到点, 她就困得不行。 沈明峥道：“今年就不守岁了，先去睡吧。” “还没洗澡……”她嘀咕着, “刚才吃火锅一身气味, 头发也是味道, 我要洗头洗澡, 明天穿新衣服。” 沈明峥知道她的性子，“行, 我帮你洗头。” 一通折腾下来, 时间已经不早。 徐愿生姐妹俩负责守岁, 顾溪则先回房睡觉, 沈明峥回去陪她, 省得被窝里太冷她睡不好。 大年初一, 顾溪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外头的天色大亮，孩子们拜年的声音远远传来。 对于她的嗜睡，大家颇为谅解, 也不吵她, 等她睡到自然醒，将早餐热给她吃。 早餐是鸡汤饺子, 非常合胃口, 顾溪吃嘛嘛香，觉得日子十分有盼头。 年初一在家里吃吃喝喝度过，年初二给家属院里的邻居们拜年，年初三去给张旅长拜年。 得知她怀孕, 众人都很照顾她。 张挽霞拉着顾溪看了看，说道：“实在看不出你怀孕了，明明和以前差不多。” 顾溪笑道：“现在月份还小呢，说不定等你下次见到我，我就大着肚子了。” 文工团的台柱子是大忙人，有时候忙起来，几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一次。 上次见她，还是两个多月前，年前要到处表演，还要去拍电影，忙得不可开交。 张挽霞想了想她大肚子的模样，肯定地说：“就算你以后大着肚子，你也是最漂亮的孕妇。”然后又可惜地说，“我还是想你去拍电影的，你这么漂亮，很适合大屏幕……” 顾溪忍不住笑，都过了两年，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死心。 “那当然，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姑娘，我见不得你浪费自己的美貌，这样的脸，就应该出现在大屏幕，让后人知道，咱们这个年代，有这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顾溪不和她说这个，转而问她今年是不是还要去相亲。 “已经开始相了。”张挽霞无所谓地说，“不过我实在太忙，去露个面就离开，反正我有时候要去拍电影，那里不让外人靠近，没人会打扰，挺好的。” 就是过年这段日子，每天都避不开相亲，她已经打算好，等过了今天，她就回文工团的宿舍住，宁愿窝在文工团里练习，也不要在大伯家。 顾溪看她一心只想打拼事业，对情情爱爱什么的毫无兴趣，自然是一番鼓励，将人鼓励得热血沸腾，越发坚定自己的选择。 趁着年轻，就是要敢拼敢闯，绝对不那么快走进婚姻的坟墓。 徐愿生姐妹俩：“……” 张挽霞虽然一心打拼事业，但她也关心别人的终身大事。 她转头问：“对了，愿生今年也二十岁了，有对象吗？” “没有……” “那行，等会儿和我一起去相亲，帮我分担一下。”张挽霞说着又看向徐怀生，一脸可惜道，“十六岁，还早了点。” 要不然就多一个人帮忙分担。 徐怀生：“……” 最后徐愿生姐妹俩都被张挽霞拉过去，帮忙分担相亲的压力。 徐怀生一脸懵逼，她只是个初中生，到底是来干啥的？ 张旅长的爱人刘爱云也是一脸无语，侄女为了逃避相亲，连没成年的小姑娘都拉过来顶着，实在是…… 要是被她亲妈知道这事，小心她妈气得跑到部队这边骂人。 ** 过年就在吃吃喝喝中度过。 元宵节后，回家过年的人陆续回来了，带了不少老家的特产，到处送给邻居尝尝，顾溪也收到不少人送的土特产。 顾远扬和季雅回来时，给他们带了很多东西，都是亲朋好友让他们捎过来给她的，其中最多的要数冯敏准备的。 里头有吃的、用的，还有药材、补品等，仿佛要将家里掏空的架势。 这也太多了。 顾溪能从中感觉到冯敏的一片拳拳慈爱之心，心里暖洋洋的，越发期盼冯敏过来。 徐愿生帮忙收拾，笑道：“大姐，冯姨真好，将你当女儿一样。” “是啊。”顾溪抿嘴笑起来，眉眼舒展，“当初要不是……我估计就是冯姨的女儿了。” 她心里也挺遗憾的，没能成为冯敏的女儿。 “但要是那样的话，你就不能和姐夫结婚啦。”徐愿生提醒道，要是沈家收养她，两人没办法结婚。 不过也不一定，只要解除t?收养关系，养女也是可以变成儿媳妇的。 以冯姨对她姐的喜欢，说不定都舍不得她姐嫁出去，将养女嫁给自家儿子。 顾溪道：“没关系，要是成了养女，我就不结婚，一辈子留在冯姨身边陪她。” 徐愿生闻言瞅着她，看来比起嫁给姐夫，她姐更希望成为冯姨的女儿。 幸好姐夫不在，不然听到这些，估计得糟心了。 乔慧也给他们送了土特产。 不过顾溪注意到，乔慧的心情不太好，似乎这个年在婆家过得很不好。 “乔慧，怎么啦？”顾溪担忧地问。 乔慧想说什么又憋住，只道：“没事。” “真的？”顾溪拉着她的手，“咱们是朋友，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别憋在心里，憋得自己难受……” 乔慧怔怔地坐了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也想找个人倾诉。 她说道：“顾溪，你知道吗，其实当年高参谋长要娶的人不是我……” “诶？”顾溪吃惊地看她，感觉又要听到一个狗血的故事。 果然，顾溪很快就得知，原来当年高参谋长要娶的不是乔慧，而是乔慧的堂妹乔蕊。 乔慧的父母是研究所的科研人员，因为夫妻俩的工作忙，无法兼顾家庭，乔慧从小就是被奶奶带大的。 乔慧奶奶生了两个儿子，除了乔慧的爸爸，还有一个小叔。 小叔和小婶都是普通工人，夫妻俩有三个孩子，两个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乔蕊，乔蕊和乔慧正好同龄，姐妹俩一起长大。 和长相美艳的乔慧不同，乔蕊容貌清秀，被父母兄长们疼爱长大，身上有一种娇憨的气质，嘴巴又甜，长辈都很喜欢她，朋友也多，很受欢迎。 当年高家为在部队当兵的儿子相看对象时，相中的是乔蕊。 两家相看过后都很满意，高文斌和乔蕊也同意了，两家正要商量结婚的日子时，却不想乔慧下班回家，被一群地痞流氓骚扰，路过的高文斌救了她，两人一起双双落水，这事正好被很多人看到。 如果只是这样就罢了，哪知堂妹乔蕊看到这一幕十分生气，当众愤怒地质问乔慧是不是故意勾引妹夫。 因乔蕊这句话，导致乔慧身上有不好的流言。 连乔慧在研究所里的父母都被惊动了，出面帮忙周旋，最后变成乔慧和高文斌结婚。 ** 顾溪听得目瞪口呆。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堂妹是傻的吗？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这关你什么事？要是她不骂，也不至于这样。” 这年头，落水和救人都是很正常的事，不会因为男女在水里抱过，就要求一定要结婚，这年代真的没这么封建。 乔慧苦笑道：“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我和堂妹都被人拿来当对照组吧，堂妹虽然长得比我好看，很得长辈们的喜爱，但在读书上天份不如我，加上我父母是研究人员，不能像正常的父母一样陪我、照顾我，为了补偿我，他们给钱很大方，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 可以说，从小到大，除了长相不如意外，乔慧的生活真的很好，衣食无忧，要什么都有。 与之相反，乔蕊虽然有父母兄长宠爱，但她没办法像乔慧一样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家里没有那么多钱给她买，就算大伯、大伯母有时候也会给她准备一份，但都是照着乔慧的喜好准备的，而不是单独给她准备。 这样的落差，让她有些受不了。 乔慧羡慕堂妹有父母陪着，长得可爱，很容易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乔蕊则羡慕堂姐读书好，父母是被人敬重的科学家，他们赚的钱比自己父母多，堂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特别是姐妹俩同住一个屋檐下，时常会被人拿来作比较。 嫉妒心能使人失去理智。 所以在看到即将准备结婚的对象居然抱着让她羡慕嫉妒的堂姐时，乔蕊被刺激到了，人也跟着破防，终于控制不住脾气，当众说了那些气话，搞砸两家的婚事，带来无法预测的后果。 乔慧是不想嫁的，因为堂妹那句话，让她被架在火上烤，如果不嫁，还不知道外头的流言会变成什么样。 父母心疼她，担心流言会将她逼死，只能去找高家说亲。 于是她就这么嫁给高文斌。 可惜，高家那边相中的是讨喜的堂妹，并不是她这个长相太过美艳，让人不喜的。 嫁到高家后，乔慧能感觉到婆家人对她的不喜，特别是丈夫的姐姐们，每次回娘家都要对她冷嘲热讽，偏偏她也不是那种受气包，不会坐在那里让她们骂，会反击回去，连公婆都敢顶撞，和他们冷战…… 一来二去，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实在不安生。 顾溪恍然，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年，乔慧一直都没随军。 “……眼看着我们结婚七年还没个孩子，家里一直催着我过来随军。”乔慧苦笑道，“让我们赶紧生个孩子。” 其实在婆家的日子虽然总是闹腾，但至少不用面对丈夫，虽然有些自欺欺人，她觉得挺好的。 “现在我们孩子都有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乔慧继续道，“今年回去过年，也是想带囡囡回去见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一直很想见见外孙女……” 可惜回去一趟，却弄得很不愉快。 原因正是因为她只生一个女儿，没有给高文斌生个儿子，婆家人难免有意见，一直催生，并不怎么重视她的女儿，话里话外，都在贬低她。 这也就罢了，偏偏堂妹乔蕊结婚后，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对比太过强烈，众人又拿当年的事作文章，说高文斌不应该娶她的…… 公婆的性子还算能稳住，但几个大姑姐实在受不了。 在她们看来，她们的小弟足够优秀，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得，为什么要娶一个长相不讨喜、不安于室的狐狸精女人？ 偏偏这女人的性格也不讨喜，甚至只打算生一个女儿…… 乔慧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他们只说自己就算了，说她女儿就不能忍。 于是这个年，大家都过得不安生，让她很后悔回去。 要是在部队这边，和顾溪一起过年，多舒心啊。 顾溪瞅着她，看她的心情很不好，说道：“乔慧，其实科学已经证明，生男生女是由男人来决定的，就算高参谋长当年娶的是你堂妹，说不定也是生女儿的命。” 乔慧啊了声，呆呆地看着她。 这种说法很少见，这年头的人都认为，生男生女是由女人的肚皮来决定，要是生不出儿子，就埋怨女人。 乔慧当然不会给自己生儿子的压力，既然决定只生一个女儿，那就不会动摇，只是周围的人都在说她，难免让她气闷。 “那些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顾溪朝她笑，声音很温和，“日子是自己过的，既然和他们处不来，以后就别回去了，大家远远地处着，眼不见为净。” 乔慧道：“哪能不见，毕竟都是亲人……” “这有什么？不喜欢见就不见喽，就算见面，也当陌生人处着，不管他们说啥，别理他们！反正只要高参谋长心里是向着你就行……我看高参谋长挺开明的，他很喜欢囡囡，相信他应该不在意是儿子还是女儿。” 乔慧想到丈夫对女儿的宠爱，这倒是。 他也同意只生一个，这是当初就说好的事。 顾溪瞅着她，“对了，当年你和高参谋长结婚时，你们有好好聊过吗？” “啊？” 看她一脸迷茫，顾溪明白了。 这年头的人都比较含蓄，特别是像乔慧这种知识份子，行事更加内敛，估计夫妻俩从结婚到现在，都没有敞开心扉聊一聊，夫妻之间的问题只怕一直搁在那里。 顾溪道：“有空的话，你和高参谋长好好聊聊，说说当年的事，问问他是怎么想，要是有什么误会，就敞开来说。” 她能听得出，乔慧对当年的事心有疙瘩。 那时候她是不愿意嫁高参谋长的，但因为流言太可怕，最后只能嫁了，但夫妻俩一直没有好好沟通过，以至于她对高参谋长这个丈夫很冷淡。 第137章 第 137 章 第一更 乔慧将顾溪的劝告放在心上。 她不是听不得劝的人, 再加上顾溪对她而言是特别的，觉得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让她生出种想和丈夫敞开心扉聊一聊的念头。 乔慧将心思按捺着, 等高文斌回家。 只是今天高文斌回来得很晚，她们都吃过晚饭,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t?, 还没见人回来。 这种事挺正常的, 有时候忙起来, 三更半夜回来也是常事，再加上刚休完年假, 积攒的工作比较多, 难免要多花些时间在工作上。 没等到人回来, 乔慧只好先带着已经泛困的女儿睡了。 睡到三更半夜, 迷迷糊糊间发现身边有人躺下, 她清醒片刻, 感觉到有人搂着自己, 很快又在熟悉的气息中睡过去。 等到第二天，母女俩睡醒时，高文斌已经不在家。 “妈妈~~” 醒过来的小姑娘对着妈妈笑, 自个坐在那里玩。 看到女儿白嫩可爱的笑脸, 乔慧不由露出笑容，将她抱起来, 说道：“看来你爸最近挺忙的, 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直到出了正月，院子里的枣树枝头冒新芽时，高文斌难得在家休息。 因为这段时间见不到他的人，乔慧原本想找他谈话的心思渐渐地淡下来, 这会儿见他在家，不禁琢磨着，要不要找他谈谈？ 高文斌正陪闺女玩积木，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转头问道：“慧慧，有事吗？” 乔慧嗯一声，“有点事想和你说。” 以为她有重要的事，高文斌将女儿交给朱姐照看，和她去书房说话。 来到书房，高文斌靠窗边坐下，问道：“有什么事？” 心里却琢磨起来，想起过年时发生的事，觉得她要说的应该和这个有关。 他知道她受了委屈，这个年于她而言过得并不愉快，决定以后还是少回去，反正父母还年轻，能再打拼个二十年，不可能会来部队，彼此有点距离比较好。 乔慧坐在他对面，抬眸看过去，发现他今天没戴眼镜。 自从女儿出生，一般在家里他都不怎么戴眼镜，怕眼镜会咯到孩子娇嫩的皮肤，再加上孩子长大后，喜欢抓东西玩，对爸爸的眼镜尤为好奇，一个不注意，那只手就会猛地抓过来，防不胜防。 高文斌也养成在女儿面前不戴眼镜的习惯。 没有眼镜的遮掩，这家伙的脸斯文俊雅，少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但看着仍是不像什么好人。 长得好看，和不像好人并不冲突。 “慧慧？”高文斌唤了一声，纳闷地看她，不知她怎么突然对着自己发呆。 他心里很清楚，他媳妇对他的长相似乎并不喜欢，并且对她自己的容貌也很有意见，生怕闺女长得和他们俩相像。 这是他们的闺女，那肯定得和他们俩长得像。 乔慧回过神，平静地说道：“当年和你的婚事，其实我并不愿意。” 高文斌的心瞬间凉了大半。 一时间，他想了很多，她怎么突然提这事？不会是过年时被刺激到，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婚吧？ 当年那事闹得太大，流言根本止不住，如果他们不结婚，她的名声会彻底坏掉，甚至她会被流言攻讦、直到被逼死为止。 但他也清楚，她那时候确实不愿意嫁的。 在她心里，他是乔蕊的对象，眼看就要谈婚论嫁了，是妥妥的堂妹夫，她是个道德感极强的人，不可能愿意嫁给自己的准堂妹夫。 乔蕊当时质问她是不是故意勾引妹夫，完全是无稽之谈。 在此之前，他和乔慧只见过一面，就在他和父母第一次去乔家拜访时，因着她是未来的妻姐，他礼貌地没有多看，两人完全就是陌生人，她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高文斌心思电转，面上并不显，甚至笑道：“嗯，我知道。”话音一转，接着说，“不过我们都结婚快十年，孩子也生了，你应该不会想离婚吧？” 想到这些年，她一直不肯随军，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 他不愿意逼她，既然娶了她，她就是他的妻子，他从未想过和她离婚。 只是这次回家过年，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如果她真的无法忍受，想要离婚…… 高文斌心里很没底。 她并不需要他护着，就算有什么委屈，她也能当场就直接撅回去。但她从来没想过要靠自己这丈夫，不知道他其实也可以护着她，让他挺挫败的。 闻言，乔慧皱眉，问道：“你想离婚？” 这个她倒是没想过，如果他想离婚……其他的可以不要，但女儿她肯定要带走的，免得他以后再娶就成了后爹，对她女儿不好。 “不想。”高文斌说得斩钉截铁，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慧慧，我从来没想过离婚，你是我媳妇，咱们还有女儿，我不会离婚的。” 听他这么说，乔慧放心了。 虽然两人结婚后聚少离多，但她多少有些了解这人的性格，他从来不会在大事上唬弄人，既然他说不想离婚，那就是真的。 乔慧继续道：“我是想问你，你当年是怎么想的？如果没有那事，你应该娶的是乔蕊……”想了想，她说道，“乔蕊确实挺适合你的，你爸妈和几个姐姐都喜欢她，她的性格很讨喜，婚后肯定会愿意随军，来这边陪你……” 不像她，任性地不肯过来，直到结婚七年才肯妥协。 如果是乔蕊，绝对不会让他这么难堪。 公婆和几个姑姐的指责，她其实也听进去了，只是她不愿意妥协罢了。 “干嘛突然提这个？”高文斌头皮发麻，赶紧道，“媳妇，咱们事实求是，没发生过的事，就别假设了！我的媳妇一直都是你，给我生女儿的是你，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也是你……从咱们结婚开始，就已经注定。” 他娶的又不是乔蕊，他哪会去想她怎么样，会不会适合？ 要是真这么想，反倒是对她们的不尊重。 乔慧盯着他，“别打岔，你当时怎么想的？” 见她执着要个答案，高文斌只好道：“我没怎么想，我和乔蕊无缘，自然不会多想，我要娶的姑娘是你，我要对你负责。” 他说得很认真，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两家当时相看，一开始相中的是乔蕊。 但那时候，他和乔蕊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双方相看，一次是去乔家拜访，他和乔蕊的相处时间不多，加上两人还未结婚，彼此要保持距离，连手都没牵过，哪会有什么想法？ 没影子的事，他从来不会去多想，也不去假设什么。 乔慧看了他一会，继续说：“那你当初被迫娶我……有没有后悔？” 要不是为了救她，不会发生那些事，后来为了顾全她的名声，他只能娶她。 其实说起来，他当时救了自己，她心里是感激他的，但感激不代表她就要嫁给他。同理，他也没义务娶她，如果他当时不愿意娶，其实她也不会怨怪她。 如果流言实在无法平歇，她会选择下乡，避开这一切。 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为什么后悔？”高文斌诧异地问，见她紧绷着脸，似乎有些明白了，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其实他一直想和她好好地谈谈，将一些事说开。 但她以前都是避而不谈，并不想逼她什么，他心里很清楚她当年是不愿意嫁给自己的，也怕她想离婚，以至于一直拖到现在。 高文斌起身坐到她身边，探臂将她抱了起来，抱到怀里。 没想到他突然动手，乔慧整个人坐在他大腿上时，脸都红了，挣扎着想跳下，被他按住。 “慧慧。”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双手紧紧地禁锢着她，强迫她看着自己，“我从来不后悔！你是我媳妇，你漂亮、聪慧，读书好，还是大学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羡慕我有这样的媳妇，我也很高兴……” 乔慧人都傻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是这么想的。 好半晌，她张了张嘴，“可是，我并不漂亮，我这样的长相……很容易惹人非议……像乔蕊那样的才叫好看，很讨人喜欢。” 她其实一直很羡慕乔蕊那样的长相，不用太出众，清秀可人就行。 高文斌摸了摸她如花瓣般漂亮的脸庞，随着年纪增长，她出落得越发迷人，那是一种女性完全成熟散发的魅力，一举一动，都很容易牵动男人的心。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嘴里说着娶妻娶贤，但哪个男人不想娶这种漂亮得像狐狸精似的女人，明艳妖媚，又奇异地有一身清湛的书卷气，压下那股子过于惑人的艳色，使她看起来矛盾得迷人。 高文斌知道自己媳妇有多好看，有多容易让男人失控。 但她这样的长相，并不是普罗大众能接受的，连她自己都对此十分自卑。 “在我心里，你很漂亮。”高文斌真心实意地说，双眼含笑看她，“没有比你更漂亮的女人。” 乔慧有些不知所措，讷讷地说：“胡说，顾溪才漂亮……” 他搂着人，理直气壮t?地说：“她再漂亮，也和我无关。” 乔慧沉默半晌，红着脸别开目光，说道：“对不起，这些年……一直没有和你好好地聊一聊。”她垂下眼，有些苦涩地说，“当年我不愿意嫁你，你娶我也是被逼的，我一直觉得，咱们俩不适合……” 甚至曾经一度，她想过要和他离婚。 高文斌很不高兴，反驳道：“胡说，咱们非常适合！” “别打岔，你听我说！”乔慧嗔怪他，“所以我不愿意随军，觉得咱俩只是被迫绑在一起，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高文斌听她一顿自我剖析，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媳妇的道德感还是太高了，这样真的很容易吃亏啊。 这种时候，居然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反省自己，而不是怪别人。 要是他卑劣一些，以此来拿捏她，轻而易举地将她困住，让她完全成为自己想要的样子…… “以后，咱们就好好过吧。”乔慧最后总结道，“好好养大囡囡。” 说到最后，她脸上露出笑容。 高文斌耐心地等她说完，方才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一直没有和你说清楚，让你误会……” 想到她曾经生出离婚的念头，他就冷汗直冒。 虽说离婚是不可能离的，但万一他爸妈以为他们都想离，在她没随军时作主帮他们离了…… 高文斌也开始反省，不能只让媳妇一个人反省。 其实双方都有错，彼此都产生了误会，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的错更大，明知道她的性格，却一直没有和她摊开来说清楚，让她误会。 婚前便罢了，结婚后，他心里是很喜欢这个妻子的，漂亮、优秀、知性，是个大学生，标准的文化人，还在出版社工作，给人编书…… 这样的媳妇，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知道她喜欢出版社的工作，所以他也给她时间，没勉强她随军。 高文斌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他是个很狡猾的男人，知道怎么拿捏一个人的心，明白有些事不能藏着掖着，需要说出来，让她知道。 只是他媳妇的脸皮实在太薄了，很快就见她满脸通红，一副他再胡说八道就要打他的模样，只能无奈地闭嘴。 ** “诶，你终于和高参谋长说开啦？” 顾溪惊奇地看着乔慧，看她面皮微红，暗忖看来夫妻俩不仅说开了，估计还更加深入……咳。 乔慧眉眼含笑，握着顾溪的手说：“顾溪，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决定去问他……我们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会好好的。” 想到最近这几天，夫妻俩在一起时如胶似漆的，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烫。 没想到他们结婚都快十年，才开始体验了把年轻人谈恋爱的感觉，实在是……挺稀奇的。 以前两人误会重重，结婚就像是被迫绑在一起，她也生不出什么感觉。 现在嘛……那男人果然是个很会胡说八道的，总会说些让她觉得羞耻到想打人的话。 顾溪瞅着她眉眼间的舒朗开阔，还有眼里的欢喜，也为她高兴。 她笑道：“那就好，恭喜你们呀。” 乔慧抿嘴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和她说这些，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今天觉得怎么样？还是吐得厉害吗？” 顾溪端起白开水喝了口，有气无力地说道：“挺想吐的，现在吃啥都不香，闻不得异味，也吃不得有味道的东西。” 原本过年那段时间吃嘛嘛香时，她还觉得自己的孕吐不严重，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开始孕吐得厉害，吃点东西就能吐得昏天暗地。 第138章 第 138 章 第二更 顾溪最近孕吐得厉害。 她就像是得了厌食症般, 不管吃什么都会吐，碰不得丁点有味道的东西，连最基本的咸味都难以忍受, 吃进去后不过一会儿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但不吃也不行，不管是为了自己的身体, 还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都得补充营养。 因为吃不下, 顾溪很快就瘦下来, 下巴都变尖了，这两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没了。 众人看在眼里, 急得不行。 徐愿生想尽了办法, 努力给顾溪做些能让她入口的, 到处找人询问止孕吐的法子, 倒是得到很多止孕吐的小窍门。 可惜这些对她姐好像不管用。 孕妇的孕吐是一种很没道理的现象, 吐起来惊天动地, 吃饭像上刑。 直到叶凤花从县城带回来一罐由造纸厂厨房的大厨亲手腌渍的咸青梅, 咸酸口的，用来泡水，她终于能勉强吃一些。 特别是用咸青梅来煮鱼时, 她能将整条鱼吃下去。 见她总算能正常进食, 众人都很高兴，徐愿生没少去买鱼回来做给她吃。 直到怀孕五个月后, 顾溪的孕吐总算结束, 又开始吃嘛嘛香。 不仅吃嘛嘛香，而且口味也变怪了，居然想吃酸的、辣的、臭的，最好三者结合在一起, 那就更爱了。 “酸和辣好理解，为啥想吃臭的？”徐愿生纠结得不行，“你不是闻不得一点异味吗？” 家里的厕所每天都要打扫得干干净净，不能有点味道，不然她就会吐。 鸡舍、兔舍也一样，为此徐愿生、徐怀生和沈明峥只要没事，就在家里打扫卫生。 顾溪很淡定，意味深长地说：“你不懂，有些食物嘛，是闻着臭，吃着香。” “还有这种食物？”徐愿生狐疑地看她，怀疑她在驴自己。 她从来不知道有什么食物是闻着臭吃着香的，实在想象不出来，也没听说过哪种食物是这样的。 顾溪道：“有啊，像臭豆腐、螺丝粉、螺丝鸡、田螺鸭脚煲……都是闻着臭，吃着香。” 不行了，越说她越想流口水。 这些她当然没吃过，但网络上炫美食的人太多了，光是看描述、看图片，就能馋得她直流口水，好想吃啊。 “臭豆腐我懂，但螺丝粉是什么？” 徐愿生按照字面上的理解，臭豆腐应该是放臭的豆腐，不过这真能吃吗，会不会吃坏肚子？螺丝粉就不太能理解了，应该和螺丝有关吧，要不去弄些螺丝回来炒给她吃？ 为了满足孕妇奇怪的口腹之欲，徐愿生拿出把糖，请家属院里的孩子去附近的沆溪河流捡田螺。 山里的沆溪很多，那里的水质清澈，里头的田螺也干净，是小孩子喜欢去玩耍的地方。 这时候的田螺不多，不过有糖能使“鬼”推磨，孩子们给他们找到了大半桶的田螺回来，虽然田螺的个头不大，但也没事，只是取些味道罢了。 徐愿生按照顾溪说的，给她整出了螺丝鸡、螺丝粉、田螺煲等等。 做起来虽然费时费力又费材料，光是香料和调味料就挺贵的，但不得不说，那味道真的很霸道，附近的邻居都忍不住探头，询问他们做什么吃的，怎么又香又臭的，真是奇怪。 等他们得知，是顾溪这个孕妇想吃，让妹妹折腾出来的螺丝粉，不禁哈哈一笑，说孕妇的口味就是怪，颇能体谅。 顾溪吃得很香，连带着沈明峥和徐怀生、顾团团等人也大饱口福。 闻着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味道，但吃起来出乎意料地好吃，让人胃口大开，不说孕妇，就是他们也觉得能吃好几碗。 “二姐，没想到你的厨艺居然这么好。”徐怀生吸溜着粉丝，赞不绝口，“以后谁娶到你，就有福了。” 徐愿生拿着汤勺，给顾溪添了一勺螺丝汤，白她一眼：“用了那么多的香料和调料，还费这么多的油，能不香吗？光是这一锅，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就算是不会做饭的人，有这么多材料来造，也能做得好吃。 不过看到她姐胃口大开，那张脸蛋终于有些肉，多少有些欣慰，赚钱就是用来花的，花在自家人身上不心疼。 熬的螺丝汤很多，徐愿生见粉丝没了，又去擀面，做螺丝面。 反正只要有汤就行，里头是放粉丝还是放面都可以，不用计较太多。 最后连项长川、项昭项韵等都叫过来一起吃饭，将一大锅的螺丝汤面吃光。 吃饱喝足，沈明峥带顾溪出去散步。 孕妇需要多运动，只要他在家，每天都会按时带她出去散步。 项长川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锅碗等洗刷得干干净净的。 见徐愿生站在橱柜前，整理盒子里的香料，他问道：“还有什么缺的，你和我说，我过两天去市区帮你带回来。” 香料这些，正是他前阵子去市区办事时，顺便买回来的。 徐愿生听后，不客气地将缺的一些香料、调味料和他说，并让他有时间的话，可以去肉联厂带些肉回来。t? 做饭这种事是一通百通，不断创新的，被顾溪打开了思路后，她发现做饭挺有趣的，啥食材都能搭配，正好她现在想将她姐喂养得健健康康，让她能顺顺利利生下孩子，决定以后都扎根在厨房。 项长川含笑听着，一一记下。 两人一边收拾厨房，一边聊天，十分默契，堂屋里的徐怀生拎着水壶过来，想倒些开水，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赶紧转身离开。 徐怀生虽然性子天真单纯了点，但也不是看不懂气氛的人。 她觉得每次只要二姐和项营长同在一个屋檐下，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什么怪。 直到有一天，她在学校的树林里，看到躲在一起亲亲我我的小情侣，终于明白了。 徐怀生先是晴天霹雳，满脸不敢置信，然后冷静下来，托着下巴思索。 二姐和项营长……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她二姐都二十岁了，在村里，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结婚，说不定孩子都生了，大姐也是在二十岁时结婚的，二姐要是找对象，好像也没问题。 这么想着，徐怀生就有些忍不住，想知道她二姐和项营长是不是在处对象。 终于憋到晚上睡觉，姐妹俩窝在床上，徐怀生开门见山地问：“二姐，你和项营长是不是在谈对象？” 徐愿生呆了呆，然后皱眉，“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徐怀生满脸不高兴，“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项营长一定喜欢你，他和你说话时，总是很专注，看你的眼神很深情……” 徐愿生无语地白她一眼，佐证道：“他人就长那样，看狗都深情好吗？” 男人生了这么一双桃花眼，看谁都觉得深情，一只狗在他面前，估计都会觉得他好深情，忍不住往他身上蹭，她不至于这么自恋。 幸好，他行事很有分寸，虽然自个长那模样，但也不至于让人误会。 “不一样的！”徐怀生说，“项营长很少会对别的女同志这么有耐心，只有和二姐你说话时，会盯着你看，和你说笑，其他人的话……”她回想项长川和其他人相处的样子，越发肯定，“他都会保持距离，不会盯着人看。” 徐愿生没说话。 徐怀生瞅着她说：“还有二姐你也是，我能看出来，二姐你对他很有好感，因为你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有什么事宁愿自己累些、苦些，也不会去找人帮忙。但你现在会直接找项营长，一点也不和他客气……” 这么明显，她再蠢也能看出来。 徐愿生沉默不语。 见她不说话，徐怀生凑近她，好奇地问：“二姐，你到底咋想的？项营长以后会成为我的二姐夫吗？” 成不成，二姐你给个准话啊！ 徐愿生将她的脸推开，有些无语的说：“我哪知道？没影的事，你别操那么多心。”见她不服气，她又说道，“现在我没有结婚的想法，我要照顾大姐，等孩子出生后，还要帮忙带孩子，免得大姐太累……” 她在心里算了下，三年内估计她都没什么结婚的想法。 徐怀生道：“哪需要你啊？我听大姐和大姐夫说了，等孩子出生后，像隔壁高参谋长家，去请个亲戚过来帮忙带孩子。” 名义上是亲戚，实则是保姆。 徐怀生觉得这样挺好的，主要是姐夫、大姐、二姐都有工作，有人帮带孩子的话，他们就不用操心太多，而且以他们赚的钱，请个人带孩子没什么问题，经济压力根本不重。 徐愿生皱眉，“不行，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啥啊？”徐怀生很疑惑，“虽然请人来照顾孩子，但大姐、二姐你们都在家里工作，可以帮忙一起看。” 徐愿生：“……” 徐愿生发现，今晚的小妹非常伶牙俐齿，自己说一句，她就能反驳几句，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她直接将人往被窝里塞：“行了行了，小孩子管这么多做什么？赶紧睡觉！” “我不是小孩子啦！”徐愿生抗议，“明年我就十七岁了。” 想想她大姐、二姐十七岁时干的事，她觉得十七岁的自己已经是大人，能帮她们分担。 “十七岁也小。”徐愿生不想和孩子说太多，转而道，“还有，下半年你要去读高中，大姐说要将你送去市区读高中，到时候好好念书，别想东想西的。” 听到这话，徐怀生顿时忧愁起来。 初中两年可以在部队这边读，但高中的话，得去县城或者市区。 顾溪是希望她去市区的高中读书，那里的环境比较好，教学质量比县城好，但缺点是离部队远，是寄宿学校，一个月只能回来一次。 想到一个月才能见到亲人，她就开始难受。 徐愿生看她人都萎了，安慰道：“这没啥，只要两年就好，时间过得很快的。” 这年头的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制。 等徐怀生睡着，徐愿生翻了个身，没有丝毫睡意。 如果要结婚的话，项长川确实是个很适合的对象，这男人有能力，长得好看，家里的两个孩子也乖巧听话。 更重要的是，她和他们很熟悉，如果要组成家庭，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而且和大姐住得近，她想大姐就可以回来…… 不过…… 项长川喜欢她吗？ 徐愿生想到项长川这两年拒绝很多想给他说媒的人，证明他并不急着结婚，不结婚的原因她多少也了解一些，听说他家里出了事，父母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兄嫂双双身亡，留下两个孩子…… 第139章 第 139 章 第一更 八月中旬, 徐怀生、苗翠妮等家属院的孩子准备去市区读高中。 叶凤花对大女儿读高中这事非常重视，特地请了两天的假，要亲自送孩子去学校。 她对顾溪说：“女孩子多读点书没坏处, 我家老苗也是支持大妮儿读高中的。而且大妮儿今年才十六岁，不读书能干啥？等她读完高中, 正好十八岁, 去找工作我也能放心一些。” 顾溪笑道：“嫂子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她竖起大姆指, 称赞叶凤花同志的思想越来越开明, 并表示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应该多读书。 叶凤花被她逗得笑起来, 然后叹气道：“如果是以前, 我没工作那会儿, 就算大妮儿的年纪小, 也不能让她再读了……” 他们家只有苗团长一个人赚钱, 要养四个孩子, 还要寄钱回老家给公婆, 一个月能剩下来的钱并不多，根本没办法给孩子读高中。 能供孩子读到初中已经算好了，孩子只能早早地出来, 去找份工作, 为家里分担。 “你不知道，前些天, 我公婆打电话过来, 问我大妮儿多少岁，是不是要说亲。我告诉他们，大妮儿还小，要说亲也得等个几年, 先让她读高中……”说到这里，叶凤花面有怒色，冷笑道，“哪知道，他们居然说，女娃读那么多书没用，反正以后也是要嫁人的，不如让她先回老家，帮家里干几年活磨练一下，到时候才好嫁人……” 苗团长是农村出身的兵，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老家那边。 在农村，女娃只要长大一些，就要帮忙家里干活，农村里的活多，大人要下地挣公分，家里的事情忙不过来，需要年纪小的女娃在家里帮忙做家务。 苗团长是兄长，长女已经十六岁，如果不读书也不工作，老人家便想叫回去帮忙干活，这是很常见的事。 叶凤花生气地说：“我好好的闺女，哪里舍得让她回老家去伺候一大家子？因为我公婆都在，老家那边还没有分家，兄弟几个吃住都在一起，要是大妮儿回去，那可是得给一大家子的人洗衣做饭、养鸡种菜……我是有多傻，才会让我生的闺女回去？” 顾溪安抚道：“嫂子别生气，不值当，拒绝了就行，咱们翠妮还要读高中，以后是要读大学的，哪能回老家干活？这不是耽误孩子吗？” “就是，谁生的孩子谁心疼，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叶凤花点头，“我公婆他们还想让老苗答应送大妮儿回去，我就和老苗说，他要是敢答应，咱们就离婚。” 顾溪拍着手，笑道：“嫂子厉害！那苗团长咋说？” “他当然没同意了。”叶凤花骄傲地仰起脑袋，“老苗已经拒绝那边，说要是他们想让大妮儿回去，以后就不往老家寄钱了，于是他们就没再坚持。” 要是不往老家寄钱，那些兄弟妯娌绝对会闹，公婆也舍不得。 顾溪再次拍手，看来苗团长是明白人，自己的闺女当爹妈的不疼，别人可不会为你们心疼。 自己的孩t?子，当然是留在身边，又不是养不起。 叶凤花很快反应过来顾溪刚才说了什么，叹道：“大妮儿读完高中就行，大学没办法了。” 大概是出去工作后，见识多了，思想发生改变，她心里也盼着女儿能读大学的，但高考取消了，想上大学只能上工农兵推荐的大学，但这个名额非常难弄，她家翠妮不一定能上。 顾溪笑道：“高中文凭也不错，先读出来再说，说不定以后真的有机会能上大学呢？” 叶凤花对顾溪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听她这么说，便点头道：“你说得对，谁知道以后政策咋变？要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让翠妮去读大学的。” 不仅大女儿，几个孩子也让他们读，只要有读书天赋的、愿意读书的，她都会出钱供他们读。 和顾溪倾诉一场，叶凤花心里终于舒坦了。 每次回来，她最喜欢过来找顾溪唠嗑，聊啥都行，顾溪都很捧场，不管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娘家婆家的事，都能和她说一说。 两人虽然年纪相差挺大的，但处得就像朋友一样，没有比顾溪更好的了。 说完这些，叶凤花关心顾溪的肚子，摸了摸她高耸的肚皮，说道：“快要生了吧？” “还没呢。”顾溪说道，“预产期在九月中旬，还有一个月。” 叶凤花道：“这个时间好，到时候天气已经转凉，没那么热，坐月子也不会太难受。” “确实。”顾溪很赞同。 她最怕就是在夏天时坐月子，这年代没有空调，光是想想就眼前发黑。 叶凤花正摸着，发现手覆着的地方鼓起来，好像被里头的孩子轻轻地踹了一脚，她不禁笑起来，“哎哟，是个活泼的。” “其实还好。”顾溪笑道，“估计是嫌我坐得太久，让我起身来动一动。” 自从孩子开始胎动后，动得并不频繁，只有在她坐得久了就会动几下，其他时候都是懒洋洋的，也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 叶凤花一听，发现两人确实坐得挺久了，该起来活动活动。 她扶着顾溪起来，一边说道：“到时候坐月子，只有愿生照顾你，能行吗？” 她有些担心，徐愿生是个黄花大闺女，没什么经验，真的懂怎么照顾产妇和孩子吗？ “还有我妈呢。”顾溪笑眯眯的，“我妈说等我生时她会过来，到时候照顾我坐月子。” “那就好！”叶凤花顿时放心了，看她笑成这样，还以为她说的是亲妈。 亲妈若是能来伺候女儿坐月子，那再好不过。 叶凤花又和顾溪聊起送孩子去学校的事，说道：“明天我送翠妮和怀生去学校，你们不用担心。” 其实徐愿生也想送小妹去学校的，但顾溪的肚子大了，她不敢走开，只能拜托叶凤花。 ** 明天徐怀生就要离开，晚上徐愿生给她收拾行李。 顾溪也想帮忙，被两个妹妹扶着坐下，让她看着就行了，她只好在旁叮嘱徐怀生一些注意事项。 她也读过高中，虽然是上辈子的事，不过隐约还记得一些，知道要注意什么。 徐怀生听得很认真，一脸不舍之色，但也没有说不去读高中。 大姐、二姐都希望她能读高中，有个高中文凭，比初中要好得多，更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 “大姐，等我下次回来，你已经生了吧？”徐怀生蹲在顾溪面前，摸了摸她的肚子，“不知道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可惜不能亲眼看到宝宝出来。” 她很想在家里等到大姐生孩子，不然实在不放心。 顾溪道：“没事，等你回来就能看到宝宝了！而且有愿生在呢，到时候你们冯姨也过来，照顾我的人多得是，你不用担心啦。” 等收拾好行李，顾溪回房取了一叠钱和票，塞给徐怀生。 “钱和票要收好，别被偷了，吃的方面也不要吝啬，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你两个姐姐都能赚钱，养你是足够的，知道吗？” 徐怀生捏着她给的钱，说道：“不用这么多，二姐有给，而且我也有存款呢。” 这三年，两个姐姐给她的零花钱都没怎么花，可是有好大的一笔。 “这是给你的，你自己收着，女孩子身上没点钱可不行，很容易被坏小子骗走的。”说到这里，顾溪瞅着小妹俏生生的模样，十六岁的少女，正是像花朵般的年纪，很容易就会被坏小子拐走。 这么一想，她严肃着脸说：“没成年之前，不准谈恋爱，知道吗？早恋有风险，女孩子要爱惜自己！” 徐怀生：“……知道啦，我才不会呢。” 见识过姐夫、项营长这些出色稳重的成熟男性后，她对同龄的那些幼稚男生完全没兴趣，像学校里的那些男同学，在她眼里都是小屁孩，一个个的都有大病的样子。 顾溪和徐愿生都很怕单纯的小妹被外头的坏男人骗走，没少叮嘱她。 徐怀生原本对出远门读书这事很惶恐伤感，等她听到两个姐姐的唠叨后，啥伤感都没了，只剩下无语。 不过姐姐们的话还是要认真听的。 直到时间不早，沈明峥过来找人回去睡觉，徐怀生终于逃过一劫。 只是大姐回去睡觉了，还有个二姐，她继续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听着二姐耳提面命，机械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 自从怀孕后，顾溪一般睡得很早，今晚却有些睡不着。 她抱着自己的大肚子，侧躺在床上，很担心地说：“怀生第一次离开亲人，也不知道她习不习惯，她的性子单纯，很容易被人骗，会不会有不怀好意的男人骗她，毕竟她长这么漂亮……” 沈明峥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唠叨，同样无语，耐心地安抚：“放心，小妹没有这么容易被骗，她其实挺机灵的。” “她是有点小机灵，但人太天真了，容易相信别人。” “她在学校里，学校管得严，应该不会有什么。”沈明峥拍拍她，“现在不像几年前，学校已经没有学生再去搞那些运动，专心读书的学生还是很多的。” 顾溪愣了下，知道他说得对，闹得最厉害的是运动刚开始那会儿，现在不管是学校，还是社会，都已经趋于平静。 她记得明年开始，将会陆续有人平反。 沈明峥不想让她太操心，说道：“你要是睡不着，我给你和孩子读书，陶冶思想。” 顾溪：“……” 顾溪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自从有一回，她顺嘴和他提过胎教的事后，这人有空就想给她读书，读的是各种政治思想的内容，还有红色语录。 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受到陶冶她不知道，但她是没有的，因为每当他读时，她就开始昏昏欲睡，一夜好眠。 顾溪在沈团长低沉好听的读书声中，很快就两眼昏茫地睡过去。 甚至都没坚持五分钟。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安静如鸡，估计对爸爸的政治思想教育不太感冒。 沈明峥见她睡着，收起书，就着灯光，看她沉睡的面容。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转到她的肚子上，天气闷热，孕妇身子燥热，她穿得很少，薄薄的衣服布料下能看到圆滚滚的肚皮。 当他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肚子上，很快就感觉到手心鼓起一块，像是里头的孩子隔着肚皮和他打招呼。 唇角微微翘起，男人眉眼柔和。 他的妻子、孩子都在这里，这里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第140章 第 140 章 第二更 三更半夜, 顾溪被腿抽筋带来的痛楚弄醒。 她的身子刚动，旁边的男人已经警觉地翻身坐起，伸手过去帮她小心地捏腿, 缓解抽筋带来的疼痛。 心里刚涌起的委屈就这么散了。 直到疼痛渐渐消散，顾溪坐起来。 “怎么了？”沈明峥扶着她, “是不是要去厕所？” 怀孕到后期时的症状非常多, 除了腿抽筋, 一个晚上要频繁地上厕所, 她的肚子大了，他也不放心, 要亲自扶着她去, 生怕她睡意朦胧中没看清楚路摔跤。 顾溪去了趟厕所, 回来后又说：“大哥, 我想喝水。” 沈明峥拿起桌上的保温瓶, 倒了半杯温水, 看她喝完, 小心地扶着她躺下来。 这一通折腾，两人都已经清醒了。 顾溪看了下时间，发现距离起床号响起还有两个小时, 便催道：“大哥, 你赶紧再睡会儿。” 这么一天天的折腾下来，她还真怕他睡眠不足导致早衰。 沈明峥躺在她身边, 从她身后搂着她, 手臂也不敢搂实，生怕压到她的肚子，说道：“睡吧，不t?用担心我。” 比起自己, 她怀孕更辛苦。 孕期的诸多反应都在折腾着她，晚上睡不好，只能白天补眠，他都看在眼里，自然是心疼的。幸好这大半年来，领导体谅他，减少一些长期任务，让他能尽量在部队这边守着她。 “我咋可能不担心？”顾溪嘀咕道，“每天都这么折腾，这大半年下来，你看着都老了好几岁呢。” 这么说着，她慢慢地翻了个身，和他正面相对，伸手摸他的脸。 虽然男人糙点没什么，但好好的一个大帅哥被折腾得老了好几岁，还是挺让人心疼的。 顾溪担心地说：“你可是比我大七岁，还这么折腾，到时候我看着依然年轻貌美，以后我带着孩子和你站在一块，万一人家以为咱们是祖孙三代咋办？” 沈明峥：“……”他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沈明峥被她这句“祖孙三代”梗得不行，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么老。 “别多想，睡吧。”他摸了摸她高耸的肚子，“孩子也要睡了。” 黑暗中，顾溪露出笑容，安慰亲了他一口，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啦，很快孩子就要出生，到时候你也能解放了。”想到什么，她又附加一句，“不过听说孩子出生后，同样很能折腾人，父母很少能睡个整觉，到时候老的可能会是我。” 沈明峥道：“没关系，我陪你一起老。” “才不要，我要永远貌美年轻，不要那么快变老。” “……那我们慢点老。” “这还差不多。” 两人聊了会儿，顾溪打了个哈欠，很快就睡着。 沈明峥也跟着闭上眼睛，趁着起床号响之前补眠。 ** 怀孕的过程确实很辛苦，不过因为身边有亲人陪着，还有家属院里众多关心她的人，顾溪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当然，有时候情绪上头也会对着沈明峥发脾气，和他闹一闹，但大多数时候，她看起来都是很温和的。 随着预产期临近，沈明峥和徐愿生如临大敌，紧张地盯着她，只要发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送她去卫生站。 徐愿生也在乔慧、季雅的指点下，收拾了个生产包，到时候不用手忙脚乱地准备。 不过比起这些，顾溪更关心的是冯敏什么时候过来。 直到这日，沈明峥回来，告诉她：“妈已经买好火车票，过两天就坐车过来。” “真的？” 顾溪高兴地站起，吓得旁边的徐愿生赶紧扶住她，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大肚子。 其实顾溪的肚子并不算大，和正常孕妇差不多，只是因为她身形比较纤瘦，衬得孕肚有些大罢了。 或许是天生丽质，反正顾溪怀孕后，只有肚子在变化，其他的变化并不大。 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多了些肉，看着像婴儿肥，软软的更好捏了。四肢仍是纤细的，腿也没有浮肿，连皮肤都没什么变化，肚皮也是白白的，没有出现什么斑纹，也没沉积黑色素。 家属院里不少女人都很羡慕她的好皮肤，断定顾溪这胎是女儿。 这边有个说法，生儿丑母，怀孕时妈妈越丑，生出来的一定是儿子，毕竟受雄性激素影响嘛。一般怀孕时妈妈漂亮，那生出来的肯定是女儿，就像当初的乔慧，怀孕同样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很漂亮，皮肤也白晳光滑。 顾溪对这种说法似信非信，觉得不够科学，不过也考虑如果孩子是个女儿…… 她问沈明峥：“大哥，你喜欢女儿吗？” “喜欢。”沈明峥点头，“女儿一定像你。”女儿像妈妈最漂亮了，光是想象，就忍不住欢喜起来。 顾溪觉得生女儿挺好的，她喜欢女孩子，可以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养成小公主一样。 但想到将来女儿要嫁出去，又有些不舍。 当然，儿子的话，以后娶了媳妇也不一定会和父母住在一起，相当于儿子也是要“嫁”出去的。 当听她这么说时，沈明峥无言以对。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当他们长大后，都会离开父母，这是孩子成长的必然过程。 顾溪最后总结：“所以，儿子还是女儿，好像也没差啦。” 沈明峥见她没执着于要儿子还是女儿，不由有些放心。 孕妇的情绪很敏感，万一以后孩子出生，性别没达到她的要求，心里难受怎么办？她能看开自然最好了。 ** 得知冯敏已经坐火车来部队，顾溪天天挺着大肚子，在家属院门口张望。 沈明峥无奈地说：“妈还在火车上，你来这边也等不到她。” “我知道啊。”顾溪不以为然，“这不妨碍我出来等她，就当作是散步，嫂子说我就快要生了，每天要有适量的运动。” 只是没等到冯敏来到部队，顾溪就生了。 正在吃晚饭，感觉到身下的不对劲，她放下碗筷，去厕所看了看，发现内裤湿了一块。 羊水破了。 得知这事，徐愿生差点打翻碗，沈明峥也一脸紧绷地抱起她。 倒是顾溪有些茫然，想到什么，迟疑地问：“现在羊水刚破，流得也不多，应该不会生太快，要不要等妈来了我再生？” 沈明峥：“……” 徐愿生：“……” “大姐，你说啥啊？！”徐愿生拨高声音，“这种事能等的吗？姐夫，你马上送她去卫生站，我收拾东西过去。” 沈明峥第一回遇到这种事，人也有些懵，听到她的话，二话不说，赶紧抱着人出去。 天色还早，路上不少人看到他抱着人去卫生站，就知道顾溪要生了。 不少热心的军嫂们忙跟过去，一路安抚顾溪，让她不要紧张，得知羊水刚破，表示她这是第一胎，离生产估计还有些时间，问她有没有吃饭。 “刚吃了点。”顾溪一只手抚着肚子，“我还没吃饱呢。” “那得吃饱才行，不然没力气生。” 又有人问：“顾溪，现在疼不疼？” “不疼，没啥感觉。” “是这样的，羊水刚破时一般是不怎么疼的，等宫口开了，就会开始疼了。” “那宫口啥时候开？” “这……要看时间。” 一路走，一路说，终于来到卫生站。 卫生站的护士看到这一幕，赶紧去安排，让沈明峥将人抱到病房里，让医生检查，确认她的羊水已经破了，让她今晚在卫生站住下。 接着徐愿生也拎着提前准备的东西匆匆忙忙地过来了。 一起过来的还有乔慧，她进病房陪顾溪，握着她的手安抚。 徐愿生对女人生孩子这事没什么经验，一切听人吩咐，放好东西，又赶回家，装了些饭菜送过来，让顾溪继续吃一些。 顾溪的精神还好，将饭菜都吃完，开始等待。 稍晚一些，季雅、顾远扬也带着顾团团赶过来。 看到躺在床上的顾溪，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外，其他的还好，顿时松口气。 “医生说啥时候生？”顾远扬关心地问。 沈明峥坐在旁边，正给顾溪削水果，说道：“不清楚，要等宫口开了才行。” 医生也说，这种时候就要等。 顾团团挨在床边，问道：“姑姑，妹妹终于要来了吗？” 她也听家属院里的一些长辈们聊天时说过，姑姑怀孕后仍是这么漂亮，这胎肯定是妹妹。 小朋友没有分辩能力，于是就这么相信了，一直以为姑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妹妹，甚至已经想好，等妹妹出生后，她要怎么带妹妹玩。 顾溪朝她笑了笑，“是啊，说不定明天团团起床后，妹妹就来了。” 顾团团道：“那我晚上留下来陪姑姑，等妹妹出生？” “这可不行，这边没床给你睡觉，要回家里睡。” 天色已经暗下来，因为不确定顾溪什么时候生，家属院的嫂子们先离开，表示明天再过来看顾溪。 季雅和顾远扬留下来陪着。 直到时间太晚，季雅让顾远扬带孩子回去洗澡睡觉，她留下来守着。她是医生，要是有什么意外，也可以帮上忙，有她在这里坐镇，顾溪觉得更安心。 晚上十点多，顾溪终于开始感觉到疼痛，被送进产房。 产房外，沈明峥、徐愿生、季雅三人焦急地守着，等待消息。 不久后将女儿哄睡的顾远扬也匆匆忙忙地过来，加入一起焦急等待的行例。 听到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动静，外头的人都紧张得不行。 特别是两个大男人，脸色十分难看，仿佛生孩子的是他们。 徐愿生急得不行，转头问道t?：“嫂子，你当初生团团时，用了多长时间生出来的？” “没多久。”回答的是顾远扬，他对这事一清二楚，“好像送进去三个小时，团团就生下来了。” “三个小时？”徐愿生低头看手表，“大姐进去才一个小时，那还要等两个小时。” 季雅道：“个人体质不同，生产的时间也不同，有些快、有些慢。” 不能拿她生产的时间作标准。 徐愿生又急起来，“那到底要多久啊？我姐会不会很疼？”光听里头的动静，就让她魂不守舍。 季雅看她急得满头大汗，安慰道：“放心，溪溪年轻，怀孕后身体养得也好，不会有什么事的。”想到徐愿生还没结婚，万一被女人生孩子这事吓到可不好，便提议道，“我们在这里守着，等孩子出来，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过来替换沈团长，顺便给溪溪熬些汤过来。” 徐愿生摇头，“不行，我要守着，而且回去我也睡不着。” 她姐在里头生孩子，这种时候她哪里睡得着？《 》 140-150 第141章 第 141 章 第一更 折腾到凌晨两点多, 产房里头终于有动静。 门打开时，守在外面的几人精神一振，赶紧上前询问：“医生, 生了吗？顺利吧？” 医生面露疲惫之色，脸上露出笑容, 对关心的家属们说道：“恭喜, 母子平安！” 听到这话, 众人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精神顿时一松。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沈明峥心里记挂着他媳妇, 抬脚就要进去，被医生拦住, 让他们再等等, 里头还在收拾, 等会儿产妇和孩子才能出来。 如此又等了约莫大半个小时, 顾溪方才被推出来。 几人赶紧围过去。 顾溪被推出来时, 人已经疲惫得昏睡过去。 这一睡, 直接睡到第二天, 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人握住，她睁开眼睛，看到守在床前的男人。 “大哥……”她沙哑地唤道。 沈明峥看到她醒来, 神色变得温柔, 问道：“溪溪，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 说着他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过来, 给她喂点水。 顾溪被他扶起身喝水时, 看到躺在身边的孩子，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很小，皮肤红通通的, 像只小猴子。 幸好，这皮肤虽然红，并不像一般的新生儿皱巴巴的，反而很嫩，仿佛稍用力就会掐破，让人连摸都不敢摸。 她盯着孩子看，连呼吸都屏住了，一时间忘记喝水。 “溪溪，先喝水。”沈明峥小心地扶着她，喂她喝水。 喝完水后，顾溪继续盯着孩子看，一边说：“大哥，他长得好像猴子啊，怪不得人类是猿类进化来的。” 沈明峥：“……” 沈明峥没想到她醒来后看到孩子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不禁哭笑不得。 他说道：“孩子现在确实有些不好看……你别嫌弃他，不然他以后知道的话，会哭的。” “当然不嫌弃，反正以后会长开的。”顾溪对这个也是有些了解的，“咱们都长得不差，相信咱们的孩子也不会差的。” 沈明峥面露笑容，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睡着的孩子，心里涌起一股热意。 他在窗口渗入的晨曦中，怜惜地亲吻她憔悴苍白的面容，哑声道：“溪溪，谢谢你，辛苦你了。” 顾溪躺在那里，抬眸看他，说道：“大哥，生孩子真的好疼啊。”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许沙哑，听起来有气无力，像是所有的力气都在昨晚的生产中耗尽。 憔悴虚弱得让人心疼。 沈明峥握她的手，眼里露出痛惜之色，说道：“溪溪，咱们就生一个，以后再也不生了。” 昨晚看到她被护士推出来时的模样，他就在心里作了决定，以后一定不要生了，他不想她再受这样的苦。 顾溪点头，害怕地说：“我也不想再生了，真的好疼。”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生孩子的那种痛有多可怕，痛经在它面前只是小儿科，她都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将肚子里的娃生出来的。 说她矫情也好，反正这样的痛她不想再经历。 沈明峥倾身，虚虚地揽住她。 直到顾溪再次睡去，他睁着一双熬了一晚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想着以后如何避孕，既然计生用品会出问题，那就结扎吧。 等她坐完月子，他抽个空去医院结扎。 顾溪再次醒来时，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守在床前的人是妹妹徐愿生和乔慧。 见她醒了，徐愿生忙过去扶她，先喂她喝些水，然后又扶她上厕所，接着将熬好的鸡汤倒出来，让她喝一些。 乔慧坐在旁边抱着孩子，熟练地给孩子喂水。 “愿生，大哥呢？”顾溪下意识找人。 “姐夫昨晚守了一晚，我让他回去休息。”徐愿生一边喂她喝鸡汤，一边说，“他刚离开不久，大姐你就醒了。” 顾溪反应有些迟钝，哦了一声。 “顾溪，恭喜啊。”乔慧抱着孩子说道，为她顺利生产高兴，“孩子长得很好看，很像你。” 顾溪瞅了眼她抱着的孩子，有些苦恼地说：“我咋觉得他现在就是只小猴子，实在看不出像谁？” “大姐，哪有当妈的说自己的孩子是猴子的？”徐愿生嗔怪一声，然后附和道，“我也觉得宝宝的五官更像我姐，以后一定长得很漂亮……嗯，很俊俏。” 她有些纠结，男孩子不能说漂亮吧？ 不过项长川长得也挺漂亮的，听说长得像他妈。 顾溪不知道妹妹的纠结，有些遗憾：“其实我希望孩子更像他爸，男孩子嘛，像爸爸更有男子汉气概。” 徐愿生戳穿她：“那是因为你喜欢姐夫的长相。” 别以为她不知道，姐夫的容貌正好长在她姐的审美上，有时候说着说着，她姐就吹起来。 顾溪嘿嘿地笑了一声，乔慧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她觉得这孩子不管长得像爸爸，还是像妈妈，都会很好看，毕竟当父母的都好看，俊男美女，孩子肯定不差。 将鸡汤喝完，顾溪又躺回去。 生完孩子，就像精神气都被抽去大半，实在是累得不行，而且浑身盗汗，不过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连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徐愿生去取了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给她换上。 不久后，陆续有人过来探望顾溪，向她道喜，又特地看了看床上正在睡的孩子，纷纷夸孩子长得好看。 顾溪：“……” 对着这只红通通的小猴子说好看，多少有些违心了吧？ “瞧孩子这皮肤，居然一点也不皱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孩子皮肤这么光滑的，肯定是在妈妈肚子里养得好。” “我还以为是个女娃的，没想到生个男娃出来。” “看来老一套的说法也不准。” “当然不准，那些只是个参考，哪能全部说得准？” …… 大伙儿先前都以为顾溪这胎肯定是个闺女，哪知道早上她们得到消息，生的是个男娃。 不过这也没什么，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一样。 因顾溪还要休息，大伙儿没多待，和她说会儿话，看完孩子，便起身离开。 房间很快安静下来。 等到午时，沈明峥过来给顾溪送饭，让乔慧、徐愿生回去吃饭。 今天的饭是朱姐做的，乔慧一大早就让高参谋长去供销社买菜，让他多买些回来，朱姐将两家的饭菜一起做了，省得徐愿生还要回去做饭。 顾溪被他扶坐起来时，瞅了瞅他，问道：“大哥，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这眼睛里的血丝依然很明显，他回去有睡三个小时吗？ “没事，以前有任务时，几天不睡都是常事。”沈明峥没在意这些，比起自己熬夜，她生孩子更辛苦，他想多陪陪她，守着她，照顾她和孩子。 得知他特地请了两天假时，顾溪很高兴。 吃完饭，她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妈到哪里啦？今天能不能到？” 她心里惦记着冯敏，很想见到她。 沈明峥道：“放心，她今天下午就能到了。” “那你记得去接她。”顾溪打着哈欠，吃饱了就想睡，含糊地说，“妈第一次来这边，我怕她不熟悉路……” 沈明峥给她掖了掖被子，“这事你不用操心，我让人去接她了。” ** 冯敏是在傍晚时抵达部队的。 正好今天有干部去市区办事，她可以坐顺风车来部队。等干部事情办完后，已经是下午，所以抵达部队的时间比较晚。 冯敏下车时，勤务兵小周已经等在那里。 看到一身干练正装、精神抖擞的冯敏，不用问便知道，她一定是沈团长的母亲，因t?为今天也没其他外人来部队。 他忙迎过去，礼貌地问道：“请问是冯敏同志吗？” 确认冯敏的身份后，小周高兴地说：“阿姨您好，我是沈团长的勤务兵，您叫我小周就行！团长让我来接您，您跟我来。” 他接过冯敏手里的行李，带她去登记。 登记完，冯敏跟着小周进部队，迫不及待地问：“小周，我儿媳妇咋样？你们团长有没有好好照顾她？” 小周道：“嫂子昨晚发动，听说凌晨两点多生了……” 听到这话，冯敏顿时急得不行：“这么快？溪溪没事吧？” “没事没事，医生说嫂子生产时很顺利，没受什么罪。”小周赶紧道，“您不用担心。” 冯敏哪能不担心，她是算着顾溪的预产期过来的，还想着到时候她生了，能陪着她，哪知道自己居然来晚了，就晚了一天。 得知顾溪还在卫生站，让小周带她过去，她要先去看儿媳妇。 小周原本是想先将她送到家属院的，至少先放行李，喝口水歇歇再说，见她面露急切之色，只好带她去卫生站。 他心里嘀咕，觉得他们家团长的亲妈这急切的模样，不像是儿媳妇生孩子，更像是自己女儿生孩子，问的都是儿媳妇如何如何，沈团长这亲儿子都被她忘记了。 来到卫生站，冯敏直奔病房。 病房里，顾溪和孩子都在睡觉，沈明峥守着母子俩。 看到进来的冯敏，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迎过去，然后被亲妈嫌弃地扒开。 她先看床上的顾溪，心疼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蛋，又看向睡在她身边的孩子，看到孩子红通通的小脸，忍不住笑了下。 这孩子看着像妈妈多一些，以后一定是个俊俏的男孩子。 见大人和孩子都在睡，冯敏将儿子叫出去，询问顾溪生产的情况，得知一切顺利后，总算松口气。 她双手合握住，“没事就好，幸好一切顺利。” 自从得知顾溪怀孕，她就一直悬着心，生怕她的身体还没养好，届时生孩子要受罪，虽然可能也受了一番罪，幸好一切顺利。 等顾溪睡醒，看到守在床边的冯敏时，那种惊喜难以言喻。 “妈，您来了！”她挣扎着坐起身，直接扎进冯敏怀里。 冯敏被她鲁莽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将人抱住，嗔怪道：“你这孩子，咋这么急呢？万一摔着怎么办？” 顾溪紧紧地搂着她，撒娇地说：“我想妈了……我好久没见到您，我好想您。”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 冯敏听得心中一软，眼眶微红，急忙道：“你刚生完孩子，可不能哭，对眼睛不好，以后要受罪的。”然后又道，“好孩子，受苦了。” 她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发现这孩子仍是很瘦，好像这几年也没养出什么肉。 难道孕期都没好好吃饭吗？ 顾溪依赖地靠着她。 冯敏身上熟悉的气息，轻易地抚平了她心底深处的伤痛和委屈，抚慰了这几年分离的不舍和伤感——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42章 第 142 章 第二更 顾溪在卫生站住了两天, 确认没什么事后，便可以和孩子一起回家了。 离开时，徐愿生负责拎东西, 冯敏抱着孩子，沈明峥用一件毯子裹着顾溪, 以免她吹到风, 然后抱她回家。 回到家, 顾溪和孩子被安置到卧室里。 顾溪注意到, 屋里头还添了一张单人床，就在她睡的床的对面, 不过因为房间的面积大, 就算添了张床也不显拥挤。 沈明峥解释道：“这床是我让人送过来的, 你坐月子不方便, 我睡这边陪你。” 顾溪觉得这安排挺好的。 孩子那么小, 她睡觉时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不小心压到他, 双人床虽然大，但两个大人再加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有些挤了。 夫妻俩是新手父母, 第一次照顾刚出生的婴儿, 难免手忙脚乱的。 幸好这两天有乔慧和冯敏搭把手，教他们怎么做, 不然两人估计连给孩子喂水、换尿布都不知道怎么做。 回到家, 孩子醒过来了，开始哼唧起来。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声音小小的，像小猫儿叫, 但又不像是要哭的样子。 沈明峥已经有些经验，先是查看孩子的屁屁，确认是干净的，便知道估计是肚子饿了。 按他妈说的，孩子哭闹时，不是拉了就是饿了。 顾溪靠坐在床上，接过他递来的孩子，给孩子喂奶。 孩子还小，吃得不多，很快就喝饱了，小嘴巴蠕动了下，再次睡过去。 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年纪。 沈明峥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放到她旁边的位置，放缓了声音问道：“溪溪，要不要睡会儿？吃饭时再叫你。” 这会儿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徐愿生和冯敏正在外头做饭。 顾溪摇头，“这两天睡得挺多的，现在没什么睡意。”然后又道，“大哥，你陪我说说话。” 沈明峥拉了张凳子过来，坐在床边陪她。 顾溪看了看孩子熟睡的脸，又看看他，突然说：“大哥，不是女儿，你是不是很失望？” 没生之前，听那些嫂子们断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女儿时，他看起来挺期待的，甚至项韵、顾团团过来玩时，他时不时盯着两个小姑娘瞧，不用问也知道，他在幻想自己闺女以后是啥模样的，是不是和这两个小姑娘一样可爱。 哪知道，嫂子们都说错了，生出来的是个带把的。 顾溪道：“我听人说，生儿子是一时的高兴，生女儿却能高兴一辈子。” 这种听说，当然是网络上的说法，不过现实很多例子也证实这个说法，很多生了闺女的人，真的能高兴一辈子。 她心里挺遗憾的，居然不是女儿。 “还好。”沈明峥如实说，“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咱们的孩子。” 他的心态调整得很快，孩子出生后，很快就接受孩子的性别，毕竟孩子的性别是注定的，又不能随意更改。 如他所说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孩子。 顾溪抓着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玩，她很喜欢他的手，骨节分明，宽厚温暖，而且很有力，指腹间有厚茧，上头还有些细碎的伤疤。 每次被这双手握住时，她就觉得很安心。 虽然她刻意放轻力道，但捏的力道还是挺大的，带着些许疼痛。 沈明峥面不改色，她爱玩就由她玩，玩自己的手指头好过玩别的地方……咳。 顾溪安慰他，“其实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都一样啦，反正以后都要嫁出去的。” 沈明峥：“……为什么儿子要嫁？” 她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你瞧，儿子长大后，要离开父母，在外头闯荡，等结婚生子后，很少会和父母住在一起，这不是和嫁女儿一样吗？”这么说时，她瞅着他，面前就有一个例子。 将来等孩子长大后，估莫也是一样，他们不可能和儿子、儿媳妇住在一起，就当儿子嫁出去了。 沈明峥：“……” 沈明峥知道她有很多歪理，但不得不说，她的歪理总是有那么点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特别是看明白她的眼神后，他被噎住了。 要不是自己的情况特殊，他都要被她带歪，以为自己是“嫁”出去的。 晚上，沈明峥留下来陪老婆和孩子一起睡。 冯敏有些担心，“你们真的能行吗？要不还是我留下来陪溪溪睡吧，我也能帮忙照顾孩子。” “妈，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来照顾溪溪和孩子就行。”沈明峥说道，“我现在也是当爸的人，也要学会怎么照顾孩子。” 他妈的年纪大了，可不是年轻那会儿，他担心她晚上睡不好，白天又要帮忙照顾孩子，会累坏身体。 不如让他妈晚上好好休息，白天照顾孩子，让顾溪休息。 冯敏听他这么说，不再勉强，笑道：“我记得你和明嵘出生时，你爸也说过一样的话，不愧是你爸的种。” 沈明峥：“……” 冯敏虽然不放心年轻的小夫妻，但想着一个晚上没问题，就先让他们试着照顾，她回书房睡觉。 确认冯敏过来，沈明峥就将书房收拾出来，让她睡书房。 ** 顾溪和孩子回家后，陆续有家属院的嫂子们过来看她，乔慧每天都会过来，有时候一个人来，有时候会带着女儿来。 乔慧的女儿已经两岁多，能跑能跳，说话奶声奶气的，格外可爱。 冯敏稀罕得不行，将小姑娘搂到怀里亲了好几口。 小姑娘也不认生，撅起嘴亲回去，亲得冯敏眉开眼t?笑，乐得不行。 她搂着孩子，和顾溪、乔慧感叹道：“听说溪溪生的是儿子时，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咱们老沈家就没生闺女的命。” 沈明峥这一辈，沈家就没有一个姑娘，都是男娃。 现在已经是下一辈，也没见哪个生了闺女，只怕这下一辈也是生男娃的命。 “当年我一直想生个闺女，哪知道最后明嵘出生，还是个儿子。”冯敏叹气，早就该明白，老沈家只有生男娃的命，连儿媳妇生的都是孙子，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姑娘。 顾溪也是一脸遗憾，“我也以为这胎是闺女的。” 乔慧被婆媳俩逗得不行，不过看到冯敏后，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顾溪从怀孕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着婆婆。 与其说她们是婆媳，更像母女。 要不是确认冯敏是沈团长的亲妈，她真的觉得冯敏是顾溪的亲妈。 不仅乔慧误会，连家属院里的人都误会了。 家属院的人都以为冯敏是顾溪的亲妈，看她对顾溪那副上心的样子，比亲妈还要亲，将顾溪和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叶凤花得知顾溪已经生了，周末匆匆忙忙地回来，并拎了几只鸡给顾溪补身体。 她过来看顾溪和孩子，对着孩子一阵夸，说这孩子长得像顾溪，将来一定是个俊俏的小伙子。 看到端着鸡汤面过来给顾溪的冯敏，她忙站起身。 冯敏坐在旁边，感激地道：“叶同志，谢谢你给溪溪送过来的鸡，我听溪溪说，她来到这边后，你一直很照顾她，真是谢谢你啊。” “阿姨不用谢，顾溪也帮我很多，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她，”叶凤花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对顾溪的照顾，不如顾溪为她做的十分之一。 她心里真的非常感激顾溪，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她给自己的那份工作，还有顾溪让她明白很多道理，就像顾溪写的那些故事，一直激励着她，让她努力上进，改变很多思想，活得更好。 没有顾溪，就没有现在的叶凤花。 冯敏自然看得出来，叶凤花对顾溪是真心实意喜欢的，她心里也高兴，等叶凤花离开时，特地装了碗今天蒸的糖糕，让她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 “阿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叶凤花拒绝不了，只好收下，笑着说，“阿姨您和顾溪不愧是母女。” 都是刚见面，就热情地给她送东西。 冯敏先是愣了下，然后乐不可支，问道：“我和溪溪真的这么像母女吗？” “是、是啊。”叶凤花觉得她这问题问得有些奇怪。 冯敏高高兴兴地说：“虽然溪溪不是我的女儿，不过在我心里，她就像我女儿一样。” 叶凤花：“……” 等叶凤花得知，冯敏不是顾溪的亲妈，而是婆婆时，人都傻了。 哪家的婆婆像冯敏这样的，对儿媳妇就像亲妈一样，那种真心实意的喜爱是骗不了人的，婆媳俩相处时宛若母女般的亲昵，也骗不了人。 叶凤花觉得，她和她亲妈都没这对婆媳亲。 很快，家属院的嫂子们都知道，冯敏原来不是顾溪的亲妈，而是沈团长的亲妈，是顾溪的婆婆。 这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徐愿生去供销社买菜时，被人拉着问：“冯婶真的不是顾溪的亲妈吗？” “不是，冯姨是我姐的婆婆。” “真只是婆婆？”对方不太相信，“哪有婆婆对儿媳妇这么好的？” 徐愿生并没有多作解释。 这些人哪里懂她姐和冯姨之间经历了什么，她姐对冯敏有救命之恩，冯姨也是真心实意地疼爱她姐，要不是当年顾家……她姐若是能成为沈家的养女，和冯姨也算是母女了。 不过虽然没有那层关系，但冯姨确实是将她姐当女儿一样看待，这样挺好的。 有冯敏在，顾溪这个月子坐得很舒坦。 除了晚上要频繁起夜给孩子喂奶外，白天时有冯敏帮忙照顾孩子，她能放心地补眠休息。充足的睡眠，以及营养足够的月子餐，不过大半个月，就让她养出了些肉。 她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脸，觉得好像胖了一些。 冯敏却觉得不够，努力地给她补身体，说要趁着月子尽量多补补，将生产消耗的精气、血气都补回来。 来这边前，她提前寄了不少东西过来，来部队时也带了大包小包的行李，都是各种对坐月子的女人有帮助的吃食、补品等。 看到冯敏又端来一盅汤，顾溪开始忧心起来：“妈，这么吃下去，我会不会变成胖子啊？” “胡说。”冯敏嗔怪道，“你这么瘦，再怎么吃也不会变胖子。” 旁边正在给孩子换尿布的沈明峥觉得他妈说得对，他媳妇再怎么吃也吃不成胖子，要是能胖些，他会更喜欢。 这时，冯敏转头瞪他：“还有你，不准再帮溪溪吃补汤，让她自个吃完，这是给她补身体的，补到你一个大男人身上算啥啊？以后给我管好嘴！” 沈明峥：“……” 他这不是拒绝不了溪溪的请求吗？其实并不太想帮她吃的。 第143章 第 143 章 第一更 月底, 徐怀生和苗翠妮等在市区读书的学生坐部队的车回来。 为了方便在外读书的孩子放假回家，后勤采购的车会多等一会，接了这些孩子再走。 恰逢国庆节放两天假, 再加上国庆的前一天是中秋节，学校特地调整课程, 给学生提前补课, 于是在中秋节这天就开始放假, 学生们整整有三天的假期。 回到家属院, 徐怀生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 这一个多月，她天天都在数日子, 直到月底放假, 真是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一双翅膀, 一下子就飞到家。 第一次离开亲人到外地求学, 要说不难受是骗人的。 而且大姐就要生了, 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 这一个月来, 心里一直惦记着家里，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当然，她不敢往坏处想, 每次努力地往好的想, 想大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大姐还是像姐夫, 孩子一定会很漂亮吧。 进门时, 正好看到院子里有个陌生的妇女正在摘菜。 徐怀生一时间愣了下。 “诶，是怀生吧？”冯敏拿着一把刚从地里拔出来的姜，看到进门的女孩子，说道, “我是冯敏，明峥的妈妈，当年和你见过的。” 当年她从徐家屯带走顾溪时，见过顾溪最惦记的两个妹妹。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当年三个长得像小土豆似的、瘦瘦小小的姑娘，现在一个个都出落得十分美丽。 徐怀生眨了下眼睛，腼腆地唤了一声“冯姨”，不好意思地说：“我当时年纪小，不太记得了。”其实当年她舍不得大姐离开，哭得眼睛都肿了，哪里注意到要带她姐离开的冯姨长啥样。 虽然知道大姐跟着冯姨离开对她而言是好事，但心里就是不舍。 徐怀生嘴甜地说：“冯姨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一点也不像有姐夫这么大的孩子。” 冯敏被她逗得哈哈笑。 徐怀生心系着大姐和孩子，跟着冯敏往堂屋走，一边问：“冯姨，我大姐现在怎么样？她和孩子都好吗？对了，孩子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在徐家屯那边，刚出生的孩子，当父母没有取好名字时，长辈们都是直接叫弟弟或者妹妹，听起来就像昵称一般，直到取好名字后才会改口。 “是弟弟。”冯敏顺着她的话说，“长得很像溪溪。” 徐怀生啊了一声，有些懵，“嫂子们不是说我姐这胎是闺女吗？咋是弟弟？” 冯敏叹气道：“因为我们老沈家没有生闺女的命。” 徐怀生：“……”这话她就不知道怎么接了。 灶房里的徐愿生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徐怀生回来也很高兴。 她欢喜地道：“怀生回来啦，快要吃饭了，先去放好东西，过来洗个手。” 说话间，她仔细看了看妹妹，发现一个多月不见，妹妹似乎变了很多，看起来稳重些了，应该是这一个多月独自在外，变得稳重起来。 徐怀生放好行李，去打水洗干净手，想了想又跑回房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这一路回来，身上都是尘土，脏兮兮的。 做完这些，她和二姐、冯敏招呼一声，就跑去主卧那边看顾溪和孩子。 进门时，就见她姐穿着秋冬的睡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抱着刚吃完奶的孩子，给他拍奶嗝。 看到她，顾溪面上露出笑容：“怀生，回来啦。” 徐怀生快步走过去，来到床边，一双眼睛看看她姐，又看看她怀里打奶嗝的t?孩子，仿佛眼睛都不够用。 她拉了张凳子坐到床边，说道：“大姐，我回来啦！宝宝看起来好小哦，取名字了吗？” 顾溪笑道：“还没取好，说是让孩子的曾爷爷来取。” 沈家辈份最高的是沈老爷子，一般孩子出生时，都会让老爷子来取名字，反正老爷子现在退休在家，也没什么事干，就让他给曾孙辈取名字，算是给他找些事忙活。 见妹妹盯着孩子，顾溪将孩子给她抱，徐怀生僵硬地接过。 她很久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下姿势，不敢随便乱动，盯着孩子的脸蛋看了看，欢喜地说：“大姐，冯姨说得没错，孩子果然长得像你，以后一定是个漂亮的男孩子。” 顾溪瞅着孩子，“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像你们姐夫多一些？” 虽然很多人都说孩子像她，但不知道是她亲妈眼还是其他，反正她就是觉得孩子更像沈明峥。 或许是因为孩子还没长开，听说所有孩子出生时，都是一个样，分辩不出像谁。 “像你多一些，当然也有点像姐夫。”徐怀生说着，打量她大姐的脸色，心疼地说，“大姐，生孩子很辛苦吧？你看起来都瘦了……也没瘦多少。” 虽然没瘦多少，但她知道女人生孩子很辛苦，她姐以前身体还不好，也不知道有多受罪，光是想想就心疼。 顾溪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真没瘦，不仅没瘦，我现在都胖了。” 虽然没有体重称给她看体重，但她可以自己摸啊，胖不胖能摸得出来，现在她身上很多地方都养出了肉，腰围也粗了些，挺有肉感的。 “胖点好，胖点才健康！”徐怀生说，“大姐你以前就是太瘦了。” 这倒是！ 顾溪点头，她也希望自己能养胖点，成为一个有点肉感的女人，这样才健康。 徐怀生问孩子好不好带，有没有太闹腾。 “挺好带的，除了吃就是睡，努力地长大，一点也不闹人。”顾溪笑着说，“你们冯姨说，这孩子就像是来报恩的。” 这么乖的孩子，冯敏说肯定是像他妈妈，因为他爸爸出生时，就是个能折腾的大嗓门，哭起来能将天花板震破，醒来时要是喝不到奶，只要稍稍迟一点，就哭得超级凶，像饿了他十天八天一样。 徐怀生听她这么说，笑得不行：“应该不会吧？姐夫看起来挺安静的，小时候应该也不会太闹腾吧？” “这我就不知道喽。”顾溪摊手，然后压低声音，“不过听说他年少时，可是很会打架的……” 徐怀生目瞪口呆，原来那么正气凛然又严谨妥贴的大姐夫，以前居然还有过这种年少轻狂的时候？ 果然人不可貌相- 稍晚一些，沈明峥回来，晚饭也做好了。 顾溪仍是在屋里吃饭，主要是外头的风大，冯敏不让她随便出房门，担心风吹着她，让她能在屋里待着就待着，也让顾溪终于体会到乔慧当初坐月子时有多无聊。 沈明峥端着饭回来陪她一起吃，其他人在外头吃。 吃完饭，给孩子喂奶，哄他入睡后，顾溪开始打理自己。 沈明峥去打了盆热水进来，给她擦身体。 坐月子不能洗澡，不过能擦身体，幸好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不然顾溪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下来。 大半个月没洗头，她都觉得自己的头发馊了。 “没馊。”沈明峥接过她递来的毛巾，弯身帮她挽起裤脚，给她洗脚，“没什么味道。” 顾溪瞅着他，“你看着我说，别移开视线。” 沈明峥抬头看她，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顾溪终于明白了，这男人是睁眼说瞎话呢，居然能面不改色地撒谎。她都能闻出自己的头发有些异味，他居然说没味道。 她意味深长地说：“沈团长，撒谎是不对的，你不能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啊！” 给她洗好脚，沈明峥用擦脚巾将她脚上的水渍擦干，放下裤脚，说道：“我真的没闻到！” 说话间，他将她抱起来，抱到床上，然后掬起她的头发轻嗅，表示真没闻到，明明就没什么味道，达不到馊的地步。 顾溪：“……” 顾溪拿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到鼻尖闻了闻，还是觉得有味道。 “不是我闻不到，而是你的鼻子太灵敏。”沈明峥道，“妈和愿生都说没有。” 顾溪决定暂时相信他，她的鼻子确实比较灵敏，在旁人看来只是一点点的味道，对她来说就像放大好几倍。 顾溪叹气，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我还要熬多久才能洗头洗澡啊？” 沈明峥轻抚她的背，“乖啊，妈说你要坐满双月子，这样对身体比较好，等满一个月就能洗头洗澡了。” 顾溪觉得一个月挺难熬的，还有十来天呢。 ** 徐怀生回来的第二天是中秋节。 冯敏问过徐愿生后，将顾远扬一家三口、项长川叔侄三人都叫过来，大家一起过个热闹的中秋节。 这天沈明峥、项长川和顾远扬都提前回来帮忙做饭，季雅要加班，回来比较晚。 顾团团、项昭和项韵三个孩子放学后，就往顾溪这边跑。 三个孩子进门，先是脆生生地和冯敏打招呼，嘴里叫着奶奶，然后进房去看顾溪和弟弟。 虽然“妹妹”变成“弟弟”，让顾团团有些失望，不过随着弟弟一天天长大，不再像只红彤彤的小猴子，她就开始喜欢白嫩嫩的弟弟了，觉得弟弟那么小，以后还是要她这个姐姐来照顾的，和妹妹也没啥区别。 项昭是个小大人，心里想着要帮忙，他每次过来时，都会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家务活有大人干，照顾孩子也不需要他，让他挺失落的。 顾溪和三个孩子说了会儿话，笑道：“你们的作业写完了吗？小昭，你带两个妹妹去写作业，要是写完了，可以和她们一起看书，书房里有出版社新寄过来的绘本。” 项昭听话地应一声，带着两个妹妹去写作业。 徐愿生端了盘切好的秋梨过来，给他们垫垫肚子，看项昭在教两个妹妹学习，摸了摸他的脑袋，赞许道：“小昭真棒。” 项昭的脸微红，觉得她的语气像在哄孩子，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见他绷着脸，明白小男子汉的心理，她笑道：“在我心里，小昭现在还是孩子。” 灶房那边人多，不需要自己帮忙，冯敏也闲下来。 她过来看了看，见三个孩子坐在书桌前乖乖写作业，不由面露笑意，目光在项昭、项韵兄妹俩身上看了看，这些天看到他们活泼健康的样子，十分欣慰。 项长川能调到这边，除了他自己争气外，她家老沈也出了力。 果然，这边有他们儿子在，还有曾经和项家有些私交的常师长护着，能让他们远离外头的是是非非。 冯敏回到灶房，看到徐愿生和项长川坐在门口削土豆，两人一边忙活一边闲聊，相处起来很随意，有一种让旁人插不进去的气氛。 她有些愣，不禁往两人身上瞅了瞅——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44章 第 144 章 第二更 吃过晚饭, 打扫完卫生，因为时间还早，众人便拿着小凳子, 去广场那边看电影。 顾溪还在坐月子不能出门，沈明峥留在家里陪她和孩子。 稍晚一些, 冯敏回来了。 顾溪见只有她一个人回来, 问道：“妈, 怎么只有你回来？你没去看中秋表演？” “不看喽。”冯敏故意捶了捶腰, “外头的风太大，坐一会儿就吹得不舒服, 而且这人老了, 比不得年轻那会儿, 坐久了腰就会酸疼。” 顾溪马上道：“那您回房休息。” 冯敏朝她笑了笑, 然后给正在抱孩子的儿子一个眼色, 让他出来。 一会儿后, 沈明峥出来, 发现他妈并没回房休息，而是坐在堂屋，正在整理红枣、桂圆这些药材, 这是从京市那边寄过来的, 今天刚到。 “妈，我来吧。”沈明峥过去帮忙。 冯敏将活交给他, 压低声音问：“明峥, 愿生和长川这是咋回事啊？他们是不是在处对象？” 沈明峥愣了下，摇头道：“应该不是，长川没说过。” 如果他们真在处对象，不可能不对家里人说, 项长川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那就证明他们没处。 “可我瞧他们那模样，看着就像是在处对象，旁人根本插不进去。”冯敏也是过来人，不禁有些操心，“长川的年纪不小了，要是他有喜欢的女同志，那t?就应该和人家女同志说清楚，可不能眈搁人家愿生啊……” 想到当年项家出事后，项家人死的死、下放的下放，两个年幼的孩子被远远送走，只留下项长川一人在外支应，到处奔走…… 冯敏心里明白，项长川这样的情况，这些年他不结婚是正确的。 但现在他们已经在这边安顿下来，若是他想结婚，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项家现在没有长辈在，冯敏觉得，自己既然来到这里，又发现项长川对人家姑娘有意思，那不得帮衬一下。 不管怎么说，项家和沈家那样的关系，她也当得起项长川的长辈。 这事还涉及到顾溪的妹妹，那就更不能让项长川胡来。 看儿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冯敏知道不能指望他，白了他一眼：“明儿你去找长川，问问他是怎么想的，要是他没想法，以后不准过来了，离愿生远点。” 省得耽搁人家女孩子。 这事扯上徐愿生，沈明峥对此也很上心，正色道：“妈，你放心，我会问他的。” 说完项长川，冯敏又道：“愿生那边，也得问问……嗯，我去和溪溪说吧。” 长姐如母，顾溪作为徐愿生的大姐，将人带到这边，对徐愿生也有一份责任，事关她妹妹的终身大事，这事得和她说一声。 冯敏是个做事干脆的，让儿子收拾东西，她回房找顾溪。 顾溪正在房里陪孩子玩，这算是坐月子唯一的乐趣了。 或者说，她在玩孩子，时不时摸摸他的小脸，然后捏捏小手，或者手伸进包被里摸摸温暖的小脚丫，确认孩子有没有受凉。 孩子被亲妈这么骚扰也没发脾气，依然睡得很踏实。 冯敏进来，看到她对着孩子摸来摸去，有些好笑，说道：“这孩子可真乖，以后一定像你一样乖，看着就省心。” 在她心里，顾溪确实是最乖的，乖得让人心疼。 要是孙子也像他妈这么乖，冯敏都能想象以后自己得有多疼他，怎么疼都不过分。 顾溪抿嘴笑起来，说道：“妈，我其实也没那么乖啦……” 至少在沈明峥面前她挺闹腾的，其实她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闹腾，她可以和沈明峥闹，因为不管她怎么折腾，他都会无条件地包容，让她越发的放肆。 在其他人面前，她会刻意收敛，不想给人添麻烦。 冯敏坐下来，正色道：“溪溪，让愿生和长川处对象，你觉得怎么样？” “啊？”顾溪愣了下，然后思索地说，“他们要处对象？现在已经处了吗？” “应该没有，要是他们在处对象，愿生和长川都会说的。” 顾溪又思索起来，最后道：“长川人挺好的，如果愿生喜欢，长川也喜欢她，我没意见。” 她希望两个妹妹幸福，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对象结婚，只要她们喜欢，男方人品也过关，她是没什么意见的。 不过嘛，她真的没想到愿生和项长川会处对象，因为愿生一直表现得很平淡，看着不为男色所惑，好像还没开窍。 以前问过她，她也说过暂时不打算结婚，所以她一直没有多想。 项长川每次过来，待的时间不长，大家都在，也没见他和愿生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交流，真的很难看出什么。 冯敏听她这么说，并不意外，这孩子就是这样，很多事她其实看得很开，比起其他东西，她最看重的是身边的人能不能过得好，尊重他们的选择。 她笑道：“我今天发现，长川和愿生凑在一起时，两人之间那种气氛……后来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好像对彼此都有好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处对象。” 年轻男女，又是适婚的年龄，遇到合适的对象，那不是应该处对象吗？ 他们这是咋回事？ 顾溪略略一想，犹豫地说：“可能是因为我吧。”她多少还是了解徐愿生的想法的，“我先前怀孕，现在孩子出生，一个人带孩子的话会很辛苦，愿生肯定不放心我，想留在家里帮我带孩子，照顾我和孩子……” 冯敏闻言，脸上的神色变得柔和，心里不禁叹道：果然都是好孩子。 听说顾溪将徐家屯的两个妹妹带到部队时，她没觉得有什么。 当年顾溪答应和她离开徐家屯，也有两个妹妹的原因，她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两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自幼相依为命的感情却是无法割舍的。 幸好，两个妹妹也没有辜负她。 ** 从冯敏这里得知这事后，顾溪决定和徐愿生好好聊一聊。 不过在她和徐愿生聊之前，沈明峥已经找上项长川，开门见山地问他和徐愿生是怎么回事。 “你老实和我说，你对愿生有什么想法？”沈明峥严肃地说，“愿生是你嫂子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你要是喜欢她，就和她正正经经地处对象，别犹犹豫豫的。” 项长川难得被他闹了个大脸红。 他用力地抹了把脸，说道：“哥，明峥哥！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不喜欢，干嘛总往你那边跑？” 沈明峥无语地看他，“我哪知道？我以为是正常的亲戚往来。” 虽然他是看出了点苗头，但这两人一举一动都很克制，说话相处很正常，加上这一年来，他的心思都在自己媳妇身上，哪会注意其他？ 这事他们自己不挑明，加上徐愿生又是个有主意的，他这个当姐夫的也不好挑明吧。 “你怎么打算的？”沈明峥又问。 项长川想了想，说道：“我会找个时间问她，要不要和我处对象，至于结婚……” 见他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沈明峥皱眉：“你不想结婚？” “不是。”项长川看他一眼，“这不是嫂子刚生孩子，愿生肯定不放心的，她想留在家里照顾嫂子和孩子。” 至少在孩子长大之前，估计徐愿生都不想结婚，离开她姐。 项长川多少有些了解徐愿生的性子，越是了解，越是能明白她的想法，这也是他没有和她挑明的原因。 反正挑明了会被拒绝，不如不挑明。 沈明峥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想到徐愿生的性格，倒也不意外，只是也不能耽搁她的幸福，估计溪溪也不会愿意。 沈明峥回到家，将项长川的话和顾溪、冯敏说了。 冯敏很高兴，“哎哟，那挺好的，愿生是个好姑娘，要是他们能结婚，我也放心了。” 顾溪也很满意项长川的坦荡，说道：“愿生那边，由我去说吧，我和她聊聊。” 为了妹妹的幸福，顾溪也是个不拖泥带水的，她直接将徐愿生叫进来。 徐愿生正在灶房里熬汤，听说她姐找她，擦干净手过来，一边问道：“大姐，有啥事？” 一边说一边检查窗户那边，确认有没有风吹进来，坐月子可不能吹到风。 顾溪让她坐下，同样开门见山地问：“愿生，你觉得长川怎么样？” 徐愿生神色一顿，瞅着她姐，慢吞吞地说：“你干嘛问这个？” “当然是问你要不要和他处对象啊！”顾溪混过未来的网络，对自家的姐妹，说起话来丝毫不含蓄，觉得没必要拐弯抹角，“长川有能力，长得好看，人品不错，这点你冯姨和你姐夫都能保证，不用担心……” 徐愿生的脸渐渐地红了，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忸怩的人，小声地说：“大姐，我知道他挺好的，我对他也有点……但我没想这么快和他处对象。” “傻姑娘，喜欢就要抓住啊！”顾溪恨铁不成钢，“这种事不能犹豫，万一错过了多可惜？我知道你担心我，不想这么快结婚，但我有啥好担心的？其实我准备出月子后，去找朱姐，让她帮忙介绍个可靠的人过来帮我带孩子，这样咱们都不用成天围着孩子转，你也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徐愿生的神色松动了下。 顾溪见有门，继续说：“如果你和长川结婚，以后还在部队这边，咱们住得近，和住在一起也没啥区别，不是吗？” 徐愿生：“还是有区别的，走过来要好几分钟呢。” 顾溪先是瞪她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 她拉着妹妹的手，端详她的脸，来到部队两年多，不用风吹日晒，下地干活，她的皮肤养得很白，五官虽然不算精致，却十分大气，是那种大气明媚的美人。 “愿生，你和怀生都是我最重要的妹妹。”顾溪的语气温柔，“我希望你和怀生幸福。” 徐愿生犹豫了下，“那、那我和项营长处对象吧。” 没有什么比这一句话更让她心软，她姐希望她幸福，那t?她就和项营长处对象，只要能让她姐放心。 “胡说什么？”顾溪哭笑不得，“我希望你幸福的前提是，也要你自己喜欢才行。” 徐愿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项营长……挺好的，长得好看。” 顾溪顿时笑了，“还说你不是颜狗，这不就是颜狗吗？不过看中对方的容貌这种事也不丢脸，男人长得好看，也是咱们女人的福气，至少每天看着，都能多吃碗饭。” “就像姐夫这样？”徐愿生调侃了句，“怪不得你吃饭时，喜欢盯着姐夫看。” 顾溪作势要打她，姐妹俩很快就笑作一团。 第145章 第 145 章 第一更 徐愿生和项营长处对象了。 家属院里的人听说这事时, 都是一脸茫然，显然没想到这两人会凑到一起。然后才反应过来，徐愿生和项营长都是单身, 他们处对象，那不是很正常吗？ 这两年, 不管是项营长, 还是徐愿生, 都没有找对象的意思, 大伙儿也不是没想过给他们介绍对象，但两人都拒绝了。 也因为他们的拒绝, 众人都以为这两人不想那么早结婚, 所以还真没想过, 这两人居然还能凑到一起的。 冯敏去供销社买菜时, 被人问起这事, 他们都很纳闷那两人怎么突然间就处对象了？明明之前也没见他们有那意思。 冯敏笑着解释道：“其实是我撮合他们的。” “啊？是婶子你撮合的？”军嫂们大为惊讶, 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 冯敏也不忙着走, 和大伙儿唠嗑起来，说道：“我和长川的妈妈以前认识，长川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要叫我一声婶子哩, 我也算是他的长辈。这次我难得来到这边，看他老大不小了, 居然还不找对象, 心里也为他急，便作主给他介绍个对象。” 众人一脸恍然，居然还有这缘故。 他们只知道项营长和沈团长是战友，关系不错, 并不知道两家父母认识。 要真是这样，冯敏确实算项营长的长辈，操心他的婚事是正常的。 这次长辈都给他介绍对象了，项营长肯定不好拒绝，这不就处起对象了嘛。 “我看着，愿生是个好姑娘，而且也没对象，这不就起了心思了。”冯敏笑着说，“我们家愿生年轻、漂亮、会赚钱，还会做饭、照顾孩子……不知有多能干！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原本我是来照顾我家溪溪坐月子的，因为有愿生搭把手，我也没怎么累着，这孩子我实在太喜欢了……” 冯敏将徐愿生夸了又夸，最后道：“这么好的姑娘，我可舍不得便宜别人。正好我也担心长川这么拖下去，以后变成老大难，找不到对象，这不就凑巧了，我便作主撮合这两个孩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听她这么说，众人都是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纷纷说起来。 “徐愿生这姑娘确实能干，不仅能赚钱，还会照顾人，人还勤快，家务啥都会做……我当初还想将她介绍给我娘家侄子，但她拒绝了，说不想这么快嫁人，要留在家里多陪陪她姐。” “是啊，特别是在顾溪怀孕后，她还说以后要帮她姐带孩子，暂时不考虑嫁人。” “……” 经过冯敏的宣传，众人了解到徐愿生和项长川处对象的前因后果，虽然挺可惜这两人居然凑成对，但也祝福他们。 不过也有些好事者在项昭、项韵放学回家时，特地拿这事去问他们。 “小昭、小韵，你们就要有新的小婶了，高不高兴呀？” 项昭皱起眉头，不喜欢对方的语气，听起来不怀好意。 自从家里出事，他从小就护着妹妹长大，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是好是坏，一目了然。 项韵则抿嘴笑起来，无忧无虑地说道：“高兴呀，我喜欢愿生姨，她要成为我们的小婶，真是太好啦。” 问话的人自讨了个没趣，倒也不好说什么。 其他人见状，知道这对兄妹可不好唬弄，也不敢故意说一些胡话，不然被徐愿生听到了，这姑娘可不是个软性子，会直接上门来骂的。 兄妹俩其实早就知道这事，心里也确实高兴。 项长川在决定和徐愿生表明心意，和她正式处对象之前，特地和兄妹俩说过这事。 当时他说：“小昭、小韵，如果愿生成为你们的小婶，你们能接受吗？” 项长川没将侄子侄女当成小孩子，而是将他们当成家里的一员，平等地对待，不管做什么事，都会询问他们的意见。 当然，他会如此，也是因为侄子侄女真的很懂事，不会做一些让他为难的事。 项昭项韵听他这么说时，先是问他：“小叔，你喜欢愿生姨吗？” “喜欢的。”项长川脸庞微烫，不过仍是认真地回答。 只是在小孩子面前承认这种事，就算他是个大老粗，也难免有些不自在。 项昭道：“小叔既然喜欢，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项韵的语气欢快，“如果是愿生姨的话，我觉得她很适合小叔，愿生姨会做好看的衣服，还会做好吃的饭，以后小叔就不用吃哥哥做的那些没味道的饭菜了。” 项昭听后，瞪了妹妹一眼，觉得自己做的饭也没那么差，至少熟了。 项长川见侄子侄女都没意见，甚至他们都很喜欢徐愿生，便放心了。 在徐愿生又一次送侄子侄女回家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两人顺理成章地开始处对象。 ** 两人顺利处对象后，冯敏又操心起他们的婚事，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徐愿生：“……” 顾溪有些好笑，不过她明白冯敏的想法。 冯敏这次是请假过来的，不能在这边待太久，想在离开前尽量定下两人的婚事，到时候她也能帮忙操持婚礼，省得年轻人啥都不懂，委屈了人家姑娘。 徐愿生刚和项长川处上对象，还没想这么早结婚，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是顾溪将冯敏的意思告诉她后，徐愿生决定去问项长川。 结婚这事嘛，肯定要两人一起商量的，她现在也没什么主意。 晚上，吃完饭后，徐愿生送项昭兄妹俩回家。 屋里黑漆漆的，一看就知道项长川还没回家，她等了会儿，终于等到人回家。 项长川看到她在这里很高兴，他笑起来时，灯光下，那副唇红齿白的模样，格外的漂亮，看得徐愿生又想起她姐说她是颜狗的话，有些不自在。 他问道：“愿生，吃饭了吗？” “吃了，给你带了晚饭，在锅里热着。”徐愿生说着，起身去将放在锅里温着的饭菜取出来。 项昭、项韵兄妹俩已经识趣地回房间，没有留在这里打扰小叔和未来的小婶。 他们不是那种没眼色的，知道小叔和愿生姨处对象了，他们不能打扰两人，以免破坏他们的感情，万一愿生姨到时候后悔，不想和他们小叔处对象，那小叔就太可怜了。 饭刚入口，项长川就知道今天的晚饭是徐愿生做的。 自从来到这边，他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次徐愿生做的饭菜，对这味道很熟悉，能分辩得出来。 这让他很高兴，特别是看到坐在灯光下的姑娘，让他有一种好像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的感觉，心里充满了柔情和满足。 徐愿生犹豫了下，说道：“今天冯姨问我，咱们什么时候结婚……”见项长川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过来，她面颊微烫，努力不让声音发颤，“我姐说，冯姨在这边待不久，冯姨想在离开之前，帮咱们操持婚事……” 项长川恍然，语气很温和，“你怎么想的？” 徐愿生是不想这么快结婚的，但项长川这边没有长辈，她这边同样也没有，她姐又要照顾孩子，她可舍不得让她姐操劳，若是有长辈帮忙操持的话，自然是好的，心里也能踏实些。 冯姨估计也是想看到他们结婚再回京市。 “如果你不想那么快结婚，咱们迟点也没关系。”项长川温和地说，“我们知道你放心不下嫂子，这没什么。” 他确实想快点结婚，将她娶回家，这是热恋中的男人的通病，想和喜欢的姑娘更加亲近。 但他尊重她的意愿，这种事不急。 徐愿生抬眸看他，说道：“那就结吧。” 下一刻，就见正在吃饭的男人放下碗筷，以一种让她没能反应过来的速度，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紧地抱住。 徐愿生：“……” ** 既然已经决定结婚，徐愿生抽了个时间，去通讯室给徐家屯那边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大队t?长媳妇田巧莲。 徐愿生突然打电话回来，田巧莲很高兴，忙不迭地询问姐妹几个的情况。 自从徐愿生姐妹俩来到部队后，除了报平安外，后来就没怎么联络，每次徐愿生往徐家屯寄东西，只会在信里说一切都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老裁缝也挺挂念她们的，徐愿生寄回来的钱不少，都是给老裁缝养老。 徐愿生将徐怀生今年九月份上高中、顾溪上个月生孩子，以及自己要结婚的事告诉田巧莲，听得田巧莲一时间都不知道为哪个消息惊叹。 “哎，怀生居然去读高中了？真不错，女孩子就要多读书……啊？溪溪生啦？溪溪的身体怎么样？孩子怎么样？孩子出生时有六斤啊，那挺不错的……什么？你要结婚了？你对象是哪里人？长得如何，家里有什么人……” 徐愿生少不得将对象的情况介绍一遍，面上有些发烫。 幸好她和田巧莲说的是徐家屯那边的乡话，通讯室里的人听不懂，应该没听到她夸自己对象的话吧。 田巧莲真是又惊又讶，没想到这姐妹三个的际遇如此不同，一个个都这么有出息，徐愿生还真的在部队里找到了一桩好姻缘。 “果然，当初溪溪将你们叫过去是正确的。”田巧莲很为她们高兴，“你这对象很不错，年纪轻轻的就是营长，要是你爸妈知道，只怕得后悔当初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县城里的傻子哪里有营长好？这可是年轻的军官。 听她提到父母，徐愿生眼里露出厌恶之色。 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他们，不会原谅贪婪的徐家人，但她会试着放下，不会让那些往事困住自己。 从她带着妹妹离开家徐屯，没有如梦境一样凄惨地死去，她就已经改变了自己和妹妹的命运。 田巧莲道：“愿生，恭喜你啊，婚期是在这个月底？那正好，我给你寄两床被单。” “田姨，不必这么麻烦。”徐愿生赶紧拒绝。 “说啥麻烦？我没办法去参加你的婚礼，只能给你寄点东西，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拒绝。”田巧莲说道，这孩子以前在徐家屯时，也没少帮衬他们，感情是相互的，孩子要结婚，她自然要有些表示才行。 徐愿生只好接受，说道：“田姨，谢谢你。” 田巧莲笑了笑，“以后啊，你和溪溪、怀生好好的，将来有空可以回来看看我们。” “好。”徐愿生应下。 将来有一天，或许她和小妹会回去，不为别的，只是回去看看曾经帮助过她们的田姨、七叔公他们——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46章 第 146 章 第二更 徐怀生没想到, 月底她再次回家，不仅听说她二姐有对象了，并且就要结婚, 婚礼就定在这周的周末。 她是周五傍晚回来的，周末就要参加二姐的婚礼, 这也太快了吧？ 徐怀生整个人都是懵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 她看到二姐的对象, 是很熟悉的那位项营长。 哦, 原来是项营长啊，那就没问题了。 徐怀生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件事。 大姐怀孕那会儿, 她就看出二姐和项营长有点情况, 只是二姐当时因为大姐怀孕的缘故, 摆明着装糊涂, 她也说不过二姐, 只能在心里瞎操心, 也不敢去和大姐说, 生怕大姐怀着孕还要为二姐操心，对她的身体不好。 这事姐妹俩都有意瞒着，没让顾溪知道。 晚上睡觉时, 徐怀生很兴奋地缠着她二姐, 问他们怎么开始的，二姐又是怎么想通的, 要知道二姐这种固执的牛脾气, 天王老子来了也拿她没辙。 徐愿生被她缠得不行，只好道：“因为大姐希望我们幸福。” “啊？原来是大姐啊。”徐怀生闻言便明白了，二姐这牛脾气，也只有大姐的话她能听得进去。她有些懊恼, “早知道，我就去和大姐说了。” 如果她提前和大姐说，说不定二姐早就和项营长处对象，她也有心理准备，等二姐结婚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毫无准备，连给二姐的结婚礼物都没有准备。 徐怀生扁嘴，有些委屈。 “那可不行，你要是敢拿这事去烦大姐，小心我揍你啊。”徐愿生故意凶巴巴地说。 “可你突然结婚，我都没什么准备，没给你买结婚礼物……” “要啥准备？你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就是最好的礼物。”徐愿生搂着妹妹说，“要不等你下次回来再补给我也行。” 徐怀生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接着她又问：“二姐，为啥婚礼这么急？是想趁天气冷之前结婚吗？” “也有这个原因，不过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冯姨在这边。”徐愿生说道，“等举办完婚礼，冯姨就要回京市了。” 徐怀生恍然，有些担忧地问：“冯姨回京市，你又结婚搬出去，那家里不是只剩下大姐一个人？” 要是大姐夫哪天出任务，只剩下大姐和孩子在家里，忙得过来吗？ “也不是一个人，到时候会有个郭婶过来，帮大姐带孩子。” 郭婶是由朱姐介绍的，她的年纪不算大，四十出头，是朱姐娘家那边的亲戚，朱姐要叫她一声婶娘，她生养过三个孩子，对照顾孩子很有经验。 郭婶是个勤快人，她的长子已经结婚，次子和小女儿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家里需要用到的钱多，便想找点活干，能赚点钱就更好。 有朱姐作担保，她将人带来部队这边，由顾溪、冯敏和徐愿生亲自见过后，确认郭婶的品性不错，很会照顾孩子，便决定到时候让她过来带孩子。 当然，对外的说法，因为顾溪要工作，长辈也不在这边，请亲戚过来帮忙带孩子。 等徐愿生结婚后，郭婶便会过来。 到时候，客房给郭婶住，以后徐怀生回来便住书房，将书房改成徐怀生的房间，再将主卧分成两部分，一部份用来睡觉，一部份弄作书房，因为房间大，这样改空间仍是很宽裕。 徐怀生放心了，数着日子，“那我也得赶紧毕业，回来帮大姐。” “帮啥啊？”徐愿生敲敲她的脑袋，“等你毕业后，能在城里找工作就留在城里找，部队这边没工作，你也不想回来继续让大姐养吧？” 城里的工作要是不好找，就在附近的县城和镇上找，只要离部队近些，方便回来就行。 徐怀生哦一声，伸手搂紧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地说：“二姐，我舍不得你。” 徐愿生心里也很不舍，面上却不显，说道：“有什么不舍的？我还在家属院，你要是想我，过去看我就行，反正就算结婚，我也会经常回来的，白天没事，我也可以回来帮大姐带孩子。” 这一晚，姐妹俩说了很久的话，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不意外都起床迟了。 冯敏已经做好早餐，看到姐妹俩慌忙起床，笑着招呼她们过来吃饭。 “冯姨，我起晚了……”徐愿生一脸懊恼。 徐怀生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说：“我昨晚拉着二姐说话到三更半夜，二姐才会陪我一起睡懒觉的。” 冯敏笑道：“今儿没事，睡晚点也没什么。不过明天是你和长川结婚的日子，得早点起，长川说要带你去县城那边领证，到时候顺便拍照片，婚礼在下午，时间要是充足，你们可以在县城逛逛再回来……” 徐愿生红着脸应一声- 周末这天早上，一大早项长川就过来了。 他穿着崭新的军装，精神抖擞，站在晨曦中，那张脸格外的俊俏，连徐怀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觉得二姐夫这张脸真是太招桃花了。 不过她二姐也很漂亮，今天穿上新衣服，小皮鞋，还穿了一件冯敏给她买的呢绒大衣，站在那里，亭亭玉立，青春洋溢。 项长川看到特地打扮过的徐愿生，眼睛都挪不开。 徐愿生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目光转到和他过来的项昭、项韵身上，朝他们招手，问他们有没有吃早餐。 “小婶，我们吃过啦。”项韵说道，“是小叔从食堂给我们带回来的。” 项昭也绷着脸，朝徐愿生叫了一声小婶。 徐愿生被他们闹了个大脸红，“咳，不用这么快改口。” “这可不行。”项昭很较真，“你和小叔今天要结婚，以后就是咱们小婶，要改口的。” 项韵乐呵呵地点头附和。 徐愿生和项长川准备好后，便一起出发，项昭和项韵留下来，很懂事地没有t?跟过去。 “诶，你们不一起去吗？”徐愿生问道。 她还准备带两个孩子去县城玩的，自从他们来到部队这边，一直没怎么出去过，今天难得开车去县城，可以带他们一起去玩。 项昭老实地说：“小婶，我们就不去啦，要是跟着一起去，万一到时候办事员误以为我们是小叔的孩子，你要给我们当后妈就不好了。” 这么扫兴的事情，不能让小婶遇到，不然就太委屈她了。 众人：“……” 徐怀生憋不住喷笑，连冯敏都哭笑不得。 冯敏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笑道：“我们家小昭真懂事，不像明嵘，当初他哥和溪溪要去登记，他哭着闹着要一起去。” 项昭脸有些红，转头问明嵘是谁，兄妹俩和小叔小婶挥手后，跟着冯敏进了屋里烤火。 ** 下午，徐愿生和项长川从县城回来。 两人登记完，拍了照，还买了很多东西回来。 顾溪翻桌上的东西，有些好笑，“你们这是去登记，还是去县城买东西的？都没一起去逛一逛吗？” “县城没啥好逛的。”徐愿生事实求是，“以前和你、小妹逛过好几次，县城我都很熟悉了。难得这次开车出去，不如去买点东西，放车里带回来也方便。” 将东西收拾了下，眼看婚礼就要开始，一行人准备前往部队食堂。 婚礼是在部队的食堂举办。 每当部队有新人要举办婚礼，都会选在这边举办，出钱请食堂的师傅帮忙做饭，这样能省很多麻烦，到时候领导们也会出席，也算是十分风光了。 顾溪也抱着孩子去了。 虽然要坐满双月子，不过其实一个月左右，她就可以出月子，能抱着孩子出来，只是冯敏坚持，依然让她像坐月子一样，好好养身体。 今天是她妹妹的婚礼，不管如何，她都要去参加的。 沈明峥走在她身边，为她和孩子挡住风，问道：“累不累，要不让我来抱吧。” “没事，这么点路，怎么会累呢？”顾溪不在意地说，“而且咱们儿子这么小，都没啥重量。” 闻言，沈明峥看向她怀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觉得她这话只适用在她身上。 孩子满月后，体重就咻咻咻地往上增长，不像刚出生时像只小猴子，轻飘飘的。 特别是现在天气冷，孩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连一个大男人抱着都有些不方便，但对她来说，丝毫不算什么。 来到食堂，顾溪等新娘的娘家人便在前头的位置坐下。 这时候，食堂已经来了很多人，大伙儿凑到一起聊天说笑，彼此打招呼，很是热闹。 乔慧、高参谋长等关系好的和他们一起坐，还有他们的女儿也来了。 小姑娘凑到顾溪身边，探头看她怀里的孩子，奶声奶气地叫道：“弟弟！看弟弟！” “是弟弟！”顾溪笑着说，“囡囡真棒，都会叫弟弟了。” 小姑娘知道自己被夸了，高兴地咧着嘴笑，露出几颗小米牙，格外可爱。 顾溪被可可爱爱的小姑娘馋得不行，转头对乔慧说：“你闺女真可爱，看得我都嫉妒了，想和你们家换孩子。” 乔慧笑道：“这可不行，你不知道，她爸疼她都不知道疼成啥样子，还总是说给他几个儿子都不想换走他的乖女儿。” 这话虽然听着像开玩笑，但也是实话。 看着孩子从一只小猴子渐渐长大，养育的过程中带来的辛苦都不算什么，只剩下对她满满的爱。 乔慧看向顾溪怀里睡得很沉的孩子，赞叹道：“这孩子可真乖，现在都没醒。” “来之前已经喂过奶，没饿之前，他都不会醒的。”顾溪很有经验地说。 “那真不错，带着不辛苦。”乔慧有些羡慕，转而又问，“对了，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取好啦，他曾爷爷取的，叫慎烛，沈慎烛。” 问清楚“慎烛”是哪两个字后，乔慧夸道：“这名字取得真好。” 听着就很有文化厚重感。 孩子长这么好看，取个特殊点的名字也没什么，这是孩子当首长的曾爷爷取的，不会有人说什么。 “慎”是沈家下一辈的排字，上一辈是“明”，下一辈便是“慎”，孩子出生的时辰对应五行缺火，于是沈老爷子给他取名“烛”。 老一辈取名都很有讲究，顾溪觉得老爷子取的名字还是不错的，不用担心会给孩子取建国、建华、卫国、富强等名字，虽然这些名字在这年代是特色，但她是混过未来网络的，还真不愿意给自己孩子取这么大众化的名字。 聊了会儿，直到常师长夫妻来了，所有人纷纷起身，向常师长夫妻问候。 不久后，婚礼终于开始了。 第147章 第 147 章 第一更 徐愿生婚后的第三天, 带着老公和侄子侄女回来吃饭。 用以前的说法，就是新婚三朝回门。 虽然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说法，但很多地方的出嫁女还是保持着结婚后的第三天回娘家吃顿饭的习惯, 让娘家人知道她们结婚后过得好。 做饭的是昨天刚过来这边的郭婶。 郭婶的身形微胖，脸蛋肉乎乎的, 衬得面相和蔼, 笑呵呵的样子, 很讨小孩子喜欢, 顾团团、项韵看到她时会甜甜地叫人。 郭婶给孩子们准备了自己早上做的米花糖，两个小姑娘吃得眉开眼笑。 项昭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 是男子汉, 不应该再吃糖, 不过等郭婶将米花糖递给他, 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吃了一口, 发现真的很好吃。 凭着这一手香脆好吃的米花糖, 三个孩子对郭婶非常亲近。 徐愿生见郭婶一个人在灶房里忙活，要去帮忙，被她推了出来。 郭婶笑道：“这里有我就行啦, 今天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你去陪溪溪聊天吧, 她从昨晚就一直盼着你回来。” 来到这个家后，她也跟着冯敏一起叫溪溪。 徐愿生听她这么说, 没再坚持, 回房去看她姐。 天气越来越冷了，担心会冻着孩子，顾溪都是带着孩子在房间里待着，很少会抱孩子出去, 就算出去，也只在堂屋这边活动。 冯敏也在房里，正和顾溪说话。 见到徐愿生进来，她笑道：“愿生来啦，快过来坐。”等徐愿生坐下，她和气地问，“这两天过得咋样？小昭、小韵都听话吧？长川对你好吗？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和我说，他爸妈不在，我可以代他爸妈教训他。” 徐愿生抿嘴笑起来，在长辈面前，难得有些腼腆：“小昭小韵很听话，都很懂事，长川……对我也挺好的。” 虽然平时是利落的性子，但新婚嘛，在长辈面前还是有些放不开。 冯敏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的，随意地问了几句后，便抱着孩子出去，给姐妹俩说话的空间。 有些事她这作长辈的不好问，当姐妹的却能说。 见冯敏出去，徐愿生暗暗松口气，转头看到她姐在盯着她，那种眼神……怎么说呢，让她非常不自在。 顾溪凑近妹妹，笑着问：“长川对你好吗？” 虽然同样是问“长川对你好吗”，但冯敏问，和顾溪问是不一样的。 面对冯敏，徐愿生不好说得太多，但面对亲姐，她愿意多说一些，“挺好的，他会注意我的需求，会给我准备热水洗漱，家里的活也不怎么让我干，就是他不太会做饭，这个得我来做，就算在旁边指挥他也不行，他真的会将菜炒得很难吃……” 她不想吃那么难吃的东西，决定如果没什么事，还是自己来做饭吧，顺便也可以教项昭做饭，这孩子看起来挺愿意学做饭的。 顾溪听着，面上露出笑容，仔细看了看妹妹的脸色，确认她嫁给项长川确实是幸福的，婚后的日子过得也舒心。 虽然信任项长川的人品，但还是担心两人结婚后会相处不好。 现在看来，项营长也是个疼媳妇的，她就放心了，以后还得继续观察。 说完自己的事，徐愿生开始关心她姐，问道：“大姐，郭婶咋样？你和她能不能处得来？她能照顾好你和烛烛吗？” 虽然上次已经见过人，但只有一面，时间也不长，无法确认郭婶能不能照顾好她姐和孩子，自己不在这里，她挺揪心的。 “挺好的，她做饭很好吃，很会做炖菜，昨天她做的炖菜的汤汁用来拌饭，我都能多吃半碗。”顾溪肯定地说，“等会儿吃饭，你尝尝就知道了。” 光是会做饭这点，在她看来郭婶就已经合格。 这年头的人讲究艰苦朴素，炒菜很少会舍得放t?油放盐等调料，做出来的饭菜只能吃，谈不上好吃。 但郭婶这人有眼色，加上冯敏的一番提点，在做饭时不会特地省着，做出来的饭菜很合顾溪的胃口。 徐愿生听后也放心了。 知道有人能照顾她姐，帮忙带孩子，她也不用一直惦记着，难以安心。 顾溪拉着她的手，笑道：“放心啦，我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以后会努力吃饭，活到七老八十，到时候一起做老姐妹，说不定咱们还能手牵着手去逛街，买好看的衣服，然后被人指指点点，说咱们老来俏……哈哈。” 说到最后，她自己反而笑起来。 这辈子，她会好好地活着，活到新世纪的到来，看祖国腾飞。 徐愿生同样听得直笑，说道：“七老八十也不算多老，最好能长命百岁。” “那我努力努力。” “一定要努力，我会陪你一起，咱们做一辈子的姐妹。” 姐妹俩对视一眼，纷纷笑起来- 今天的晚饭很热闹，尝到郭婶做的炖菜，徐愿生、项长川叔侄三人都给予肯定，徐愿生甚至向郭婶请教，怎么做出好吃的炖菜。 吃过饭，顾溪将徐愿生叫到房里，打开一个上锁的箱子，从里头取出一叠大团结递给她。 “这是你来部队时，带过来的钱。”顾溪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这钱就当作给你的陪嫁吧。” 这钱她一直放着，就是等徐愿生结婚时给她当陪嫁。 徐愿生推回去，“大姐，不用，这本来就是你的。” 先前布置结婚用品时，冯姨和她姐都给过陪嫁的钱了，项长川送来的采礼也全部都给了她。 “别和我客气，你也知道的，你姐我不缺这点钱，你仔细收着，等……以后拿去买房子。” 徐愿生有些懵，“买房子？” 话题怎么拐到这上头的？ 顾溪道：“是啊，咱们不可能一直住在部队里的，说不定哪天你姐夫、长川工作有调动，咱们也会跟着他们离开。而且咱们住的房子是部队的，不是自己的房子，人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才行。” 房和车，是未来人的一生中都绕不开的东西。 车暂时是不考虑的了，不过房子可以想一想，还有三年就要恢复高考，到时候她们要是考上大学，可以在城里买房子，住自己的房子不比租房踏实吗？ 顾溪觉得，不仅自己要买房子，两个妹妹也要买，最好去京市买，以后老了，她要回京市定居。 徐愿生听得有些晕乎，仔细想想，觉得她姐这话也对。 虽然以前她从来没想过在城里买房子，但按她姐说的，要是项长川以后工作有调动，或者将来他们老了，总得有自己的房子住吧？ 买房子……确实应该放在未来的计划中。 徐愿生最后收下这笔钱。 这里共有一千块钱，当初她带着妹妹离开徐家屯时，故意从父母那里拿走的。 不过她并不打算花这笔钱，决定将它们存起来，以后等小妹结婚时给她当陪嫁。 ** 自从郭婶来后，将家里拾掇得整整齐齐，家务都是她做，买菜做饭，还会带孩子，连带着冯敏都觉得自己没啥事干，有些闲得慌。 她暗中观察几日，发现郭婶这人确实不错，也没什么毛病，总算放心了。 距离冯敏回京市的日子越来越近，沈明峥已经托人帮忙买好火车票。 顾溪心里十分不舍，要不是担心自己晚上起床给孩子喂奶会吵到冯敏休息，只怕这几天晚上睡觉时，她都恨不得和冯敏挤一个被窝。 在冯敏离开的前一天，顾远扬夫妻、项长川和徐愿生等都过来吃饭，当作为她送行。 冯敏和他们聊了很久，说了不少叮嘱的话。 大伙儿对她的叮嘱都记下来。 “妈，我舍不得您。”顾溪抱着儿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冯敏赶紧道：“哎哟，坐月子可不能哭啊，会哭坏眼睛的。” “烛烛都快两个月，我已经出月子了。”顾溪抹了把眼泪，将孩子递给她，“您瞧，烛烛也舍不得您呢。” 冯敏低头看向怀里的孙子，发现孙子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瞅着她，虽然知道孩子现在应该是看不见的，但这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和顾溪实在太像了，让她有种强烈的即视感，心都要软下来。 “咱们烛烛真乖啊，模样儿长得好，看着真漂亮。”冯敏欢喜地说，“等烛烛长大点，你记得给他拍几张相片寄去京市，也让你爸和爷爷、奶奶他们看看烛烛。” 顾溪点头，说道：“我打算买部相机，到时候将烛烛的成长都拍下来。” “这个好，早知道当初我过来时，就顺便买个相机带过来了。”冯敏有些懊恼，居然没想到这个，“你这边买东西不方便，等我回京市，我给你寄个相机过来，到时候多让人洗几张相片出来。” 顾溪点头，在心里算着时间。 很快的，再等三年，她就可以回京市了。 ** 冯敏离开后，顾溪情绪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让沈明峥挺急的。 幸好还有个孩子闹她，让她很快就振作起来。 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寄过来，顾溪决定给儿子画几张肖像画，寄去京市给孩子的爷爷看。 徐愿生白天没事时过来看他们，看到她姐精神抖擞地作画，顿时放心了。 她坐在旁边，听她姐讲解画画的技巧，面上不由露出笑容。 花了几天，顾溪终于完成几幅画作。 沈明峥看了看，说道：“你画得挺像的，特别是这张，烛烛打哈欠的样子很可爱，能不能留下来？” 虽然相片很真实，但这种画作透着一种温馨可爱，十分难得，让他想留着。 顾溪见他喜欢，大方地递给他，其他的都放到信封里寄去京市。 她一边在信封上写地址，一边和他聊天：“明嵘也没见过烛烛呢，听妈说，他其实也想过来看我们的，但因为要上学，不能跟着妈过来，当时他哭得可厉害了……” 沈明峥对弟弟的爱哭仍是无法接受，匪夷所思道：“他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也没多大，今年才十三岁。” “十三岁不小了，当初我十三岁时……” 沈团长突然闭声，没再说下去。 倒是顾溪饶有兴趣地看他，挨近他问：“沈团长，你十三岁时如何？是不是打遍家属院里的大孩子和小孩子？成为军区的少年王？” 沈明峥：“……” 看他紧绷着脸，一副严肃凛然的模样，顾溪就知道自己说对了，笑得东倒西歪。 沈明峥扶住她，耳尖发红，难得为自己曾经的年少轻狂有些不好意思。 十几岁的那会儿，精力旺盛，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打架是常态，后来进了部队，走上这条路，回想少年时的事，也不禁有些好笑。 顾溪靠着他，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这时，旁边响起一道轻巧的噗声，她转头看过去，发现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不哭不闹的，自己乖乖地和自己玩，鼓着小嘴巴，正在吹自己的口水玩。 实在太乖了。 “大哥，你看你的儿子，真的好乖啊，醒来都不闹人。”她笑意盈盈地说，“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也像他爸爸一样，年少时打遍大孩子小孩子，长大后成为一名坚定的战士。” 沈明峥也转头看向孩子，脸上的神色变得柔和。 他说道：“不管他以后选择做什么，只要不作奸犯科，违法犯纪，他选择的路是正确的，都由着他，不必非要走我的路。” 孩子是传承、是未来、是希望，他衷心地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路，一往无前，这是初为人父最美好的祝愿。 在这个冬夜里，夫妻俩靠在一起，安静地望着新生的、小小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下章时间大法，这文也快要完结啦[让我康康] 第148章 第 148 章 第二更 寒风萧瑟刺骨, 眼看春节将至，车站里到处挤满了人。 放眼望去，都是扛着行李将要乘车远行的人, 为亲朋好友送行的人，人声鼎沸, 一派热闹喧腾。 顾溪牵着三岁的儿子, 听着沈明峥不厌其烦的叮嘱。 “……上车下车都要小心, 注意安全, 注意车里有没有人贩子和小偷，一t?定要看好烛烛, 别让他被坏人拐走。随身的物品要看好, 如果有遗失, 可以找列车员帮忙, 等到了京市, 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过段时间, 我得了假期再回去看你们……” 被妈妈牵着的沈烛烛仰起一张白嫩的包子脸看着爸爸，一脸认真地说道：“爸爸，我不会被拐走的。” 虽然年纪小, 但他已经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就是说话时奶声奶气的，小奶音没什么说服力。 沈明峥低头看着孩子, 对上孩子乖巧漂亮的脸蛋, 仿佛看到小时候的顾溪，心里蓦地涌起一股难言的柔情和怜爱，摸摸他的脑袋说：“我知道，你不会被拐走, 因为你会故意跟着坏人走。”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像谁，平时看着乖巧文静，十分省心，但遇到意外时，胆子大得吓人。 顾溪时常带他去县城买东西，几个月前，他们去县城的百货商场，一个没注意，他居然不见了。 顾溪都被吓坏了，和商场的工作人员一起找了大半个小时都没见着人，赶紧去派出所报案，哪知道刚到派出所，就在这里看到失踪的孩子。 当时小朋友乖巧地坐在那里，喝着派出所里的女警姐姐给他冲的麦乳精，说不出的乖巧可爱，连身上的衣服都没乱一下，仿佛只是自己走丢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有人贩子趁顾溪买东西不注意时，用糖将孩子骗走。 当时孩子是自己跟着人贩子走的，所以才没有引起什么动静，连妈妈都没注意到。毕竟这孩子平时实在太乖了，又听话，只要在外头，都会乖乖地拉着妈妈的衣摆，这也是顾溪放心地带他出来买东西的原因。 要是有人当街抢孩子，顾溪还能第一时间反应，将胆敢抢孩子的家伙打残，问题是孩子要是自个跟着坏人走，周围人还以为那是孩子的亲人，并没反应过来。 让顾溪心梗的是，来到派出所后，她从公安这里知道，人贩子是被她儿子带到派出所的，也不知道她儿子做了啥，那人贩子居然就这么乖乖地自投罗网。 这个人贩子看着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后来证明，那人贩子确实不太聪明，也有可能是沈烛烛这孩子太聪明，加上年纪小有欺骗性，于是才会发生这离奇的一幕，人贩子被准备拐卖的小孩带去派出所，被公安当场捉获。 这事让顾溪吓得够呛，好几天都没有缓过来。 沈明峥知道后，同样后怕不已，觉得这样不行，得给胆大妄为的孩子一个教训，但打是不可能打的，光是看到那张和他妈妈相似的脸蛋，就舍不得打他；骂的话，沈团长并不擅长骂人，而且孩子这么小，骂了也没用。 最后沈团长决定和孩子来一场男人间的交流，总算让孩子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去和顾溪道歉。 顾溪当时也很好奇，不知道他如何让儿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则只要接触多了，就能从他的言行中感觉出来。 他也不觉得自己跟着坏人走有什么不对，因为他最后将坏人送去派出所，证明结果是好的。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这就是沈烛烛小朋友的理解方式。 沈明峥轻描淡写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和他来了场男子汉的较量，我们打了一架，向他证明，成年人的力气、武力不是小孩子的聪明能对抗的。” 顾溪：“……打了一架？你说真的？” 她打量人高马大的男人，再对比三岁的小豆丁，心说你这架打得不亏心吗？ 沈团长毫不亏心，对付他儿子这种表面乖巧文静、实则胆大妄为又聪慧异常的特殊孩子，就是要从武力上碾压他，让他明白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有什么事应该交给大人处理，而不是自己铤而走险。 当爸爸的，别的没有，打架还是很厉害的。 至于带来的后果——例如让孩子意识到，自己居然连爸爸的一只手都打不过，开始反思自己如此弱小，然后生出想要习武的念头，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而且以这孩子性子里的固执，居然没想过放弃，一练就是几十年……- 此时，沈烛烛小朋友听到爸爸的话，拧起小眉头，保证道：“爸爸，以后不会了。” “嗯，爸爸相信你。”沈明峥对他笑了笑，“爸爸不在，以后烛烛要照顾好妈妈，知道吗？” 沈烛烛点头，“爸爸，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想要到这次爸爸不和他们一起回去，他现在就开始想爸爸了。 沈明峥保证道：“下个月吧，爸爸回京市看你们。” 顾溪心里也很不舍，两人结婚五年，除了他出任务，一直没有分离过。 这次她带孩子回京市，他因为调职之故，这边有事实在走不开，没办法和他们一起回去，等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才行。 这次他将调职到南边，以后就是旅长了。 沈明峥看到她红了眼眶，心中微微一疼。 她要回京市读大学，两人要分开四年，虽然不舍，但他没想过让她放弃梦想，在高考恢复后，从她要考大学，并收到大学通知书后，他都是支持的。 沈明峥道：“溪溪，别难过，有空我会回去看你。” 顾溪忍住眼眶里的热意，扯出个笑容，“等我放假，我也会带烛烛去看你，最多四年，我和烛烛就能去陪你了。” 他笑着点头。 这时，列车进站的广播声响起，那边的项长川提醒道：“明峥，车到站了，咱们要上车了。” 项长川手里拎着大包小包，他身边的徐愿生抱着他们的孩子。 徐怀生、项昭、项韵也在，知道那边夫妻分别，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识趣地没去打扰他们。 沈明峥闻言，弯身抱起儿子，另一只手拿着娘俩的行李，送他们上车。 顾溪看他一手抱儿子，一手拿行李，不禁笑了笑，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只手扯着他的衣服，顺着人潮走。 上了车后，找到他们的车厢，沈明峥放下孩子，将行李放好。 项长川、徐怀生也带着行李过来，一起放行李。 顾溪拿出一件旧衣服，铺到座位上，将儿子抱上去坐着，给他一块切好的苹果，让他自个拿着啃消磨时间。 接着她转身，护着抱孩子的徐愿生，让她坐下来休息。 徐愿生朝她笑道：“大姐，我不累的。” 这次回京市，除了顾溪姐妹三人，还有项长川和项昭、项韵也一起回去，他们买的是卧铺，一个车厢有六个位置，正好都买在一起，大家一个车厢，彼此有照应。 去年初，项长川父母已经被平反，只是当时徐愿生刚生产，孩子也小，再加上项长川父母刚复职，事情也多，不方便接两个孩子回去，于是项昭项韵仍是留在部队，直到今年一起回去。 沈明峥抱了抱孩子，和妻儿叮嘱，同时麻烦项长川多照顾他们。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嫂子和侄子的。”项长川拍拍他，让他不用忧心，“等你下次回京，约上大伙去喝一杯。” 在部队不能喝酒，等回到京市，大伙儿便能约出来喝个过瘾。 列车快要启动，沈明峥终于下车。 顾溪和沈烛烛趴在车窗边，朝他挥手，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在风中响起：“爸爸，再见~~” 沈明峥站在站台，朝他们挥手。 直到列车走远，再也看不到站台上的人，顾溪将闷闷不乐的孩子抱到下铺的位置，问道：“烛烛想不想吃饼干？” 沈烛烛将脸埋在妈妈怀里，摇了摇头。 虽然平时像个小大人一样不用人操心，但到底年纪还小，突然离开爸爸，还有会失落。 项昭项韵见状，忙去哄他，很快就哄得沈烛烛和他们玩跳棋。 看到孩子转移注意力，担心的大人们都松口气。 徐愿生抱着怀里熟睡的儿子，看了看对面跟着哥哥姐姐一起下棋的沈烛烛，突然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烛烛都三岁了。” 项长川拿几个水壶去开水间打开水回来，从妻子怀里抱过孩子，对她道：“愿生，累不累？你昨晚没怎么休息，先去睡会儿，中午吃饭我再叫醒你。” 徐愿生确实累得厉害，打了个哈欠，和顾溪招呼一声，便爬到上铺睡觉。 项长川转头问顾溪要不要休息，顾溪摇头说不用。 一会儿后，便见程圆圆和甘栋梁找过来。 程圆圆和甘栋梁也要回省城，和他们定了同一天的车票，t?他们下午就能到省城，因此没有买卧铺票。 “烛烛，真是想死姨姨了！” 程圆圆噌的一下就扑到孩子那里，将孩子搂在怀里，和他贴贴脸。 沈烛烛很淡定，被大人蹭得小脸发红也没有说什么，乖巧地叫道：“圆圆姨，梁叔叔。” 甘栋梁听到这声“梁叔叔”，扶了扶眼镜，说道：“你可以叫我甘叔叔。”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姓梁，这可不好。 程圆圆哎哟地叫一声，欢快地说：“一个月不见，没想到烛烛还记得我们，烛烛真聪明，记忆力真好，像你妈妈一样又聪明又漂亮。” 她稀罕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觉得怎么看都不腻。 这孩子长得像顾溪多一些，只有眉眼间能看出像他爸爸，注定是个漂亮的孩子，特别是他还留了个妹妹头，细细软软的齐平黑发裹着那张小脸，乍然一看，像个可爱的小姑娘。 程圆圆本来就是个颜狗，特别喜欢长得漂亮的人，第一眼看到可爱的沈烛烛，就被他迷住了，恨不得将小孩偷回家里养。 程圆圆将带来的糖果饼干都塞给孩子，“烛烛，这是姨给你的，吃完再找姨要啊。” 沈烛烛瞅了瞅她，奶声奶气地道：“谢谢圆圆姨。” “啊啊啊……咱们烛烛真是太乖太可爱啦！” 眼看着她嘟起嘴就要亲人家的孩子，项昭兄妹俩如临大敌，甘栋梁无奈地伸手过去扯住程圆圆的衣领，让她放过人家孩子。 程圆圆没亲自到可爱的小朋友，正可惜着，再看项昭项韵一脸防备地将孩子护在身后，不禁有些讪讪的，赶紧道：“我真不是怪阿姨，我这是喜欢烛烛呢。” 兄妹俩瞅着她，摆明不相信。 第149章 第 149 章 第一更 被孩子们嫌弃了, 程圆圆尴尬地笑，不好再去骚扰漂亮可爱的小朋友，转去顾溪那边。 顾溪请他们坐, 徐怀生从袋子里取出两个铝饭盒，将之打开, 里头是洗净切好的水果, 请他们吃水果。 三个正在玩跳棋的大小孩子也一人拿了一块, 边吃边玩, 无忧无虑。 徐怀生坐在一旁照顾他们，陪他们一起玩。 甘栋梁坐下来, 道了一声谢。 程圆圆挨着顾溪坐, 得知徐愿生在休息, 放低了声音, 不过仍是难掩声音里的欢快, 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说得最多的, 还是高考的事。 “真没想到，高考说恢复就恢复，我和栋梁居然还能回城。”程圆圆说起这个, 不免感叹, 然后握着顾溪的手说，“多亏当初你给我们的教材, 要不是有这教材, 我们也考不上省城的大学。” 自从去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一变再变。 知青回城，恢复高考…… 不管是哪一种政策，都让他们如同置身梦境, 狠狠地掐自己一把，又疼得那么真实。当年他们下乡时，谁又能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能回城，还能读大学。 听说恢复高考的消息时，农场的知青都是又哭又笑，然后到处找学习资料。 没人想放弃这个机会。 那是他们的梦想。 然而那么多人都想参加高考，城里的学习资料早就被抢光，就算程圆圆两人有家人特地寄过来的一些学习资料，但仍是不够，资料并不全，最后还是顾溪得知这事，送给他们一套学习资料。 有了这份资料，农场里的知青都因此获惠，去参加高考的知青有八成都取得理想的成绩，终于可以离开困囿了他们青春的地方。 “顾溪，你送的学习资料，大家都很感谢你。”程圆圆说，“要不是不方便去部队，他们都想亲自去感谢你，给你送礼物……” 虽然知青们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到底是一份心意。 他们这次过来，也是为了将知青们给顾溪的礼物带过来。 程圆圆接过甘栋梁手里的袋子，笑道：“这是我们凑钱给烛烛买的小洋车，你别嫌弃啊。” 小洋车是在城里买的小车模型，是外国货，小小的一个挺贵的。 他们不知道怎么感谢顾溪，便一起凑钱给小朋友买玩具，算是一份心意。 顾溪自然不会嫌弃，反而觉得他们实在太客气了，说道：“咱们是朋友，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以前去农场找你们玩，你们都热情地招待我们，农场的人都很好，阿旺婶做的酸菜鱼实在太好吃了，让我们一直念念不忘。” “这不算什么，你们是客人嘛，咱们农场当然得好好招待你们啦。”程圆圆说道，“你当初给农场出的主意，让农场有了进项，这几年农场的柿饼、柿子酱、罐头等东西，可是远近闻名，连上头的领导都夸了咱们农场，现在农场那边的路都修了好几条呢……” 要拉动经济，就要修路，农场这几年经营得很好，连带着他们这些知青也跟着获利。 顾溪哪里敢居功，摆手道：“我当初也只是说了一嘴，操作起来的还是农场和你们，辛苦的是你们。” 程圆圆道：“但没有你出的主意，场长也不会放在心里，并下定决心去做，还是你的功劳最大。咱们农场建了加工厂，给附近的村民提供很多岗位，我们这些知青也都进了工厂，不用那么辛苦地下地干活。” 甘栋梁点头，正色道：“确实，顾同志的功劳很大，场长一直想要亲自感谢你，可惜都没能碰到你。” 也就去年秋天，柿子成熟时，顾溪带着家人去农场秋游，恰好场主当时去城里不在，就这么错过了。 几人说起农场的情况，又说到高考，然后说起知青回城……热烈地讨论着，一派朝气蓬勃。 上铺的徐愿生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正探头听着。 直到项长川怀里的孩子醒了，哭着找妈妈，她方才爬下来，接过孩子喂奶。 孩子快要一岁半，还没断奶，徐愿生打算过完年就找机会给他断奶，到时候也方便去上学。 徐怀生和项长川坐在旁边，为她挡住周围的视线，营造一个独立的空间。车上不方便，找不到独立的空间，也只能这样了。 等她喂完奶后，孩子吃饱喝足，也精神起来，小脑袋四处张望，看到周围都是熟悉的人，让他很高兴，时不时啊的叫一声。 项长川无奈地拿手帕给儿子擦口水，捏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 程圆圆歉意地道：“愿生，我们吵醒你啦？” “没有。”徐愿生笑着说，“刚才有睡一会儿的，我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雷打都不会醒，你们吵不醒我。” 程圆圆凑过去看徐愿生怀里的孩子，握了握他的小手，夹着声音和他打招呼：“臻臻小宝宝，我是圆圆姨，还记得我吗？” 项臻小朋友双手搂着妈妈的脖子，小腿蹬在妈妈的膝盖上，黑润明亮的大眼睛瞅着她，不认生地啊了一声，咧嘴一笑，然后叫起来：“妈妈、爸爸、姨姨、姐姐、哥哥、爷爷、奶奶~~” 众人听得哭笑不得，连正在下跳棋的项昭三人都转头看过来，看得小家伙以为众人和他玩，更加兴奋，啊啊啊地叫个不停。 一岁多的小宝宝刚学会叫人，对着人一通乱叫，也不知道他叫的是谁。 徐愿生哭笑不得，搂着动个不停的孩子，笑骂道：“你这傻孩子，到底叫的是谁啊？教都教不会。” 程圆圆被可爱的小朋友萌住，接过来抱了抱，又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另一个漂亮的小朋友亲不到，这里还有个小宝贝能亲。 亲完后，她对徐愿生说：“愿生，你家臻臻也是个漂亮宝宝，长得可真好。你们姐妹实在太会了，生的孩子咋一个个都这么漂亮的？要是我以后也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我此生无憾了。” 虽然她还没男朋友，但她也幻想过自己以后能生出漂亮的孩子。 徐愿生笑道：“他能长这样和我无关，都是他爸爸的功劳。” 孩子一看就知道遗传了他爸的漂亮脸蛋，将来估计也是个看狗都让人觉得深情的漂亮男人，非常招桃花的那种。 不过项昭、项韵兄妹俩倒是非常喜欢弟弟，用他们的话来说，一看他们就是兄弟姐妹，是一家人。 程圆圆和甘栋梁在这边坐了许久，大伙儿一起聊天，倒也不觉得无聊。 直到吃过午饭，孩子要午睡，他们方才起身离开。 程圆圆依依不舍地说：“顾溪、愿生、怀生，你们以后要是经过省城，记得来找我，我带你们玩遍省城。”然后又有些失落地说，“其实当初我们也想填京市的大学，不t?过我们多年没学习，怕成绩达不到，只好改省城的大学……” 能被省城的大学录取，也是多亏他们那一个月拼了命地复习，还有顾溪提供的学习资料，算是幸运的了。 倒是顾溪姐妹三人，取得的成绩都很不错，填志愿时，都填了京市那边的大学，虽然姐妹三个不是在同一所大学，但至少是在同一座城市，想要见面也方便。 “你们以后有空也可以去京市玩。”顾溪说道，“哪天你们来京市，给我们消息，我们带你们去逛京市。” “那就说好啦。”程圆圆笑得阳光灿烂，“以后我们写信继续联络。” “好，写信联络。” 两人离开后，没了程圆圆的声音，车厢里似乎都没那么热闹。 不过等孩子午睡起来，几个孩子一起玩农场知青送的小洋车，又开变得热闹。 孩子们在玩，大人们则聊天。 徐怀生好奇地问：“大姐，京市是啥样的？是不是都会说一口京腔，就像大姐夫、二姐夫说话时的口音一样？” 顾溪笑着点头，简单地说了下京市的街道和一些景点，不过她能说的也不多，她熟悉后世的京市，对现在的京市并不怎么熟悉。 “……那五年，我也没去什么地方，只在家附近转一转。”她看着两个妹妹笑道，“以后有空，咱们一起去逛京市。” 徐愿生、徐怀生点头，对未来都充满了期盼。 姐妹俩还记得，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时，她们大姐表现得很淡定，似乎对这消息并不意外。 当然，也可能是沈家那边提前和她说了。 让她们意想不到的是，大姐居然让她们一起去参加高考。 大姐和怀生就罢了，她们都是高中毕业生，参加高考顺理成章。但徐愿生自己就很懵了，实在无法理解，大姐和小妹去参加高考，为什么她也要去？ 她只读到初中毕业，而且已经结婚生子，从来没想过读大学。 最后还是顾溪和她们说：“当然是想咱们姐妹三人一起去读大学，成为大学生，以后还能继续在一起。” 她希望两个妹妹能读大学，体验大学的生活，有漂亮的文凭，将来干一番属于她们的事业。 就算只有四年，四年后大家各奔东西，她还是希望两个妹妹能和她多待些时间。 徐愿生就这么被说服了。 她无法拒绝“姐妹三人一起去读大学”这话，她们是姐妹，就应该一起去读大学。 为了参加高考，那一个月，徐愿生真的是头悬梁、锥刺股，没日没夜地学，学得昏天暗地。 她知道自己没有大姐聪明会读书，也不像小妹刚从高中毕业有基础，想要和她们一起考上京市那边的大学，她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幸好，家里的人都支持她参加高考。 为了让她安心复习，项长川、项昭和项韵都帮忙带孩子、做家务，除了给孩子喂奶外，其他的都不用她操心。 除此之外，还有顾溪给她讲解，为她画重点…… 总之，全家人都为了她参加高考齐心合力。 幸好这几年，每到冬天猫冬时，她姐还会抓着她学习，让她打下基础，所以这么紧张的复习，居然也没觉得太困难，就这么熬过去。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真的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徐愿生回想那段日子，只觉得就像在做梦一样。 她走出了徐家屯，走出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拥有这个世间最好的姐妹，还拥有了另外的家人，这些家人都全心全意地支持她。 唯一可惜的就是，她的成绩没有大姐、小妹的好，虽然是京市的大学，却只是一所普通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50章 第 150 章 第二更 列车到站的声音响起, 车上的人都忙着搬行李准备下车。 项长川叮嘱道：“下车时你们小心些，临近过年，回城的人多, 车站里的小偷小摸和抢孩子的也多，要注意一些。” 他们正好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 很容易成为目标。 徐愿生听后, 有些不放心, 拿背带将孩子背在胸前, 这样就不怕孩子被抢走了。 她转头叮嘱项昭：“等会儿下车，牵好小韵, 别让人将你妹妹抢走了。” 项昭认真点头, 转头看向乖乖地坐在那里等大人搬行李的沈烛烛小朋友, 担心地说：“那弟弟呢？要不要也背起来？” 顾溪笑道：“不用, 我抱着烛烛就行。” 闻言, 项昭兄妹俩担忧地看着她, 建议道：“顾姨, 不如让小叔抱烛烛吧，万一烛烛被抢走怎么办？” 这么可爱的烛烛，人贩子一定会盯上的, 他们可不想弟弟被抢走了。 项长川也问要不要他来抱孩子, 虽然知道顾溪可能有点力气，但女人的力气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吧？而且她长得纤细精致, 给人一种需要呵护的柔弱女性的印象。 沈明峥可是拜托他帮忙照顾嫂子和侄子, 他也怕等会儿下车时人太多，漂亮可爱的小侄子会被人贩子盯上抢走。 每到过年这段时间，车站人多的地方，时常会发生抢孩子的事, 防不胜防。 徐愿生、徐怀生闻言都忍不住笑了，笑得项长川叔侄三人莫名其妙。 姐妹俩很清楚顾溪的力气有多大，对几年前她们来部队时，大姐去车站接她们，将抢孩子的人贩子打残这事印象深刻。但那时候项长川他们还没来部队，不知道这事，也不怪他们会怀疑。 “真的不用。”顾溪笑道，感谢他的好意，她觉得还是自己抱儿子更安心。 徐愿生也跟着说：“交给我姐就行了。” 沈烛烛走过去拉着妈妈的手，“妈妈可以的。” 小朋友的年纪虽然小，但他知道妈妈的力气比爸爸还要大，因为他的力气也很大，妈妈说这是遗传了她的。 当初妈妈和他这么说时，沈烛烛记得爸爸的表情还挺奇怪的，好像有点羡慕的样子。 列车到站，顾溪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行李，在前面开路，随后是带着孩子的徐愿生，旁边是护着她和孩子的徐怀生，接着是牵着手以免被挤散的项昭、项韵兄妹俩，最后是拿着行李的项长川。 下车的人很多，都堵在过道，人挤着人。 顾溪硬是凭着一股蛮力，一路像摩西分海般，领着众人顺利下车。 下了车后，周围依然十分拥堵，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人多的地方容易发生意外，前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响起一阵喧哗，不过并不影响人们前行的步伐。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顾溪抬头，就看到等在前方的冯敏和沈明嵘。 两人身边还有一对穿着体面、面容沧桑的夫妇，彼此搀扶着，焦急地张望，后头还有两个穿着军装的勤务兵跟着，是一起过来接人的。 “妈、明嵘——” 顾溪惊喜地大叫着，加快了速度奔过去。 项长川看到那对夫妻，瞪大了眼睛，也激动地叫起来：“爸、妈……”他转头对徐愿生和侄子侄女们说，“愿生，那是爸妈！小昭、小韵，爷爷奶奶来接我们了。” 项昭项韵也激动起来。 一群人飞快地朝那边跑。 听到声音的冯敏等人也互相搀扶着奔过来，就像车站里所有重逢的亲人朋友，喜悦地搂在一起。 顾溪来到冯敏面前，将手里的行李丢下，然后抱着儿子，给冯敏一个拥抱。 沈烛烛被挤在妈妈和奶奶之间，默默地叹气，转头对被妈妈单手搂着的奶奶叫道：“奶奶~~” 冯敏被顾溪热情地搂着，正高兴，听到孙子叫她，心里更美了。 她也回抱了顾溪，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心里十分热乎：“哎哟，我的烛烛，已经长这么大啦，居然认得奶奶，奶奶真高兴！” 沈烛烛认真地道：“认得的，有相片，爸爸妈妈给我看过爷爷奶奶的相片，还有小叔的。” 冯敏看到孙子乖巧可爱的模样，一颗心真是爱得不行，要不是知道这是孙子，看他这副模样，真的以为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都很少有他这么漂亮的，特别是剪了个妹妹头，头发又黑又软，衬得小脸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得人心都要萌化了。 哎哟，这哪里是孙子，分明就是“孙女”嘛！ 冯敏一直想要养小姑娘的心突然间就被孙子给满足了。 是孙子也不打紧，反正孙子长得像他妈，这么漂亮，就相当于养个小姑娘，带出去，谁能分得清这是男孩t?还是女孩？ 沈明嵘在一旁急得不行，上窜下跳的：“溪姐，还有我啊！烛烛，我是小叔啊！” 顾溪转头看向沈明嵘，已经十六岁的少年，身形挺拔，和他哥长得很像，又有少年人特有的俊秀，穿着冬日的驼色大衣，往那一站，有点翩翩少年郎不识愁滋味的明朗干净。 当他笑起来时，顾溪仿佛又看到当年十岁的男孩。 “明嵘，已经长这么大啦！”顾溪高兴地说，也给他一个拥抱。 反倒是沈明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着：“溪姐，我已经长大啦，你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抱我，不然大哥会生气的。” 小时候就算了，现在他长这么大，不好意思再让女性长辈抱。 顾溪失笑，踮起脚摸了摸他的脑袋，沈明嵘也配合地弯腰低头，嘴里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溪姐溪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们了，一直想去看你们的，但爸妈都不让我去，每到放假，他们就将我往郊区的军营里丢……溪姐，你还是没什么变化，依然这么年轻漂亮。咱们烛烛长得真像你，男孩子像妈妈好，像妈妈才漂亮哩，比像大哥要好，大哥没你好看……” 听着熟悉的话唠，顾溪忍俊不禁，“幸好你哥不在，不然他要生气了。” 沈明嵘理直气壮地说：“我才不怕他呢，我现在很厉害了，说不定还能和他过几招。” 沈烛烛从奶奶怀里探头，奶声奶气地问：“小叔，可以和我过几招吗？” 小豆丁仰着小脸蛋看着他，一脸认真严肃。 沈明嵘吃惊道：“什么过几招？这是小孩子应该说的话吗？不会是大哥这么丧心病狂，烛烛还这么小，就开始操练他了吧？” 顾溪忍住笑：“这倒没有，是烛烛自己要跟着他爸爸练的。” “哦，那咱们烛烛真是个厉害的孩子，像咱们沈家的爷们，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努力充实自己。” 另一边，项长川等人和项父、项母久别重逢，也是又哭又笑，说不出的心酸喜悦。 项长川郑重地将妻子介绍给父母，也没有忘记徐怀生。 徐怀生刚被大姐拉过去介绍，然后又被拉过来，人也挺忙的。 项父项母神色温和慈爱，对徐愿生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项母拉着徐愿生说话，感激她这些年照顾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孙女。 直到周围的人渐渐地散去，两家互相介绍。 项父项母没见过顾溪，不过早就从冯敏这里得知顾溪姐妹三人的情况，并不介意什么，活到他们这岁数，遭逢劫难，几乎家破人亡，如今什么都看开，对后辈唯一的期许是希望他们平安喜乐。 何况，顾溪姐妹三人确实是非常优秀的孩子，当长辈的也喜欢这些上进能干的年轻人。 项母对冯敏笑道：“你的眼光一向好，连挑儿媳妇都挑这么好的。也多亏你，我们长川才能顺利地娶到愿生。” “哈哈，这是当然，当初我看到愿生，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喜欢她。” “那是，愿生很好，我们都很喜欢她。” 去年平反回京，虽然他们没见过小儿媳妇，不过彼此有打过电话，还通过信，还有冯敏在，多少有些了解。 得知小儿媳妇居然还要参加高考，并且真的考上京市的大学，证明她十分聪慧又上进。 又说了几句，众人一起离开车站。 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一共开了两辆车过来接人。 大伙儿一起上车，朝着军区而去。 抵达家属院时，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下来。 下车时，徐愿生低声问：“爸妈也住在这边？离冯姨家很近？” “挺近的，走一段路就到了。”项长川小声说，“爸妈平反后，以前的房子也还给他们。” 只可惜，现在家里只有两老在，爷爷、大哥大嫂都已经不在了，物是人非。 徐愿生看他变得黯然的神色，握住他的手。 冯敏朝他们说：“你们饿了吧？今儿就在我家吃饭，难得你们都回来了，咱们两家一起吃顿团圆饭。” 今时不同以往，项长川娶了顾溪的妹妹，两家也算是亲戚互相走动。 见项父项母都没有反对，便知道是提前说好的。 大家拎着行李，一起进了沈家。 进门时，就闻到空气中浓浓的饭菜香。 沈重山已经下班回来，正在帮忙摆碗筷，看到进门的一群人，脸上露出笑容。 “爸，我们回来啦！”沈明嵘的声音清亮，“爸你快看，溪姐和烛烛回来了，咱们家烛烛长得可真像溪姐。” 沈重山看过去，看到进门的妻子，妻子身边的儿媳妇，以及儿媳妇手里牵着的小姑娘——咳，应该是孙子，这孩子果然和儿媳妇长得很像。 看到孙子，沈重山就有些挪不动眼睛。 隔辈亲有时候是一种很玄妙的事，像沈重山这样的男人，也抗拒不了隔辈亲的孙子。 沈重山朝他们笑道：“欢迎回家，都去洗手，过来吃饭吧。” 众人和他打招呼，放好行李，纷纷过去吃饭。 王婶端着热腾腾的锅子出来，看到这么多人，脸上露出笑容。 让她最欢喜的，还是要数顾溪和沈烛烛回来，她没忍住，搂着沈烛烛亲香好几口：“哎哟，这就是咱们家烛烛啊，比相片更好看，真的太像溪溪了。” 顾溪对儿子道：“这是王奶奶。” 沈烛烛乖乖地叫人：“王奶奶好~~” 小奶音听得王婶一颗心都要化了，爱得不行，沈明峥兄弟俩她看着长大的，就像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也和自己的孙子差不多。 屋里的灯光明亮，雾气袅然，食物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众人围坐一桌，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食物，和身边的亲人聊天说笑，彼此诉说着这些年的生活，仿佛旅程的疲惫都消去了大半，只剩下和亲人团聚的喜悦。《 》 150-158 第151章 第 151 章 第一更 吃过饭, 坐了会儿，项家人便起身离开。 和项家人一起离开的还有徐怀生。 虽然不管是沈家还是项家，都有给她准备了房间, 不过她觉得二姐的孩子还小，需要她帮忙照看孩子, 所以决定住到项家那边, 今年就在项家过年。 顾溪舍不得两个妹妹, 想到项家离这边也不远, 想她们的话随时可以过去看她们，好像和在部队也没什么区别。 要知道, 自从徐怀生上高中后, 就很少住在家里, 后来高中毕业, 她和苗翠妮一起留在城里工作, 她们的工作是莫家那边的亲戚帮忙安排的, 这两年也很少回来。 这几年, 顾溪和莫雪芝一直有联络，两人就像是笔友一般，信件往来不断, 每次莫雪芝回宇城看望父母, 都会带孩子去部队找顾溪玩，并在那里住个几天, 两人的交情非常好。 莫家一直记着当年的恩情, 得知徐怀生高中毕业，便给她在城里安排了工作。 等事情尘埃落定，顾溪才得知这事，也不好拂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将这事记在心里，日后再回报。 高考恢复后，徐怀生和苗翠妮都选择参加高考，辞了工作回部队复习。 苗团长今年要转业了，据说他转业后会选择去环山县，苗翠妮考上省城那边的大学，日后各奔东西。 想到这里，顾溪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不仅是苗团长一家，几个月前，顾远扬也调职离开，去了其他地方，嫂子季雅和顾团团跟着他走，和她交好的乔慧虽然还在部队这边，但她现在离开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再见面。 顾溪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不过转头看到坐在沈重山、冯敏中间，正被爷爷奶奶问话的沈烛烛，脸上不禁又露出笑容。 人的一生，是在无数的分离和重逢中度过。 有得便有失，她会习惯的。 ** 回来不过两天，沈烛烛就成为沈家的团宠。 不仅是沈家人疼他，整个军区家属院的人都很喜欢他，知道了沈烛烛小朋友的存在，因为冯敏每天都带他出去溜哒，向大伙儿炫耀漂亮的“孙女”。 离年关越来越近，冯敏已经放假，没再上班。 她每天欢欢喜喜地带着孙子出去串门，给大伙儿介绍她家的孩子。 军区家属院里，每个见到沈烛烛的人，都会惊讶地问：“哎哟，这孩子长得可真像你儿媳妇，是你的孙女吧？” 心里却很疑惑，不是说生的是儿子吗？难道生了两个？ 冯敏笑呵呵的，“不是孙女，是孙子啦，我家溪溪只生了一个。” 每次看到孙子，其实她也有种自己好像养了个孙女的感觉。 沈烛烛很有礼貌地向t?大人们问好，然后奶声奶气地说：“烛烛是男孩子。” 大人们看他长得像小姑娘似的，玉雪可爱，难免生出逗弄之心。 有人逗他：“原来烛烛是男孩子呀，那你怎么剪了个小姑娘的发型？不过很可爱。” 这话说得并不违心，谁让孩子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加上长得像妈妈一样漂亮，穿的衣服不分男女，还剪这么个齐刘海的妹妹头，乌黑的头发留到耳根处，也是齐平的，真是可爱得像洋娃娃一样。 看到这孩子，他们便明白冯敏为啥会故意带孙子出来炫耀了。 要是他们有这么漂亮的孙子，也要带出去炫耀。 沈烛烛仰起小脸，认真地说：“烛烛和姐姐一样的发型，妈妈说好看。” 不仅妈妈，所有人都说他剪这个发型可爱。 沈烛烛也很喜欢。 小朋友嘴里的姐姐是顾团团，季雅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给女儿绑头发，经常给她剪妹妹头，这是最不需要技术的发型，刘海剪一刀，后面再剪一刀。 顾团团经常来姑姑家玩，她很喜欢弟弟，姐弟俩的感情挺好的，于是姐弟俩就一起剪相同的发型，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姐弟。 冯敏从顾溪那里得知这事，对孙子剪什么发型倒是不在意，主要是孩子才三岁，不用太过苛责，喜欢就给他留呗。 而且这孩子很有主见，不给他剪，说不定他还会自个生闷气。 众人笑着逗孩子说话，惊讶地发现，这孩子年纪虽小，语言表达能力很强，说话很有逻辑，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居然能接上大人的话，要是理解不了的，他会一脸认真地说不懂，让大人给他解释，安静地倾听。 这也太乖太惹人爱了吧？ “这孩子可真聪明，像他爸。”和冯敏交好的一位师长夫人说道，“我记得明峥小时候也很聪明，三四岁时就比别的小子更懂事，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 她开始回忆当年沈明峥制霸军区家属院的模样，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不知多少人羡慕冯敏生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后来也证明，沈明峥确实是从小优秀到大，让很多家长都想要的儿子类型。 也是丈母娘想要的女婿人选，可惜没等她们出手，冯敏就给他定下了个未婚妻。 没想到继沈明峥后，又来了个沈慎烛。 沈明峥的儿子也毫不逊色，真是让人羡慕得紧。 冯敏笑道：“其实这孩子更像溪溪。” 不是她喜欢溪溪自夸，真的是各种意义的像，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聪明、安静，又胆大妄为，而且力气也比一般孩子要大得多。 嗯，应该说大很多，是很离谱的那种大。 发现孩子的力气大，还是看到沈烛烛搬起一张比他还高的实木椅子。 当时沈明嵘看他短手短脚的，就这么将家里吃饭时坐的那种实木椅子扛起来，都以为椅子要砸到他身上，绝对会将他砸伤，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跑过去，拎起那张椅子。 然而顾溪一点都不担心，也让他们也不担心，说沈烛烛能搬得动。 沈烛烛小朋友也表示，他不是在玩，是要搬椅子到柜子那边，他要爬上去拿柜子上的糖果下来。 冯敏知道顾溪的力气大，不过她没觉得有什么，反而很高兴她有这样的力气，遇到危险时可以自保。 现在孙子遗传了他妈的大力气，她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孩子力气大是好事啊。 不过这些就不必往外说了，省得会被羡慕的人打。 沈烛烛不仅轻松赢得家属院里的长辈们的喜欢，连同龄人都很喜欢他，特别是那些男孩子，一个个见到他时，都红着脸叫“妹妹”。 看到家属院里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屁孩们红着脸、收敛牛脾气叫妹妹，一个个都抢着要给他糖果时，大人们都不禁喷笑。 果然，漂亮的孩子不仅大人喜欢，小孩子也会喜欢。 大人们恶趣味地提醒：“你们错喽，这可不是妹妹，是弟弟。” 虽然他们心里也觉得，这么漂亮的孩子，不是女娃实在太可惜了，要是小姑娘，都想给自家的小子定下来。 弟弟？！ 一群正为漂亮的妹妹脸红心跳，想和“她”玩、一起分享糖果的男孩们晴天霹雳，人都傻在当场。 这么漂亮的，怎么可能是弟弟呢？真是太过分了！ 这下子，轮到女孩子们惊喜了。 一群女孩子涌过来，围着沈烛烛弟弟弟弟地叫个不停，这么漂亮的弟弟，当然要一起玩啦。 还有些大胆活泼的女孩子说，以后要嫁给沈烛烛，因为他最漂亮最乖，干干净净的，不像那些臭男生，一个个又脏又坏，还会欺负人。 大人们：“……” 被嫌弃的男孩子们：“……”- 顾溪听说她儿子出去转了一圈，便招来一群女孩子抢着要嫁给他，顿时乐不可支。 连沈重山都有些忍俊不禁，瞅着孙子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有些发愁。 万一孙子长大后太像姑娘咋办？没男子汉气概可不行，以后等他长大点儿，也像两个儿子一样，让他进军营历练吧。 当然这种担心，在发现孙子更热衷于锻炼身体和习武后，就抛到后头了。 长得漂亮点不打紧，孩子这么练下去，肯定会像沈家的爷们一样武力出众，绝对和他爸一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沈明嵘也觉得好笑，看着三岁半的小侄子，忍不住逗他：“烛烛，这么多小姑娘想要嫁给你，你喜欢哪个呀？” 沈烛烛皱起眉头，说道：“叔叔，我还小，不能像爸爸和妈妈一样，和女孩子结婚的。” 这话说得很奶气，还有些含糊，但表达得很清楚。 众人差点喷笑。 没办法，孩子的表情实在太认真了，认真得逗人发笑。 有了沈烛烛，安静的沈家终于变得热闹起来，就连沈重山下班时，都想往家里赶，不愿在外头多待。 家里有这么可爱的孙子，谁还愿意在外头待着。 ** 在家休息几天，旅途的疲惫终于消失。 顾溪约上两个妹妹，带上项昭项韵，一起去百货大楼买东西，顺便置办年货。 见到两个妹妹，顾溪问她们这几天在项家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徐愿生嘴角含笑，“我婆婆的身体不太好，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休息，家里还请了个保姆阿姨照顾两老，可以帮忙带孩子。” 徐怀生也笑着说：“项叔、项婶对我们很好，很宽容，还给二姐补了采礼，说当初二姐和二姐夫结婚时，他们无法出席，对二姐很亏欠……” 项父项母是真心喜欢徐愿生姐妹俩的，希望孩子们好好过日子。 他们将家里的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给小儿子夫妻养孩子，一部分给项昭项韵，因为两个孩子还小，便先帮他们收着。 两老的行事很公平，徐愿生虽然觉得自己有手有脚，可以赚钱养家，但两老的态度让她觉得很舒心踏实，作父母的就应该是这样，公平公正，不失慈爱，一家人互相扶持。 接着又说起读书的事。 徐愿生说：“等我去上学，我要办理走读，妈说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到时候她带孩子过去，在家帮我看孩子。” 只有项母一个人带孩子当然不放心，到时候可以再请个保姆，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孩子还小，不能离开妈妈，徐愿生也不愿意只能每周末回家和孩子见面。 这样每天回家能看到孩子，让她也能放心。 顾溪听后便放心了，笑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到时候我和怀生在学校附近租房住，将烛烛送到附近的幼儿园，等周六周末再带他回去陪爸妈。” 她和怀生报考的是京市大学，两人都被录取了。 徐怀生说：“二姐，你放心，周六周末我会去你那里陪你的，平时我就陪大姐和烛烛吧。” 徐愿生笑道：“没事，我还有小昭小韵陪着呢，他们放学回来，晚上住在这边。” 所以一点也不孤单，她现在有很多亲人。 姐妹三个说完，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很美好，过得很舒心。 回家时，顾溪和她们说道：“明天我要去看房子，你们也一起去，到时候附近有看中的，你们看看钱够不够，也去买一套。” “看房子？” 徐愿生姐妹俩顿时一惊，忙问她去哪里看？房子怎么样的？房价如何？ 顾溪笑眯t?眯地说了个地点，“是一套四合院，我妈早年买下来的，买了两套，一套给明峥，一套给明嵘。” 这次回来，顾溪是打算买房子的。 她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冯敏，预计将手里的所有存款都拿去买房子，哪知道冯敏却和她说，不用买了，因为家里早就买好房子，只是以前不太方便，所以没和她说。 姐妹俩目瞪口呆。 居然是四合院？这东西就算在这年代也是稀罕物，姐妹俩来到京市后，多少从周围的人那里了解到一些。 至于买四合院……哎呀，其实她们也挺馋的，奈何钱不够——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52章 第 152 章 第二更 转眼就到过年。 今年的除夕夜, 沈家多了顾溪和孩子一起过年，比以往都要热闹，沈明嵘甚至还趁大人不注意, 偷喝了一口他爸的酒，被沈重山罚去蹲马步。 沈烛烛见状, 也噌地跑过去, 要和小叔一起蹲马步。 他以为小叔在锻炼身体, 这个他也会。 沈明嵘看到陪自己一起蹲马步的小侄子, 心里感动得不行，觉得不仅溪姐疼他, 连溪姐生的孩子都这么爱他。 看着三岁的小豆丁似模似样地蹲马步, 众人都笑得不行。 “哎哟, 还挺像样的。”沈明嵘竖起大姆指夸道, “咱们烛烛真棒, 这么小就会蹲马步了。” 沈烛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他可是和爸爸学过的。 可惜他年纪小, 哪里蹲得了太久，不过一会儿，就一个屁股墎跌坐在地上。 冯敏赶紧过去, 将孩子抱起来, 心疼地说：“烛烛，咱们不和叔叔一起蹲马步, 叔叔这是干了坏事, 被爷爷罚呢，咱们烛烛没干坏事，不用和他一起受罚。” 沈烛烛抬脸看爷爷奶奶，又看看靠着墙蹲马步的小叔叔, 一脸恍悟。 “哦，烛烛做错事，妈妈罚烛烛面向墙站一样。” 冯敏笑着点头，搂着孩子亲了亲，转头对顾溪说：“溪溪啊，孩子还小呢，要是有啥不对，你也别罚他啊。”三岁的娃娃，能干啥错事？ 王婶在旁边附和，觉得他们家烛烛这么乖的孩子，哪会做错事。 沈重山没说话，但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 顾溪有些好笑，哪里看不出老人家疼孩子，便将沈烛烛胆大包天跟着人贩子走的事告诉他们，这下子三个长辈都不说话了。 这孩子确实胆子大了点，还是得罚的，不然以后哪天真的跟着人贩子走了咋办？得给他涨涨教训才行- 大年初一，来沈家拜年的人不少，顾溪跟着冯敏一起招待客人，听冯敏介绍客人有哪些，好让她认认人。 沈明嵘带着小侄子，到处向小伙伴炫耀。 和沈明嵘玩得好的都是军区家属院里的军二代、军三代，年龄相仿，看到沈烛烛时，忍不住问：“明嵘，这真不是你侄女？” “是侄子啦！我家烛烛是男孩子。”沈明嵘强调。 有少年瞅了瞅那边的顾溪，又看看妹妹头的沈烛烛，红着脸问：“明嵘，你嫂子还有妹妹吗？”他扭捏地说，“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长得像你嫂子或者像你侄子这样的，就可以了。” 沈明嵘听得好笑，什么像嫂子或者像他侄子这样的？直接说长得漂亮的姑娘不就行了。 他伸手去推他们：“我嫂子有妹妹，但和你们没关系！” “咋没关系？咱们不是朋友吗？亲上加亲懂不懂？快点告诉我们，你嫂子的妹妹长啥模样？年纪多大，应该还没对象吧？” 其他少年人也跟着起哄，漂亮的姑娘谁都喜欢，娶个漂亮的媳妇回去，说不定也能生出像沈烛烛这么漂亮的孩子，谁不爱啊？ 最近他们在家里，没少听长辈叨念，沈家的孩子有多漂亮可爱，多聪明伶俐，让他们以后生孩子也要生这么漂亮可爱的。 这是强人所难，要生漂亮的孩子，首先得找个漂亮的媳妇才行吧？ 可惜，顾溪虽然有两个妹妹，但一个已经结婚，一个二十岁，开春就是大学生，和这群高中还没毕业的少年人凑不到一块。 “咋凑不到一块？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你就介绍给咱们呗。” 沈明峥挥手赶他们，“去去去，你们一群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胆敢肖想我嫂子的妹妹，那可是京市大学的高材生，哪是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配得上的？看我不打死你们！是好兄弟就不准偷家。” 好兄弟们：“嘻嘻嘻！”是好兄弟就应该亲上加亲！ 嘻嘻哈哈地过完年初一，年初二，沈重山带着妻子孩子一起去给沈老爷子夫妻拜年，也特地带孙子过去给两老瞧瞧。 虽然以前有寄相片回来，但相片是黑白的，哪里有真人这么漂亮。 对于自家这么个漂亮的孙子，沈重山夫妻都很想带出去炫耀，在家属院炫不够，这会儿直接炫到父母和兄弟那里了。 所谓拜年，其实就是去炫娃的。 果然，沈烛烛在老爷子那儿一亮相，就成为现场最靓的崽。 不仅沈老夫人爱得不行，大伯母史爱玲也抱着孩子不肯放手，还有沈家其他回来过年的人，惊奇地盯着孩子直瞧。 “二哥，你家这孩子真不是孙女吗？”三叔沈重业问道。 沈重业是沈老爷子夫妻俩的小儿子，这些年一直驻守在南海，今年好不容易得了假期，带着妻子孩子们一起回来陪老人家过年，除夕当天才到京市。 这会儿，看到二哥二嫂家的孙子，瞧那张漂亮得过分的小脸蛋，沈重业心里产生了怀疑。 沈重山语重心长地说：“三弟，咱们老沈家是没有生女娃的命，你还没认命吗？” 沈重业：“……” 认啥命啊，他还指望着家里的臭小子赶紧结婚，给他生几个孙女呢。 冯敏拉着顾溪，给她介绍三叔三婶一家。 三婶拉着顾溪夸道：“这孩子长得真灵秀，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二嫂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那是，当年我可是一眼就相中溪溪，赶紧给我家明峥定下来。”冯敏不客气地收下妯娌的夸奖。 顾溪忍住笑，觉得自己当年那副黑黑瘦瘦的黄毛丫头的模样，有眼睛的人都不会说漂亮，她妈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样子真可爱。 她就喜欢看冯敏到处炫自己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 果然，就听到三婶说：“是这样吗？我当时听说，你是想收养溪溪的，后来收养不成，你又舍不得放人，才会给她和明峥定下婚约的。” 冯敏摆手，“这不重要啦，反正只要溪溪是咱们家的人就好。” 在沈老爷子这儿待了一天，离开时，顾溪和沈烛烛收到不少红包。 沈老爷子夫妻给孙媳妇发红包，沈重业夫妻也给侄媳妇红包当见面礼，收得顾溪都有些不好意思。沈烛烛收的红包就更多了，不仅沈家人给，来沈老爷子这里拜年的客人也跟着给，还有左右邻居。 只能怪沈烛烛小朋友被他妈生得太好了，那张小脸太有欺骗性，看到他的人都一个劲地给他塞红包，偏偏他嘴巴还很甜，记忆又好，只要见过的，每一个长辈都能叫出准确的称呼，一路叔叔阿姨伯伯婶婶爷爷奶奶地叫过去，还会说好听的新年祝词，都不带重复的。 要是只会说一些新年祝词，还能说是家长教得好，但一路听下来，众人都发现，这孩子就没说过重复的祝词，这已经不是大人教得好能说得过去。 何况他现在才三岁半。 顾溪道：“这孩子记东西一向很快，估计听到昨天来咱们家拜年的人说的新年祝词，都记在心里了，今天有了用武之地。” “看来烛烛的记忆力遗传了你。”冯敏揽着顾溪，心里欢喜，“还是咱们家溪溪厉害。” 顾溪也靠着她笑，两人亲亲热热的，如同亲母女般。 沈明嵘搂着小侄子，看他妈和溪姐亲亲热热的，都习惯了。 聪明漂亮的孙子他妈当然喜欢，但他妈更喜欢的还是孙子的妈，这才是他妈的心肝宝贝。 ** 连续走了好几天的亲戚，总算将沈家这边的亲朋好友都走一遍。 眼看着大人们的年假将要过去，冯敏问顾溪：“溪溪，你要不要带烛烛去你大舅那？” 顾溪愣了下，看向那边正和沈明嵘一起玩的孩子，想了想，说道：“去吧，也让大舅和大舅妈见见烛烛。” 她对江大舅一家还是有几分亲情的，回到顾家后，大舅、舅妈他们t?对她挺好的，每次见面都会给她带礼物，或者给她塞钱。 现在她回到京市，怎么着也得带孩子去看看他们。 “行，我和明嵘陪你一起过去。”冯敏絮叨道，“可惜明峥不在，等他回来，让他陪你一起去你大舅那里。” 想到儿子应该也快要回来，她不禁振作起来。 在年假结束的前一天，冯敏收拾出一篮子礼物，带着几个孩子出发。 江大舅家是独门独户的小洋楼，据说是民国时期建的，是江家的老宅，房子维护得很好，虽然看着陈旧，却也透着浓郁的历史文化气息，还有一个漂亮的花园。 顾溪记得，以前外婆江老夫人还在时，她经常坐在花园的躺椅晒太阳。 虽然和那位老人见的次数不多，却仍是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老太太弥留之际，曾拉着她的手，为她惋惜，让她以后为自己好好活着，或许那时候，老人家就已经看出，她回到顾家不会过得太好，甚至可能是她的劫难。 今天江成业夫妻都在家，还有长子江书望夫妻和两个孩子也在家。 江成业夫妻俩见到顾溪他们登门，很是欢喜。 “大舅、大舅妈，新年快乐。”顾溪笑道，“烛烛，快叫舅公、舅姥姥。” 沈烛烛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叫人，仰起一张玉雪可爱的脸看着人时，对江成业夫妻的刺激非常大。 夫妻俩对江老夫人的感情极深，深到当初见到顾溪那瘦巴巴的模样，都觉得她的五官像江老夫人，硬是找出顾溪是顾家孩子的证据。 现在看到和顾溪长得这么像的孩子，就像看到小时候的江老夫人，让夫妻俩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心脏。 “这这这……溪溪，这是你生的闺女？”唐凤珍激动不已，“咋这么像？” 江成业也盯着孩子直瞧。 顾溪哭笑不得：“大舅妈，烛烛是男孩子啦，不是写信告诉你们了吗？” 唐凤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哎哟，年纪大了，一时间糊涂了。” 说着夫妻俩热情地招呼他们进门，只是刚转过身，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大姑子一家，赶紧告诉顾溪：“诶，差点忘记，你妈、远征他们也在。” 顾溪的神色一顿，没有说什么。 来之前，她已经预料到可能会在大舅家碰到江惠君他们，或许也不会碰到。 倒是冯敏问道：“他们今天也是来拜年的？” “这倒不是。”唐凤珍说，“远征、远湘是年前回来的，惠君那边租的房子小，不够住，过年这段时间不好租房子，便让他们到我这边住下，等过完年再去看房子。” 说话间，便见江惠君从屋里头出来，一脸惊喜地往这边看。 江惠君身后，还有顾远征和顾远湘。 第153章 第 153 章 第一更 见到来拜年的顾溪, 江惠君一脸激动，“溪溪。” 这时，她也看到顾溪手里牵着一个三岁多的孩子, 这孩子简直就像是顾溪的缩小版，让她有种仿佛看到当年三岁的顾溪。 如果当年她的孩子没有被抱错, 或许养在她身边的顾溪, 三岁时也像这孩子一样吧, 漂亮乖巧得让人喜欢。 “这是……烛烛吧？”江惠君欢喜地说。 顾溪冷淡地嗯一声, 低头对身边的孩子道：“烛烛，这是江外婆。” 沈烛烛很有礼貌地道：“江外婆, 新年好。” 江惠君脸色顿时一僵, 张了张嘴, 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是顾溪的亲妈, 也是孩子的亲外婆, 但在外婆的称呼之前还加了个姓, 听着就像是叫外人, 也表明了顾溪的态度。 然而在场的人没一个开口。 主要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连站在江惠君身边的顾远征和顾远湘也没有说话。 江成业一家人不禁面面相觑。 眼看气氛变得尴尬，唐凤珍赶紧道：“哎呀, 你们进来坐！书望, 柔柔，去给你们冯姨、溪溪和明嵘倒茶。” 江书望和妻子李柔对视一眼, 夫妻俩有志一同地忽略刚才的事, 帮忙一起招呼客人。 直到大家坐下来，顾溪终于抬眼，看向江惠君三人。 时隔五年不见，江惠君像是老了二十岁, 鬓角的头发都白了，脸上也添了不少皱纹，皮肤腊黄黯淡，还能看到一些太阳曝晒出来的斑纹。 完全就是一副六十岁的老太太的模样，眼神疲惫，面容沧桑。 说起来，她今年也五十多岁了。 以前的江惠君总是穿着讲究得体，自信从容，也是骄傲的，她将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所以当年会觉得亲生女儿被抱错一事让她十分丢脸，也嫌弃亲生女儿被乡下人养坏了，又黑又瘦、目不识丁、愚笨木讷，不如养女的大方得体，多才多艺，让她带出去有面子。 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得让人都有些不敢认。 顾溪不由多看她一眼，看来这五年她过得很不好。 和江惠君坐在一起的是顾远征、顾远湘。 从两人的外貌来看，他们这几年应该过得很不好，皮肤晒得很黑，也很粗糙，有风吹日晒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没少下地干活。 他们的眉宇间没有曾经的明亮张扬，都变得安静而沉默。 而且顾远征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脸上居然有一道很深的疤，那疤从右眉往下，像条狰狞的肉蜈蚣般盘踞在脸侧，只差一点就伤到眼睛。 许是怕会吓到孩子，顾远征会下意识地侧过脸，将有疤的那边脸偏向无人的地方。 顾溪对他们的际遇心里没有什么波动，很快就收回目光。 或许时间真的能治愈所有的伤痛，也能让人对那些痛苦的往事释怀，不是去原谅，而是不想让那些负面的、憎恨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往后的人生。 这几年，她过得很好，有爱人相伴，有世界上最好的妹妹，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可爱的孩子…… 她已经从那些过往走出来，不会再被它们困住。 而且她早就知道顾家人的结局，这辈子她明明提前知晓，却没有选择做什么，所以看到他们现在的狼狈，都在预料之中。 既然早就知道，便不会有所波动。 更不会去后悔什么，她没有那么好心，去帮助曾经伤害她的人改变不好的命运。 顾溪不会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只是选择了去放下，去释怀。 她也不打算将上辈子的恩怨波及到下一代，所以她让烛烛叫人，将他们当成在亲戚家里见到的不相干的长辈，有礼貌的好孩子自然要叫人。 父母是孩子的榜样，她可不想自己养出来的乖孩子变成一个没礼貌的坏孩子- 冯敏已经和唐凤珍、江成业聊起来。 江书望将泡好的茶端过来，李柔拿了些糖饼递到沈烛烛面前，又将自家的两个孩子叫过来，让他们叫人，陪弟弟玩。 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七岁，是一对姐弟。 他们的家教很好，听话地陪小表弟玩，发现小表弟不像一些熊孩子爱哭闹，反而很乖，便拉着他去楼上的房间玩象棋。 看到三个孩子跑走，李柔叫道：“你们照顾好弟弟，别欺负弟弟呀。” “知道啦，我们会照顾好弟弟的。” 看到三个孩子们手牵着手离开，大人们笑了笑，继续聊天。 唐凤珍问顾溪这几年在部队过得怎么样，虽然彼此有信件往来，但无法在信上说太多。 她看了江惠君一眼，哪里看不出大姑子其实很关心女儿，只是因为顾溪先前的态度，不敢随意开口，省得又像刚才那样被顾溪直接撅回去。 顾溪简单地说了下，因为写了几年的文章，说起部队的生活时，就像在写故事一样，温馨又有趣，听得人津津有味。 李柔笑道：“听说表妹这几年写了很多文章，还都出版了，怪不得说话就像在说故事一样，听着真有趣。” 原来部队的生活这么有趣，虽然远离城市，却有一番城里人所无法体会到的乐趣，并不是那么单调艰苦。 从中也能看出，顾溪这几年在部队里过得很好，因为说起这些时，她的神色是明亮的、愉快的，没有丝毫的阴霾和压抑。 比在顾家的五年都要过得好。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因为一个人过得好不好，是无法遮掩的。 冯敏含笑听着，虽然已经听过了，但现在听顾溪说，她还是很喜欢，忍不住看向江惠君，见她怔怔地坐在那里，面上流露出悔恨苦涩，心里嗤笑。 人啊，总是这样，以前拥有时不懂得珍惜，将孩子的心都伤透了，才开始后悔。 后悔有什么用？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被原谅的，作父t?母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又怎么可能去爱父母？感情是互相的，需要经营，只有一方付出是无法维持的。 冯敏不觉得顾溪这么冷淡有什么不对，正如当初顾文茂出事，沈家什么都没做，也是表明了立场。 他们那么疼爱的孩子，顾家人却不曾善待她，沈家为什么要帮？ 如果帮了，那他们这是代替顾溪去原谅顾家这些年对她的伤害不成？那反而是对顾溪的一种伤害。 顾溪很谦逊地说：“只是随便写写，赚点生活费罢了。部队那边的工种不多，很多家属都没工作，不能成天无所事事。在朋友的帮助下，便试着写了个故事，给出版社投稿，没想到出版社居然会收我的文章，后来就顺理成章地继续写下去了……” “真厉害！”李柔夸道，“我听书音说，这几年你出版的书不少，还给很多书画插画，画得挺好看的……咱们家看来要出个大作家和画家了。” 江成业和唐凤珍也是一脸高兴。 “溪溪这点很像你们奶奶，她当年也能写得一手好文章，还会作画，家里还留着她的一些画作呢，听说她年轻时还参加过一些革|命的文学社，写文章批判鬼子……” 江成业夫妻俩越说越高兴，越发的觉得顾溪像江老夫人。 她就像完美地遗传了江老夫人优秀的一面，不仅是美丽的容貌，还有那份聪慧和才华。 坐在对面的江惠君默默地听着，心头慢慢地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疼痛。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年让她觉得丢脸的女儿，其实才是最优秀的孩子，也是最像自己那令人崇拜赞叹的母亲的孩子。 如果当年……没有抱错的话，这孩子会养在她身边，她会从小培养她的女儿，亲生女儿会比养女更优秀，她会为女儿自豪…… 可她当初都做了什么？ 她居然嫌弃刚从乡下回来的亲生女儿不如被顾家培养了十几年的养女|优秀？ 她哪里来的脸？ 苦涩在心头蔓延，苦得她想要皱眉，想要大声呼喊，想要……和女儿说说话，告诉她，自己后悔了。 但她不敢。 江惠君不敢，怕会被那双和年轻的母亲一样漂亮的眼睛冷漠地注视。 ** 中午，冯敏等人在江家吃了顿午饭。 难得他们过来，又是过年时间，江成业和唐凤珍都很热情地留饭，要好好招待他们。 年纪最小的沈烛烛不意外赢得江家所有人的喜欢。 不仅大人喜欢他，表哥表姐也喜欢他，吃饭时都抢着要和他坐，姐弟俩一左一右地将沈烛烛夹在中间，给他夹菜，要喂他吃饭。 大人们看得好笑，原本还担心没个大人看顾，三岁的孩子吃相不好，可能会吃不饱，哪知道这孩子居然能自己拿着调羹，自己吃饭，虽然还是会洒出一些，但很认真地吃完了。 哥哥姐姐们给他夹菜，他还会认真地道谢。 坐在对面的江惠君、顾远征都看得十分眼热。 对江惠君和顾远征来说，顾溪的孩子就是他们的外孙、外甥，是他们的亲人，看到这孩子那么像顾溪，心情自然是复杂的，但也是喜爱的。 吃完饭，顾溪觉得有些撑，去花园转转。 唐凤珍陪她一起去，主要也是有话和她说。 “……这几年，你妈一个人在外头租房子住，偶尔会和街道办的人一起做义工，照顾一些孤寡老人，会接些手艺活赚钱……”唐凤珍轻叹一声，“当年她确实做得很过分，我能看得出来，她早就后悔了。” 顾溪不语。 “还有你爸，这几年在农场过得很不好，可能还要在农场待几年……” 唐凤珍说到这里，不免嘘唏。 这几年，不断地有人平反，她还以为顾茂文可能也会被平反，哪知道一直没消息，后来找人打听，才知道当年牵扯到贪污案的人都不会被平反，毕竟那是板上钉钉的罪证，就算顾茂文是被连累的，也只是去劳改，而不是被枪毙。 至少人还活着，再熬多几年，说不定就能从农场回来。 顾溪默默地听着，暗忖在农场多待几年，等到能回京时，身体也彻底地垮掉，没熬一个月就去世了。 不过这些和她无关，大舅妈想说她就听着。 “……知青回城，远征和远湘总算能回来，不过远辉没法回，他还要继续劳改，听说还有十年呢。”唐凤珍继续嘘唏。 人有多少个十年？到时候顾远辉都蹉跎到三十几岁了。 发现她没什么表情，唐凤珍笑了笑，没再说了。 虽说早就知道顾溪和顾家人之间已经没什么感情可言，但每当看到这孩子时，难免担心她将来后悔，不如她啰嗦一些，知道自己说的话，这孩子会听的。 至于她会不会原谅顾家人，这事他们也管不了。 在花园里溜哒一圈，顾溪转去卫生间洗手。 出来时，遇到顾远湘，一看就知道她是特地在这里等自己。 顾溪抬眸看她，“有事？” 顾远湘犹豫了下，说道：“溪溪，恭喜你，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居然成为作家……我在书音表姐那里看过你寄给她的书，故事写得很好，里面的插画也很好看……” 顾溪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平静地道：“没什么事，我先去找我家烛烛，孩子还小，离不得人。” 说着，直接拐过她离开。 顾远湘站在那里，看着她迎向客厅里玩耍的三个孩子。 那个漂亮的孩子看到她，笑呵呵地扑到她怀里，母子俩相似的脸贴在一块，脸上的笑容很像，都很轻快，看起来很幸福。 就如同先前顾溪说在部队的生活时一样，这些年她过得很好、很幸福。 与之相反。 他们过得很不幸福。 顾远湘后悔了，后悔当年的选择，如果她能听从大哥的安排，没有一意孤行地选择去西南那边插队…… 第154章 第 154 章 第二更 顾溪他们离开时, 江惠君和顾远征都给孩子准备了红包。 虽然顾溪对他们的态度极为冷淡，连陌生人都不如，也不怎么和他们说话, 但孩子第一次登门，作长辈的, 怎么着也要给个红包。 而且这孩子和顾溪长得实在太像了, 让他们忍不住想将亏欠顾溪的弥补到他身上。 沈烛烛先是看向妈妈, 见妈妈点头, 伸出小手接过红包。 他双手捧着红包，奶声奶气地说：“谢谢江外婆, 谢谢顾舅舅, 谢谢顾姑姑。” 虽然称呼前加了个姓氏, 听着很生分, 不过听到孩子稚气的小奶音, 还是让江惠君几人心里有些宽慰。 他们也没敢摸孩子, 朝他笑了笑, 和江家人一起送他们出门。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江成业转头对大伙儿说：“外头风大，回去吧。” 回到屋里, 唐凤珍一脸可惜地说：“可惜明峥不在, 远扬他们也不在……” 要不然，这个年大家都在京市, 也算是难得的圆满了。 听到这话, 江惠君神色黯然。 这五年发生太多事，几乎家破人亡，看着丈夫、孩子一一远离，一个人独自留在京市, 每天面对冷冷清清、毫无人气的房子，她终于明白，这世间什么都比不过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更重要。 以前在乎的那些东西，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值一提，可惜就算明白，也无法再挽回。 江惠君的心情变得不好，加上年纪大了，容易疲惫，便回房休息。 顾远征和顾远湘也回房陪她，等江惠君睡下后，兄妹俩到隔壁的房间坐着，一时间沉默无言。 好半晌，顾远征道：“过几天我去找工作，到时候租个大点的房子，你和妈都过来一起住吧。” 顾远湘抬头看他，看到他脸上的那道狰狞的疤痕，几乎将他的脸毁了，眼眶不禁一热，眼泪流下来。 “二哥，我……”她哽咽道，“我后悔了。” 顾远征眼瞳微颤，却不像以往那样安慰她，而是沉默以对。 顾远湘低头，眼泪一颗颗地滴落在衣服上，她抹了抹泪，说道：“当初，我不应该不听大哥的话，如果我们听从大哥的安排，你就不会为了救我，被伤了脸……” 当年她一心一意去西南山区找陈家兄妹，为了自己心中那份隐秘的爱恋。 然而她从来不敢去想，陈瑞安会不会被自己感动，或许她只是感动了自己，对不喜欢她的人而言，她的行为只会让他感觉到苦恼，甚至拖累了照顾她的兄长。 顾远征道：“都过去了。” 他伸手碰了碰t?右眉下的那道疤痕，回忆这几年在乡下的日子，像是将前半生没吃过的苦都尝了一遍，终于知道，原来生活能这么艰难，那种苦日子仿佛看不到尽头。 这样的日子，他只是过几年都觉得受不了，顾溪却整整过了十五年。 每当想到这些，顾远征心里涌起无限的悔恨，恨自己当年就是个畜生。 不仅他，顾家所有人都是无情无义的畜生，冷血无情，才会无视顾溪身上的苦难，去挑剔她，嫌弃她是从乡下回来的。 所以后来发生的那些事，都是他们活该，怨不得人。 顾远湘泪眼朦胧地看他，明明他说着“都过去了”，但阴郁的神色，沉默的态度，都让她知道，那些永远不会过去。 这世间从来没有感同身受，只有经历过同样的苦难，才会去理解别人的苦难。 后半生，他们都会陷在那些苦难黑暗的记忆之中。 顾远湘终于承认，她真的后悔了。 后悔自己曾作下的决定，后悔自己的没脑子…… 她羡慕顾溪，羡慕她能从曾经的苦难中走出来，听说她考上京市大学，她还会写文章、会画画，她还那么漂亮，光芒四射…… 不管曾经遇到多少苦难，都不曾打倒她，她会咬牙振作，一往无前。 ** 回去的路上，冯敏也和顾溪说起顾远征和顾远湘。 “你大舅妈说，顾远征、顾远湘现在还没结婚，好像下乡时，他们遇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 说到这里，她不由叹息。 虽然她不喜欢顾家人，但听到这种事，心里也是有些难受的，西南山区有些地方太过贫穷落后，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下乡的知青就像闯进去的外地人，会遇到什么很难说。 那些贫穷落后又愚昧无知的地方，会酝酿出多少黑暗，是正常人难以想象的。 顾溪哦一声，顾远征都快三十，这年纪还没结婚，在这年代确实很不可思议。 至于顾远湘……看着好像终于清醒，不再恋爱脑了，或许确实遇到了让她彻底改变的事。 两人只是简单地聊了下，很快就将这些抛到脑后。 回到家，沈烛烛将今天收到的红包给妈妈，说道：“妈妈帮我存起来。” “行。”顾溪笑眯眯的，“烛烛的红包都给你存起来，等你长大后，再给你当创业资金。” 沈烛烛问：“什么是创业？” “就是烛烛可以去做最喜欢的事……” 沈烛烛恍然，认真地想自己最喜欢的事是什么，他有很多喜欢的，喜欢听妈妈给他读故事书，喜欢跟着妈妈认字，喜欢画画、喜欢看小人书、喜欢算术、喜欢下棋、喜欢做风筝……太多了。 看他一副纠结的模样，顾溪笑得不行，摸摸孩子的脑袋，“烛烛还小呢，不用急着想自己喜欢什么，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那我什么时候长大？” “嗯……烛烛像小叔一样高，就长大了。” 沈烛烛听后，跑去找沈明嵘，在沈明嵘不解的目光中，对比两人的身高，一脸沮丧。 看来要长到小叔这么高，要很久啊。 这么久，应该能想明白他喜欢的是什么了吧？ ** 元宵过后，人们终于投入正常的工作，学生也即将开学。 在离顾溪开学的前两天，沈明峥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地提着行李进门，看到客厅里正在玩魔方的母子俩，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我回来了。” “大哥！” “爸爸~~” 母子俩像乳燕投林般朝他扑过来，一个直接扑到他怀里，一个扑到他腿上，搂着他的大长腿。 沈明峥虽然已经作好准备，仍是被力气非人的母子俩撞得一个趔趄，承受了一般人无法承受的甜蜜负担。 沈明嵘在后头看得很敬佩。 哎，溪姐和小侄子力气是大了点，但大哥以前也凶残得不像人，只有大哥这种凶残的，才能承受得住这对力气大的母子俩。 顾溪高高兴兴地抱着人，说道：“大哥大哥，这次你回来能待几天？怎么都不给我们打个电话？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垫垫肚子……烛烛，去给你爸爸倒杯水，爸爸辛苦了。” 沈烛烛应一声。 刚回到家的沈明峥得到母子俩热情的对待，围着他转。 接过儿子端来的水，他的唇角勾起，心头酸软，有种终于归家的安定踏实。 他握着顾溪的手，说道：“这次有一个月的假。” “这么久？”顾溪双眼发亮，欢喜不已，“哎呀，那你还能送我去大学报到……嘿嘿，太好了。” 她很高兴，考上大学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有他陪着，就像他参与了自己重要的时刻。 王婶看到沈明峥这时候回来，知道他肯定还没吃饭，赶紧去给他做些吃的垫垫肚子。 沈明嵘坐到对面，问道：“大哥，听说你升职了，很快就要去南边……你那里离三叔他们近吗？以后是不是还能经常去看三叔三婶他们？” “不近，挺远的，隔着海峡。” 沈明峥语气平淡，没有和他们说的是，他这次升职调往的是前线，住在山里头，离市区很远，进出不方便。 他心里庆幸，幸好顾溪考上京市的大学，带孩子回这边，有父母亲人陪着，不用为他担惊受怕，以后若是他有个什么不测…… 晚上，沈重山夫妻俩下班回家，看到回来的长子，也很高兴。 冯敏道：“后天就是溪溪去学校报到的日子，明峥陪溪溪去吧，顺便看看附近的幼儿园，给烛烛报名。” 沈明峥微微颔首。 晚上，沈明峥去了书房。 沈重山已经在这里等他，问道：“听说边境那边的情况……你这次调过去，应该很紧急，上头怎么还给你放一个月的假？” 先前听到儿子说，他这次回来有一个月的假期时，他就感觉奇怪了。 沈明峥沉默了下，说道：“有任务。” “任务？”沈重山越发疑惑，什么样的任务，让他能在京市待这么久…… 瞬息间，他想到很多，试探地问：“难不成……和溪溪有关？” 沈明峥轻轻地嗯一声。 任务内容不能说，但以他爸这个级别，要猜出来是很容易的事。 沈重山一颗心也沉下来，明白这任务确实非他不可，脸色十分难看：“和当年那事有关？那些人……查到溪溪了？” “应该还没查到。”沈明峥冷声说，“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连累她。” 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会成为目标，他们会拿他的妻儿来威胁他，甚至以此报复他。 沈重山震怒不已，生气过后，严肃地看着儿子说：“保护好溪溪和烛烛，一定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我会的！” 沈明峥正色道，那是他心爱的妻儿，比他的命还重要，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 今晚冯敏带着孙子一起睡。 夫妻俩久别重逢，肯定不能让孩子去打扰。幸好沈烛烛真的是个很好带、也很独立的孩子，晚上不管和谁睡都可以，只要睡前妈妈给他讲故事就行。 冯敏笑道：“当年我就说过，咱们家烛烛是来报恩的，果然没说错。” 这么好带的孩子，可不就是来报恩嘛。 给孩子讲完故事，和孩子互相交换了一个颊吻后，顾溪便回房。 她坐在床边，拿了份报纸心不在焉地看着，等沈明峥回来。 沈明峥刚进门，便接住朝他扑过来的人，怀里的人很热情地踮起脚，凑过来亲他，亲得他实在招架不住，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夜深人静之时，屋里总算安静下来。 顾溪累得昏昏欲睡，靠在他怀里，嘀咕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 沈明峥神色一顿，低头看她，想说什么，发现她已经靠着自己陷入沉睡，一张脸红扑扑的，眼角还有些湿润，带着抹嫣红，格外撩人。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脸，想起那些藏在暗处的、像老鼠一样的脏东西，眼神冷冽。 第155章 第 155 章 第一更 顾溪去学校报名这天, 天气依然很冷。 一大早，家里的人都起来了，沈重山和冯敏要去上班, 沈明嵘还没开学，兴致勃勃地表示, 他今天也要陪顾溪去学校报名, 顺便给小侄子看看那边的幼儿园的环境好不好。 沈明峥带着睡眼朦胧的孩子去洗漱, 顾溪给孩子找出门要穿的衣服, 沈明嵘去厨房帮王婶将早餐端出来。 徐怀生便在这时候登门。 看到她，顾溪招呼道：“怀生来啦, 吃早餐t?了吗？坐下来一起吃些。” 徐怀生先和大家打招呼, 然后笑道：“大姐, 我已经在二姐那边吃过啦。” “吃得这么早？”顾溪很惊讶, “愿生他们呢？已经出发去学校了？” 因为徐怀生和顾溪都是京市大学的学生, 今天要一起结伴去报名, 徐愿生和她们的学校在不同的地方, 便由项家人陪她去学校报名。 徐怀生笑道：“还没有，我出门时，他们正在做准备。” 等沈明峥带着洗漱好的沈烛烛过来, 顾溪他们坐下来一起吃早餐。 徐怀生因为吃过了, 便照顾孩子吃饭，虽然沈烛烛很独立, 已经学会自己吃饭, 但年纪到底还小，需要人看顾，不然等他自己吃完饭，肯定满脸都是食物的残渣, 像只小花猫似的。 吃完早餐，众人回房换衣服准备出门。 顾溪是个怕冷的，这种春寒料峭的日子，依然裹得很严实，不仅里头穿着保暖的毛衣，外头还套了件大红色的呢绒大衣，衬得她粉面桃腮，让人眼前一亮。 徐怀生夸道：“大姐真好看，红色很衬你，看着很有活力。” 红色衬得她姐的肌肤不仅有血色，而且越发的白晳无瑕，明明已经看习惯了，还是被她姐这模样惊艳到。 现在京市的人的衣着打扮，不像以前都是灰白黑等比较单调的颜色，像红色这种亮眼的色泽，也经常能在大街上看到了。 让顾溪惊讶的是，沈明峥今天没穿军装，居然穿起便服。 里头是一身休闲的羊毛衬衣、军绿色的裤子，外面穿着件黑色长风衣，脚上是一双短靴，衬得他宽肩窄腰大长腿，那张英俊的面容，冷着脸看过来时，真是又帅又野，属于雄性的荷尔蒙扑面而来，让人脸红心跳腿软。 沈明峥很适合这种暗色系的衣服，特别是他不苟言笑的模样，冷峻的眉眼，禁欲克制，让人有种想要将他扒光的冲动。 顾溪欣赏地多看几眼，夸道：“我和妈的眼光果然不错，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这衣服是她和冯敏年前一起去百货商场给他买的，虽然他这人一般军装不离身，很少会穿便服，不过也得给他备着，以防万一。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妈妈！” 旁边在王婶的帮助下穿好衣服的沈烛烛叫了一声。 顾溪转头看向儿子，他今天穿的童装也很可爱，是亮眼的橙红色，三头身的小孩子穿这么活泼鲜艳的色泽再适合不过，衬得那张小脸白嫩嫩的，像只桃寿包子。 她将孩子揽住，被萌得不行，用力地亲他的脸一口，夸道：“咱们家烛烛真是太可爱啦，今天穿的是奶奶买的新衣服呢，肯定是家属院里最好看的小朋友。” 沈烛烛朝她咧嘴一笑，拉着她的手，又伸手去拉沈明峥。 被孩子柔软的小手拉着的顾溪和沈明峥对视一眼，然后纷纷笑起来，转头朝沈明嵘他们说：“咱们走啦，出发。” ** 今日的京市大学很热闹，人来人往，都是来学校报名的学生，以及陪同的亲朋好友，还有带着孩子一起来报名的。 当顾溪一伙人出现，瞬间引来不少注目。 主要是这行人都是俊男美女，而且年纪也不一，有十几岁的少年人，还有个三岁的小娃娃。 看着他们，让人无法确定，到底今天来报名的是哪个。 有负责招待的师兄师姐们热情地迎过来，询问他们是哪个学系的，为他们引路。 顾溪报的是汉语言文学系，打算以后再趁机选修两门外语。这是她以前混网络时学会的外语，需要有个名头让她能接触，以后说不定还能接些翻译赚钱。 她对一切能赚钱的活儿都很有兴趣，毕竟身在这时代，站在风口浪尖上，连只猪都能飞，这么好的机会她也想抓住。 徐怀生报的是工商管理系。 会报这个，是当初听了顾溪的建议，她想将来和二姐一起做服装生意赚钱，二姐负责设计衣服，她负责管理，说不定真的能像大姐和她们说的那样，以后她们姐妹几个一起创造一个品牌服装，将它做大做强，走向国际。 他们先去汉语言文学系的报名处，这里有好几个师兄师姐守着，见到这行人过来，都是眼睛一亮。 顾溪拿出录取通知书递给他们，确认身份后，便为她登记办理。 负责办理的一位师姐问道：“顾溪学妹，他们都是送你来报名的家人吗？” 她看向旁边穿着黑风衣、高大英俊的男人手里牵着的孩子，和顾溪长得实在太像了，不会是她的孩子吧？ “是啊。”顾溪含笑道，“这是我爱人，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弟弟，这是我妹妹，我妹妹也考上京市大学，是工商管理系的。” 闻言，旁边偷瞄顾溪的师兄们暗暗叹息，这么年轻的学妹，居然结婚了。 正遗憾着，突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转头一看，发现是顾学妹的爱人，对上他的视线时，太有压迫力，吓得他们打了个哆嗦。 光是男人那逼近一米九的身高就十分有压迫感，更不用说他过于英俊的相貌，对同性攻击性十足，偏偏还有那么凌厉冷峻的眼神，被他看一眼，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坏事，腿都吓得发软。 这下子，那些明的暗的盯着顾溪的视线纷纷收回去了。 顾溪报完名，他们陪徐怀生去工商管理系报名。 各系的报名流程都差不多。 等两人都报完名后，有师兄师姐带他们去领新生的物品，顺便介绍学校的各个地方，以及一些注意事项，最后将他们送到宿舍放东西。 顾溪和徐怀生虽然打算在学校附近租房，不过学校的宿舍也要有的，主要是中午有个地方休息，不用赶回家，这样能节省很多时间用来学习。 当然，还要买辆自行车方便来回。 放好东西，和宿舍的女生们互相认识后，他们便离开了。 主要是想趁着今天有时间，先去逛逛校园。 先前虽然有师兄师姐们的介绍，但学校很大，还要他们亲自走一遍，才知道食堂、教学楼和澡堂等这些地方在哪边，以后不会走错。 因孩子还小，沈明峥全程都是抱着他。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都绷着脸，冷峻的模样还挺有父子相的，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冷峻的男人，软绵可爱的小豆丁，这样的组合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徐怀生看到这对父子，就有点想笑，和顾溪咬耳朵：“大姐，烛烛虽然长得像你，但他现在的神态，很像姐夫，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俩。” 或许在外人眼里，是“父女”俩也说不定。 大概是孩子喜欢模仿父母，沈烛烛有时候很喜欢模仿他爸爸的一些言行，顾溪说，肯定是孩子还在她肚子时，就听了太多来自他爸的思想政治和爱国主义教育的胎教，所以在他理解了军人的身份后，对作为军人的爸爸很崇拜，并不嫌弃爸爸的力气没妈妈大。 只要和爸爸待在一块，沈烛烛小朋友的表情就朝着他爸爸靠拢。 顾溪和沈明嵘都看得忍俊不禁。 沈明峥是个成年男人，又是军人出身，气场摆在那里，让人只觉得这人又凶又冷，不好相处，不敢放肆。 但一个三岁的小豆丁摆着这副模样，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到想笑。 几人正逛着，突然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响起：“顾溪？” 听到有人叫顾溪的名字，大伙儿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就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三个人，一男两女。 顾溪看了看，很快就识出他们：“陈芸笙？陈大哥？” 心里却想着，原来是“书里”的女主角和她哥啊！没想到多年后会在这里遇到他们，确实挺意外的……对了，她记得“书”里提过，高考恢复后，陈芸笙兄妹俩都考上大学，终于从落后偏远的山区回到京市。 “是我们！”陈芸笙高兴地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们……” 她看起来很感动，也很欣喜，居然在这里遇到顾溪，忙拉着她哥和旁边的女人过来。 陈芸笙欢喜地问：“你们今天也是来京市大学报名的？顾溪你考上京市大学了吧！我就知道，你很聪明，你要是参加高考，一定能考得上。” 在这里遇到顾溪，惊喜之余，她对顾溪是京市大学的学生这事丝毫不怀疑。 只要知道顾溪当年的经历，知道她十五岁后才开始读书，并在五年内从小学读完高中，就知道她在读书上很有天份。 陈芸笙又说：“我哥也考上了，t?我们今天是陪他过来报名的。” 当年陈瑞安也是读了高中后就没再读书，他不愿意去工农兵推荐的大学，不想父母为了这个名额去求人，便主动去找工作。 所以高考恢复后，陈瑞安趁机参加高考。 “恭喜陈大哥。”顾溪说道，“其实不仅我，我妹妹也考上了。” 说着她骄傲地向他们介绍身边的徐怀生。 陈芸笙兄妹俩愣了下，看向徐怀生，虽然她没有顾溪那种精致清艳到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但也是个浓眉大眼的美女，很有气质，不过和顾溪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她姓徐…… 兄妹俩不由想起当年他们听到顾远辉曾经抱怨过一句，说顾溪回到顾家后，一直和养父母家的妹妹有联系，这让顾家人很不高兴。 所以，这个徐怀生应该是顾溪养父母的孩子，顾远湘血脉相连的亲妹妹才对。 这让他们着实吃惊。 能考上京市大学的，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就像陈瑞安，他以前读书就很厉害，就算多年没读书，只复习了一个月，仍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京市大学。 徐怀生应该一直生活在农村，那些地方的教学质量估计不怎么样，她仍是能考上京市大学，可见是个聪明的。 原来顾远湘的亲生妹妹这么厉害。 看顾溪亲昵地挽着徐怀生的样子，便知道她们的感情很好，这是顾溪和顾远湘所没有的。 说话间，顾溪也在打量陈家兄妹俩，毕竟陈芸笙作为“女主”，让她忍不住特殊关注一下。 他们比五年前看着成熟很多，也黑了糙了，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能这五年经历的事也不少，连陈芸笙都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天真单纯的姑娘，能看出比以往要稳重。 因为今天难得遇到熟人，人也变得活泼一些。 至于和陈家兄妹俩一起的女人，顾溪就不认识了，以前没见过。 直到陈芸笙介绍：“这是我嫂子吴美文。” 顾溪有些惊讶，没想到陈瑞安居然结婚了。 倒不是说陈瑞安不能结婚，而是这几年陈瑞安一直待在乡下，估计是在下乡时结婚的，就不知道他的妻子是知青，还是他们插队的当地人。 吴美文被小姑子拉着介绍时，有些僵硬，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很紧张，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场景。 她的容貌不算出众，皮肤略有些黑，不过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很吸引人。 顾溪笑着和她打招呼，说道：“原来是嫂子，没想到陈大哥已经结婚了。” 陈瑞安神色平和，虽然下乡五年，人变得越发成熟稳重，但身上那种斯文气并未消失，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他是书里描述的那种俊秀书生。 也算是外貌比较出众的男性。 他说道：“下乡第二年结婚的，我们还有两个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真的啊？龙凤胎很难得，恭喜你们了。”顾溪一脸真诚地说。 陈瑞安笑了笑，看向沈明峥抱着的孩子，“这是你的孩子吧？和你长得很像。” 看到这孩子的脸，相信应该不会有人认错。 “确实，顾溪，这孩子和你长得太像了！”陈芸笙惊叹地说，“看着就像是小时候的你，你小时候一定也是这么漂亮的。”然后又夸道，“长大后，一定也像妈妈一样是个漂亮的姑娘。” 顾溪已经习惯被人误会孩子的性别，解释道：“这是我儿子。” 沈烛烛也跟着说：“烛烛是男孩子！” 陈芸笙：“……”—— 作者有话说：更新了[让我康康] 第156章 第 156 章 第二更 因为还要逛校园, 顾溪他们很快就和陈家兄妹几个道别。 陈芸笙兄妹俩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消失在前方的林荫道。 旁边的吴美文能感觉到兄妹俩不同寻常的沉默, 有些不安，却也没有说什么, 默默地陪着他们。 好半晌, 陈瑞安道：“芸笙, 走吧, 咱们还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陈芸笙收回目光，应了一声, 挽着嫂子吴美文的手, 跟着兄长一起往教导主任的办公室而去, 一边说：“大哥, 顾溪看起来仍是没什么变化, 真好啊。” 看到顾溪, 就让她想起曾经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那时候, 家里没出事，父母都是干部，兄长在机械厂工作, 作为女孩子, 她被全家宠爱着，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如何和顾溪交朋友, 居然天真的以为, 自己可以和顾溪成为好朋友。 多年后，陈芸笙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多自以为是。 顾溪永远不可能和她成为朋友, 不仅是因为她们之间隔着一个顾远湘，也因为在顾溪回到顾家时过得那么艰难，她却碍于顾远湘，没有主动向她伸出手。 人总要经历过苦难挫折，才会成长，才能明白他人的苦楚。 不过在这里遇到顾溪，发现她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也只是变得成熟、神态变得更平和，可以看出她这些年过得很好…… 这让陈芸笙很高兴，仿佛没有辜负自己的少女时光，看到少年时一心想要成为朋友的人过得好，也由衷为她高兴。 陈瑞安转头看向妹妹她们，看到妻子有些不安的面容时，朝她微微笑了下作安抚，说道：“顾溪确实没什么变化，看来她这些年过得很好。” 时隔多年，再看到顾溪时，心里也有几分悸动。 却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悸动，而是看到曾经有过好感的姑娘过得很好的释然和无言的歉意。 顾溪于他而言，更像年轻时一个美好的梦。 陈芸笙高兴过后，想到什么，转头和吴美文说：“嫂子，顾溪就是顾远征的妹妹。” “啊？”吴美文吃了一惊，“那她也是顾远湘的姐妹？”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唇，看向陈瑞安，想起当年顾远征兄妹俩下乡时的事。 那时候她和陈瑞安刚结婚，突然他们大队来了一个漂亮女知青，说要来找陈瑞安的，女知青满脸喜悦，那双眼睛里满是丈夫的身影…… 那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叫顾远湘的女知青喜欢和她刚结婚的丈夫，甚至对方那么漂亮美好，是城里来的姑娘，不是自己一个乡下姑娘能比的。 在顾远湘面前，她很自卑。 更何况，后来还发生了那些事…… 陈芸笙道：“其实顾远湘和顾溪没血缘关系，她们的情况有些复杂……” 她简单地说了下当年两家抱错孩子的事，听得吴美文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置信。 刚才那个漂亮得让人眼都看花的姑娘，居然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 实在看不出来，撇开那张漂亮的脸蛋不谈，她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和乡下姑娘完全不搭边，更不用说她还考上京市大学…… 来到京市这段日子，她已经知道京市大学的含金量，能考上这所学校的，都是很厉害的人。 “因为顾溪真的很厉害呀。”陈芸笙道，“以前她刚回顾家时，大伙儿都说她可惜了，明明是顾家的女儿，偏偏被抱到乡下。相比之下，顾远湘比她更优秀，被顾家培养得很好……” 顾远湘被顾家培养了十五年，和刚从乡下回来的顾溪比，对比太过惨烈，在世人眼里，顾远湘肯定是优秀的。 但时间会证明，优秀的人就算从小过得不如意，也能凭自己的努力，让人看到她的闪光点。 能用五年时间完成小学到高中的课程，顾溪确实很优秀。 吴美文默默地听着，回想刚才看到顾溪的模样，由衷地说：“她长得真好看，孩子也很漂亮。” 至于顾溪的丈夫，看起来太凶了，那双眼睛利得吓人，她没敢多看。 顾溪明明是干部家庭的孩子，却因为抱错，在乡下过了十五年苦日子…… 想想都觉得她挺可怜的，这本不应该是她承受的。 回想刚才顾溪明亮大方的模样，再对比顾远湘，吴美文觉得，顾溪让她更有好感。 陈芸笙高兴地说：“是啊是啊，她真的很漂亮，当年从乡下回来时，她不是这样子的，那时候大家都说顾远湘漂亮，她就是个丑小鸭，不像顾家的女儿……”说到这里，发现嫂子突然变得沉默，她忙道，“嫂子，当年顾远湘遇到的事，和你无关，你不要觉得有心理负担。” 吴美文低头，轻声道：“要不是我当年拒绝给她指路，她就不会乱跑，不会遇到危险……” 如果顾远湘没有遇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二流子，顾远征也不会为了救她被伤到脸。 这事让她一直很自责t?。 陈芸笙哎呀一声，“这和你没关系啊，谁知道顾远湘他们当年会下乡，还跑到那边……” 要是家里没出事，知道顾远湘喜欢她哥，她惊讶过后，觉得没什么，甚至会问她哥喜不喜欢顾远湘，可以考虑一下。 但家里出了事，他们被迫下乡，为了保护她，大哥选择和大队长的女儿吴美文结婚，得到当地人的庇护。这几年在乡下，兄妹俩过得并不算差，至少能将一些恶意和算计都挡在外头，让兄妹俩能平平安安地渡过这几年。 见到下乡的顾远湘和顾远征时，兄妹俩都是吃惊的，没想到顾家也出了事。 但顾家和陈家不同，顾家还有一个在部队当兵的兄长，听说已经是团长，顾远扬可以帮忙安排他们下乡的地方，去一些比较好的地方插队下乡。 在得知顾远湘喜欢陈瑞安，才会选择他们下乡的地方时，陈芸笙都不知道说什么，偏偏他们下乡时，她哥正好已经结婚…… 如今回想当时的情况，陈芸笙都有点神经质地觉得头疼起来。 虽然已经过去，但发生了那些事后，他们无法再和顾远征兄妹俩正常往来，连朋友都做不成。 陈瑞安叹气，对妻子道：“芸笙说得对，这不是你的错。”不等吴美文再说，他继续道，“到了，我们进去吧，九叔还在等我们。” 他们有一个堂叔在京市大学当教授，今天就是过来找他的。 ** 顾溪很快就将陈家兄妹抛到脑后。 得知陈瑞安结婚后，她也明白为什么顾远湘现在还没结婚，不过这些和她没关系。 逛完学校，已经是中午。 他们在附近找了家饭馆吃饭，吃的是地道的京市美食，味道非常好，连沈烛烛都自己拿着小勺子，努力地挖泡着肉汁的饭往嘴里塞，吃得满脸都是米粒。 众人看得忍俊不禁，吃完饭后，还要带他去人家的后厨，洗了块手帕，给他擦干净花猫脸。 吃过饭，他们去附近租的房子。 房子是前些天就租好的，是沈重山让勤务兵过来帮忙租的，租的是一栋二层的独门独户的小院。 房子不大，不过离学校很近，骑自行车过去只需要五分钟，这点让人非常满意。 沈明峥拿钥匙开门，一行人进去看房子。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靠墙还有一株桃树，有种清幽的意境，屋主打理得很好，靠近厨房那边有一个养了睡莲的大水缸，里头居然还有两尾红黑相间的鱼。 将楼上楼下，正房、厢房和厨房、卫生间等一一看过后，顾溪对这房子挺满意的。 “还有两天就开学，趁着这两天，咱们将行李搬过来，买些日用品，后天晚上就能住下来了。”顾溪欢喜地说道，转头道，“大哥，看完房子，咱们去看看幼儿园。” “幼儿园？”沈烛烛牵着爸爸的手，看妈妈活力四射地跑来跑去，“是烛烛的学校？” 顾溪笑眯眯地说：“是的呢，以后妈妈去上学，烛烛也要去上学。” “那爸爸呢？”沈烛烛抬头看向爸爸。 沈明峥垂眸看孩子，说道：“爸爸要去工作。” “爸爸不和我们一起住吗？”沈烛烛皱起小脸蛋，有些沮丧，还以为爸爸回来，以后一起住的。 沈明峥知道孩子舍不得自己，将他抱起来，一颗心霎时软成一片。 沈烛烛也伸手搂着爸爸，舍不得爸爸以后离开。 接着他们去看附近的幼儿园。 幼儿园离租的房子比较远，光是走路过去就用了半个小时，不过有自行车的话，就比较方便，十分钟就能到了。 许是在大学附近，幼儿园的环境不错，不过学生并不多。 带沈烛烛逛了一圈幼儿园，又见过幼儿园里的老师，询问过他的意见，见他愿意以后在这里读幼儿园后，便去给他报名- 回到家属院，已经是傍晚。 冯敏下班回到家，看到他们回来了，高兴地问：“今天报名顺利吗？租的房子怎么样？合适吗？烛烛去幼儿园报名了吗？” 顾溪一一回答，“报名挺顺利的，烛烛也去幼儿园报名了，和我一样，过两天就去上学。房子挺好的，家具齐全，只要收拾行李过去就行，明天我们打算搬东西过去，看看有什么缺的，顺便也一起买了。” 冯敏道：“那行，明天我和小王一起过去看看，帮你们搬东西。” 孩子要在外独立，她多少不放心，要亲自去瞧瞧才行。 等他们搬过去后，王婶也会过去帮忙照顾孩子，给他们做饭，有王婶在，他们才能放心。至于家里，重新再请个保姆就行，这不算什么难事。 沈明嵘跟着跑了一天，心里有些想法，和他妈说：“妈，不如我转校到京大附近的高中，晚上我就能住溪姐那里，你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冯敏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儿子，“你这边读得好好的，干嘛要转校？你现在已经是高一，九月就高二，就算转过去也读不了多久，就在这边待着。” 沈明嵘仍是不死心，“溪姐搬到那边住，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容易被坏人盯上，不如我过去陪他们，有我这大男人在，小偷和坏人也不敢上门。” 正在玩积木的沈烛烛抬头说：“小叔，烛烛也是男人！” “乖啊，你现在是小男孩，不是男人。”沈明嵘摸摸孩子的脑袋，让他别插嘴。 冯敏都要被他逗笑了，不过仍是拒绝他。 小儿子读的是军区这边的高中，教育方式和外头的那些高中不一样，加上小儿子以后打算考军校，哪能让他胡来。 第157章 第 157 章 第一更 翌日, 冯敏和王婶一起过来，帮忙搬东西，顺便收拾房子。 其实屋主已经将房子收拾得很干净, 只要打扫灰尘，然后铺上他们从家里带过来的被子、席子等物品就行。 接下来是去附近买生活用品, 还要买锅碗盆瓢这些东西。 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忙活着, 进进出出, 引来周围不少邻居的注意。 这年头讲究远亲不如近邻, 邻里之间的关系很和睦，得知他们搬过来, 便带了自家的一些吃食上门问候, 互相介绍一番。 听说顾溪是京市大学的学生, 周围的人都不意外, 毕竟这里离京市大学很近, 用后世的说法, 相当于学区房, 有些像顾溪这样不方便住在学校宿舍的，会在附近租房子。 有个邻居大娘说：“巷子进来的第三家，那家人中也有一个是京市大学的学生。” 顾溪很快就知道巷子第三家的京市大学的学生是谁。 她和沈明峥买东西回来, 路过时, 正好看到第三家的门打开，昨天见过的吴美文牵着两个孩子走出来。 当看到路过的顾溪时, 吴美文愣了下, 脱口道：“顾同志。” 顾溪也是一脸惊讶，看了看门号，问道：“吴同志，你们住在这里？” “是、是的。”吴美文似是不太适应与人交流, 用带着浓浓口音的普通话，有些紧张地说，“这是瑞哥的一个堂叔的房子，他是京市大学的教授……” 正说着，就见陈芸笙从屋里出来，看到顾溪也很惊讶。 得知顾溪在附近租房，她笑道：“哎，挺有缘的，原来你们也住这边。”说着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坐坐。 “不坐了，我们还要打扫房子，下次有空再聊。”顾溪委婉地拒绝。 陈芸笙听后也没勉强，说等有空再登门拜访。 顾溪没将陈家兄妹住在这边的事放在心上，她和陈家兄妹没什么深仇大恨，虽然做不成朋友，但也不至于交恶。 彼此算是那种见面能打招呼、说几句话的熟人类型。 既然大家都住在这边，那当邻居处着便行。 只是没想到，他们搬过来的第二天，吴美文会带着两个孩子登门拜访，给他们送了些自家做的春菜团。 顾溪请他们进来，看向陈家的两个孩子，他们和陈瑞安很像，皮肤很白，只有那双眼睛像他们妈妈，灵气十足，格外的可爱。 吴美文容貌不出众，唯有这双眼睛，也是她最出色的地方，让她看着多了些灵气，若是皮肤养白些，再倒饬倒饬，绝对是个清秀佳人。 “顾同志，不好意思，打扰了。”吴美文紧张地说。 顾溪朝她笑了笑，见沈烛烛好奇地盯着对面的两个孩子，笑道：“没什么，大家都是邻居，不用这么客气。”然后拍拍儿子的脑袋，问道，“这两个孩子多大了？” 陈芸笙说：“他们是春天出生的，快要满四岁，姐姐叫陈墨文，弟弟叫陈墨武。” 顾溪笑道：“那他们比我家烛烛t?要大半岁，是哥哥姐姐。” 今天只有王婶和顾溪、沈烛烛在家，王婶见有客人过来，给两人泡了茶，还给孩子准备了一些容易消化的奶糕，再将客人送过来的春菜团拿去热了热，装盘子端过来。 沈烛烛和龙凤胎很快玩起来，能看得出龙凤胎的家教很好，进来后没有乱跑，乖巧地叫人，甚至看着有些胆小，不敢随意碰别人的东西。 顾溪让吴美文多坐会儿，让三个孩子一起玩。 她希望沈烛烛有同龄的玩伴，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他们刚搬到这边，以后还要在这里住个几年，对周围的邻居还不熟悉，不知道其他家里的孩子怎么样，看陈家这对龙凤胎不错，并不阻拦自家孩子和他们玩。 吴美文见年纪小的沈烛烛主动给两个孩子递玩具，和他们一起玩时，十分高兴，说道：“墨文、墨武是早产的，以前身体不太好，直到这一年才好些，来到这边也没什么玩伴……” 自从来到京市后，许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两个孩子越发的胆怯，几乎都不怎么爱出门，也没有什么玩伴，成天关在家里。 出门也都是紧紧地黏着大人，也不和同龄的孩子玩。 看到他们今天愿意和沈烛烛玩，吴美文觉得应该是沈烛烛这孩子长得漂亮可爱，让同龄的孩子愿意亲近他，和他玩。而且沈烛烛看着就是个乖巧文静的孩子，不会像一些熊孩子一样顽皮，心里多少有些放心。 顾溪和吴美文聊了聊，得知陈瑞安夫妻俩住的地方是陈瑞安一个堂叔的房子，他原来是京市大学的教授，曾经被打为黑五类，直到去年平反，回来后上头将房子还给他。 他孤家寡人一个，如今住在学校安排的教师宿舍里，不想让房子空着浪费，也不想租出去让人随便糟蹋，便给侄子夫妻俩住，也方便吴美文带孩子过来陪读，不至于让夫妻俩分隔两地，孩子见不到爸爸。 顾溪暗暗点头。 看来陈瑞安挺有责任心的，下乡后在当地结了婚，并没有像其他的知青返城后和乡下的妻子离婚，而是将妻子和孩子都带到京市，甚至放到身边一起照顾。 “你们家墨文墨武去上幼儿园了吗？”顾溪又问。 “我和瑞哥商量，准备等下个月，天气暖和些，再送他们去幼儿园。”吴美文说道，“他们的体质比较弱，像这种天气，要是照顾不好，很容易生病。” 然后又问沈烛烛是不是已经上幼儿园，送的是哪个幼儿园。 “就在巷子出去，最近的那家幼儿园，离这边比较近的。” “我们也看中了那家。”吴美文高兴道，“那里的环境挺不错的，听说里头的老师有几个是京市大学教授的爱人，对待孩子很有耐心，很会教孩子……” 提到这个，她说得很多，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从在京市大学当教授的堂叔那里打探到不少消息。 顾溪没想到还能得到这些消息，对沈烛烛要上的幼儿园也放心一些。 两人随意聊了些，顾溪问吴美文离开家乡，来到京市习不习惯，虽然两人并不熟悉，但想到吴美文离家千里，来到陌生的大城市，心里也有几分怜惜。 “确实不太习惯。”吴美文老实地说，肤色微黑的脸露出几分窘迫之色，“不过还好，有瑞哥、芸笙在，两个孩子也在身边，还算不错的。”想到什么，她的双眼微微发亮，“等墨文墨武去上学后，我打算去找份工作来做。” “诶？你要找什么工作？”顾溪有些意外。 “还不确定。”吴美文微微摇头，“瑞哥和芸笙都很支持我，到时候我先在附近看看，希望能兼顾到家里，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顾溪道：“也对，现在国家政策不同了，想必找工作挺容易的，不像以前那么难。”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吴美文欢喜地点头，觉得自己和顾溪很有共同的话题，“我还特地找人了解咱们住的巷子附近的情况，我觉得有好几种工作能做……”- 直到时间差不多，吴美文终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回到家，发现陈瑞安兄妹俩已经回来了。 陈芸笙搂着两个侄子侄女，问道：“嫂子，你们刚才去哪了？” “去顾同志那儿，给她送春菜团。”吴美文将今天去顾溪那里拜访的事和兄妹俩说了说，高兴地道，“顾同志果然是个很好的人，不仅用心招待我们，还陪我聊了很久，都不介意我说话有口音……” 她的普通话不标准，带有很浓的家乡口音，来到京市后，遇到不少用异样眼光看她的人。 但先前和顾溪聊天时，她一点也不嫌弃，始终笑意盈盈的模样。 吴美文终于明白，为什么丈夫和小姑子遇到顾溪时，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想必他们真的很喜欢她吧。 陈瑞安兄妹俩倒是不意外，听她语气轻快地将今天去拜访顾溪的事和他们说，两人都很为她高兴。 这是吴美文来到京市后，第一次主动带孩子去拜访邻居。 她的胆子其实不小，只是在陌生的地方，有些放不开。 撇开其他的不谈，顾溪的儿子和他们家两个孩子年岁相当，要是能玩在一起，两个孩子也算是有伴，他们是支持的。 两个孩子看到爸爸和姑姑，很高兴地和他们说，想和沈烛烛一起去幼儿园。 “烛烛会背好多诗，会认很多字，会算术、会画画、会下跳棋、会做风筝……” “他还会蹲马步！”陈墨武大声说，“是烛烛爸爸教他的，他爸爸是军人。” 姐弟俩掰着自己的手指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可见今天沈烛烛带给他们的震憾很大，明明姐弟俩年纪比沈烛烛大，这会儿却有种将沈烛烛当老大的意思。 没办法，比他们懂得多的，那就是老大。 陈芸笙一脸惊奇，“顾溪的孩子居然懂这么多？那孩子果然像顾溪，不仅长得像，这份聪明劲也像。” 她自然支持侄子侄女和沈烛烛一起玩，小孩子就应该快快乐乐的。 ** 有孩子作桥梁，同住一个巷子的两家不知不觉熟悉起来。 顾溪也从中知道，陈芸笙考上的大学离京市大学挺近的，所以她也和兄嫂一起住在这边； 还知道当初陈瑞安是为了照顾好妹妹，选择和吴美文这个大队长的女儿结婚，不过他算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既然结婚了，就要照顾她一辈子，夫妻俩又生了对龙凤胎，现在感情挺不错的。 顾溪终于从陈芸笙这里得知顾远征脸受伤的原因。 当年顾远湘满怀欢喜地下乡，要去找陈瑞安，哪知道陈瑞安已经结婚，娶的还是一个比不上她的农村姑娘。 她为了陈瑞安拒绝顾远扬的安排，和二哥一起来到这偏僻又落后的山村，实在不甘心，想找陈瑞安问清楚，也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然而陈瑞安为了避嫌，不想让人误会，不愿意单独见她。 顾远湘依然不肯放弃，趁着陈瑞安有天进山里采药，硬是偷偷跟过去，半路遇到吴美文，吴美文拒绝告诉她陈瑞安去采药的地方，导致她在山里迷了路，遇到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二流子，差点就…… 顾远征为了救她，被那些二流子打伤，在脸上留下一道狰狞的疤。 顾溪听得十分无语，怪不得过年在舅舅家见到顾远征二人时，两人的气氛这么奇怪。 想必顾远湘已经后悔了，而顾远征心里也留下疙瘩，无法和顾远湘再当一对亲密的兄妹。 第158章 第 158 章 第二更 开学一周后, 顾溪已经习惯京市大学的节奏。 作为高考恢复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学生，所有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学习十分刻苦, 几乎将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都用来读书，每天在路上都是来去匆匆, 赶往校园里的各个地方学习。 料峭的春寒也无法阻挡他们学习的热情。 受到这种学习氛围的影响, 顾溪和徐怀生也学得很刻苦, 舍不得浪费一点时间, 就连晚上回到家，也会多读一会儿书才肯睡觉。 不过再忙, 顾溪也会抽些时间陪孩子, 关心他每天的生活。 和妈妈一样, 沈烛烛也逐渐习惯幼儿园的生活, 觉得去幼儿园挺好玩的, 学校里有很多同龄的小朋友, 各种各样性格的都有, 让他觉得挺有趣的。 就是这些小朋友比较幼稚，什么都不懂，上课时, 老师让他们以玩乐为主, 而且老师教的东西，他早就会了, 妈妈都有教过他。 这让t?沈烛烛小朋友很不习惯, 他喜欢学习，喜欢汲取各种各样的知识，通过学习来了解这个世界。 每天在幼儿园里憨吃憨玩，短时间还好, 几天过去，他就有些闷闷不乐。 大概老师也发现沈烛烛的问题，于是想了个法子，让沈烛烛给同学们当小老师，不管是学习还是玩游戏，让他教其他小朋友，还让他给同学们讲故事…… 沈烛烛年纪虽然不是幼儿园里最大的，但他却是懂得最多的，而且力气也很大，轻易就赢得所有大孩子、小孩子的崇拜，小朋友们都喜欢和他玩，很听他的话。 老师发现，有沈烛烛小朋友在，孩子们更乖巧听话，也更好管理了。 沈烛烛觉得这样挺好的，大家都一起学习，他也能让老师教他更多知识。 因为妈妈经常给他讲故事，各种生动有趣的科谱小故事，他能一一将故事复述出来，有时候连老师们都听得入迷- 如此繁忙的学习生活中，顾溪有好些天都没见到沈明峥。 她没问他去哪里，心里琢磨着，估计是有什么任务吧，说是有一个月的假期，不可能真的无所事事，作为军属，她早已经习惯了。 周六傍晚放学，徐怀生回项家，顾溪则和王婶带孩子一起坐公车回军区大院。 下车的时候，顾溪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人，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看过去，那道身影已经汇入周围的人流之中。 “溪溪，怎么了？”王婶牵着孩子，转头问道。 顾溪看了眼街道上如织的人流，摇了摇头，“没什么。” 回到军区大院，沈重山、冯敏、沈明嵘都已经回到家。 沈明嵘欢喜地跑过去抱起沈烛烛，和他亲亲抱抱举高高，叔侄俩玩得很高兴，屋子里都是他们的笑声。 顾溪看了看家里，发现沈明峥不在，坐到冯敏身边问道：“妈，大哥不在家？” “不知道，最近没怎么看到他，可能有什么事吧。”冯敏摇头，儿子在做什么她也不太清楚，很识趣地没去问。 顾溪也只是问了一句，得知明峥不在家便作罢。 晚上，哄睡孩子后，顾溪也跟着睡了。 睡到三更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搂住自己，她往对方怀里蹭了蹭，含糊地呢喃：“大哥……” “嗯，我在。” 黑暗中，沈明峥搂紧她，在她额头吻了吻，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她的意识很快就陷入更深沉的睡眠。 一夜好眠，第二天顾溪起床时，沈明峥已经不在了。 她有些遗憾昨晚睡得太死，原本想见到他时，和他说昨天在街上看到的人的，虽然可能是她眼花，不太确定，但觉得这种事还是和他说一声比较好。 中午的时候，顾溪得知有人来找自己。 她有些疑惑地出去，在军区大院的门岗那里看到顾远征，他穿着一件厚重的棉衣，站在风中，脸侧向旁边的行道树，尽量减少与旁人对视。 顾溪有些惊讶，走过去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她心里纳闷，虽然她不待见顾远征这个人，但不得不说，这人很识趣，意识到她不喜欢顾家人后，他不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 “溪溪。” 看到她，顾远征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不过他到底记得她不耐烦和他们废话，便正了正神色，朝她走近一些，低声道：“远辉回来了。” “啊？”顾溪先是一怔，然后恍然。 看到她脸上的神色，顾远征心头发紧，“难道，你也见到他了？” 顾溪默默点头，说道：“昨天好像在街上看到他的身影，不过只有个侧脸，当时不太确定，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就确定了。” 她没有忘记顾远辉还在劳改，还有十年才能回来，这种时候他出现在京市，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偷跑回来的。 顾远征的神色变得凝重，如果顾远辉只是出现在他们租的房子附近，还可以说是想念亲人，偷偷回去看望妈妈和哥姐，但他居然还出现在顾溪身边，让他不得不怀疑，顾远辉是不是想报复顾溪。 虽说顾远辉被送去劳改和顾溪没什么关系，但顾溪结婚前的那两个月，在家里闹的一通，顾远辉被她狠狠地毒打教训过，绝对会怀恨在心。 以前顾溪逆来顺受，只有被顾远辉欺负的份，直到她终于忍无可忍，轮到顾远辉被她教训，狠狠地压制了两个月，到顾溪结婚后才得以解脱。 这对顾远辉而言，这绝对是个奇耻大辱，能让他记恨一辈子。 顾远征虽然不愿意将亲生的弟弟想得这么坏，可想到顾远辉还在农场劳改，却突然偷偷回京，难免会多想。 这些年的遭遇，让他不再天真，他知道人性的黑暗，当人坏起来能有多可怕。 他也怕顾远辉真的对顾溪不利，特地过来和她说一声。如果只是他想多了还好，要是顾远辉真的要做什么…… 比起顾远辉，他更心疼顾溪。 顾家没有对不起顾远辉，但顾家一直对不起顾溪，若顾远辉要报复顾溪，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顾溪听后，说道：“我知道了，这事谢谢你。” 讨厌顾家人是一回事，顾远征特地过来和她说一声，这个情她也领。 顾远征看她冷淡的模样，心头苦涩，勉强道：“没什么，我也希望远辉不要做坏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赶紧回农场劳改……” 他能做的有限，心里希望家里的人都好，可也知道，顾家已经回不去曾经。 送走顾远征，顾溪回到家。 冯敏问道：“是谁找你？” 顾溪便将顾远征说的事告诉她，让冯敏当场变了脸，十分紧张，赶紧去书房找沈重山。 沈重山听说这事，并不意外，见她满脸焦急，安抚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赶紧处理了，万一他对溪溪和烛烛不利怎么办？烛烛还是个孩子呢，这太危险了。”冯敏心急之下，都不想让孙子回去上学，“要不，这段时间就让烛烛在家里住着，等顾远辉被捉起来再回那边。” 沈重山不知道怎么说，说道：“你放心，烛烛那边有人保护。” “诶？”冯敏神色一顿，扭头看他，突然想起最近不见身影的儿子，心里了然，“是明峥安排的？” 沈重山点头，虽然不好和她透露什么，但也能隐晦地表示，这段时间，其实儿媳妇和孙子身边都有人跟着保护，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冯敏虽然仍是不放心，但也知道这事可能牵涉到什么，只能在心里叹气。 等顾溪和沈烛烛回学校附近的房子时，她拉着顾溪一再叮嘱，又对孙子说：“烛烛，如果遇到不认识的人，一定不要和他们走，知道吗？” 她很怕太过聪慧的孙子自作主张，一点也不知危险，跟着坏人一起走。 沈烛烛点头，“奶奶放心，我不会跟陌生人走的，妈妈说这是不对的。” “你妈妈说得对，这行为是不对的，是坏孩子的行为。”冯敏赶紧道，“你还小呢，要是遇到坏人，应该交给大人处理，不需要小孩子做什么，小孩子只要乖乖躲起来就行。” 沈烛烛认真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溪见冯敏一再叮嘱，心里有几分明悟，对出现在母子俩身边的陌生人更警惕。 虽然从沈重山夫妻俩的态度知道，他们身边一定有派人过来保护，可想到暗地里窥伺的人，难免又担心起来。 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担心孩子太小，会遇到什么危险。 顾溪也想了很多，猜测顾远辉可能不是单纯回来报复自己，或许他回京还有什么事，而且他能从农场逃出来，绝对有人帮他，要不然他这一路上的吃住怎么解决？哪里来的钱供他生活？ 心里虽然警惕，顾溪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依然过得很有节奏的忙碌生活。 顾溪也私下叮嘱徐怀生，让她小心些，没事不要一个人待着。 她也担心，幕后盯着他们的人，肯定会查她的人际关系，万一对方要对她的两个妹妹出手…… 徐愿生那里暂时不用担心，有项长川跟着，项长川的假期还有半个月。 徐怀生和她一起住，两人一起上学回家，过着家和学校往来的两点一线的生活，只要不单独外出，应该没什么事。 “大姐，怎么了？”徐怀生很不解。 顾溪将t?她和顾远辉的恩怨简单地说了说，又说看到顾远辉偷偷回京，可能想要报复自己的事告诉她。 “他知道我和你的感情好，或许会对你出手，以达到报复我的目的。” 徐怀生瞪圆了眼睛，这是她所不知道的事，她光知道大姐和顾家的那些血缘亲人关系不好，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她气红了脸，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你？” 明明大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偏偏顾家人不珍惜她，还这么对待她……怪不得大姐对顾家人没什么感情，平时也不怎么提他们。 顾溪笑了笑，“都过去了，我已经不在意了。”然后又正色道，“你一定要小心，在学校里要跟紧身边的同学朋友，别一个人待着。” 徐怀生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心起来，“那烛烛不是很危险？” “没事，我爸有派人保护烛烛。” 徐怀生想起大姐夫的家庭，以沈伯伯的身份，肯定会派人保护好自己的孙子，应该不用担心。 这么看来，要是顾远辉真想报复她姐，好像只有自己是最容易下手的。 她开始有了危机感，暗暗决定不能拖累大姐—— 作者有话说：努力向完结奋进[让我康康]《 》 第159章 正文完 第159章 第 159 章 正文完 过了几天, 顾溪终于在这日放学回家时，见到难得在家的沈明峥。 父子俩坐在天光未暗的屋子里玩拼字游戏，沈烛烛带着肉漩涡的小手拿着标着拼音和偏旁的木片, 正在认认真真地拼字。 “大哥！”顾溪看到他很开心地扑过去，丝毫不在意妹妹和孩子在场, 直接扑到他背上, 双手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膀, 唇凑到他耳边呵着气, “你几时回来的？” 沈烛烛拼好一个字，抬头说：“是爸爸接我放学。” 沈明峥的耳尖泛红。 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 在外头向来很正经, 自从孩子懂事后, 很少会在孩子面前和媳妇做这种亲热的事。但被她这么搂着, 也舍不得推开她, 只能故作镇定地继续坐着, 背脊挺直, 让她能靠稳。 虽然性子很传统，但如果她主动，他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和顾溪一起回家的徐怀生看到这一幕, 也有些不好意思, 放下东西赶紧回房学习，不去打扰他们。 她也知道大姐夫不在这几天, 大姐挺想他的, 想到大姐夫下个月就要南下，以后夫妻分隔两地，更加不愿意打扰他们难得的相处时光。 “真的呀？”顾溪故作吃醋道，“原来爸爸现在只爱烛烛, 都不爱我了，居然只接烛烛放学，不来接我。” 说着她将脸埋在沈明峥颈项，一副伤心极了的模样。 沈烛烛：“……” 沈明峥：“……” 父子俩都被她惊呆了，沈烛烛小手拿着木片，双眼睁得溜圆，以为妈妈伤心了，有些急地说：“那、那下次，我和爸爸一起去接妈妈放学。” 顾溪声音闷闷的，“真的吗？不骗我？” “真的，我们一起去接妈妈放学。”沈烛烛保证。 顾溪这才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夸道：“我就知道，烛烛是好孩子。” 沈烛烛挺了挺胸膛，看妈妈笑了，他也咧嘴笑，暗暗松口气。 太好了，妈妈没有伤心到哭。 沈明峥哪里看不出孩子又被他妈忽悠了。 孩子虽然聪慧，但架不住年纪还小，加上关心则乱，很容易被当妈的忽悠，不管多少次，总会被妈妈骗到。 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发现她居然伸手捏他的耳朵时，耳尖已经红得发烫，严肃地轻咳一声。 顾溪笑眯眯的，拉了一张小凳挨着他坐，整个人几乎都蹭到他身上。 没办法，多日不见，实在太想他了。 在外正经严肃、不苟言笑的沈旅长，这会儿只能无奈地正襟危坐，由她没形象地靠着，甚至坐得更端正一些，方便她靠着。 王婶做好饭，过来叫他们吃饭时，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好笑。 不过她可不是那种古板的长辈，不会对年轻夫妻的亲热指指点点，笑呵呵地说：“饭做好啦，都过来吃饭吧。” 夫妻俩这才起身，带孩子去洗手，一起吃饭。 饭后已经是暮云合璧，夫妻俩踏着暮色，带着孩子出去散步消食，直到天边最后一丝暮色消失，回家洗漱休息。 沈明峥今天难得在家，顾溪没坚持学习，洗完澡后就哄孩子睡觉，早早地上床，躺被窝里等他。 等沈明峥回房，便见她披散着一头秀发，人拱在被窝里看书，毫无形象可言。 他无奈道：“溪溪，别这样看书，眼睛会坏的。” 至于她没形象的样子，落在他眼里，是闲适意趣，十分可爱。 顾溪听话地将书放下，说道：“我平时不这么看书，这不是等你嘛。” 沈明峥嗯一声，掀开被子上床，“烛烛呢？” “在婶子那儿，今晚让婶子陪他睡。”顾溪往他怀里靠，拉着他温暖宽厚的手，认真地问，“大哥，你今天怎么突然接烛烛回家，是不是烛烛那边有事？” 沈明峥神色一顿，不意外她的敏锐。 他伸手将人揽到怀里，轻抚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没事，保护烛烛的人拦住了，没有惊扰到那些孩子。” 这段时间，派去保护孩子的人有好一些，不仅有他安排的，也有他爸安排的。 顾溪认真地问：“真的没什么事吗？” “没事的。”他保证道，忙了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收网，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然而顾溪有些神思不属，虽然他保证没事，但当妈的哪里真的能放心自己的孩子？只要想到暗地里有人对她的孩子虎视耽耽、不怀好意，就算孩子身边派一个师去保护，当妈的也不放心啊。 顾溪道：“大哥，不如我去将那些人引出来吧。” “不行！”沈明峥想也不想地说，说完后又无奈地道，“你知道什么？” 虽然知道她很敏锐，有所猜测，但也没想到她居然能猜出来。 顾溪道：“周六回去时，我好像见到顾远辉，原本还想和你说的，哪知道晚上我睡太死，醒来后又不见你的身影。周末那天，顾远征来找我，说顾远辉从农场跑回来了……” 沈明峥默默地听着，这些他已经从爸那里听说。 “……顾远辉讨厌我、对我有极深的恨意，和你结婚前的那两个月，我没少打他、骂他、折腾他，他肯定是恨死我了，既然他连越狱这事都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肯定不会放弃报复我的。” “不过，他是个没用的废物，能这么顺利地从农场逃出来，肯定有人帮他，虽然不知道帮他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但他们能挑上这么一个废物，只怕对方的目标和顾远辉的亲人有关。” 顾溪分析道：“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目标。” 只是不知道是纯粹和她有关，还是和她身后的沈家有关，她觉得哪个都有可能。 沈家不是没有仇人，再加上沈家的特殊性，只怕连敌特都会盯上他们，要是他们将她当成目标威胁沈家，也挺能理解的。 沈明峥听后，叹了口气，虽然一些任务内容不能和她说，但事关她的，倒是能透露些许：“这事确实和你有关。” 顾溪先是茫然，在他的提示下，很快就明白了。 这些年，要说她干了什么能让人报复的事，肯定是和那年领导亲自发给她、让她当传家宝一样收藏的那枚奖章有关。 这事也涉及到方穗禾。 当年从人贩子那里救下方穗禾，她一点也不后悔，这几年，她和方穗禾一直保持联络，给彼此写信寄东西，成为很好的笔友。 或许是受到她的影响，方穗禾这几年一直没有放下学习，就算后来结婚生孩子，也坚持学习。在高考恢复时，顾溪给她寄了学习资料，方穗禾也不负重望报名去参加高考，考中省城那边的一所大学。 顾溪很喜欢听到这种消息，看到像方穗禾这样的女孩没有放弃学习，不断地进步，考上大学，走出农村，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很高兴。 “……当年那事确实有漏网之鱼，还涉及到一些境外势力，形成一条走私链，这几年上头也一直在暗中探查，直到去年高考恢复后，因为政策的变化，倒是有些东西浮出水面……当年是我带人去剿灭了人贩子团伙，他们想要报复我，对我的妻子孩子出手是最好的。” 顾溪啊了一声，“所以我其实还没暴露的？t?” 潜伏在外的人贩子原来还不知道，当年是因为她才导致人贩子团伙被剿的？ “对。”沈明峥笑道，“你确实没暴露。” “那就更好了，既然他们不知道我的情况，那不如由我出面引蛇出洞，赶紧将这事解决，我不想烛烛身边潜伏着危险的人，他还小呢。” 说到底，她最担心的是孩子，孩子那么小，要是被那些穷凶极恶的人贩子盯上报复，她不敢想象后果。 沈明峥仍是摇头，没同意这事。 顾溪厮缠了他大半夜，直到困到睡去，也没能让他点头同意，差点被他气到心梗。 以前有多喜欢他这种原则性，现在就有多讨厌，关键时候都不懂得变通。 翌日，见顾溪还在生气，沈明峥也有些无奈。 送人出门时，趁着天色未亮，他将人拉到怀里抱了下，说道：“溪溪，这不是原不原则性的问题，是我不能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我不会有危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力气。”顾溪不满地说，“我还和你学过几招。”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了。 沈明峥低头在她额头吻了吻，纵使知道，但他赌不起。 他这辈子所盼的，不过家人平安健康，她开心快乐，这是他努力的动力，纵使日后夫妻分隔两地，彼此相隔千万里，只要知道她好好的，他便能安心。 徐怀生识趣地在门外等着。 等了会儿，见她姐扶着自行车出来，板着脸，仿佛被谁气到，有些好笑。 她劝了一句：“大姐，姐夫也是关心你，你别和他生气。”虽然不知道夫妻俩有什么矛盾，但以她的经验，这么说准没错。 果然，就见顾溪气道：“我知道，要不是知道他关心，我早就揍他了。” 顽固的男人，气得她想揍人。 徐怀生哈哈地笑，丝毫不担心，她姐可舍不得揍。 知道自己的力气大，但她姐从来不会滥用自己的怪力，将之收敛起来。 两人迎着晨曦的光，骑自行车朝学校而去。 ** 顾溪知道沈明峥不欲让她去冒险，但这么拖着也不行。 她琢磨了几天，决定还是主动出击。 下午放学，顾溪难得不在学校里多待，而是先将徐怀生送回家，让她带书和资料回去，在家里学习，然后她出门，去附近逛逛，顺便去买菜。 徐怀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很是紧张，“大姐，你一个人能行吗？” “咋不行？”顾溪拍拍她的肩膀，“我只是去附近买个菜，不用王婶多走一趟，又不做什么。” “真的？”徐怀生狐疑地看她，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想着附近卖菜的菜市场人挺多的，就算有歹徒想当众出手，也不敢在这种地方做得太过分吧。 巷子的附近有一个小型的菜市场，是菜贩子们聚在一起形成的，方便附近的居民买菜，每天早上和傍晚下班这段时间，来买菜的人很多。 连续几天，顾溪都主动去买菜，在菜市场附近多绕绕。 有时候会遇到一些邻居，也会遇到带着两个孩子去买菜的吴美文，彼此打个招呼。 这天，顾溪买完菜，刚从菜市场出来，习惯性地朝人群张望搜寻，就看到不远处隐藏在人群中的一道身影。 她的目光一利，想也不想地朝那边走过去。 对方反应也快，发现她朝这边来，第一时间就跑，顾溪见状也跟着跑起来，一边追一边叫：“顾远辉，你给我等着！” 好不容易又等到顾远辉出现，顾溪哪能轻易放过他，情急之下，也不管手里拎着的是什么，直接朝顾远辉砸过去。 她的力气大，东西能扔得老远，再加上准头也不错，手里的菜篮子就这么砸到顾远辉身上，将他砸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顾溪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顾远辉扑过去，整个人如离弦的箭砸在他身上。 周围的人都惊住了，一时间似乎没反应过来。 顾溪扑在顾远辉身上，将想爬起来的人又压得往地上一趴，痛得闷哼出声。 就在这时，一道敏捷的身影出现，拿着刀子朝顾溪挥过去。 没等对方得手，又有一个身手矫健的人出现，迅速擒住要攻击顾溪的人，两人当场打起来。 周围的百姓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看到这一幕，怕被波及，赶紧散开。 附近巡逻的公安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一边大声吆喝着疏散人群，一边问发生什么事。 只是那两人打得难分难舍，没有带武器的巡逻公安根本没办法出手。 顾溪已经缓过来，先是一拳朝挣扎的顾远辉击过去，将他打晕，抓起旁边的菜篮子当武器，跳起身帮忙打架。 她也不知道这两个哪个是敌哪个是友，只知道肯定有一个是沈明峥安排的人，于是她冲过去，用篮子格开他们，一人给一拳，将他们都打倒在地，然后摁住。 所有人：“……”这女同志真是太猛了。 被打倒在地的两人也很懵。 一个身材精瘦、长相平凡，属于丢到人群中就很难会注意的类型；一个同样很精瘦，普通的国字脸，眉宇间有股凛然正气，是顾溪很熟悉的特征，那是属于部队出身的人才有的正气。 这会儿，她终于能分清楚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说道：“抱歉啊，这位同志，刚才分不清你们，只好一起动手了。” 被顾溪放开的同志难得沉默了下，说了句没关系，接过她手里按着的男人。 他扣着地上的男人，取出身上的证件，朝公安道：“我们正在办案。” 公安看清楚他手里的证件，神色一凛，赶紧帮忙将人控制起来，连地上被顾溪打晕的顾远辉也一并控制住。 ** 一个小时后，顾溪在一处秘密的房子里看到匆匆忙忙赶来的沈明峥。 沈明峥在来的路上已经得知发生什么事，看到她在这里，并不意外，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眼睛紧紧地锁住她，确认她的脸色红润，没受什么伤，总算放心。 顾溪有些紧张地站起身，尴尬地打招呼：“大哥，你来啦……”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但此时面对他，莫名地有些心虚。 沈明峥深吸口气，虽然想说点什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进了里头的屋子。 顾溪目送他进去，摸了摸嘭嘭乱跳的心脏，重新坐下来，飞快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哄人。 旁边守着的两名战士互视一眼，当作没看到夫妻俩的眉眼官司。 这时，一名穿着军装的女同志过来，并给顾溪端来一杯温水。 “谢谢。” 顾溪赶紧起身，双手接过。 军装女人朝她笑了笑，温声说：“顾同志，不必这么紧张，坐呀。” 顾溪回了一个紧张僵硬的笑，坐下来时莫名地不敢坐实。 面前的这位军装女人年纪已经不小，约莫五十岁，眼角有皱纹，但她的精神很好，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和积威甚重的沈重山有得一拼，让人莫名地不敢造次。 军装女人随意地和顾溪聊了聊，她的语气很温和，让人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她问了顾溪一些基本的问题，例如家里的一些事，学习的情况，周围的同学朋友等，顾溪也都老老实实、一一回答，她觉得这种事上头应该查得很清楚，没什么不能说的。 就在顾溪放松时，军装女人说：“顾同志这次又立了大功！你的反应很灵敏，力气，嗯……也很大，听说刚才你一拳将他们都打倒在地，医生说小秦有些骨裂，需要养段时间……小秦就是先前负责捉人的同志……” 顾溪头皮发麻，噌的又站起，慌忙道：“对不起，我、我当时分不清敌友，怕弄错了，只好将他们都打倒，省得被敌人跑了……” 她不断地道歉，知道很对不起那位同志。 那两人当时动手太快，交缠在一起，加上两边都是潜伏的，选择的都是容貌都不怎么出众的，她分辩不出哪个是自己人，只好出此下策。 虽然法子很笨，但人没跑掉。 军装女人见她慌得满头大汗，宽慰道：“你别怕，没有怪你的意思，幸好你当时……才能顺利地捉住他们。” 顾溪还是心中难安，愧疚地说：“那位秦同志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送去医院？医疗费这些尽管和我说，我会赔偿的……” 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人家在做任务，暗地里保护她，她却将人打伤，就算事出有因，还是让她很愧疚。 军装女人忍不住笑了，安抚她几句t?，让她不用愧疚，这样的伤不算什么，休息几天小秦就能好，并且表扬了她，说她行事果断，是巾帼英雄，又问她的力气有多大。 “我也不太清楚。”顾溪挠了挠头，面对威仪不失慈祥的领导，让她很拘谨羞涩，腼腆地说，“我的力气从小就这么大，可能是以前是干农活干出来的……” 军装女人自然知道顾溪的所有资料，详细得连她三岁时第一次做饭，因为烧火不熟悉，不小心火燎了下徐大贵的裤脚，被徐大贵一巴掌打得耳朵出血的事都有。知道她从小被抱错、在乡下长大，力气确实也很大，和男人一样下地干活，能轻松扛起一百斤的谷子送去打谷场…… 想到她小时候的经历，再看她现在窘迫愧疚的模样，军装女人心里也不免感慨：听说她学习能力很强，会写文章、会画画，友爱家人朋友，还考上京市大学…… 幸亏当年沈家人将她带回城，不然就这么在农村里蹉跎一辈子，实在可惜。 不久后，沈明峥从里头出来。 见到和顾溪说话的军装女人，他的神色一顿，走过来朝她敬礼。 军装女人起身，也回了一个礼，含笑道：“明峥，辛苦了，这次顾同志又立了大功，多亏她才能将他们捉住。” 沈明峥看了顾溪一眼，见她缩起脑袋，一副心虚的模样，他心里叹气，说道：“首长，这是应该的！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去吧。”军装女人笑道，“让顾同志回去好好休息，今天她辛苦了。” 顾溪感激地朝她笑了笑，想到什么，小声地问：“那个顾远辉，我能见见他吗？” 军装女人和沈明峥纷纷看向她。 见状，顾溪忙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见他。” 军装女人朝她和气地笑了笑，转身进了里头的房间。 沈明峥也带着顾溪离开- 回到家，天色已经彻底地暗下来。 家里的人都等得很焦急，直到发现他们平安回来，总算松口气。 “妈妈、爸爸！”沈烛烛朝他们扑过去。 沈明峥将孩子抱起，顾溪对担忧的王婶和徐怀生说：“没什么事啦，就是先前出了点意外，现在已经解决，我挺好的。” 徐怀生拉着她左看右看，确定她真的没事后，说道：“听说菜市场那边出事，有人看到你被公安带走了，我们真是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 说到最后，她哽咽出声，同时后悔让她姐去冒险。 早知道她应该跟过去的，就算帮不了什么，也能躲在后头帮忙盯着。 顾溪少不得一阵安慰，并赌咒发誓自己以后不会再去冒险——反正以后应该也没这种事了，总算将妹妹和王婶安抚住。 至于沈烛烛，年纪还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察觉到妈妈这次好像干了什么大事。 沈明峥将顾溪送回来后，没有在家里多待，抱了抱妻儿，踏着夜色离开。 顾溪目送他离去，心知今天捉到的那两个人只是个开始，估计还有其他的后续工作，沈明峥还要继续忙。 她叹了口气，希望能尽快处理好。 ** 接下来一个星期，顾溪都没见到沈明峥。 倒是她回军区大院时，家里的人知道她干的事，同样被吓得不行。 冯敏拉着她看了又看，摸来摸去，确认她没什么事，无奈地说：“你这孩子，实在太大胆了！我总算知道烛烛这性子像谁，分明就像你！你当初还说烛烛主动跟人贩子走，你这孩子不也是故意跑去那些人贩子面前逛？” “妈，我知道错了。”顾溪苦着脸，最近她没少被人唠叨，连徐愿生听说这事，都特地从学校那边跑过来，唠叨了她一个晚上。 “你是知道错了，但下次不会改。”冯敏白她一眼，自己养的孩子，哪里不知道她是什么德行？ 这点烛烛就像她，遇到事情时先莽了再说。 等冯敏唠叨完，轮到沈明嵘，小话唠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顾溪被小话唠叨念到灵魂出窍，好半天都没了动静，看得众人好笑不已。 偏偏沈烛烛居然还在说：“妈妈做错了事，也要面壁思过。” 顾溪：“……”出息了，小豆丁居然敢教训你妈！ 不管如何，大家都是关心她，顾溪只能接受这种甜蜜的负担。 幸好，一个星期后，沈明峥总算回来。 他是在三更半夜回来的，顾溪被惊醒后，强撑着睡意，先将他仔细看了看，发现他瘦了很多，胡子拉碴，看着就让人心疼。 等沈明峥去洗了个澡，将胡子刮干净回房，迎来一个热情的妻子。 “这么晚还不睡？”他问道，将人抱到床上，塞进被窝里。 “等你啊。”顾溪不安分地凑过去，双手探进他衣襟，搂着他劲瘦的腰，“大哥，我想你了……” 沈明峥心头发软，将人紧紧地扣在怀里，嗅闻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这让他感觉到安心。 只要有她的地方，就像在心房安了个家，不管在哪里都很安心。 夫妻俩在这夜色中安静地相拥，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好半晌，顾溪问：“大哥，这次的事……” “已经解决了。”沈明峥说道，“以后烛烛不会有危险，你也能安心读书。” 这次不仅解决当初那人贩子团伙剩下的潜逃人员，也趁机将一些潜伏在京市的地下人员一网打击。 沈明峥再次立功，但比起这些，怀里的人的安危更重要。 他希望她能自由地活在阳光下。 顾溪自然高兴，她也没多问，只问顾远辉，“他是怎么逃回来的？” “当初剿灭人贩子团伙时，其实还有一些潜逃在外，他们与境外势力有牵扯，对我怀恨在心，一直在查我……” 沈明峥作为当初主要剿灭人贩子团伙的功臣，成为人贩子憎恨报复的主要对象，对方查到他的家属亲人身上，他们报复不了军区大院的沈家人，那就报复沈明峥的妻儿。 查到顾远辉和沈明峥的妻子曾经的恩怨，便想利用顾远辉对付顾溪，帮助他从农场逃出来。 “……顾远辉知道你不好对付，一直不肯动手，但那些人又在逼他，回到京市这段时间，他其实也在找机会。” 顾远辉在找一个不用亲自面对顾溪，能将顾溪和孩子绑走的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顾溪和孩子身边有人保护，他没机会下手。 没机会动手就算了，偏偏在他观察顾溪时，居然被顾溪发现，然后被顾溪当场捉住，更倒霉的是，和顾远辉一起行动的组织人员也被顾溪一并解决。 顾远辉知道顾溪有怪力，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他没告诉那些人，关于顾溪的力气有多可怕，要不然那些人不会冒然接触顾溪，以至于翻车。 沈明峥说完顾远辉的事，问道：“你想见他吗？上头准备将他押送到其他监狱，如果你想见的话，我可以安排。” “算了。” 顾溪摇头，她当时是想问问顾远辉要做什么，现在想想，好像知不知道也没关系。顾远辉选择走这一条路，那他就要付出代价，和人贩子团伙扯上关系，想必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那地方出来，或许还会被枪毙。 沈明峥闻言倒也不意外，她是爱憎分明的性子，但大多时候很容易心软。 他其实不愿意让她和顾远辉接触，她已经从过去的苦难中走出来，顾远辉是好是歹，都和她无关，她不需要去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 事情尘埃落定后，沈明峥也清闲许多。 发现一连几天他都在家时，顾溪很惊喜，每天他送她去学校，下午再去接她放学，这让她十分欢喜。 欢喜之余，她也知道，他就要离开了。 顾溪心里很不舍，但也说不出挽留的话，就像她有她要做的事，他也有他要做的事。 他们都有各自的梦想，为梦想而努力。 分别是必然的，但也是暂时的，他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相守。 下午，顾溪和同学道别，收拾东西，匆匆忙忙地走出教室。 来到教学楼附近的林荫道，便见扶着自行车等在那里的男人，她欢喜地跑过去。 路过的人只是看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匆忙地奔赴向下一个学习地点。 “大哥，等久了吗？咱们走吧。”顾溪声音欢快，“今天下课比较早，咱们等会儿一起去接烛烛回家，看到爸爸妈妈一起去接他，烛烛一定很高兴。” 沈明峥嗯一声，目光落在她的笑脸上，克制地移开视线，让她上车。 刚出校门，便见在附近t?徘徊的顾远征。 他正朝着校门口张望，见到骑着自行车出来的男女，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忙往这边过来。 沈明峥停下车，顾溪探头看过去，看到过来的顾远征，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 “溪溪。”顾远征叫道，迟疑了下，又朝沈明峥道，“沈团长。” 他没有叫妹夫，顾溪不认他这个兄长，叫妹夫的话，估计两人都不会太高兴。 顾溪懒得纠正他，沈明峥现在不是团长，他已经升职了，等去了南边就正式入职。 不过这些没必要和他说，开门见山地问：“你来问顾远辉的事？” 顾远征嗯一声，皱着眉问：“远辉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这段日子，他一直很不安，担心顾远辉会伤害到顾溪和孩子，因为实在不放心，又不敢和家里的人说这事，只好在休息时过来看看。 顾溪道：“没有，反倒是他被我打了一顿。” 顾远征：“……”真的不意外。 “他和人贩子勾结，这次被捉，他以后无法再出来。”顾溪平静地说，“可能会被枪毙。” 不管顾远辉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愚蠢地选择和人贩子合作，在他选择逃出农场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顾远征的脸色瞬间白了，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和顾溪不同，在他心里，顾远辉就算走错了路，依然是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亲兄弟。 顾溪看他一眼，很快就扭过头，说道：“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我们还要去接孩子。” 顾远征站在那里，怔怔地目送他们离开。 好半晌，他挺直的背脊微微塌陷，迈着无力的步伐离开。 顾溪坐在自行车，回头看了眼朝着和他们相反方向离开的身影，将额头贴在沈明峥背上，没有说什么- 幼儿园放学后，夫妻俩和其他的家长一样，站在幼儿园门口接孩子。 看到爸爸和妈妈今天一起来接他，沈烛烛非常惊喜，平时表现得很稳重安静的孩子，这会儿就像小炮弹，朝他们冲过去。 小奶音响亮地叫着：“爸爸妈妈！” 老师们看到这一幕，会心一笑。 沈明峥一把将冲过来的孩子抱起，任孩子在他脸颊印下一个湿吻，然后又探身，在顾溪脸上也亲了一口。 夫妻俩同时露出笑容，迎着夕阳，带着孩子一起回家。 岁月静好，他们的生活仍在继续——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明天开始还有几章番外[撒花] * 放一个年代文的预收：《年代文的炮灰开始养生》，感兴趣的可以先收藏[让我康康] 顾映潼亲爸去世，亲妈再婚，亲妈带着她这拖油瓶进了新家。 新家还不错，但她从小就怕隔壁池家的小儿子池越，又凶又横，标准的小霸王，小时候还将她吓哭。 哪知道长大后，她却嫁给了他，结果当晚还是哭了。 跟着池越去海岛随军后，顾映潼做了个梦，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一本后妈年代文里早死的炮灰，身娇体弱，还是个拖油瓶，气性极大，经常和男人吵架，一场急病挂了，成为家属院里的笑话，也便宜了和她打小不对付的继妹。 这能忍？！！！ 醒来后的顾映潼笑得阴森森的，然后死劲儿地掐了把睡在身边的男人，决定死不悔改，她就要做个气性大的女霸王，绝不内耗，还要开始养生，活到自然老死！ 池越有点委屈：媳妇儿什么时候肯收我的工资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