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帝国上将攻略指南》
1. 任务
【你是一名出生于贫民窟里的B级雄虫。你贫穷、弱小、没有父母也毫无后台,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周围环境鱼龙混杂,帝国法律在这里如同废纸一张。为了保全自身安全,你选择隐藏身份,伪装成雌虫,在风滚草酒吧里找了一份调酒师的工作勉强糊口。】
【这一天,小世界的主角、帝国上将加利尔·格兰特来到你所在的星港进行视察,这位年轻的S级雌虫不仅军途上前途无量,更是格兰特家族的家主,是整个星际最有权势的虫之一。】
【只可惜他的精神力太过强大,普通的雄虫根本无法安抚他的暴乱期,还会反被他碾压成废虫。】
【被雄虫们当做瘟神避之不及的格兰特,只能选择使用抑制剂。于是每一次的发热和暴乱,对他而言都是如同烈火炙烤的折磨。】
【宿主,你的任务很简单。】
【攻略加利尔·格兰特,让他对你死心塌地,彻底俘获他的灵魂。】
【诱惑他签下契约,掠夺当前小世界的能量,将其降格为从属世界,作为主脑与管理局的能源储备。】
天空荒芜,星点寥寥。
在黑石星这样破败且落后的次等星上,哪怕是习习的夜风,迎面拂来时也总夹杂着燃料与排泄物混杂的刺鼻味道。
贫民区一栋三层小楼的天台上,赫林咬着烟,懒洋洋地靠着锈迹斑斑的栏杆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
他拥有这虫族世界中极其罕见的黑发黑眸,周边霓虹灯牌光怪陆离的光芒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
脑海中,系统的任务指示已传输完毕,他道:“知道了。”
赫林在时空管理局供职逾十年,对任务的流程和规则早就滚瓜烂熟,系统见状也不再多言,为保存能量进入了休眠模式。
虫族世界吗……
赫林还是管理官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因拥有精神力设定而能量格外丰沛的小世界,是最得管理局和主脑青睐的“香饽饽”。
虫族共有三个性别:雄虫、雌虫、亚雌。无论哪个性别,都拥有着人类男性的外形,雌虫和亚雌后颈与背部长有虫纹,雄虫则没有。
其中雌虫高大英俊,拥有着极为强悍的身体能力和恢复力,翅翼和利爪是他们最锋利的武器。
亚雌则清俊秀丽,头脑聪明智慧过人,擅长研究和信息处理工作。
与只有发热期的亚雌不同,雌虫虽然强大,但这份强大是有代价的。成年以后,他们就会时不时迎来暴乱期。强大的精神力都会从内部撕裂他们的神经回路,带来难以想象的剧痛、疯狂、畸变。这种折磨会一直存在,直到某一次暴乱中他们彻底崩溃,迎来死亡的结局。
雄虫数量最为稀少,大多脆弱无能、智力低下,外形也矮小普通,甚至可以说丑陋,他们的精神力却拥有着能够安抚雌虫发热期和暴乱期的力量。
这也造就了虫族世界极端扭曲的社会制度:脆弱无能的雄虫被奉若神明,享有特权,可以迎娶多只雌君雌侍甚至是雌奴,肆意打骂他们供己玩乐。
而承担了所有战斗与工作、强大聪慧的亚雌与雌虫,却不得不卑微地依附于弱小的雄虫,以求生存。
虫族世界中,能成为主角的大多都是雌虫。
他们往往是任务员们口中容易得手的存在,在扭曲制度的压迫下,他们太渴望拥有雄虫温柔的安抚与甜蜜的爱意,以至于稍微用一点甜言蜜语,就能轻易让他们交出灵魂,签下契约。
至于任务员脱离世界后,被抛弃的雌虫和被掠夺了能量的小世界会迎来怎样的命运,那就和主世界没任何关系了。
这任务内容听着就很丧尽天良,好在能进入管理局工作的人,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必须冷心冷肺,没有感情没有三观。能成为管理官的赫林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不存在任何愧疚感。
他吸了一口烟,垂下眼帘,朝栏杆下方的街道看去。
虽然已经手过无数小世界,但这还是赫林第一次亲身进入这里。
只见混乱的街道上,高矮不一、五颜六色的棚子如同鱼卵般紧连在一处,棚子下方,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搬运着沉重货箱的工雌来来往往,如同工蚁。而负责监工他们的雇佣军雌手持武器,眼神警惕,正四处查看是否有可疑虫族出没。
无论白天黑夜,这里都没有安静的存在,无论是谁,都在为了自己的温饱拼命劳作。
作为管理官在办公室里面对一堆数据时,赫林还以为小世界里的一切都会假得令人发笑。
没想到其实很真实。
休息时间结束,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蒂,朝楼下走去。
穿过昏暗的楼梯道,一楼酒吧的吵闹声在耳边逐渐变得清晰。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低矮的空间,酒精和呕吐物混合在一起的怪味在角落里发酵,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布满油污。
雌虫们粗野的划拳叫骂声不绝于耳,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有意味不明的暧昧喘息呜咽声断断续续地响着。
虫族以繁衍为先,根本不存在所谓恋爱的概念。只要一个对眼,就可以无视时间和地点的抱在一起。
赫林无视了周遭混乱的一切,径直走到吧台后方,刚拿起玻璃杯,便听见酒吧中央突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别碰我!求求你们——”
赫林朝尖叫发出的方向睨了一眼。
发出声音的是一名瘦小的雄虫,这雄虫脸上布满泪水与污垢,身上的廉价衣物被扯得破烂,正被一只雇佣兵模样的雌虫提在手里,徒劳地踢蹬着腿,发出绝望的哀鸣。
“哈,运气不错!捡到个迷路的小宝贝儿。”那雌虫脸上带着刀疤,手臂上印着意为“铁幕”的虫族语,粗糙的手指捏住了雄虫的下巴:“正好,兄弟们刚干完一票大的,火气旺得很,需要好好‘安抚安抚’。”
他的同伴闻言讥笑:“就这么个小鸡仔,给兄弟们塞牙缝都不够吧?”
“蚊子再小也是肉,雄虫嘛,不都是这样的?凑合能用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哄笑声在酒吧里炸开,周围的顾客大多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看着那群雌虫抓着雄虫离开,赫林收回视线,开始擦拭手中的杯子。
虽然这个世界中雄尊雌卑,但在黑石星港这种律法管理不到的混乱地带,拳头和力量才是绝对的王道。
弱小且珍稀的雄虫若无权无势,就只有这样被拖走或被当成商品贩卖的结果。
管理局为他准备的身份是一只一贫如洗的孤儿雄虫,信息素等级虽然只是平平无奇的B级,但在黑石星港已算是稀有。
为了保全性命,原身用黑市买来的药水,在后颈和脊背上绘制了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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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以假乱真的虫纹,这才勉强伪装成雌虫活到现在。
赫林对自己的悲惨背景接受良好。
孤儿和无权无势的贫民,是任务员身份的常见设定。因为这种炮灰角色要多少有多少,活着死了都不会引人注目,安插进小世界里也方便。
“赫林!”
调了几杯酒后,酒吧老板威克斯那肥胖的身影出现在后门连接的小通道口,他微笑着朝吧台后的赫林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市侩与算计的精明:“来我办公室一趟。”
赫林放下手中的酒杯,绕过吧台,跟着威克斯身后走进了楼梯后那间弥漫着雪茄和廉价香水味的办公室。
“老板。”赫林在办公桌前站定。
威克斯已经倒进了他那张宽大的旧皮椅里,手指敲着油腻的桌面,笑呵呵道:“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咱们酒吧最近接到了笔大生意。”
赫林当然没有听说,不过看样子,威尔斯也不需要他的附和。
“格兰特上将,知道吧?”威尔斯压低声音,像是有谁在外面偷听一样,神秘兮兮地:“这位明天要来咱们黑石星港视察,鲍尔督统为了招待他,特意从我们这儿订了最上等的红酒和香槟。”
“明天下午,别穿你这身破制服了,打扮体面点。”他上下打量了赫林一番,嘿嘿一笑:“要不是你小子长了这张脸,出去能给我长点面子,这肥差也落不到你身上。”
格兰特上将。
任务目标出场了。
赫林知道,管理局安排的身份,总会有一个与主角交集的必然机会,看来,就是这次了。
他抬眼,直视着威克斯那张油腻的肥脸,微微笑了一下。
“放心,老板。”赫林道:“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
第二天,赫林提前交班,换下“风滚草”酒吧的侍者制服,穿上了衣柜里唯一一套勉强算得上体面的干净衣物。
说是体面,其实也就是一件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衬衫有些旧了,但熨烫得还算平整。
赫林简单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经过宿舍门口那面布满污渍的镜子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任务局给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他必须在这一次的见面中,利用自己唯一拥有的外貌优势,给主角格兰特留下深刻印象。
于是这次照镜子的过程便格外仔细。
镜子里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眉骨清晰,鼻梁挺直,唇线分明,深邃的五官组合出一种近乎凌厉的英俊。漆黑的双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年轻雄虫常有的浮躁,也没有底层挣扎者惯有的麻木和戾气,里面沉淀着的,是近乎冷漠的平静。
这份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意味,将他外表所带来的轻浮和锐利都稳稳地压了下去,令他整个人充满了极具矛盾感的吸引力。
这神情可不像一只贫民窟长大的年轻雄虫,倒更像……身为管理官的赫林。
也正常,毕竟这副身体也的确是他本人的长相。
意识到不妥之处,赫林稍稍挑眉,牵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温和的、毫无攻击性的微笑。
瞬间,冰消雪融,所有的冷厉被恰到好处地收敛,一种极具欺骗性的温柔气质浮现出来。
调整好状态后,他迈开腿,朝着酒吧后门走去。
不就是诱惑一只雌虫么?
他当然做得到。
2. 赝品
酒吧后门正对着一条堆满了杂物的小巷,一开门,劣质燃料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几只衣着褴褛的虫族正窝在角落的阴影里,浑浊的眼睛向气质干净的英俊虫族投来不怀好意地打量。
巷口处停放着一辆老旧的悬浮货车,车身侧面印着“风滚草”的字样,只不过车身漆皮剥落,连带着这些文字也残缺不全。
负责开这辆货车的司机是一只名叫利德的亚雌,赫林走到巷口时,他正费力地弯着腰,想要把地上那几个贴着风滚草标识的酒箱搬上货车。
“赫林?你可算来了。”利德看到赫林,先是一愣,旋即在心里唾弃自己对着一只雌虫也能失神。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快,赶紧搭把手,把货都搬上车。”
赫林没说话,走过去轻松地将两个沉重的酒箱摞在一起,稳稳托起,塞进了后车厢,动作干净利落。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已经装好了酒。
利德见状,咂咂嘴,意味不明道:“还是你们雌虫好,力气大。”
赫林笑笑,关上后备箱,坐上了副驾驶。
利德打开驾驶座的门,坐进车内,悠闲地点了一支香烟。
他一边抽,一边发动了悬浮货车。老旧的货车像一头年迈的巨兽,通过引擎发出沉闷的响声,载着他们驶离了肮脏混乱的贫民区,朝着黑石星港的中心区域驶去。
赫林常年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巨大的光屏和数据流,鲜少有这样来到外界的机会。此时不由得好奇侧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变化的街景。
窗外,贫民区杂乱的棚屋逐渐被低矮但规整的金属建筑取替。街道仍然狭窄,但已从坑洼不平的泥巴路变成了沥青马路,连巡逻的护卫队都多了起来。
督统府坐落在中心区一座巨大的金属高台上,那是一座由暗色合金构筑而成的钢铁堡垒,其高度足以俯瞰下方如同蚁巢一般的城市。高耸的尖顶上,悬挂着象征着帝国的蓝色狮头旗帜。
悬浮货车在距离金属高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路口就被拦了下来。
“请出示通行证。”一名卫兵走上前,语气生硬。
利德连忙扔了嘴里的香烟,降下车窗,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我们是‘风滚草’酒吧的虫,专门给鲍尔督统送酒来的。”
卫兵冷着脸,伸头朝货厢里看了看,又检查了一遍利德递过去的电子订单。他侧头朝着领口别着的对讲器说了句什么,得到确认后,他才挥了挥手,示意货车可以通行。
在卫兵的指示下,货车进入了一条专门的卸货通道。
又行驶了几分钟,才总算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这里已经停放了好几辆其他的悬浮货车,穿着督统府制服的工雌们正紧张有序地搬运着各种物资。
水果、肉类、海鲜……很显然,这里的一切都围绕着那位即将到来的军部高官高速运转着。
赫林和利德刚跳下车,一个管家打扮、神情倨傲的雌虫就快步走了过来:“送什么的?”
利德搓着手,谄媚道:“我们是‘风滚草’酒吧派来送酒的。”
“怎么才到!抓紧,酒水要立刻送入后厨冰库,赶紧搬。”管家语气严厉,不屑的目光眼前两只虫族身上扫过,只在赫林的脸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有些诧异贫民区也会有长相如此出彩的虫族。
“是,马上搬!赫林,还不快点。”利德连声应着,同时推了赫林一把。
赫林没说什么,径直走到货车后厢,搬起两个酒箱,顺着管家指定的路线,走进了督统府那扇厚重冰冷的合金大门。
门内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世界。
巨大的空间由复杂的金属结构支撑,穹顶高得令人眩晕,上面投射着模拟星空的动态光晕,宛如室内的第二个天空。
这里的空气清新而洁净,带着某种香氛的味道,将外界的污浊彻底隔绝。
赫林跟着前方的工雌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一路上,墙壁上要么摆放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金属浮雕,要么挂着色彩绚丽的巨幅油画,地上铺着的柔软地毯,玻璃灯的柔和光芒,与贫民区仿佛两个世界。
偶尔有身穿华丽礼服、佩戴着珠宝的虫族匆匆走过,冷漠地瞥一眼这些正在搬运物资的低等工雌,目光如同扫过路边的垃圾。
这会儿才刚到四点半,宴会厅的后厨区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烹饪机械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和厨师们的大喊声交杂在一起,一时和贫民区那些小摊贩也不相上下。
“酒水放最里面的低温区。”一个厨师长模样的亚雌看见了赫林手里的酒箱,给他指了冰库的方向。
赫林依言把酒放到指定的位置。
鲍尔督统总共为这次宴会订了十箱酒,指望着那只叫利德的亚雌帮忙肯定是不可能了,赫林沿路走回卸货通道,准备继续搬酒。
同时也在心里思考,该如何找机会在任务对象面前露个脸。
转过弯,走入一段铺满柔软地毯的走廊。赫林的视线心不在焉地落在墙壁上那些精美的挂画上,耳边却在这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满含痛苦的低吼。
下一刻,一股如同山岳倾塌般的恐怖精神力,倏然从楼梯上方倾碾而下。
正是雌虫进入暴乱期所产生的余波。
赫林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松开。唇角慢慢勾起,带着一丝了然。
今晚的宴会是为了迎接格兰特上将特意举办的,黑石星港里所有叫得上名号的虫族都到了场,想来也不可能会有哪只虫族敢在这个时间点在督统府里闹事。
既然如此,这股强大又极度紊乱、似乎随时都可能崩溃的精神暴乱,只可能来源于一位虫族。
加利尔·格兰特上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一声低沉压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怒吼从上方传来:“废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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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滚!”
周围的其他工雌们已经因为这股恐怖的精神力威压瘫倒在地,还有点力气的也都连滚带爬地逃了。
被高级雌虫的暴乱期波及,可是会出虫命的。
赫林却没有丝毫犹豫,不仅不逃,反而朝着楼梯大步走去。他如同一只身形矫健的猎豹,步伐轻快,几下便跳上了二楼。
二楼楼梯口的走廊上,鲍尔督统正像一团烂肉般瘫软在地,肥胖的脸上泪水鼻涕糊成一团,浑身抖如筛糠。
而他的面前,格兰特面色阴沉,双目赤红,俨然已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他一头金发,身形高大,深蓝军装包裹着他强悍的身躯,肩章上的三颗金色星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上、上将,请您息怒啊!”鲍尔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形:“下官也是一片好心,才花大代价弄来了那只雄虫,精神力检测明明说他有A级,谁知道竟然那么不中用!连靠近您都做不到,反而刺激得您……”
“好心?”格兰特声音嘶哑,手腕一转,从腰间拿出一把闪着冰冷银光的光能枪,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地上的鲍尔:“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好心了?”
鲍尔督统嘴唇不住哆嗦,面色惨白,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格兰特察觉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楼梯的方向。
却见楼梯旁,在一众因他的精神力威压而瘫倒在地的虫族中间,一个身穿白衬衫、面容沉静的青年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
那青年站得笔直,背脊挺拔,仿佛丝毫不被他的精神力暴乱所影响。在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只有如同静谧湖面般的沉静。
“谁!”格兰特吼道。
那青年见自己被发现,没有慌忙逃走,而是迈开步子,朝着格兰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上将。”青年声音清朗,态度不卑不亢,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走近后,格兰特才发现,这只虫族不仅声音好听,外貌也是一等一的俊美。
不过此刻,这俊美的长相只让格兰特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防备和警惕。他一扬手,枪口转而瞄准了这只虫族。
青年见状,停下了步子:“您不用害怕,我是来帮您的。”
“帮我?”格兰特眯起眼。
“我才是鲍尔督统找来的那只雄虫。”青年笑了笑道:“刚刚惊扰了您的,不过是一只赝品。您说是不是,鲍尔督统?”
地上的鲍尔督统已经完全懵了,他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只完全陌生的虫族,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的长相,竟然是一只雄虫?!
这种极品,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
不过在死亡的威胁下,鲍尔督统也顾不上继续多想,只能赶紧抓住这一线突然到来的生机,连声应道:“是、是!他才是我找的那只雄虫!刚刚那只是假货!上将,他一定能安抚您!”
3. 安抚
雄虫?
格兰特因精神力暴乱而赤红的双眸扫过眼前虫族那张俊美无瑕且轮廓分明的面容,又掠过他身上简单朴素的衣物。
他在主星是炙手可热的贵族军雌,未来不可限量,又在星际间征战多年,见过的雄虫不计其数,却还是头一回见到眼前这样的雄虫。
既没有雄虫看雌虫时惯带的傲慢,也没有底层虫族见到贵族时的畏缩拘谨,甚至找不出一丝一毫被豢养过的矜贵与娇气。
与脸上带着的微笑不同,那双漆黑的双眸漠然而冷静,带着一种矛盾的吸引力,竟令格兰特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睛。
要是在主星,眼前这只雄虫光凭脸蛋,恐怕就能得到无数雌虫的追捧。
格兰特冷笑道:“鲍尔,你的‘好心’真是层出不穷。让我猜猜,要是这只不成功,是不是还有下一只雄虫等着我?”
地上瘫着的鲍尔督统也完全不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雄虫究竟是谁,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活命,就得死死抱住这根救命稻草:“上将,刚刚真的是弄错了!下官万万不敢欺骗您啊!”
赫林也往前又走了一步,视对准自己的枪口于无物。
“站住!”格兰特哑着嗓子警告道。
“格兰特上将,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解决您的问题。”赫林低声道:“给我一个安抚您的机会。”
格兰特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就凭你?你难道不知道,已经有多少雄虫被我的精神力暴乱碾压成了废虫?真以为自己长得漂亮点,会说几句好听话,就万事大吉了?”
赫林眉梢微挑,看来自己这张脸,对格兰特还是起了点作用的:“上将,我很清楚您的精神力有多强大,您不信任我,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不过……”
他看了看周围昏迷的雄虫:“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更糟糕了,不如让我试一试,如果失败,我任由您处置,如何?”
他说完后,便静静站在原地,等待面前的军雌做出选择。
走廊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格兰特粗重的、压抑着痛苦的喘息声在回响。
片刻后,他持枪的手缓缓垂下。
再怎么逞强,他也终究是只雌虫,基因里刻着对雄虫的渴望。精神力暴乱的痛苦纠缠了他太久太久,无数雄虫试过安抚他,最后的效果却还不如医院里最廉价的抑制剂。
格兰特甚至想过,是否自己的命运,就是注定了要让他走向畸变与崩溃的结局。
可现在,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雄虫出现,说想要安抚他。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终于,格兰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过来。”
--
赫林跟在格兰特身后走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内空间宽敞,陈设却意外简洁,与室外的奢靡格格不入,大概是早些时候配合着这位上将的喜好改变了风格。
巨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见黑石星港中心区参差林立的金属建筑,以及星港停泊区不住闪烁的导航灯。
格兰特背对着他,在休息室的沙发前停下,他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深蓝色的军装下方,肌肉线条因压抑着的痛苦而剧烈起伏。
“关门。”他命令道。
赫林依言按下门旁的开关,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合拢。
然后,他迈步上前,脚步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距离拉近后,S级雌虫暴乱的精神力所带来的威压也变得更加明显和可怕。
就在格兰特以为赫林会释放出精神力来开始安抚的时候,却听雄虫在身后轻声道:“请转过身来,格兰特上将。”
格兰特不耐道:“哪儿有那么多事!”
“请您正对着我。”赫林却很坚持。
格兰特“啧”了一声,终于还是依言转过身来。
他赤红的瞳孔如熔岩般滚烫,脸色苍白,额角青筋暴起,俨然已到了忍耐的极限。
而眼前俊美到不真实的雄虫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却轻轻笑了一下。
下一刻,格兰特的腰被搂住,嘴唇覆上一片温软。
他瞳孔骤缩,手臂抬起,狠狠掐住了赫林的脖子,怒道:“你做什么!”
赫林被掐了脖子,面上却不见慌张,只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上将,您不用惊慌……”
“混账!这就是你所谓的安抚?!”格兰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倒是比刚刚的惨白多了些血色。
身为贵族雌虫,在种种规矩的约束下,自然是不能与陌生雄虫过度亲近的,理论上来说,连精神力安抚都不应该有。只不过格兰特情况特殊,大多雄虫连近他的身都无法做到,这才破例找了多只雄虫尝试为他提供精神力安抚。
而那些无能的废物们,别说是亲吻,就连近他的身都没能做到,只是释放了精神力,就直接昏厥、倒地不起。
可现在,这只次等星的雄虫,竟然将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唇。
“滚出去!”格兰特只觉得赫林是把自己当成那种对着谁都能张开腿的雌虫了,事实上,他这些年来因为精神力问题也确实受过不少这样的误解,一时间气得全身发抖:“滚!”
赫林却一把抓住了格兰特的手腕,等他力道稍松,才开口继续道:“相信我,上将,只有这样,您才能放松下来,以最好的状态接受我的安抚。”
说着,顿了顿,又道:“您之前接受安抚的时候,都太过紧张了。您的精神海也因此将外来的精神力当成了敌对目标,才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我会亲您,只是想要帮您缓解紧张……”
他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蛊惑。眼中的湖泊仿佛泛起了点点涟漪,淡淡的笑意、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令格兰特的心脏不知为何狂跳起来。
他缓缓松开掐着赫林脖子的手,心中竟起了不敢对视的念头。他别过脸,却被捏住下巴,掰了回来。
雄虫的吻裹挟着干净清冷的气息再度覆上,格兰特心中觉得荒谬,半点不相信方才赫林的那番解释,却又在对方的引导下,慢慢张开了嘴。
他应该警惕、应该抗拒、应该拒绝这只突然出现的陌生雄虫的亲近。
理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可格兰特期待安抚已久的身体已先一步向雄虫敞开。
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灼热,搂在他腰上的手臂也缓缓收紧。
不知不觉中,他们一同跌入了柔软的沙发,拥吻在一处。
闷哼声断断续续地从格兰特的口中溢出,他眯眼看着自己身上的黑发青年,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都说长得帅的雄虫都是祸水。
就像此刻,理智告诉格兰特,他应该立刻推开这只胆大妄为、满口胡言的雄虫,用最严厉的手段惩戒他的放肆,让这只雄虫明白,他是帝国上将,是格兰特家族的家主,绝非那些随意供雄虫挑选的玩物。
可那只搂在他腰上的手臂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将他牢牢禁锢在雄虫的怀抱和柔软的沙发之间。格兰特的身体越来越热,精神力暴乱所带来的痛苦仍然存在,却在此刻变得不值一提。
深蓝军装下,他的肌肉因某种被挑起的原始冲动而微微颤抖,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渴望着更加亲密的接触。
“上将。”
一吻毕,赫林的手指轻轻抚过格兰特略显红肿的唇瓣,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您感觉好些了吗?”
格兰特瞪着他,胸口不住起伏。
骄傲让他不愿承认,但事实是,这只雄虫竟然真的在完全没有释放精神力的状况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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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平息了大部分的痛苦。
格兰特冷声道:“这效果只是暂时的。”
“的确如此。”赫林并未否定格兰特的话语。
他低下头,在格兰特的侧颈上亲了一下。
格兰特身体猛地绷紧,他清楚的感觉到雄虫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下一秒,他感觉到一股精神力试探性地接近了他那片正处于狂暴之中的精神海。
那股精神力轻柔而温润,如同山涧清泉,无声无息地滋润着他干涸疼痛的神经,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丝线,在他滚烫躁动如岩浆般不断沸腾的精神海内,下起一场绵密的春雨。
格兰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正从精神海的核心蔓延开来,迅速席卷全身。那折磨了他数千个日夜的暴乱痛苦,正在这股精神力源源不断的滋润下逐渐消褪。
“呃……”
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吟,却不再是痛苦的,而是终于满足后的喟叹。一种久违的慵懒包裹住了他,让他几乎想要在这片温润的精神力中沉沉睡去。
赫林也感受到了格兰特的变化,他侧头,如同对待自己珍视的恋人,在金发军雌耳边落下一吻。
以原身B级的等级,是没办法安抚得了格兰特的。但赫林身为时空管理局的高层,同样拥有着极为强大的精神力和能量,这才成功抹平了这只雌虫的痛苦。
至于亲吻、放松什么的,自然全是他随口编出来的借口。
赫林将这位任务对象要强的性格看得清楚明白,他知道,格兰特渴求着雄虫,却又抗拒着雄虫,他想被安抚想被满足,又不愿抛下自尊,跪伏在雄虫脚下。
所以,赫林才会将格兰特搂在怀中,与他唇舌交缠,再用精神力的安抚,令这只军雌从身到心,都对自己建立起初步的依赖。
有时面对这样的强者,必须比他更加强硬,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怀里那具强悍的身躯再不复一开始的僵硬紧绷,甚至微微向他怀中依偎,带着眷恋的意味。
休息室内,狂暴混乱的精神威压也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舒适的安宁。
片刻后,赫林低声问:“上将,还想要吗?”
格兰特靠在雄虫怀里,慵懒地眯着眼,正想开口,却听一声巨响毫无征兆地从门外传来。
“砰!!!”
厚重的合金门被猛地撞开,几个全副武装、身穿军服的军雌冲了进来,赫然是格兰特收下的亲卫。他们脸上带着焦急和警惕,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亚雌。
带头的军雌急切道:“上将!您没事吧?!我们收到消息,说您精神力再次暴乱……”
他的声音在看清休息室内的情形后戛然而止。
只见他们如同战神般强大冷酷的上将阁下,正被一个穿着白衬衫、容貌俊美的陌生雄虫,以一种极其亲密的保护姿态牢牢压在宽大的沙发上。
上将深蓝色的军装外套有些凌乱,金色发丝散乱在额前,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陷在了雄虫的怀里。那只雄虫的手臂紧紧搂着上将的腰,上将的手则搂在雄虫颈侧,唇还红肿着,只要是有眼睛的虫,都能知道这间休息室里方才发生了什么。
亲卫们彻底傻眼了。
那位传闻中因太过强大、无法接受任何雄虫安抚的格兰特上将,现在竟然如此温顺地靠在一只雄虫怀里!
格兰特本还想和赫林继续亲密,被倏然打断,怒火混杂着被下属撞破隐私的羞恼顿时喷涌而出:“谁让你们进来的!还不快滚!”
亲卫们回过神,你推我搡,忙不迭地滚了。
赫林见状莞尔,轻轻松开了拥着格兰特的手臂。
“上将,”他说:“请问我现在,是否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作用?”
4. 容易
格兰特依旧半躺在沙发上,深蓝色的军装外套敞开着,领口微乱,赤红的眸色已恢复成了深邃的幽蓝。
听到赫林的话,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被雄虫安抚,更是第一次与雄虫有亲密接触,这些感觉陌生,却又让他沉迷。方才那种连指尖都发软颤抖的纠缠,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揪住面前这只雄虫的领子,让他跟自己再来一次。
真是鬼迷心窍了。
“证明?”格兰特的声音低沉,带着事后的沙哑,却仍不失威严:“你确实做到了其他雄虫做不到的事情,但这唯一能证明的,就是你很危险。”
赫林笑了笑:“上将,我听不懂您的意思。”
“一个精神力强大到足以安抚S级军雌精神暴乱的雄虫,还长着这样一张脸,应该早就在光网上出名了。可你却藏身在一个次等星的小星港里,从未出现在公众视野之中。”格兰特道:“你到底是谁?”
问是这么问,他的语气中却没有太多警惕。
雄虫都是群无能之辈,这样的刻板印象已深深植入格兰特的脑海中。就算对方有不轨之心,说到底也就是只雄虫而已。以他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
赫林坐直身体,并没有试图继续用亲吻或安抚糊弄过去。他抬起手腕,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袖口。
他温声道:“上将,我只是一只无权无势、为了活命不得不藏起身份的B级雄虫。”
“B级?”格兰特面露诧异。
虫族中,低等级雄虫想要安抚高等级雌虫,至多只能跨越两个等级。
换言之,B级精神力,可以说是安抚S级雌虫最低限度的及格线。更别说,格兰特的精神力还比普通的S级雌虫更为强大。
难道真如这只雄虫所言,是因为安抚前的亲吻与拥抱?
赫林见自己的等级已成功转移了格兰特的注意力,又轻声道:“上将,我是个孤儿。您可能并不知晓,在黑石星港,雄虫若无依靠,便与货物奴隶无异。”
格兰特一怔,旋即皱眉,伸手握住了赫林的肩膀:“有虫威胁你的安全?”
赫林笑了笑。
他仿佛看到了猎物正心甘情愿地爬进自己为其准备的网。
虫族的任务果然很容易做。
“不用担心,上将,暂时还没有。”赫林抬手,将格兰特握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然后在对方不满的目光中,分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交扣。
格兰特被这个小动作哄得心花怒放,连皱紧的眉头都不自觉舒展开来。
“真会耍花招,”格兰特视线扫过赫林那张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冷声道:“家里娶了多少雌虫了?”
赫林怎会闻不出他语气中的醋意:“没有娶过。”
格兰特半点不信:“你把我当傻子了?”
赫林道:“上将,我不止没有娶过雌虫,这也是我头一次使用精神力安抚雌虫。在遇见您之前,我为了生计,一直伪装成雌虫在一家酒吧当调酒师。”
他这番话说得真心许多。其实在主世界里,赫林同样也因为忙于工作,不曾找过男女朋友,就连亲吻也是初次。若非此前接受过智能系统的培训,囫囵吞枣地学了点理论知识,刚刚接吻的时候怕不是连舌头都不会动。
格兰特在发现赫林可以安抚自己后,俨然已将眼前这只雄虫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得知对方从未被谁染指,不由得舒心了许多。
只是虫族之中,雄虫大多贪婪好色,像赫林这样优秀又强大的雄虫,真的会从未标记或安抚过任何雌虫?
格兰特心中仍存怀疑,低声警告道:“我后面会派下属仔细调查你的来历,要是被我发现你在骗我……”
“若我有半句假话,届时一定任您处罚。”赫林轻笑道。
格兰特冷哼一声,手上忽然使力,将赫林又一次拉到了沙发上。
他还想再被安抚一次。
赫林顺从地搂住格兰特的腰,扣着他的手,与他接吻,唇舌纠缠。精神海中,那温润的力量如同春雨,无声无息地滋润着多年来饱受折磨的神经。
格兰特全身放松,如同软在了一朵云里。他搂着雄虫的脖子,想起了什么,含糊问道:“你……叫什么?”
“赫林。”
赫林……
格兰特在心底将这个名字无声重复了一遍,收紧了与赫林交扣在一起的手指,难耐道:“再亲我……用力点……”
--
以前在管理局和任务部门的同事聊天时,赫林曾听对方说过,虫族世界是最容易完成的世界。
里面的雌虫一个个都傻得要命,稍微温柔一点,他们就会对你产生好感,继而喜欢、爱上你。
之后,哪怕你要他们付出灵魂的代价,他们也会甘之如饴。
赫林以前对这番言论并没有什么实感,直到现在,他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金发雌虫,心想的确如此。
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场亲吻、几句温柔的哄,就能让一位帝国上将乖顺地依偎进自己的怀里。
虽然还没能真正取得对方的信任,但第一次见面,就能有这样的进度,放其他世界哪里可能。
第二轮安抚已经结束,赫林的手在格兰特的腰侧轻轻抚摸着:“上将,等您这次视察结束,会带我一起去主星吗?”
“当然,你已经是我的雄虫了。”终于满足的格兰特靠在雄虫怀中,想也不想便开口道:“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哪儿都别去了。”
他还记得赫林先前的话,不愿让自己的雄虫陷入危险之中。
赫林道:“我还有些东西留在酒吧宿舍。”
“很重要吗?”格兰特问。
“只是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格兰特身为贵族雌虫,又是帝国上将,自然不可能在吃穿用度上委屈了赫林,他手腕翻转,拿出一张虚拟卡片,递了出去:“不重要就别回去了,东西我会让帮佣帮你重新购置,这张是我的副卡,你拿着,额度没了再和我说。”
赫林一手搂着格兰特,一手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天文数字,不由莞尔:“您也不怕我拿卡跑了。”
格兰特不屑笑道:“能跑得掉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说着,他侧了侧身体,枕在赫林手臂上。
他对自己找到的这只雄虫非常满意,否则就算笃定了赫林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也不可能轻易在婚约定下前就轻易将自己的副卡交到对方手里。
在主星见到的那些雄虫“阁下”,要么瘦弱要么矮小,格兰特身高一米八五,又常年训练、四处征战,练出一身强悍紧实的肌肉。一想到自己将来要为了精神力标记,嫁给那种瘦小的雄虫,臣服于他们身下,格兰特心里就说不出的抗拒。
反观赫林,不仅外表出色,连身高都比他高一些,大概是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伪装成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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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做了不少体力活的缘故,手臂和胸腹上都有结实有力的肌肉。依靠在这样的雄虫怀中,格兰特心中虽有羞耻,但也还算能够接受。
他隔着衬衫,有一下没一下的触摸着赫林的腹肌,正蠢蠢欲动着酝酿着再来一次,便听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亲卫队长紧张的声音响起:“报告!上将,鲍尔督统询问您是否还会出席今晚的宴会!以及……如果出席的话,那位雄虫阁下是否会随行?”
格兰特看了赫林一眼,赫林笑道:“我听您的安排。”
“告诉他。”格兰特的声音传出门外,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和冷漠:“我和赫林阁下会一同出席宴会,另外,去找一套合适的礼服来。”
“是!”
方才休息室外的那一出,赫林的身份一定已经暴露。因为工作,格兰特还要在黑石星港留上几天,为了防止被其他不长眼的虫族觊觎上自己的雄虫,他必须先给赫林打个印。
这次宴会,就是最好的宣示主权的机会。
正这么想着,格兰特发现赫林已翻身坐起,便也跟着坐起身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凌乱的军服,有些懊恼地皱起眉,正想着起身去镜子前整理一下,赫林的手指已先一步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格兰特看着赫林目光专注、动作轻柔地为自己整理衣服的样子,神情一时有些古怪。
因律法所带来的特权,也因雄雌虫身体条件上的不平等所带来的落差,雄虫对雌虫从来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婚后更是常有打骂鞭笞等行为。
格兰特之所以能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对待赫林,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阶级差距太过悬殊。而且一只次等星贫民出身的雄虫罢了,
先前安抚时的不反抗,格兰特还能当赫林是在忍着。
可现在,赫林却主动帮他整理衣服,神情中不见一丝一毫的不甘愿。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心想这只雄虫大概是扮雌虫扮得太多了,才会有这样的举动。
心脏却在胸膛里加快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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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服很快送到,由亲卫队长亲手毕恭毕敬地送到赫林手中。
休息室里,格兰特没有丝毫要避嫌的想法,赫林便也没说什么,直接解开了身上衬衫的纽扣。
他身材比例优越,肌肉线条清晰而不显夸张,宽肩窄腰,胸腹肌漂亮匀称。
格兰特见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看来赫林果然没有什么身为雄虫的自觉,就这么大咧咧地在自己面前脱了上衣,也不知道躲一下。
这样的性格,往往最容易招惹雌虫。
这次自己将他带回主星,肯定是要恢复他雄虫的身份的。以格兰特这样的身份和权势,独占一只B级的平民雄虫,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想要赫林不四处招蜂引蝶,还是得多注意些这方面的事情。
送来的礼服款式略显老派,不过剪裁精良,用料考究。赫林换好礼服,穿上崭新皮鞋,回头一看,发现格兰特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别着脑袋,专心致志地看落地窗外的夜景。
他走过去,在格兰特身边站定,跟着一起看向面前的落地窗。
休息室里灯火明亮,与屋外的夜色相互配合,令玻璃成了一面盛满了倒影的镜子。
赫林在落地窗上的倒影中与格兰特对视,片刻后,他低头在格兰特耳朵上落下一吻:“上将,我准备好了。”
5. 保护
一楼宴会厅里,气氛凝重,先前的欢声笑语再不见踪影。
舞池里的音乐也停了,乐手们垂眉敛目,仿佛已成为背景板中的一员。
因为格兰特上将不喜太过热闹,这场接风宴,督统府只邀请了黑石星港里一小部分社会名流,这会儿全聚在一起,也才二十多位。
身为主办者的鲍尔督统坐在主位上,面色惨白,愁容不展。其他宾客们坐在下首,已经知道其中内情的贵族们神情各异,小部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也在同伴的解释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管家身旁,正站着因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贵族而瑟瑟发抖的利德。
利德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他本来只是想偷个懒,让赫林把搬酒的活全干了,自己好窝在悬浮货车里刷雄虫主播的直播。反正赫林是雌虫,比他这个亚雌力气大,这种重活本就该雌虫来做。
谁知等了半天,赫林也没有回来。
利德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和自己心有灵犀,也跑去偷懒了吧。但也没别的办法,活总是要有虫来干的。只好停下刷雄虫主播的手,骂骂咧咧地下车搬酒。
酒刚搬完一半,他就被管家派来的卫兵抓了过来,接受了一番劈头盖脸的盘问。
开始他还很茫然,后来利德那不太灵光的脑子才终于慢半拍地明白过来,赫林根本不是去偷懒了,而是假扮成雄虫,讨好格兰特上将去了!
他承认,赫林那张脸的确好看得不像话,连他这个亚雌有时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但雌虫本就有外貌方面的优势,总不能光凭一张脸,就觉得能一步登天,攀上帝国上将的高枝吧?
更别说用的还是“安抚”这种立刻就会被戳穿的谎言,放眼虫族,谁不知道格兰特上将那强大到恐怖的精神力是出了名的无解?赫林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那只叫……什么赫林的虫,”鲍尔督统虚弱的声音带着最后一点希冀:“他真的是雌虫?”
利德浑身一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督、督统大人,我和他在同一间酒吧工作好几年了,天天看着他干活呢!搬酒箱、扛设备,他那力气,跟那些星盗都不相上下!”
鲍尔督统顿时心如死灰。本来他还寄期望于那只突然出现的虫族能奇迹般顺利安抚格兰特,也好让上将忘了自己的失误,饶自己一条小命。
结果现在,又来了只虫告诉自己,那只雄虫其实是只雌虫?
鲍尔督统仿佛已能看到自己在格兰特上将恐怖的精神力威压下被碾作齑粉的悲惨结局。绝望和愤怒交织,他猛地一拍扶手,迁怒道:“那只该死的废物雄虫呢?说什么A级精神力,一定能够成功安抚上将,结果现在甩下个烂摊子就跑了?!赶紧把他抓回来!”
管家连忙躬身:“已经派出卫兵去抓了。”
“还有……”鲍尔督统颤着手指:“找个虫上去问一下,格兰特上将是否还参加今晚的晚宴,以及那位‘阁下’是否会随行出席。”
他还是没彻底死心,仍想通过旁敲侧击,看看能否出现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奇迹。
管家对督统的心思心知肚明,毕恭毕敬道:“是,我这就安排。”
做完这些吩咐,鲍尔督统便瘫在椅子上,挥手让亚雌侍者给自己注射强心剂。再不打两针,恐怕格兰特上将还没亲自动手,他就先心脏病发去世了。
没多久,派去问话的侍者下来了,脸上带着茫然的神情。
“怎么说?”鲍尔督统弹坐起来。
侍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语气:“督统大人,上将阁下会参加宴会。”
然后又顿了顿,神情变得古怪,显然同样很难以置信:“而且那位阁下也会一同出席,现在,上将的亲卫队正在为那位阁下准备礼服。看情况……上将的精神力暴乱,已经被成功安抚了。”
“什么?!”
鲍尔督统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肥肉都因极度的震惊而抖动起来。周围的宾客们更是瞬间哗然,低低的惊呼和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安抚成功了?那只“雌虫”?这怎么可能!
连A级雄虫都失败了,那位成功安抚的阁下究竟又会是什么样的精神力等级?
震惊是短暂的。很快,鲍尔督统脸上的神情就转变成了狂喜,他从座椅上蹭地一下跳了起来,站直身子,转身朝还傻愣着的乐手们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奏乐啊!”
尽管早已知道黑石星港的贫民区和中心区是完全的两个世界,也在搬酒的过程中见识了督统府内部的奢华。但在宴会厅的大门打开后,赫林眼中还是略过一丝讶异。
宴会厅的穹顶上,是近乎真实的星空投影,一轮巨大的、散发着柔和银辉的机械月亮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神话中的天体,清冷而柔和的光辉为整座宴会厅提供了足够的照明。
宽大如小型广场一般的宴会厅内,此时只有二十多位身着礼服的贵族虫族坐落其中,主桌和散落各处的副桌上皆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食。
在赫林来之前,原身一直过着有钱啃馒头没钱喝营养剂的日子,算起来,已许久没吃上正常的食物了。
赫林在打量宴会厅的时候,众位贵族虫族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探究、甚至是垂涎。
年轻的黑发雄虫身穿黑色礼服,身材修长挺拔,微微落后于格兰特上将半步,姿态既不卑微,也不僭越。机械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勾勒出近乎完美的线条。
他微微抬着下颌,漆黑双眸平静地扫过眼前奢华的一切,脸上没有初来驾到的局促,也没有底层虫族跨越阶级的狂喜。他仿佛早已习惯这种场合,态度从容且淡然。
原本,贵族们还觉得鲍尔督统对这位雄虫阁下的外貌有夸大其词的嫌疑,现在亲眼见到,才知道哪里是夸大其词,分明是实话实说。
他那份与生俱来,混合着冷漠和锐利的俊美外表与凌厉气质,只是一个照面,便令许多贵族雌虫为他怦然心动。
而且,这还是一只精神力强大到足以安抚格兰特上将这位强大的S级军雌的雄虫!
虫神啊!这样的雄虫,竟然一直伪装成雌虫,藏身在黑石星港?他们怎么就错过了呢?
格兰特也发现了宴会厅里贵族们的视线,此刻正齐刷刷地集中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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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虫的身上,眉宇间不由得露出一丝所有物被觊觎的不悦。
他沉着脸,大步走入宴会厅,深蓝军服经过熨烫整理,已看不出任何一丝褶皱,肩章上的金星熠熠生辉。精神暴乱的威压不复存在,但他久居上位,举手投足间仍带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赫林则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步履从容地跟随在格兰特身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但他毫不在意。
比起眼前的奢华与众虫族的奉承,他更在意去往主星后,又该如何继续推进任务的进程,更深层次地侵入并控制住这位上将的内心世界。
宴会厅中,鲍尔督统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他死里逃生,这会儿满身肥肉都激动地颤抖:“恭喜上将!贺喜上将!”
鲍尔督统的恭贺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宴会厅的凝滞。其他贵族如梦初醒,纷纷起身,脸上堆起最热情洋溢的笑容,朝着格兰特和赫林的方向躬身行礼。
“恭喜格兰特上将!”
“您能成功得到安抚,真是帝国之幸!”
鲍尔督统已提前腾出了主位和主位旁边的位置,搓着手,谄媚地笑着。格兰特领着赫林在空位前停下,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他竟让出了主位,在旁边落座。
赫林微微一顿,面上却不显,平静地坐到了主位上。
这个举动,又在下方掀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
看来,格兰特上将是真的对这位阁下非常满意,正在借着这个动作警告在场的所有虫族,他已将这位阁下定为了自己的雄主,不允许不长眼的雌虫随意觊觎接近。
在鲍尔督统和周围宾客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中,赫林始终保持着礼貌疏离的态度,举止谈吐、用餐礼仪,全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不少暗中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的虫族心里都犯起了嘀咕:这真的是一只贫民窟出身的雄虫?他又是怎么在环境恶劣的贫民区躲藏至今的?
格兰特也有同样的好奇。
雄虫在他心里,都是弱小娇气的,骂不得碰不得。稍有不慎惹恼了他们,就有面对帝国律法惩戒的风险。
因此也更加难以相信,赫林身为珍贵的雄虫,却在黑石星港这种地方活了这么久,一直隐藏身份,艰难求生。却分毫不显卑劣,礼仪仪态,与贵族出身的虫没有任何区别。
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赫林微微侧过头,与他对视:“怎么了,上将?我脸上沾到东西了吗?”
格兰特道:“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如何在黑石星港里伪装成雌虫生活这么久的,换成任意一只其他雄虫,恐怕早就受不住苦,选择纳娶雌君雌侍了。”
赫林低声道:“上将,我只是懂得如何适应环境而已。是生活得艰苦一点,还是被绑架当成商品贩卖,这我还是知道怎么选择的。”
格兰特道:“以后有我的保护,不会再有不长眼的虫接近你。”
不得不说,赫林身为管理官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强大无比,因此还是头回有谁想要保护他,更别说,对方还是只小世界中的雌虫。
他心中莞尔,眸中流露出的笑意却十分温柔。他说:“好。”
6. 一起
格兰特旷了许久,也独了许久,几乎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伴侣了。不想在这个小小的星港里找到了赫林这么个宝贝,身为雄虫,赫林不止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温柔体贴,几乎挑不出一点不好。
他手指弹了弹桌面,环视一圈,忽然觉得这些虫族十分碍事。什么接风宴,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星舰上,和自己的雄虫独处亲密。
赫林看出了格兰特的心不在焉,于是在对方冷着脸接受完了一轮敬酒后,便侧身凑到格兰特耳边,轻声道:“上将,我有点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格兰特正求之不得,站起身,沉声道:“诸位,军部那边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恕我先失陪了。”
鲍尔督统本还在抓耳挠腮地想要讨好他们,见格兰特和赫林先后起身,心中想要挽留,但也不敢真的做出来,只好打着哈哈:“好的,好的,军务要紧。您慢走……”
其他宾客也跟着起身,纷纷表示理解。
格兰特与赫林一同走出宴会厅,来到走廊上,只见亲卫队长正无聊地看着头顶的灯发呆,其他两个队员则拿着光脑,在争论究竟哪位雄虫主播的英俊程度能比上那位成功安抚了他们上将的阁下。
亲卫队向来纪律严明,平日里这种情形自然不会发生。但先前亲眼目睹上将躺在英俊雄虫怀中的冲击力实在太大,因此队员们一个二个都有些不在状态。
听到开门声,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瞬间齐刷刷立正站好,敬礼。
格兰特看了他们一眼,出乎意料地没有惩罚他们玩忽职守的意思,而是回过身,朝赫林伸出手来。
赫林微微挑眉。
这位雌虫上将看着高大强悍,又冷又凶,竟然还会主动要求牵手。
格兰特伸出的是左手,按理说,赫林应该用右手握住他,这样才能并肩同行。
然而,赫林却同样伸出了左手。
格兰特正奇怪,雄虫在这时往前走了几步,右手搂住了他的腰,两人距离顿时亲密无间。
亲卫队长与队员见状,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还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雄虫稀少且脾气暴躁,因体型瘦小,比起高大的雌虫,都要更喜欢清秀的亚雌一些。
而这位名叫赫林的雄虫阁下,虽然出身背景是差了些,但性格体贴温柔,外形出色,还拥有着能安抚他们上将的强大精神力。
更重要的是那身材和脸,简直是虫神的恩赐!能有这么一位雄虫阁下当雄主,当真是幸运之至。
格兰特被赫林搂在怀里,手还被紧紧牵着,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他用皱眉掩饰去了这点羞怯,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
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步子,转头朝亲卫队长道:“米伦卡。”
米伦卡回过神:“到!”
“明天中午之前,调查并整理好所有有关赫林阁下的资料,发到我的光脑上。”格兰特道:“再给我把菲欧从主星喊过来,让他准备好精神力测试和身体检查的仪器。”
他还是对赫林的等级和不曾有过任何雌虫的事情有所怀疑。
米伦卡敬礼道:“是!上将!”
同时心中咂舌,上将,赫林阁下本虫就在您身边呢,就这么直接地说要调查他,真的好吗?
吩咐完下属,格兰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旁雄虫的脸,像是想要找到什么破绽。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赫林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注意到了格兰特的视线,还朝他笑了笑。
是自己多疑了吗?
哼,最好如此。
格兰特没有选择在督统府里过夜,他带着赫林绕到了督统府后方的空地处。
只见一艘与督统府差不多大小的巨型星舰,如同一座空中堡垒,正静静悬浮于夜幕之中。
“这是我的星舰。”格兰特对赫林说:“在回主星之前,你就住在这里。”
赫林却摇了摇头。
格兰特还没来得及皱眉,便听面前的青年笑着道:“是我们住在这里才对,上将。”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顿时冲走了先前还未成型的那点不悦情绪。
我们。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是个这么让虫心情愉快的词呢?
星舰舱门开启,升降梯缓缓降下,格兰特捏了捏赫林的手指:“上去,回房间洗澡,然后再安抚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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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管理局选入数据管理部门以前,赫林曾因为出色的皮相,上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任务员培训课程。
课程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该如何扮演好自己被分配到的角色、神不知鬼不觉地修复世界线并脱身、控制与管理自己的感情。
其中扮演角色的课程里,就有系统详细教学他们如何与主角亲密,从接吻到本垒,细节到了极致。毕竟,想要让主角心甘情愿地签下出卖灵魂的恶魔契约,爱情绝对是最完美的工具,没有之一。
只是赫林这还是头一回实践,方才在休息室里,用亲吻蛊惑格兰特的时候,唇舌的动作其实也带了几分只有他自己清楚的青涩。
为了任务,贡献出自己的身体,在管理局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更别说,赫林现在用的只是个任务专用的躯壳,等任务完成,这具身体也会随之销毁。于是虽然是第一次,但从身到心都没必要有什么负担。
不过,可能是身为高高在上的管理官,太久没和其他人接触的关系。赫林在拥抱来自其他身体的体温时,心中总会有奇怪的感觉。
宽敞的主舱室里,灯光调得很暗,暖色的光昏昏地笼下来,为屋内简单的陈设笼上了暧昧的温度。
赫林站在舱室门口,看着面前高大的金发军雌背对着自己,脱去了身上的军装外套。
领结、袖扣、衬衫……
宽阔结实的肩背、花纹繁复的虫纹与上面坑坑洼洼斑驳无比的疤痕一同,毫无保留地展露在赫林眼前。
果然是上过战场立下过无数军功的将军,身上竟有这么多疤。
赫林笑了笑,走上前,心中已安排好了自己接下来该演出的戏码。
格兰特将衬衫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清晰地察觉到身后有虫在靠近自己。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默许了对方的举动。
很快,赫林的步子停在了与他只有咫尺之距的地方,这距离近到格兰特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香味。
很淡,很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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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轻轻贴上了格兰特的后背。
“上将。”
那手指如同羽毛一般,缓慢地滑过格兰特后背上的疤痕。格兰特的后背受过敌军的枪击,也受过军部的鞭刑,唯独没有被如此温柔地轻抚过,他不自觉皱了皱眉,想要放松,身体却因为这陌生的体验不受控制地绷紧。
他以为赫林会碰自己的虫纹,没想到反而是丑陋的疤痕吸引了对方的视线。
“疼吗?”赫林问。
疼吗?
怎么可能不疼。
S级雌虫的身体强度与恢复力都堪称逆天,曾有过S级军雌被削掉半个身子,在治疗舱里躺上半年恢复如初的案例,由此可见他们是多么强大。
格兰特也是一样,被枪击?取出子弹喷上止血喷雾,就能继续作战。受鞭刑?过一夜伤口就能结痂。
于是从没有谁问过他疼不疼。
格兰特急着将赫林拉进舱室,脱去身上的衣服,本是想要更进一步地从对方身上尝到被雄虫安抚时身心愉悦的滋味。
此时,自己却因一个突如其来的简单问题微微出神。
回神后,格兰特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自嘲:“我现在相信,你这么多年来都在扮演一只雌虫了。”
背上的手掌滑到他的腰间,将他搂入温暖的怀抱:“为什么这么说?”
“雄虫是不会关心雌虫的。”格兰特道:“尤其是我这种S级军雌。”
“唔……”赫林道:“不可以关心你吗?”
不是不可以。
虽然陌生,虽然奇怪,但感觉并不坏。
于是格兰特只是轻哼了一声,转过身,搂住了雄虫的脖子。
赫林比他高一点,格兰特要稍微抬头,才能亲到赫林的唇。这种体验对军雌而言无疑十分新鲜,他不自觉做出了依偎的举动,试着将自己的身体靠在赫林身上。
而赫林稳稳地抱住了他,舌尖探出,在他的唇缝与齿列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覆在他腰间的手随着吻的深入,也开始不满足于他劲瘦的腰肢,指尖沿着他的脊柱,一点点按压着,仿佛在数着数,向上、向上。
最后停在了那片暗金色的虫纹上。
“上将,您的虫纹真好看。”赫林的唇仍紧贴着格兰特的唇,说话时产生的些微摩擦,令格兰特已经发红的耳垂变得更加滚烫。
他的手已从搂着赫林的姿势,变成了搭在对方的肩上。手下可以感觉出对方紧实的肌肉,格兰特忽然有些好奇,这件白衬衫下的雄虫躯体是什么样的。
赫林也从怀中雌虫的小动作里,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思,笑了笑,结束了这个吻:“您不是说要先洗澡吗?”
格兰特靠在赫林的肩上,手指无聊地玩着他衬衫的纽扣:“嗯。你先去,还是我先去?”
又想起了什么,道:“你先去吧,我让下属送几件你能穿的衣服来。”
说着,格兰特后退几步,正要去椅子边把衬衫拿回来穿上,赫林却手臂一勾,将他重新搂回了怀里。
“衣服用不着着急,明天也来得及。”赫林刻意放低了声音,凑到格兰特耳边,让自己说话时的吐息,可以吹进雌虫的耳朵里:“一起洗吧,上将。”
7. 冷静
舱室的浴室很大,却几乎见不到使用的痕迹,架子上只摆了一瓶多用清洗剂,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很显然,赫林怀里这只金发军雌对保养自己没有任何兴趣。
热水浇淋而下,将在浴室里相拥的两道身影浇了个彻底。
一个长吻结束的时候,赫林向后撤身,格兰特却犹嫌不足,下意识伸出了舌尖去留。
赫林垂眸一笑,屈起食中二指夹住了雌虫的舌尖,在被瞪了一眼后,才松开手指,用指腹轻轻摩挲格兰特的唇。
格兰特懒懒的靠着墙壁,任他施为,狭长的眼扫过身前雄虫的上半身,发现对方优越的不只是比例,身材也极其优秀,瘦削紧实的肌肉轮廓清晰,透明的水珠滚落而下,顺着深邃的人鱼线滚落到更深的地方。
他们走进了浴室,却都很默契地只脱了上半身的衣物。
格兰特是主星土生土长的贵族雌虫,是将领又是家主,身份贵不可言,从小接受的又是最正统的雌君教育,因此非常清楚,身为雌君,应该将第一次标记留在与雄主的新婚夜。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被标记后又被抛弃的情况不发生,也能更好地得到雄主的尊重。
可格兰特指尖描摹着赫林的腹肌轮廓,燃烧在他身体里深处的渴求,令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想要。他的身体在叫嚣。
想要更多亲密、想要更多爱抚。他明明从出身到权势全都无可挑剔,本该是追求者无数的存在,却因为精神力太过强大,被雄虫厌恶和瞧不起。
凭什么?
格兰特听到他的灵魂在尖叫,在朝着眼前的雌虫深处无数的无形触手,希望能从这只英俊非凡、一看就比其他雄虫优秀不知多少倍的阁下身上求得安慰,让对方的嘴唇和手指,抚平他的委屈,再由对方的唇舌,滋润他渴求了太久的干涸的精神海。
“赫林……”
高大要强的金发上将终于还是无法自抑,含糊地喊出了雄虫的名字:“满足我……”
赫林垂眼看着他,微微笑了笑。
浴室里水汽蒸腾,湿润的白雾氤氲在他们四周,除了水声,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乎交融在一处的呼吸。
可赫林的眼眸中,却清明一片,用一种充满兴味的冷漠视线,打量着眼前已经屈从于渴望的雌虫。
他牢记自己现在所扮演的,是个温柔贴心的情人,于是低下头,一边用亲吻安抚焦躁难耐的雌虫,一边释放出精神力,为这只独自在痛苦中煎熬了太久的雌虫做安抚。
啪嗒。
在连绵不绝的水声中,一道几乎无法被分辨的声响响起,那是湿透了的衣物被扔到地面的声音。
赫林将格兰特搂紧了,紧贴在一起。不想被太过激动的雌虫咬掉舌头,所以深吻变成了浅浅的啄吻。
格兰特初时还因为不能继续深吻而不满地哼哼,下一刻,他就仰起了下巴,呼吸都开始发抖,再无法去想其他事情。
在这间浴室里,他不再是什么家主上将,他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雌虫,从身到心,都被自己的雄虫完全征服。
精神海里的安抚还在继续,却因为现实中的相拥,变得暧昧黏腻。
暴乱期最痛苦的时候,格兰特恨不得将自己的精神海生生挖出来。
也幸好他没有这么做,否则现在,他也根本体会不到在俊美无俦的雄虫怀中,因精神海被完全占有而失神的快乐。
“上将。”年轻的黑发雄虫不知不觉中承担了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竟还有闲心与他玩笑:“舒服吗?要不要去床上?”
“要……要……”
格兰特从记事后,就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却感觉双眼湿润,泪水已完全不受控制。
不受控制的,其实不只是泪水,还有那个藏在他腹腔里、用于孕育后代的器官。它显然已经和格兰特一起,做好了被标记的准备。
格兰特的手搭在赫林肩上,想将雄虫推开,让发软的双腿重新聚起走路的力量。
却不想身前雄虫竟一个用力,轻而易举地将他抱了起来。
“……!”
格兰特瞪大眼睛,从没有想过,自己这样高大的军雌,竟然能被一只雄虫抱起来,且看对方走路的样子和呼吸频率,这对赫林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雄虫?
被放进柔软的床被里的时候,格兰特都有些没回过神。
直到赫林再度亲吻上来,格兰特才微微偏头,皱眉道:“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赫林笑了笑:“可能因为我就是非常不同吧。上将,您因为太过强大而无法得到安抚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吗?”
格兰特道:“想到什么?”
“想到……您既然是因为太过强大而无法被那些雄虫安抚,那么能够安抚您的雄虫,当然也有着非同凡响之处。”
格兰特微微眯眼,抬手,搂住了赫林的肩背:“你不是只是只普通的B级雄虫吗?”
他有意拿赫林此前的话来刺他,赫林却只是笑:“嗯,我是普通的B级雄虫,但在等级以外的地方……”
赫林凑到了格兰特的耳边,声音低沉暧昧:“我能保证,我绝对有过虫之处。”
格兰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下看了一眼,耳根处燃起了滚烫的温度。
的确……
这只雄虫,很“非同凡响”……
他有点怕,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
他渴了、旷了太久了。
“来。”格兰特低声道:“让我尝尝,你的过虫之处……”
赫林亲了亲他的脸:“遵命,上将。”
--
虫族是个非常重视繁衍的种族,从不将这件事当成避之不及的秘事。
格兰特年轻时上过无数雌君课程,还有专门的老师负责教导,该如何去服侍将来的雄主,又该如何低下自己的头,去祈求得到安抚。
那时格兰特听得左耳进右耳出,只厌烦地觉得,以后用权势随便威胁一只雄虫给自己做安抚就是,就算雄尊雌卑,也总能找到那种愿意为了金钱出卖精神力的平民雄虫。
老师却说,他想得实在太简单。
雌虫只有拥有了雄虫的标记,他们的精神海才能从不间断的暴乱期中得到解脱,也只有得到雄虫的灌溉,他们的身体才能得到满足,不再被焦虑空虚所烦扰。
格兰特只好勉为其难地听了两节课。
老师说被标记的时候会很痛很痛,但是他们要忍住那种痛苦,为雄虫敞开自己。若是让娇弱的雄虫感到疼痛,就会被鞭笞辱骂,会得不到标记和安抚。
老师说雄虫全都厌恶雌虫高大健壮的模样,所以喜欢将军雌们踩在脚下,所以要学会跪伏,学会隐忍。
老师说他们要学会用自辱的方式求得雄虫的“恩赐”……
格兰特七零八落地,也学了一点。
然而真到了标记这一夜,什么都没用上。
赫林自始至终都很温柔、很体贴、很……冷静,没有让格兰特受到哪怕半分的痛苦。他在雌虫的身体上留下了密密的吻,最后细细描摹过对方的虫纹,并给出了自己的标记。
深度标记,是雄虫与雌虫彻底的结合。
标记结束后,格兰特躺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着,肌肉和灵魂都因余波而发着抖,原本结实整齐的腹肌已微微鼓起。
他知道自己找的这只雄虫很不一般,但他更相信,无论多不一般的雄虫,本性都是不会变的,尤其在这种时候,更是会原形毕露。于是做好了在这种事上承受痛苦的准备。
可为什么只有快乐和满足。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
尤其是被完全标记的瞬间,赫林还用精神力将他的精神海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那瞬间,格兰特是真的心甘情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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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讨好而是完全出自本意地,想要跪伏在地,对自己的雄虫俯首称臣。
他曾不屑于“雄主”的称呼,一只雄虫,也配当他的“主”?
可那短暂的瞬间里……赫林岂止是他的雄主,简直成了他世界里的神。
格兰特闭上眼,缓了会儿神,发现赫林正躺在自己身边,搂着自己的腰。
“雄主。”他下意识喊。
又在见到赫林带笑的戏谑双眸后,猛地回过神来,脸色通红:“我……”
“没事。”赫林道:“我知道,上将只是被标记暂时影响了。”
“……你知道就好。”格兰特下了这个台阶,心里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只雄虫既然能安抚他,现在又有了标记关系,那接下来,结婚是必然的事情了。
可看赫林的态度,别说自己现在不叫他雄主,哪怕婚后不叫,赫林好像都不会有什么不满。
雄虫是群很麻烦的家伙,赫林温柔体贴、还能如此识趣,格兰特应该更高兴和更满意才对。
可这一刻,他的心中,却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些许飘忽不定,抓不住,摸不着。
像是蒲公英和柳絮。
像是不安。
赫林搂着格兰特,轻轻舔了舔自己的犬齿。
深入占有并标记一只雌虫的感觉还挺神奇的,可惜自己此前没有过其他的亲密关系,否则一定能通过对比,明白那种神奇的感觉源自何处。
因为没有经验,又要恪尽温柔情人的职守,赫林并没有多么投入。
他当然也不会投入。
怀里搂着的温暖的身体,对在时空管理局的数据处理部门工作了十多年的赫林而言,不过是一段可以随意操控的数据。
赫林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光屏动动手指,就能清空小世界中人物的记忆、改变他们的命运轨迹,就算是整个小世界,他也可以随意控制时间的流动,可以倒退,也可以快进。
就像程序员不会想娶一段数据,他当然不可能对小世界里的人物产生什么感情。
不过,目前为止,赫林对自己初次执行任务的体验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稳定地向前走。
怀里的金发军雌又休息了一会儿,才慢慢坐起身来。
赫林跟着坐起来:“要洗澡吗?我抱你?”
“我自己洗。”格兰特看了他一眼,显然不相信赫林能做到只是洗澡。
赫林笑了笑:“好,你自己洗。新的床单被套放在哪里?我来换。”
安抚和标记结束后,清理床铺的工作,一般会交给家务机器或雌虫来做,怎可能让娇贵的雄虫受累。
格兰特面色古怪了一下,心想这只雄虫一定是因为在次等星待了太久,又一直在扮演雌虫,才不知道这些规矩的。
“我来就好。”现在星舰上没有配备家务机器,这件事自然落到了格兰特身上。
他的确存有借着身份上的差异、拒绝使用惯有的雄尊雌卑那一套规则与赫林相处的意思,但这不代表他要苛待对方,让对方做东做西。
可是等格兰特洗完澡出来,床上还是已经变得干净整齐,原先的床单被套已被送到了洗衣房清洗。
他的神情短暂地变得复杂,看向赫林,想说什么。
黑发雄虫却只是亲了亲他,然后走进浴室,洗澡。
打开花洒,赫林舒了口气。
见面、认识、安抚、标记……
全都在一夜之间完成。
一点尊重,就能让这只雌虫受宠若惊,一点温柔,就能让对方沉沦。
想起金发雌虫看着自己时,那副想要清醒又控制不住沉迷的模样,赫林忍不住勾了勾唇。
却不是因为愉悦。
倒也不是嘲笑。
赫林只是在想,按照这个进度下去,自己的任务一定很快就能完成。
8. 嫉妒
在主世界中,时空管理局的管理官已能被称为权利顶峰的存在,甚至在很多事情的决策上,只有议会能限制他们一二。
赫林身为数据管理部门的管理官,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执掌小世界中人物的命运和生死,对他们而言,与神明没有任何差别。
只不过他这位虚假的“神明”,在十多年的光阴中,还是第一次透过那些密密麻麻冰冷的数据流,见到它们所组成的真正的温热躯体。
从浴室走出,赫林来到床边,发现床上的军雌已经先一步沉沉睡去,安宁的睡容间带着疲惫与满足。
雌虫被完全标记后,就会进入一段时间的虚弱期。否则以S级军雌在战场上不眠不休半个月都能继续作战的体能,又怎可能因为一场情事就累成这样。
赫林看着金发军雌的脸,在精神力的深处,他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在这只雌虫的精神海中打上的烙痕。
真神奇。
赫林想,其他任务员第一次执行任务、面对需要与小世界的主角发生关系的情况时,也会和自己有同样的微妙感觉吗?
他不知道。
赫林被选入管理局培训时,不过刚刚开始记事。为了能更好的完成工作,他们需要学习很多很多东西,从理论知识到体能训练,一样都不能懈怠。
在那一间间颜色冰冷的银白房间里,面对着经过精挑细选出的同样情感淡薄的冷漠的同伴,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温情存在。
后面成为管理官,就更不可能和谁有这样亲密的交集了。
所以赫林是真的觉得和另一具身体接触拥抱、为另一个灵魂打上烙印这件事很新鲜、很有趣。
事实上,他觉得这个任务世界也很有意思,原来那些数据流背后,有这么多鲜活的存在。
至少对于赫林这样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管理局那座由金属制成的巨大堡垒里、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的人来说,是有趣的。
脱去身上的浴袍,赫林钻进柔软温暖的被窝,还没等他闭上眼睛,怀里就挤进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他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金发雌虫,笑了笑,低声问:“要抱着睡?”
“嗯……”
雌虫发出几声含糊的低语,显然还没从梦境中醒来,只是凭借本能,想要靠近刚标记了自己的雄虫。
赫林摸了摸他的头发,让他在自己怀里睡得更加安稳。
闭上眼,赫林做了个梦。
梦见了他进入这个任务世界以前的事情。
梦境里的一切都很模糊,他似乎端着咖啡,走在管理局银白色的走廊上,两侧的观景玻璃外,是浩瀚无垠的太空。
他的身旁同样走着一个端着咖啡、身穿制服的年轻男人。
“你也是够倒霉的。”那男人说:“明明是你下属违规,和小世界里的主角私自逃亡,最后受罚的竟然是你。”
赫林说:“那要不你出手把他抓回来受罚?”
男人立马含糊其辞起来,最后“啧”了声:“你那下属的实力和我们这群管理官也没差别了,别说是我,估计你亲自出马都抓不回来吧。”
“所以受罚的人是我。”赫林道。
男人道:“受罚的内容是什么?”
赫林道:“去你们部门完成一次任务,拐个能量更充沛的小世界回来,挽回这次的损失,这事就算翻篇了。”
男人道:“那还行。估计是看你马上就要升去星际议会了,不敢得罪你。”
赫林淡淡笑了下:“可能吧。”
男人道:“我和下面的人打声招呼,给你个轻松的世界,赶紧做完任务回来,等你当上议员,可别忘了照拂兄弟……”
梦境的结尾,赫林用手中的咖啡杯,和年轻男人碰了一下。
再醒来时,阳光透过舱室的舷窗流淌而入,赫林侧头,发现另一半床铺已经空空如也。
干净崭新的衣物摆放在床边,仍是白衬衫黑长裤,但看布料材质,便知不是原身那身便宜货。
他眨了眨眼,穿衣,起身,洗漱。
--
格兰特坐在办公桌后,翘着腿,身上披着军装外套,面无表情地翻看着手上的资料。
这份资料,是半小时前由他的亲卫队队长米伦卡送来的,对赫林的调查结果。
赫林,B级雌虫,雌父是个低阶军雌士兵,雄父不明,推测是黑石星港本地的混混。由雌父单独抚养到十岁,后雌父死于暴乱,赫林便一直通过打各种零工,活得颠沛流离,在三年前成为风滚草酒吧的酒保,才算稍微稳定下来。
格兰特实在很难想象,赫林身为雄虫,竟能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靠着自己的力量活到今天。
他以为雄虫都是娇贵的、是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要大吵大闹、奴役着却也依附着雌虫过活的生物。
赫林却完全打破了他的这种想法。
对于赫林的雌虫关系,别说暧昧对象,就连走得近的朋友都没有半个,这倒是让格兰特觉得很满意。
他的雄主,是全须全尾属于他的。
可同时,他的心底也有一层抹不去的疑惑和不安,在隐约浮动着。
——既然赫林是彻头彻尾的底层出身,那么先前在宴会厅里,他又为什么会有那样完美的贵族礼仪?
--
“是从光网上学的。”
餐桌上,赫林微笑着,将烤得正好的吐司抹好黄油,放到格兰特的餐盘里。
他早料想到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不同会引起格兰特的怀疑,便也早早就找好了理由,一大沓写满谎言的腹稿早已打好,只等格兰特提起。
诚然,赫林也可以完全遵循管理局给出的人设,扮演一只低劣的、对上层社会一无所知的贫民雄虫。但这么做,除了拖累任务的进度,再无其他好处。
人都是喜欢特殊的,一朵开在花丛里的花,是吸引不了视线的。但一朵开在灰暗无光下水道里的花,却会令人移不开视线。
雌虫也不例外。
所谓“心”,就是这样的东西。
以赫林的种种条件,无论是外形还是内在,哪怕放在主世界,都是会引得无数追求的存在,更别提在这个雄虫大多荒诞可笑的虫族世界。
在这个基础上,他又给自己加上了一层“身处底层、仍努力向上不断学习”的外衣。
怎可能不令虫心动。
果不其然,格兰特听到他的话语后,神情有了些许动容。
“这么说来,”金发军雌拿起那片吐司,虽面上不显,但显然是很满意雄虫对自己的照顾的:“你很早就做好了勾引贵族雌虫,以借机离开这里的准备了?”
赫林并不反驳:“上将,但凡是只正常的雄虫,都不会喜欢黑石星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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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格兰特倒是很认同,这种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抓走、被胁迫,没有法律约束的地方,对弱小的雄虫而言,的确是极其差的选择。和主星以雄虫为尊的环境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
但……
他瞥了赫林一眼,神情中已有了几分难以掩饰的不悦:“意思是说,就算昨天来的不是我,是其他雌虫,你也会给出安抚,跟他们走?”
赫林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这笑让格兰特窘迫,也让他恼火。
是啊,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呢?
横竖只认识了一天而已。
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格兰特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为何突然会对眼前这只雄虫怀有如此巨大的情感需求。
后来才想起自己已经被对方完全标记了。
赫林道:“我不想欺骗你,格兰特。”他换了个称呼,无形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就算不是你,只要是能够带我离开这里,去往主星的雌虫,我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格兰特顿时阴沉下了脸色,猛地放下手中的参与,刚吃了一口的吐司扔回盘子里,起身就想要离开。
赫林却跟着站起身,抓住他的手腕,用了些巧劲,便将他拉进了怀里。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做到这种程度。”赫林稍稍低头,吻在格兰特耳侧,温热的吐息,将他低沉的声音吹入雌虫耳中:“我不会亲他们、抱他们,不会牵他们的手,也不会想办法讨他们开心、哄他们,更不会……”
他的手指划过怀中军雌的腰线:“在标记时,那么尽心尽力地服侍他们,更不会在第二天的早晨,给他们烤吐司涂黄油。”
“这些事,都是因为来到我身边的雌虫是你,我才会做的。”
黑发青年身上干净的香味密密地拢上来,和低声耳语一同,轻易抚平了格兰特心中的嫉妒和怒火。
是的,嫉妒。
原来他在嫉妒。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雄虫不用精神力,也能安抚雌虫。
“这么说来,这些都是我才有的特殊待遇?”格兰特轻哼一声:“为什么我是特殊的?”
赫林笑笑:“因为您是您自己,不需要任何其他理由。”他又在格兰特的唇上亲了一下:“您的存在,本身就是特殊的。别生我的气了,吃早餐,好不好?”
这一番话,他倒是说得真心实意,没有半分谎言。
赫林当然会对格兰特特别,因为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离开黑石星,而是得到格兰特的心,让他签下出卖灵魂的条约。
哦,其实他还是说了一点小谎的。
那就是如果换成其他雌虫,赫林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对主世界的人而言,小世界里的一切,都虚假得和小说电影没什么区别。对情感淡薄的管理局工作人员来说,更是如此。若对方不是主角,没有能量,那连表演和谎言都属于浪费,怎可能投入多余的努力。
格兰特脸上还挂着不悦,其实心里的情绪早就因为雄虫的哄散了干净。
在貌美雄虫的陪伴下满意地吃完了早餐,格兰特再回到督统府,见到满脸肥肉的鲍尔督统,心气都平和了几分。
“带路吧,鲍尔督统。”格兰特冷声道:“让我看看,在你的统管下,黑石星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样的地方。”
9. 心疼
接下来的几天里,赫林依言老老实实地留在星舰上,每天翻翻光脑,买买东西,在星舰上晃悠两圈。等格兰特风尘仆仆、满脸烦躁地工作回来,他就迎上去,用亲吻和怀抱安抚他的雌虫。
他的。
赫林发自内心地觉得,虫族的精神力标记是件很神奇的事情。主世界中,人们同样拥有精神力,或强或弱,与虫族无异。但主世界中的精神力大多用于工作或战斗,占有标记却是从未有过。
一个月前的赫林,一定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进入小世界,并用精神力标记一只雌虫。
事实证明,格兰特也的确非常需要赫林的安抚。这次视察,他无视了鲍尔督统留在中心区的“劝说”,径直去了靠近星港的贫民区。
不看还好,一看就是一股火。
肮脏混乱已不足以形容黑石星港的情况,星盗、佣兵、流氓混混随处可见,且连遮挡面容的意思都没有。宪兵队如同摆设,帝国律法是废纸一张,瘦成骨头的雌虫靠在墙边等死,贫民雄虫则当街就会被拖进巷子里或抓走。
而这一切,鲍尔督统自然功不可没,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就知道他私底下拿了多少油水。
一想到那只雄虫就是在这种垃圾环境下艰难求生了十几年,格兰特心里就没由来的一阵恼怒。
而面对这位帝国上将的怒火,鲍尔督统也是苦不堪言。他们这种偏远到就差和废星区域接壤的次等星,按理来说,帝国是管都懒得管的,更别提派上将这种级别的高官过来视察了。偏偏今年,格兰特在附近星域执行任务,时间正好,加上顺路,自然接下了这份也不怎么费事的工作。
害怕黑石星的情况被上报,影响自己的官职,鲍尔督统特地找了只珍贵无比的A级雄虫,想要用来堵住这位上将的嘴。同为雌虫,他非常清楚,就算得不到安抚,雌虫的骨子里也仍然有着想要亲近雄虫的本能。
可他万万没想到,格兰特不仅将那只A级雄虫踹出了门,还被一只贫民区出身的雄虫成功安抚。
且那只俊美到堪称极品的雄虫,竟然一直伪装成雌虫,藏身于混乱的贫民区!
鲍尔督统心惊胆战地等、绞尽脑汁地劝,最后见格兰特执意要往贫民区去,悬着的心终于是死透了。全程苦着一张肥脸随行,只盼着能稍微少受点处罚。
这盼望显然是要落空了。
几乎每天,都有在格兰特的怒火中被抬走的贵族和驻守将领,黑石星港里那些星盗和非法佣兵也被随行的军队清理一空,一时间大街小巷上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平和。
格兰特阴沉着脸,用腕上的光脑给主星军区总部发去联系,让他们迅速派虫过来顶替鲍尔督统的职位,并派新军过来驻守管理。
这时,米切尔走上前,低声道:“上将,菲欧医生到了。”
“知道了,让他等着。”格兰特冷冷道:“先去办事。”
说完,他迈开步子,走进了眼前这间外表破烂不堪的酒吧。酒吧的招牌上,风滚草几个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掉到地上摔成几半。
米切尔依言给从主星千里迢迢赶过来的菲欧医生发去“等待”的信息,随后快步跟上格兰特,心中不由腹诽:谁能想到,让他们强悍威严、说一不二的上将步伐如此急促的事,竟然只是为了来一间小酒吧,替一只雄虫取他留在这里的行李呢?
--
格兰特所拥有的这座星舰名为“代罗斯”,在虫族语中有风暴之眼的意思。这位年轻强大的上将常年在外征战,比起在主星的那些豪宅,他在这座星舰上生活的时间明显更长。
因此,虽是军用星舰,上面却有着相当完整的生活区。
书房内,赫林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手中有关虫族历史的书籍,忽然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道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只是听那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力道,就知道是格兰特回来了。
赫林合上手里的书,抬头。果然,在他放下书的下一秒,怒气冲冲的军雌就推开书房的门,大步走了进来。
他起身,走到格兰特身边,动作自然地帮军雌脱下了身上的深蓝军装外套,挂到了一旁的衣架上,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腰,在那张写满了烦躁的脸上亲了一下。
“遇见什么烦心事了?”赫林笑笑:“来,让我抱抱。”
放在平时,上将只是靠进他怀里,蹭蹭闻闻他身上的味道,就能很快平和下来,今天却有些反常,在一个亲吻后,还是皱着眉,一副满心不悦的模样。
赫林抬手覆在格兰特的额上,拨开略微散乱的额发,在他眉心处亲了一下。
温润的精神力如同细小无形的触手,漫入雌虫的精神海内,去安抚其躁动的情绪。
不多时,赫林听见格兰特在他怀里慢慢舒出一口气,知道对方的怒气已平息下来,便拉着雌虫往沙发走去。
书房被布置得比格兰特所住的舱室要舒适得多,胡桃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书桌上光屏光脑罗列整齐,柔软宽大的沙发,靠枕毛毯应有尽有。鉴于这里同样没有被使用的痕迹,赫林猜测这些大概都是格兰特的下属帮忙布置的结果。
这会儿,这张舒服的沙发倒是方便了他们舒舒服服地依靠在一起。
格兰特没松开赫林的手,赫林便也放任他拉着,指尖偶尔动一下,搔刮雌虫的指腹或手心。
金发军雌几次想抓那狡猾的指尖不成,便开始较起劲来,也要去戳赫林的手心。
赫林故意翻转手腕,很快,军雌那双深邃的蓝眸便带着满满的不悦瞪视过来。
赫林朝他眨眨眼,乖乖把手心摊开在格兰特面前,眼里的笑容仿佛在说:您想要什么都可以。
读懂了这层意思的格兰特低下头,看到那双修长白皙手掌上因常年劳作而长出的茧时,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
于是原本伸出的指尖也收回了。
“嗯?”赫林道:“不玩了吗?”
“谁在和你玩。”格兰特看了他一眼,道:“抱我。”
黑发黑眸的英俊青年便用手臂将他搂进怀里,而每一次赫林抱他,他的耳尖或唇角都会得到一个吻。
这次也不例外。
在亲过格兰特的耳朵后,赫林道:“现在可以和我说,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了吗?”
格兰特沉默片刻,闷声道:“我今天去了你工作的那个酒吧。”
赫林没说话,看着他,等待着剩下的话。
然而军雌却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这让赫林不由得有些茫然。他等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你去那边做什么?”
格兰特道:“你不是还有东西放在那边?正好顺路,就想帮你拿了。”
这段时间在黑石星贫民区的见闻,让格兰特在走进风滚草酒吧里,赫林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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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有了些许准备。
可在看到那又脏又暗的杂物间时,他还是愣住了。
所谓的床,只是在杂物间的角落里,用几块木板拼起来的简陋硬板床,墙壁上斑斑霉点,没有灯光,空气潮湿,糟糕至极。
偏偏床铺干净整洁,洗得有些发白的床单,甚至还有这淡淡的香味,是格兰特熟悉的、赫林身上的气味。
赫林留在这间杂物室里的东西很少,几个笔记本,两件衣服,除此外再无其他。
怪不得那时自己让他别回来拿行李,赫林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这点东西,怎么能算作行李?
格兰特有着自己的傲慢,不肯承认自己那一刻的情感是心疼,总觉得一旦承认,那就“输”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的输赢,赢了的奖品是什么,输了又有什么惩罚,标准具体如何,格兰特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感觉,如果被知道,自己先动了感情,那么就不会再被眼前这只雄虫所疼爱珍惜。
他站起身,走到衣帽架旁,从军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那几个小本子,递到赫林手上:“我只找到了这几本,你看看有没有遗漏?”
赫林接过来,简单翻了两下,发现里面的内容,还真是自己的笔记。
管理局安排的身份都是随便堆砌出来的,细节处经不起什么推敲。大概是主世界的同事考虑到了这一点,这几个本子,都是赫林少年时在管理局学习课程的时候,记下的课堂笔记。
语言数学哲理这些自不必多说,赫林还翻到了自己学习礼仪课的笔记,他还记得那时自己对交际舞简直头疼得要命,干脆自己给自己画了个示意图,半夜慢慢踩着走廊上冰冷的金属地板,悄无声息地练。
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今天翻出来,倒是正好圆了先前赫林说在光网上学习的谎。
赫林合上笔记,朝格兰特笑了笑:“都在这里了。谢谢您,上将。”
格兰特道:“别叫我上将。”
赫林从善如流地改口:“格兰特。”
“也不要敬称。”
赫林从这些小要求里,敏锐窥见了雌虫渴望与自己亲近的内心。
他笑了笑,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但是……”
格兰特不悦道:“怎么?你又不是没有这么喊过。”
“但是我觉得,在标记的时候,如果用敬称,你会表现得更舒服。”赫林笑着说,指尖蹭过格兰特后颈繁复的虫纹:“所以还是让我偶尔用一用吧,嗯?”
格兰特对上他的视线,耳尖一红,猛地别过脸去:“……那种时候当然另算!”
说完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眼腕上光脑的时间:“对了,起来,医生已经到了,让他给你做个身体检查,再重新测试一下等级。”
赫林还没开口,格兰特便又道:“这次检查不是因为怀疑你,是……”
金发军雌解释的模样,带着几分着急,竟像是被害怕误会,与几天前那不加掩饰的试探产生了鲜明对比。
很显然,这些天来赫林床下的温柔安抚与床上的亲密纠缠,都对这位年轻有为的帝国上将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赫林道:“我知道,是你关心我的身体,才安排的这次检查。我知道的。”说着,亲了亲雌虫的唇:“谢谢。”
这个吻,让格兰特一下子安静下来,半响,闷闷地“嗯”了一声。
10. 精神力检测
“赫林,你知道人类最愚蠢的部分是什么吗?”
灯光白到晃眼的房间里,修长俊美的少年一身白衣,端正地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上,身形挺拔,如同青竹。
发问的,是悬空在少年前方不远处的一台智能光球。
它是001号教育系统,专门用来辅导赫林这样拥有成为管理官潜能的优秀孩童。它与管理局中万千系统一样,是主脑的分支之一,所有能量和知识,都由主脑输出供给。
名叫赫林的少年看着不过十岁出头,他歪了歪脑袋。
“是情感。”他说。
“正确。”001道:“拥有情感,是人类最大的败笔。无论爱还是恨,甚至更浅薄些的喜欢与厌恶,都会极大程度地干涉理性做出正确的抉择。数千年来,被情爱耽误的案例多如牛毛,即便只是管理局内部,都由许多为了所谓爱情与小世界的人物叛逃的员工。”
“赫林,你不止是管理局的员工,更是可能成为管理官的优秀人才,希望你将来能一直保持理智与清醒,而非成为那些自甘堕落的愚人中的一员。”
赫林说好。
十多年来,他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同时,赫林也清楚,他能做到这一点的原因,和管理局里的同事们是有差别的。
被选进管理局的员工都是天生情感淡薄、足够冷情冷肺的,这点自不必说。
但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曾有过属于他们的羁绊。那羁绊或来源于父母,或来源于兄弟姐妹、爱人朋友,或爱或恨,总归是有。
赫林却从记事起,就生活在管理局。他没有父母,没有过去,而在培训或工作的过程中,有个点头之交都算相当了不起了,自然也就没有朋友。
感情对他而言,与其说是愚蠢的败笔,毫无用处的累赘,不如说,它更像是盲人的色彩,聋人的音乐,从没有见过水的人,听他人描绘着一种无色无味的透明物质。
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赫林将把握人心的技巧学到了极致,却不曾真正将一颗滚烫的真心捏在手里。
直到现在。
他进入了小世界,虽然只是惩罚,只是一个任务,但,就像是一个久盲了的人第一次亲眼见到被他人说了许久的蓝色天空究竟是什么蓝色。赫林旁观着格兰特的心动,忍不住就想凑近了更仔细地看个清楚,以便让好奇心一次性得到全部的满足。
只可惜还是有很多不能理解的部分。
看来系统的教育能力也有限度,当年只告诉了赫林感情有多么愚蠢,却不曾告诉他,这同样也是一种比那些理论知识更难分析的存在。
比如刚刚,他清楚地知道,格兰特是在心疼自己糟糕的过去,却不明白,为什么雌虫要心疼。
虽然不理解,但赫林很清楚,这是一样比喜欢更好利用的感情。
于是在去菲欧医生房间的路上,赫林没走两步,就故意提出要求,想在走廊上亲格兰特。
若是之前,哪怕被安抚余韵影响,好面子的上将也绝不会同意在随时会有下属过来的走廊上,与赫林拥有比牵手和亲脸颊更深层次的亲密。
但今天,他只是略微挣扎了一下,就乖乖张开了唇,放任赫林的舌尖闯进来。
而特例只要开了一次,就会开千千万万次。
赫林将怀里的军雌亲到腿软,清醒冷静的神情,与金发军雌满脸通红、意乱情迷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尽可能让任务对象为你破坏他的原则,让他为你做绝不可能为别人做的事。你要成为他的例外。”
——“每成为一次例外,都代表着,你的任务进度往前推进了一点。”
赫林垂眼,舌尖舔过金发雌虫的唇角,心不在焉地想,从“学校”毕业了那么多年,自己果然还是个将老师的话语牢记在心中的好学生。
--
菲欧医生是一名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年轻雌虫,他穿着白大褂,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仪器,正通过上面连接的光子设备敲打着某些数据。
听见房门被推开,他侧过头,没好气道:“加利尔,你明明知道我的研究正处于关键时期,还非要把我从主星喊到这个鬼地方来……等等,你被标记了?”
雌虫一旦接受深度标记,后方颈背处的虫纹就会变色,同样,如果处于暴乱期,虫纹也会显出不同的状态。
菲欧是格兰特的发小,也是格兰特家族的专用医生,为了解决这位年轻家主的精神力暴乱问题,没少熬夜。因此他在格兰特走进房间后的第一时间,就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对方后颈的虫纹,想看看格兰特的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结果就发现,这位在主星被众多雄虫视作煞神的上将,虫纹竟显出了被标记后的深色,且看色泽就知道,格兰特被雄虫滋润的相当不错。
“不然你以为我要你带等级检测仪器过来做什么?”格兰特随意将地上还没整理好的行李箱踢到一旁,侧身,让身后的赫林走进来。
菲欧想不到,自己这位心高气傲的发小也会在面对雄虫时,变得如此温顺。
他好奇地朝格兰特身后看去,一道修长的身影便撞进了他的视野。
走进门内的雄虫拥有着不输雌虫的高挑身材,简单的白衣黑裤,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优雅,他气质沉稳,举止从容,较之主星的贵族,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雄虫的黑发黑眸,在虫族之中极为少见,更为少见的,是他那张几乎可以说是无可挑剔的脸,从眉梢到唇角,无一不是完美的存在。
察觉到菲欧的注视,雄虫抬起眼眸,朝他笑了一下,声音温润,语气彬彬有礼。
“您好,菲欧医生,我叫赫林。今天的检查,就麻烦您了。”
“不……”菲欧看得目光发直,下意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不麻烦,阁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虫族之中雄虫稀少,长得如此俊美的雄虫更是稀有中的稀有,任谁来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虫之常情而已。
菲欧话音刚落,就敏锐地感觉到一道刀削般锐利的视线笔直地刺了过来。
他往视线传来的方向一看,只见格兰特正阴沉着脸,目光中竟带着几分警告和醋意。
“……”
菲欧用力翻了个白眼,抬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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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地给了格兰特一个中指,然后掐灭了手中的烟,朝赫林道:“请您跟我来。”
赫林点了下头,然后牵住了身旁正朝发小发出警告的雌虫的手:“走吧。”
格兰特倒也不是真觉得菲欧会喜欢上赫林,和自己抢雄虫才那么警惕的,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有虫盯着赫林发呆。
他收回视线:“是你要做检查,我进去做什么?”
赫林捏捏他的手心:“想要你陪着我。”
格兰特一挑眉,凑上来,在赫林唇上亲了一口。
“好吧,”他理了理自己的领子,语气中有几分勉为其难和掩藏不住的得意:“我陪你。”
--
虫族科技发达,菲欧医术精湛,带来的又是最好的仪器,只花了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一套完整的身体检查。
结果表明,赫林的身体非常健康,各项数据甚至接近军雌。
菲欧拿着检查结果啧啧称奇,本想和格兰特分享一下这些在医学界中可谓奇闻的数据,他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还是头回见到赫林这么强大的雄虫。
然而一抬眼,就看到自己的发小正沉着脸,用棉球小心摁着雄虫方才被抽了血的臂弯处,声音压得很低,但看唇形就知道,是在问“疼不疼”。
菲欧翻白眼的冲动又上来了。
他就说雄虫不能沾,看看,好好的帝国上将,冷漠家主,现在却成了个虫见虫嫌的恋爱脑。
不过,再看看赫林的外形条件与举止谈吐,菲欧承认,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如此优秀的雄虫,换谁来不心动?
菲欧收好检查报告,转而从衣柜里拿出一只小型皮箱。瞳孔识别后,只听“滴”地一声,皮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精密的等级检测仪器。
熟练地组装好仪器后,菲欧将一个精神力检测头带递给了赫林:“阁下,请把这个戴在您的额头上。”
赫林接过头带,小世界里检测精神力的装置,虽然与他在管理局里见到的不同,不过原理相似,外形也大差不差,他稍微研究了一下就明白了佩戴的方法。
佩戴完成后,他闭上双眼,安静地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检测过程可能会有点晕眩感,这是正常现象。”菲欧灵活的手指在仪器面板上飞快敲击几下,然后点下了开始:“保持放松,让精神力向水流一样流向仪器的方向……对,很好,现在您可以加大精神力的输出力度了。”
低沉的嗡鸣声响起,操作面板上的数据飞速滚动起来,旁边一个柱状的能量指示条发出微光,并从底部开始缓缓上升。
赫林上一次在主世界测试出来的精神力数值,是最顶尖的S+级。
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小世界里一鸣惊虫的打算,赫林清楚,凡事过犹不及,单凭自己的外形和能力,已足够在这个虫族世界站稳脚跟,要是再加上S+级别的精神力,只会给他招来不需要的烦扰。
他稳稳地操纵着自己的精神力,让测试仪器旁边的指示条由急到缓,最终停了下来,维持在了一个恒定的位置上。
然后,赫林睁开眼,明知故问道:“结果如何?”
11. 一雄一雌
“有点可惜呀。”菲欧敲了两下光屏,无论是指示条还是光屏上的数据,都显示眼前这只雄虫的精神力无限逼近A级,却最后还是停在了B级的范围里。
赫林摘下头带,笑了笑。
这个精神力测试的结果,其实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不错。要知道,虫族中百分之七十的雄虫都处于D、C这两个等级,B级占百分之二十五,A级则占据了剩下的百分之五。
至于S级——
帝国创立至今,已历经了数千年的光阴,历史上却也只出现过不到五十只S级雄虫。如今仅存的一只S级雄虫,是帝国的三皇子殿下。
由此可见,那日宴会上,鲍尔督统能找到一只A级雄虫过来“服侍”,背后究竟耗费了多大的心力。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雄虫还跑了没影,也难怪他会那么恼火,下了把虫抓回来的死命令。
B级将近A级的精神力,理论上来说,的确已足够安抚一只S级军雌。
但菲欧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格兰特的精神力强度有多夸张,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在主星时,也不是没找过A级雄虫做安抚,结果却不尽虫意。
这只B级雄虫,却轻而易举地安抚了格兰特。
不止如此,光是看对方的身体数据,也不该仅仅只是B级。
偏偏仪器上显示的结果就是这样。
小世界的角色,当然想不到眼前面带微笑的俊美雄虫其实是一位从主世界来的、实力强大无比的管理官,连精神力测试的结果都能轻易操控。
赫林见菲欧面露疑惑,轻笑一声,主动开口道:“要不要再测一次?”
菲欧愣了下,看了格兰特一眼。
格兰特走上前来,把头带扔回给菲欧。
“不用了,这种测试做太多次,你会头晕的。”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格兰特也懒得继续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不如说,赫林的等级低一点,反而对他有利。
毕竟……
他可是想要独占这只雄虫的。
格兰特拉着赫林站起身来,一边挥手,一边朝门外走去:“你可以回主星去了。”
进入走廊,他将菲欧“见色忘友”的骂声阻挡在了房门的另一边。
赫林有些好笑道:“我们就这样走了?这样没事吗?”
“没事,他是我发小,我们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格兰特说完,忽地眯起眼,看向赫林:“你……心疼他?”
赫林略微讶异地挑眉,失笑:“怎么可能?”
格兰特也觉得不可能,却总是控制不住心底那蠢蠢欲动、不断作祟的独占欲。
他垂眼,心不在焉地捏着赫林的手指:“不是就好。赫林。”
“嗯?”
“等回到主星,我们就举行婚礼。”格兰特语气平静,幽蓝深邃的眸子里却仿佛酝酿着一场惊涛骇浪:“不过,我不会允许有其他雌虫的存在。无论是雌侍还是雌奴,都不能出现在我们之间。”
这想法从他被赫林成功安抚的那一刻起,就一直不断在格兰特的内心深处盘旋,且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结合、标记,于是独占的想法,也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生长得愈发疯狂。
就算帝国律法规定一雄多雌,但一只没有背景家世的B级雄虫,格兰特还有这个权力、也有这个本事独占的。
可如果赫林不愿意……
主星的雌虫比其他星球的雌虫都要矜持是不错,但赫林的条件摆在这里,只怕就算没有名分,都会有数不清的雌虫愿意倒贴。
这就是格兰特管不了的部分了。
他承认自己的卑劣,执意要在赫林见识过主星的繁华与那些狂蜂浪蝶以前给自己一雄一雌的承诺。他紧盯着眼前雄虫那双仿佛无底深井的漆黑双眸,有些急切地想在里面找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赫林又怎可能让他失望?
“当然,”赫林将格兰特搂进怀里,细细密密地亲在他的脸颊额角,最后落在他的眸子里,手掌落在雌虫的后背,慢慢轻抚:“我只会有你一只雌虫,无论是以前还是未来,都不会有其他雌虫插足你我之间。”
格兰特因紧张而绷紧的身体,随着雄虫温柔的话语放松下来:“你保证。”
“我保证。除非……”
格兰特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除非什么?”
赫林笑笑:“除非我们离婚了。”
“你别想。”格兰特斩钉截铁地冷声道:“哪怕我战死在前线,你也要给我当一辈子的鳏夫!”
赫林笑了起来:“好,我答应你。”
--
承诺和爱语对赫林而言,只是动动嘴皮子,随口就能说出来的东西,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小石子,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任何意义。
可对格兰特而言,那些话语却仿佛重若千钧,沉甸甸地,拥有着令他安心的力量。完成剩下几天的工作时,雌虫的心情也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
独自一人靠在书房里的时候,赫林拿着手中的书籍,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虫族科技的发展已足够让所有文件和文字通过光屏的方式无实体流传,可还是有不少虫族喜欢这样白纸黑字的守旧方式进行阅读。
昨晚缠绵后,格兰特懒懒地靠在他怀里,说明天主星军部派来的新督统一到,他们就可以出发回到主星。
这段时间来,赫林当然不止在体验各种各样的新生活,也在思考回到主星后的事情。
他看得很明白,格兰特现在对他的感情,的确是因为喜欢不假,但更多还是出自于占有欲,距离那种心甘情愿签下契约供奉出灵魂的地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赫林现在已经走进了这位帝国上将的领土范围,成为了他心目中想要保护、拥有、占有的一员。但若是要格兰特为了赫林失去现今拥有的一切,不可能。
如今他们有了完全标记关系,又得了婚后一雄一雌的婚约,赫林看得出,格兰特已经彻底将自己当成了他的所有物,这几天的轻松愉快,也是因为先前一直坠在他心底的不安,消失不见的缘故。
这可不行。
怎么能安心呢?怎么能轻松呢?
最好被掌控、被献祭的心,分明是那种被细细的丝线高高吊起在悬崖上,天堂还是地狱,全由捏着丝线的手所决定的才对。
充满了彷徨、无措,只有在自己怀里,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跪伏在地,被彻底征服,不惜任何代价地剖开胸膛,拿出那颗鲜血淋漓的滚烫心脏。
赫林手中的书籍翻过一页,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入书房,温柔地笼在黑发雄虫的身上,令他看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入到那阳光之中,消失不见。
指尖在散发着淡淡墨香气味的书页上轻点,一个念头在无声中已悄然成型。
晚上,完成了新督统的交接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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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订好了第二天启航回主星的时间,格兰特大步回到星舰上,总是拧着眉写满烦躁的脸上难得带了愉快的笑容。
他习惯性地去了书房,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沙发上并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
格兰特没想太多,又找去了自己的舱室,却不想里面同样空无一虫。灯光开着宛如白昼,唯独少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身影。
笑容随着目光在舱室里的巡视而逐渐消褪,他沉下脸,拿出光脑,并没有赫林的消息。
……他的雄虫呢?
后退一步,格兰特正要喊亲卫队过来询问情况,不想正好撞见了从走廊上回来的赫林。
赫林抬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肩膀:“怎么这么急?”
格兰特的神情顿时松了下来,不满道:“你去哪儿了?”
“出去买了点东西。”赫林手指随意地在雌虫耳垂上捏了捏,然后牵住他的手,拉着他来到桌边。“不用担心,你留下的亲卫队队员也跟着的。”
格兰特皱眉道:“那他们怎么没和我汇报?”
语气中俨然已有了要找虫算账的意思。
赫林安抚地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是我的要求,因为想给你个惊喜。”
这么说着,赫林将手里拿着的盒子放到了桌面上:“看看喜不喜欢?”
格兰特已被他三言两语地轻易哄好,只不过脸上还挂着不悦的神情,他伸出手,将那盒子打开,随即怔住。
盒子里,是一只造型精致的机械小飞机,巴掌大小,应该是用废弃的零件组装起来的,这种零件在黑石星这种地方要多少有多少。
这个礼物在格兰特收到过的那些礼物里,可以说是相当上不得台面,但因为制作者的巧思和用心,这只废物利用起来的小飞机造型精致且漂亮,机身被打磨得锃亮,一闪一闪地折射着舱室顶部暖色的灯光。
赫林低声道:“时间和能力都有限,只能送你这个了。”
格兰特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小飞机,将它捧在手心里。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后,他问:“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赫林道:“上次聊天你不是说过,小时候想要这种小飞机,结果因为训练没能买到吗?我查了,那款飞机几年前停产了,这边一时半会儿也买不到,就想给你做一个。”
格兰特说不清这一刻,填满了他胸膛的情绪究竟该怎么去称呼。恍惚中,他好像真的回到了只能在繁重课程中路过店铺时,匆匆瞥过橱窗的小时候。那架小小的玩具飞机,格兰特以为他早就不在意,对长大后的他而言,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和赫林提起的时候,也是随口一提,提完后他自己都不见得记得。
赫林却不声不响地将这只飞机送到了他的手心里。
童年回忆的缺口,被手中的重量无声无息地填补。格兰特动了动唇,却等了片刻,才发出声音:“这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是,”赫林道:“不过和你以前喜欢的那架应该有很大差别……”
“比那个要更好。”格兰特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比那个要好得多。”
赫林轻笑起来,那双黑眸里的情绪,格兰特仍有些看不清,但手中的心意不会作伪。
他当惯了上位者,看虫做事向来论迹不论心,于是这一刻,格兰特甘愿将这份礼物当成了不爱表达情感的雄虫的真心与实意。
12. 想要什么
格兰特将飞机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左右看了看,又拿起盒子,走到保险柜旁边,打开保险柜的门,将它和其他机密文件放在了一起。
赫林知道格兰特必然是会很喜欢的,否则也就不会费这么大的周章了。
无论是对哪个种族而言,童年总是最为重要、最为脆弱、也最为隐秘的一环。
他组装了这架小飞机,并借着“童年”的名义,用它成功飞进了这只雌虫内心的更深处。
赫林仍然笑着,完好以瑕地站在原地,看着雌虫忙碌的背影。
格兰特将保险柜重新锁好,回到了赫林身边,对上雄虫带笑的视线,只觉得心软得像烂熟的果子,只想赶紧钻进对方怀里,让对方紧抱住自己。
最好还能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咬一口。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赫林放任他咬,反正在床上的时候,也没少挨咬。
等雌虫松口,赫林道:“看来上将很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格兰特蹭了蹭赫林的肩:“不是说了不要叫我上将?”
“格兰特。”
……这个听起来也不是很好。
见他不答,赫林便又换了个称呼:“加利尔。”
叫名字,的确要更亲密一点。
但格兰特还想要更亲密、更黏糊的爱称。
想要,又因为碍着上将的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好在他的雄虫的确很会揣测他的心思,轻笑一声后,温柔道:“宝宝。”
格兰特:“……幼稚,别这么叫我。”
软绵绵的语气和红透的耳朵,却和方才要赫林别喊他“上将”时是完全的两副模样。
赫林轻笑一声。
“但我就想叫你宝宝。”赫林搂住格兰特的腰,一把将雌虫抱了起来。“就让我这么叫你吧,好不好?嗯?”
S级雌虫出生后便注定了要进入军部,征战四方为家族赢下荣耀。因此无论是幼崽期还是成长期,格兰特都从未有被谁搂在怀里,被称为“宝宝”的经历。
他眼睫颤动,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缩,恍惚中产生了某种错觉——这只雄虫,是为了补偿自己童年时的孤独和缺憾,才做出这些事的。
那只深埋在他灵魂不见光深处的小虫崽,被赫林捧了出来,补上了曾经他所想要却没能得到的温柔与疼爱。
“……”格兰特现在已经习惯了被雄虫抱起来的感觉,手臂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赫林的肩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能发现的脆弱:“你只能这么叫我……”
赫林将雌虫压到床上,灵活的手指从扣眼中挑出纽扣:“当然只这么叫我家宝宝。”
大概恋爱中的虫都是一样的,以前看到亚雌下属在办公室偷偷看恋爱剧,里面的雄虫主角搂着雌君喊“宝贝”,差点没把格兰特给雷死,只觉得两个神经,也难为那只雄虫演员能对着一只比他高大强悍好几倍的军雌喊得这么黏糊了。
那时格兰特心想,要是有雄虫敢这么喊他,他绝对要把那只雄虫的鼻子打掉。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此时此刻,他被赫林搂在怀里,被用比“宝贝”更黏糊的“宝宝”当成爱称,却只满心欢喜,心脏胀得发痒,嘴唇亲在赫林的唇上:“再喊我……”
赫林解开了他的衬衫,低头给他了一个深深的回吻:“宝宝。”
手指轻轻挑开了纽扣,一颗又一颗。
久经训练的军雌身材极好,肌肉饱满,胸肌的形状非常漂亮。赫林用舌尖轻轻描摹了一圈,感受着身下雌虫身体的绷紧与放松,充满弹性的肌肉,在他的唇舌下逐渐变得柔软。
格兰特失神地躺在床被中,终于在细微的肿痛中受不了地推开了身上的雄虫:“你……以后要是有虫崽了,你是不是还要和虫崽抢啊。”
虫崽?
赫林挑了下眉,视线下移,落在雌虫紧实柔韧的腰腹。
想起里面藏着的那块汁水淋漓的软肉,赫林笑了笑。
后代吗……
雌虫想要受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恐怕等不到那时候,自己就能完成任务脱离了。
“不影响的,不是有两边吗?”赫林又亲了亲红肿的地方,“到时候我会勉为其难地让一边出去的。不过现在,这两边都是我的。”
格兰特腿一抬,放在赫林的后腰上,轻哼一声:“以后有虫崽了,也能两边都是你的。”
赫林不知为何,挑了下眉:“我比虫崽更重要?”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问出这句话来,却似乎取悦了格兰特,让金发军雌眯起眼,露出一个笑来。
温柔俊美的雄虫向来淡然从容,极少会有这样流露情感的表达。格兰特勾着赫林的脖子,将他拉到面前,响亮地在那张漂亮的脸上亲了一口:“以后结婚了,你就是我的雄主,想要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犯得着跟还没影的虫崽吃醋吗?
赫林没说什么,只干脆就着这样的姿势,一边与格兰特继续接吻,一边伸手下去,在水声中让雌虫更好地敞开自己。
实话说,无论在哪个世界,如今的赫林,都已少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区别只是他需要付出多少努力而已。
这似乎是这个世界所有种族都默认的规则,想要得到,那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只是偶尔赫林也在浏览那些与小世界的主角一起叛逃的任务员卷宗时,好奇过那种即便对方没有提出要求,也自甘抛却一切、只为与对方相守不离的滚烫情感,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是一团火,还是一束光?
于是刚刚那个瞬间,他也忽然地想要知道,自己没有主动开口去要,没有处心积虑地去谋,是否也能得到什么。
格兰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却让赫林感觉到了几分陌生的失落。
像是有什么东西隐约浮起,又落回原地。
……有点荒谬。
刚刚自己是想要在一个小世界的主角身上寻求什么吗?
赫林弯了弯唇角,捏住格兰特的膝弯,让他们的感官,紧紧地密密地交融在了一起。
雌虫发出了满足愉悦的呜咽,用舌尖小兽一般舔赫林的唇缝。
赫林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心想也不算是在寻求什么。
自己只是想要借着这个说不定一生也就一次的执行任务的机会满足好奇心,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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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做得酣畅淋漓,结束后格兰特趴在赫林胸前,甚至觉得这次比之前几次加起来都爽。
赫林应该也是一样的感觉吧?他想,手指抚上小腹,隔着腹肌轻轻触摸那个雌虫用于孕育后代的娇嫩腔室,里面似乎也比先前几次都要满。
想起那只被放在保险柜里的飞机,格兰特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难得的柔软,他戳了戳身旁雄虫的腹肌:“你是从哪儿学会零件组装的?网上?”
赫林握住他作乱的手:“以前年纪不够工作,在废品厂的时候和那里的厂长学的。”
赫林说得轻描淡写,却在格兰特的心上直直戳了一下:“赫林……”
“嗯?”
“你真的很厉害。”
身处这样的环境里,能做到不怨天尤虫,就已经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赫林竟然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学习和提升。
格兰特第无数次庆幸起自己接受了这个视察的工作,否则又怎能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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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砂砾中找到赫林这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他道:“等我们结婚后,我名下的财产会有一半归属于你,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主星很繁华,你会喜欢的。”
赫林道:“想做什么都可以?”
“当然。”
格兰特是家族家主,又是帝国上将,他的雄主,自然也享有他的权利与财富,怎可能有做不了的事。
却不想雄虫沉默片刻,开口问道:“我想上主星军校,也可以吗?”
这问题显然大大出乎了格兰特的意料,以至于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什么?”
“我想去军校。”赫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去军校。
这个要求听起来很上进,也很正当,可格兰特却在回神后霎时沉下神情,语气也变得冷硬:“不行。”
主星军校的确是名校不假,背靠军部与皇族,师资力量雄厚。每年都有无数来自星际各处的雌虫和亚雌考入那里,学习训练,并在毕业后进入军部或社会的各行各业之中,成功改变自己的命运。
至于雄虫,因为身体能力不足,也因为没那个必要,在这种地方是几乎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的。毕竟主星军校校规严苛,就算有着给雄虫设立的特殊待遇,每日的体能训练对身娇体弱的雄虫而言,也与“酷刑”无异。
偶尔有几只出现,也不是为了“学习进步”,而是想要在贵族雌虫如云的军校找一只结婚,靠着雌君的财产和地位一步登天,解决后半辈子的吃喝问题。
格兰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同意赫林这样的雄虫去到那种年轻漂亮的贵族雌虫一抓一大把的地方去,那和把一块香喷喷的大肥肉放在饥饿的狼群里有什么区别?
这几天里,赫林查阅了许多虫族的资料,会提出这个要求,自然经过了考量。此时面对拒绝也不显意外,只是垂下眼:“为什么?”
“……”格兰特上一秒说赫林做什么都行,下一秒就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也是有点打脸,他看不出雄虫脸上的神情是否代表着不悦,抿了抿唇:“你先和我说,为什么想要去军校?”
“我想考情报分析专业。”赫林道:“我对数据分析很感兴趣,只是在这里一直没有进一步学习的机会,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我不想放弃。”
格兰特顿时想起那个阴暗的杂物间里,被放在狭窄桌面上,一本本记录得密密麻麻的笔记。
他看得见赫林的天赋,也看见了他的努力。
现在,他真的要因为一己私欲,将赫林藏起来不允许其他虫族看到他的光和亮吗?
格兰特无意识皱起眉,眸中掠过一丝挣扎。
赫林这时亲了下雌虫的耳朵,以退为进道:“没事,我知道,你也很不安。只是我不想以后一直无所事事,以后毕业了,还能进入军部,说不定能当你的副官。”
副官?
想到那种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赫林都能随时随地陪在自己身边的未来,格兰特承认自己真的有了几分心动。
他侧了侧头,闷声道:“想要当我的副官,最起码也要是上校。”
赫林笑了笑,用嘴唇蹭着他的耳垂:“上将的家属,也不能通融吗……?”
格兰特闭眼抵抗了一会儿,却还是禁不住雄虫温软的唇舌厮磨,身体化成了一滩水。
他转过脸,搂住赫林的肩,语气抱怨地含糊道:“雄虫……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干嘛这么上进啊……”
赫林温柔道:“我听宝宝的,宝宝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不好?”
格兰特几乎要死在他的指尖上,杂乱的喘息中,他咬了赫林的下巴一口,然后有点认命地闭上眼:“你想去就去吧……我会帮你安排入学的……”
13. 领地
格兰特家族是奥古斯都帝国最古老的几个家族之一,它底蕴雄厚,如同一棵参天大树,巍然屹立于主星东部的厄尔山脉之中,强健的根部盘根错节,哪怕是旁家分支,也要让普通的贵族避让三分,更别提加利尔·格兰特这位家主。
他年纪轻轻便继承了父辈传下来的爵位,拥有着这大片属于自己的封地。
长达六个小时的航行后,代罗斯星舰在厄尔山脉西侧的一处空地上缓缓降落,空地旁边一面湖泊如同巨大的镜面,倒映出颜色纯净的蓝天白云,一阵清风吹过,四周树林簌簌作响,间或有鸟鸣声响起,从环境到风景都美不胜收。
赫林走下星舰,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冽干净,没有熟悉的那股燃料和垃圾混杂在一起的刺鼻味道。视线落在不远处如同古堡般巨大奢华的庄园,那显然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而格兰特在他身后,看着黑发雄虫用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景物的目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最后抬起手,让一只翅翼雪白的蝴蝶停留在他的指节上。
“呼——”
格兰特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吹走了那只蝴蝶。
赫林侧头看向他,勾起唇,含着笑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戏谑。
“别碰这些乱七八糟的虫子,”格兰特道:“指不定带什么病菌。”
普通的白粉蝶而已,哪有这么玄乎。赫林也没有戳穿,只是挑了挑眉,有点想知道虫族和这些普通的虫子有什么区别,会不会将对方当成同族。
不过转念一想,在不少奇幻背景的小世界里,鱼人和鱼也不是同个种族,鱼人的主要食物来源还正是鱼群,想来虫族和普通虫子的关系也差不多,就不纠结了。
在黑石星时,他除了看书,就是陪这位任务对象,哄对方开心,再用身体和精神力施加安抚。
现在到了主星,赫林才又一次感受到了小世界里的神奇。
天空蔚蓝树林翠绿,倒映着白云的湖面被风吹皱,远处山脉绵延,真实到赫林实在很难想象,这一切被送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时,竟会被简化成那一串串冰冷的数据。
格兰特见赫林似乎对自己领地的风景很是好奇,抬手挥退了一旁开着草地车过来的仆从,也耐心陪着对方在草坪上走走停停:“你以前没见过这些?”
问完又想起黑石星贫民区的环境,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赫林道:“只在光网上见过图片。”
在管理局的培训课程里,他当然见过蓝天白云,见过树木草地,只不过是通过001拉开的光屏。
主世界也不是没有这种地方,但大多只有在专门的旅游星球上才能看到同样的风景。赫林全心扑在工作上,偶尔休假也大多在房间休息,原本想着,等进入星际议会,离开了管理局就能轻松一些,也能腾出旅游的时间,结果就因为被下属牵连,来到了这个小世界里完成任务。
谁想阴差阳错,还是让赫林得到了旅游般的待遇。
他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雌虫,心想要是没有任务,那似乎和旅游休假也没什么差别。
似乎察觉到了赫林的视线,格兰特就要转头回看过来,赫林恰到好处地移开了视线,避开了和他对视。
主星刚入秋,树叶还没来得及发黄,气温倒是先一步降了下来,迎面吹来的风也是清爽的。
赫林听见身旁的雌虫在漫长的安静后,开口道:“这里之前其实种了很多花,不过后来懒得照顾,我让人全都清理了。”
还没等赫林斟酌出究竟该从“种了什么花”和“为什么要清理”之间选出一个回答,便听格兰特继续道:“你喜欢花吗?”
赫林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被系统规训过的灵魂,极少产生具有偏向性的个人倾向。
“那以后我雇几个园丁过来,把这里重新种上花,以后开花了,会很漂亮。你觉得怎么样?”
我大概留不到花开的时候。
赫林弯弯唇:“好啊。”
得了回答,格兰特侧头,给不远处不知何时跟上来的仆从使了个眼神,对方低下头,示意明白。
想来不久之后,这里就会漫山遍野被种满鲜花,只等来年开春,便可以毫无顾忌地盛放。
想到那时,自己和赫林一同牵着手在这里散步的情景,格兰特微微勾唇,又忍不住懊恼,觉得当初把花全拔了的自己真是脑子有泡。
赫林一开始是自己走,后面便牵了格兰特的手,一段顶多五分钟的路,被他们硬是走成了十五分钟。
漆黑的雕花铁门敞开,身穿管家服的中年亚雌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格兰特,他弯下腰,行了一礼:“格兰特公爵,您回来了。”
又看向赫林:“您好,赫林阁下,我是弗拉瓦庄园的管家,克因。以后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我去办。”
赫林见这只两鬓发白的中年亚雌准确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想来是格兰特在回来前便已打过了招呼:“好的,麻烦你了。”
同时在心底重复了一次这个庄园的名字。
弗拉瓦。
花之庄园?
怎么都不像是格兰特这个脾气会有的起名风格。
赫林若有所思。
从大门到主宅正门,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其中园林庭院、池塘喷泉、温室花园应有尽有,不远处还有一座相当大的游泳池,在阳光下闪动着波光。
赫林跟在格兰特身边走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这回来一次和出去一次,都有点麻烦啊。”
金发雌虫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满:“本来是派了仆从过来接我们的,还不是你要走路看风景。”
赫林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大堆虫,全都身穿同样的工作服,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还有虫驾驶着一辆草地车,显然就是格兰特口中说的用来接他们的车了。
却听身旁的雌虫又道:“我已经让克因给你订了新款的飞行器,先买了三辆,你要是不喜欢款式颜色,到时再买。”
赫林笑道:“给我买这么多飞行器做什么?”
“雄虫不就喜欢这些吗?”格兰特微微皱了下眉:“你不喜欢?”
赫林心想为什么今天的任务对象总是要他回答“喜欢”或“不喜欢”?面上却不显分毫疑惑,只是温柔地笑着:“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
格兰特眉头舒展,显然被他哄得很好:“我还找了几个设计师过来,给你多做几套衣服,到时给你出门上学时穿。”
赫林道:“好。”
说话间,他们已停在了主宅的门口,格兰特伸手,验证了生物锁,开门后却没有松开门把手,而是示意赫林过来。
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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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前,看着雌虫三两下将自己的生物信息录入防盗系统内,并设定了和他一样的最高权限。
很显然,虽然他们还没有领证,也没有举办婚礼,但在格兰特心里,赫林已经是这座庄园的第二位主人。
宅邸内部比外部看起来更为宏大,有一种沉淀了时光与权势的低调奢华。浅色的大理石地面铺着厚厚的手工编织地毯,很好地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令这座本就没什么生活气息的豪宅变得更加冰冷。
墙壁上悬挂颇具年代感的星图、战舰素描以及古典风格的静物画,空气里有种类似雪松的香气在浮动,四周极其安静,安静得赫林几乎能听到自己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格兰特全程陪在赫林身边,而只要是他所在的地方,仆从们全都低着头,不敢抬起更不敢出声,唯一会说两句话的只有那位叫做克因的中年管家,由此可见格兰特在府里积威甚重。
克因话语简洁,只在赫林目光停留时稍作介绍。一切井井有条,也冰冷而疏离。
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格兰特家族的底蕴与规矩,与赫林这个“贫民窟雄虫”的出身格格不入。
若赫林真是个贫民区出身的雄虫,大概多少会在这氛围和环境里,产生无法适应,甚至自惭形秽的想法。
但赫林只是看着眼前的油画,忍不住分神去想,格兰特在这样冰冷的环境里长大,后面又因为精神力太强被雄虫远离,形成如今这种别扭又缺爱的性子,倒也不足为奇。
接下来测量尺寸时,格兰特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赫林旁边,一双幽蓝的眼眸,充满敌意地紧盯着测量师搭在赫林赤裸腰腹间的手,吓得对方根本不敢说话,闷头做事,尽可能地不碰到赫林的肌肤。
临走前,对方还给了赫林一个颇具同情心的眼神。
雄尊雌卑的规矩是虫族不可撼动的基础,就算主掌实权的大多都是雌虫,但在家里、在生活中,说一不二的必然是雄虫。雌虫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满足雄虫的所有需要。
包括雌君守则里也明确规定了,雌虫善妒是大忌,是会被雄虫保护协会惩罚的行为。
然而这位俊美温柔的雄虫阁下,却被格兰特上将像罪犯一样严加看管,被吹胡子瞪眼地粗暴对待,就算格兰特身份高贵,按虫族的标准来看,赫林也是受尽了委屈。
不过赫林感觉倒是还好,一来这些虫族在他眼里只是数据,二来他情感本身就淡的和白开水没区别,对什么都无所谓。所以无论格兰特有什么要求,拿出怎样的态度,他都能微笑以对,并不能深切体会到对方的霸道在虫族中究竟有多么不讲理。
等一切都安排好,已经到了晚餐的时间,餐厅里,格兰特坐在他对面,状似无意道:“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比较好?”
衣食住行都被眼前这只雌虫彻底掌控的赫林,当然不会因为格兰特轻描淡写的语气就把这句话想得无关紧要。
他道:“其实现在就可以准备发请帖了。”
格兰特挑了下眉,显然对他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但是军校的入学考试就在这几天,到时候说不定会和你的安排有冲突。”
“有冲突就请假。”赫林看了他一眼,笑着道:“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最重要。”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格兰特终于是放过了赫林,满意地侧头,示意仆从开始上菜。
14.过去
晚饭后,格兰特接到了军部的消息,要他线上开个紧急会议,于是匆匆去了书房。
赫林则谢绝了克因找几只虫随行的提议,独自走进了沉入朦胧月夜中的庭院。
庭院里放了一座秋千躺椅,看上去已有些年份,但因为每天都被擦拭保养着,只是添了些岁月感,并不显破旧。
赫林坐了上去,将身体靠近躺椅里,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脑海里,精神力所组成的虚空光屏呈现于他的眼前。
系统从休眠中被唤醒:【宿主。】
赫林下达指令:【查询加利尔·格兰特的命运线。】
命运线代表着一个小世界人物从生到死的轨迹,粗略到何时生何时死,细又能细到某年某月某日吃了什么东西见了什么人。
【抱歉,您的权限不足。】
【启用管理官权限,编号005。】
【抱歉,检测到编号005的管理官,赫林,正处于处罚期,无法正常使用权限。】
“……”
赫林睁开眼,看见月光落在头顶的树叶枝头,银白皎洁。
其实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听到了这座庄园的名字,继而意识到自己对任务对象的了解程度,还是不够深刻,才想要调出命运线来好好看看,找一找能帮助任务更快完成的细节点。
不过很显然,管理局比他更先想到了这个作弊方式,早早禁用了他的权限。毕竟普通的任务员想完成任务,是用不了这么轻松的方法的。
那么他们都是怎么做的?
标记、甜言蜜语与安抚拥抱,效果虽然有,但还是不够快。倒是那架小飞机送出去后,让赫林看见了非常明显的效果。
看来还是要从“过去”下手……
“赫林。”
旁边有脚步声传来,赫林侧头,只见身穿军装的格兰特,正沿着走廊朝他一步步走来。
他没有动,懒懒地躺在躺椅里,朝雌虫笑了笑。
雌虫看着他,神情略过一瞬间的复杂,继而走上前,低头亲住了赫林的唇。
唇齿交缠的间隙里,赫林听见雌虫含糊地问:“你觉得这个躺椅经得住我们俩的重量么?”
赫林的回答是直接将他抱进了怀里,让他跨坐在大腿上。
片刻后,唇分,在微微急促的呼吸间,他们依偎在一起,共同躺在这安静的月色庭院里。
系统给不了的回答,现在正好可以直接从本虫那里得到答复。赫林道:“这座庄园的名字应该不是你起的吧。”
格兰特道:“为什么?”
“感觉不像。”赫林道。
格兰特手指拨弄着赫林的纽扣,沉默片刻,开口道:“这座庄园是雌父为了雄父,亲自设计并建造起来的,庄园名字也是雌父起的。”
赫林道:“看来你雌父是位很浪漫的虫。”
继而想起什么,开口道:“你雄父喜欢花?”
“嗯。”
格兰特应完这声后,却显然失去了继续提起过去的兴趣,起身,他拉起赫林:“回去睡觉吧。”
赫林以为格兰特是想要了,可等他们都洗过澡、躺在主卧柔软宽敞的大床上时,雌虫却只是拱进了他的怀里,要他抱着睡。
在外说一不二、威严万分的虫族上将,这会儿躺在自己雄虫的怀里,倒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赫林猜也猜得出,格兰特的童年必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回忆。
他在光网上搜索过,知道上一任格兰特公爵的雄主在十年前患病而死,公爵也在几年后前往战场,光荣战死。
若非父母双亡,格兰特就算能凭借在前线浴血奋战拼下来的军功晋升成上将,也不可能越过自己的雌父这么年轻就成为家族之主。
光鲜亮丽的权势背后,总是有着鲜血的代价。
赫林听格兰特所说的话,觉得上一任公爵对自己的雄主应当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若非如此,又怎可能为其亲手设计庄园,又在附近种满鲜花。
但现在,鲜花被连根拔去,庄园的命名者和原本的主人也已死去。
想也知道大概率不会是个美好的故事。
赫林根据自己从001那里学来的知识,一点点分析着怀中任务对象的过去,最后选择收紧手臂,将雌虫又抱紧了一点。
察觉了这点细微的变化,格兰特低声道:“赫林……”
他低头在赫林怀里蹭了蹭,不像是索吻,也不像是在讨要安抚。
他想要什么?
月光隔着窗帘,将房间里的色调染成昏暗的蓝灰。
赫林拍了拍格兰特的背,正思考着应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将这波好感度弄到手。
却听格兰特道:“你的雌父是什么样的虫?”
赫林一顿。
虽然知道格兰特是在说小世界里这具身体的雌父,但赫林的确是在这二十多年里,头回和谁聊起这样的话题。而在此以前,他也没有动过探寻类似记忆的念头。赫林勉强在脑海里模糊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最后总结道:“他很普通。”
“赫林”的雌父并不喜欢他,赫林看得出,对方有很多次都想要将自己丢弃在废品厂里。
一只退伍军雌,在黑石星能做很多赚钱的勾当,但一旦带了虫崽,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雌虫每天辛苦赚钱,所获得的报酬也只能勉强填满肚子。
偶尔他会用非常仇恨的眼神看着赫林,发自内心地憎恶这个毁了他前途的、代表着他被一只混混雄虫用卑劣手段强迫拿走了身体初次的存在。他会大喊、会怒骂,会抓着赫林,通红的眼睛里满是不甘的泪水。
却又紧紧地抱着赫林,在赫林生病的时候,不眠不休地照顾他,将他搂在怀里,仿佛抱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最后遭遇暴乱,雌虫受了重伤,他用最后的力气教会了赫林如何购买药水、如何绘制虫纹以伪装成雌虫,然后在阴暗狭窄的屋子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父母的赫林,明白不了这种复杂且深刻的感情,而在管理局的刻意安排下,原身与赫林本人的性格脾气完全一致,因此他看着雌父失去气息的身体,也只是茫然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明白对方永远离开的事实。
赫林慢慢将这段被设计出来的过去说出,心里却有种怪异的感觉在蔓延。
大概是原身留下的情感痕迹,还没有被消除干净吧。
他随意做了个推测,随即感觉到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最后格兰特抬起头,眼睛竟然有点发红。
赫林愣了愣,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以确认这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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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意不是自己看错了。却在半路上就被雌虫握住了手指,亲了一下。
“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会保护你的。”格兰特说:“你也要陪着我。”
这是这只雌虫第二次说要保护他了。
赫林却莫名没了第一次那种忍俊不禁的感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对方的唇瓣,隐约明白了对方红着的眼眶,是因为心疼。
他总是在心疼他。
“嗯。”赫林道:“我会陪着你的。”
格兰特便朝他笑了一下,如深海般的双眸里充满了纯粹的欢喜,看起来无害至极:“来,今天换我抱你睡。”
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要求,赫林都是会选择满足格兰特的。他“嗯”了一声,起身,让雌虫从自己怀里钻出来,然后看着格兰特摆好姿势,眼睛亮亮地朝他拍了拍手臂圈出来的那片位置。
赫林没说什么,直接枕了上去。格兰特抱住他,他也就陷进了雌虫的怀抱里。
格兰特手臂结实、胸肌柔软,枕起来倒真的还挺舒服,赫林闻见对方身上的淡淡香味,是和自己身上一样的味道——他们用了同样的沐浴露。
之前抱着格兰特,赫林只觉得自己是抱了个抱枕,还是那种睡熟了自动切换成八爪鱼的抱枕。现在被抱在怀里,才迟钝地意识到这种姿势有多么亲密。
这一刻,他好像真的被这只金发雌虫给严密又珍惜地保护了起来。
赫林拧起眉头,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好奇怪,却又隐隐约约地明白了记忆里,被雌父抱在怀里的虫崽,究竟是什么感受。
他听见格兰特低声含糊道:“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赫林闭上了眼睛。
【系统,帮我检查当前身体的原灵魂残留与来源。】
【好的,正在检查,请稍等……已检查完毕,检测到当前身体里的原灵魂残留为0,原灵魂来源为管理局A70043号精神力转化器,精神力参考模型为005号管理官。】
【……知道了。】
参考精神力模型,将其转化为灵魂投放入小世界的行为并不少见。
贸然的使用管理局的权限强行干涉,会造成小世界能量的流失,并增加不可控因素。所以遇见主角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完成成长,或是没有能让任务员使用的合适身份的情况,管理局就会使用转化器,复制一部分任务员的精神力,将其捏作第二个灵魂,投放入小世界生活。
等到了成熟的时机,再让真正的任务员进入小世界进行任务,如此一来,就能用最少的投入取得最高的收益。
难怪赫林会在方才的回忆里有所触动,因为那是被捏造出来的他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体验。
而那一瞬间的触动,也让林赫在被格兰特抱在怀中时,不自觉产生了同样的微妙的情感——
那是本该永远都不会被他感受到的依恋。
他对一个小世界里的主角,对一串数据,产生了依恋。就算那情感极其微小,转瞬即逝,也是不可免的事实。
赫林睁开眼。
卧室里仍是那种昏昏的蓝灰色,系统再度进入了休眠,身旁雌虫的呼吸也越来越平缓,显然已陷入了沉睡。
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胸口,片刻后调整了下姿势,在雌虫的怀里睡了过去。
15.引火烧身
主星军校,全名虫族奥古斯都帝国主星中心军校,位于主星中部的索伦亚城,学区占地约为一百万平方米,各种设施区域配备齐全,还有数十座规模极大的野外训练场馆,几乎可以称之为一个独立的城镇。
军校不远处,就是帝国军总部,据说这么规划,也是为了激励中心军校的学生们努力训练学习,争取早日进入军部,为帝国做出贡献。
入学考试这天阳光明媚,军校大门外虫来虫往,来自各个星系的优秀虫族们齐聚一堂,满心焦急又激动的期待着这有可能改变他们一生的一天。
赫林上一次参加类似的考试,还是十六岁那年,他完成了001教导的所有课业,结业的第二天就被分配了考场。而那次测试的成绩,决定了他能否留在管理局成为正式员工。
如果测试没通过会怎么样?
那些没通过的人又去了哪里?
赫林没有问,也从没有过类似的好奇心。他很清楚自己拥有着怎样的优秀天赋,自然不可能为了那些注定不可能与他有关的事情分散心力。
而测试出的成绩也的确没有让任何人失望,他被测出了S+精神力,进入了数据分析部门,又成为了管理局的第五位管理官。
赫林生性淡泊,又有点不明显的懒,管理局里谁都不理谁,大家只做自己工作的氛围非常适合他。
管理官的生活很平静,很重复,很枯燥。
每天早晨六点醒来,缓一会儿神,洗漱、锻炼、冲澡。早饭由管理局统一发放,大多是营养液,偶尔会有咖啡和三明治出现。
七点半准时来到办公室,开始工作。工作内容永远都是固定的:梳理杂乱的世界线,引导角色的命运线,一点点归拢,让一切都奔流在其该有的轨迹上。
雪白而宽敞的办公室内,黑发黑眸的年轻管理官背靠浩瀚无垠的宇宙,面前偌大光屏上数据流亮光点点如流星划过,无数世界的运行,无数角色的喜怒哀乐,仅在他的一念之间。
而他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从未有过任何徇私舞弊的行为,他看着人活着、看着人死去,看着他们相爱相恨,看着岁月流逝海枯石烂……
那都是与他无关的故事。
偶尔,管理官指尖上流淌的数据流也会发生些许变化,本该死去的角色会活过来,本该错过的人们会重新相爱。
一旦出现这样的变化,只代表着一件事:又有任务员叛逃了。
他们都是经过主脑评估和测试的员工,也接受了001的教导,将任务指南背得滚瓜烂熟。却会心甘情愿地抛弃一切,选择永远留在小世界中,与一串数据相爱相守。
这是管理官所无法理解的行为。
在他看来,那些任务员就和星际里那些沉迷于虚拟游戏、抛弃现实的网瘾少年一样。放弃主世界真实的肉身,化为这些数据流中的一串……
为什么要这样?
而他的疑问是无法得到解答的。
因为一旦有主世界的灵魂选择永久进入那个小世界,小世界的能量场便会发生变化,永远摆脱管理局的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001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情感的愚蠢。
管理官也觉得很蠢。
他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数据流,心想怎么会有人把这些当真?
午饭在休息区解决,下午又是工作。一直到晚上十点,管理官才会从位置上站起身,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走出办公室,经过一个拐角时,他听见有人在说话。
“听说赫管理官要升进星际议会了?他才二十八岁吧,这么年轻,真是前途无量。”
“毕竟是S+级的精神力,也不奇怪。比起这个,反派部门也有人叛逃了。”
“反派部?真的假的,那里面的人不都是群疯子么,竟然也会有叛逃者?”
“叛逃的还正好是那个最疯的,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小世界里到底有什么?”
小世界里到底有什么?
那时站在走廊拐角处的管理官同样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时的他从未拥有过任何感情,也不知道拥有感情究竟是怎样一种体验,于是有丝丝好奇如蛛丝般缠绕上来。
现在,赫林如愿尝到了被“数据流”拨动内心的滋味。
和理性不同,明明思考的地方都是脑海,感情所引发的种种知觉,却是在心脏处反映出来的。
胸口处会发闷、发疼、发胀。
很奇怪。
而且这是一种不受控制的东西。
赫林像是从未见过火的顽童,借着任务的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朝着火堆伸出手指,最后也真的如愿引火烧身。
只是一点小小的火苗而已,像是细小的星子,甚至不算起眼。
却不想这火竟是无法扑灭的。
他知道这很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只要任务完成,回到管理局,他的种种不对,就一定都能恢复原样。
--
“天啊,快看!”
在几道惊呼声中,一艘最新款的飞行器徐徐降落,并准确无误地停在了主星军校的停泊区。
让这些虫族惊呼的显然不是飞行器昂贵的价格,能来到军校的虫族家里大多非富即贵,看不上这点星币。只见漆黑的飞行器尾部,绘着一只正展翅翱翔的银白色鹰隼,这是格兰特家族的家徽。
格兰特家族这一届也有适龄雌虫要入学?
众虫纷纷投去窥探窥探,然而等了半天,上面都没有丝毫动静。
飞行器上,被视作帝国战神的金发军雌衣衫不整地靠在后排,军裤军靴落了一地,浑身蒙着粉蒙着汗,分明是冷峻利落的威严长相,现下却眼角含泪、微微发抖。
半跪在他面前的赫林指尖轻勾,立马逼出军雌的一声惊喘。他收回手指,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驾驶面板,笑了一下:“已经到目的地了。不愧是最新款的飞行器,自动驾驶功能真的很好用。”
上将呜咽着:“唔……”
“满足了吗?”
“……赫林……”
“乖宝。”
赫林笑着哄他,将手指再度送到了雌虫最想要的地方,精神力在对方的精神海里温柔地流淌着,却从裹挟引导的动作里,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力度。
他指尖抵住了,慢条斯理地磨,磨得格兰特膝盖不受控制地晃动起来,海洋般深邃的眼睛里溢出更多的泪水。
赫林看着他的眼睛,与他对视,毫不回避地让雌虫看见自己脸上的平静。
这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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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刺痛了因为指尖就丢盔弃甲的格兰特,他眨了下眼,低头朝赫林的裤子看去。
还没等他看清雄虫是否撑起了轮廓,就先一步被捧住了脸,亲吻落下,舌尖纠缠的滋味好像都带着甜味。
“赫林……”格兰特在亲吻中含糊不清地问:“你不想要我……?”
“宝宝,今天是我的入学考试。”赫林轻轻吻去了格兰特的泪水:“昨晚我不是给过你了吗?”
“……不够。”
私心里,格兰特还是不想要赫林进入军校,不肯将自己的雄虫放到有那么多年轻雌虫的地方去,甚至有点埋怨赫林,怎么就不能和其他雄虫一样,不学无术一点。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而且赫林都开口要求了,他怎么可能不给呢?
只好将所有不舍的情绪,都放在了入学考试的前一晚。昨夜,格兰特拼命地缠着赫林,要亲要抱,要雄虫反复地安抚标记自己,最后小腹都微微鼓起,才终于作罢。
那天听赫林说了有关雌父的事以后,他们相拥而眠的姿势便不再只是赫林抱着格兰特,好几个晚上,格兰特也会搂着赫林入睡。
他不止想要让赫林疼爱自己,他也想要疼爱赫林。
格兰特以为只要在标记后抱着雄虫睡一觉,胸膛里不停作祟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就能稍微得到平息,然而他还是小瞧了自己。刚上飞行器,他就用“测试自动驾驶”的借口,迫不及待地将雄虫拉到了身边。
结果赫林只是动动手指,就让他哭得眼泪一大把,全程还用一副似笑非笑完好以瑕地看着他,仿佛丝毫不为他的情态所动。
这让格兰特本就烦躁的心更添了几分不安。
黑发青年听他说不够,勾起唇,终于是收回了手。
格兰特眨了眨眼,心中泛起了几分期待。
却见赫林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解开皮带,而是扶住他的腿,就这么低下头去。
格兰特:“!”
他生性傲慢,雌君课程修得一塌糊涂,却并不影响他明白,在奥古斯都帝国,像他这样在床上对雄虫颐指气使,主动讨要的行为,可谓恶劣之至,若是赫林想,他随时都要被雄保协的虫追究责任。
可赫林却总是温柔地纵容他的一切脾气和任性,要什么给什么,抱着宠着哄着,久而久之便让格兰特变得愈发贪心。
是他仗着赫林生活在黑石星,伪装成雌虫,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肆意妄为,一次次变本加厉。
饶是如此,格兰特也从不敢想此刻正发生的事情。
他甚至都没有这么服侍过赫林。
金发雌虫瞳孔骤缩,身体随着雄虫的舌尖而不停颤动,全身肌肉仿佛已不再属于他自己。他情不自禁地哭叫出声,想要挣扎,却又怕伤到雄虫,最后竟然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大脑就陷入了一片空白。
赫林直起身,对上格兰特盛满泪水的眼睛,舔了下水光盈盈的嘴唇。
“现在满足了吗?宝宝?”
格兰特闭了闭眼,伸手将旁边的纸巾扔到了雄虫身上,然后用一种他自己都听不出的、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道:“考你的试去!”
赫林轻笑一声,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又用了漱口水,这才不紧不慢地在上将羞愤欲死的目光中走下飞行器。
16.经典手法
黑色飞行器的门几乎可以说是在万虫瞩目中打开的。
在真正见到上面的虫族以前,在场心思灵活的贵族心中对其身份有着许多不同种类的猜测,旁支?领养?又或是某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而无论是哪种身份,所有虫都默认了,对方绝对是一只雌虫。
可偏偏从飞行器上走下来的虫族黑发白肤、后颈光洁。
他身材高挑,五官轮廓深邃且俊美,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令他看起来极具亲和力,与其他生性暴躁的雄虫阁下有着极其鲜明的差别。
这些虫族们甚至没有好奇雄虫的等级,毕竟光是这副皮囊,就已足够让这位不知名的阁下卓尔不群了。
这样的外貌、这样的气质,他真的是一只雄虫吗?
正当诸位贵族们心中惊疑不定,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时,黑色飞行器的窗户忽然打开:“赫林!”
众虫们转头一看,靠在窗边的雌虫身穿军装、金发蓝眸,这位总算是认识了——格兰特家族的现任家主,帝国上将加利尔·格兰特。
这位上将在帝国可谓家喻户晓,原因不仅仅是他手握重权、战功赫赫,更是因为他身为雌虫,却因精神力过于强大,碾废了好几只低级雄虫,以至于成了让雄虫敬而远之的存在。
大家都喜欢追捧光芒万丈的帝国英雄,不过灵魂的劣根性,也让他们更喜欢看见英雄落入泥沼、无计可施,与他们普通虫族无异的狼狈模样。
光网上不少虫族都觉得,这位帝国上将很快就会因为无法得到真正的安抚,死在战场之上。
却不想今天在虫山虫海的中心军校门口,这位帝国上将会亲自露面,还带着一只如此俊美的雄虫阁下。
赫林顿住脚步,回头:“怎么了?”
却见格兰特阴沉沉地盯着自己,不说话。
若是对这只雌虫不够了解,一定会以为他是生气了。
不过赫林很清楚,格兰特不是生气了,是吃醋了。
只是因为自己被其他虫族看见,这只雌虫就吃醋又嫉妒,若不是有意克制,恐怕都已经跳下飞行器,直接把自己给抓回去了。
赫林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对方占有欲作祟,心里却不知怎么忽地一动,转身走了回去。
他停在窗边,俯下身,捧住了格兰特的侧脸,在雌虫唇上亲了一口。
“对不起啊,上将。”赫林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靠得近的围观虫族听见的音量笑着说:“我忘记和你说再见了。”
格兰特看着雄虫的眼睛,忽地又朝四周瞥了一眼。
他眼神锐利,气势强大,被他看到的虫族全都下意识地回避了目光。
哼。
格兰特在赫林唇上回吻了下:“晚上我来接你。”
赫林捏捏他的耳朵:“好。”
金发雌虫宣誓完主权,这才心满意足,关上了飞行器的窗户。
这时再落到赫林身上的目光,也少了觊觎,多了敬畏。
一只雄虫是能娶很多雌虫不错,但若想要主动上前毛遂自荐,那就得先好好掂量下对方现任雌君的本事了。
格兰特家主的雄虫,显然不是普通虫族能够消受的。就算雌君善妒是大忌,可这位显然也不是什么会怕犯忌讳的虫。
赫林后退几步,目送飞行器离开停泊区,直到那抹黑色最终化为蓝天中的小点,再看不见。
他收回视线,无意识地皱了下眉。
刚刚,他竟然只是因为见到格兰特用带着不安和嫉妒的蓝眼睛看了自己一眼,心脏就动了一下。
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好在他的心里早已有了加快任务进程的具体计划,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执行就好。
赫林会主动提出来主星军校,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想要“深造”想要“学习”,而是为了制造和格兰特之间的距离。
虫族雄尊雌卑,可雄虫大多无能懒惰,于是比起“尊贵的阁下”,倒更像是一群被雌虫宠坏了脑子、整天只知吃喝玩乐的“宠物”,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安抚、标记,为帝国的生育率做出贡献。
赫林若是一直留在弗拉瓦庄园里,等格兰特每天工作回来进行一番甜言蜜语、温柔爱抚,时不时送出些小礼物,的确可以增加好感度。但那样做,衣食住行全部依靠着雌虫、少了雌虫就连自理能力都无。用这样的身份去完成任务,不过是在给自己徒增难度。
而且,格兰特也会因此觉得安心,因为赫林就被他圈养在庄园里,依附着他生活,横竖都摆不脱他所有物的范畴。
这当然是不行的。
所以赫林必须要让自己“独立”出来,让格兰特认清,自己并没有被他所掌控。
入学军校,显然是最好的方法。
赫林不在精神力等级上下功夫,不代表不会在其他方面显露锋芒,虫族的世界观恰好是最完美的工具。
他会通过军校,让自己比原先更优秀、更耀眼,得到更多的追捧和喜爱,试想,一只无比优秀、性格温和的俊美雄虫,有哪只雌虫会不喜欢呢?
赫林越受欢迎,他对格兰特的态度就越是冷淡。曾经无条件的温柔与宠爱,百依百顺,不过都是为了跟后面的若即若离、忽冷忽热产生对比而埋下的伏笔。
届时,被冷落的格兰特将会逐渐发现,他似乎已抓不住赫林,即便赫林的等级只是B级,他也无法再如从前那样,轻而易举地占有这只雄虫。
他会不安、焦虑,会连见到赫林与同学正常的交谈都提心吊胆无法安眠。
他会多想很多很多事情,乱七八糟的心绪如同无形的丝线缠满他的心脏,勒得密不透风,而丝线的另一端,正是赫林修长的十指。
赫林会如同操控那些数据流一般,操控格兰特的情感,忽上忽下地吊着他,让他不安让他痛苦,让他尝过了宠爱却又一下子跌回冰冷黑暗中的心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于是骄傲如格兰特,也会在感情中变得越来越自卑,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哪些不足,又该如何才能得到赫林的偏爱。
在这样的情感折磨下,这只雌虫的盔甲会一片片剥落,最后朝赫林露出最脆弱的部分,那双唇将会发出可怜的乞求——
我爱你啊。
所以求求你,也爱我吧。
这手法并不新奇,若是放到主世界的任务手册里,应当可以被归类为经典中的经典。无数任务员就是通过这样忽冷忽热的拉扯、有意的折磨,让那些或冷或傲的主角乖乖就范。
赫林必须承认001是对的。
情感真是人类最愚蠢的部分。
若非如此,这些本该身为天之骄子的主角,又怎会像个蠢货一般跪伏在地,将一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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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情愿地奉上?
计划就是这么个计划。正好赫林此前有意控制了精神力等级测试的结果,一只B级雄虫,就算表现得再出色,也不会招来皇族的视线。
否则到时候虫皇看他不错,大手一挥,把他召进皇宫,要把皇子嫁给他,那就全完蛋了。
赫林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处,低头看着光脑上的考试内容,与格兰特先前的那一吻,让四周视线不少,却没有虫族敢真正上前来打扰他,正好让他有了整理思绪的机会。
几分钟后,时间走到了八点三十分。随着一串清脆的提示音响起,中心军校的大门缓缓打开。
“感谢各位前来参加帝国中心军校的入学考试,请诸位考生在报到处验证身份,有序进场。感谢各位前来参加……”
赫林关闭光脑。
走进主星军校的大门,他简单环视了一圈,大约是被帝国的皇权主义影响,这座规模可观的大学城整体建筑都被统一成中世纪文艺复兴风格,只有训练场和实验楼还保留着星际建筑冰冷金属的高科技特点。绿化做得相当不错,有花园有温室,走在其中,和散步也没两样。
赫林的动作不算很快,等他找到地方时,报名处前的队伍已经排了长长一列。
“阁下,”大门旁,一只戴着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长发亚雌走上前来,他身穿校服,手臂上戴着臂章,温声道:“请问您是雄虫吗?”
赫林看向他,笑了笑:“是。”
“请和我来。”
俊美温和的雄虫阁下总是受欢迎的,长发亚雌在赫林的微笑中,不自觉微微红了脸,他朝着旁边的方向做了个指引的手势:“雄虫是有专用通道的,不用和雌虫亚雌一起排队。”
赫林微微颔首,跟上了亚雌的步伐。
穿过走廊,长发亚雌轻声道:“我叫亚姆,是军校的三年级学生,也是学生会的成员。阁下,您可以加我个联系方式,若您在之后的学院生活中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联系我。”
赫林道:“我连考场都还没进,你就笃定我能通过测试了?”
亚姆侧头,给了他一个柔柔的眼神:“您的优秀是遮掩不住的。”
赫林在来到小世界后,要么在扮演雌虫做苦力,要么陪在格兰特身边,被圈在那一亩三分地里,真要论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这个世界里的路人甲乙丙。
他看出了这只亚雌眼神中的暗示,手指在光脑上摩挲一瞬:“我已经有雌君了。”
亚姆一怔,旋即笑容更深:“没关系,我也很乐意接受雌侍的位置。”
“抱歉,我不准备娶雌侍。”
亚姆只将这句话当成拒绝的托辞,不在意道:“好吧。不过,您初来乍到,多个朋友总是没错的,更别说这个朋友还能为您带来便利。您觉得呢?”
就算不能发展成雌君雌侍的关系,拥有一位俊美的雄虫阁下的联系方式,总是不会赔本的买卖。
赫林笑了笑。认识一个在学生会工作的学长,对他熟悉这座军校的确有很大的帮助,而且,眼前亚雌的示爱刚好可以成为他利用的工具。于是举起手,让腕上的光脑与亚姆的浅浅碰了下。
“我叫赫林。”他说。
说话间,雄虫专属的考场已近在眼前,亚姆距离入口处几米的位置停下脚步,笑着朝赫林道:“阁下,祝您好运。”
17.测试
军校有专门为了雄虫设立的考场,那就代表着雄虫和雌虫的入学标准也不同。
考场外的等候厅宽敞明亮,柔和的阳光减少了常规考场的压抑感。大厅中央的座椅上,数十只雄虫分散而坐,他们衣着考究,神情中带着惯有的骄矜,有的在摆弄光脑,有的则与同伴嬉笑交谈,没有丝毫紧张感。
虽然很少有雄虫愿意吃军校的苦,但能够接触贵族、拓展虫脉的诱惑力显然已足够大,而且,帝国如此之大,也不是每只雄虫都是没脑子只想着玩雌虫花钱的蠢货。十几只雄虫齐聚一堂,在其他正规场所可能很罕见,但在中心军校还是挺常见的。
虽说都是雄虫,赫林走进等候厅时,也还是瞬间吸引了数道目光。
一只比雌虫还要高、容貌俊美如同明星的黑发黑眸的雄虫,不管在哪儿,都会自然而然地成为视线的中心。
等候厅的门口站着一名身穿西装、戴着眼镜的雌虫老师,他见到赫林,先是露出狐疑的神情,似乎在怀疑这是不是一只走错了考场的雌虫或亚雌,不过很快,这抹怀疑就在他看清赫林光洁的后颈后消失了。
“考试系统正在准备,请您在大厅稍作等候。”老师推了推眼镜,面对这么一只与众不同的雄虫,纵然身为考官,他也忍不住将态度放得和缓。
赫林朝他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便随意找了个四周无虫的空位坐下。
“嘿,”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以前没在主星的聚会上见过你啊。你叫什么?等级多少?”
赫林侧头。朝他搭话的是一只红发红眸的雄虫,打着耳钉眉钉,穿着时髦,脸上带着些好奇和打量的神色。
雄虫间大多有属于他们自己团体的聚会,且因为数量稀少、等级高的更是罕见,因此只要是C级以上,长相和家世不是寒酸到只能靠政府补给过活的雄虫,基本都互相认识,在聚会上见过面。
赫林气质卓绝,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又有如此抓虫眼球的外形,却是个生面孔,也难怪这只红发雄虫会觉得好奇。
赫林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笑笑:“我刚来主星不久,也没有家族,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B级啊,”红发雄虫咧嘴一笑,神情中带了点得意:“我是卡米·劳瑞恩,A级雄虫。”
说完自己的等级,他高高仰起下巴,一脸骄傲,仿佛在等待夸奖和奉承。
主星的雄虫都是群被宠坏了的金丝雀,活在雌虫与亚雌为他们创建出的堡垒里,一点小病小伤就有虫嘘寒问暖,做对了一点儿事就有数不尽的夸奖与礼物。
他们荒唐、无能、暴虐、狠毒,却也天真、无知、浅薄,如同一杯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
赫林却只是不卑不亢道:“很高兴认识您,劳瑞恩阁下。”
卡米皱了皱眉,一撇嘴,显然有些不快。但看到赫林笑眯眯的样子,他又觉得这只雄虫大概只是不知道规矩,并非有意忽视,便继续道:“你是来考哪个专业的?文件归纳吗?说不定我们还能是同学呢。”
“情报分析。”赫林道。
“什么?”卡米眨了下眼:“我……是我听错了吗?你要去哪个专业?”
赫林这次干脆用了全称:“战场情报分析与数据应用。”
卡米吐了吐舌头:“天啊,你真是个怪胎。那是雌虫和亚雌为了挤进军部才去的地方,天天都要面对着一大串数据流,无聊还难得要死,是一坨纯纯的垃圾专业,根本不适合雄虫进。快说实话,是不是因为那里贵族雌虫多你才选的?”
赫林从前当管理官处理小世界数据的时候,极少会查看除了主角之外的路人甲乙丙,如果说主角在他眼里是一串数据流,那么眼前这样通常情况下连交集都不会和主角产生的路人就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却不想这被他忽视的一粒尘埃,也是如此鲜活的存在。
很有意思。
赫林笑了笑,并没有被卡米无所顾忌的言语所惹恼,只是道:“你选了什么专业?”
“情报分析啊。”卡米脸上的表情突然带上了怨念:“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清楚那里很差。”
雄虫会选这门难上加难的专业的确少见至极,赫林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能遇上同专业的“同学”,唇角带上了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很差为什么还选?”
“家族要求,唉。我和你说,我们家说是贵族,其实早就破落了,欠了一大屁股债。我呢刚好学了点这玩意儿,我雄父就让我过来报名,说情报分析专业有钱的亚雌一抓一大把,让我随便娶个回家帮忙还债……”
这只红发雄虫显然一点儿都不懂什么叫作“交浅言深是虫际交往中的大忌”,直接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家世背景、欠了多少债、那个数字又是怎么滚到现在这个他连娶十七八个雌虫都不够只能无奈来到军校结交贵族卖身还债的地步的。
一开始只是卡米在说,后面他的声音,或者说故事吸引到了附近的其他雄虫,几只好动的全凑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诉苦说家里给自己交代了同样的任务,娶一位有钱有权的雌君,显然比他们在中心军校好好学习更加重要。
他们大多是等级D或者C的雄虫,只有赫林和一个棕色短发的胖雄虫是B级,且全都早早就娶了好几个雌侍,雌君之位却一空就是几年,为的就是来军校看看能否攀个高枝。
怪不得刚刚卡米在报完等级后会表现得那么骄傲,他极其稀有的A级的确让他有这样的资本。
“我雌父还威胁我呢,”那只B级的胖雄虫抱怨道:“说我要是不老老实实去勾搭雌虫,就把我送去格兰特家族,送给加利尔上将。”
赫林原本只是在旁边安静听着这些对他而言陌生且新鲜的对话,时不时因为内容勾勾唇角,纯粹当成拓展见闻的故事会在听。却不想一个恍神,就听见了格兰特的名字。
他道:“加利尔上将?”
“对啊。”胖雄虫道:“你应该听说过吧,那位格兰特家族的家主,S级雌虫,都二十七岁了,还没有被安抚过。他找过的雄虫可多了,比我有过的雌虫都多!但没一个行的不说,还出过把雄虫的精神力碾成烂泥、让雄虫变成残废的事,巨恐怖!”
其他雄虫点头附和,他们大概误会了赫林出声是因为感兴趣,纷纷劝说起来。
“真的很恐怖,你叫赫林是吧?你这外貌条件,一定得小心,千万别被看中了。”
“虽然加利尔上将位高权重钱还多,但挣不到的钱还是别勉强了,命要紧。”
“主星漂亮年轻又有钱的未婚雌虫可多了,对了,赫林,你还没参加过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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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吧?下次我们一起去呗,嘿嘿,你长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雌虫想要找你,到时候也让我借借光。”
只听语气,就知道那个所谓的雄虫聚会不是什么做好事的地方。
赫林只是笑,语气温和:“加利尔上将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先前提起了这个话题的胖雄虫见赫林不信,瞪圆了眼睛,拿出光脑:“你怎么不信呢?当初那些雄虫住院的新闻我还留着呢,我搜给你看……”
他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加利尔·格兰特”的名字,忽然“咦?”了一声。
几只虫朝他看去,只见光屏上,搜索栏下方排行第一的标题格外引虫注目——
【格兰特家主与雄虫当街热吻!帝国上将的春天终于来了?】
“还真有不要命的啊?”卡米在旁催促道:“快点进去看看,究竟是哪只雄虫这么大胆子。”
用不着他说,胖雄虫也已经把手指摁在了那条标题上。
链接打开,金发军雌坐在飞行器上,与年轻俊美的黑发雄虫亲吻的照片出现在众虫眼前。
空气霎时陷进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之中。同时,赫林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是哪只雄虫?”
十分钟后,一名少校级别的军雌走了进来:“各位阁下,久等了……”
他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雄虫考场每年都是最闹腾的地方,怎么今年却跟隔壁的雌虫考场一样,鸦雀无声?
少校抬起头,环视一圈,发现厅内的十几只雄虫们极其罕见地坐在一起,个个面色诡异,其中一只红发雄虫还在拍旁边那只黑发雄虫的肩,表情……像是在面对确诊了不治之症的病患。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赫林也是挺无奈的。这群雄虫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看见照片,便笃定了自己绝对是被格兰特家族胁迫了,争着要给他介绍雌侍以安抚内心创伤,又在赫林表示不会再娶其他雌虫后,更加确认了他被逼迫的事实。
纵然雄尊雌卑,但当雌虫是仅次于皇室的贵族家主,雄虫的等级又不够高时,除了卧室里,雄虫在其他地方被处处掣肘是必然的结果。
不能娶雌侍,甚至不能与其他雌虫亲近,还要被逼着安抚一只硬邦邦的军雌。
这对雄虫而言无疑是噩梦。
于是便有了少校看见的这一幕。
赫林一时也不知该说他们是蠢还是什么,只是有些哭笑不得。见到在门口处迟疑的少校,他开口道:“您好,请问是已经准备完毕了吗?”
少校回神,看清赫林的脸,他没有如同其他雌虫一样恍神,反而闪躲一般回避了目光:“是的,考场已经准备完毕,各位阁下可以正式开始测试了。”
赫林看到这个反应,挑了下眉,心中浮现些许了然。
这位大概是格兰特的下属,被提前打过招呼,在考试中关照自己一二。
赫林提出要来军校时,雌虫表现得万分不乐意,入学前几天也是抱怨连连,天天拉着个脸,却还是会帮他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
毕竟,他说过会保护他。
不过……关照是关照,眼线应该也是真的。
赫林故作不经意地扫过少校腕上的光脑,又在军雌提起警觉前,移开了视线。
他站起身:“那就走吧。”
18.想要什么
主星军部,D区上将办公室内,格兰特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后,一手拿着光屏,另一手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嗒、嗒、嗒。
他每敲一下,站在他办公桌前面的下属额头上的冷汗就多一分。
“你说废星的情况处理不了是什么意思?”格兰特道。
“就是……”下属硬着头皮:“这次您去黑石星视察并派出新督统后,我们才发现包括黑石星在内,废星附近的星域都有不同程度的磁场造假情况。这代表着……代表着这些年来,这部分星域内的所有星球上的驻守军,都有……”
“……叛变的可能。”
他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一开始是因为格兰特强大的威压,后面就纯粹是因为内容实在太过恐怖且荒谬。
格兰特负责的D区第四军曾多次出征废星,剿灭叛军与异种部队。这几年来,异种的数量明显减少,所有虫都以为用不了多久,战乱就能彻底结束,谁想过程中竟会出这样的岔子。
如果这些星球的驻守军真的叛变了,并且容纳了异种,那就代表着异种军队的数量和规模很可能已经发展到了极其可怖的程度。
格兰特没有说话。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随后,在格兰特开口以前,外面的虫就走了进来。
“加利尔。”开门的雌虫长相斯文,神情温和,但他身上的军服和肩上的勋章都表明他是与格兰特同等军衔的上将。
格兰特皱眉:“米修斯?你不是在放产假?”
米修斯眯眼笑了笑:“加利尔,看来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八卦,我已经离婚了。”
格兰特怔了下。
米修斯摆摆手:“我过来不是和你讨论这个的。废星附近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不过应该用不着太担心,刚刚A区传了新消息来,说经过检测,不少星球虽然磁场有所改变,但驻军情况都是正常的。”
格兰特神情稍缓,旁边的下属也跟着松了一大口气。
他深蓝的眼睛一瞥,下属立马眼观鼻鼻观心地朝两位帝国上将敬了个礼,快步走出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格兰特这才道:“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当个传话喇叭的吧。”
米修斯笑眯眯地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跷起腿,整只虫向后陷进了沙发里,这副模样若是被那些偷偷称他为“帝国白玫瑰”的虫见到,一定要大跌眼镜:“光网上都传疯了,格兰特上将当街与雄虫热吻……”他这么说着,目光扫向格兰特的后颈:“而且,上将还被完全标记了。”
“哼。”格兰特冷哼一声,但眼角眉梢间,喜悦与得意却按捺不住地流露出来:“对,婚礼要么这个月,要么下个月,请柬正在准备,到时候过来喝喜酒。”
说完想到米修斯方才说的离婚的事,眉头一拧:“你不是还怀着虫蛋吗?离了婚,你的虫蛋能保住?”
孕期的雌虫比平常更需要雄虫的陪伴和安抚,即便那陪伴是辱骂虐打,身体的本能也会让他们因雄虫的接近而满足。若是没有这些,雌虫就很可能因为一次精神暴乱,失去虫蛋甚至死亡。
米修斯淡淡道:“上次检查,医生说我再被殴打腹部,虫蛋就保不住了。”
他的雄主不喜欢鞭笞辱骂,而是喜欢戴上指虎,亲自享受拳拳到肉的快乐,且尤其喜欢殴打军雌的腹部。
米修斯没有怀孕时,就被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时常饭都吃不下,好不容易怀了虫蛋,对方竟然还想要殴打他怀着虫蛋的小腹,只因为“里面有蛋的时候,打起来手感不一样”。
尽管知道,有过雄虫,甚至有过虫蛋的雌虫,是很难找到下一任雄主的,但米修斯抚摸着小腹,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婚。
军雌的婚姻大多如此,只是有的虫咬牙忍了下去,有的虫没能忍下去而已。
格兰特和米修斯是军校里就认识的好友,共同上过前线,是彼此托付过生命的关系。听到米修斯这么说,格兰特的眉头无意识越皱越紧,仿佛从好友如今的处境,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米修斯笑道:“怎么,还没结婚呢,就已经怕了?”
“我有什么怕的。”格兰特不悦道:“他可不敢打我。家里我说了算,我说什么他听什么,照片上也是,我一个眼神,他就过来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米修斯看了格兰特一眼:“我看到照片了,那位阁下的确外貌英俊,似乎比你还高一点?这在雄虫里可真是少见。”
“我的雄虫,怎么可能差?”格兰特说完,又道:“你可别想着他,他已经答应了我,不会再有其他雌虫。”
在刚经历离婚家暴的好友面前说这些,很不合适也很没有情商。但格兰特还是说了,只是语气中没有丝毫炫耀和喜悦,有的只是急于证明什么的急切和隐隐约约的不安。
米修斯看出来了,轻轻叹了口气:“格兰特,雄虫会选择军雌,不过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暴虐欲,并得到雌虫的财产。你能得到安抚,我当然很乐意祝福你,但你也要想清楚,你的那位阁下,是为了什么才选择了你。”
格兰特张了张嘴,却直到这个瞬间才意识到,他无法回答米修斯的问题。
赫林很少在他面前表露出欲望,他不会殴打格兰特,会亲吻、拥抱、悉心地安抚,情事中也多以满足格兰特为主。
格兰特向赫林索求过很多,亲密时的种种要求自不必说,平日里也会要赫林陪他抱他,要赫林纵容他的坏脾气。他要赫林的精神力安抚,要赫林温暖的体温,甚至……还想要赫林的心,只属于自己。
他哄骗了这只什么都不懂的、做了大半辈子雌虫的雄虫,给了自己一雄一雌的承诺。
而赫林给他的回应永远都是同意,雄虫会唇角带着温柔的弧度,从他的眉梢亲到他的唇角,喊他“宝宝”。
初尝感情滋味的格兰特沉溺在这片温柔海里,直到今天才惊醒,赫林竟真的从未向他索求过任何东西。
他因为羞耻不肯叫雄主,赫林说没关系。他给了赫林副卡,赫林却从没有用过,送给他的礼物,也都是赫林用自己的钱买的。
这只雄虫不要他的钱,也不靠他的身体发泄,更不依附于他的权势。
——赫林想要什么?
这只雄虫唯一向格兰特提过的要求,是去军校。
【滴。】
腕上的光脑这时发出提示音。
上面是他以前的下属发来的消息,对方升上少校后,便进入了主星军校,成为了一名教官。格兰特托对方关照赫林,并关注一下赫林在军校的动向。
他怎可能真什么都不管地把自己的雄虫放到一堆未婚雌虫和亚雌中间去,布下眼线,是必然的事。
先前格兰特开会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发来了一些赫林在等候厅里的照片,照片里,赫林似乎已与其他雄虫打成一片,关系颇为和谐。
后面又发了张赫林走进考场的背影,就没再有下文了。
现在几个小时过去,又来消息,只能说明测试的结果已经出来。
格兰特却发现自己竟希望赫林能够不合格。
他承认自己卑劣,没有那放手的气度。
而打开消息后,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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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兰特眼前的所有成绩,仿佛是在嘲笑。
【测试者:赫林】
【性别:雄虫】
【精神力等级:B+】
【精神力测试精度:S】
【体能强度:A】
【数据分析能力:S】
……
军校的测试项目不仅多且难,即便对雄虫有所优待,但那只是及格线上的优待,具体评级,仍然会维持着高要求、高标准。
可赫林却全部拿到了A甚至S的等级。
这在帝国的整个历史上,都闻所未闻,曾经倒是有S级的雄虫冕下完成过这样的壮举,但S级和B级,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自己的雄虫、未来的雄主如此优秀,应当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格兰特却脸色难看,神情阴沉,眉宇间好似下一刻就要降下一场暴雨。
光脑上,下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要是赫林阁下是A级,这个数据恐怕还有提升的空间!】
【上将,恭喜您,能找到如此优秀的雄主!】
格兰特不想再看,关上了光脑。
他看向沙发上的米修斯:“如果他什么都不要……”
米修斯道:“那么,或许那位阁下是真心喜欢你。”
可两位上将彼此对视,却都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雄虫怎会有真心?
格兰特身居高位多年,见过的雄虫本就比其他雌虫多得多,更别说他因为身体问题,迫不得已接触了很多雄虫。
于是他也比任何虫,都更清楚这一点。
“格兰特,别想太多。”米修斯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低声道:“那位阁下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只会有你一只雌虫吗?等结婚了,你是雌君,就算他在外面……总归,他是属于你的。”
格兰特脸色一冷,狠声道:“想都别想。他要是敢在外面乱搞,我就打断他的腿!”
他从小就被作为家族的继承者培养,精英教育与前线奋战多年的经验,让他能够更容易地从情绪中脱离出来。
雄虫的宠爱和喜欢,能得到固然很好,得不到,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只要他能独占这只雄虫,牢牢将他攥在手里就行了。至于雄虫的想法,与他何干!
光脑却在这时仿佛要和他作对一般响了起来。
格兰特低头,点开消息。
【宝宝,我考完了。】
【这里好吵,你什么时候下班来接我?】
格兰特拧紧的眉头还没有松开,他盯着光脑,片刻后,手指微动,发出消息。
【现在。】
另一边,得到回复的赫林收起光脑,隔窗看着外面吵闹着要采访他的记者们,神情漠然。
他是掐好了时间,才把消息发出去的。这会儿,那位少校应该已经把自己的成绩告诉了格兰特,雌虫正是惊讶和慌张的时候,一颗心开始动荡,而自己的消息,应该可以正好地稳住他。
怎可以逃?
一切才刚刚开始。
此前的依恋和心动,赫林将它们整理好,扔到了不重要的角落。
人类的一生中,会产生很多种错觉,情感上尤甚。
赫林不觉得自己是真的对格兰特有了感情。会有类似的感觉,不过是因为这具没接受过管理局培训的身体,拥有过一些赫林本不该有的经历,触发了不该有的共感,才导致了那些情况的发生。
做任务吧。
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排除掉这些影响,就一切都好了。
19.占有欲
等待格兰特来的时间里,赫林面带微笑,不见丝毫不悦地在军校各个高层的眼皮底下又完成了一遍先前做过的测试。
这一次放置在他面前的仪器变得更加精密,测试的强度也往上提了不少。无数双眼睛几乎将他所在的考场变成了被聚光灯照着的舞台,赫林则成为了一名优雅的表演者。他将精神力注入仪器,那些复杂到不少精于此道的亚雌都会犯难的迷宫操控,在他的手中,却成了一个三岁孩童手中的玩具。
成绩再次出炉,仍然是S。
“诸位考官,”赫林从仪器前站起身,微笑道:“现在是否可以排除我有作弊行为的嫌疑了?”
考场外站着的不是雌虫就是亚雌,且不少都已经从新闻里得知了这位阁下与格兰特家族的关系,闻言下意识一惊,都没开口说话。还是校长萨奇亚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开口:“阁下,您误会了,我们只是太久没有遇见过您这么优秀的雄虫,希望多采集一些数据,以供录入数据库中作为参考,这才麻烦您进行二次测试的。”
这样奉承中带着解释的车轱辘话,足以用来应付大部分雄虫。赫林却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现在我可以回去了吗?”
“可以了。”萨奇亚道:“权限和相关用品会在两天内送到您的住处,具体的开学报到日期与相关注意事项也会在今晚十点前发送到您的光脑。”
赫林道:“多谢。”
他正要离开,一道急切的声音突然冒出来,阻止了他的脚步。
“阁下!”
赫林看过去,喊住他的是那只数次偷拍他、一看就是格兰特派来的眼线的少校军雌。他已经知道了这位少校叫迪特:“还有什么事吗?迪特少校?”
迪特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暴露了彻底,没法儿直说“我是上将派来保护顺带监视您的虫,我得在上将不在的时候确保您的安全”,顶着周围一圈视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外面还有不少记者在,要是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开飞行器送您回去。”
迪特的外形条件和家世背景都还算不错,在军校混得也还可以,过不了多久就能晋升中校,想找一只雄虫并不困难。这些年他却一心投入在工作上,仿佛对雄虫毫无兴趣,周围的同事还以为他是块不开窍的木头,没想到这会儿倒是突然懂了事,主动要送雄虫回家。
只是这懂事的对象,偏偏是格兰特上将看中的雄虫。
那位位高权重的公爵,怎么想都不是个能大大方方与其他雌虫分享的性格,光是看新闻照片上,他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就知道了。
可怜他们的同事,刚开窍就看上这么个难搞的雄虫,恐怕很难有什么结果。
迪特顶着同事们或惊讶或怜悯的视线,也是十分欲哭无泪。
他本来想着监视一只雄虫而已,举手之劳,就想也不想地接下了任务。可他怎么就没想过,能安抚他们那位魔鬼上将、还让上将念念不忘以至于来军校都要嘱咐下属保护的雄虫,能是什么简单虫?
硬着头皮,迪特继续道:“您……您不必担心,我没有任何其他目的,只是想确保您的安全而已,您不用顾虑太……”
这个“多”字他没能说完,因为一只手从身后,以A级军雌都吃不住地力道抓住了他的肩膀。
迪特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正对上格兰特阴沉的视线。
格兰特的心情非常非常糟糕。
迪特是他的下属,对方品行如何,他再清楚不过,否则也不可能将保护赫林的任务交给对方。
理智上清楚,可亲眼见到雌虫磕磕巴巴仿佛害羞地主动要送雄虫回家的场面,格兰特的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不爽。
“……上、上将……”迪特的嗓子都要抖起来了,曾经在格兰特手下遭到各种特训的回忆涌上脑海,让他恨不能直接当场求饶。
“格兰特。”赫林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时此刻落入迪特耳中,更是如同救命的仙音:“你来了,怎么这么快?”
格兰特看他一眼。
黑发雄虫穿得仍然是今早他亲手选的那件衣服,那时衣帽间里晨曦温柔,雄虫英俊的眉眼如同画作,令他情不自禁地亲了对方好几口。
可现在,在那么多视线中,在外间记者的嘈杂声中,格兰特却忽然觉得对方的温柔和英俊都是那么糟糕。
为什么不能平庸一些。
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待在家里,只被我看见。
“来得快吗?”格兰特沉声道:“那是我的错了,我不该来,应该让这位少校送你回家才是。”
他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火气,冰冷的神情,让空气都在无形中冷了好几度。迪特震惊地看了上司一眼,心想不愧是上将,哪怕对着雄虫,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
不过……赫林阁下各项条件都如此优秀,哪怕等级不是顶级,恐怕也有不少贵族愿意向他伸出橄榄枝。这种情况下,上将还用这种态度,真的好吗?
有这想法的显然不止迪特一个,一旁站着的校长萨奇亚是只观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中年雌虫,这会儿却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赫林反而露出了笑容。
“是我说错了,别生气。”他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格兰特空着的另一只手:“我今天一直都在想你。”
格兰特冷冷道:“想我做什么。”
“想要你夸夸我啊,”赫林一挑眉,拿出了测试成绩单,像是不知道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成绩一般,递到了雌虫眼前:“看看,厉不厉害?”
格兰特看了他一眼,终于是放下了搭在迪特肩上的那只手,接过成绩单随意一扫:“赫林阁下,这样的成绩,恐怕早就有许多雌虫向您献上夸奖和赞誉了,想来也不缺我这点。”
格兰特的态度越是刻薄越是不爽,越代表着他在赫林为他安排好的轨道上平稳行进着。
赫林笑着捏了捏他的手,转而看向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迪特:“迪特少校,多谢您的好意,不过如您所见,我的未婚夫已经来接我了,我们先走了。”
迪特回神,忙不迭道:“好的,好的,一路顺风。”
赫林晃了晃格兰特的手,金发军雌抬手按了按军帽的帽檐,冷哼一声,却也没再说什么,牵着雄虫走了。
身为这座军校的毕业生,格兰特对学校内的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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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至极,但他一路上一言不发,没有半点为雄虫介绍的意思,只径直领着赫林来到了飞行器前,沉着脸让对方上去。
赫林刚坐进飞行器,就被身后紧跟着上来的雌虫给摁在了柔软的座椅上。几小时前,他们在这里用唇舌和爱语共享过最亲密的时刻,而几个小时后的现在,他们再度紧贴在一处,只不过相较之前,唇舌缠绵的力道多了几分泄愤的意味。
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格兰特捧着赫林的侧脸,啃咬着赫林的唇瓣,舌尖粗暴地闯入,在湿润的口腔里胡乱搅动,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他的存在。
赫林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张开嘴,手安抚性地搭上雌虫的后颈,轻轻抚摸着那片敏感的虫纹。被他标记后的虫纹是漂亮的烫金色,修长的手指沿着纹路细细描摹,让身上的军雌再控制不住,从紧贴的唇瓣间溢出细细的闷哼。
良久,格兰特微微撑起身,皮肤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粉,眼神仍然锐利,却因为水光而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
赫林调整姿势,靠坐在柔软的座椅里,然后搂住雌虫的腰,将他抱进怀里:“乖宝宝,谁惹你不开心了?”
格兰特瞥他:“还能是谁?”
“我?”赫林哭笑不得:“我做什么了?”
你什么都没做,只是太优秀了,吸引了太多雌虫的视线,我嫉妒了,不安了,所以不高兴了。
这样的答案,格兰特当然是给不出来的。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确定赫林对自己的偏爱。
似乎只要赫林还会容忍自己,宠溺自己,那赫林就仍然是属于他的。
格兰特没有说话,赫林却再一次亲了上来。
他摘了雌虫的军帽,将其放到一旁,细细亲吻着对方满含不悦的眉眼,温柔道:“不管我做了什么,原谅我好不好?宝宝,你都没夸我呢。”
“你还需要我夸吗……”格兰特在雄虫的怀里,早已消了大半怒火,只剩下不安还悬在空中摇摇晃晃。他别过脸:“成绩出来后,当面称赞您的虫恐怕数都数不过来吧。”
赫林发现了,格兰特只要一生气,就要用“阁下”和“您”之类的敬称来阴阳怪气他:“他们和你又不一样。”
金发雌虫戳了戳他的胸膛:“什么不一样?”
“他们不是我的未婚夫,不是我的雌君,不是我想要得到认可的对象。”赫林手指穿插在格兰特柔顺的金发中,像是在抚摸一只野兽那样抚摸雌虫的后颈与背部:“宝宝,夸夸我吧?”
“你……很厉害。”格兰特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
赫林的成绩放眼整个军校历史,都是名列前茅的,更别说,他还是一只雄虫,恐怕找遍帝国,都找不出第二只能在这么多科目里拿到S的雄虫了。
赫林捏捏他的后颈:“多夸一点。”
格兰特有些恼:“赫林,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拿着这样的成绩入学,恐怕一入学,情书和表白就要堆满赫林的储物柜与邮箱。
赫林笑道:“当然得意啊,宝宝,我现在是不是与你更相配了一点?”
20.哄
这问题显然完全出乎了格兰特的意料,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什么?”
“你是帝国上将、豪门家主,有着公爵的爵位与数不清的财富,可我只是一只出身于次等星的B级雄虫,一无所有。”赫林慢慢扣住了怀中雌虫的手指:“格兰特,我不想让其他虫觉得你是下嫁给了一只空有皮囊的低等雄虫。拿到今天这样的成绩,等到我们婚礼的时候,所有虫就都会知道,你的雄主,也是一只不输于其他雄虫的优秀虫族。”
格兰特想过赫林进入军校是为了远离自己,是为了找到比自己温柔漂亮的年轻雌虫,唯独没想过,赫林是想要能够更与自己相配。
相配。
这个词在虫族中实在陌生,雄虫们只要拥有着安抚的能力,就相当于已经具备了迎娶雌虫的所有资格。
可赫林却说要与他更相配,要让其他虫无法轻视自己……
格兰特蓦地低下头,手指悄无声息收紧,攥紧了赫林的手掌。
他不知怎么,忽然道:“至今为止,有超过二十只雄虫试图安抚我,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其中有两只试图强行突破我的精神海屏障,最终引发了我的精神暴乱,他们被余波碾成了废虫。从那以后,再没有任何一只雄虫敢接近我。”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赫林却轻而易举就领会了格兰特的意思。
他的任务对象是S级军雌、帝国上将、古老家族的家主,拥有力量、权势、地位,是世俗定义中完美的“强者”。
可这份强大本身,却成了一种诅咒,带给了格兰特无休止的痛苦。他被雄虫视为“怪物”、“瘟神”,这在他高贵傲慢的灵魂深处,种下了自卑感和怀疑自我价值的种子。
这是格兰特的伤痕,也是他的弱点。
现在,他如同受伤的兽,朝着赫林翻开肚皮,露出了伤口。
他以为面前的雄虫是来救他的。
真傻。
赫林的黑眸中,涌动着深沉的色彩,而低着头靠在他怀里的雌虫当然不会发现这个细节,只是蹭着赫林的脖颈,像是在讨要更多温度。
赫林轻轻捏着他的手指:“这只能说明他们的能力都配不上你。”
格兰特轻嗤一声:“他们配不上,只有你配得上?”
赫林笑道:“事实不正是如此吗?”
也是。
能安抚自己的,只有这只雄虫而已。
格兰特安静地吸了会儿赫林身上的味道,闭上眼时,可以听见雄虫胸膛里有力的心跳。
说来奇怪,见不到面时,格兰特的心中总会不由自主地进行百般揣测,时刻觉得赫林会离开他,会飞到遥远的高空去,令他再无法抓住。可真见了面,被雄虫抱在怀里温柔地哄上这么两句,那些想法又会像是被提问烤化了一般,再聚不起原本的形状。
他忽然道:“难吗?”
赫林以为他是在问考试的事,笑了笑:“不难,测试题目都很简单。”
“我不是问这个。”格兰特道:“学这些东西的时候,难不难?是不是很累?”
赫林眨了一下眼睛。尽管知道,眼前这只雌虫是在问这个世界的赫林在用光脑“自学”的时候,觉不觉得难和累,他却还是忍不住怔了一刻。
在主世界里,想要成为管理局的正式员工,人们必须要对各种知识与能力进行全方位的学习与训练。
学会了,理所应当,若是学不会,那就只能被盖上失败者的记号,得到淘汰的结果。
赫林从没想过累不累,也不清楚这些算不算难,他没有第二种选择,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第二种选择的存在。因此抱怨与疲惫,成为了最无意义的事。
既然无意义,又何必去想。
于是此刻回想过去,赫林清晰地记得001冰冷的机械音,记得光屏,记得习题。可那一幕幕的画面里,却是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就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看一场与他没有丝毫关联的戏剧。
赫林决定考出现在这个震惊所有虫的成绩的时候,预先设想过很多种格兰特会有的反应。
质疑、怒火、疏远……
却没想到,这只雌虫,会问他“累不累”。
“还好。”赫林确实想不起那时的感受了,干脆转移了话题:“宝宝,我们现在回家?”
“嗯。”格兰特已完全习惯了赫林用这个黏黏糊糊的称呼喊自己,随意应了一声,却在赫林准备起身时,用手阻止了雄虫的动作:“你别动,我去开个自动驾驶。”
赫林眉梢一挑,笑着点头:“好。”
本以为格兰特让自己坐在原地不动,是为了报今天早上自己用手指和唇舌就让他丢盔弃甲泣不成声的“仇”,却不想金发军雌开启自动驾驶回来后,看着他扭捏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赫林都已经做好脱衣服的准备了,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下意识道:“什么?”
“你不是考了个好成绩吗?”格兰特也是头回做这种事,手指想要掩饰羞涩般在座椅上弹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不耐,耳尖却悄悄红了:“在主星,要是学生考了好成绩,家里的长辈就会给他买想要的东西,作为奖励。以前没有长辈给你奖励,但现在你有我了,说吧,想要什么?”
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格兰特也能摘给赫林。身为帝国公爵,他有权用功勋点兑换一颗小行星。
问完后,格兰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却半天没等来回复,不由羞恼地抬起头。
却发现黑发雄虫怔怔地看着自己,漆黑眸子里写满不解的茫然。
“怎么了?”格兰特抬手,摸了摸雄虫的侧脸,动作间满是关切。
“没。”赫林压下了心底涌上的那股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的奇怪感觉,轻轻笑了一下:“第一次有谁和我说这样的话……”
格兰特哼了声:“以后有我在,你会听到很多次的。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多贵的都可以。”
以后有他在。
赫林笑了笑,这串数据流的口气好大,明明是自己动动手指就能改变所有记忆和模样的存在,却说要保护他、要陪着他、要给他买想要的东西。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金发军雌的脖颈。
因为对他足够信任,即便是被碰到了这样的要害,这只军雌也没有丝毫提起防备的意思,只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指尖传递过来的温度很温暖,触感柔软,能感觉到脉搏在鲜活的跳动。
“干什么?”格兰特被摸得有点痒,便侧了侧脑袋。
“你是活着的。”赫林道。
“……不然呢?”格兰特更莫名其妙了:“喂,赫林,你不会是发烧了吧。”
是啊,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赫林在刚刚这个瞬间,才有了确实的感受。
眼前的军雌,放在他办公室的光屏上,的确只是一串可以随意调整的、无数数据流中的一个。
可此时此刻在他眼前的格兰特,却有血有肉。
赫林心想,也不知道主脑究竟是如何撰写数据的,一切竟都鲜活得与主世界无异,等回去了,他也想要学习相关的技术。
哦,不对。
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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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他就要升到星际议会,离开忙碌的管理局,享受度假生活了。到时什么小世界、什么任务、什么数据,就都和他无关了。
赫林笑了笑:“我想要的只有这个。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我没有什么其他所求。”
按照任务手册上所写,他给出的这个答案毫无疑问是标准且完美的。
而他的任务对象也应该因此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格兰特却一下子垮下了脸,脸色变得阴沉。
他冷冷地盯着赫林,半响,沉默地别开脸去,一看就是生气了,且气得不轻。
赫林愣了愣,少有的有些无措,不解地捏了捏格兰特的手指:“宝宝?”
雌虫不理他。
“上将?”
雌虫脸色更难看了。
“乖宝,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没有抗拒肢体接触和昵称,那就说明是要自己去哄。赫林便凑上前,亲了亲格兰特的耳朵:“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别不理我,让我哄哄你,嗯?”
“你……”格兰特本不想理他,耳朵却被接二连三落下的吻亲得又痒又烫,受不了地转过头:“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要?”
他的声音很大,也很凶,赫林被吼得怔了一下:“我?”
“你是不是想着什么都不要我的、不欠我的,等时机一到,就能一走了之?”格兰特冷冷道:“我告诉你说,赫林,不可能!你想都别想!你完全标记了我,就得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要是被我发现你和其他雌虫乱搞,我就打断你的腿,听到了没有!”
被劈头盖脸的凶加威胁,换了谁来心里都得多少带点不爽。
可赫林只看见了一只色厉内荏、满心不安的小猫在张牙舞爪。
从雌虫的态度里,他已经很快明白了对方发火的原因所在,于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等着对方说完。
格兰特凶完以后,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分了,将心比心地说,赫林对他已是好得没话说了,放眼整个帝国,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只像赫林这样条件优秀,还脾气温柔,会纵容雌虫的暴脾气的雄虫。
可他控制不住。
赫林越好,他就越是想要攥紧手指,占有、掠夺,是刻在格兰特家族血脉中的本能,格兰特无法抗拒。
他心想,赫林接受不了又怎样,生气又怎样?反正他还是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可想要赫林有可能会因此不高兴,冷落自己,格兰特的胸膛里止不住的还是有点难受。
他干脆闭上眼,靠在座椅上,不再去看身边雄虫的反应。
一双手臂在这时圈住了他的腰,将他带进了熟悉的温暖怀抱。
“乖宝。”赫林亲了亲他的发顶,低声道:“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从标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陪伴在你身边的准备。我什么都不要,是因为你给我的已经足够多。格兰特,你把我从黑石星的泥沼里拉出来,给了我住处,给了我生活所需要的一切,还给了我参加入学测试的资格,我还能有什么想要的呢?”
赫林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捧着雌虫的侧脸,让他转过来对着自己,随后低下头,在那双紧抿的唇上亲了一口:“宝宝,我想要你平安、健康,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在一起,不是吗?”
格兰特睁开眼,蓝色的眸子里仍残留着怀疑,却已不再有怒色。
他闷闷道:“真的?”
“嗯。”赫林想了想,又道:“其实,也还是有想要的东西的。”
格兰特眯眼:“什么?”
“你。”赫林在他的腰上捏了捏:“等回家后,多满足我几次吧?”
21.求饶
虫族中,雄虫与雌虫之间的情事,多半充满了鲜血与疼痛。雄虫不喜雌虫健壮的外形,会宠幸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比亚雌更适合被虐打玩弄。雌虫会爬上雄虫的床,也只是为了安抚和标记。
没有情感,没有欢愉,有的只是各取所需的利用。
可赫林和格兰特之间的情事从不是这样。
S级军雌是非常擅长忍痛的存在,他们强大的体质和恢复能力,让他们在面对敌军的刀枪炮火时也不为所动。格兰特在上雌君课程时,曾百无聊赖地想过,若只是被那些孱弱的小雄虫用鞭子抽两下就能摆脱精神海被撕裂的痛苦,倒也算是个划算的买卖。
他最不怕的就是疼。
然而被赫林标记后,这只雄虫不用鞭子、不用辱骂,单凭温柔的情话、手指唇舌,以及那天赋异禀的物什,就能让格兰特这位在前线奋战过多年的军官在卧室的床上泣不成声。
格兰特承认,和赫林做真的很舒服,舒服到他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好似要融化在雄虫的身下,在那时而凶悍时而和缓的动作里,变成一团泥、一滩水。
他知道,赫林比起欲望,照顾自己的感受要更多。他也能感觉到,赫林其实并不如自己一般投入在亲密中。
却不想赫林却会搂着他的腰,用“满足”来代指情事。
格兰特想问,我真的让你满足了吗?
却还是没开口。
太矫情了,说不出口。
飞行器在弗拉瓦庄园的停泊场缓缓降落,机械运行,将黑色的飞行器送入地下停放库。
赫林先行跳下飞行器,然后转过身,笑着朝格兰特张开双臂:“宝宝,要不要抱你上去?”
格兰特没犹豫地“嗯”了声。
他觉得强壮高大的军雌被叫“宝宝”、喜欢被抱来抱去、喜欢被宠着爱着,是很膈应虫的事。但这并不影响他喜欢被赫林叫宝宝,被赫林抱来抱去,享受赫林的宠爱。
他非常非常喜欢自己的雄虫能轻松抱起自己这一点,而赫林强悍的体能,也的确让他在床笫之间尝尽了甜头。
赫林上前一步,将格兰特从飞行器上抱了下来,走向电梯。
按下楼层后,他将金发雌虫抵在电梯轿厢的墙面上,接了个深深的吻,低声道:“上将,有没有虫和你说过,你的眼睛很好看?”
格兰特搂着他的脖子,两腿夹在他腰上,接吻后气息略微不稳,嗔怪般瞪着他:“……你说过很多次了。”
赫林笑笑:“因为真的很漂亮。”
电梯很快将他们带到了主卧所在的楼层。庄园里的仆从已在这段时间里练会了眼色,若非必要,绝不在两位主人面前出现,因此楼层非常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薰味道。
格兰特一边享受着赫林的唇舌,一边被抱到了主卧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床被是新换的,晒了太阳,蓬松柔软,躺在上面,令他的骨头都酥了好几度。
赫林的手指搭上格兰特军服的纽扣,正要解开,却倏然被挥开了手。
格兰特半撑起身子,粗暴地扯开军服外套:“我自己来,你也赶紧脱。”
赫林略微意外地笑笑,慢条斯理地脱去外套:“这么急?”
“哼,今天我要当主导。”金发雌虫像是在下战书一般,语气和眼神都充满了傲气,上身的衣物却已经被扔到一旁的地板上,露出饱满的胸肌。“我要满足你到你求饶为止。”
雌虫的体质和得到快乐的方式,注定了他们只能当下位。听到格兰特的话,赫林忍不住流露出兴味的表情,想要知道这只雌虫会用怎样的方式让他“求饶”。
毕竟在此之前,撑不住流泪啜泣的,可都是格兰特。
他手指一勾,解下了皮带,随后翻身上床。
“躺好。”格兰特将最后一件衣服扔到椅子上,朝着旁边的枕头一指。
赫林听话地靠坐上那只枕头,刚调整好姿势,就看见雌虫□□,跨坐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下他再不知道格兰特想做什么,那他就是个大傻子了。
“宝宝,坚持得住吗?”赫林在格兰特的胸口处亲了一下,惹得雌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别……别乱动!”格兰特被亲得半个胸口都在发痒,像是有酥麻的电流在流淌。他警告地刮了赫林一眼,塌下腰,手向后摸索着。
尽管提前在光脑上做过功课,但毕竟是头回尝试这个姿势,真做起来,还是有些不适应,直接从第一步就遇上了难题。
好几次滑过去后,格兰特心里暗骂一声。要不是光网上那些雌虫说这个姿势能把那些雄虫榨得掉眼泪,他才不会试!舒舒服服躺着让雄虫伺候多好。
赫林轻笑一声,也没说出手帮忙,而是借着头顶上洒下的暖色灯光,打量着骑在自己小腹上的军雌。
金发雌虫发丝散乱,眯着眼睛,眉头紧蹙,下巴仰起,喉结不住滚动吞咽着,似乎在忍受某种夹杂着欢愉的折磨。光洁无暇的麦色肌肤上已蒙上了一层薄汗,透着动情的红,肌肉块块分明,充满了力量感。
可此刻,赫林所接触到的地方,却是柔软至极的。
那是雌虫最脆弱的部分,沿着那抹柔软,赫林可以轻松探入这只军雌的腹部,去触碰他的内脏。
只要他动动手指,只要他一个眼神,就能轻易调动这只雌虫的所有感官。
赫林唇角勾起弧度,伸手,握住了格兰特的腰。
动作很缓很慢,却不容任何挣扎的存在。
这滋味显然远超格兰特的预料,他的神情逐渐从满足变得慌张,讶异地看向自己的雄虫:“……为什么……?”
赫林当然是故意没有告诉格兰特这样会碰到更里面去的。
他温柔的笑容里,带上了恶劣的弧度:“是不是很满?”
“唔……混蛋……”
刚刚还一脸傲气、说要让雄虫“求饶”的上将,这会已经有些略微失神,深蓝的双眸里带了星星点点的水光。
——他真的很容易在这种时候哭。
赫林这么想着,却只是用手掌,在雌虫的小腹上摁了一下:“还不开始吗?”
格兰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戏谑,狠狠剜了他一眼,终于是慢慢抬起了腰。
他们真的亲密过了很多很多次。
只是,此前的那些亲密里,赫林从未投入过,更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趣味,他大概是天生的性冷淡,比起自己的体验,他更在乎“用户反馈”。他学着任务手册里的内容引导,回想着001光屏上教学的技巧,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推进任务的进度。
只很少时候,他会在雌虫满足地搂抱上来、感受到体温交织的温暖时,产生些许新鲜感。
而今天,似乎从雌虫要求主动时,就注定了不一样。
一开始格兰特还撑着他的小腹兀自努力,但没过多久就撑不住了,向前趴在赫林身上,搂着雄虫的脖颈,任性地要求接吻。
唇舌的交缠,让这场情事的亲密感更为强烈,褪去了狂风暴雨般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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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只剩下了密不透风的纠缠。
赫林唇角游刃有余的弧度渐渐消失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体里燃烧,他想要动作,却一下就被雌虫发现并制止,于是只能乖乖躺在原处,被一下一下啄着唇瓣。
“宝宝,”他眯起眼,含糊不清道:“别偷懒……”
“没偷懒。”格兰特懒洋洋的,显然发现了雄虫的难耐,还残留着水光的眸子里溢出了得意的笑容:“让你求饶,可不止有一个办法……”
赫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雌虫又道:“总算感觉到你想要我了……”
赫林怔了下。
他这是在想要这只雌虫吗?
原来他也拥有欲望?
“雄主,”似乎是见他沉默,格兰特又亲了一口他的唇:“你要是认输,我就满足你,怎么样?”
自尊心对赫林而言是无聊且无所谓的东西,认输就认输,和那些情话一样,动动嘴皮子的事罢了。
可今天他不知怎么的,却没有如此前那般,轻易将格兰特想听的话说出口,反而抓住了雌虫放松警惕的瞬间,猛一下起身,将金发雌虫压在了身下。
“唔——!”格兰特震惊地瞪大了眼,回过神后,愤愤在赫林的肩上锤了一下:“你也不怕折断了……!”
“不会的。”赫林简短地说,随后捏住了雌虫的膝窝,抬高。
身体里的那团火终于找到了出口,却并没有熄灭,而是在他们之间燃烧得更旺。
感官体验在此刻变成了最完美的燃料,在滚烫到仿佛足以将万物燃烧殆尽的热度里,赫林紧绷的背肌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他肌肉的轮廓滚落而下。
晃动的世界如同风暴中的海洋,此刻赫林成了格兰特唯一可攀附的那块木板,他紧紧拥着他,力度大到足以留下发红的印痕。
“乖宝,”赫林的声音里带了哑:“打开。”
那个藏在雌虫腹中、用于孕育后代的地方,是需要雌虫自愿才能打开的。
曾经格兰特无法想象自己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打开那团软肉,然而现在,只要赫林的指尖触碰到他,就……
军雌别过脸,眼尾晕红,神情像是屈辱又像是满足:“你感觉不到?你一碰就……”
赫林蓦地收紧了握在他腰间的手。
他在亲密中想来温柔,只这一次,赫林在格兰特后颈上烙下标记时用足了力气,牙尖深陷进雌虫的后颈的皮肉,直到听见对方隐忍的痛呼,舌尖也尝到淡淡的血腥味道。
结束后,赫林将格兰特抱进浴室,喊了仆从过来整理。等再出来,主卧里已焕然一新,衣物也都收拾走了。
他把雌虫放进被子里,自己却走出主卧,沿着走廊到了露台。
临近深秋,夜风已越来越凉,天空上星子闪烁,远处能听见树林簌簌,静谧得令人心旷神怡。
赫林看着这一切,思考中神情不自觉带上了困惑和茫然。
在管理局时,无论是同事还是他自己,都觉得005号管理官是一个与系统无异的冰冷机器,没有亲近的人,没有朋友,没有感情。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可现在,赫林却清楚意识到,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而已。
他自认没有喜欢上格兰特,过往的经历,也注定了他不可能轻易地喜欢上谁。但产生了感情、有了欲望,却是一个避无可避的事实。
“系统。”赫林道:“如果签订了条约,这个小世界和主角,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