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爱人的宿敌怎么破》
1. 追鱼
四周巨大的乔木根须虬劲,遮天蔽日的绿叶覆盖一整片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白光从天穹撕裂而下,猛烈迅疾打在瘦高的身影上。
静翎一动不动,紧抿着唇,脊背挺直如松,天雷打在身上能听见皮肉开裂的声音,这是结婴最关键的一步,不能依靠外力只能生抗,抗住了就是真正的元婴期。
她的脸色在雷光下看起来很是苍白,十八道天雷次第收尾,静翎紧闭双眸,丹田里的金丹凝出人脸,已经初具人形,雀跃的灵力上下窜涌,她身上慢慢涌出一股黑色的秽物。
“呼,成了!”
体内污秽尽数排出后,静翎睫毛动了动,一双黑眸里多了几分欣喜,此地灵气充裕,不枉她特地闭关了一百年,竟比预想中结婴的还要早。
静翎好奇地放出神识,风见即她所见,大青山的一切仿佛都在眼下,一花一草的细微摆动都清晰可见。
比金丹期不知好了多少倍,静翎勾起唇,心情雀跃地在空中转了几圈转而飞下山。
她在青山边界的地方设了个结界,此时一落地,却感到结界松动的痕迹,树梢晃动,静翎往后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藏起身形。
追鱼跌撞着奔出灌木丛,一刻没停留,探头的树梢划破了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新鲜的伤口,白色的外衣盖上了泥土,她整个人灰头土脸好像要和大地融为一体。
凡人?静翎暗中仔细盯着她看了会儿,也没查出灵气的气息,真奇怪,静翎蹙起眉,凡人怎么会闯进大青山。
树杈草叶一轮换过一轮,月亮温和的光线慢慢暗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少了一帮人喊打喊杀的声音。
追鱼紧绷的心弦乍一放松就像没了根骨一样瘫倒在地,她没有察觉出静翎的气息,此时面色疲惫地爬到了溪水边上,洗净脸庞,看着水中倒映的伤痕累累的自己,她气得狠狠锤了下岸边的土地。
“见鬼了,一进这破山便电闪雷鸣的,狗x李家,我真是倒了血霉才碰上那堆畜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去仙门学成归来我定****”
“定什么?”静翎的声音若隐若现。
追鱼似是没想过后面还有偷听的人,被吓得瞳孔放大,汗毛耸立,她猛得转身扑了上去,随身携带的匕首没有丝毫迟疑直击那人的要害。
刀刃的攻击如有破竹之势,撕破了那人的胸膛,追鱼高兴不过片刻,便觉匕首的触感空荡荡的不像是血肉,与此同时一双白皙的手悄然贴上她的喉咙,冰凉的触感轻而易举控制了她的命脉。
打不过,追鱼害怕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她紧贴着静翎,自然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极寒气息,那是一种令人本能颤栗的戾气。
天外之人,追鱼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词,然后顷刻间她便不再挣扎。
静翎看着从刚才起就宛如雕塑的少女,觉得脑壳子一阵突突,虽然说宗门有不能杀凡人的规定,但此人既然能破了她的藏匿符,应该也不算普通人的范畴吧。
静翎若有所思地放开了追鱼,追鱼捂着嗓子后退了两步,她脑袋发懵,刚刚那种如有实质的窒息感仿佛还未褪去,她抬起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静翎刚刚突破元婴期,周身还带着灵气,她五官淡雅,眉目清冷,气质如常年不化的冰雪,初看第一眼仿若高高在上的神女,唯独额间一点朱砂痣破坏了这份飘飘欲仙的感觉,显得有几分艳丽。
追鱼心中更坚定了几分猜测,这身手,这气质,这脸,这脸!一定是来自九重天之外的仙人,追鱼眼睛一亮,猛得扑过去抱住静翎的腿,泪未至声先语,嚎得比雷声都大,“仙人救命啊,李家强抢民女,收人财宝,断我仙路,还私自修行邪功,为祸一方,求仙人为小民做主啊!”
静翎耳朵震得生疼,她忍无可忍出声呵道:“松手。”
“哦哦”追鱼急忙放开了手,乖巧地立在一旁,静翎看着衣服上的不明水渍心疼得心尖都在滴血,这件衣服才穿了一百多年,年纪轻轻就要退休了。
“你重新说,从头到尾把你的祖籍,姓名,事情经过说清楚。”静翎轻咳一声,眼神落在追鱼身上,如果这人说一句假话,她就引一道天雷给她劈了。
追鱼眼看有戏,立刻挺直腰杆,抹掉眼泪,一五一十地交代:“仙人,我名唤追鱼,从蓬莱出发要去青云宗求学,来了景州受到李家的招待,谁知他们竟趁我不察,在我碗中下药,封了我的经脉,还要杀我给他们那病秧子少爷补身体,我假意顺从趁着夜色逃出,人非牲畜,求仙人匡扶正道,帮帮我。”
静翎身姿未动,周遭灵力已经从追鱼的身上贯穿,方才她并未动用灵力,因此也没能看清追鱼身上的痕迹,那些像是丝线一样的黑雾从她的七窍来回穿过,密密麻麻,连接至千里之外的地方。
那是——魔气。
静翎蹲下身,跟她贴得很近,语气不见一丝波澜:“之前说李府的人在练邪功,具体是什么样的邪功?”
追鱼抿了抿唇,莫名弄得紧张,但还是据实回答:“具体什么功法我不清楚,但他们运功的时候四周会有特别难闻的气味,练久了不仅实力长得特别快,性情也会发生变化,变得易暴易怒,特别极端。”
如果说方才她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在她闭关的这一百年里,魔族又活跃起来了。
凡间的因果牵扯过多不利于修行,她本来准备糊弄走追鱼就赶紧离开,如今涉及魔族,这趟浑水她不走不行了。
静翎伸手点了点追鱼的额头,清澈无痕的灵力缓缓注入她的额头,起先追鱼还有些抗拒,但她抗拒得越厉害,灵力的波动便又汹涌一分,灵脉像被冰凌割碎了一样,于是她便彻底躺平任君宰割了。
幸亏追鱼魔气入体并不严重,没过一会儿静翎便全都拔除干净了。
“经脉恢复了?谢谢仙人,不知仙人名讳小民好给你烧香。”追鱼觉出身体的轻快,不由得感激涕零。
静翎沉默片刻,到底没告诉她其实在修仙界烧香也是给死人烧的,“不必多此一举,如果你有缘能到青云宗,我们自会再见,李府的事情交给我,你先行赶路吧。”
追鱼抖抖身上的泥起身行了个礼,她拱手道:“仙人恩德小民没齿难忘,此行先走了,希望如仙人所言青云宗再见。”
静翎没有回话,忆起那些黑线的方向,唤出飞剑,飞行至高空,渡劫的雷云还没有散,天雷滚滚,墨色压空,而静翎一身白衣,清透的脸庞隐隐泛出温润的光泽,眉目坚定,不惧前路艰险,飞驰而去。
追鱼仰望静翎离去的身姿,心道:仙人不愧是仙人,飞那么高也不怕雷劈。
追鱼的话还是出错了,静翎并非不怕雷劈,而是她刚突破元婴,神魂尚在稳固期,对天地异象的感知变弱,本以为十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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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就算结束,不想她一飞上空,天穹立马震动起来。
静翎看着不妙的天气,忍不住眼角抽了抽,刚才都快放晴了,变脸也得有个度,这是诚心要劈死我吗?
天空裂开一道锯齿状的裂缝,仿佛天穹都要崩塌,雷电捎着怒吼打在她身上,巨大的压力迫使她不得不使出全力对抗,灵力在她手中如结晶一般凝出半圆形的盾牌,雷电与灵力两两相撞,顿时百川沸腾,山冢崒崩。
不堪这巨大的压力,静翎的配剑不出意料地罢工了,笔直的剑身猝然断成两节,听到那熟悉咯嘣声,她万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在急速的降落中,她没有余力再布置一个防御罩,就这样刚才还威风凛凛的仙人瞬间被雷电劈了个外焦里脆,一头青丝被炸得蓬松,活像团乱蓬蓬的草。
事实证明,就算是仙人也不能高空引雷,会被老天爷教训的。
静翎这次老实地在山里绕了会儿才出来,大青山外面的天甚是明朗,沐浴在阳光下就连骨头都酥麻舒爽起来,久违见到了阳光,静翎面色舒展,嘴角上扬。
她四面八方看了看,周围站了许多排队的百姓,应当是在关外,她抬眼望去便见附近伫立着一个巨大的青石城门,城门威武气派,城门上挂着一个金字匾额,一横一竖笔力雄厚地写着三个大字——景州城。
她没记错的话,追鱼口中修魔的李家就是景州城的人吧,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让她找到了地方,想到这一路如有神阻的艰险,她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直视。
人间百年变迁,差别甚大,先前的魏朝已然覆灭,如今新王当政,改国号为乾,流行的货币也与往日不同,
人间最麻烦的就是这点,静翎从灵囊里掏出一块灵石,路过盘查的官兵时灵石奇异地变成了当朝的货币,多亏了化形术得以让静翎浑水摸鱼进了城。
不能说她占人便宜,那一块灵石价值千金,长期佩戴还能延年益寿是实打实的宝物。
景州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娃娃的哭喊声,茶坊酒肆传来汉子们“砰”得一声叫好,热闹得有些吵人,是和修真界全然不同的一道风景。
静翎仿照街上的穿着,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用法术给自己换了套衣服,她之前长得太过扎眼,用幻术易容后,从巷子里出来,没了之前孤傲的影子,活脱脱一个亲切温和的大家闺秀。
从热闹的街道里穿行,静翎拦下了一个书生,她轻声细语地问:“公子,你可知李府在哪。”
书生不假思索地指了指城东的方向,“你看那边,刷着金漆建得最大最宽的府邸就是李家了,不知姑娘是要去做什么?”
静翎微微一笑,出神入化的演技看不出一点破绽:“我有个婆子在那儿做工,我去给她送点儿东西。”
书生是个热心肠,闻言嘱咐了她几句:“那李府不是个好东西,姑娘送便送了,万万不可久留。”
静翎故作不懂,又追问几句:“李府怎么了,我久居家中不知晓这些事,劳烦公子提点一二。”
书生一咬牙,弯下腰做贼似的在静翎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逃也般地离开。
静翎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冷漠地向东看去。
那座辉煌的府邸全然落入她的眼底,
不同以往的肃穆,整个李府都被包绕在黑雾里,不见一点人烟气,她想起那书生说的是——李府会吃人。
2. 李府
景州城天色一暗下来便像触发了什么机关,街道空荡荡,连一点声响都没有,除了天边挂着的月亮,整座城池都像被没入了沼泽,很难想到白天那么风风火火的地方晚上会这样寂寥。
幸好静翎不需要光也能看见,李府外门有一层薄薄的封印,她在不破坏封印的前提下翻过李府高高的门墙,足尖一点轻盈地落在了府内的小竹林里,李府不同旁处,屋檐上依次坠了好些红灯笼,红艳艳的光打在阴影处透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连廊里走来一串衣着相当的侍女,为首的那人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金锅,看她们去的方向正是往大院那边。
静翎旁若无人地跟了上去,她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但路过的所有人都仿佛看不见她一样。
静翎皱起眉,这些人……这些好像已经不是人了,她伸手抓了一下前面侍女的肩膀,“滋”得一声,被她碰过的地方连着衣服血肉瞬间蒸发,从黑黝黝的空洞里能看见她的骨架,这是一具内脏被掏空的尸体。
是操纵术——而且是极不成熟的操纵术,师傅教她的第一个术法便是操纵术,与她学的不同,李府的操纵术不能控制活物而且非常脆弱,但再怎么脆弱也是操纵术,是修仙界的术法,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她捏碎了这几具傀儡,飞扬的人骨和空气中的尘埃一起化为齑粉,即将从空中摔落的金锅被一层灵力包裹稳稳飞到静翎面前,她掀开锅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静翎眉头紧皱,这帮傀儡端着的正是从人身上割下来的新鲜内脏,谁会这么恶俗,竟让傀儡端着从活人身上割下的新鲜器官……
“呼哧呼哧!”从连廊的背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这次不是傀儡,人的气息,静翎跳上房檐,目不斜视地盯着从连廊过来的一行人。
两排侍卫模样的壮汉抬着一根柱子,柱子上绑着个五六岁的少女——像烤羊排似的,少女的嘴还被白布捂着,四肢用藤绳捆在上面。
她是醒着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涣散没有焦点,在李府磋磨了三天,她不管是哭是喊还是挣扎,几乎所有求救的方法都用尽了,但没有人听见她的呼救,或者即使是听见了也选择无视,今天是最后一天,她彻底放弃了,父亲母亲等来世女儿再……
路过静翎所在的那片房檐时,白小雯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那身蓝色的衣服和脸她从未在府里见过,如果不出意料这就是她最后的求生机会了。
她挣扎得很猛烈,嘴里的布料被她扯了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竟然硬生生挣脱了四个男人的束缚,看向房檐的最后一眼,那个女人向她比了口语,她读懂了,她要去大院。
静翎看着她越奔越偏,莫名有些心虚,她记得她是让那孩子往门外跑的啊,不管了,静翎从房檐上一跃而下。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站住!”凶神恶煞的侍卫恶狠狠骂道,他刚跑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一股浓郁血腥味,一把锋利的刀刃从他的腹部穿过,剧痛之下他低头看了一眼,目光最后停留的地方是那柄他再熟悉不过的弯月刀。
“都不是魔气的源头,看来真是在大堂里。”静翎舔了舔嘴唇,她的衣裙上沾满了血,房檐下的红灯笼像在血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红彤彤的光打在她身上,照得她像是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罗刹鬼。
静翎迈着轻巧的步伐往大堂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人人鬼鬼一个也没放过,通通做了她的刀下亡魂,这下李府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明白有敌夜访。
静翎跨过地上的门槛,神情愉悦,甚至还有心情打量起周围的景色,这里应该就是李家人准备烤全人的地方,一堆火把堆在一块还没熄灭,两个能翻滚的铁架子横跨在火堆之上,在加上方才逃跑的白小雯,很好,证据确凿。
李府剩余的人大概都聚在一起了,屋里的门窗虚掩着,隐隐有男子的咳嗽声,一声又一声。
屋外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被十来个几侍从簇拥在门外,她捏着手帕,如临大敌般紧张地看着她。
“来者何人?”她问。
静翎没有搭理她,什么人问她都要回答未免太掉价了,李夫人跟那群侍卫一样只是被魔气控制了,那魔源就只能是躲在房里不出来的李大公子。
静翎用灵气凝聚了一把剑,剑身粗糙得很只能说有棱有角,但对付这种货色们已是绰绰有余,她腾空而起,整个人化作一道缥缈的清风,天地万物不见她半分身影,如游龙丝滑,如魑魅神秘,剑气凝结成冰,飞一般刺入喉中,顷刻间院中还站着的就只剩静翎一人。
浓厚的剑气刮过静翎脸颊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所有剑招里她最喜欢这个快、准、狠,简直是修真界性价比神器。
静翎心情一好,人就变得宽宏大量,她对里面的魔源喊道:“魔头,自己出来,我留你个全尸。”
屋里的咳嗽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阴风阵阵拍打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脚步声很轻,一双黑色金绵靴子迈了出来,与画本子里描写的魔头形象不同,他的形象只能说让人失望万分。
非常普通的一个人,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平庸啊,凡俗等等一堆词都可以在他身上具象化,今天这个场景里如果非要选一个适合做魔头的人,那么百分之九十九的路人都会把票投给静翎。
静翎吐槽了一会最终boss的逼格后,开始照例盘问,她目光犀利,声音威慑力十足:“李府四十八人是你杀的?”
“准确说我只吃了三十人,另外十八人是你杀的。”李元默默反驳道。
“不重要,谁给你的功法?”静翎继续问道。
“不知道。”李元摸了摸下巴,微笑道:“我只见过他一次,他带着斗笠和面具,声音好像也做了处理。”
“时间是在春和元年吧,很久很久了。”
静翎把这些话用灵器录了下来,对于李元的识时务,她还是很满意的,心情大好的静翎问道:“俊杰,你是想被劈死还是被淹死?”
“我可以都不选吗?”李元虚擦了下脑袋。
“那你想选什么?”静翎自觉已经给足了好处,不悦地说:“必须得死,不死不行。”
“那我选你死!”他周身邪雾暴涨,猛地遁走,同时将一个弱小的身影甩了出来,正是早早来到大院的白小雯,一路疾驰至此没遇见恩人反而给boss送菜了,白小雯欲哭无泪。
静翎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这个倒霉蛋,她压根没觉得她能活着,想到之前的缘分,静翎觉得还是不要让她费心挽留的生命轻易死掉比较好,好歹也是她辛苦工作的成果。
静翎放弃先追击唾手可得的魔头,她的身影闪现稳稳扶住可怜又无助的白小雯,问道:“没事吧。”
声音温柔疏离,犹如清风拂面,雪水融化。
“我没事仙女姐姐,那个坏蛋快跑了我们不追吗?”白小雯焦急地看向静翎,仙女姐姐是为了救她才放过坏蛋的,她不想拖累姐姐。
“跑不掉的。”静翎和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幻视她的师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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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又摸了几下。
静翎说他跑不掉并非是一句空话,纵使人间对灵力有压制,她也不至于杀不掉区区一个金丹期的魔。
从她步入大院的那一刻起,诛魔阵法就已经布置好了,杀李夫人多费那几步就是为了固定阵眼,魔头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便是必死局,她不是早说了吗,他能选的只有怎样的死法。
魔气四处碰壁,横冲直撞,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停地打转,静翎把白小雯扔出了阵法外,她在这只能碍手碍脚。
静翎的周身冰凉刺骨,元婴期的修为彻底释放出来,她一步步向魔头走去,周身灵气凝结的宝剑透着幽幽寒气,所过之处,黑雾皆退避三舍。
青云剑招第三式——辟邪。
静翎飞身悬空于李元的身前,灵力荡漾如同降雪,自剑尖没过全部剑身顷泻而出,李元面部狰狞,神躯剧烈战栗,怒斥一声竟想以蛮力相接。
灵剑轻而易举穿透了李元的胸膛,直接给他捅了个透心凉,得益于魔气他没有马上咽气,临死时的魔头回忆起往昔,竟也不免愤世嫉俗:“仙人吗?我呸,凭什么你天生身体健全,根骨奇佳,而我只能拖着羸弱的身体苟延残喘,靠着吃人活得不人不鬼,如果给我一具健康的身体,我定不会差你如今半分!”
“做梦呢?”静翎不为所动地摆了摆手,“你家庭幸福殷实,父母恩爱,是你自己选择练功,杀人,吃人的,一切都是你的选择,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如今挨了报应又开始愤世嫉俗,早干嘛了?”
“再说你这种人即使给你一具健全的身体,也会走歪路的,都道上的别乱碰瓷,给你一百个我的条件你也成不了我,更超越不了我。”
静翎恶心坏了,这人是从头到尾的坏心棉,与其听他在这叭叭,不如早点杀了以告慰那些冤死的天灵。
她驱动内力,运行阵法,四面八方的锁链穿透李元的脑袋、胸膛和四只,等这人死得不能再透了,灵力如雪片般落在黑雾上,滋滋作响的声音里,邪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鹅毛一样洁白大雪洗涤着这片土地的罪恶。
“仙女姐姐,他死了吗?”白小雯凑过来好奇地问。
“死得不能再透了。”静翎看着身上快要染成红色的衣服,犹豫了下还是没抱着她,她牵着她的手,走出罪恶深重的李府。
白小雯说,她是街上卖包子大娘的孩子,自己上街玩被李府的小厮拐走了,她还说李府拐走的孩子不止她一个,有七八岁的哥哥,有十七八岁的姐姐,他们都不见了。
“姐姐,李公子为什么要吃人啊。”白小雯有些困了,静翎换了身衣裳抱起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红日东升,天边泛起了绯红的云霞。
“李元被自己的欲念吞噬了,欲念不加控制,就会像气球一样越长越大,直到气球破裂再也承受不住欲念,小雯,我们要以此为戒听到没?”静翎语气轻柔地解释,半天没听见白小雯的回话,低头一看她含着手指睡得正香呢。
“算了…睡吧,睡醒了一切就结束了。”
静翎敲开大娘的门,一家人哭得眼眶红肿,见到安好的白小雯更是老泪纵横,二话不说就要给静翎磕头,她轻轻扶住二老,略一点头便抽身离去。
对于修士来说红尘中的一切莫过于大梦一场,九重天上修士弹指间便是人间百年,等梦醒了,再回头故人已非故人,空悲切。
静翎望向青云宗的方向,灵力翻涌凝出一把剑,足尖轻点纵身而上,长风卷着白缎发带猎猎张扬,意气风发,直向归处。
3. 青云宗
青云宗位于九重天上,主体是座浮于半空的仙岛,被淡紫雾霭裹着,若隐若现,仙鹤掠过雾层,长鸣声清越穿云。
岛下长阶从云端垂落,星光璀璨如碎玉铺就,波光粼粼。
天阶对应着不同级别的考验,越是靠近人间的台阶,试炼就越简单,驻足的人就越多;越是向上攀登,试炼就越难,台阶上的人便越发稀少。
即使是走得最远的人,也不过刚过了这苍穹的半山腰。
“师傅,今年弟子的质量怎么这么差,不会等到天黑也没有人能到宗门口吧”穿着青绿色弟子服的圆脸少年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问道。
“胡说,我觉得这一百个孩子都能到。”慈眉善目的老头抚着白胡子,乐呵呵地说道。
“咋可能,去年才收了不到十人,试炼还没结束,你咋猜这他们都能进门。?”少年皱眉,不乐意地反驳。
“就是说喽,试炼还没结束,你小子不能因为师傅负责这次招生,就骄傲得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万一这群人里再出个静翎师姐,你这话扒出来不得被别人笑掉大牙。”老头和蔼地拍了拍小弟子的脑袋。
“静翎师姐的天赋百年难得一见,哪那么容易出现第二个。”少年是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他拍着胸脯保证,像他偶像那样的奇才这世界上只有一个。
“你这个顽固不灵的小子,等吃了亏就……”老头虚拧着少年的耳朵,刚想好好教训下,便见天光闪烁,一股澎湃的灵力荡漾在青云宗的殿前,灵力化成的宝剑顷刻间化为碎片,那个大家口口相传的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静翎一路疾行大风刮得她脑壳子昏昏沉沉,尚未看清现在的状况便被一声尖叫吼得差点失聪。
“静翎师姐!!”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兴奋地两眼冒光,此时见到偶像,恨不得冲上去握手签名。
“静翎?”老头搓了搓眼睛,几分确认后终于认清眼前人,他热络地走上前,跟静翎道:“真是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
她跟一百年前一点变化都没有,荆钗素面,清冷疏离,墨发飘荡露出那一双一如既往温和的眉眼,她礼貌地跟长辈打起招呼:“流云峰主,好久不见。”
“静翎,你又突破了?”流云感受着她周身的灵力咋舌,寻常修士都是三百年一筑基,五百年一金丹,八百年一结婴,至于结婴后面的修为就只能看天命,但我们青云宗这位小师姐不走寻常路,三百年就到了结婴期,还给不给其他人活路了。
静翎点点头,倒不觉得这个速度很快,毕竟她的师傅是当世唯一的化神,无论怎样她的起点也比许多弟子高多了。
流云有些感慨,别人家孩子的风气到底从凡间风靡到修真界了,看看静翎再看看自家不成器的孩子,他恨铁不成钢道,“陆墨白,你就不能学学你师姐吗!”
陆墨白讥笑一声,看着流云神秘兮兮地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神可是无法复制的!”
静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有意思了吗,她没在青云宗的这几年到底流行了什么呀。
静翎的五官自带一种疏离气质,不笑时是仙风道骨的傲然,但笑起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如春风拂面,少了几分距离感。
“山下这是在干什么,举行活动?”静翎笑完了便问起山下的聚集起来的人群,在天上飞的时候她便有些好奇,这些凡人吃饱了撑的没事爬天梯作甚。
“这是宗门的招生大典,静翎你从来没见过也是应当认不出的。”流云爽朗地大笑一声,袖子里甩出四面铜镜,镜面现出水波,无死角地展示天阶的现状。
静翎来了几分兴致,她从有记忆起便是在玉清峰,几百年里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确实没见过宗门的收徒仪式。
静翎的目光扫过镜中的一众弟子,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少女扎着双髻,眼神灵动坚毅,手里拿着一柄木剑,灵活躲过迎面飞来的木藤。
从大青山分别后静翎便没再关注过她,相隔万里的路程没能浇灭她的热情,如今再见时她也给她带来了新的惊喜——追鱼。
静翎看着她微微勾起唇,指尖悬在半透的水镜上方,镜面波纹荡漾,那一片的景像被放大,华光璀璨的天阶放大成了一片透明的天地,拔地而起的青藤拦住了少女的去路,从四面八方群殴式地攻击,少女不急不躁,翻身侧跃,紧贴着那绿藤避开,围绕在身侧的匕首如灵蝶飞舞绕的人眼花缭乱,青藤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闪着寒光的匕首切断了藤茎,齐刷刷倒了一片。
流云见她久久未动便有些好奇,打量片刻赞赏道:“这位小友资质不错啊,小小年纪便将刀法使得炉火纯青。”
静翎赞同地点点头:“我跟她有些缘分,据我所知这孩子不止功法出色,心性也是极好的,临危不惧,能屈能伸,既有傲气又能放得下傲气,很难得。”
听到这话,流云不禁多看了追鱼几眼,道:“能被你这样称赞的人可不多”
静翎微笑着又和他一起聊了些其它选手,在此地耽搁一段时间后,她拱手作揖:“静翎还有事要跟长老们汇报,先走一步了。”
流云后退一步让出路来,冲静翎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静翎有好些时候没回来了,对宗门的一切都备感亲切,是花是鸟,是草是树都有一种怎么也看不够的新鲜感。
她要去的地方是掌门所在的青云峰,事关魔族,她早在人间便将影像传讯回了宗门,算算时间,他们此时应该也看完了。
青云峰议事殿的檀香燃得正浓,烟丝缠在垂落的纱帘上,一阵微风拂过,纱帘晃动,将殿内各峰主的脸色衬得忽明忽暗。掌门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刚触到案上的传讯玉符,殿外便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青云宗的掌门是个面容严肃的女人,谨瑜眉头拧成一团,看向门外的静翎,也没纠结她迟到的事,招了招手让她做到玉清峰的位置上。
大殿之上,议论纷纷。
“李府的操纵术,你们瞧着像哪一脉的?”花峰主梦如意翘起二郎腿,手中凝出影像的片段,端详片刻发问道。
““不像是咱们这边的,你瞧瞧他驭出个什么玩意,我家弟子要是这么废物早让我逐出家门了。”蛊峰主已经八百岁却仍是一副童子模样,此时吹胡子瞪眼看得人哭笑不得。
静翎点点头,补充道:“蛊峰主说得在理,仙家学的操纵术需以灵力为引,能控活物,且傀儡肌理与常人无异;但李府的傀儡,全靠魔气吊着,一触即碎,更像……歪魔邪道的仿品”
“仿品?”姜子谷皱紧眉,指节叩了叩案几,“你们说这斗笠人,会不会是当年魔族少主的余党?”这话一出,殿内顿时静了些——三百年前九幽被栖云斩杀,魔族少主失踪,这事是青云宗上下的心病。
“他不是死了吗?”花峰主神色凝重,看着姜子谷反问。
“死了也会有痕迹,但当时的丰城你也见过,很难说他就真的烟消云散了”姜子谷垂下头,神情透着不安。
“哼,都怕什么,真的是他又怎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区区少主有何可怕,摇光仙尊能杀九幽还杀不了区区一个少主吗?”蛊峰主脸色发青,拍案而起。
“可九幽真的死了吗?”有人悄悄说了一句。
九幽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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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盘旋在众人心中,有着无比沉重分量的名字,他是谁?
他是天地灵物,欲念的化身,是魔族领袖,邪修的开创者,是一切苦难的源头。
那样的存在会死吗?
说话这人是掌门的师弟孟璆鸣,曾经和九幽打了个照面便被他剜去灵根,彻底不能修炼沦为一个废人。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若只是一个魔族少主自然不足为惧,但要是九幽根本没死呢,当年那场大战还要再来一次吗?
“都闭嘴!”谨瑜听不下去,她气得动了内力,大乘期的威压一出,整个房间仿佛摇摇欲坠。她指尖未抬,案上玉盏已齐齐震出细纹,垂落的纱帘绷得笔直如铁,她冷冷扫过一圈,众人到了嘴边的争执全堵在喉间。
“真是太荒谬了,再让你们说下去九幽怕是都要从土里爬出来了!诸位好歹是修真界德高望重的前辈,被一群魔族小喽啰吓破胆,说出去丢不丢人?”她厉声呵道。
“静翎,你是怎么想的。”谨瑜训完话目光便看向静翎,面对小辈时,她的态度就和蔼多了:“方才你说是仿品,可是有什么思路?”
静翎没有推辞,她略一思索,便开口道:“我觉得布局的人是故意把我们往魔族那个方向引。”
“继续说下去。”谨瑜鼓励般地看着她,
“这个方法并不高明,李元是因为修魔才入魔,他并不是天生的魔族,整个李府都像是为了引我发现斗笠人而故意制造的炮灰。”
“用仿品操纵的傀儡?若真是魔族余党,反而不会用这么糙的操纵术——他们要的是引我去查,而非藏着掖着。”静翎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这背后之人非但不是魔族甚至有可能是我们自己人?”谨瑜若有所思,静翎的话很有道理,他们先前被魔族误导没有想过还有这一层可能。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姜子谷眉头紧锁,硬朗的五官显出几分苦恼。
静翎答道:“我不清楚,但他既然布下一盘棋,总是要出招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先看着吧。”
香炉里的线香已燃至末端,本就事务繁忙的峰主们接连起身告辞,静翎也准备随大流离开,起身时,谨瑜却招呼她过来。
静翎走到谨瑜面前,接过她递来的一本册子。
“这是?”静翎翻开册子,里面记满了这次考核通过的人名,她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追鱼。
“宗门每招收一批弟子,便会带他们去历练,从真正的修行中感受与凡界的不同,这是此次入选的名单,你的任务便是暗中护送他们完成历练,在遇到生命危险之前不要干涉。”谨瑜仔细为她解释完,抬头见她一言不发,心里不免一阵愧疚。
“不是掌门为难你,而是这次任务本就落在你们玉清峰头上,念安游历还没有回来,只能劳累你多做些了。”
静翎的指尖轻轻摩挲书页,目光落在“追鱼”之名上稍顿,随即抬眼,语气清冷却无半分推辞:“既属玉清峰职责,弟子自当应下。只是此次历练若遇异常,还望掌门允我便宜行事。”
谨瑜本就有愧,见她应得干脆,更是毫不犹豫点头道:“准了。”
静翎穿行回廊,从青云峰一路御剑回到玉清峰,玉清峰的轮廓在剑下逐渐清晰,成片的翠竹顺着山势铺开,绿得沁人心脾,她放缓了御剑的速度,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剑身在低空微微悬停,竹干挺拔,枝叶泛着鹅黄,风一吹,叶尖轻轻颤动,连带着竹影在青石径上晃出细碎的斑驳。
往日里熟悉的竹香顺着风飘来,明明是日思夜想的气息,此刻却让她生出几分滞涩。
4. 栖云仙尊
静翎最后停在一处清雅别致的竹屋前,倾斜的屋檐缀着小巧可爱的风铃,微风飘过,一阵叮当叮当,声音宛如山涧清泉,清脆悦耳。
这里是玉清峰的灵气中心,蕴养着无数天地灵物,许是闻见了熟悉的气息,仙鹤在空中盘旋两圈,翅尖划开云絮,倏地敛翅俯冲,围静翎轻转,唳声清亮,满是欢悦。
“大白,好久不见了。”静翎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语气柔和:“我走的时候你还很小,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大了。”
“咯!”大白激动地啼鸣,声音悠久绵长,如果是在远处一定很美妙,可惜这是在她耳边,静翎给震麻了。
“理解一下耳朵敏感的可怜人类吧,你在这么叫下去,我迟早都要聋了的。”静翎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从大白身上转移到屋内,刚才大白的叫声这么震天动地,屋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这师傅看来是打定主意不想理她了。
不告而别一百年,换做是她也要生气的,静翎摸了摸下巴,决定试试她小师妹惯用的方法。
她迈进竹屋时,便感到一片冰天雪地的寒冷,寒气瞬间裹住周身,指尖泛起细霜,下一秒,澎湃灵力如银线直射而来,她的脚步顿了顿,没有躲,任由那股纯粹至极的灵力打在自己身上,但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
“你是不是傻了,为什么不躲?”楚栖云从房间走出来时,艳丽的眉毛拧成一团,说话时声线比往常沉了一度,下颌线绷着。
静翎没有半分害怕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生气时原来是这个模样,还挺新鲜,许是因为师傅从小到大的溺爱,让她即使面对这种状况也没有对方真的会把她怎么样的想法。
她冲楚栖云露出个笑容,讨好道:“若是师傅打我一下就能解气,那我心甘情愿被师傅打。”
“油嘴滑舌。”楚栖云甩了下袖子,坐在木椅上,他嘴上说得绝情,眉头却略微展平了,显然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生气。
静翎心上一喜,得寸进尺地走到楚栖云身后,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揉捏起来,气息紧贴在他耳边道:“好,我油嘴滑舌,薄情寡义,那师傅原谅我这个不懂事的逆徒好不好啊?”
“别贴着我,出去耍了百年练得挺好啊,什么时候见你嘴这么甜过。”楚栖云毫不掩饰地白了她一眼,转过去故意甩开她的手侧对着她。
静翎也是服气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其他峰主不愿意来玉清峰了,这脾气真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啊,哄不好根本哄不好!
“那我走?”她尴尬地直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装作要走的架势。
“你赶走一步试试!”楚栖云瞪了她一眼,双手抱胸,终于抬起尊贵的眼,给进屋许久的静翎分了些目光。
“不是很能耐吗,自己出去怎么还瘦了”他蹙眉道。
有种瘦叫师傅觉得你瘦,静翎勾起唇,故意抬杠道:“不是不打算原谅我嘛,我瘦了关你什么事。”
“丑!”楚栖云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上下打量她一番,诚实地说:“想留在玉清峰,就把自己吃胖点,瘦的跟个猴子一样,粗鄙。”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打魔族撞坏了脑袋,楚栖云的审美着实有点……不可描述,他喜欢显眼的东西,越显眼越好,比如他身上这件大红大绿花棉袄一样的衣服,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他的风格,这样猎奇的衣品,即使是他惊艳绝伦的脸也拯救不了。
“是是是,师傅说得对。”静翎完全没被打击到,敷衍地应和。
她弯腰坐在楚栖云旁边,故意偏头看他的脸,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别扭地说:“看什么。”
“看师傅,把缺了一百年的脸看回来”静翎弯了弯眼睛,见他红了的耳朵尖便彻底放下心来,他已经完全不生气了。
“师傅,一百年不见都不想我吗,怎么一上来就喊打喊杀?”静翎靠得更近,见楚栖云没有反抗,掌心更是得寸进尺地环在他的腰上。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楚栖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不适应地动了动,见她没有放开的趋势,便只好红着耳朵无视。
“我哪有喊打喊杀,你干了啥没点数吗,我不给你个教训,难道等你跑到天涯海角彻底找不着了再发火,那有屁用啊。”楚栖云说到这个就来气,“不让你下山,你就给我下药偷跑,没良心,小白眼狼。”
“哪给你下药了,是你喝醉主动放我下去的,师傅你不能因为断片了就污蔑我,我比窦娥还冤啊。”
静翎矢口否认,她确实计划在酒里下点安眠药的,结果根本不用,三杯倒的酒量,一壶下去就醉得不省人事了,真白瞎她还特意准备了药。
“不可能,你没在酒里下药我怎么可能醉得那么快!”楚栖云绝不承认自己和徒弟拼酒输了这件事,一定是下药了,不然他的脸面往哪放?
“师傅你也太坏了吧,明明就是你酒量不行,我这还有你断片的影像呢,怕你不承认,我还特地录下来了。”静翎从灵囊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石,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显摆。
“难不成我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楚栖云自认酒品不错绝对不信他还能耍酒疯,一定是这丫头在唬他。
“…你做了可不得了的事呢。”静翎神秘兮兮地盯着他,楚栖云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慌,吞了口口水,紧张地问:“我做了什么?”
静翎勾起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环住他腰的胳膊肌肉突然绷起,在楚栖云错不及防的时候狠狠往前一带,她按着他的脑袋扣了上去,唇瓣相触时,他一脸不可置信,静翎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在不安地抖动,鼻尖抵着她时泛了点热,呼吸轻得像羽毛。
一直到窒息感涌上来,楚栖云才推了推静翎,他眼底蓄了层朦胧的水汽,脸色绯红,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我……你”楚栖云语无伦次地看着静翎,她却只是狡黠地弯起眼睛,戏谑道:“那天晚上师傅就是这么按上我的后脑勺,不管我怎么叫你也不停下,如今反过来我再做一遍,也算两清。”
“我真这么干了?”楚栖云摸了摸唇,露出些迷茫的神色,随即想到静翎离开玉清峰除了历练原来也是为了躲他,这一想法让楚栖云心口有些憋闷,怪不得这么些年不回来。
“别抵赖,我这还有录音石呢。”静翎舔舔唇,不知道楚栖云的想法已经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她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吻。
柔软中带着一丝甘甜,像碰上一块不会碎的豆腐,虽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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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第一次亲吻,但很快就找到了门路,楚栖云的舌头跟她一样,温热又湿软,她有些上瘾,还想再来一次。
录音石是骗人的,她用几百年的经验笃定了楚栖云没有胆量去听,果不其然她赌对了,收获非常喜人。
“静翎。”楚栖云突然认真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他的话里满是歉意,眼神不敢落在她身上:“对不起,我……”
静翎看着他,心中生起了一秒短暂的愧疚,但真的就一秒,她面不改色地说:“我要是不乐意的话还亲回来干嘛,自信点吧师傅,好歹是大美人,跟美人亲嘴我是相当乐意。”
这话说得没毛病,但楚栖云是怎么听怎么别扭,感情是图他色相啊,“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是你的师傅啊。”
静翎摸了摸下巴,顿了一瞬,忽然笑道:“也可以不是”
“你越来越放肆了。”楚栖云瞠目结舌,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脱口而出。
“那也怪你。”静翎喜欢看他露出真实的情绪,是骂是笑都很有意思,楚栖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与年轻时别无两样的脸上露出些鲜活,阳光漫过窗棂,在他肩头淌成暖金,她眯着眼,恍惚间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玉清峰。
她是师傅从襁褓中捡来的,那时的玉清峰冷清极了,没有师弟师妹偌大的一个山头就只有她和楚栖云两个人。
她不会哭也不会笑,所有精力都在一门心思长大,生长速度比别的孩子快了许多,旁得孩子大约半岁才开口,静翎一个月就会说话了,只不过她喊得第一嗓子,不是师傅而是楚栖云。
“你打哪听的名字,真是奇了怪了,我天天在你面前叫师傅,不知道给自己降了几个辈分,你都学不会师傅二字,怎么别人一来念几遍你就学会叫楚栖云了。”楚栖云把她抱到怀里,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她。
“楚栖云,楚栖云。”静翎伸出小手抓了抓他落在上方的长发,柔顺的头发像丝带一样滑,她玩了一会便开心地笑了,她第一次露出笑容,正巧是在叫楚栖云的时候。
这时候就能隐约看出她的叛逆了,这份模糊的叛逆种子跟着她的成长越发茁壮。
他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其实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像没忘干净一样记起了他的姓名,从最开始就注定了,他属于她。
这就是命运啊。
“你是老天爷派下来克我的吗。”楚栖云气不过,上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想到她被老天爷斩断的剑,静翎顶着变形的脸口齿不清地说道:“师傅,我的剑断了,你给我做的衣服也被雷劈坏了。”
“怎么搞得,出去一趟就给自己整得这么狼狈。”楚栖云皱起眉头,松开手刚想好好教训她便见静翎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
她眼角微微下垂,长睫在眼下投出淡影,眉心的朱砂痣都像是比以往黯淡了几分,湿漉漉的目光像是在说,我都这么惨了你还骂我。
楚栖云含在嘴里的话往后一吞,虽然知道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是装的,但还是脱口而出:“收收神威吧,我再给你再做一套,别这幅样子了。”
静翎抬起头,脸色由悲转喜丝滑得好像没有间隙,她看向楚栖云笑道:“师傅你最好了。”
5. 江乐宁
静翎撑着下巴,随意翻着书架上的一本书看。
这本书应该是楚栖云去集市上买的画本子,书名叫《翎影入栖云之仙尊情劫》,内容概括一下就是仙尊爱上弟子,他爱她逃,她逃他追,分分合合,狗血至极,让静翎评价的话,这个故事的内容还没有作者的笔名吸引人——宁君乐匪。
静翎抽了抽嘴角,想起这次回来好像没看到江乐宁的身影,便开口问道:“师傅,师妹去哪了,怎么不在峰上。”
楚栖云正专心给她的衣服加防御术法,听到这话,便随口回道:“她突破金丹后就被流云峰主叫到外门去讲课了。”
“讲课?跟她还真不搭。”静翎想象了下江乐宁站在讲台上为人师长的模样,就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栖云捻了下她的衣服,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背对着静翎说:“算算时间她也差不多该下课了,你去看看吧,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静翎应了一声,临踏出房门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对楚栖云威胁道:“不准趁我不在给我的衣服染色,否则我就把你衣柜里的所有衣服换成白的。”
楚栖云阴谋被识破后有些咬牙切齿,他盯着一片素白的衣服,阴暗地想一把扔进染料堆里,但为了一片红火的衣柜着想,最后还是耸耸地放下了静翎的道袍。
因为他知道静翎是真能把他的衣服全扔了。
静翎出了玉清峰的大门便有些悠哉,不用赶时间,她便一路步行前往外门,玉清峰和其他峰离得不算近,栖云仙尊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他,因此整个玉清峰都处于常年封闭的状态。
楚栖云在玉清峰的最外层设了层结界,凡是没有被允许进来的人都会被这层结界冻成冰雕,静翎身上有楚栖云的标记,因此轻而易举就走出去了。
到了西边界,便看到各个伫立在山峰的宫殿亮起缥缈虚幻的宫灯,鳞次栉比,于云雾缭绕中,仿若仙界楼阁,美得如梦如幻。
静翎在弟子中很有名气,其中不乏像陆墨白那样的狂热粉,几乎每走一段路都有弟子热情地向她问好。
“师姐,恭贺您晋升元婴。”高挑的少女面带微笑地向她行礼。
“多谢……孟师妹。”静翎点点头,面色平静一如往常,实际上脑子正在疯狂运转,回忆这个弟子的姓名。
“师姐,欢迎您来。”
“师姐……师姐”
在一片片师姐的海洋里,静翎看似还活着实则走了有一会了。
从玉清峰到外门的路,是她走过最艰难的旅程,青云宗的外门是由未满筑基期的弟子组成,他们边学习边修炼,由学堂□□导,等跨过了筑基才能真正挑选师傅进入内门。
外门的环境与内门差别不大,无非是灵气稀薄了点,花草树木亭台楼阁,该有的它都有。
静翎从云端踏过,仙雾袅袅间,仙鹤翩飞,她驻足学府门前,仰望门匾上由仙人提笔书写的字迹——凌云学府
凌云学府之所以叫凌云也是有原因的,它坐落山巅,红墙黛瓦,飞檐翘角,周围围绕着层叠起伏的云层,巍峨壮观。
静翎寻着气息,轻而易举找到了江乐宁任课的地方,她在门口驻足停留,隔着门帘好奇地观望,想看看江乐宁是怎么正儿八经地上课。
不同于内门的清冷,凌云学府里聚集了上百名学生,阳光缓缓洒下,穿过层层仙木树叶,斑驳光影落在学堂的窗台,似碎金铺陈。
江乐宁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模样俏丽可爱,她的声音清脆:“天地运行在这广袤世间,自有其规律,其间流转的不单单是滋养万物的灵气,还有隐匿于黑暗处、带着侵蚀性的魔气。”
“那为什么我们可以修炼灵气却不能修炼魔气呢?”
江乐宁性格开朗,教学幽默,颇受学子们的喜爱,因此她话一出,便有人举起了手,江乐宁冲他点点头,学弟便回答道:“因为魔气是由人间的七情六欲炼化而成,如果吸纳进人体就会滋生心魔,短时间力量大增,最终丧失理智,成为欲望的傀儡。”
“师姐,我父亲说仙魔大战的魔族看起来跟人类没什么不一样,有灵智会思考还能伏击我们,这是为什么啊”师妹举手提问,疑惑地看向江乐宁,她的问题也是众多学子心中的疑问,为什么魔族可以不受魔气的影像。
“这……”江乐宁有些迟疑,她也不确定该怎么回答。
眼见底下越发喧闹,静翎直接推门而入,道:“因为他们的六欲被九幽压制所以才能保持理智,九幽身为欲望的化身,天生就能调动魔气。”
江乐宁转头看向门口,一口气吊到嗓子还以为看见幻觉,直到静翎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惊喜出声。
“师姐,你回来了!”
静翎点点头,手痒地摸了摸江乐宁炸毛的头发。
教室里静坐的学生一时有些看呆了,进来的那人着一袭青衣,于风中而立,衣袂翩跹,清冷眉眼间蕴着疏离,偏偏眉心一点观音痣,衬得她艳丽异常。
“她是谁啊,怎么可以随意进出凌云学府?”低下头,悄悄和身边的少女窃窃私语。
“你怎么连静翎师姐都不认识,她是栖云仙尊的大弟子,去年的青云榜第一,实打实的天之骄子啊。”
追鱼坐在她们身后,听到这话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救她的仙人原来这么厉害嘛,她低下头,捂住胸口,激动地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
也许是心情起伏过大,长发遮掩下,追鱼的瞳孔里悄悄爬上一抹奇异的花纹。
它模样诡异,纹路繁琐,还冒着不易察觉的黑气。
“追鱼你没事吧。”坐在她身边的女弟子有些担心地看过来。
它怎么出来了?
追鱼似有所察地闭上眼睛,她心中焦急如焚,脸色泛着青白,她咬破舌尖让血液蔓延,一股血气直冲脑壳,没一会儿眼里的纹路就退了下去。
追鱼缓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她露出吃痛的表情,对身边的女生伸出舌头,笑着说道:“沃内似,沃咬破舌头了。”
女生一脸放心地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你生病了呢,下次小心点。”
“嗯呐。”追鱼亲昵地点点头。
三尺讲台上,江乐宁算算时间对静翎道:“师姐再等我一会儿,我说件事就跟着你回去,一定要等我啊。”
“好。”静翎最前方退到门口,以防挡到一些同学,正巧江乐宁要公布的事情和她也有关系。
“本次入门的弟子可以回去准备一下,两天后宗门将会派给你们一个任务作为踏进修真界的第一课,而任务地点就是关押了上千魔兽紫霞山,每年在历练中死去弟子数以百计,希望大家能好好应对,不要掉以轻心。”
此话一出,要去历练的弟子纷纷都紧张起来。
有人提问:“师姐,谁给我们带队?”
江乐宁摇摇头,“没人带队,一切都由你们自己解决。”
“好了,下课吧,我也要回家了。”江乐宁拂拂袖子,高兴地叫着静翎走出学府。
回去的路上,静翎有些好奇地询问:“宗门放心他们独自去紫霞山面对魔气?那里可封印者不少当年九幽的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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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唬他们的,紫霞山上的魔物早就被长老们封印完了,他们过去解决的是宗门特地安排的一只梦魇妖。”江乐宁双手抱胸,不以为意,这种级别的任务最多算是家长哄小孩,她没什么兴趣。
看来师妹不知道负责这次任务的是她,静翎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好像明白为什么掌门不放心把任务交给乐宁,非得等她回来。
“不要小瞧紫霞山,宁宁。”静翎摸摸她的头,“对于魔族即使是已经封印的,我们也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不然迟早要吃大亏。”
“知道了,一回来就对我说教,讨厌鬼。”江乐宁撇撇嘴,不忿地加快了速度。
静翎叹了口气,摆摆手:“刚想说你好不容易干了件正经事,结果还是这样,小孩子心性。”
“我哪里小孩子心性了,你和江念安都一样,出去了连个信都不捎回来,亏我和师傅天天盼着你回来。”江乐宁转过身,对着静翎越说越气,眼眶红了一圈,她忍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渗出来的泪水。
“翎影入栖云之仙尊情劫……”静翎拉长声音,故意说得很慢,“好你个小乐宁,想我就是想写我跟师尊的同人文吗?”
“啊……”江乐宁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掉不下来哭不回去,她脸上爆红,羞耻地尖叫出声,当街处罚,这是极刑吧。
“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她尴尬地抓了抓脑袋。
“宁君乐匪——江乐宁,我是瞎子吗。”静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放过我吧,师姐~”江乐宁扑进她的怀里,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行了行了,松手,我快勒死了。”静翎险些窒息,她用力掰开江乐宁死死扣在她腰上的手。
“那你不能再追究了哈”江乐宁嬉皮笑脸地挽住静翎的胳膊。
静翎轻轻叹了声,“好。”
江乐宁心中美滋滋,这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以后她再写同人,静翎都不会追究了,很好,今晚继续怒更三千。
关于江乐宁为什么喜欢磕cp,她觉得这还得赖那天初到玉清峰时发生的事,直接三百六十度把她从一个纯洁无瑕的少女扭转成cp党头子。
那是一个大雪皑皑的下午,楚栖云把江氏兄妹领回家后静翎发了好大的脾气,她冷着脸从竹屋一路走到洞府,不管身后楚栖云如何呼唤,她都不曾回头。
楚栖云跌跌撞撞跟着她,他身上有伤走不快,找着静翎时,她已经进入洞府开始修炼,那里常年盖着寒冰,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
静翎身着素袍,盘膝而坐,衣摆垂落冰台,她周身灵力如薄雾流转,听见楚栖云的声音,她睫毛轻颤,却没有回应。
“静翎,别跟师傅闹了好不好。”楚栖云脸色苍白,身形单薄,从凡间找到江氏时她已经危在旦夕,为了保护江乐宁和江念安,她放弃抵抗,被魔气寄生,在将二人交给楚栖云后便彻底堕落为魔,为了阻止魔气扩散,他一边护着两个小孩一边和江氏战斗,虽然最后成功杀了江氏但他也因此受了重伤。
“骗子”静翎不清楚这些因果,她脸色阴沉,满脑子都是楚栖云曾经哄她的话,他说过不会再有别的家人,玉清峰是她的家,楚栖云也是她的,她不允许别人来侵占她的地方。
闻言楚栖云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他的唇间毫无血色,身形摇摇欲坠,“没有,没有骗你。”
“他们跟你不一样,静翎,我以为你早就明白的。”楚栖云声音虚浮得像要散在风里,等静翎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他的衣袍此时浸满暗红血污,胸前破口狰狞,身体直直砸落进静翎的怀里。
6. 夏家
“师傅,师傅。”静翎僵住了,指尖碰到楚栖云的脸被他身上的温度冰得心下沉了沉,她弯腰抱起楚栖云从洞府走出来,一路狂奔至竹屋。
被他带回来的那两个的孩子僵立在竹屋的角落,看到她走进来,稍微大一点的男生紧张地盯着她,把女孩紧紧护在他的身后。
静翎皱了皱眉,到底是师傅重要些,她没有搭理那两人,跨过门槛进了楚栖云的寝室,将他小心地放在床上。
里衣被她扯开了,楚栖云的皮肤很白就显得伤口很明显,刀伤造成的皮肉外翻,卷着一群血淋淋的软组织,他处理得很敷衍,仅仅是用绷带滚了一圈,什么药也没上,伤口被闷得发紫,楚栖云抿着唇,痛得额间渗出了冷汗。
他肯定是从凡间一回来就跑去洞府找她了,洞府里那么冷,他就在那站了一个小时,又寒又痛还得哄着发脾气的她。
静翎觉得这人傻没边了,她的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楚栖云不清楚吗,即使他不过去哄她,静翎也会自己调好的,谁允许他糟蹋自己的。
“你们两个”静翎沉着脸,语气冷得吓人,江氏兄妹被吓了一跳,哥哥安抚着拍了拍妹妹,随即冲她道:“你想做什么?”
“给我打盆水,然后出去。”静翎不喜欢他们,但好歹没无视了,江念安呼了口气,担心地看了眼楚栖云后便带着妹妹去打水了。
静翎叹了口气,寝室的门轰的一声被关上,她的手摸上楚栖云的伤口,灵力控制得极好,如发如丝般在伤口两侧交织,丝线穿透血肉又麻又痛,楚栖云被疼醒了,眼皮颤抖着想要想开被静翎的手心一把盖住。
“别看”静翎一边控制着灵力穿梭,一边观察着楚栖云的反应。
“疼……”楚栖云可怜巴巴地说,是真疼,静翎的灵力就像寒窟里的泉水,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夜的打磨,每一根都想针一样刺骨扎人。
“疼就受着。”静翎没好气地说,手上的灵力放缓些,伤口的大方向已经合好了,她仔细地一点点替他处理细节。
“呜……”楚栖云疼的呜咽,眼睫毛湿漉漉地蹭了蹭她的掌心,静翎顿了顿,松了最后一丝灵力后挪开放在他眼上的手。
楚栖云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发丝黏在脸颊上,眼尾含了泪光,瞧见静翎的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眼。
真娇气,静翎想着,从来没见一个仙尊怕疼成这样。
她的掌心抚上楚栖云的脸,指尖扫过温柔地擦掉他眼尾上的一滴泪,“别哭了。”
“别生气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就把他们交给谨瑜。”楚栖云一只手盖在她的手上,讨好地蹭了蹭。
“师傅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静翎沉默片刻,反问道。
楚栖云一时不知道怎么答,他下意识看向她额间绯红的朱砂痣,失笑道:“想对你好就对你好,没有什么理由。”
楚栖云一袭红衣似火,纤细的脖子露在外面,眉宇间透着受伤带来的微妙脆弱,他轻轻偏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无尽纵容,百般娇宠。
静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软了下来,对那两个突然的小孩也没有了敌意,她抬腿前倾,跪在楚栖云双腿之间,半个身子压在他的胸前,紧紧抱着他。
楚栖云有些惊讶,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耳朵,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他轻轻回抱她,声音蹭到她耳边:“师傅最喜欢你了,假若有了旁的徒弟,这点也不会改变,不要害怕。”
“谁怕了?”静翎不承认,脑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楚栖云被她闹得痒痒,笑个不停,一时牵动了伤口,又错不及防闷哼一声。
“你没事吧。”静翎担忧地扶住他,楚栖云却挡开了她的手,他伸着胳膊,手腕搭在她脖子上,仰头看着她:“静翎,低下头。”
静翎抿抿唇,眸子里闪过一抹期待,她听话地低下头,楚栖云的手一用力便将她带到他面前,他闭上眼睛,唇轻轻印在了她的额上,正巧是那颗显眼的红痣。
静翎垂下眼,遮住心绪乱飞的眸子,她小时候睡不着楚栖云就会像这样轻轻在她额间留下个安抚的吻,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这样安抚的吻落到现在,便平白多了一份无辜的暧昧和旖旎。
“师傅……”
“楚仙师!”静翎斟酌着刚说了一个字,屋内的大门便啪嗒一声被撬开,江念安和江乐宁合力抱着一个大水桶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好巧不巧,静翎二人的姿势此时可以说是相当暧昧,如同撞破了奸情般江乐宁羞涩地捂住眼,江念安尴尬地行了一礼。
“弟子,弟子把水带来了,我们先告退了。”
未等二人说些什么,江念安就牵着乐宁火速退场,顺便贴心得关上了大门。
楚栖云和静翎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谁先笑出来的,紧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
玉清峰,等到静翎和江乐宁二人悠哉悠哉地赶回来时,正好看到一只乌鸦叼着封密函从窗户里飞进来,盘旋于楚栖云的身边。
“是青云令吗?”江乐宁好奇地走上前,她听过这个名字还从来没见过呢。
“是夏家传过来的。”楚栖云没有让她看见,合上令牌后笑眯眯地摸了摸江乐宁的脑袋,在她谴责的目光下,楚栖云想着炸毛了没有之前好摸。
“夏家……紫霞山是不是就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静翎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清茶,茶水泛着泛黄。
“是,不过这次他们来信说得不是紫霞山,而是与紫霞山有八百里远的襄城,近些日子,城里多了些在大婚之夜莫名失踪的女子,夏北想让我去看看。”
静翎没开口问,楚栖云却不自觉地,将情况一五一十交代得明明白白。
静翎心情很好地塞了一块梨花糕,顺着他的话说:“这点事也要让你出手?”
“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楚栖云甩甩手,精美华贵的令牌便在空中烈烈燃烧起来,顷刻间便化为了灰烬。
“你去呀?”静翎撑着胳膊问他。
“怎么不去,夏家三百年一次的请求我要是拒绝的话,明天玉清峰上就跪满了夏家的长老,我不去也得去了”楚栖云都看腻了他们的戏码,魔族消失后,世家原本还算百花齐放的计谋通通变成了逼宫,稍有不如意的就在青云宗跪上一跪,多亏了他们不思进取,现在世家是越发没落了。
“停停停,大佬们,稍微考虑下我吧,你们到底再说什么?”江乐宁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夏家,紫霞山,跟紫霞山有关系吗?
“叫你成天偷懒,出去别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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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弟子,我丢不起这个人。”楚栖云无语极了,这种基本组成他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每回江乐宁都在睡大觉。
静翎推了推楚栖云,打断他的毒舌嘲讽,她向江乐宁解释道:“咳咳,乐宁你知道三宗六家吗?”
“青云宗,金蝉寺,春山宗”江乐宁说完后便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后面的我不记得了。”
“你师傅还真没冤枉你,修真界在仙魔大战的时候就合成三宗六家的联盟,三宗统领六家,宗门以我们青云宗为首,其下各个凡间城池由六家管理,分别是夏,姜,孟,李,钱,欧阳,其中夏,孟和欧阳按照地域划分为青云宗管理。”
“这跟青云令有什么关系呢?”江乐宁有些费解。
“我们给六家的联络符就是青云令,必须是万分危机的情况才可以使用。”静翎讲到这,便有些头疼,“只是这些世家子弟贪图享乐已是一代不如一代,稍微有些麻烦便上青云宗来摇人,不成体统。”
“我终于听明白了,这不就是无赖吗!”江乐宁义愤填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啦别激动,他们能潇洒的日子可不多了。”静翎给她顺毛,抬头和楚栖云对视一眼,他散漫地勾起唇,二人眼中的信息交融,仅在一个照面便让对方明白其中含义。
六家物极必反,不出此代便会没落,而在其中静翎和楚栖云会添多少火就不得而知了。
夜晚,紫霞山。
夜雾沉得像化不开的墨,压在黢黑的山头上,风穿林而过,树影在昏暗中晃得细碎,枝叶摩擦的声响裹着湿冷的潮气,让人莫名汗毛耸立。
男人穿着夜行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恭敬地说道走到夏北面前递上一瓶琉璃盏。
“老爷,左护法送来的。”
夏北负手而立,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站在山谷深处,一处封印法阵的中心,密密麻麻的纹路像是尖头细小的蛇在地上游走。
他接过侍从递来的东西,微微晃了晃,瓶子里的液体便混成了金色。
“这就是谨瑜的血吗,他没有骗我,即使魔族没落成这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夏北体态肥硕,面露贪婪,原本他还不知投靠魔族是对是错,但现在他有了几分把握,一个能把手伸进青云宗的魔族,背后的实力势力一定不容小觑。
“好了,你们退下吧。”夏北摆摆手,让场上无关紧要的人都离开,既然东西已经送来了,那还是尽快破除封印较好,以免节外生枝。
夏北裹紧衣袍,举着玻璃瓶稳步走近,到法阵尽头,他手腕一沉,瓶身撞在岩上碎裂,暗红血液顺着阵纹蜿蜒漫开,他身上大乘期的威压尽数发散,他的眼睛一片赤红,魔力压得血液快速蒸发。
法阵骤然亮起,诡异的气息回荡在这片土地,带着让人脊背发寒的压迫。
从阵法里涌出了大量无法消散的黑雾,即使隔着一层隐蔽的雾气也能隐约看清里面的状况,那是一只魁梧的双头巨兽,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震慑力,即使它还在沉睡,威压也震得周围的人动弹不得。
夏北吐出一口鲜血,后退几步,他用手撑起,抬头,瞳孔微微放大,震撼地看着眼前这头巨兽。
“这就是魔族吗?”
7. 逆生
玉清峰晚上起了大风,竹山上一根根清脆的竹子被风吹得凌乱,叶声窸窣细碎,荡起层层波涛。
静翎褪去道袍,身上只余下素白的里衣。料子轻薄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她倚在窗边,目光放空看向窗外,连眉梢都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身后门帘被轻轻撩起,她侧过头,便看见楚栖云背着一个长长的盒子走了进来。
“怎么才来?”静翎笑着看过去,见着封得严实的木箱子有些诧异,白天念叨了一整天的礼物,就是这个吗?
白天在玉清峰呆了半天,江乐宁闲聊时说起紫霞山,静翎顺便把掌门的任务说了出来,明天她也要跟着去,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想借一把剑。
江乐宁眼珠子瞪老大,埋怨她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她解开身上的配剑想把这把赠给她。
谁家好人能收师妹的本命剑,静翎面不改色地拒绝了,她转头跟楚栖云要了一把,他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地应下了,说晚上给她送过去。
说是晚上,静翎便一直等到了深夜,直到子时,楚栖云才匆匆赶到。
他身上还透着外面的冰凉,将剑匣放下后,便招呼静翎过来。
她坐在椅子上,将剑匣翻来覆去地捣鼓才找到一个画着封印的法阵,规格是最高的那一类,一看就知道前主人生前是个硬茬。
“嚯,楚栖云你从哪个坟里盗出来的,这种禁制级别,生前怕不得是个魔将。”静翎仗着是在私下便肆无忌惮地叫他的名字,她对这个匣子颇有些爱不释手,明明没见着剑,却觉得异常默契。
“没大没小,小心我不给你了。”楚栖云用扇子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见她喜欢得不得了,心里也是很欣慰,不枉费为师半夜偷闯禁地把圣子的剑都给你偷出来了。
楚栖云的手往上一扣,化神期的威压倾斜而出,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封印。
剑匣豁开一道缝隙,内里景象清晰入目。一柄窄剑静静卧着,剑身细长,通体泛着若有若无的淡光,样式算不上精巧,只剑柄处缠着圈洗得发白的带子,边角已有些磨损。
许是随主人一同失去了气息,它再无半分神兵该有的锐气,连那点光晕都透着倦意,死气沉沉地陷在匣底。
静翎划过剑身,指腹触到微凉的金属纹路,像是感应到她的气息,剑身忽然轻轻一颤。
她望着这柄素净的剑,眼中难掩赞赏,语气却是有些失落:“想不到剑的主人还挺简朴,只是此剑失了灵气,易主后恐怕更难有所起色,我担心……”
“不必担心。”他胸有成竹地看向它。
楚栖云既然能把它带出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盘膝入定,双目轻阖,周身灵气如漏斗般向他体内汇聚,割离神魂前要先将记忆分离复制一份,他眉心微拧,唇线抿成一道紧绷的弧线。
立在一旁的静翎心情复杂,楚栖云竟要割出自身部分神识,为这柄剑充作剑灵,神识乃修士晋升根本,她从没想过,他会为自己做到这般地步。
她垂眸掩住心里的想法,她时常会想,堂堂栖云仙尊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徒弟吗?
有所施必有所求,这份从最开始便充满溺爱的感情逐渐让她琢磨不透。
楚栖云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在意,周身灵力奔涌,争先恐后地涌入剑身。
像是被反复磨炼至极,它褪去了所有陈旧,焕发出崭新的光彩,这把饱经风霜的剑发出铮铮的剑鸣声,楚栖云猛得睁开眼,脱力地后退,静翎伸手接住,劳劳地把他扣在怀里。
“逆生,这把剑叫逆生。”楚栖云抬头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笑。
“逆生上有我的一缕神魂可以充作剑灵辅助你,从此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可以看到了。”
楚栖云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只手虚虚抬起,艰难地往她脸颊探去,眼底翻涌的眷恋,与平日判若两人,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执着。
静翎紧抿着唇,眨了下眼,一滴泪水盈润而下,她说不清自己为何落泪,只恍惚觉得,他此刻的模样,竟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片段重合,似是从前早已见过。
楚栖云见她垂泪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他用指尖抹掉泪珠,在眼角处轻轻落下一个吻。
“怎么哭了……”他的声音又柔又清,像是无限眷恋的春风,让人情不自禁卷了进去。
静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的心像被人抓起来揉捏,一下一下又酸又涩,为了缓解这种痛苦,静翎难过地不停亲吻他。
她勾着他的腰翻身,衣袍带起旋风,楚栖云错不及防跪坐在她身上,尚未反应过来便被静翎揪住了衣领。
下一秒他双手翘起,被劳劳禁锢住,四目相对间楚栖云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干脆彻底地放弃挣扎,他羞涩地闭上眼,成了板上的鱼肉,将自己彻底交给她。
月华照出他细腻的脸庞和劲瘦的腰线,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此刻他不像活了几百年的仙尊倒像是初入此间,青涩懵懂的少年。
静翎扯下了他的外袍,牙齿咬在他的肩上,轻轻厮磨,她好像能闻到一点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觉得自己像在吃一块珍藏许久的糕点,不舍得一下全吃掉,只能一点点扯着边角含在嘴里细细品味。
她从肩膀吻上锁骨,在那两片突出的骨头上留下一个鲜艳的牙印,咬得重了,楚栖云的喉咙滚动,发出一两声不满的哼唧。
“师傅……”静翎吻上他的唇,舌尖临摹,慢慢勾出一点涟漪,楚栖云的神经绷得很紧,静翎探进口腔时,他像是被蜜蜂蛰了下,不安地挪动了身体。
“师傅,现在后悔也晚了。”静翎勾起唇,眼色沉溺地看着他。
“别叫我师傅,哪有你这样的,以怨报德。”楚栖云眨了下眼,总觉得这人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细嚼慢咽吞进身体。
“我警告你,亲亲就得了,再近一步我就生气了。”
楚栖云心如死灰,他好像玩脱了,至少得等静翎……反正不行,搞得他好像在占便宜。
“噗嗤……”静翎像听到了搞笑的段子笑得眼泪都留下来了,她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她比较好奇的是楚栖云在这短短几秒内都想了什么。
她捏了捏楚栖云的脸蛋,无视他控诉的目光道:“师傅怎能这么想我,欺师灭祖这种事暂时我还干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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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暂时?楚栖云听得牙疼,见静翎没再扣住他,火速脱离了战场。
静翎看他屁股着火一样飞快迈出了门,又隔着门缝做贼式得悄咪咪叮嘱:“记得试一下剑。”
怎么这么可爱,静翎捂住脸,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逆生剑在她握住一刻便兴奋地颤栗,嗡鸣不止,静翎意味深长地看向它。
有些事可以一笑而过,有些事却不能,楚栖云给她找的这把剑,绝不是凡俗之物,至少是天品的灵剑。
灵剑素来凭气息辨识主人,可这柄逆生剑却有些不同,自她靠近起便震颤不止,按理说她与这逆生剑从未有过交集,可它待她的模样,竟像是久别重逢的旧识,透着股说不出的亲近与熟稔,实在反常。
静翎咬破手指,血液从空中落进剑身的凹槽里,刹那间,剑身迸发璀璨灵光,光晕里缓缓走出一道模糊虚影,虚影响应了静翎的邀请,与静翎的指尖相抵,随即口中传出古老而悠远的咒音。
灵剑认主,逆生剑成
。
逆生剑的剑灵是个毛茸茸的小红狐狸,楚栖云估计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形象吧。
小狐狸在她怀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的腹部,静翎伸手摸了摸,被狐狸毛的触感真实到了。
“小逆生。”静翎捏了捏它的耳朵,有了一个很奇妙的想法。
“你是师傅的的分身,是不是意味着我对你做什么师傅那里同样也有共感。”
静翎求证地很快,她左手变出了一只羽毛往狐狸的脚丫上扫。
狐狸被静翎按在腿上,黑曜石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它小小的身体歪来歪去怎么也躲不过静翎的恶魔之手。
“别闹了!”小狐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楚栖云的声音直接响在脑海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剑契包含了我的分身,我们神识相同,你对它做什么我也可以感受到,不要做奇怪的事。”楚栖云解释完还不忘警告她。
静翎想他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不管是剑还是分身都是他主动送进她手里的,羊入虎口,作茧自缚,她勾起唇,抱起乖的不行的红毛狐狸,轻轻在它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道:“晚安,师傅。”
这就是下马威吗?楚栖云泻了口气,无奈道:“晚安。”
第二日的时候,静翎要和楚栖云分开走,她要跟着宗门弟子去紫霞山,而楚栖云则要去襄城,最不舍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江乐宁。
“江念安出去历练连个信都没有,如今你们两个又要走,就把我丢在冷清清的玉清峰。”江乐宁憋着嘴,满脸不乐意地送他们两个出门。
“多大了还要人陪。”楚栖云看着到他肩膀的少女很是心碎,他的徒弟怎么跟别人一点也不一样,是他该反省吗?
“师姐——”江乐宁习惯性无视师傅的毒舌,她扑向静翎的怀里,鼻子粉扑扑的,泪眼朦胧。
“好啦,之前不是想去参加青云榜吗,等我回来就陪你去,我会尽快回来的,每耽搁一分钟我就晚回来一分。”静翎笑着地看她,在“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江乐宁飞速松开了手。
“一路走好。”她站在门口飞快地挥手。
8. 紫霞山
名单上的人已经尽数到齐,他们或兴奋或忐忑地聚在一起等待宗门的云舟。
“追鱼,我父亲说魔族都是残忍弑杀的怪物,我好害怕啊。”追鱼的同桌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她不安的倾诉,显然是属于忐忑派的。
追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她讽刺一笑,声音低沉:“魔族不全是坏人,至少比人好多了。”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淹没了追鱼的话,萧婉儿疑惑地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猜,我才不告诉你。”追鱼嘻嘻哈哈跟她打闹,好似什么也没说过一般。
“好啊,你还作弄起我了。”婉儿装作生气,趁其不备挠了挠追鱼的腰窝。
“哈哈哈哈,别闹了,看接我们的来了。”追鱼指着前面,宗门安排的云舟从天而降,它装饰奢华,线条流畅外面还覆着防御法阵,大气上档次。
静翎给自己换了一张脸,融进弟子们一起上了云舟。
她带的人皮面具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从未在宗门出现过,没多久便有人注意到他,小声议论。
“她谁啊,跟我们是同届吗?”有人问
“不清楚啊,从没见过,刘师兄你认得她吗?”有人看向船舱身材高大的男子,他模样俊郎,身材壮硕,看着很值得信赖。
他名叫刘恒,是本次名单资历排行第一的弟子。
刘恒性情好因此在弟子中颇有名望,听到有师弟叫他,他不假思索地朝静翎的放向看过去,只是这依靠却有些晃神。
那女子的身影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隐约想起当时那份激动的心情,好像是在他初入凌云学府的时候,内门派下来支教的讲师。
——静翎学姐?
刘恒晃了晃脑袋,自己真是痴呆了,静翎学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恰巧一阵大风刮过,那女子露出一半平庸的侧脸,是跟静翎两模两样的长相,刘恒见此便更加坚信刚才的熟悉感是错觉。
他不喜欢无谓的揣测,那女生是谁,是不是上错了云舟,去问问就好了。
刘恒跟师弟们说了一声后便往静翎的方向走去,云舟上透着淡淡的寒气,静翎垂着眼睛,黑二长的头发滑到肩上,明明是简单的弟子服却让她穿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不同寻常弟子的稚嫩,在她身上,刘恒竟看到了一种久经风霜的成熟。
“师姐……我们这是去紫霞山的云舟,您是不是上错了。”
刘恒本能就把她当作内门的师姐,见此情景恭敬地问道。
“名单上有我,我也是此次历练的成员,无须在意,启程就好。”静翎漫不经心地拨了拨逆生的剑穗。
刘恒靠近她后那种窒息感更强了,作为在场唯一一个靠近筑基的弟子,他清楚明白这是大能的威压,与此同时刚才的猜测再度浮上心头。
“静翎师姐?”他颤颤巍巍地说出口。
静翎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迟疑,终于正视起他,“你怎么认出我的。”
“说来惭愧,我是师姐去学府教过的学生。”见真是静翎,刘恒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眼底涌现出崇拜之色。
静翎不记得刘恒,更没想到这届云舟上竟有她教过的弟子,计划出了差错,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
“总之别叫我师姐了,静安,叫我的名字,一切如常别让他们察觉出不对。”
刘恒满面汗颜,磕磕巴巴地道:“师…静安。”
静翎听了半天觉得这孩子演技太差了点,这就差正大光明说她有问题了,还怎么秘密护送,她沉思片刻在刘恒身上施了个小法术,是个能让他心情平静的好东西。
“静安师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刘恒神情一怔,旋即便像换了个人一样,神色平静自如地朝她点了点头。
“再见。”静翎见此,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
“怎么样?”师弟好奇地打听起那个女子的身份。
“是跟我们一起去紫霞山的师妹,静安。”刘恒脸上挂着慈悲的笑容,身后仿佛凭空升起了一轮崭新的太阳,像悲天悯人的神佛,让人不禁想要跪倒在他身下太哭一场。
“不好!师兄,你遁入空门了!”围绕在一起的弟子们炸开了锅,好在也是达成了静翎的目的,众人的视线从她转移到了刘恒。
静翎见所有人都离开后便把逆生剑灵叫了出来,红毛狐狸眼神清澈地钻进它怀里,她边撸边凑近在它耳边说道:“师傅,你到了吗?”
“到了。”楚栖云从青云宗出发用的是御剑,比起静翎这辆慢吞吞的云舟不知快了多少。
这种在神识里直接沟通的法子即使已经见过了一次还是让静翎感到惊叹,就像一直在一起没分开。
“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说话好像神魂交融的情侣吗?”
静翎语不惊人死不休,楚栖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在一群人中间,耳朵悄咪咪浮上一片红霞。
“仙尊,怎么了。”夏北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见楚栖云顿住,身子便往前倾了倾。
“离远点,别贴着。”楚栖云原本很好的心情见他凑上来,瞬间冷淡下来,他蹙眉对夏北冷呵道。
这人好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人,楚栖云落地襄城后,尚未做些什么,夏家便风风火火前呼后拥地来了一大帮人,说是要给栖云仙尊接风洗尘。
这么大动静,襄城捉人的那个东西就算是个傻子也早跑了。
“怎么了?”静翎察觉出对面那人的不愉,出声询问。
“夏北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带了一圈人给我架了起来。”他语气呛人,有些阴冷,眸间多了些许杀意。
他长时间不出青云宗里以至于有些人好像忘了他这栖云仙尊的名号是怎么得来的。
“不跟你说了,我先去收拾收拾这帮滚蛋。”楚栖云面不改色地捏了捏拳头,然后单方面屏蔽了神识。
这帮人大约是惨了。
静翎闭上眼睛,任由风从四面八方拂过脸颊,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曾经。
以前的玉清峰还没有封闭,求见楚栖云的人从山顶排到了山脚,他这个仙尊做的没有半点架子,即使对方是个凡人他也会耐心地帮他解决问题,有一段时间寄给玉清峰的求救信几乎能埋进一个人,他昼夜不归,把还小的静翎扔给谨瑜也要去解决这些麻烦。
静翎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啊。”
“嗯…我在给某个没有良心的人赎罪”楚栖云坐在地上,亲昵地抱起她,亲亲她的额头。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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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你替他赎罪,他自己干嘛去了。”静翎气得跺脚,不满地说道。
“她啊,现在不知道在哪耀武扬威去了。”楚栖云见她这模样,笑得仰起头,眉眼弯弯,躺倒在地上。
静翎看呆了,至少这时候他还秉着助人为乐的想法,实打实干了二十年好事,后来是怎么终结的来着?
那是个夕阳漫了半天的下午,余晖亲吻山峦,染红了半面的山巅,楚栖云又下乡扶贫了,她自己呆在竹屋里。
她那时好像才刚刚筑基,修为还不是很稳固,夜里她瞧见有人上山便以为是来求助楚栖云斩妖除魔的修仙者远远喊了一声:“他不在。”
谁料到,他们非但没打道回府反而往前走地越发快了,静翎这才意识到他们是冲着她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突破青云宗的防护,但静翎还是拿出了百分百的求生欲和他们周旋,一共六个人几乎每一个都是金丹期。
静翎拼了老命也才杀了一个,她被打得奄奄一息,好在对面没有要杀她的打算,给她穿上斗笠,拦腰抱起,准备从玉清峰逃之夭夭。
楚栖云提前回来,撞见的就是这幅画面,那是她第一次见这人发火,楚栖云几乎怒不可遏,周身灵力骤然暴涨,一袭红衣像是染了血色。
绑架静翎的人面色惨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楚栖云雀没有给他说话机会,他身影一晃,指尖如淬了冰的刃,轻描淡写划过对方脖颈,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头颅坠地,鲜血喷溅,他却连眼尾都没动一下。
那一夜的玉清峰如同人间地狱,静翎看着他红色的薄衫变得越来越红,红得好像傍晚的夕阳,褶褶生辉,光华夺目。
后来那帮人主动交代是想利用静翎威胁楚栖云,他们交代的话颠三倒四,其中矛盾之处更是数不胜数,最关键的是没过多久他们六人皆是便暴毙而亡。
从此玉清峰就再也不对外开放了。
云舟行驶了大约两天的时间才停在紫霞山附近的城池里,静翎跟着其余弟子一起匆匆下了云舟,因为要弄清楚紫霞山的问题,大家分散而行。
刘恒的法术只能持续一天,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他对成佛后的自己不忍直视,羞愤欲死之下提出和静翎组队。
静翎看着他恨不得切腹自尽的表情,仅有的良心生了点微妙的愧疚感。
“好。”静翎说。
静翎是知道宗门在紫霞山放了什么的,所以她全程都是跟着刘恒在跑。
“大娘,紫霞山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刘恒跟摊位上卖菜的大娘打听。
大娘年纪大了,满头的白发,她蹙起眉头,扣扣耳朵,贴着刘恒道:“你说什么山,紫博山?”
“是紫霞山!”刘恒陪着笑,又重复了一遍。
“哦,是滋巴山啊,我小时候经常过去,现在山都成地头了。”大娘眼皮一撂,掉了一半牙齿的嘴巴话都说不清。
刘恒:……
刘恒淡淡地微笑,面不改色的内心下是像死人那样无奈。
静翎抱拳立在边上,嘴角微勾,心里笑得不行。
好在旁边的大姨听清楚了,她甩了甩手上的泥,冲大娘道:“哎呀王婶,人家是问你紫霞山,就是孙婆子他孙子出事的那座山。”
9. 紫霞山2
“大姨,能详细说一下吗?”刘恒眼睛一亮,好似重新看到了希望。
“行啊,那座山从前被官府封了,说是里面有长虫,我们吓坏了就都不敢进去。”
大姨回忆着继续道:“直到后面城里闹饥荒,爷们饿得不行了就偷着上山挖野菜,山上的好东西真多啊,我们挖着挖着就成了习惯。”
“本来长虫的事我们都快忘干净了,直到孙婆子的小孙子前两天上山玩被吃得就剩个骨架,我们才想起紫霞山上还有条大长虫,真吓人啊!”回想起那个画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可恶了”刘恒愤怒地骂道,魔族凶恶残暴竟是连稚子都不放过。
静翎听得却是蹙起了眉,宗门放在紫霞山的是梦魇妖,怎么可能会吃人。
“师……静安,既然了解地差不多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再看看吧。”刘恒直起身子,神情有些严肃。
“哦,好。”静翎一时被他打断了思绪,准备等弟子们进山以后单独去查探一番。
在刘恒疑惑的目光下,她往大娘二人的摊子上走了走。
“这些和这些我都要了。”静翎弯下腰,手指从二人的菜摊上滑过,小白菜身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一看就是晨时去地里现挖的。
大姨有些惊讶地摆了摆手,“哎呦,你怎么吃得了,我把王婶的给你装起来吧,别破费了。”
“我一家四口,什么菜吃不了,大姨你都给我包起来吧。”静翎笑着解释,伸手帮大姨把菜都拾到一起。
“给你都包好了。”大姨两眼弯弯,笑着递给她。
“慢走啊,姑娘。”王婶咧开嘴,欣喜地冲她摆手。
静翎跟着刘恒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便把买来的东西全都塞进储物袋里,刘恒眼底浮现出比最开始的崇拜还要复杂的一种情感。
“师姐每次都这样吗?”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
“怎样啊?”静翎疑惑地问。
“像这样助人。”刘恒越说越顺,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亮,“修行之人讲究善行,做的善行越多,心中罪恶的念头就越少,心境平和,修为自然也是突飞猛进,不愧是师姐,日常小事皆是修行。”
他在说什么,带着这样的困惑,静翎目光茫然,胡乱地点点头,灵魂在风中凌乱。
“我们还是快走吧。”省得你一会儿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静翎说完便马不停蹄地往城中央走去,她的背影消瘦又挺拔,刘恒激动地跟了上去,他知道了,师姐不点明,一定是想让他明白“为善而不求为人知,方为真善。”
师姐!刘恒目光炯炯,心中燃烧起一团熊熊烈火,盯着静翎的背影,他好像明白前路该何行。
静翎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像幽灵一样附在她身上。
他们来得不巧是最后一名,在一家显赫酒楼招牌下历练的弟子已经自觉到齐。
“刘恒,这里这里!”之前跟在刘恒身边,关系还不错的师弟冲他们招手。
刘恒有些犹豫地看向静翎,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一起过去。
“走吧。”静翎点头出声,没有丝毫迟疑道。
分别半天弟子们从各路收集到的消息都大差不差,不是这家的妇人被咬死了,就是那家的公子死在山上,这两天内陆陆续续死了得有十个人。
“杀了这么多人的魔是我们能应付的吗?”婉儿有些担忧地说道。
“还没见到凶手,我不认为就是魔做的,仙魔一战后残存的魔数量稀少,这里是封印之地离我们宗门又近,有魔的概率不足十分之一。”
追鱼摇摇头,神色认真地辩驳着“而且宗门的历练如果我们连试一试都不敢的话,谈何以后,修仙本来就是九死一生,我建议今晚就去紫霞山的外围看看。”
她胆子一向很大,如今这话又确实说到了他们心里,去就意味着风险,不去怎么向宗门交代,大家犹豫不决,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刘恒突然开口。
“我赞同追鱼的话,今晚先去紫霞山的外围看一看情况再做打算。”
他说这话有一定底气,主要是他相信宗门安排静翎到他们队伍里是有原因的,保不齐是在考察他们的应急能力和心境,再者有静翎跟着上山,即使遇到危险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刘恒的话相当管用,其他弟子也开始陆陆续续地赞同,静翎跟着身边人点头,浑水摸鱼地糊弄过去了。
于是经众人的一致决定,大家准备在今晚上紫霞山的外围探探。
静翎退到边上,又跟楚栖云打上虚拟电话,她把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
“师傅,这里边有问题啊。”她闭上眼睛,洋装睡觉地跟楚栖云道。
“事情发生的太巧了,你这边一出事,夏北便派人堵我,夏家这帮长老一个个笑得跟朵花似的,内里全是心怀鬼胎,跟他们纠缠半天,像快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他声音清朗,清越如磬,即使是抱怨的话也能被他讲得绘声绘色。
静翎微笑着听,等到他说完了才道:“他们这是想拖住你。”
楚栖云道:“掌门前两天去了东海,其他峰主近期也没有留守的,他们挑在这个时候惹事早有预谋。”
“最好,他们的谋算能配上我浪费的时间,如果这次能揪住把柄,宗门就有由头扳倒世家,夏家根基不深,除了夏北一个大乘期,没有能挑大梁的,我倒是不怕他们搞手段,只是……”楚栖云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我担心,夏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静翎当即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还在外面的除了长老便是他们这群小猫小狗,可若说夏家想对他们出手着实有些奇怪。
“动我们没有意义,夏家想要摆脱青云宗不是为了结仇,他们拉拢长老抢资源倒是有可能,动这帮新入门的弟子…夏北是疯了吗,况且他也没有机会。”静翎神色冷静,分析。
“紫霞山的一切都是由掌门和峰主一起层层把关,出事的概率不大,虽然眼下有些小问题,但未必是夏家做的,想要在这动手脚是天方夜谭。”
楚栖云闻言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道理,最后只能归结于是自己想太多了。
静翎见他那没了动静,便知他已经想明白了,有心转移话题,故意把声音拉的很长:“师傅,我一会儿就要进山了。”
明明是毫无起伏的一句话,楚栖云愣是听出了点撒娇的意思,他勾起唇,回怼道 “嗯,进就进吧,跟我说做什么。”
“汇报工作,顺便担心一下师傅有没有想我”
这话在一般人家是寄托对家人的关切,但落在静翎口中却多了几分不清不楚的旖旎,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小狐狸的皮毛。
“我想我的乖徒儿,你是吗?”楚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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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回,他开了灵体的共感,在静翎摸上来的那一刻,触及她掌心的温热,便知是她又在占自己便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她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楚栖云话说得绝情,却也一直没切断联络,静翎虽然没跟他在一起,但也能想象出他的表情。
肯定是又嫌弃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很可爱,静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很快天就黑了,楚栖云没能跟静翎说太久的话,最后聊天时告诉静翎,现在他在暗地里查那起失踪案,已经能确定跟魔族有关系了。
魔族?静翎抿抿唇,她先前以为襄城的事是夏家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竟然能跟魔族扯上关系。
魔族死了这么多年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坟里待着吗,静翎叹了口气,有些烦躁,她默不作声地走到队伍末尾。
紫霞山的本体不似它的名字那般好听,整个山头都种满了树,却看不见一点活物的影子,像是兔子,野鸡在这类常见的物种也不肯在这里扎根,像在深处的井水里长的,处处都透着阴寒。
天色像浸了墨水一样,云絮沉甸甸堆在山尖,涨了几片叶子的树杈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冷风一吹,叶片抖动的簌簌声好似有人在哭。
他们走了一刻钟,周围的景象却变都没变过,直到第三次绕过同一个地方,追鱼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个地方我们是不是走过了?”追鱼蹙眉,看着眼前与方才别无两样的树林问。
刘恒五感被紫霞山的雾气蒙蔽,即使打圈绕这么久他也不觉得有问题,此时听见追鱼的话,他愣了愣,不确定道:“是这样吗?”
“你看。”婉儿弯下腰都手指木桩上的刻痕,严肃地说:“我在每段走过的地方都刻下了这个符号,这棵树的树干上围了一圈,追鱼说得没错,我们走这么久一直是在一个地方。”
刘恒有些头疼,这里的雾霭对金属性的他太不友好,如今连婉儿都发现古怪,他这个领队却还是无所察觉。
静翎跟在队伍末尾,听见前面的声音松了口气,总算发现了。
梦魇妖的布置简陋,骗不了静翎这种元婴一,也就只能骗骗这帮还没筑基的弟子。
梦魇好像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刚才徘徊的树林被风吹得哗啦作响,静谧地有一丝诡异,追鱼几人抬头警惕地看向四面八方。
这种焦灼的气氛持续了一炷香,直到他们都有些疲惫时,一股非常舒心的香气从周围飘了过来,静翎眸色稍暗,眼神轻轻飘到前方。
这是梦魇的引梦术,静翎没有阻止,她不会干涉弟子的历练。
香气从每一个人身上飘过,他们接连倒在地上,诡异的现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惕,他们眼神涣散,如同纸做的假人毫无抵抗力。
静翎布了个隐蔽的阵法,把这片区域隔开,一切收拾完后,她坐在地上,闭上眼,欣然接受了梦魇的邀请,顷刻间,眼前一暗,再睁开时便落到了一处桃花源境。
眼前是种在道路两旁的桃树,白玉砌成的路面零零散散落了些娇嫩的桃花,花瓣自空中飘零洒落,美得像画一样。
远处则是桂殿兰宫,琼楼玉宇,琉璃作瓦,鲛纱作帘,就是青云宗也比不上这里的气派,仙气飘飘,穷奢极欲。
她蹙了蹙眉,站稳后轻轻按了下太阳穴,步入此处时后她便感到头顶一片眩晕,神识莫名有些抗拒,她本能不想见到这里。
10. 鳞素
静翎看着她,心里发毛,梦魇的能力是强制宿主回忆起最痛苦的记忆,它不能凭空造景。
静翎没有躲也是因为她坚信自己三百年的记忆里没有可以称为恐惧害怕的事物,可这是怎么回事?
识海从进来起便动个不停,尖锐的刺痛疼得她一时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先跟上去。
玉石冰凉彻骨,与仙界外表不同,这座宫殿周围的气息仿佛能侵蚀灵魂,静翎在这走了一会儿心中便发散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当她又一次走神后,静翎屏住气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疼痛让她的神智得以短暂清明,这是魔气,她不假思索地判断,与曾经在李府看到的不同,这里的魔气更加纯厚,像是天地间最原始的东西。
跟艰难的静翎不同,玄儿在这里如鱼得水,她轻巧地迈过台阶,推开大门,走进宫殿。
“九幽,你在哪里?”她左看右看,眼神灵光一闪,倏地往前一扑。
她抓住冰冰凉凉的丝绸衣服,九幽弯下腰动作温柔地把她抱在座椅的对面。
“九幽,你给我的魔气我都炼化完了,我今天又突破了,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出去。”玄儿眨了下眼,坐在椅子上晃着腿,百无聊赖道。
“嗯……让我想想,等你长到十八岁,我就放你出去好不好。”九幽带着半面青铜面具,长长的头发垂落,嘴角微勾,轻柔地捏了捏玄儿的脸,跟外面传的青面獠牙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关系,看起来非常和蔼。
静翎属实是被吓了一跳,她藏在房梁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听到九幽的名字时她腿脚一抽,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他是九幽,那这里是哪?魔宫吗,她为什么会有魔宫的记忆,魔宫覆灭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
静翎搞不明白她和这个小姑娘的关系,她想知道梦魇让她来这里是想做什么,看一个顶着她脸的陌生人和魔头玩父女情深?
好在,梦魇没那么想,场景骤然变换,静翎抓着的房梁骤然消失,她错不及防跌落,火蛇从宫门外翻腾地涌进来,价值连城的书画水帘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方才名叫玄儿的女子好似长大了些,跟静翎越发想象,她于火焰的中心盘膝静坐,紧闭双眸,她身子颤抖,不安地动了动眼睛,额间流出一滴汗。她周身气息如沼泽般深不可测,火焰笼罩了她的全身,像是要把她舔舐干净。
“咳咳”玄儿猛地睁眼,嘴里溢出鲜血,气息随即而散,一股澎湃的魔团从她身体溢出,泛着幽青的光,兴高采烈准备四散而逃。
一双极为漂亮的手从天而降稳稳抓住它,九幽从虚空中现出身形,冷漠地看着她,模样与之前别无两样。
“抱歉。”玄儿率先出声,她恭敬地低下头,神情变幻莫测。
“为什么我的魔气吸收不了,之前明明都还很轻松。”九幽的声音没有情绪,脸上的笑容一分一毫都没有改变好似冻住了一样,“你的时间不多了,要快点啊玄儿,你也不想跟他们一起死的吧。”
“我会的,再给我一个星期。”玄儿听了这话,眸色暗了一分,她静静地应下,眉宇间透着一股病态的执着,眼中好似有鬼火闪烁。
静翎眉毛下压,默不作声地离远了点,看戏也得看明白才行,静翎二号体质特殊,明显是先天灵体,往灵体里灌输魔气,简直是闻所未闻。
静翎从心底觉得这不是修炼而是想让她暴毙而亡。
九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似比以往多了几分急切,这次的场景没有改变,玄儿在九幽走后又试了几次,但九幽的魔气却始终无法融入体内。
玄儿忧心忡忡地抬头,目光从静翎身上穿过,如有实质般让她心惊胆战,虽然事先知道镜玄肯定看不见她,但强大的威压,还是让静翎忍不住多想。
镜玄回忆起什么,若有所思,眼中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她叹了口气,说了句静翎怎么也听不懂但大为震撼的话:“是你做的吗…楚栖云”
静翎眉头一跳,算算时间他确实是这个年代的人,但未免也太巧了吧。
她现在已经能确定玄儿是谁了,能随意在魔宫穿梭,跟九幽关系亲昵,修为还无比高深那只能是三百年前魔族的圣子——镜玄。
魔族三百年前覆灭,圣子三百年前失踪,楚栖云三百年前收养静翎。
静翎脑子里冒出了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她就是镜玄……的替身吧?
怎么可能。
静翎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这又不是画本子,哪来那么多情情爱爱,楚栖云就算再怎么不靠谱,也好歹是个仙尊,她要真是镜玄,那么楚栖云收养她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监视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收养宿敌的另一个可能。
至于她到底跟镜玄有什么关系?静翎周身灵力翻涌,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把她叫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里的一切对于静翎来说就像看戏曲,精彩归精彩,但是没有代入感,想脱离是十分容易的,灵力汇聚在掌心,一个等比例放大的手掌被她猛得推出,澎湃的灵力撞上幻境的边缘,震得天翻地覆。
魔宫开始地动山摇地晃荡,整个幻境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碎瓦蒸发,断柱崩裂,活在幻境中的镜玄如同泡沫一样消失,整片天地褪去后静翎所站的地方变成了空虚的识海。
她幻化出逆生,剑拔出鞘,剑尖对准她对面那人的脖子。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静翎看着对面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烦躁地蹙了蹙眉,梦魇的幻术不会出现记忆力没有的东西,她的识海有一个连她都不知道的存在。
不同于静翎的激动,镜玄显得很平静,她几乎没有太大的表情,白色的里衣垂落地面荡起轻轻涟漪。
“他越来越强了。”镜玄看着她喃喃自语,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她顿了顿,赤脚点起镜湖,轻飘飘地闪现在静翎的面前,在她惊悚的目光里捧起她的脸,凑到她耳边道:“静翎,他…要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识海便像蜘蛛网一样片片碎裂,识海翻起惊涛骇浪,天翻地覆,一阵白光闪烁,她被识海排斥地‘吐’了出来。
什么意思,他又是谁?静翎重新踩在土地上,她扶着树干站起来,头晕目眩,眼冒星光。
这一趟的信息量大得惊人,贸然得知自己的识海里住了个人,静翎只觉得惊悚,她们到底什么关系,双生姐妹花?
闯过了梦魇,静翎才看见了真正的紫霞山,山里到处弥漫着白色的雾霭,看不见除自己以外的东西,听不见生灵的气息,整座山静得像死气沉沉的墓地。
静翎缓过来后便看见七零八落倒在一起的弟子们,她走上前,探了探他们的鼻息:“追鱼,刘恒?”
追鱼没有任何反应,刘恒面色铁青,眉头紧皱,静翎见他情况危机,便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右脸迅速充血,高高肿起,但他仍是双目紧闭,一脸痛苦的样子。
看样子外力是叫不醒他们了,长时间沉溺梦魇最后连神魂都有可能被困住,想要救出他们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抓住那只梦魇。
静翎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道:“得罪了,小兄弟。”
刘恒的身体被她掰弯成两节,然后注入灵力,作为入梦的启始,他需要做一个能承载她灵力容器,当然,船型的更好。
静翎擦了下汗,呼出一口气身体慢慢开始变得透明,即将消散的时候她一把抓住刘恒的脑袋,飞快冲进他的识海里。
“刘大侠,昨天谢谢你救了我奶奶。”
“大侠!这是我包的包子!”
静翎初入幻境便被这些声音吵得不行,本来以为要找到刘恒是件麻烦的事,没想到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他了。
刘恒骑在威武雄壮的骏马上,神采飞扬,道路两旁是欢迎他的百姓,那张沉稳的脸上难得瞧见一丝意气风发,他举起手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接一声热烈的尖叫。
“前面坐在马上的是刘恒吗?”静翎深吸一口气,随机抓了个路人询问。
中奖的路人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他难道是你吗?”
静翎手背青筋暴起,面无表情地微笑,“怎样才能拜访他?”
路人丝毫没察觉到危险近在眼前,他鄙视地看向这个乡巴佬,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见刘大侠,大侠他忙着呢,早上要扶老奶奶过马路,中午要救落水的小女孩,晚上还要帮镇上的大家降妖捉魔,想见他,排队挂号吧!”
静翎:?
静翎听得目瞪口呆,不是说梦魇是激发人心底的恐惧吗,刘恒的恐惧就是不停地做好事?
槽多无口,无力反驳。
静翎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后退一步,足尖点地,腾空翻身,一脚把刘恒从马上踹了出去。
刘恒后背着地猛得撞上一座墙,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里喷出一口陈年老血。
“何方妖孽?!”他激动地开口。
静翎秉承着速战速决的原则,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没等他再开口,便一个手刀把他劈晕,然后坦然地装进储物袋里。
搞定!
之后,静翎又以同样的速度把其余的人都打晕了扔进了储物袋。
接连跑了十几个秘境,静翎都没有看到梦魇妖的影子,那最后的可能就在这了。
她目光沉静,抬手一拳打破了界与界之间的屏障,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臭得静翎眯了眯眼,缓了一会儿后,她睁开眼便看见一栋破烂不堪的房子。
真奇怪,哪里来的血腥气。静翎站在树杈上左右环顾,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于是只能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
“你这贱人,把东西藏哪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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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怒容,手上发了狠,不停地抽打着瘦骨淋漓的少女。
藏在女人身后的小男孩笑嘻嘻地附和:“狗偷东西,该打该打!”
“婶婶,我没有。”少女痛得蜷缩起来趴在地上,烧火棍先前已经断了一根,新换的打在身上又硬又疼,她咬着唇,齿间泛着血,痛得泪光闪烁。
静翎微微蹙起眉头,眼前的少女跟她记忆里的形象大相径庭,只有五官还能找回一点从前的影子。
女人新的烧火棍也是不堪负重地断成两截,她随手摔在她身上,吊梢眼被她睁得跟球一样,嘴里说着尖酸刻薄的话:“吃我的穿我的,现在胆子大了还敢偷我的,你个小婊砸,再有一次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
“小婊砸,小婊砸。”小男孩故意拉着嘴冲她做鬼脸。
追鱼沉默地撑起胳膊,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她眼中满是怨恨,趁他们走远后,追鱼不屑地朝他们的背影“啐”了一下,语气带着她一贯的泼辣:“老寡妇和小畜生,不就欺负我爹妈没得早嘛,你们两个狗东西早晚有一天下地狱!”
该说不说,很追鱼的风格,静翎勾起唇,想要快点结束,灵识散出去准备好好找一下梦魇的藏身之地。
她闭上眼睛,灵识像水痕一样飞快地蔓延了整个地方,她能看到每个人身上浮现的痕迹,就连一花一草的波动都能传进她的耳朵。
静翎屏息凝神,终于在一片灵力波动诡异的山洞里发现了梦魇的痕迹,她倏地睁开眼,迫不及待地驱剑赶过去。
梦魇的本体往往会呆在执念最深的地方,就像曾经的埋骨地,这种深入骨髓,即使死了以后也能记起来的执念就是梦魇最喜欢的。
场景骤然转变,时间像加了倍速一样让人错不及防,静翎好不容易赶到洞穴时,追鱼的记忆已经到了半夜。
追鱼走到山顶上的洞穴时,有些谨慎地左右环顾了一圈,随后鬼鬼祟祟地走了进去,洞穴内部隐隐透着诡异的蓝光,靴子触及地面时发出了轻微声响,那人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追鱼?”他顿了顿,试探地喊道。
“素素姐,我给你拿了鸡蛋。”追鱼走了进来,眉飞色舞地掏出她藏了很久的鸡蛋。
“不用费心,我不是…人类,不吃饭也不会饿死的。”鳞素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虚弱地撑起身体,他的声音介于一种中性的曲线,再加上阴柔的长相,扮起女人来很难让人起疑。
“他们打你了吗?。”他的目光落在追鱼的胳膊上,那里有一条棍子抽出来鲜血淋漓的伤口。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追鱼不甚在意地瘪了瘪嘴,这种伤口她身上还有很多,没必要一一拿出来展示,那看起来太没用了。
鳞素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湿软的肉,他眼中情绪复杂,出人意料的是他心里竟然出现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疼。
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人类?
“等等,素素姐好痒啊。”追鱼两眼弯弯,不受控制地笑出了声,两边的小酒窝也可爱地缩了进去。
他眸子垂了下来,眸光阴暗地看着那小片伤口,接着无法自拔般将唇瓣贴上去,湿热的舌尖像小蛇似的舔过,带起细密的痒。她皮肤瞬间泛起红痕,他却用齿尖轻磕了下那片薄肉,呼吸混着水汽喷在上面。
“呜……”追鱼耳边悄悄泛了红,她轻轻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地说:“素素,有点疼,”
鳞素沉迷的意识被她拉了回来,他如梦初醒般放开了追鱼的胳膊。
“对不起。”他抬起头看着她说。
鳞素的唇沾了血,红艳艳得很漂亮,他眼里朦胧有层漂亮的水膜,头发丝挂在脸上,好像噬人心魄的妖精。
“没…关系?”追鱼被看得老脸一红,恨不得捂住自己心脏狠狠尖叫一番,这种美人流落人间简直是上天的遗憾。
鳞素怎么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还要多亏了他这张脸,不然濒死时流落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追鱼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他宝贵的恩人正在遭受虐待,鳞素低着头,眸中寒意肆虐,他残忍地勾起唇,已经想好等他恢复后要怎么整死那帮蠢货了。
洞穴内的二人浓情蜜意,丝毫不知道危险逐渐逼近。
“娘亲,我们杀了她会不会有什么问麻烦?”男孩拿着一盏油灯上山,幽幽的白炽光照得他脸色忽明忽暗,他眼底透着几分不安。
“有什么麻烦,留着她才是最大的麻烦,她养魔族是想把我们全都害死!”女人神情阴鸷,想到她曾经见过的那只魔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儿别害怕,趁着她去看那只魔,我们从山洞外面放一把火,给她们全都烧死,我从别处听说了,魔怕火烧,到时候管他是个什么东西都得死”女人冷哼一声,手里提着火把走得飞快。
11. 幻境
幽暗的山洞里,追鱼坐在石床上有些好奇询问:“素素姐,魔族跟人类有什么不同?”
鳞素按着她的肩膀往后带了带,追鱼僵硬了一瞬便顺从地躺在他腿上,鳞素手指勾着她的头发,轻笑了声:“魔族无恶不作,娱乐至死,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倘若再遇到魔族,你记得躲远点。”
“你这话说得不对”追鱼翻了个身,侧脸抵在他白色的里衣上,气愤地说:“也有这样的人类啊,我婶子和我表弟比你说得还要无耻。”
“霸占了我爹娘的房子还虐待我,这种人比魔族还要可恶个一百倍,再说魔族也有好人啊,像素素姐,你就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好得多。”
鳞素眉峰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乐个不停,“我,好人?小鱼儿,你那是没见我生气的时候。”
他在魔族中都算得上佼佼者,除了九幽大人,整个修真界他什么人没惹过,他这一生杀人无数,到头来在这小丫头嘴里倒成了好人。
“我不管,素素姐对旁的人怎么样是他们的事,你对我好就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追鱼大着胆子说了这些话后有些羞涩地朝鳞素看了一眼。
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追鱼有些失望,但还在情理之中,毕竟她和素素姐一共也才相处了一个月,突然说要做家人确实挺让人烦恼的。
她刚打算让鳞素忘掉她说的话,便见挂在她肩膀上的胳膊瞬间收紧了,鳞素的眼睛睁得有些酸涩,他表情难辨,嘴上挂着一抹苦笑,“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后一定会后悔的。”
他一开始便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告诉她的名字和性别都是假的,她喜欢的是素素姐,不是鳞素,这份假的感情演得太投入,他好像也快当了真。
“大不了我再跑呗,我又不是没长腿。”追鱼嘻嘻一笑,对鳞素的话不以为意,她素素姐这么美丽柔弱,能是坏蛋?
山洞内的温度越来越高,追鱼热得不行,脱了外衫抱怨:“都要入秋了,怎么还这么热?”
鳞素动了动鼻子,嗅到了一丝焦油气,他猛得咳了两声,手指向洞穴外面:“鱼儿,你去看看,外面是不是着火了。”
追鱼一愣,荒郊野岭得怎么会着火?
她觉得不可能,但为了让他放心,还是听话地走过去。
追鱼找的这个洞穴有些特殊,外面进来是看不到里面还有个隔室,两个洞之间隔着细细窄窄的只供一人穿过的缝隙,她曾经找到这里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仙人的洞府。
越靠近外围,追鱼呛得便越厉害,她面色苍白,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立在缝隙边上看对面火舌肆意燃烧,裂纹里窜出橘红色的光,过势越烧越猛像是不停吞噬的巨浪,一下一下拍了过来。
一带裹起来的草堆从外面猛得丢了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脚边,火焰如攀藤般卷上她的衣摆,追鱼被烫到了,痛得尖叫出声。
门外似乎听到了那声痛呼,兴奋地笑了出来:“娘,她真在里面。”
追鱼一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弯下腰用手扑灭那群焰火,随即迅速地往里跑,她额间青筋跳起,嘴抿成一条直线,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方解心头恨!
“怎么了。”鳞素看她一脸慌慌张张地进来,心中便有了底。
“素素姐,你上来我背你,外面着火了我们快走吧。”追鱼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朝鳞素露出后背。
鳞素扶着她的肩趴了上去,长发像光滑的绸缎一样顺着追鱼的脖子下滑,他捂着鼻子,眼角熏出了红晕,不停地咳嗽。
洞窟里的火越来越大,追鱼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她横冲直撞地往前走,脚下被一块包起来的草料绊倒,她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火焰缠绵在她身侧脚底掌心,追鱼痛得面色扭曲,刺骨钻心的疼让她一时无暇顾及其他。
烟雾和火一起驱了上来,这样下去他们两个都得死在这。
鳞素环住她的脖子,声音比以往更加虚弱:“小鱼儿,把我放下来把。”
“不放,要死我们一起死。”追鱼跪在地上,掌心扒着地面,眼里充斥着恨意,她没想过那两个混蛋真得能狠下心杀她。
“可我舍不得你死。”鳞素的声音像蛇一样甜腻地缠在她的耳边,他的手指掐住追鱼的脸颊掰了过来,看着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庞,鳞素起了一丝恶念,他大可以吃了她恢复两三成的魔力然后逃出去。
但他没有那么做,仅存的良心作祟驱使他狠狠咬上追鱼的嘴唇,她懵懂地推了推,却发现一股炙热痛苦的魔力流窜在她的经脉里,她痛苦地逃离,却被鳞素一只手按住了脑袋。
他亲了她很久很久,直到追鱼发现她感受不到疼痛后才睁开了眼睛,眼前哪还有什么美人,除了盛怒的火海以外再没有其他。
鳞素像是清空消失了一般,追鱼摸着嘴唇,只有一片酥麻的触感才能提醒她方才一切都是真实的,素素姐为了让她活下来将魔气都渡给了她,追鱼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崩溃地泪流满面,她泣不成声,但与难过一同发散还有通天的恨意。
追鱼摸索着墙边站起来,她不怕火不怕棍子还有能打死两头猛猪的力气。
静翎赶到山洞时看到就是这一幕,追鱼从漫天大火里走了出来,双眼泣红如血,周身魔力发了疯似的窜涌。
她缓缓冒出个问号:追鱼是魔,在大青山的时候她一点没看出来,藏得够深啊!
虽然不知道错过了什么,但静翎还是尽职尽责率先搜了一遍梦魇的影子,她左右环视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按理说它作为梦境的缔造者绝对不会离开这里,难道是藏在了……
静翎眸光一闪,没有再贸然行动,如果真是藏在了那里,那她只能等。
“娘亲!她跑出来了。”小男孩扔下手中的草料,惊恐地朝女人的身后跑去。
追鱼面色阴沉,眼里魔纹乍现,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皮肤却白皙完好,她唇上还留着鲜红的血,整个人都透着股危险的气息。
“婶婶,见到我开心吗?”她咧开嘴,眸子幽深地看着她。
“你竟然是魔族!”她咬牙切齿地看着追鱼,原以为是她藏了个魔族,现在看来恐怕她就是魔族,“你这个背宗忘祖的畜生!”
“婶婶,一会儿哭得时候,你一定要叫得像现在这样大声。”追鱼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废话,她要杀了他们以告慰素素姐的在天之灵!
追鱼拽住女人的胳膊,在她惊恐的目光里猛得把她甩进山洞里,洞穴的火越烧越旺很快烧到了她身上,女人四肢胡乱地挥舞,泪涕横流:“我错了,我错了”
追鱼仗着不怕火烧便一只脚踩在她身上防止她逃跑,听到女人尖锐的求饶声后她视若无睹,一只手扣了扣耳朵。
“叫得大点声啊!”追鱼用力踩在她的腹部,女人闷声痛呼,尖酸刻薄的脸上全是痛恨之色,知道追鱼不会放过她之后她一改之前的怯懦,怒骂道:“你这个扫把星,杀人犯,你克死了爹娘还要杀了我,你不得好死!”
追鱼眼神一冷,讽刺地笑了笑,她蹲下腰掐着她的脖子,对着她一句一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春和十三年,你买通车夫害死我爹娘,同年腊月你又用同样的手法害死我叔叔,霸占我全家的财产,外面那个小兔崽子不是我叔叔的孩子吧,坏事你做尽了,现在拍拍手又想把罪名甩给我,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女人冷汗淋淋,瞳孔因为极具的震惊而缩小,她喃喃自语道:“你怎么知道?”
追鱼不想跟她废话,她神情冷漠,一拳打穿了她腹部,像丢尸体一样抛进了火堆,听着她的惨叫声,追鱼眸色染了一层血红,“就在地狱偿还你的罪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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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睹母亲死亡的小男孩根本没想着给母亲报仇,他呜咽着后退,嘴里不停咒骂肮脏的词汇,就像平常一样试图把追鱼吓跑。
立在树枝上的乌鸦嘎嘎地叫了两声后不安地飞走了,追鱼没在意他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习惯了,现在她居然能笑出声。
追鱼没像折磨女人那样对待男孩,她凝了一道魔气紧紧缠在男孩的脖子上,魔气随着她的动作越发收紧,男孩面色发紫不停地翻白眼,原本黑糊糊的后脑勺开始漫出一只白色的奇特生物。
静翎平静地睁开眼,从追鱼的身后走过,脚步声引起她的警惕,追鱼的眼睛发红,她猛得转头,正好撞上一双平静冰冷的眸子。
那里无悲无喜,全然一片淡漠,好似对她做出的事不甚在意。
“你是谁?”追鱼心底发寒,从这个人身上她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压力,如果她想杀了她,恐怕连剑都不用拔。
“我不是来找你的。”静翎随意答道,她眼神轻轻落到梦魇身上,趁着二人说话的关头,伸出一支手捏住小男孩头上的触角。
像抽水螺一样她慢慢一点点地把梦魇从小男孩的脑壳里抽出来,梦魇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却没被列为凶兽的原因就是它的本体非常脆弱,静翎小心地把蜗牛模样的梦魇装进一个封印盒子。
然后扔进储物袋。
见梦魇完完全全地塞了进去,静翎才算松口气,她抬起头,撸起袖子,准备一鼓作气拍晕追鱼,却见她已经离开自己十米之远。
眼见这人从别人的脑子里抽出来东西,追鱼颇有些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无力感,她拖着昏厥的小孩有些疲倦地看着静翎。
“你想做什么?”
“我什么也不干。”静翎蹙起眉头,觉得年轻时的追鱼真是又聋又瞎,她都说了不是来找她的,怎么还一个劲地问。
“你不想抓我?”追鱼瞪大眼睛,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人穿得是道袍吧。
静翎给了她一个傻子都懂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追鱼觉出鄙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是好奇地追问:“你们道士不都斩妖除魔的吗,我刚杀了人你也不抓我吗?”
“我是修仙者不是神仙,你杀人是出于因果,既然不是乱杀,自然也不算不平之事,你的罪我没资格审,更没资格给你定罪,你这一生的因果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静翎的声音涓涓如溪流,追鱼听了后的眼睛干涩得厉害,全身的血液都重新开始流转,就像再经历一次新生。
她从出生起便背负了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罪名。
没有人和她玩,没有人愿意接近她,所有人见了她都指着她的鼻子骂。
看,那个扫把星!
她自己也习惯了这样的话,所以她婶婶打她的时候的时候她从来不反抗,反抗了又能去哪,世界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所以但逢一点善意她便愧疚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给人家,对不起让你为这样的我费心费力。
世界没有定义她的罪,是她自己先放弃了自己。
一生的因果从最开始就注定了,铭刻在她身上的罪与罚是庸人的借口,没有人有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罪恶,除了她自己。
追鱼的身形晃了晃,她放下了一直拽着的小男孩,心里像移开了一座高山一样骤然松弛了下来,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后颈便传来一阵疼痛,她两眼一黑,顷刻便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你想说什么还是在外面说吧,这里马上要塌了。”静翎镇静地把追鱼扛在肩上,至于为什么不塞进储物袋,那是因为里面已经爆满,马上就要撑爆了。
天地震动不已,从苍穹之上一道雷电猛得劈了下来,脚底下的地面像粉齑一样飞灰湮灭,静翎赶着最后,从虚空中划开一道口子,然后迈了进去。
12. 奇怪
静翎出来后找了个空地把呆在储物袋的师弟妹们通通倒了出来。
众人七零八落随意倒在地上,没过一会儿便有人幽幽转醒,一睁开眼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娘亲我要回家!”
刘恒是被同门的师弟叫醒的,他迷茫地坐起来,脸色吓得发白,无助地跟身边的师弟一起抱头痛哭。
“攒功德太可怕了,我以后绝对不走众生道。”
静翎听着众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也是稍稍松了口气,储物袋不能储存活物,要是一个不小心给他们都憋死了她才要喊冤。
静翎倚在树干上,鼻尖动了动忽然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她半垂着眼,不动声色地将神识放出,雾气朦胧的山上半是灵气半是魔气,灵识走不出紫霞山,像碰到一层薄膜一样给她撞了回来。
她微拧着眉头,再次放出神识,这回她撞破了薄膜进入到一片从未见过的地方,她警惕地四处查看,突然一股幽寒无比的冰冷气息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了她,静翎的心脏急剧收缩,额间冒出冷汗,直觉告诉她必须现在离开,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她往回看了一眼。
一双金色的竖瞳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威压排山倒海地袭来,静翎睁大眼睛身体无法动弹,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陨落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她被瞳孔的主人暴力地甩了回来。
静翎咽下喉间的一口血,面色苍白地闭上眼,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是什么东西?
紫霞山不是只有一只梦魇嘛,那种级别真的是她能应付的吗?
静翎闭上眼睛,思绪一时有些复杂,树影婆娑,断草簌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压下眉宇间的戾气,回头看过去。
是追鱼
追鱼过来是为了秘境里没说完的话,她眉飞色舞,声音雀跃:“静翎师姐,你又救了我一次,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走不出去那个幻境。”
“救你们是我的任务,不必多说什么。”静翎暗自调理内息,脸上则维持着往常一派的云淡风轻。
追鱼看着她,情绪隐隐有些激动,她想如果是静翎师姐的话,说不定真的知道……
她思量片刻后,不再犹豫,她压低声问道:“师姐,既然你已经见过我的幻境,那我就不打哑谜了,我是为了素素姐才想来青云宗修仙的,我就问一件事,素素姐还能活过来吗?”
“不能”静翎冷漠地说。
追鱼的脸色一下白了起来,她不死心,又问道:“真的没法子吗?”
静翎的语气有些戏谑,把人吓了个半死才大发慈悲道:“没死的人怎么再活过来。”
追鱼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掉便听到让她错不及防的话。
“素素姐还没死?”她惊讶道。
静翎点点头,闲散地靠在树上,神情自然,除了脸上的苍白根本看不出她刚刚经历了什么:“按你幻境的那种情况来看,他的身体恐怕不是本体,只是在这具身体弥留之际把最后一口魔气渡给了你,连自爆都算不上,只是回归本体或者去另一个身体了。”
“魔没有真心,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
静翎的本意是让她忘记那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魔头,却不料追鱼反而看着她两眼泪汪汪。
“素素姐她什么也不会做,换了一具身体该怎么照顾好自己,都怪我,要不是我,素素姐也不用抛弃这具积累许久的身体。”她自责道。
静翎不明白追鱼一个这么理智的人怎么一牵扯到这种事情就变得如此糊涂,她扯了扯嘴角,想到之后的事情还需要追鱼配合,便强压下蠢蠢欲动想要吐槽的心。
静翎朝她招了招手,追鱼好奇地上前凑了过来,她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几句。
追鱼倏地瞪大眼睛,她咽了咽喉咙,后退一步,和静翎面面相觑,眼里闪过浓重的不安。
直到众人都清醒地差不多了,有人提议既然梦魇处理完了,不然先打道回府?
刚在这里遭受了心灵折磨的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刘恒点点头,刚想发表意见肩膀便被一只手指捅了一下。
“不能让他们出去。”静翎在他身后悄悄说道。
“为什么?”刘恒有些疑惑。
“有人在紫霞山的出口布了一层结界,我们出不去。”她神色凝重地说。
刘恒闻言大惊,他眉间一挑道:“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跟他们说吗?”
“人多则乱,除了你和追鱼谁也别告诉。”静翎沉声道。
刘恒贸然得知如此紧迫的事感觉肩头都沉得抬不起来,他能理解静翎不告诉他们是为了不引起恐慌,但现在要怎么打消他们想回去的念头呢?
正当刘恒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追鱼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我觉得不好。”她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脊背绷得很直,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后,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我们的任务都结束了啊。”有人不乐意地反驳。
“非要显摆一下自己与众不同,跟着大家走不好嘛。”弟子翻了白眼,很不待见她。
底下的声音纷纷扰扰无一例外都是反驳的话,婉儿担心地看着追鱼,追鱼却没有怯场,她早就习惯了驳斥的话语,这些话比起以前也不过是毛毛雨。
“谁说试炼结束了,我们的任务不是解决紫霞山的问题吗,梦魇不会吃人,山下死掉的百姓们一定是死于其他东西的手里,这个东西还潜伏在紫霞山,我们现在走,然后等它再嚯嚯百姓们?”追鱼的话语铿锵有力,连静翎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她微微点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点弧度。
队伍里的有人开始动摇,除了担心百姓外,任务只完成了一个回去也没法交差,但是紫霞山确实太过危险,他们身心俱疲,非常需要安全的地方休整。
刘恒见状干脆趁热打铁,他站起来走到追鱼身边道:“我们可以在这里驻留一天一夜,先探查下那个怪物的踪影,能抓住更好没有线索我们也不久留,回去报告师门再做处理,就在这呆一天一夜,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回去。”
刘恒平日里便有些话语权,见他的意见合理,众人也不忸怩,爽快地应了下来,于是便起身收拾装备,准备找个方便驻留的地方。
静翎一路跟在后面用神识给刘恒指路,他带着众人七扭八拐绕过外面的树林子,紫霞山进了内围便是另一番天地,这座寺庙藏在山坳里,四周绿树环绕,殿宇的飞檐上挂着铜铃,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在空旷的山涧回声不止。
“这里是哪啊?”婉儿抿抿唇,眼中有些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不想靠近这里,好似一旦过去了就会出什么事一样。
“这里是魔物封印的地方,里面有掌门亲自设下的法阵,除了她谁也打不开,因此这也是紫霞山最安全的地方。”刘恒微微一笑,给婉儿解释道。
“别怕!”追鱼牵住了她的手,安抚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婉儿勉强笑笑,内心的不安并没有打消。
“走吧。”静翎默不作声地第一个推门进去,身后的众人跟着她的脚步也纷纷走了进去。
寺门推开时,木轴发出一声沉缓的“吱呀”声,殿内的光线比外头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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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翎一进来视线便被寺庙正中的佛像吸引了目光。
不同于寻常的慈眉善目,这座位于紫霞山的佛像是半面笑脸半面怒容,从窗棂漏进来的光打在笑脸的一半,看起来像一道分界线精准地隔开了佛像的一张脸。
风从门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纸灰,打着旋儿撞向佛像底座,那半明半暗的脸,倒像在慢慢转似的,那张笑得诡异的佛面好似在暗中看着她。
静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眨了眨眼,再抬头看向佛像时它已经目视前方,没有丝毫异常。
她抿了抿唇,回头看向江恒,道:“让大家都就地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去守夜。”
江恒转头看了一眼其他弟子们,小声道:“师姐,这样你也太辛苦了点,不如我们三个人一起,如果有谁睡着了还能叫起来。”
静翎只思索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毕竟她也不确定要在这里待几天,时刻保持警惕状态必然是非常消耗心神的。
静翎靠在墙边休息了一会,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提着剑绕着殿内画了个圈。
她在这个庙里设了个结界,结界阵法简单只是单纯注入了灵力,作用也只有抵抗攻击和通知它的主人而已,她在外面守夜画一个这样的普通阵法就足够用了。
到了下午,天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滴答的雨声像是舒缓的音乐催的人昏昏欲睡,到了安全的地方,这帮尚未筑基的菜鸟们也都有些疲惫,互相依靠着睡了过去,此时庙堂之上还清醒的就剩下三个人。
刘恒往燃起来的火堆丟树枝,火光照得他的脸上带了些温暖的气息,他张了张嘴,心虚地朝后面看了一眼,见大家都睡着了才道:“师姐,我的传讯符联系不上师门,一天的时间是瞒着他们的极限了,我们还要被困多久啊?”
追鱼把靠着她的婉儿放在腿上,闻言抬起头道:“师兄不必如此担心,这么多人一起失联,宗门一定会察觉异样的。”
“哈哈,但愿吧。”刘恒勉强地笑了笑。
静翎听着他们的话,神情看不出什么,她拿着剑起身,沉默地向门外走去。
“师姐你去哪里?”刘恒看着她,不放心地叫了一声。
“我去外面看着,这里就交给你们了。”静翎声音淡漠,头也不回地走了。
追鱼看着她孤寂的背影,突然鼻头一酸,眼眶泛红,师姐一定很累了,他们非但帮不上忙还要一直拖累她。
刘恒一看就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反应过来后叹了口气,眉头紧蹙,懊悔道:“都怪我,提这茬干什么。”
静翎坐在台阶上,鼻子突然有点痒,她打了个喷嚏,疑惑地四面八方看了一眼。
“怎么了?”小狐狸站在她腿上,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没事。”静翎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我把梦魇带走之后就来了寺庙,到现在也出不去。”
“盯上你们,目的是什么?”楚栖云很奇怪,静翎暂且不论,其他人是一群筑基都没过的孩子算计他们有什么用?
“不知道,你跟宗门说一声,我这边发不出去。”静翎抹了一把头发,闷闷地抱着小狐狸。
楚栖云点点头,想到她看不见后又出声道:“好。”
楚栖云身旁是一具腐烂许久破败不堪的新娘尸体,他蹲下身灵气挑开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果不其然,她的胸口被人为地划开,这人的尸身上也没有心脏。
“你在做什么?”静翎轻轻地问。
楚栖云漫不经心地回答:“查案,查一桩奇怪的案子。”
13. 金佛
“很复杂?”静翎蹙起眉问。
“倒也不是,我顺着被掳走姑娘们的痕迹跟踪到了一处乱葬岗,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任何阻挠,但奇怪的是这里除了一地少了心脏的尸体,其他什么也没有。”楚栖云若有所思地往回看了看,但除了明亮的月亮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
“心脏是刨出来的吗?”静翎问。
“不是”楚栖云眯了眯眼睛,难得有些生气,“这一地的尸体全是用尖锐的工具挖开的,切口整整齐齐,不存在魔气或者妖气,就是人为的。”
“那就奇怪了,夏家上报的不是魔?”静翎疑惑。
“不用管他,他嘴里没半句实话,我准备跟宗门汇报撤出来让人间的官府接手,这不是我们该管的。”楚栖云拍拍手,有种白走一趟憋屈的感觉,他气愤地说:“等我回去就剥了夏家的青云令!”
静翎勾起唇,刚想说些什么身后的庙堂便传来追鱼惊恐的呼喊声。
静翎神色一凛,迅速收回剑灵,飞快地迈进了庙堂,看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后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只见众人瞳孔泛着红,如着魔般疯狂砸着那怒面佛像,有武器的就用刀用剑没有武器的甚至在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场面又乱又杂,但诡异的是除了器物碰撞的声音外竟无一人说话,这疯疯癫癫的寂静像是在演一场搞笑的默剧。
追鱼从角落里走出来,身上还有阻拦时留下的伤口,她惊恐地说:“师姐!他们都疯了。”
静翎面色阴沉,把追鱼拽出门,她呼出一口气问:“解释清楚发生什么了?”
追鱼面色惨白,她强装镇定道:“你走后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有个弟子突然走出了结界,刘恒上去问他怎么了,他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地上前走。”
“我觉得不对劲,叫刘恒困住他,他怎么也不回我,我只好起身走到他面前去叫他”追鱼声音哽咽,眼底发寒,像是回忆起极为恐怖的一幕。
“我转到他面前就看到了一双血红的眼,我就像被骇住一样怎么也动不了,紧接着他们像收到了什么指令一样,所有人都一起走到了那面佛像前开始砸了起来,我终于能动了就去叫你。”
“半面怒像?”静翎顺着她的话喃喃自语。
“半面怒像?”楚栖云透过识海能听到静翎的话,他蹙起眉头,道:“不对!”
“什么不对?”静翎眉峰一拧,意识到关键赶紧追问。
楚栖云道:“怒像是对的,只是不应该是半面,当面为了震住封印的魔族,谨瑜师姐特地请金蝉寺的主持打了一座有天地之灵的怒像,只要佛像还在,魔族就不可能出去。”
“遭了!”静翎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冲进人群,用剑柄打晕好些弟子,然后拽住人就往后丟。
“师姐,你在做什么?”追鱼怕她也被蛊惑,心急如焚地问道。
“你给他们灌点灵气,不用灌太多一点就能醒,然后呆在原地不要靠过来!”静翎没工夫解释理由。
追鱼相信静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她的掌心凝结灵力,然后一人拍了一巴掌,没过多久便有人幽幽转醒。
等静翎扒开所有围在这儿的弟子时,立在中间的佛像才现出原型,它被砸掉的一面怒容下是一张金光璀璨的笑脸,佛像仰天大笑,眸子阴暗地看着静翎,周身的邪晦之气压都压不住。
“都退出去!”静翎右眼跳个不停,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眼下情况不妙了!
刘恒刚醒过来面对的便是天崩地裂的开局,庙宇上方的房梁直直地断裂,片片瓦砖从天而降像是炮弹一样垂直砸了下来,周遭的地面都在晃动,他的身下裂开一道长缝,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地下是万丈深渊,他在不断的失重中坠落。
刘恒绝望地闭上眼,泪水慢慢渗出,不甘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像他这样的青年才俊还有大好年华没有享受,难道就要在这里结束吗?!他发誓如果有人救了他,他愿意当牛做马,以身相许报答他。
“抓住我的手!”一声清丽的声音喊道。
刘恒睁开眼,就见婉儿逆着光向他伸出一段绸缎就像仙气飘飘的女神,幻想成真般他猛得抓着缎子,飞檐走壁爬了上去,见到婉儿他感动地涕泪横流,上来就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婉儿嫌弃地后退一步,她默不作声道:“师兄不必如此多礼,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刘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假装没看到婉儿眼底的嫌弃。
从佛像苏醒的那刻起,一切都好像变得不对劲来,不仅是庙塌了,紫霞山也开始莫名其妙的地震,就像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
静翎边想着边翻身躲过佛像的金掌,逆生出鞘,她从佛像的背后蜻蜓点水般跃过,随后狠狠劈了下去,在它铠甲般坚韧的头颅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就像巨人永远抓不到一只蚂蚁,佛像眉梢低垂,慈眉善目的脸上竟现出几分怒火,它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起了杀心。
“师傅,就没有办法重新封印吗?”
静翎艰难地躲着佛像的袭击,随着解封的时间越长它的力量强得也越来越明显,每一击的力道都重得像有千斤重,但与之相对它也有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弱点。
它没办法离开坐台!
“掌门封印他们的时候是将四十五个魔族将军一起镇在佛像上,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四十五个人恐怕早就融合了,再想封印就只有毁了佛像这一条路!”楚栖云焦急道。
战局变得如此突然,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楚栖云担心静翎,一时心急如焚,急切地在地上刻下传送法阵,想直接从襄城转移到紫霞山。
阵法完成后四周泛起湛蓝的光,楚栖云一只脚刚踏进其中,天边一道霹雳般的雷符便朝他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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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砸了过来。
“仙尊别急着走啊,来了就多留一会吧!”来人戴着怒相面具,身高八尺,气息如同鬼魅,声音嘶哑地像嗓子裂开般。
楚栖云一时失察,为了躲开那击只好舍弃刚画好的法阵,他转头看着从草丛里走出来意料之外的人,一时无言:“蛰荣,你竟然还活着!”
“你不死我怎么忍心独自下去!”蛰荣冷哼一声,他出手极为阴险狠厉,步步都是杀招,楚栖云无法顾及其他只得专心应战,他一手灵气跟蛰荣缠绕在一起,像遇到了天敌一般,短时间内难分伯仲。
“师傅,师傅。”静翎蹙眉喊了他几声,见对面仍没动静,便不再指望别人,她仔细回想刚才楚栖云说过的话。
金佛是四十五魔将的化神,有舍才有得,区区一具身体不可能融入那么多的灵魂,她必须搞清楚现在佛像里的是谁。
“金佛,你曾经贵为四十五魔将之一真的甘心屈居在这一座小小的金塑身体里吗?”静翎眉峰一挑,故意在它面前挑衅道。
“闭嘴,人类!”金佛眼冒红光,它的声音像是亘古的钟声,乍一敲响震得在场所有人都虎躯一震,脑浆被搅散了一般。
静翎疼得硬生生给舌尖咬出血,她俯身躲掉金佛的如意,逆生在它的金像上划出花一样的伤口,她表面云淡风轻道:“恼羞成怒,效果着实一般啊,你只有这点伎俩吗?”
“愚蠢的人类,你终将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金佛周身燃起了烈焰,它愤怒到了极致,背后隐隐出现幽寒的魔将幻影,魔气像是浪潮一样不停卷着火焰肆虐。
静翎双手抵在前面,身上渡了层灵力来抵御源源不断的魔气,看到这火,静翎心中便有了人选,如若她想得没错,这佛身里的灵魂应该是由四十五魔将里的君燃来做主导。
劣质基因遗传大,没想到灵魂融合也是如此,真是老天爷保佑,幸好让她遇上了易暴易怒的君燃,如果换个心思缜密的主,她这次恐怕真的要栽。
静翎眼梢一扫,从地面上借力轻飘飘地爬上了佛身的胳膊上,她挑衅的同时迅速跑了起来,逆生剑尖着地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画着符文。
“代价,这应该是你来考虑的事吧?”静翎的声音与平常不同张扬又跋扈,熟悉她的人一听便知道这是她师傅楚栖云毒死人不偿命的调调。
佛像彻底挂不住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了,一只带着火焰的巨掌从她跑过的地方飞速袭来,静翎跑过随手斩断垂挂的房梁,让其正正好落在佛像的手上,它毫不在意地扔了出去,嘲笑道:“你只有这点本事可活不下去!”
静翎没有回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反讽了回去,她横跨上它的脊背,剑刃甩出了剑花,噼里啪啦一阵金属碰撞的气息,那宽广的背顷刻间便刻上了几个大字
——静翎到此一游。
伤害力不高侮辱性极强,此局静翎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