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人生赢家俯首称臣的那些年》 1、第一章 克莱大陆,奥匈顿帝国国都近郊。 “阿尔杰,你听,不远处的国都可真热闹啊!想必那些美丽珍贵的贵族小姐一定盛装打扮,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我的到来。我却不得不在这黑漆漆的林子边缘护卫着陛下的安危。” 艾伦抓了抓他富含光泽感的金发,湛蓝色的眼睛中透露着百无聊赖,用奥匈顿帝国上层贵族特有的卷舌音叹息着,“哎,可真是糟糕透了。” 在他旁边的阿尔杰则穿着一身铂金色的骑士服,腰上配着一把古朴的重剑,茶褐色的眼睛里一片玄冰,薄唇紧抿,斥责道:“艾伦,是昨晚的龙兰地酒汁灌进你的脑子里了吗?现在还是只想着你那群贵族小姐,这可不是一个忠诚的骑士所为。” 艾伦噗呲一笑,俊朗的脸上挂满了玩世不恭的笑意,“好吧,我的阿尔杰大人,您可真是一个老古板,像陛下那般强大的人,世界上谁能伤的了他呢? 你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片阴冷的林子里,来,像我一样,想想今晚和哪位美丽的小姐约会吧。” 阿尔杰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抱剑环胸,继续警惕着四周。 艾伦摇摇头,“你怎么一点感兴趣的样子都没有?该不会还是个处男,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很快,艾伦便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他看见阿尔杰身上溢出了冰蓝色的光点,紧接着,寒冰仿若龙卷风一样袭来,苍翠的一层植被上结了冰珠。 “哦,光明神在上,阿尔杰你恼羞成怒了!” 艾伦看着已经被冻成冰雕的树木,无奈道:“我手上最近有个精灵少女,她有银色的头发和钴蓝的眼睛,简直如神造之物一般,我花了大价钱才从那群狡猾奸诈的佣兵团买来,看在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的份上,我可以先让你睡上几天。” 艾伦一脸肉痛的表情,可谁知阿尔杰并不搭腔。 他不由得轻“啧”了一声,“嘿,老兄,不是吧,精灵少女你都看不上吗?那你可要当处男当到死了。” 毕竟在克莱大陆,自从七八十年前黑暗神殿被彻底摧毁之后,黑暗神的诅咒就使得大陆女性数量日益减少,而今王廷律法甚至已经正式开放一妻多夫制度了。 而且,在大陆上公认的是,矮人族女性低矮幼稚、狼人族女性体壮多毛、数量稀少的龙族雌龙更是少到可怜。 至于人鱼,那是甚为神秘的一族,仅仅在吟游诗人的神话诗歌中,窥的见只鳞片爪。 故而除了早已泯灭在浩浩历史中的神族,大陆上也仅有精灵族的美貌可以称得上是神之宠爱。即使艾伦身为人族,也不得不承认,人族女性的相貌委实平淡无奇了些,虽亦有殊色,但终究比不上精灵。 所以,随着近几年来人族实力日益繁荣昌盛,出于女性数量的逐渐减少和精灵族世所公认的美貌,越来越多的亡命之徒愿意跨越落基山脉,来到险地秘月之森,偷猎精灵族女性,贩卖到国都以赚取高额利润。 艾伦的精灵便是这么来的。 在克莱大陆,若有人愿意与自己的好友分享女奴,那可是关系极好的象征,毕竟在这个女性变的稀少的时代,女奴已经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高贵地位的象征。 律法有令:仅有财富的大商人和低等贵族不得拥有女奴,唯有高等贵族才享有拥有多个女性的权利。 因而,阿尔杰的拒绝才显得这般出乎意料。 “哦,阿尔杰,你在干些什么?”艾伦忽然间感到胳膊被紧紧地拽住,整个人都向前挪了一大步。 他注视着阿尔杰严肃的表情,对拉他的行为分外不解。 “嘘——”阿尔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视线则是扫向了艾伦身后被冰封的树木。 在仲夏时节,失去了魔力维持的冰系法术就如寻常的冰块一样融化掉,滴滴嗒嗒的落下来,很快便被吸收于墨绿色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原本蓬松散开生长的树叶,也被这水拉在一起,将躲在树冠后面的身影若隐若现的暴露出来。 艾伦也注意到了阿尔杰的视线,他迅速的收起原先嬉皮笑脸的表情,一只手扶在重剑上。 本来身为剑士的他,应该立即凝出一道剑气对来人展开攻击,可是不知为何,他却感受到空气中飘来一丝奇异的芳香,像是传说中在天之国才能嗅到的最清纯的百合花的味道。 这使得他握在剑柄上的手犹豫了。 也正是在这短短的几秒,躲在树冠背后的人影主动现身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细□□巧,光裸的脚背上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脚踝处纤细的好像一折就断,她穿着做工繁杂精美的长裙,裙摆在仲夏的夜风里微微起伏,让艾伦想起了多年前在里琴海边观海潮时微醺的夜风。 而裙子的主人,露出全貌之后,克莱大陆上哪怕最善于吟唱诗歌的诗人也会失语。 毕竟,哪怕是精灵,也不会有这般淡云皎月般罕世的容貌。 她更像精灵中传说的精灵女神一样。 艾伦结结巴巴的说,“阿尔杰,你看到了吗?光明神在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我昨天喝太多酒还没有醒来的缘故吗?我怀疑我眼前出现幻觉了。” *** 鹿笮好似轻盈的鸟,赤着脚站在高高的树冠之上,看起来格外的飘逸灵动。 但实际上她此时此刻只想把脑中的系统揪出来打一顿。 呜呜呜,这个系统简直是高科技里的漏网之鱼!怎么定位都能把人定在树上去,这么高,她怎么下去呢? 所以鹿笮在发现自己暴露之后,心里也松了口气。 再这么站下去,她都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恐高而掉下去了。 虽然系统保证她不会受伤,可是鹿笮现在都已经觉得自己精神受到伤害了。 她不由得将下树的希望寄托在下面两个高大强壮的男子身上。 唔,其中一个还是这个世界的魔法师。 鹿笮感受着树上仍然还没有消散的寒气,不由得相信了系统给她灌输的世界观。 ——这是一个有着魔法和剑气的世界,也是一片充斥着硝烟和征服的世界。 在过去数万年的光阴里,精灵,龙族,矮人都曾统治过这片大陆,唯独人类没有。 天道有常,在这个时代,会有一位集人族气运于一身的气运之子,带领人类走向辉煌。 而鹿笮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便是找到这位气运之子,让这位气运之子爱上她之后,当一个渣女。 “宿主,你胡说,我们可不是来当渣女的,我们的任务明明只是为了气运之子更好的成长,你们原来的世界不是有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就是那个重!” 鹿笮脑海里响起了一阵气急败坏的驳斥声,在她的意识海里,一个圆形光晕忽闪忽灭。 鹿笮看了一眼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面无表情:“所以我们做的事情,跟渣女做的事情有区别吗?” 意识海里的系统立马安静如鸡了。 呵,菜鸡。 解决掉系统的鹿笮,则是努力摆出了一个友好的微笑,试着用刚刚被灌输进脑子里的通用语磕磕绊绊的说:“两位大人,日安,可以帮我从这树上下来吗?” 鹿笮心里有点打鼓,毕竟像她这样冒冒然出现在树上的行为,像极了有偷窥狂的变态,还是被人逮个正着的那种。 现在她鼓起勇气说这句话,无非是因为系统向她保证过,以她现在的容貌,任何人见到,都不忍心伤害她,而且气运值越高的人,越容易对她一见钟情。 虽然鹿笮已经无力吐槽着经典的玛丽苏标配风味,但形势比人强,她也不想继续挂在这树上风干了。 “大人,大人…”鹿笮又重复了好几遍,可下面的人依然却没有回应。 一阵夏风吹过,卷起树梢上寒冰未化的气息,仅仅身着一件单裙的鹿笮,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是吧? 是她的通用语还不能正常交流吗?还是下面的人觉得她身份可疑?或者压根就不打算帮她? 正在鹿笮犹豫为难之时,下面的人动了。 ———— 直到听到那遮不住的轻软与甜蜜的嗓音响起,艾伦才发觉自己没有在做梦。 光明神在上,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可爱迷人的少女,这是人间真实存在的吗? 那么小声的向他们求助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艾伦破天荒的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怦然心动。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贵族少女们遇到喜欢的事情,总喜欢尖叫,或者双手抱脸。 那是因为实在太喜欢了。 哦,对了,刚刚这少女说的是什么来着? 帮她从这树上下来? 艾伦心想,他最喜欢干这种英雄救美的事了。 可是此时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 ———— 鹿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转眼间,双脚已经踏在了地面上,意外地,赤裸的脚足下却并没有粗糙的土块或是潮湿的感觉。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将她从树上解救下来的男人,竟然将自己身后的披风扯了下来给她垫脚。 鹿笮受宠若惊,心里想道,这里的人这么绅士的吗? 只有艾伦一双眼睛已经像烈焰龙一样几乎喷出火光般瞪着阿尔杰—— 这家伙,刚刚还是一副老古板的样子,却转眼翻脸献殷勤,真是心思险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二章 “阿尔杰,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还把这位美丽的女士放下来。” 听到艾伦这近乎指责的话,阿尔杰对平日里形象古板的自己竟然感到了深深的懊恼。 若是艾伦的话,他定然不会将怀中的女孩放下来。 阿尔杰紧紧抿着唇,深深的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孩儿。 她有雪一样白的皮肤,殷红的唇点缀在上,眼中揉进了无边夜色,看一眼便摄人心魄。 他顿了一下,弯腰将怀中的女孩儿放在地上。胸前佩戴的那枚象征勇敢与忠诚的蔷薇勋章似乎也暗淡下来。 “高贵的小姐,请恕我刚刚的无礼。”阿尔杰单手扣在胸前,声线低沉,神情无比诚恳。 鹿笮能听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是交流还是有些磕绊,她断断续续的讲:“没有关系,刚刚多亏了你将我从树上解救下来。” 讲完,为表示友好,冲着两人笑了一笑。 可这在原来的世界非常寻常的礼貌之举,却因为鹿笮的容貌,显得异样了起来。 艾伦和阿尔杰同时静默了一瞬,只觉得心中某处地方莫名盛开,两人对视了一眼。 艾伦眼中一向玩世不恭的神情终于收起,极轻微的用着宫廷骑士的暗语手势交流。 艾伦:[这位美丽的小姐突然出现在这里,若是被纠察队发现,定然会被关去牢狱拷问,我怎么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呢?不如我们趁着别人没有发现,挑一个人将她带回国都安置,如何?] 阿尔杰也知道,每次陛下出来打猎,总是提前清场,防止心怀不轨的暗杀者。 这位似乎是凭空而出却美貌惊人的小姐,若是被陛下发现了,极大可能被认为是间谍。 他想起了上个月那个妄图自荐枕席,竟敢跑到枢密院,被陛下下令处置的贵族女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阿尔杰:[可以将她暂时安置在我的一处国都郊外的庄园,那个庄园只有一位一直陪着我的老仆,不会被别人注意到。] “不会被别人注意到——”阿尔杰心中动了动,他心中无限回味着这句话,好像那勾得正直体面的人堕落的深渊魔法再现,有什么东西呼啸着在他心中潜滋暗长起来。 艾伦手势静止了一瞬,湛蓝的眼睛像是幽海一般深邃,权衡了一下,最后妥协:[那就由我将这位小姐现在送过去。] 阿尔杰并不同意:[艾伦,你认为,若是那些该死的巡查队的人发现我们之中有人不在,以我们的外在形象,你觉得巡查队更会信任谁呢?] “该死!”艾伦喉头抖动了一下,头一次对过去自己的荒唐行为感到后悔,他目光似寒冰,紧紧盯着阿尔杰,似乎要看透这张忠诚可靠的俊美容貌下包庇的阴暗。 阿尔杰亦毫不相让,两人目光在空气中针锋相对。 [好吧,你赢了,快带这位美丽的小姐离开这处危险之地。]艾伦懊恼的低下了头,金发似乎也失去光泽。 阿尔杰向来冷漠冰封的表情裂开一瞬,勾了勾嘴角,很快又隐去。 [我向光明神起誓,我会用生命去保护这位小姐,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 站在一旁的鹿笮,只以为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她也趁着这片刻时间四处看了看。 她看着地上小水洼浮着的碎冰,有些心动的戳了戳系统:“统子,我这具身体有魔法天赋吗?” 鹿笮原本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在毕业旅游中,飞机失事后被系统挑中。 系统许诺她,完成任务之后便能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但是,来到这个魔法世界,不学魔法不是白来走一遭了吗? “没有,根据剧情需要,你靠的不是魔法,是美貌啊,少女!”系统像打了鸡血一样喊道:“冲吧!” “……”鹿笮深吸一口气,对这个结果倒也勉强接受,毕竟她现在使用的身体也是原来的身体,地球上魔法只是传说而已。 “这位美丽的小姐,这片丛林危险重重,现在请允许我带着您回到国都,我会将您安置在一处贵族庄园里,您会爱上那里的。”阿尔杰侧身越过艾伦,一对茶褐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鹿笮柔嫩的侧脸,声音不似往日矜傲,反而带了一丝暗沉。 鹿笮提着洁白的裙摆,微微欠身以示谢意,从上看,少女纤细的轮廓没于盈盈腰肢,她眉眼弯弯,月光撒在她的眉眼,似乎也对这神造之物格外青睐。 “好的,那么,麻烦这位大人了。” “宿主,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小世界的人生赢家!我将你投放的位置距离人生赢家很近,这个人对你图谋不轨,你要是跟着这个人去贵族庄园的话,只会耽误时间。” 意识海里的系统手上的瓜都掉了,着急的喊了出来。 作为第一次带新人的系统,它可是立志要当卷王的统子。 当然不会眼见着宿主跑偏。 “这位大人说的也对,我初来乍到,对一切尚不熟悉,不如先去庄园安置下来,慢慢打算。” 鹿笮一边回复系统,一边跟上阿尔杰的脚步。 系统急的在意识海里上下打转,明明只是一团光晕,表面却变得刺猬一样,一副焦急到炸毛的样子。 “亲,你刚刚不是问你这句身体有没有魔法天赋吗?你要是先去找人生赢家的话,我这边可以用我的积分帮亲兑换一个大礼包,里面说不定可以抽到魔法天赋哦!”系统含泪诱惑。 鱼儿上钩了。 鹿笮心中雀跃欢呼,相处没多久,她就发现──她家的统子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啧,真可怜。 还好她家傻统子走了狗屎运,选到了她。 不过,还需要钓一钓,让鱼儿不知道自己上钩。 鹿笮将被夜风吹散的鬓发重新绕到耳后,像松木般浓黑厚重的乌发乖巧的伏在纤长细白的脖颈边,她仰着小脸,轻言细语:“这位大人,还未能请教您的名讳,我叫鹿笮。” 少女仅仅到他胸膛的位置,扬起的巴掌大的小脸充满着期翼之色,小巧圆润的肩头泛着珍珠般的光芒,柔软的白裙笼罩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裙摆被风精灵托着,泛着涟漪。 一种可怕的想法,再一次滋长起来。 阿尔杰紧紧的闭了眼,又复睁开。 许是夜色惑人。 应是夜色惑人。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可以唤我阿尔杰,我的姓氏是斯特曼…”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内心莫名的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期待。 假如鹿笮是土生土长的奥匈帝国人,那她一定会当场明白奥斯曼这个姓氏背后所代表的无上权势与荣耀。 可惜,她不是。 鹿笮眼眸微垂,鸦翅般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遮住她眼中神色。 “那阿尔杰大人……” “你可以直接唤我阿尔杰,代表着忠诚与勇敢。”阿尔杰心中微有失落,头一次觉得,那些国都里听到他这个姓氏,便会像苍耳兽一般在他耳边嗡嗡叫的举动, 倘若,假如,换成鹿笮小姐这样做, 他一定会── 阿尔杰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好的,阿尔杰。”阿尔杰耳旁响起了甜蜜动听的声音,“我想去那边的灌木丛处理一些自己的事情,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好。”脑中一片空白的阿尔杰,茶褐色的瞳孔中仅剩下那无边月色下波光熠熠的人影。 他只听到自己就像呆子一样回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要转过身去哦,我会害羞的,对了,阿尔杰,等会儿我回来你能和我讲一下贵族庄园吗,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微风亲吻吹拂着少女的发丝,乌发雪肤,神情真挚憧憬。 阿尔杰觉得自己那时似乎笑了,心中涌起无限怜惜,这般绝色少女,合该生来享有世间最珍贵的一切。 而他,斯特曼家族唯一继承人,少年便成名的魔剑双修的天才,帝国王室骑士,便能让这少女享用一切珍贵。 他记得那时他说:“好的,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可是阿尔杰却忘了,斯特曼家族乃至奥匈帝国一切荣光,瑰宝与权利, 皆是,尽是,归于国都心脏所在。 那里,是奥匈帝王所在。 *** “呼──,统子,好了,我已经想办法脱身了,你说的大礼包也该兑换给我了吧。” 一口气跑出好远,此时正蹲在一处墨绿的灌木丛中的鹿笮戳了戳意识海里装死的系统。 意识海中的那团光晕甩出无数个小光点,鹿笮仔细一看,原来那些光点是系统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我是诚实的好统统,”意识海里的系统哭的打嗝,“但是,给你礼包之后,我就一个系统币都没有了,呜哇呜哇,我好穷啊。” 鹿笮循循善诱,“统子,做统呢,不能这么短视, 你给我礼包,我努力干活,很快的,我们就会有一大波气运值进账,到时候,你不但有系统币,你还能升级。 但是,如果没有礼包的话,我就会像条咸鱼,只想躺平,这样子的话,那你的钱包肯定会比你的脸还干净。 你觉得呢?” 系统嗷嗷的哭,“那我发给你了嗷,你查收下。” 叮咚一声,鹿笮怜爱地凝视了系统半秒,便瞬间开始拆礼包。 “你抽到了什么?”系统也把它的小脑瓜子凑了过来。 毕竟用的是它的系统币,鹿笮要是手气太非,没有抽到好东西的话,系统自己也会被气到的。 “好像抽到的,是一种魔法血统。”鹿笮迟疑不定,捧着手中一团光晕,光晕表面,浮着秘金般的色彩。 系统小脑瓜子一探,倒吸一口气,“!!!发了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三章 “竟然是神族血脉才拥有的治愈系魔法,呜呜呜,宿主,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系统想起了自己生而为统这些年,却从来没有抽中过任何奖品,不由得流下了卑微的眼泪水。 “治愈系魔法?听起来只是个奶妈,为什么只有神族血脉才会拥有?”鹿笮不解地看着手中这团光晕,秘金纹路越发清晰,好像活过来一样,在光晕表面游走。 “宿主,你看──”系统直接打开了它的商城空间,从上往下看,一共有9个等级的分类。 而神族血脉附带的治愈系魔法,则在第3等级,商品的下部标着价格:10万系统币。 鹿笮想起了系统最开始给她灌输的价值观──1点气运值等于100系统币。 这么说,她只是随便一抽便抽到了价值1000气运值的东西? 这数量,直接就相当于完成一个小世界的任务,所能从天道那里得到的气运值。 鹿笮欣喜,那团白金相间的光晕也忽然间化作繁星点点,笼罩在少女的身躯上,光芒大作,转眼消失在少女如瓷般细腻的肌肤表面。 林中微风吹过,草木簌簌作响,像是在齐声欢唱着吟游诗人口中经年传诵的,万年前神灵第一次踏足大地时,万物匍匐,众生倾倒的景象。 “我好像会用魔法了?”鹿笮感受着身体四处涌动着的暖流,忽然间福至心灵般,单手轻抬,细长莹白的五指微拢,一团乳色的光晕像灯火般摇曳在掌心。 “你这个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神族血脉看起来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好嘛,这么小的光,还不如我大呢。”系统酸涩的声音幽幽响起。 鹿笮对着统子发出死亡凝视:“那你来抽一个试试?” 系统装死不说话。 “呦呦──”一声鹿鸣在耳边响起,湿润的气息喷向鹿笮精致的侧脸。 一头麋鹿从灌木丛中探出了头,灰褐色的鹿角还有绒毛未退,浅褐色的眼睛大的出奇,眼眸发亮,尽是小兽般的懵懂无知,光滑的皮毛好似绸缎,被夜风轻柔的吹拂着。 那头麋鹿一直盯着鹿笮手中如豆的光晕,小动物本能的,它感到这团光晕有让它极其舒服的存在。 麋鹿低着头,舔了舔前肢上还在涌着鲜血的伤口。 那是今天一群人类携带着弓箭武器,将它射伤。 幸好有一个高大伟岸的人类,最终将它亲手放掉,麋鹿懵懂的想着,那会是像它们鹿群中的首领一样的人类吗? 鹿笮自然也看到了那伤口,形状狰狞,缓缓涌出的暗红色将周围的皮毛都洇出痕迹。 她极轻的皱了皱眉,将手中这团光晕缓缓地推入伤口,动作轻柔。 很快的,鹿笮就见识到了神族血统带来魔法的威力。 那皮开肉绽,撕裂到狰狞的伤口迅速愈合,不过短短数息之间,便恢复原样。 若不是鼻翼尖尚且漂浮的淡淡血腥气,鹿笮都会怀疑刚刚那伤口是不是她的错觉。 “统子,答应我,以后有抽奖之类的活动,就让我来好吗?”鹿笮看着自己的双手,柔嫩纤长,十指纤纤,不沾半点尘埃。 可是,依然只是一双人类的手。 但是,却能使用这样瑰丽神奇的魔法。鹿笮轻屏呼吸。 第一次做任务,实际上依然是个土包子,从没有见识过神族血统所带魔法的系统渐渐呆滞:“我不信,我不信!” “咕噜噜──”一声轻响从鹿笮腹中发出。 鹿笮掩着小腹,洁白的裙身被揉皱,空空荡荡盖着少女单薄的身躯。 麋鹿已有几分灵性,焦糖般灰褐色的眼睛孺慕依恋盯着鹿笮,它低下头,虔诚的tian了tian少女细腻指尖。 长长地“呦呦”一声,便跪在了少女面前。 这种姿势,刚好方便少女上身。 月色迷离,夜风微醺,夜莺在枝头歌唱。 朝生暮死的蜉蝣在它们生命的倒计时中,永远会记得这样一幕── 月下美人,林下麋鹿,苍绿的枝桠是她的背景,风中的精灵追逐着她的裙摆。 整个森林,仿佛都在偏爱这神明恩赐的少女。 “鹿鹿,那些果子,是你带我来吃的吗?” 一处巨大的银色湖泊旁,有果木伴水而生,淡黄色的果实压弯了枝条,有些已经直接浸在了湖中。 鹿笮确实饿了。 她在麋鹿点了头之后,便开心的提着裙角走了过去。 麋鹿连忙跟上,它挺拔高大,自然也不会如此小心的避开湖水。 只是, 麋鹿有些迷茫的侧了侧头,银霜湖不是常年冰冷吗?即使盛夏时节,亦是如此。 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温暖了? 它抖了抖那双小而尖的鹿耳,轻轻地啃噬起树上的嫩叶。 那双明亮的焦糖色眼睛却一直温柔地盯着少女的背影。 它想,它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团白色光晕为它抚平的痛苦。 *** 银霜湖边,无数树木逐水而生,蔓生的根系隐于平静的湖面下。 但丁斯坦刚刚狩猎回来,他身上沾染着灰尘与血迹,路过银霜湖时,一时兴起,便吩咐身边的宫廷侍卫守在附近。 而他一人褪去衣物下水冲去那些血污。 忠诚的侍卫牢牢守护着,满载而归的猎物被摆成小山堆,仔细一看,里面竟有不少即使是大魔法师,也感到棘手的高级魔兽。 可是对于年纪轻轻就已成为法圣的奥匈顿国君,不过是顺手为之。 冰冷的湖水并不舒适,年轻的国王仅仅游了几圈,英俊的面庞微微浮出一丝笑意,刹那间天地之间的火元素便被召唤而来,在他手中蜿蜒成巨龙。 龙吟低沉,数息之间,火龙便没入湖水,如镜般的银湖浮出无数绵密的气泡,湖面水气缭绕,数百年来,银霜湖头一次从冷湖变成了温泉。 若是有刚刚入门的魔法学徒在此,一定会被这浩瀚如海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震惊到失语。 可惜,没有人能觑见这克莱大陆亿万无一的法圣之力。 只是,年轻的法圣兼帝王睁开了眼睛,他灰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竟然有人,敢偷偷越过宫廷侍卫的巡查,胆大包天的靠近他。 还是一个女性。 他精心雕刻的英俊脸庞上闪过一丝不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四章 随着克莱大陆女性的日益稀少,她们的地位似乎也变得越发娇贵起来。 大陆上的每个国家甚至都颁布了不同形式的法令,以立法形式禁止女性被任何形式伤害,确定了女性相当高的地位。 平民娶妻不易,往往会有好几个平民男子共娶一个妻子。 即便如此,上层贵族对女性的贪婪依然尚未停止,即便律法条文规定,依然挡不住大贵族,大商人们佐以金钱与权势,在私底下偷偷蓄养女性做情妇。 稍有姿色的平民女性,尚未长成之时,便会被父母家人早早定出去。 她们好像受尽父母,丈夫们宠爱。 只是,与此相对应的。 原先可以授予女性的爵位,头衔甚至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再也,不见踪影。 渐渐地,克来大陆的女性,她们的荣耀与光荣,皆附于他人。 这股风气,也在贵族中蔓延。 不过与平民女子稍有不同的是,她们不需要生十几个孩子,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 那些往往带着魔法天赋的贵族女性,最骄傲自得的,便是能生出天赋优异的孩子。 但丁斯坦就曾经被不少自以为魔法天赋优异的贵族女性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借口搭讪。 可是,但丁斯坦却从未对这些贵族女子施以好脸。 那些女人虚荣,浅薄,浮躁,在她们的壳子下面,但丁斯坦看不到任何美好,只看到了对权力与金钱的无限欲望。 想到往日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他有些烦躁的用手抓了抓黑发,线条分明的侧脸上有些阴沉,只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恪守贵族礼仪,这才让那些女人得寸进尺。 竟然敢追到这里。 他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透明的水珠从他的喉结划下,流经形状漂亮的腹肌,最后没入下.身不见。 *** “鹿鹿,你吃这些果子吗?”鹿笮摘下几个果子,尝了尝,软绵甜爽,有种别样的滋味。 忍不住一连吃了好几个后,用自己的裙摆将果子兜了起来,带回去为引她到这里的麋鹿作为谢礼。 那只麋鹿用湿漉漉的焦糖色大眼睛看了看鹿笮,只是温顺的摇了摇头,鹿角漂亮的像珊瑚。 它用鹿角轻轻的抵了抵鹿笮单薄的肩膀,示意鹿笮将这些果子快些吃完。 一个响嚏从它的鼻腔打出,它有些不安地用蹄子刨了刨土。 鹿笮只好顺着麋鹿的意思,又吃起了果子。 咔嚓。 但丁斯坦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踩到了一根枫树树枝。 当他还是个魔法师学徒的时候,都不曾这般粗心大意。 更何况,如今身为法圣的他。 只是, 但丁斯坦有些恍惚—— 这不应该是错觉吗? 几丈之外的少女微微垂下头颅,乖巧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手中的果子。 一片银辉下,银月独独为她披上一层轻纱。 她洁白的裙摆像花瓣一样在地上延展,脊背的蝴蝶骨似要振翅欲飞,乌发跌落在锁骨,红润的唇沾着些汁水,在月色下,亮晶晶的,好像在诱人亲吻那片红润饱满。 破天荒的,但丁斯坦二十几年来头一次怀疑,眼前的少女,是不是他的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不然,他怎么会对那嫩黄色的落果,心中滋长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明,这只是,最最普通的野果罢了。 他看着能轻易触碰那片诱人红色的落果,视线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鹿鹿,我吃好了,我们走吧。”少女的语气中带着餍足后的慵懒,不禁让人想到小猫伸腰。 也是这道柔美甜蜜的声音,彻底拉回但丁斯坦漫无边际的思绪。 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但丁斯坦终于忍不住了,从重重树影中走了出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夜安,不知我可否有幸得知您的名讳?” 在克莱大陆征战多年,吞并过无数小公国,威名赫赫的奥匈顿大帝,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 可是,当他看到那双沾着点点雾气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朝他望了过来,那瞬间,年轻的大帝身体僵硬的好像愚蠢地中了冰冻魔法一样,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他听见自己像个往日里最瞧不起的国都浪荡贵族一样,语气是往日的冷硬,问着如此失礼的问题。 刹那之间,他恨不得他当年觉醒的魔法天赋是神秘的时间魔法,好让他时光倒转,重新再来。 一时之间,这大陆上最年轻最有权势的帝王,竟然陷入了患得患失的处境。 —————— “宿主宿主!快,我们开始搞事了!你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人生赢家! 快让他……”系统激动的恨不得直接亲自上阵,一个圆形的光球在意识海里上蹿下跳。 可还没说完,鹿笮就接过了话。 “爱着我,将我视作一切,再转身抛弃他,玩弄他,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做求而不得。 我说的对吗?系统。”鹿笮没有再亲昵的唤着统子,少女微微折颈,鸦翅般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纤细的脖颈下,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少女本就纤弱,这样一番姿态,更显得楚楚可怜,可是莫名的,分外动人。 好像有羽毛在轻轻撩拨着裸露在外的肌肤一般,让但丁斯坦喉头发痒。 他欲伸手,将少女轻掩入怀,为她抚平眼角眉梢的万般愁绪。 可是,他不能,也不该, 干出即使是落魄贵族也不会做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可是那鲜花般的唇瓣中始终未吐露他想要的回答。 但丁斯坦脸色渐渐苍白,灰褐色的眼睛笼上了一层雾翳。 幼年,但丁斯坦在法师塔中以一己之力单挑三个神圣魔法师未曾让他恐惧,少年但丁斯坦用稚嫩的肩膀担起奥匈顿公国的重任未曾让他退缩,青年他开疆扩土,将当年不过巴掌大小的公国变成如今似猛兽蛰伏的巨兽,未曾让他艰难。 可是,面对眼前乌发雪肤的纤细少女,但丁斯坦的脑海里,却只有一团乱麻的思绪。 “夜安,大人,您唤我……”这声音清甜,让但丁斯他想起了他六岁那年,第一次尝到的西部荒原的玄蜂才能酿出的蜂王蜜,微苦之后,便是无限甘甜。 *** 王,我们伟大的王,他的权势威加四海,他的功绩照耀千古,他的天赋无人可挡。 他是奥匈顿的神。 奥匈顿的一切荣光,权力与财富尽归于他。 我等,亦愿匍匐他下。 为他,征战四方, 为他,所向披靡。 这是一则奥匈顿帝国的国都,街头巷尾长年流唱着歌颂奥匈顿帝王的歌谣。 可是近来,全都被一则又一则的重磅性消息砸的,无论上至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还是国都里最寻常的既没有魔法天赋也没有武者天赋的平民,都还陷于茫然之中。 摸不清头脑。 ──星辉历上最年轻,最伟大最英俊的国君在打猎的时候,对一个少女一见钟情,即将迎娶这位少女。 她将会是奥匈顿帝国未来的皇后。 皇室礼仪官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婚礼事宜了。 只有梅加尔帝国皇室才藏有着少量人鱼织成薄如蝉翼的梦幻鲛纱已经派给外交大臣前去沟通讨要, 斯治百克山脉的狮鹫守护着的狮心魔法石,皇家骑士队已经整装待发,取来作为帝王为他的皇后做出最夺目的王冠。 坐落在中央大陆的光明神殿,也派出了圣子圣骑士一队,为奥匈顿帝王献上来自光明神的祝福。 整个国都都沉浸在帝王盛大的喜悦中。 ————————— 宫殿里,复杂精美的水晶灯从穹顶吊下,发出炫目的光彩,可容纳十几人同时就餐的餐桌上,坐着一个格外美丽的少女。 “宿主,宿主!呜呜呜,不是说好要抛弃人生赢家,让他尝尝什么叫求而不得?你怎么开始准备嫁人了??? 说好的要帮我赚系统币,你怎么转身就忘了?呜呜呜,骗子,你还我给你抽奖用的系统币!” 系统看着鹿笮安安心心的每日待在皇宫中,穿着繁杂精美的宫廷长裙,享着以整个帝国为底蕴,献上的各种精致玩意,越来越慌。 这个宿主,她真的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吗? 鹿笮正举着刀叉,吃着由皇家糕点师精心烘焙的奶油泡芙,听完系统的哭诉,她淡然的把最后一口点心吃下。 “再哭,再哭我就罢工了。”系统立马止住,小声哗哗:“你就知道欺负我,还不干活。” 鹿笮单手托腮,有些无聊的用银质叉子轻轻敲击着盘子:“谁说我没有干活?你没见我每天都有找事情做吗?” “你所谓的干活指每天想尽办法要各种奇珍异宝,还用力去讨但丁斯坦陛下欢心吗?”系统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可是,可是我们明明是让他来痛苦的呀! 他作为世界意识的宠儿,他不痛苦,天道自然也不会感应到,给予他更多气运,他就无法真正意义上的成为这个世界的人生赢家。 在这片大陆上,龙族曾经凭借过他们强横的身躯,将这个大陆收为麾下;精灵曾经凭借他们优越的元素亲和力,将大陆变成他们的森林;就是矮人,也曾凭借他们举世无双的锻造之力,建立起无坚不摧的兵团。 唯独人族,从未一统大陆。 但丁斯坦陛下,现在也未曾做到,就是因为他还差些气运。” “那这么说的话,我从中得到的气运是从哪里来的?”鹿笮不解。 “当然是从世界意识那里得到的,人生赢家已经为你神魂颠倒,世界意识便会赠与人生赢家气运的同时分给你一部分,毕竟你使他痛苦。” “你是指,世界意识想用这些气运收买我,让我对人生赢家好一点,好让人生赢家不再痛苦吗?”鹿笮莫名地,一下就想到这其中关窍。 系统点头。 “那这世界意识跟统子你有点像呀!” “那当然,我和世界意识的本源同出一致,如果经历的小世界多了,我的最终演化形态也会成为世界意识。” 那鹿笮就理解世界意识的憨憨行为了! 唔,那接下来,就是要收网的时候了。 少女唇角带出一丝微笑,百合花一样的清纯。 可是眼眸中,却深沉地不见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五章 皇宫宴厅,穹顶悬挂的水晶灯在恒定而柔和的魔法石的魔力输出下,将整个大厅映的灯火辉煌。 人影幢幢,香衣鬓影。 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贵族三两成群,窃窃私语。 花园正中间,狮身人面喷泉喷出晶莹剔透的水柱,弥漫在空气中的水珠折射出擦着名贵蔷薇露的青春脸蛋。 “贝里小姐,你瞧,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朝得势,便猖狂的没边去了。 皇宫里那么多好东西还不够,居然还要为她出动尊贵的大魔法师和圣剑士,全大陆寻找奇珍异宝,我倒想看看,她的胃口是不是蜥蜴龙做的?” 莉莉丝手捏着烈焰鸟的羽毛做成的扇子轻轻扇了扇脸颊侧的发丝,好显得漫不经心,以表示对那个即将成为皇后的女人分外不屑。 她对面站的是公爵之女,贝里·艾拉,也是她们这一辈最最出色的贵族少女。 仅仅15岁的时候,便迈过了初级魔法师的门槛,通过魔法公会的认证,成为一名中级魔法师。 甚至连那些贵族老爷都说,若是贝里·艾拉是男孩子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通过宫廷侍卫的选拔。 可惜,她是个女孩。 白浪费了那极高的魔法天赋。 克莱大陆的贵族少女没有几个愿意钻研又苦又难的魔法,在她们8岁那年用魔法水晶测试出天赋以后,她们的人生几乎已经定型。 天赋高的,便会在社交圈里大出风头,待到她们成年之时,就会有地位高的大贵族上门求娶,为了得到一个天赋优越的后代。 而天赋低的,即使出身高贵,也会从此沦为陪衬。 不过无论天赋高低,女孩儿们却都没有动力修习魔法。 比起魔法,她们更喜欢绣上一串串美丽耀眼魔法石的曳地长裙,只能从魔兽身体取出的昂贵稀缺的魔石,以及由南部幽影之森的精灵族酿造出的美酒。 莉莉丝便是这么一个出身高贵,但魔法天赋低劣的少女。 这也就意味着—— 身为侯爵之女的她,可能将来的丈夫会是一个伯爵甚至子爵。 因此,在得知了伟大而英俊的年轻帝王将会迎娶一个没有贵族头衔,也没有魔法的普通平民为后,莉莉丝极为不满。 这种不满在她得知但丁斯坦陛下为那个平民献上全大陆的罕见奇珍时,达到了巅峰。 凭什么一个出身,天赋远不如她的平民可以攀上高枝,而她却只能嫁给更低等的贵族。 甚至会陪着她的丈夫远离国都,去那些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还可能面临魔兽攻城的风险。 所以, 莉莉丝的目光又转向了眼前这位有着国都玫瑰之称的公爵之女贝里·艾拉, 心中幽暗的猜测着:她是不是和我一样不甘心呢? 毕竟,无论是按照出身,还是天赋,贝里·埃拉才应该是最有资格登上王后宝座的。 倘若,心有不甘,那接下来国都可就热闹了。 ———— “哦,我看到了什么?两位美丽高贵的小姐正躲在这里说悄悄话,” 坎贝尔只是奥匈顿帝国一个子爵,在今晚这种名门权贵如流的地方,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坎贝尔从小就对权势地位表现出了极大渴望,在他得知在奥匈顿帝国这个阶级森严的体系中,想要得到晋升,最好是生下来便有魔法天赋。 成为一名高贵的法师,为帝国效力征战。 立下荣耀与功勋,方能得到爵位上的提升。 坎贝尔便知道——作为一个毫无魔法天赋的贵族,这条路对他而言彻底不通。 于是他便走了曲线救国的法子,将目标瞄准了那些贵族少女。 奥匈顿律法有云:凡是缔结婚姻契约的,低等贵族可更改门户,冠于高等贵族的姓氏与爵位。 不过首先,坎贝尔要能接触到那些高等贵族少女。 因而,头脑灵活的他便像巨龙贪婪珠宝一样对金钱表现执着。 他建立起横跨大陆的商业链,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 而财富,很多时候都是敲门砖。 因而,坎贝尔便凭此今天晚上便出现在这场宴会中。 他一双宝石一般的黛紫色眼眸笑吟吟地倒映出层层叠叠的华丽拖裙,像鲜花一样绽放在地上。 坎贝尔俊朗的面容上笑容加深了几许。 这些需要南洋之海的鲸骨与玖月之森的树木再加以矮人们的工艺,才能打造好撑起来的华丽拖裙的骨架。 只有身世高贵的小姐们,才有这个资本和财力,拥有这种裙子。 “两位小姐是在好奇尊敬的国王陛下将要迎娶的王后吗?”像坎贝尔这种年轻有为,手段老辣的富豪新贵,早就将察言观色修炼至极。 结合一下这两位小姐的出身,平日的性格和行为,答案已经浮出水面。 莉莉丝被突然响起的问候惊了一下,待到她看清来人,语气中自然而然地带着一丝羞恼。 “坎贝尔子爵,偷听女生们的讲话可不是绅士所为。” “正大光明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听呢?”坎贝尔语气揶揄,在莉莉丝打算发火之际,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红丝绒盒子呈上。 “不过,如果女士们不开心,那就一定是在下的错,这枚魔石,就聊表歉意。”坎贝尔手中暗红色的丝绒盒子悄然打开,银紫色的魔石光辉流转。 魔石上隐隐附着雷霆之力——竟然是分外罕见的雷系魔兽的魔石。 莉莉丝心喜,用烈焰鸟羽毛扇子遮住微张的小口,以免被人看去,笑话失了仪态。 “嗯,我是说,如果坎贝尔先生如此有诚意,那想必刚刚只是无心之失,我,也自然是可以原谅的。”说这话的同时,莉莉丝神态自然的接过了暗红丝绒盒子。 就像平日里她收那些献殷勤的男士的礼物时那般自然。 坎贝尔见状,微微一笑,找了个由头提起他想要的话题:“贝里小姐还是如此迷人,远远的看身影,我便料到,这背影必定是您。” 贝里·艾拉平日里只知埋头专心苦研魔法,再加上平日里她高贵的出身和卓绝的天赋,国都的贵族们都认为她将会荣登王后宝座。 所以平日里那些放浪子弟,并不敢过来和贝里·艾拉搭讪。 一时之间,面对这般恭维,贝利·艾拉不知所措。 她略微低了低下颌,用冷漠掩饰不知所措,道:“坎贝尔先生谬赞了。” 然而,坎贝尔这种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 他俊朗的面庞上挂起了迷人的微笑,上前一步,这个距离刚好是显得亲近又不轻浮的距离。 “贝里小姐还是这么冷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让我想献殷勤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坎贝尔有一把好嗓子,当他刻意压低声音时,好像大提琴一样低调优雅的声线便似流水般泻了出来,让人脸红心跳。 “我知晓贝里小姐今晚应当是不开心的,可是,您用只注视太阳的眼睛看一下我吧,即使星星的光芒暗淡渺小,但是这满天星辰却是独独属于您的。” 坎贝尔面不改色的说着深情款款的话语,满意的看着以高岭之花著称的贝里·艾尔脸颊两侧洇出红晕。 他心里分外满意—— 贝里·艾尔是他最满意的猎物。 公爵之女,在奥匈顿帝国除了皇室出身的公主,没有比这身份更高的了。 倘若不是亲爱的皇帝陛下脑子抽风,随随便便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也不敢垂涎身份高贵的公爵之女。 真不明白,那些生来就在权力中心的大人物是怎么想的? 明明平民出身的皇后在政治上没有一点裨益。 他若是皇帝,就算那少女再如何动人,他也绝对不会昏了头把平民出身的女人送上皇后的宝座。 当金丝雀般的情妇倒是可以。 坎贝尔一边观察着贝里·艾尔脸上的神情,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 就当坎贝尔打算再下一只强心剂,让贝里·艾尔公爵小姐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时, 忽然间, 整个舞池都寂静了一瞬。 坎贝尔脸上英俊而迷人的微笑尚未消失,对面的两位小姐却神情恍惚, 莉莉丝小姐一直握着的,以用来遮住她并不优美的下颌的烈焰鸟羽毛扇子,啪咔一声,掉到了地上。 贝里·艾尔公爵小姐眼睛微微睁大,整个身子都退了两步,旋即,一丝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这种异样,也使得一直背对大厅的坎贝尔察觉,他侧过身子,幽紫色的瞳孔也倒映出整个大厅此时的模样。 上帝! 坎贝尔心中倒吸一口气,忽然间能够理解陛下的所作所为了。 多年后,当坎贝尔回想起这次初见时,他依然信誓旦旦的对吟游诗人说道:帝国历306年,奥匈顿的帝王还不是克莱大陆的主人时,我有幸在一场宫廷夜宴中,见识了这辈子最美的风景。 * 仲夏夜的清风送来一阵奇异的香气,墨蓝天空高高悬挂的月轮银辉泻了一地,带着高尖帽子穿着暗红礼服的宫廷乐师不知什么时候,手中的乐器已经停下。 所有人都注视着站在场中央的那个少女。 痴迷,贪婪,惊艳,憎恶…… 这一刻,宫廷上方浓郁的情绪简直可以让堕落的黑色梦魇兽饱餐一顿。 香气隐隐绰绰浮动在空气中,与皎白的月色缠绕着,一起簇拥着少女。 那一瞬间,少女好似月神再世,踏着月华重现人间。 没有人舍得打破这片寂静。 除了少女自己。 “但丁斯坦陛下,”鹿笮扬起脸,长而浓密的睫翼下是盛满细碎星光的双眸, 她有些好奇,指了指那些穿着暗红色宫廷礼服的乐师中格外出众的一个,问道:“那是什么呀?是传说中的精灵吗?” 那是一名与其他人族相比,相貌迥异的一个乐师,他怀中抱着高高的洁白竖琴,铂金的发丝好像太阳神的光辉而化,不同于人族轮廓圆润的尖耳显出他异族的身份。 那名乐师听到这话,猛然抬头,静静的望向鹿笮,眉骨下碧色的眼睛好像一汪湖泊,幽绿冷静又克制。 只是在引起他人注意之前,他又垂首,刚刚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好像只是昙花一现。 * “我说过,你不必称我陛下,直接唤我但丁斯坦就好,”但丁斯坦紧紧跟在鹿笮后面,他深邃的眉眼写满了无奈与宠溺。 现场来出席的年纪大些的贵族们都可谓人精,在这少女甫一出场的时刻,就立刻猜到了少女的身份。 也正是因为他们年纪大,比起楞头小子们,更早的恢复了理智,看着他们陛下的举止,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 宫廷礼仪里,皇后与帝王同行,皇后的位置总是要次于帝王半个身子,以显尊卑。 然而,但丁斯坦陛下这紧紧跟在鹿笮后面的举动,在有心人眼里,已经看出—— 这举动,就像巨龙呵护珠宝,就会将珠宝放在自己身下,绝不脱离视线一样, 他们的帝王,用这个动作,似乎将这少女紧紧包围着,隔开那些意欲窥探的人群,圈起少女。 “嗯……,但丁斯坦,是我不好,我总是忘记。 不过,我听说精灵一族是自然之神的造物,他们天生就善游吟与诗歌,音乐与绘画,还是天生的弓箭手。 我很好奇,所以可以让这个精灵陪我一段时间吗?” 但丁斯坦看了看鹿笮指着的精灵—— 唔,在精灵中应该算是年纪很小,可能刚过百岁,尚且稚嫩的脸庞上倒是美得雌雄莫辨。 不过,这肯定是一个雄性。 女性精灵如果来到人类帝国,是不会奢侈的用做乐手。 她们大多辗转于不同贵族的床榻。 但丁斯坦又思及精灵与人类的传闻,微微蹙眉,并不愿意答应鹿笮这个请求。 可是又不愿意,这少女脸上出现一丝被拒绝的难过。 忽然间,宫廷侍卫传唱道:“阿尔杰骑士,艾伦骑士等代表皇家骑士队,为陛下献上产自斯治百克山脉的狮鹫守护着的狮心魔法石。 但丁斯坦心中隐秘的升起一丝庆幸,他俊朗的脸上是温和的神色,即便如此,长久的帝王生涯,也让他自带一股庄重的威严。 他微微一笑,宽大的手掌抚摸了少女的发顶, 发丝被微微拨开,如乌木般的发丝下,纤长洁白的脖颈隐隐可见,再往下,绿色长裙掩住了蜿蜒的线条。 “亲爱的,你想要的王冠送来了,你不想过来看看吗?” 鹿笮虚弱的笑了笑,将在夜风中飞舞的发撩到了小巧洁白的耳边,红色的唇轻轻抿起—— 啊!阿尔杰和艾伦不就是她刚来异世见到的那两个人吗? 鹿·鸽子·笮落泪。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六章 织绘着繁杂精美的地毯一路蜿蜒,奢侈地铺到皇宫入口。 鹿笮曾无意中听到宫廷内侍官讲过,这地毯是由精灵的近亲——地精一族耗费整整一年才织出来的。 寻常贵族都将其收藏为工艺品,却还有可能负担不起其高昂的造价。 然而在皇宫中,却是直接拿来铺地。 仅仅是因为地精一族织出来的布匹在夜中会发出银色的光芒,能让宫廷的贵人们看清脚下的路。 它铺在地上,就好似无尽暗夜苍穹中那条闪亮的银河。 也是这条发着光芒的银河,让鹿笮看清楚了逆光而来的男子,彻底打破了她侥幸的想法。 高大挺拔,穿着皇家宫廷骑士服的男子缓步走来,一步一步走在地毯上,沉稳有力。 猩红色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象征着忠诚与勇敢的蔷薇勋章已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奥斯曼家族的紫罗兰图腾胸针。 他单手托着一只盒子,另一只手轻按在左胸,猩红色披风一扬,单膝跪地,掷地有声的行礼:“阿尔杰幸不辱命,为您献上狮心魔法石。” 从鹿笮这个方向,刚好能看到阿尔杰轮廓分明的侧脸,鼻梁挺拔,只是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茶色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情绪。 鹿笮忍不住微微后退了几步。 ……阿尔杰的方向,好像是对着但丁斯坦陛下,但是莫名地,鹿笮心里的直觉告诉她—— 阿尔杰这是在对着自己行礼。 鹿笮忍不住又看着阿尔杰。 即便是行着骑士礼的半跪姿势,鹿笮发现自己似乎也没有身高上的碾压优势。 相反,青年身姿挺拔如竹,世代贵族的底蕴好像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那一瞬间,阿尔杰似有所感,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前方。 英气而深邃的五官完全展露出来。 狩猎者一般,敏锐的察觉到鹿笮注视的目光。 旋即,他本来平静无波的茶色眼眸中好像卷起滔天风浪。 执拗,不甘,不愿。 鹿笮对此,回以一个微笑,清纯又天真,可在有心人眼中,却好似在鼓动着干涸的灵魂。 向下, 再坠落。 “统子,阿尔杰对我执念这么深,难道他的气运值很高吗?” “嗯,我查查,不高呀!可能阿尔杰刚好喜欢宿主这个类型的吧!所以对宿主一见钟情了,嘻嘻~”系统在意识海里忽上忽下,跳得欢快。 唔—— 气运值不高,那就是,于她无用。 鹿笮用余光扫了身后手握暗红蛇首权杖的但丁斯坦,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忽然间,温软娇怯的声音响起,让在场偷偷侧耳的听者为之一愣:“这就是狮心魔法石吗?可真漂亮呢,我很喜欢,辛苦你了,阿尔杰。” 少女巴掌大的脸微仰,如麋鹿般大而黝黑的眼眸恍若秋水,熠熠生光。 她手轻提着绿色裙摆走向阿尔杰,洁白纤细的脚踝若隐若现。 极为挑人的绿色长裙在少女身上温顺的好似被驯服一样,风吹拂过少女雪白的肌肤,曳地的长裙好像波浪般翻涌。 但丁斯坦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画面——他骑着遮天蔽日的翼龙,率领着军队,戏耍般将他的对手从克莱大陆北部撵到了最南部的玖月之森时, 在玖月之森的上空,他看到的无边无际的林木被海风吹拂时的绿浪。 那时,他征服者的名声已经威名远扬,早已没落的精灵一族只能在玖月之森里看着他来去自如。 那时,他看着绿浪悠然自得,因为他知道,有一天这片大地将会烙印上他的名字。 可如今,同样是绿浪,他却不知,这片绿浪的少女,会真真正正的爱上他吗? * 少女走到了跪着的骑士面前,接过了湛蓝色的魔石,神情欢欣又雀跃,亮晶晶的视线凝视在跪着的高大而英俊的骑士身上。 层层叠叠的绿裙被风吹起,偶尔不小心拂过骑士骨节分明的手指。 少女却无知无觉。 但丁斯坦看着这一幕——美貌柔弱的少女与虔诚勇敢的骑士,强大魔兽的魔石被作为礼物献上,多像游吟诗人口中那些经久不衰的流唱的诗篇。 他灰褐色的眼眸暗了暗。 “唔,魔石?……啊,但丁斯坦,你在做什么?” 鹿笮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已看出了但丁斯坦温和俊朗的表面,藏起的是宛若深海般似将人溺毙般的占有欲。 所以她才故意上前同阿尔杰说那些话。 她知道,但丁斯坦不可能容忍。 但是鹿笮没想到,堂堂帝王,竟然行为这般幼稚。 ———— 但丁斯坦暗金色的礼袍周围浓郁的火元素开始聚集,只见他手臂微抬,掌心合拢, 转眼,本来只有无尽星子和一弯银月的湛蓝天空,此刻被晕染上红艳的底色。 五条火元素巨龙凭空出现在天幕边际,回旋盘绕着,隐隐有龙吟浮现。 湛蓝色的魔石从少女手中滑落,在能扭曲空气般的高温下化为一汪蓝色的水波,与这幽蓝水波相对应的,是与月光同辉的秘银流淌。 在火系魔法的巨龙引导下,流淌的秘银变成了细长笔直的银色细丝,好似有生命般,无数般银丝钻进蓝色水波。 转眼间,倏忽不见。 而火元素巨龙最后则像烟花一样,在天空中绽放成无数火光,璀璨地好像盛大的开幕式。 一切散去后,只有一顶嵌着熠熠生光的蓝色魔石的神秘复杂花纹的王冠缓缓从空中落下。 ———— “我的王后,你喜欢我为你做的王冠吗?”但丁斯坦深邃的眉眼平静温柔而又克制,他将手中的王冠轻轻的放在少女乌木般的发上。 全然不在乎,刚刚那对魔法精妙绝伦的掌控以及空气中蜂拥而来的浩瀚元素之力,给其他人,带来多大震撼。 此时此刻,但丁斯坦眼中,只有少女一人。 秘银王冠上嵌着神秘的幽蓝色魔石,浮光跃金,映着少女漆黑如墨的眼眸和豔色的唇,月色辉映,少女美的似带世间原罪。 少女如但丁斯坦预料那般, “嗯,多谢陛下,我非常喜欢。自从来了这里,陛下送我这么多世间奇珍,我真是太喜欢陛下了!” 鹿笮红唇微勾,模样欢喜,看起来全然如同克莱大陆所有的女孩子一样,沉迷于权势与金钱织造的美梦中。 只是幸运的是,她得到了这片大陆最位高权重之人的青睐。 可是,倘若,如果有他人能为少女提供更精巧的笼子,珠宝与华服, 这建立在权势与金钱上的爱意与依附,是否就会很快烟消云散呢? 在场一些人,脑子中忽然间不约而同的浮起了这个念头。 有些人惶惶然自己竟然产生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但是有些人的脑海里,很快地,这个念头就如附骨之疽一样,挥之不去了。 “陛下,您的权势威加四海,您的功绩照耀千古,您的天赋无人可及,作为您王座最璀璨的明珠,鹿笮小姐理应享受世间最好的一切。 在此,我请愿,前去落基山脉寻觅传说中的失落之地,为陛下献上无尽奇珍。” 阿尔杰直直的看着但丁斯坦与鹿笮,茶色眼眸深不见底,微卷的棕发有几缕被吹在额上。 但丁斯坦也久久地注视着阿尔杰无言。 一时间,天地寂静,只有仲夏夜的微风中奇异的清香越发扑朔迷离。 鹿笮感受到隐隐有人将谴责的视线落在她的肌肤上,她微微垂首,一派无辜又天真的样子,鸦翅般浓密的睫遮住她眼中漫不经心。 “好,阿尔杰,我的勇士,”但丁斯坦忽然爽朗一笑,好似烈日骄阳般不可直视,他举起手中浅黄色龙舌兰酒液的高脚杯,一饮而下,残留的微量酒液折射着穹顶高悬的华贵水晶灯。 “愿我忠诚的骑士一切顺利!”帝王但丁斯坦如是说道, 但是,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那句——早日凯旋。 * 此后,阿尔杰在这场宴席上,便一口又一口的灌着往日他最不喜的苦涩的杜松子酒,再也不发一言。 微冷而淡的酒液,让阿尔杰想起,十多年前,他曾骑着狮鹫前去北境巡查时,看到簌簌而下万丈松林。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哦,对了,那个时候他刚刚率领军队覆灭了北方最后一个小公国,刻有魔法阵的王宫宫门巍峨沉重,可是挡不住奥匈顿帝国的铁骑, 公国的王室穿着华丽的绸缎,带着闪亮的王冠,可是宛若败家之犬,涕泗横流的哀求着他,王室的尊严一扫而空。 而在他这些年的征战生涯中,多少国家被覆灭,多少王室的王族曾哀求他,放过他们。 而奥匈顿帝国,追根溯源,最开始也不过是个公国罢了。 对,不过是一个公国! 阿尔杰茶色的眸子亮若星辰,脸颊仿佛有烈火在燃烧一样醺红。 他又为什么不能,就像往日一样,覆灭公国,掠夺胜利品! 阿尔杰眼眸中翻涌着不为人知的野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水晶灯下清风朝露般的身影。 心中充满掠夺之意。 * 酒过三巡,宴会正酣。 往日浪荡的贵族子弟,也不敢在今日这种重要的场合喝的酩酊大醉。 失去美酒和情妇的陪伴,他们本来会觉得分外无聊的。 可是, 今日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罗宾斯一身黑色的礼服将他衬得挺拔而修长,他游刃有余的游走于宴会上稀少的年轻小姐旁,英俊的容貌与高贵多金的身份让他无往不利。 此时,他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在宴会上魂不守舍的模样,顺着对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的视线望去, 果然,是那个一眼望去便让人魂牵梦萦的少女。 “阿瑞斯,别看了,她是不会属于你的,她只属于王座。”罗宾斯轻啜一口酒,苦涩热烈的酒液入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明白,罗宾斯。可是我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第一眼,就觉得她身上有股神秘难以言说的力量在吸引着我。”阿瑞斯身着银色的魔法师袍,单手抵着侧颊,金发像波浪一般。 他是一个性情温和的贵族,觉醒的魔法力量也如他的性格一般,是罕见稀少的光明魔法。 然而在奥匈顿帝国,由于新上任的年轻帝王厌恶教廷里那群手伸的过长,欲壑难填的神职人员,因而与中央大陆光明神殿的关系也日渐剑拔弩张。 阿瑞斯的父亲,又是一个政治敏感度极高,老谋深算的老牌贵族,自然不会去触奥匈顿帝王的眉头。 因此,阿瑞斯并未向克莱大陆上其他觉醒罕见稀少的光明魔法天赋的儿童,被送到光明神殿修习魔法,而是在国都的魔法学院自行摸索。 幸好他天赋过人,竟然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修习到了大魔法师的境界。 只是,终究是缺少系统性的磨练,阿瑞斯并没能感应出,鹿笮身上那股给他带来的婴儿回归母巢时温暖舒适的感觉,是来源于在克莱大陆上早已消失近万年的神圣治愈系魔法。 不然,阿瑞斯定然会在此刻就察觉到什么。 一声嗤笑,从罗宾斯的鼻腔中哼出。 他双手立在石桌上撑起上身,眉头微挑,胸前徽章上的流苏安静的坠着, “阿瑞斯,我建议你不要每天只埋头你的魔法书籍了,如果你打算用这种我三岁都不用的借口引起那位美丽的女士的注意,那我建议你先清醒的认识一下你周围的竞争对手。” 阿瑞斯被这么一呛,无奈笑笑,海一般蓝的眼睛平静无波,他本欲解释自己并无多余的心思,可是不知为何,他却下意识的环视了四周。 年轻的贵族子弟们或高声谈笑,或独自啜饮,或随长辈,可是所有人的视线,好像都若有若无的飘在了正中间,一派欢享热闹的宴会景象下,是暗流涌动。 很多年轻的贵族子弟心痒的好似猫挠,可是他们却发现往日冷漠庄重的皇帝陛下寸步不离少女,让最鲁莽的贵族子弟都没有胆子上去搭讪。 “看清了吧,多少人想要跟那少女攀谈几句,以他们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不比你这呆子更能讨女人欢心? 换个借口吧。” 罗宾斯的拍了拍阿瑞斯的肩徽。 阿瑞斯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他又远远的看了少女一眼,少女不知为何,不高兴地嘟着嘴,娇艳欲滴的唇瓣好似在诱人亲吻。 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那一瞬间神情是任何人都未曾见过的温柔,他轻轻的吻了少女的发丝,不知说了什么,哄的那少女破涕为笑。 一时之间,阿瑞斯有些看痴了。 不知他注视着少女多久,忽然间,他体内的光明元素涌动起来,奔腾的在他经脉中流走,雀跃欢呼。 一种熟悉的温暖的感觉,涌上阿瑞斯的心头。 阿瑞斯好像感悟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正前方。 一队声势浩大的队伍,在发着银色光芒的地毯上,款款走来。 队伍来到花园入口。 仿若摩西分海一般,从中间走出了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 他圣洁的脸庞上,带着一贯的悲悯世人的神色。 与此同时,阿瑞斯耳边响起了宫廷礼仪官的声音。 “中央大陆光明神殿派遣圣子希迪特,携光明骑士,前来为陛下献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七章 在克莱大陆,光明神是人族唯一的信仰。 相传,在更新世那个动荡的时代,疫病横行,人族孱弱,常常被流行于整个大陆的疾病毁城屠镇,在克莱大陆的种族中,人族在那时可谓是地位最为低下的一支。 不仅比不上森林宠儿的精灵,甚至连如今早已灭绝的矮人和地精,都可以踩在人族头上。 在人族的魔法师和战士常常尚未成长起来之时,便会被横行的疫病夺去生命。 故而在人族阵营中,便往往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和低级段位的魔法师与战士。 比起生来就是法圣级别的黄金巨龙,对风元素天然亲和的精灵射手,和可以锻造出传说级圣器的矮人一族,人族便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更新世末期,传说中的神明降临了。 祂浑身散发着圣洁的白光,不可直视。 祂看向满目疮痍,苟延残喘的人族,轻轻挥手,将希望的种子播向大陆。 祂说:“我将赐予你们光明血脉,从即日起,被我选中的使者将会为人族带来光明魔法,使人族再不受疫病横行之苦。” 人族新生的婴孩便陆续出现了光明血统,他们往往有着海一般蓝的眼眸和日光一样的金发,光明魔法赋予了他们强悍的治愈能力。 自那以后,疫病退去,人族中兴。 大陆的人族尤为感激,便将拯救他们的神明称之为光明神,意为带来希望与光明的神祗。 金发碧眼也受到世人的追捧,成为高贵的象征。 在克莱大陆的中央,便是独属于神殿的国中之国。 曾在光明神殿最辉煌的时候,整个大陆的大小公国以及帝国,冕位继承者皆要受教廷洗礼,但随着岁月流逝,克莱大陆觉醒光明魔法的血统也越来越稀薄。 光明神殿的影响力也在这数千年中开始消退。 然而他们所宣传的那套,金发碧眼之人天生要比其他人种高贵,依然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克莱大陆民众与贵族之间。 但丁斯坦的褐发灰眼,使得他在年幼时被上一任老国王极为嫌弃,受到了不少欺负,因而,但丁斯坦上任之后,凭借其雷霆手段和无上实力,在整个奥匈顿帝国禁止了光明神殿传教。 所以说,坐落于落基山脉以西的奥匈顿帝国和中央大陆的光明神殿早已是水火不容。 此次,不知为何,光明神殿竟会派遣圣子前来贺礼。 在场的众人心思纷纭。 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何但丁斯坦陛下会让光明神殿一行人真的前来贺礼。 “但丁斯坦陛下,好久不见,愿神保佑您与您的帝国永垂不朽。” 高贵虔诚的圣子手握嵌着十二颗圣魔石,如紫荆花枝的圣杖,圣杖表面涌动着淡金色的光芒。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包括你所谓的神。”但丁斯坦是彻彻底底的虚无主义者,他向来对神明嗤之以鼻。 而他的实力也使他有资格这般做。 高贵的圣子身后,圣骑士已是对但丁斯坦怒目而视。 宫廷骑士也握起了手中的武器,随时防止对方暴起。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唯独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似乎浑然不觉,依然面容温和平静。 “既是如此,那陛下又为何同意我等前来呢? 恐怕,陛下遇到了一些必须需要神殿才能解决的麻烦吧。” 圣子希迪特剑眉下是深邃宛若汪洋的眼睛,他的容貌带着凌厉出鞘的美感,可是,他身上圣洁又悲悯的气质,却总是让人忽视他容貌的攻击性。 然而但丁斯坦并不是愚昧的平民,可以被随便糊弄。 因而希迪特在他面前,也不会用平日那套神爱世人的说法,包装自己。 希迪特的话直接戳中了但丁斯坦内心。 “我在大陆游历时,曾听闻,光明神殿有一种秘术,可使人青春不朽,生命永葆。” 君王虽是在询问,但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然而他却未曾注意到,他愿捧在手心上的少女听到这话,嘴角却勾起了嘲弄的弧度。 “这种秘术,自然是有的。只是,要看陛下拿什么来换了?” 圣子希迪特幽蓝眼眸温柔又平静,只是,话语却带着压迫。 但丁斯坦轻笑一声,眉头桀骜地微挑,眼神如刀。 月色一泻如水,他们二人高大的影子被扯得很长,晃动在这无边月色中。 “自然—— 是要拿光明神殿不惜横跨上万里路,也要来奥盛顿帝国取走的那件东西来换。 所以,神殿到底想要从我的领土得到什么呢?” 鹿笮在这股暗流涌动的氛围中有些不安,不知为何,她对于光明圣子一行人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好像同出一源的亲切感。 于是,她伸出小指,轻轻的勾了勾但丁斯坦绣着魔纹的暗金色冕服。 “陛下——”可怜巴巴的像小猫一样的语气。 但丁斯坦侧身,便见到少女巴掌大的小脸有些惊惶之色,她微微仰着脸,小巧的耳垂在散乱的乌发后隐隐绰绰。 乌黑的眼眸,似有如水月光涌动。 是那么的不胜凉风。 但丁斯坦常年坚硬冰冷的心中,早被这少女打开了一角,如今看到少女这幅神态,已是柔软的一塌糊涂。 “好姑娘,不要怕,我在这里。”但丁斯坦轻轻将少女散乱的发丝重新拢于耳后,心神一动,一个淡红色的屏障就在少女身上亮起。 他心里有些自责, 明明知道少女如此柔弱,却让她夹在法圣与大魔法师之间,她娇弱的身体怎能承担起这种威压? 不过,很快,他的女孩儿就会青春永驻,不会如星辉般短暂,将会和他长长久久的永远在一起。 他们会共坠极乐,在欢海至死方休。 “这便是陛下寻找秘术的缘由吗?”希迪特看到少女那一瞬间,眼神空白了一瞬,像人偶般, 紧接着,又恢复成原来圣洁的神态,他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不缓不急说道。 “缇丽丝,带皇后下去。”但丁斯坦叫来皇庭世袭的宫廷侍女长,吩咐道: “梅加尔皇室已经送来人鱼织成的鲛纱,你带着皇后,唤来全国都的裁缝,让他们设计好款式后,供皇后选择,届时,在我们即将举行的婚礼上穿着。” 一个身穿姜红宫廷礼服的女官从花园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她手中的八角提灯散发着淡黄色的光晕,来到了鹿笮面前,将少女的脸庞衬得温柔又干净。 “请您随我一同前往宫殿。”缇丽丝语气平淡,不卑不亢。 鹿笮乖巧的点了点头,在跟着侍女长临走之时,又回头深深的望了但丁斯坦一眼,似乎在不舍。 她听到圣子希迪特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身后响起。 “您的皇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陛下您却是法圣,百年之后,您依然年轻力壮,尚有几百年的光阴,而您的皇后,恐已长眠地下…… 陛下,只要你轻轻点头承诺,您的皇后,就可以像您一样永葆青春,陪您度过接下来漫长岁月。” 鹿笮听到这里,尽管她并不是真正的普通人类,但不禁有些好奇,光明神殿的条件到底是什么呢? * 夜幕深沉,天边偶尔几颗流星飞逝,皎月也被遮在暮云之下。 鹿笮提着裙角,波浪般的长裙却依旧迤在乳白色的,发着淡淡微光的白玉石板上。 “鹿笮小姐,请您注意脚下,小心绊倒。 我们很快就要到了,陛下今晚要在议事大厅与光明神殿一行人切磋事宜,并由我全程负责您的服饰与礼仪。 您刚来皇宫,对礼仪方面一塌糊涂,完全不符合奥匈顿帝国对皇后的要求。 您要知道,像您这样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小姐是闻所未闻的,所以,请您务必在接下来的日子学好礼仪,不为皇室抹黑。” 侍女长缇丽斯的家族已经在皇庭为奥盛顿帝国服务了上百年,根深叶茂的历史,使得其在国都也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古板的她对皇室忠心耿耿,虽然她内心对但丁斯坦陛下寻了一个平民做皇后的行为颇为不满,但一切以皇室尊严至上的念头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打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狠抓这个平民皇后的礼仪。 缇丽丝嘴唇紧抿,嘴角向下,八角提灯离火系魔法时输出着恒定的光源,将她又深又长的法令纹照的清晰可见。 鹿笮面上却是带了不愉的神色,微微垂首,洁白又修长的颈好似神秘的天鹅,少女又轻又柔的声音响起,好像有羽毛在轻拨人的心间,一股痒意好像从骨缝里溢了出来。 “可是,又不是我非要来当皇后的,是但丁斯坦陛下将我带回来,并许诺封我为后,如果缇丽丝你不高兴我的话,可以去找陛下呀。” 缇丽丝面上布满了惊愕, 她没想过,她视若神明的君主,怎么会看上这种惹人厌烦,不知礼数,贪婪无倦的女人? 在宫廷长年的养尊处优,让缇丽丝已经很久没被人顶撞过了。 她面色极为难看。 可还没待她开口,那个可恶的女人就又说话了。 “还有,今天晚上我已经累了,我不去看鲛纱了。”少女抬起光洁如玉的手背,放在嘴边微微打了个哈欠, 她红唇微微嘟起,唇珠在月色下清晰可见,好像在诱人亲吻。 那么美那么柔弱,一阵风过来好像都可以把她吹散。 可是口中却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缇丽斯肃着一张脸,“接下来的婚礼,鹿笮小姐若是想继续,那学习礼仪的事就由不得你做主。” 已经走出一段路的鹿笮听了这话,回首微微一笑,轻轻提着裙角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我想,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夜安,缇丽斯女士。” 鹿笮没有把话说完, 她越走越远,将提着一盏八角宫灯的缇丽斯留着身后。 * 月上中天,举办完宴会的皇宫中早已陷入一片寂静与漆黑。 唯有议事大厅灯火通明。 宫廷一角,高耸的尖塔上,五颜六色的琉璃窗半打开,将夏夜开的茉莉花香送入甜美的梦乡。 塔里, 帷幔如流水浮动,乳白微米色天鹅绒被下,躺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少女早已脱去了累赘拖地,镶满珠宝的长裙,换上了相对简单的蕾丝泡泡袖裙作为睡裙。 忽然间,五颜六色的玻璃窗发出了极轻微的响声,慢慢打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敏捷地单手撑了下窗沿,跳了进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八章 少女清浅的呼吸几乎微不可闻,发丝散落在暗月银纹的软枕上,整张脸几乎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来人铂金色发丝在夜风下随风飘扬,残月当空,夜深如穹,他的眼中有暗淡而破碎的绿色。 像布满裂纹的绿宝石般。 他微微俯下身子,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少女恬静的面容。 鼻尖涌动着馥郁的茉莉花香。 少女似乎在做噩梦,她眉头微蹙,长如鸦翅般的睫翼微微颤动着,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他站在铜黄色兽首状的床柱旁,清冷的月色顺着五彩的玻璃窗映在地上,一道长长的黑色影子投在银纹的绸缎被面上。 良久, 那影子原地晃动了几下,俯下了身子。 —— 鹿笮一向浅眠,今晚又睡得格外不踏实,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忽然间,感到耳边有一阵风拂过。 这风不像是平日轻抚在身上的清风,惬意轻柔。 反而带着一丝草木幽淡的气味,空气带着冰冰凉凉的触感。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甫一睁开眼睛,床沿边高大的身形便将她笼罩在阴影中。 来人逆着月光,看不清容貌,只看得见依稀的轮廓。 鹿笮心中千回百转,面色却一如往就,密而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来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伸出手指,拨了拨那鸦翅般的睫翼。 神色似乎有些怔怔地。 寂静的黑夜中,鹿笮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胸膛中的跳动, —————— “统子,你有瞬移的能力没?”鹿笮忽然间看到了意识海里正在傻乐的系统,试探开口。 意识海里系统从自己身体里分出一个小光球,正在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一顶一顶,念叨着要参加第5届宇宙系统足球比赛,一雪前耻。 听到鹿笮的问话,它用意识扫描了一下外界, 咻的一下,立马缩进了意识海里最深的角落,瑟瑟发抖: “没……没有。 嘤嘤嘤,我好害怕,这里治安好差,我想回母星。” ……鹿笮心中懊悔,难道和系统待久了,自己智商也被系统拉的下降了? 怎么会找系统求助呢? 系统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 淡云皎月的夜空中,浓黑如墨的云块遮住了霜白的月光,房间一瞬间暗了下来,暗金色繁复的宫廷墙绘上的天使儿面庞明明灭灭。 来人似乎已经消失,房间寂静一片,只余五彩的十字琉璃窗外,一片夏日蝉鸣。 可是空气中那冰凉的草木幽淡的气味,却在刺激着鹿笮的每一根神经。 在未知的威胁下,每分每秒都好像度日如年。 鹿笮回想着自从来到异世后,得罪并且可能对自己下手的人。 ——阿尔杰此刻,应该已经在远赴落基山脉的路上。 但丁斯坦陛下若是想见面,不会以这种方式。 …… 那会是谁呢? 鹿笮似乎好像并没有在来人身上,感受到属于高阶魔法师或者武士外溢的威压, 时间越过越久, 她决定赌上一把。 鹿笮一下子紧紧捏住银灰暗纹的被角,腰肢使力,猛然腾身,挣扎之中, 比乳酪还浓白的腰肢若隐若现。 她想将被子盖到来人面上,遮挡来人的视线,为逃跑争取时间。 只是,她似乎有些高估自己的气力了。 —————— 来人虽然猝不及防,但作为风之精灵,世间任何的风都可随他而动,空气就是他的主场。 扑涌而来的物体刚刚散去粘滞的空气,生来便有的天赋,使他下意识的抬起指尖。 泛着青色的光芒擦破黑暗,倏忽之间,房间被点亮,暗金墙壁凸起的浮绘上,天使温顺的垂着翅膀,嘴角噙笑。 身材高挑,生来便是弓箭手,视觉敏锐的精灵瑟兰, 也看清了是什么向他扑来。 ——浅淡的刻着银色暗纹魔法阵的,被子? 聪敏的精灵瞬间反应过来,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忧愁的绿宝石般的眼睛带了丝丝笑意,铂金色发丝在夜风轻扬, 那床被子好像有生命力一样,与月同辉的浅银被边涌动地像波浪一样,温和却坚定地笼在少女身上,又将少女重新定在了床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刀光火石之间。 鹿笮的逃跑计划,夭折于开始。 终于,鹿笮第一次听到了宴会上这个精灵裔的宫廷乐师的声音。 像与遥遥大海无边对应的绿野森林,风簌簌而过,裹挟着松木冷淡的气味。 只见他熟练地说着奥盛顿语,可音调中却带着特殊的韵律,道:“奥盛顿的夜晚,是风之精灵最喜欢的时间,把被子盖上,不然会着凉。” 他的眼睛认真而专注地盯着少女的侧脸,又伸手掖了掖被角。 鹿笮微微仰首,直直撞上对方视线,大而圆的黑色眼眸中尽是天真而无辜的少女姿态。 精灵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看着少女直勾勾的视线,他放在银色被褥上的手,竟重如千钧, 狼狈地避开了少女的视线,佯装镇定,耳根却有些泛红。 而留在鹿笮脑海中印象的,是一汪如湖泊般浅绿澄澈的眼眸。 不轨之徒会有这样的眼睛吗? 鹿笮出声了,“好了,快把你的魔法撤去吧,我马上就要被这被子卷成伊洛斯甜卷啦!” 精灵瑟兰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指尖淡绿色的光芒泯灭, 此刻乌云飘走,月映中空, 清浅月光又重新透过五彩琉璃十字窗格泻入房间。 两人视线隔空交汇,瑟兰看着少女,莫名其妙的又愣在了原地。 鹿笮微微皱眉, 她打量着这位精灵裔的宫廷乐师, 只见他褪去了暗红色的乐师礼袍,却穿着一身紧贴身形的黑色夜行衣,将他修长的四肢和精瘦的腰身都很好地勾勒出来。 鹿笮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精灵会深夜潜入她的房间呢? 此刻,危机并没有解除。 虽然,精灵似乎已经忘记他来的初衷。 鹿笮决定主动出击。 “你为什么要深夜来到这里?如果皇宫巡逻队抓到你的话,你肯定会死的。 难道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可是,或许我能猜到你的心思,准备让我当筹码, 但是,你有可能高估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了哟。” 少女思来想去,只能找到这个理由揣测对方的动机,然而这个精灵却并不在她的攻略目标内, 并没有价值啊。 鹿笮内心薄凉的想着。 想到这里,她微微侧头,露出了一个清纯无辜的微笑,声音柔软的好像昂贵的蜜糖: “你不会真的以为堂堂一个帝国的君主,会被一见钟情冲昏了头脑,娶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平民少女吧? 喏,你看,这才是真相——” 少女手中涌动出的淡金色光芒摇曳如豆,可是那团如豆光芒,涌出来的气息却如此神秘,高贵, 若是盛行光明神教的中央大陆以及南大陆的人族出现在这里,定会惊呼出声,热泪盈眶 ——神佑克莱大陆,数千年了,克莱大陆,终于又出现拥有传说中的神之魔法,治愈系魔法的人族了。 瑟兰也被这股气息惊讶的微微抬眉,作为见多识广,有着传承记忆的精灵,他自然也认出了少女手中是什么。 “原来如此,”瑟兰碧绿的眼眸幽静如水,一瞬间神色好像灰败下去, 当鹿笮再仔细看的时候,精灵已经恢复原样,神色克制又温柔。 他看着少女宛若星辰却不谙世事的眼眸,干净的好像天穹倒挂银河,多像几百年前,当生命之树还未枯萎时,从生命之树降生的小精灵初初睁眼,看向世间的神色。 瑟兰心神一动,又复开口:“那你,是真心与但丁斯坦相爱吗?” 精灵知道,自己这话好像问的有些逾矩,可是, 他好像有些魔怔了。 毕竟,毕竟人族是出了名的觊觎一切美丽的事物。 无论是觊觎容貌还是矮人族精巧的武器,甚至恶龙守护的珠宝。 只见少女神情淡然,微微一笑,穿堂风将少女乌木般的发丝落在雪白的锁骨上,她抬手,只看见纤细的手腕,好像喜欢在倒映着月亮的湖泊中起舞的天鹅被扼住脖颈。 苍白,脆弱,又无力。 一切好像尽在不言中。 瑟兰那一瞬间怒气勃发,抑制不住的风元素在他身边浩浩荡荡的聚集,本来被发绳束起的铂金色及腰发丝在风中回旋,漂亮的好像有不渡鸟在飞舞。 鹿笮蜷缩在床边角落,珍珠白的鲛纱如梦如幻的飘荡着,扫到少女抱着自己单薄肩背的手。 “你别怕,”瑟兰看向少女惊恐如麋鹿的眼神,暴动的风元素瞬间就像被戳破了的气囊一样偃旗息鼓,空气重新归于寂静。 清辉一片的房间浮绘墙壁上,微微拢起洁白翅膀的天使儿又重新垂下翅膀,神色平静,嘴角笑意已然不见。 “我是玖月之森精灵一族的长老,领祭祀一职,你可以唤我瑟兰。” “唔,你既是精灵一族的长老,为何要来到人类帝国里当一个小小的乐师呢?”鹿笮不太明白。 这话刚一问出口,精灵浅绿色的眸子暗淡下来,身边元素光芒也隐于黑暗。 “当然是为了精灵一族的生死存亡! 自从精灵一族的圣地中生命之树开始莫名枯萎衰老之后,这数百年来,精灵一族的新生精灵一直下降,近五十年,甚至没有一个新出生的精灵。 即使精灵寿命悠久,再过上几千年,也要彻底像巨龙一样,彻底消失在克莱大陆的浩浩历史长河中。 更可恶的是,人族还在趁火打劫,因为被自然赋予的美貌,他们将目光打向了玖月之森的精灵, 有些调皮贪玩的精灵陷入了人类的陷阱,被捕捉到人类世界, 这近十年来,越发猖狂。 在这般下去,不出百年,精灵就彻底灭族。 我就是来救他们的。” 少女怔了怔,她忽然间想起,刚刚来到异世界时,听到的谈话。 “我手上有个精灵少女……可以让你先睡几天……啧,这你都看不上……” 她有些不忍,“那你摸清这些精灵的下落了吗?” “当然,有些精灵我已经救出来安置在秘密的地方,” 精灵又看了一眼少女,少女垂着脖颈,纤细洁白,又好像一弯就折,柔弱的只能将命运交于他人, 他魔怔的说道: “如果,你不愿意成为皇后的话,到时只需捏碎这个海螺,我在等时机合适,便会将你和我等精灵一族的精灵一起救出去。” “那,可是,什么时候是时机合适呢?”少女怯怯的声音响起。 “当然是,等一场“暴风雨”降临国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九章 “宿主,爱你呦,你终于打算抛弃人生赢家了吗? 本统太开心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那个精灵逃跑?” 在意识海里的系统球也不玩了,整只系统都陷入了狂热的兴奋中,在意识海开心地上窜下蹦。 并且已经开始超前预想气运到账的快乐日子了。 鹿笮按耐住自己,给自己建了好几遍的心理预设,并且疯狂暗示给自己自家系统是一个人工智障,不要和它计较,这才恢复心态。 “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我和这个精灵就地逃跑,你觉得但丁斯坦陛下是会相信精灵潜伏多年,心机险恶,一朝拐跑他的未婚妻的假设, 还是会相信,他眼中柔弱无助又深深崇拜敬仰着他的未婚妻,主动跟精灵跑掉的假设呢?” 鹿笮已经迅速从生气转为怜爱,在意识海里和系统对线。 本来漂浮在空中的乳白色光球一瞬间怔在当地,啪叽一声,就滑到了地上。 “呜呜呜,本统好难过,本统要哭个……” 没有等系统将话说完,鹿笮已经神色淡然的禁言了系统。 一个成熟的宿主,要从能禁言系统开始。 * 世界一片安静,鹿笮透过窗格看向外面朦胧的月色都好像染上了七彩的光芒。 她微微打了个哈欠,眼眸浮出水雾, 转了个身,坐在了由天鹅绒织成的柔软床上,中世纪宫廷风格的床尾有一排洁白的栏杆,上面刻着浮雕。 少女终于又躺在了床上,昏昏欲睡。 忽然间,视角的余光透过栏杆看了一眼墙壁,往日墙壁上都雕刻着少女最喜欢的郁金香浮雕, 那是帝王寻来最好的工匠,为少女精心雕刻而成的浮雕,一笔一画都有细腻的工笔,灿烂的郁金香开的温暖盛大。 鹿笮有时候会盯着这面墙看很久,似乎在这条无人陪伴的路上,能从这温暖的郁金香身上汲取力量。 可是今日,郁金香浮雕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天使浮雕。 洁白翅膀微垂,神情温和,嘴角噙笑。 深夜的城堡内,并没有足够的光线看清楚浮雕的每一处。 可是,鹿笮微微睁大眼睛,如墨玉般的眼眸中,却根本看不清浮雕的面庞,丝毫不能分辨, 只能感觉到,这墙上的浮雕在笑。 本来困倦的少女瞬间惊醒,她不知道这浮雕到底什么时候在自己的房间内,又听到了多少? 她僵硬的躺在床上。 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虽然知道这是一个奇异的魔法与剑的世界,可是眼前的浮雕还是超出了她对这片大陆并不多的认知。 可是接下来,那浮雕忽然动了。 从墙上活了。 字面意义上的活。 “唔,可真有意思,让我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宝贝? ——一个拥有着早已经消失在这世间治愈系魔法的少女,可是似乎她未来的丈夫,奥匈顿的帝王并不知情, 当然,可怜的但丁斯坦,也不知道,他视若珍宝的未婚妻,想要和精灵祭祀逃跑。” 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变成了现实,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雕像,全程听到了她和精灵的对话。 少女轻咬下唇,眼见着那片白色的光芒中走出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一身白袍,手握十二荆棘花环权杖,一头灿烂的金发好像太阳神洒下的金辉,湛蓝色眼眸深邃如海,带着危险的气息。 尽管不知这个男人是敌是友,可是莫名地,当他现身时, 鹿笮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奇异的熟悉感。 “你都听到了,那你想怎样?”少女心中恼怒,头脑更是被这莫名的熟悉感冲昏理智,直接脱口质问。 她此时的声音嗓音不像平日里她故意压低时甜蜜柔软,反而轻灵的像鸟儿一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既然跟精灵逃跑也是逃跑,跟我逃跑也是逃跑,不如,和我一起? 倘若你不愿意嫁给但丁斯坦,那么,” 男人伸出手,那双手指节分明,好像神的艺术品,指节分明,宽大有力, 他不徐不缓的讲着,明明是圣洁高贵的模样,可是由他做着这个动作,却好带着莫名其妙的引诱,湛蓝如海的眼眸带着势在必得的精光: “不如来到神殿,在克莱大陆,精灵已经式微,唯有光明神殿,才可以为你提供可以抵抗奥匈顿帝国的屏护。 而且,倘若你愿意的话,我今晚就可以带你走。” 此话一出,少女由那种奇异的熟悉感带来的只有五分确认,已经变成了十分。 “你是光明神殿的教皇西瑞尔?”少女虽是质问,可是语气中早已带足了肯定。 “真是聪明的孩子啊。” 被戳破身份的教皇丝毫不慌张,悠闲地踱步,坐了下来,离鹿笮仅有半尺之遥, 他反而饶有兴趣的单手托着下颌,向来漠然一切的眼神中带着十足的兴趣。 柔软的床上忽然一陷,男人高大的身影离她如此之近,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如常年不化的积雪般寒冽冷香充斥了鹿笮的鼻腔,她强装淡定,偷偷用但丁斯坦赠予她的传讯魔石,将信号发给了但丁斯坦, 随即出声质问道: “光明圣子和陛下今天晚上刚刚面恰事宜,转眼间,身为堂堂教皇的您却偷偷躲进我的城堡,偷听甚至想要带走我,这难道就是光明神殿的诚意吗?” 今天离开奥匈顿帝国? 不可能的,鹿笮即使不动脑子的想,也知道现在并非最佳时机。 至少,不是抛弃但丁斯坦的最佳时机。 因为,又有什么,比给予希望,又赋予绝望来的更痛苦呢? 教皇西瑞尔不为所动,眼眸含笑,气定神闲,道:“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的诚意可是非常足的。 可是在宴会上见到你之后,我就立刻改变主意了。” 鹿笮立刻回忆起宴会的点滴细节,可是却从头到尾没有发现西瑞尔的踪迹。 毕竟像他们之间存在的这种奇异的熟悉感,若是出现在范围之内,鹿笮一定能够感受到。 “也许你见过我了,只是没有发现哦。”教皇饶有兴致的逗弄着少女,似乎看着少女歪头做出思索的模样,格外喜爱。 少女听到这提示,月色辉映的眼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微微后倾,碰到了床柱,纤细的手腕靠近洁白的床栏, 教皇微微眯眼,湛蓝的眼睛有片刻失神,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以细腻洁白出名的独角兽的角做成的床栏还是少女的肌肤,谁更要胜雪三分。 “光明圣子?”少女的语气不太确定。 “又猜对了,美丽的女孩,你有让人着迷的聪明。 ——那可是,我最满意的人偶。” 鹿笮心中警铃大作。 圣子竟然是教皇的人偶,真是变态! 怪不得但丁斯坦陛下这么讨厌光明神殿的人。 少女一瞬间,脑海中想起无数不好的画面。 可谁知,教皇西瑞尔却放声大笑,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像是拉起大提琴时在音箱中的共鸣。 “小家伙,你想什么呢,圣子不过是我用秘术做的小玩意儿罢了,我做完就将它扔在神殿里,可谁知, 那些有着光明血脉的孩子太不争气,竟然比不过我做的人偶。 还有,我建议你可不要想的太明显,毕竟,光明血脉和治愈系的神之血脉,可谓是同出一源, 你的等级太低了,只要我稍微捕捉,就能感受到你的心声。” 鹿笮没想到魔法血脉还有这种副作用,她也终于抑制住了由魔法血脉带来的本能的亲近与熟悉之感。 听到这话,她眉头微皱,不过很快,才发现教皇是在唬她, 少女面上带着些得意,说: “那,这么厉害的教皇大人,可是知道,但丁斯坦陛下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你若是现在不走,恐怕整个光明使团的人都走不出奥匈帝国的境内了。” 教皇有些新奇,自从他往生以来,或者说自从他有记忆以来,数千年都未曾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威胁他。 本来如他这种位高权重者,最讨厌的便是威胁。 可是由少女做出来,意外的,他却并不讨厌。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西瑞尔一向桀骜的心有些迷茫,找不到答案,也不知方向,这是他数千年来从未遇到过的。 就算是千年前,人族还在与最后一个对手,巨龙对峙时,他作为人族阵营唯一一个法神,也不曾有过这种彻底的迷茫之感。 看着少女眼神中带着的排斥与小心翼翼, 一瞬间,西瑞尔心中涌起了想要毁灭一切的烦躁。 他不想这样。 他想看着少女对着他笑,而且,只对着他一个人笑。 只要被那双好像揉碎满天星光洒进去的眼眸注视着,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装作不经意的笑着,“但丁斯坦虽然天赋过人,不过和我比起,也不过寻常。 只要你离开但丁斯坦,来中央大陆的光明神殿,我就可以将永葆青春的秘药送给你,让你可以摆脱普通人的生老病死,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西瑞尔以为,但丁斯坦想要从光明神殿中得到可以永葆青春的秘药,便是眼前的少女鼓动的。 确实,这般能让神也沉沦的美貌,合该永远绽放,不准枯萎。 ”陛下自会为我取来这种秘药,不需要你在这里挑拨离间。“少女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教皇西瑞尔的抗拒。 西瑞尔幽蓝的眼中好似有冰蓝色的雪霜覆盖,漫不经心地托着下巴道:”那即使这代价是鲜血染红大地,生灵涂炭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十章 厚重的棕铜色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仲夏夜的风与花香灌了进来, 桌子上深黑色的羊皮书被吹的哗哗作响。 英俊的年轻男子逆着月色而来,他的身姿如长剑般挺拔,目光如刀,灰褐色的眼眸中透露着冰冷的气息。 少女见到来人,眼眸一亮,熠熠生辉,只见她欢呼一声:“但丁斯坦陛下,您终于来了——” 说完,便像乳鸟归林般,投奔于男子的身后。 西瑞尔本来逗弄般的含笑面庞阴沉下去,目光中满是阴霾, 他低沉的对着少女说道:”你已经作出选择了,希望你看到那些无辜生命因你而亡的时候,不要后悔。“ 在克莱大陆,善良是一个女性应该遵守的本分,女孩子们往往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 善良柔弱的公主最后排除艰难险阻嫁给了英俊有为的王子, 而恶毒的女巫即使魔法高强,结局却是被人唾弃,魔力尽失,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西瑞尔便以为这般威胁,对于娇弱美丽的少女定然会奏效。 就像吟游诗人最爱歌唱的诗谣一样—— 洁白的羔羊啊,温顺的走进那黑沉沉的良夜吧! 宽宥的主人才会原谅你的错误, 因为善良的羊羔不该被惩罚, 邪恶的羊羔该下地狱受尽烈火燃烧! 善良的牺牲自己是羊羔的天职, 当然, 也是女孩的天职。 但不等鹿笮说话,但丁斯坦便是一声嗤笑, “西瑞尔,我记得你们光明神殿很喜欢的一句话便是, ——神应许的,永远不会被夺走, 神不应许的,再多挣扎也是枉然。 她是我的皇后,只能,也只会属于我。 与其在这里费尽心机,不如,早点回你的神殿准备好秘药, 等候我的到来。“ 但丁斯坦语气满是笃定,似乎对于秘药已经胜券在握了。 确实,光明神殿提出换取秘药的条件,也就是献上与中央大陆毗邻的巴莱克帝国北部国土, 对于任何帝王都算得上苛刻二字, 然而, 对于天生便是为了征服而生的但丁斯坦而言, 只是寻常。 在奥匈顿从一届小小公国扩张成版图辽阔的帝国中, 多少富饶的土地,多少辉煌的国家, 只要是但丁斯坦的剑锋所指,就会变成手下败将。 中央大陆的光明神殿,在自从克莱大陆觉醒光明魔法的人族越来越少,血统也越来越稀薄之后, 光明神殿早已无力控制整块克莱大陆,只能蜷缩在中央大陆那片小小的角落。 但他们对土地的觊觎和野心却从未消失过。 奈何不管克莱大陆的所有国家是如何相互征伐,混战,但是国王们不约而同极为防备光明神殿, 不允许他们再踏入权力的中心。 本来光明神殿很是安分,可是自从百年前,现任教皇西瑞尔手握权杖之后, 这片大陆又重新波诡云谲起来。 比起仁爱的光明神行走在人间的使者,西瑞尔更像是玩弄人心与权术趋于臻熟的老辣政客, 背后挑起纷争,最后收获一切。 “她是你的皇后?”西瑞尔的音调拉的长长的——,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躲在但丁斯坦身后的少女。 少女很是抗拒地半背过去,简单的蕾丝泡泡袖裙漏出了少女修长洁白的脖颈,大片的白让人心中微动,想起了爱琴海夜晚,被海浪轻抚的粼粼发光的洁白细沙。 吃了闭门羹的西瑞尔不以为意,他眼神莫测,又意蕴深长,对着但丁斯坦说道:“ 陛下,盟约已成,那我就在光明神殿等候您的到来,祝愿您的‘皇后’届时陪伴在您的身边。” 但丁斯坦灰褐色的眼眸泛着冷意与嘲弄,“当然,我的皇后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我们的婚礼也会邀请你, 只是,希望教皇不要被吞并的土地上此起彼伏的反抗弄的焦头烂额,无暇来参加婚礼。” 说完这话,但丁斯坦轻柔而又不容抗拒地拉起鹿笮柔若无骨的手,凑近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我的皇后,待到我凯旋归来之日,奥匈顿帝国与我将会为你献上一场盛大的婚礼,帝国荣耀将会与你共享。” 少女听完这话,白皙的脸颊晕起丝丝红意,她微微垂首,羽睫颤抖,羞涩地将自己的抽了回来:“但丁斯坦,我.....我其实也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但丁斯坦一向冷漠的褐色眼眸浮现出惊喜。 两人的对话像极了互相钦慕已久的少年人在互诉衷肠。 西瑞尔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能够感受主人心情的十二荆棘花环权杖光芒暗淡, 霎那间, 无数的光明元素从四面八方踊跃而来,一双洁白的翅膀凭空出现在西瑞尔身后,光晕灼灼,如梦如幻。 他冰蓝色的眼眸涌着看不清的情绪,翅膀挥动,转眼间,西瑞尔已经从高塔穹顶上五颜六色的琉璃窗飞了出去, 空气中只剩下了他无人听闻的喃喃:“你,可真是一个谎话连篇的女孩。” * 这段日子里,奥匈顿帝国国都少见的同时欢庆和肃穆起来。 在奥匈顿街头, 忠于皇室的骑士队伍,穿着黑曜石制成的玄黑铠甲骑着魔兽呼啸而过。 国都近郊的皇家庄园里,遮天蔽日的狮鹫身着重甲,在高空盘旋回转,摆出战阵模样。 效忠于帝国的工匠们不分昼夜的忙碌,一件又一件的武器被打造出来,有条不紊的运往军队。 与此同时, 带着尖角高帽,身着暗红礼袍的宫廷礼仪官们为了筹备婚礼事宜,骑着翼马来回奔波。 秘月之森伴生精灵的鲜花被接下佣兵公会任务的佣兵们日夜不停的运往奥盛顿国都。 听闻消息的梅加尔帝国,已经分外识趣的将皇室上百年来积累下来的鲛纱遣人送往奥匈顿。 国都街头四处张灯结彩。 国都街头的平民们,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神色,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伟大的帝王将会马上迎来他心仪的皇后。 ———————— 皇宫,议事厅。 “胡闹,战场上面魔法和剑气无眼,我不会同意你去前线的要求,我的女孩,听话,” 但丁斯坦微笑着拒绝了鹿笮的请求,他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声音温和但却又不容拒绝。 “你待在国都,安心等待着我的大军凯旋归来便好。” 鹿笮听到这话,却很是不开心,她侧过头去,纤长脖颈下的淡淡青色隐约可见,皮肤是牛奶一般的白,少女殷红饱满的唇被轻轻咬着, 复又倔强的看着眼前高大又威严的男子,黑曜石般的眼睛浮着一层滟滟水光。 她说:“但丁斯坦陛下,可是,你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从未离开过你这么长时间。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国都, 难道陛下不想去光明神殿换取秘药时,我陪在您身边吗? 你忘了偷偷潜入我房间的教皇对您说的那话了吗?” 终于,但丁斯坦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魔纹笔。 傍晚天际橘红色的夕阳将整块雷系魔晶制成的宽大桌子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芒。 他站了起来,走到鹿笮面前,白金肩徽上的流苏也微微晃动,有些疑惑又有些不解:“为什么你会想去战场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那里充满了鲜血,杀戮, 战场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乖,听话,在国都等待我这段时间,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满足你。” 但丁斯坦作为一个开疆扩土的帝王,手段向来强硬,说一不二,作风也极为强势。 也因为他极其高贵的出身和过人的实力,从来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历。 即使他在鹿笮面前,表现的和善温柔,但是依然改不了他骨子里的强势。 但凡他认为对的,几乎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想法。 毕竟战场从来都不是弱者该去的地方。 “可是,但丁斯坦陛下,你这么厉害,难道保护不了我吗?”少女眼带渴求的望着冷硬的帝王。 但丁斯坦轻笑,又坐回王座,重新拿起魔纹笔审批宫文,摇着头说道:“激将法对我无用。” 鹿笮有些微微挫败。 或者,那不然,就这样算了? 可是如果不去,接下来的计划怎么实施呢? 思来想去, 少女脸颊微红,上前拽住了帝王的袖口,轻轻的摇了摇,极为委屈的嘟嘴,眼睛睁得大大的,漆黑的瞳仁好像缀着星星的夜晚。 激将法不行,那美人计呢? 但丁斯坦无言的和少女对视了好久。 终于,一声沉沉的叹息,在空气中响起。 “好吧,好吧,都依你就是。” 少女终于收起了那幅像小奶猫喝不到奶一样委屈巴巴的姿态。 她开心的提起裙角,打算行一个她最近学到的宫廷礼仪。 宫廷工匠编织的金纹月季花繁复曳地长裙微微抖动, 少女躬腰,刚好视线平齐雷系魔晶桌面。 平躺在桌面上,被橘红色夕阳镀上淡淡的魔纹纸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临时改变主意的少女直接扑进帝王的怀里。 柔软的像云朵一样的身体,乌木般的发丝溢着淡淡的清香,极轻的气息喷在帝王脖颈上,脖颈上的喉结轻轻上下滑动。 破天荒的,让但丁斯坦浑身僵硬地像中了冰冻魔法一样。 若是被但丁斯坦的手下败将看到这一幕,他们一定会质疑—— 这个但丁斯坦,真的不是被喜欢吸食梦境的梦魇兽附身了吗? 僵硬的帝王当然也没有注意到。 他以为会满脸通红的少女神色平静的将头轻轻的倚在他的肩膀, 一目十行的, 注视着那张魔纹纸上的内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十一章 穿过落基山脉最北部因常年霜雪覆盖而称为深之裂谷的天险,便进入了以风狼肆虐和神秘美丽闻名的哈莱因草原。 这便是莱巴克帝国最北部的领土。 自从帝国历正式使用以来,充斥着血腥和罪恶的哈莱因草原便由于其难以收到税收,以及在这里生活的大部分是桀骜不驯的冒险者们,被莱巴克帝国治理者默认放弃。 因而,这里早已成了佣兵公会的地盘。 这片大陆上,在人族贪婪的胃口驱动下被贩卖的精灵矮人乃至同族,黑市肮脏的血脉里流淌的斑斓魔石,以及被三大帝国和无数小公国通缉的逃犯,通通汇聚到了这里。 哈莱因便以其混乱而闻名,三大帝国光明伟岸的阴影下,悄悄交错的各种势力在此处此消彼长。 鹿笮悄悄用手掀开一角帘子,只见到佩戴着佣兵徽章,神情凶悍的魔法师或者武士,拿着魔杖与长刀,带着滴血的猎物,笑声浮浪的走过。 这些人身上好像带着一种萧杀之气与不畏生死的凶悍之气,那是无数的亡魂呻.吟的挽歌。 在这片失去秩序的土地上,亡命的佣兵们可以为金钱突破一切,哪怕是刺杀这片大陆最有权势的帝王。 *** “停下——,陛下吩咐在此处休整一会儿。” 一个穿着银色盔甲,手持长矛的年轻军官打马而来,。 他身后,“刷”的一声,本是整齐有素的士兵迅速变换队形,战阵变换,圆盖尖顶的洁白马车便被滴水不漏的护卫在了中间。 每一个士兵手上的剑与矛都牢牢的握在手上。 “鹿笮小姐,” 红棕色的骏马疾驰到马车面前,绕了个圈,马儿狠狠地打了一个响嚏, “陛下就在前方,还请您前去陪伴。” 年轻的军官出身贵族,向来有一份贵族的矜持与自傲。 他尚且憧憬着跟随伟大的帝王建立不世功勋,正是一心追逐权力的年纪。 因而想当然的自作主张,才停下休整,便催促陛下心爱的女人前去陪伴。 他对这位平民出身的小姐也早有耳闻—— 被陛下发现在斯廷法罗斯湖畔嬉戏的少女,是皎皎月色在漆黑拥簇的针叶林的注视下,幻化在人世间的月神。 她仅凭一个背影,便俘获了陛下的心。 可是,年轻的军官辛辣的察觉到了本质:不管世人如何称赞其美貌,可终究不过一个凭借着过人的美貌,而侥幸站在陛下身边的花瓶罢了。 像这样花瓶般的情妇,理应,时时刻刻当一朵乖巧的花,点缀在男人的鹅绒口袋里,与镶满宝石的匕首一起。 因而年轻军官非常自然地催促着。 少女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听见车里传来了回应, “好的,大人,请稍等,我马上便来。”漂泊如云又清甜如蜜的声音从车厢传来。紧接着,车上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裙摆曳地之声。 风好像静止了一瞬。 军官心中有些异样,他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好像有什么在脱离掌控。 他变的不耐烦起来,军官的马儿血统优良,自然与主人心意相通,用蹄子在地面刨出了浅坑,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终于,一只均匀纤细而又宛若玉雕般的手掀起了车帘。 紧接着,便是一张神偏爱的脸庞映入了眼帘。 黑发如海藻般披在单薄的肩上,有几缕发丝漫不经心的飘在少女的如星辰般的眼和殷红的唇上,嘴角微微翘起,好像在诱人一亲芳泽,又好像在呼唤着从地狱而来引人堕落的魔鬼。 她轻盈的走下马车,雪白的长裙被永远在哈莱因漂浮着的风吹起,波浪涌动般在少女纤细的脚踝处翻滚着。 风恋恋不舍的亲吻着少女洁白可爱的足尖。 “大人,可能我不需要去了,陛下已经来了呢。”少女有些惊讶的指了指前方。 ——橘红微蓝的暗色天际下,一个身披黑色魔纹斗篷的高大男人打马而来,哈莱因草原如浪的绿茵在他身后匍匐下去。 军官顺着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哑然之后便是懊悔。 可惜接下来,他永远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 “这么说来,陛下少年时候,便是在哈莱因草原生长的吗?” 光影浮动的黄昏下,长及腰部的漫天碧草中,一抹白与黑格外显眼。 “是的,所以今日路过哈莱因草原,我便专门停在此处,带你看一看我生长的地方。” 但丁斯坦笑着递上了一杯青碧色的汁液,神色自然的用手轻轻的将飘荡着的发丝重新别于少女小巧的耳后,“当然,还有我最喜欢的伽果汁。” 鹿笮顺从的抿了一口,先是微甜,而后转涩,甜涩交织之间,竟让人怅然回味。 就像哈莱因纠缠着的风一样。 让旅人永远难忘。 可是不管曾经多么纠缠,风总是要分开的,它要往四海八方去,各有归途。 “嗷呜——” 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裹挟着风之元素的气息传来。 鹿笮向四处眺望,一双双宛若鬼火的狼眸出现在视野中。 宽阔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在怀中,低沉的男声回响在她耳畔:“别怕,我保护你。” 少女陷入了一片泠泠雪松的气味中,那是但丁斯坦的味道。 她所倚着的结实胸膛微微起伏,那不是被狼群暗红的鲜血激起的兴奋,而是,来自于怀中的少女。 鹿笮被但丁斯坦单手怀抱在胸前,黑色魔纹斗篷像鸟翼一样张开,遮住了所有视线,漆黑的狭小空间。 少女缓缓从深处抽出一条项链,扭动开关,轻微的咔嚓一声,发条上紧,泛着金属质感荆棘花藤弹开,项链里面,露出了一枚暗红棕色与一枚白金色的香丸,她眼睛都不带眨的吃下了那枚白金色的香丸。 从金光斑驳的黄昏到月影疏落地挂在枝头,即便狼群有多么悍不畏死,无穷无尽的涌来,可在大陆唯一的一个法圣面前,都不过螳臂当车。 积堆如山的狼尸投下浓重的阴影,血液汇成蜿蜒的溪流,在月光下明亮的宛若银带。 鹿笮搂着但丁斯坦的脖颈,被他轻巧地单手架着,她看了看地上的鲜血,微微皱眉,低低地开口说道:“陛下,您先放我下来。” 富有侵略性的大手将她牢牢环住,那炙热的温度似乎将把她烫伤,少女扭了扭腰身,只听背后有轻微的一丝闷哼。 她被轻柔地放在了地上,脚下踩的是专门为帝王定制的斗篷。 但丁斯坦不忍让鲜血弄脏少女洁白的赤足,毫不心疼地为少女铺路。 鹿笮望了望被皎皎月色晕染地清透的深蓝天幕——时间到了,她在心中默默的说。 “咔?——”耳边同时响起但丁斯坦低醇的嗓音,“这条项链自己开了,奥匈顿皇宫的内库有许多历史悠久又华美的珠宝,你尽可随便挑选。” 鹿笮手握项链,举起来,透过荆棘花藤表面凹凸起伏的线条,可以看到内部暗红褐色的香丸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极薄的一层粉末安静的沉在底部。 应该都挥发完了。 少女弯了弯眼眸,沉木般乌黑的眼眸中泛起光亮,像极了里琴海夜色中无尽的海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她说:“谢谢陛下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想这颗项链将会是我的幸运项链。” 但丁斯坦有些不解,但是他会尊重少女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这是他初见少女时,便在心中着魔一样发下的誓言。 风起影动,婆娑树影忽然一阵摇曳,雪亮的大刀照亮了亡命佣兵们脸上的嗜血与疯狂。 但丁斯坦察觉出了异样,他狭长的褐色眼眸闪过一丝嘲弄,仅仅这些货色竟然就想来刺杀他,真是不自量力。 他往日不需要吟唱咒语便可以幻化出火龙的深厚魔力,加之他对精微奥义的理解,让他在大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是,今日,流畅的魔力在体内晦涩堵塞起来,原本汹涌如江流的魔源像是覆上了锁扣,勉强泄出细细涓流。 那群佣兵见状,猖狂大笑,有人激动的不敢置信,浑身颤抖道:“难道今天,传说中的征服者会死在我们的刀下吗?威名赫赫的大帝会落到被乱刀砍死的下场,想想都让人不可思议!” “他今日必死无疑,再伟大的魔法师,失去了魔源,只能乖乖等死。”为首之人率先迈出一步,举起了长刀。 殷红的血溅在了银白的刀上,梅花般的血渍氤氲开来。 佣兵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下一刻,他的视线便几度翻转,最后的视线落在了草丛中。 往日仅仅没过腰部的草丛在他临死之前,竟然显得如此高大,他的眼珠子不甘心的望着草根,不见半点光亮。 * 但丁斯坦很久都没有这么狼狈了。 他跌坐在黑色的草丛中,听着心脏的鸣叫,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酸痛。 魔源尽失,幸而他从未暴露过他魔武双修的天赋,因而,在失去魔源后,他并不会像孱弱的魔法师一样引颈待戮,反而用强横的斗气轻松的杀死了这群不要命的佣兵。 不过,此时的他,几乎已经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 唯独只能艰难的抬起眼睛—— 他的眼前,乳白色的长裙翻卷在墨绿色的草尖,少女走在婆娑月影下,像极了初见时的那个月夜。 但丁斯坦强忍着药效,坐直身体,灰褐色的眼眸暗沉如夜,嘴角带笑,他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婪,用尽全力伸手抓住少女纤细如玉的手腕,深深的叹了口气:“来,坐在我身边。” “为什么呢?陛下?”少女乖巧地跪坐着,微微侧头,脸上一派天真,在此时此刻,竟然显得残忍起来,“明明知道是我下的手,为的就是要你魔力尽失,命丧于此,我从未爱上过你,你难道不生气吗?” 月光缠绕在少女如夜浓般的发上,发丝附上锁骨,投下了浅浅阴影,她问这句话时,眼角眉梢却是染着笑,一刹那间,如森林深处的高塔女巫,勾引世人入魔。 但丁斯坦抚了抚心口,舔干唇上的血迹,眉眼中流出邪气,往日里英俊深邃而又立体的五官像是脱去了往日里一成不变的温和面具,露出了本属于帝王真正的威严:“你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既然答应成为我的新娘,那就永远不能反悔,你的一切脾气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唯独不能离开我,我的月神,你听明白了吗?” 他细细地看着少女裸.露出的每一寸皮肤,神色之中的占有欲,似乎已经在想把眼前人关进永不见天日的高塔,连太阳不能觊觎少女。 少女像是听到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单手托腮,咯咯笑了起来,“那恐怕不能如陛下所愿了,我可一点也不想呆在陛下身边呢,我要去梅加尔,去巴莱克,唯独不愿意再呆在奥匈顿的土地上。 从今以后,祝陛下早安,午安,晚安。” 鹿笮看着虚弱的但丁斯坦,眼神平静的缓缓抽出被捏住的手腕。 在药丸的作用下,但丁斯坦几乎已经全身都不能动了,系统出品,即使强如法圣也不可免疫。 鹿笮轻飘飘的起身打算离开时,一股凶猛的力量又牢牢抓住了少女的脚腕,那力道又绝望又无力。 威名赫赫,战无不胜的奥匈顿帝王躺在敌人的血泊中,露出来二十多年来从未展示于外人的软弱姿态,他低而沉的嗓音哀求着说出那几个字,带着皇室贵族口音中特有的旋律:“别走,求你,我的皇后。” 站着的少女微微侧身,便看到,一个骨节分明的手用尽全力握住她自己的脚腕,用力至皮肤苍白。 她注视了一眼,蹲下身来,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但丁斯坦的手。 但丁斯坦在越发浓重的药效中,终于昏了过去。 他最后的记忆中,只有少女波光粼粼却又冰冷透骨的黑色眼眸和灧红色的唇,以及一只黑色男人的长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十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鹿笮同阿尔杰终于离开了哈莱因草原所在的地带。 稀稀落落的树桠下,月色泄在地面,整个大地都变成了一面镜子,鹿笮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雪白的赤足沾上了血色,重新踩在银镜上。 有黑色的乌鸦在树上闭眼假寐,忽然间,凄厉地叫着飞走。 鹿笮拍了拍独角兽的头,独角兽被一股柔和的光包围着,是鹿笮施了魔法。 在少女的驱赶下,独角兽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少女身边,临走之时,大而圆的金色眼睛充满留恋与赤诚。 “阿尔杰,我真高兴我们可以再次相遇。”少女转过身去,仰着巴掌大的脸,发丝被微风轻轻吹起,雪肤红唇,美得惊人,也无辜的惊人,似懵懂的美神初初诞生于世。 好像已经彻底忘记,当时毫不留恋转身就将他抛弃时,也是这般无辜的神情。 “你真的高兴吗?若不是我一直派人盯着军队行进的动静,恐怕也不会重新将你捉回来。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撒谎呢?往日你可以轻松抛弃我,今日你又轻松抛弃陛下,你是一个没有心的坏女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勒了勒缰绳,他来内心充斥着来自地狱灼烧的怒火。 可听到少女娇怯软糯的一句话,瞬间丢盔弃甲,原本在心中浸泡了毒水般的念头只剩下了一句问责的话。 阿尔杰跳下马来,一双茶色的眼眸在仅仅一尺之遥的地方紧盯着少女的眼睛。 呼吸交融,少女忍不住后退一步,洁白的裙摆荡在骑士的膝盖处的黑色皮靴旁。 “我,我没有撒谎,我只是不小心遇到了陛下.....”少女的话说的含糊不清,更像是在风中的呓语。 可是被冲昏头脑的骑士满心满眼只以为,少女当初本应该属于他,只是被但丁斯坦横刀夺爱。 阿尔杰深沉的喟叹着,满足着,他将手放在少女轻薄的肩背上,强制将少女揽入了怀中。 少女却意外的配合,甚至伸手怯怯的,搭上了骑士的腰,柔顺的将头颅依偎在骑士的胸膛。 霎那间,阿尔杰的内心充盈了平和与静谧,仿佛他一人穿过遍布荆棘的小道,终于走到尽头,看到了无边的花园,那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然而,下一秒,就重新被打回地狱。 “当然,当初,也是不小心遇到了你。”随着少女话音刚落,面前的男人轰然倒塌,跌落在银镜般的大地上,他常年抱在怀中的古朴大刀坠入泥地,褐色的泥粒侵染了雪亮的刀身。 少女握着项链,原本沉在铅色内衬的薄薄粉末就在刚刚,已经彻底挥发。 即使是身为法圣的命运之子也不能抵挡的药物,自然,对于小世界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轻松控制。 鹿笮头也不回的往更远处走,逃离此处。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甘心的宛若困兽嘶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瞬,一切愤怒的,低喃的话语都被风吹碎在原野上。 ...... “宿主,你玩的这么大,不怕让人赢一不小心没了吗?毕竟他现在可是死死的睡过去了,连一个小孩子都能轻而易举杀了他。”系统只是沉迷了一段时间的宇宙杯足球赛,结果转眼剧情已经直接发展到相爱相杀的剧情了,让它稚嫩的统生不由得大喊刺激。 在林间独行的少女手握治愈魔法凝出的光炬,乳白色的光晕像一座灯塔一样,地面上盘根错节的褐色树根与少女精致的侧脸纤毫可见,忽然间,少女脸上浮出一个浅浅的笑,如梦如幻,极轻回复了系统一句: “如果,气运之子仅仅就这样死了的话,那就肯定不是真的气运之子。 我就可以找下一位人赢了,不是吗?” * “陛下,您还好吗?”但丁斯坦一睁眼,就看见漆黑的天幕下,一轮残月高高映在中空,黑色的寒鸦扑棱着翅膀飞过。 一个青年露出温和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落魄狼狈的帝王,青年的手中,有渐渐熄灭的魔法光晕。 青年灿灿如日光的金发和海一般湛蓝的眼睛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光明圣殿。 但丁斯坦手肘撑地坐了起来,残留在他身体的药效使得这件事情变得无比艰难起来,然而他不动声色,曲腿坐在草丛中,暗红血迹干涸在他线条分明如雕塑的侧脸上。 连绵至天际的草如墨绿色的浪一样起伏着,任何踪迹都被遮掩在这无边绿浪下。 那个热情,真挚的青年仿佛一瞬间成长了起来,他重新扣上了属于帝王独有的面具——冷漠,傲慢和强势。 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哈莱因草原,低语着:“宁愿去梅加尔,去巴莱克,唯独不愿意再呆在奥匈顿的土地上吗? 好,那我就把他们全都变成奥匈顿的土地,让你无处可逃。” “陛下,您在说什么?”阿瑞斯目露担忧的看着神情冷冽的帝王,忍不住揣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那日晚上宫宴上常伴陛下的少女去了哪里?是命陨于此,还是...... 按照系统的预测,药量已经足够使得但丁斯坦明日醒来。 可是,仅仅过去几个时辰,但丁斯坦就已经坐了起来,幸而鹿笮遇上了阿尔杰,否则,此时说不定尚未跑出哈莱因草原。 但丁斯坦没有理会阿瑞斯的问题,而是直接下令道:“传我命令,召集士兵,攻打巴莱克帝国。” * 晨光熹微,天际第一缕金光越过落基山脉照射到坦落村庄时,年轻的猎人已经整理好弓箭,穿过村庄周围的篱笆,前往深山打猎。 今日的猎物好像格外的多,仅仅走了没几步,就有好几头红胸角雉扑腾着翅膀飞了过去,少见的斑林狸在树枝上爬上爬下。 这在他的打猎生涯中从未见过。 年轻的猎人不由得朝着这群小动物奔跑的方向,偷偷跟了过去。 这也是这个猎人此生最庆幸的决定。 一个刚好可容纳一个的岩石静卧在溪流正中央,从山涧而下的溪水哗啦作响,水势湍急。 所以向来不受动物们的喜爱,因为在这里,他们的天敌太容易发起攻击了。 可是,现在小溪两边的景象足以让任何经验丰富的猎人瞠目结舌。 不同种类,甚至互为天敌的小动物们,安静的趴在岸边,好像在静静的守护着岩石上的人。 五颜六色的动物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猎人不由得好奇起来,他拨开用来藏身的灌木丛,结实而有力的体魄便暴露在了众多动物的视线中。 一些性情凶猛的动物呲起了银亮锋利的尖牙,喉头深处发出低低的威胁声,年轻俊朗的猎人手持弓箭,露出雪白的牙齿,冲着它们嘲弄的笑了笑,反而飞快两步。 就靠近了小溪边缘。 年轻的猎人里昂,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如此的感激自己的身高。 因为身高,被村庄里唯二的两个适龄女子反复示好,表示愿意为里昂这个朝气英俊的男人用掉她们律法规定的第五个,也是最后一个丈夫的名额。 而里昂感到的,只有无尽的不厌其烦。 所以他曾一度苦恼,如今,他再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灰青色,接近于褐的岩石上铺上了雪白的柔软裙摆。 少女蜷缩在白色长裙中,尚未苏醒。她长而翘的睫毛似鸦翅般浓黑,却又被晨光撒上碎金,小而挺的鼻子下,是微微嘟起的玫瑰般的嘴唇。 里昂看到她的第一眼,一向转的飞快地脑子好似锈掉了一样,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只觉得好像进入了天国一样,不然,尘世间怎会有神如此钟爱的造物呢? 正当里昂怀疑整个世界的真实性时,岩石上的少女,动了。 她鸦翅般浓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清晨山中雾气凝成的露珠顺着翘起的睫翼划下,宛若珍贵的水晶点缀在少女微微泛红的眼尾,呼吸之间,少女终于睁开了眼睛。 里昂只见少女起身,她轻轻将散落的乌黑发丝重新拢到耳后,那双好像揉碎了满天星辰的眼睛倒映出了里昂的身影,像花瓣一样的唇微微勾起,对着他说道:“您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 坦落村庄已经数百年没有像此时这样热闹了。 这个古老的村庄坐落在秘月之森的最北边,随着精灵一族的衰落,这个小村庄却意外与世界连接起来。 大量的偷渡客,佣兵甚至魔法师为了高额的利润铤而走险捕猎精灵,这些精灵最后都会流向各个公国的王都,沦为奴隶。 在大陆女性急剧减少的时代,坦落村庄的女性往往也会被见多识广又多金的商人带走,所以,偌大一个村庄,竟然只能找出两个成年女性。 新出生的一代,很多人都是因为性别为男,被可能是佣兵或者冒险者的父亲抛弃在这个小村庄。 里昂就是这么一个弃婴,他本来有父亲陪伴在他身边,可是在他十岁那年,父亲为了追随一位贵女弃他而去,里昂就开始独自生活在坦落村庄。 比起其他弃婴幸运的是,里昂的父亲抚养他到十岁,而他又是身具斗气资质的人,所以他学习了武者的斗技,在这个村庄里混的如鱼得水。 只是,他却一直不愿意走出村庄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他始终不能忘记—— 十岁那天晚上,父亲抛弃他时脸上的狂热,和对贵女的渴求。 像一只野兽。 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坦落村庄就很好,这里甚至只有两个女人,没有再多可以诱人堕落的女人了。 他可以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生活在这片森林,不被狡猾可恶的女人欺骗玩弄。 这样很好。 —————— “里昂,你在吗?” 清甜的仿若纯洁的天使在轻拨金色的竖琴般悦耳的声音从石屋中传来。 原本在里昂屋子四周打转的男人们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将若隐若无的视线扫了过来。 里昂有些头疼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仅仅到他大腿,爬满了苍绿藤蔓的篱笆墙恶狠狠的在心里想着:今天!今天他就会把围墙彻起来!让这群家伙再也别想偷看! “我在,别出来。”里昂放下手中的兽皮,大声提醒道,生怕屋子里的少女无知无畏的走出来,被别人看到。 篱笆墙外的男人们听到里昂的话,一致将凶狠的视线投到了里昂身上,若不是还没有见到今天早上那位少女,担心留下坏印象,恐怕蠢蠢欲动的男人们已经和里昂打了无数架了。 该死!为什么里昂这家伙如此好运,有让女人喜欢的漂亮脸蛋也就算了,出去打猎竟然都能捡回来一个珍贵的少女。 是的,少女。 坦落村庄已经数十年没有出现少女了,是被扔在这里的弃婴才使得坦落村庄没有消亡。 里昂拿着石料,磨着兽皮,一边用褐色的眼珠扫视着周围的男人,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气息,试图打消周围人的意图。 他甚至在想,就算今天将自己身怀斗气的秘密暴露出来也没关系,只要能护住那神明也会一见倾心的少女。 “喂,里昂小子,你这样可做的不对,就算你打算做那个少女的丈夫,可是,还有四个丈夫的名额,你不可能一个人独吞了。”不知是谁请来了德高望重的老村长出来主持公道,发须皆白的老村长驼着背,中气十足的对着里昂喊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十三章 里昂扔下了手中的磨石,环视四周。 一向熟悉的村人们,全都聚拢在这里,他们的面庞,无论是如朝日般年轻,还是苍老似教堂晚钟,无一例外的,统统都散发着渴求的神色。 他冷笑一声,捡起弓箭,由魔兽脊骨做成的弓身闪着不祥的黑色光芒,粗壮的弓弦被他轻而易举的拉开。 “铮”的一声,弦静音响,喧哗吵闹,沸反盈天的声音,也一下子消失了。 “要是谁想进来的话,先问我手中的弓箭同不同意了。”里昂微抬下巴,蓝褐色的眼睛傲然的扫视着所有人。 确实,他有傲气的资本,仅仅二十岁的大斗师,即使是王城从小被资源哺育大的贵族,也未必会有这种实力。 一时之间,屋子附近只剩下鸟儿婉转的鸣叫,没有人再敢发声。 众人不管是何种心思,此时只能被按耐下。 因为即使他们都是普通人,但也不会不认识,刚刚被弓箭发出去的,并不是普通的箭,而是斗气凝结出的箭。 斗气化形,这至少要斗师才能做到。 有这般实力,足以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组建一个佣兵队过上好日子了,为何要在这种连女人都没有的小地方生活。 众人如鸟兽退散。 里昂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差不多磨好的兽皮抱了进去。 推开木门,里昂又犹豫了,他手上抱的是他多年打猎生涯以来攒的成色最好的皮子,原本是打算用来应急的。 如今却被他毫不犹豫的用来给少女铺床。 即便这样,他还是担心晚上石屋被寒气侵蚀时,他有斗气护体自然不惧。 可是,娇弱的少女怎么能抵抗得了寒意的侵袭。 正在里昂踌躇之时,少女提着裙摆逆着光线走了进来。 阴暗的石屋里,少女是这石屋的唯一点缀,金色的瀑布般的阳光洒在她身上。 少女走动之间,沉木般的发丝轻柔飘逸的垂在她的腰间,白色长裙遮不住若隐若现的脚踝和雪一般洁白的皮肤。 那颜色,好像里昂八岁那年,偷偷潜进森林深处,看到长着透明翅膀的花精灵培育出的大片大片的白玫瑰一样, 这让里昂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少女的皮肤真的如同白玫瑰一样,清冷又香甜。 但他不敢。 他甚至也不敢看向少女的眼,和她殷红的唇。 “里昂,刚刚外面那么吵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少女轻轻的询问着,眉宇之间笼罩着青烟一样的忧愁。 里昂立刻否认。 “没有,只是他们想来借我东西罢了。嗯,是的,只是借东西。” 里昂重重的点了点头,卷曲的粟金色棕发也随着主人的动作在空气中抖动。 “我为你准备了床垫,这里条件简陋,今天晚上你先凑合,等我今天进山取些东西,明日我带你一起去集市采买。” 里昂看着少女含笑的眼眸,一直都垂着头,不敢直面少女的视线,他整个人甚至像一只熟透的虾子一样,不过幸而他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掩饰了他的窘态。 少女没有追问为什么明天才可以到集市。 里昂却已经飞快的解释,生怕少女觉得委屈, “我们的村庄,有五六百人,可是只有两个女子,我要是将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恐怕不安全,可是带到集市,以你的容貌......”里昂话里的未尽之意十分明显。 鹿笮稍一思考,便觉得也正合她意。 虽然此处为克莱大陆最南端,靠近秘月之森。 但是依然保不准会有但丁斯坦的势力将触角伸到这里。 想必,奥匈顿帝国对她的通缉令已经通过珍贵的传音魔石,传遍整个克莱大陆了。 这是鹿笮能想到的报复方式——将她通缉,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鹿笮现在也不能忘记当时但丁斯坦眼中的眼神——绝望,癫狂,痛苦。 有这种眼神的人,定然不会放过她。 而且,鹿笮想起了她的计划,目前尚在她预测之内,但她的目的也尚未达到。 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鹿笮如是想着。 ———————— “你的目的是什么呀?”鹿笮意识海里乖乖蜷在角落的系统,忽然间懵着问道。 系统觉得很委屈,明明一直跟着宿主,怎么忽然间感觉宿主变成大魔王了,而它却依然纯洁善良。 “你那不是纯洁善良,你那是傻。” 正准备回复年轻猎人的鹿笮,忽然间被打断,她也愣了一下,微微侧脸,精致的面庞上满是疑惑的表情,“系统,你以前做的任务成功过吗?” 系统过了半天没敢说话。 鹿笮一下子就明白了。 怪不得她的系统总是表现的如此智障。 鹿笮用怜爱的眼神盯着意识海中的光球,说道:“你忘了吗?我们来这里当然是要人赢爱上我,然后抛弃他。 抛弃他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我要做的——是帮助人赢更快的成为这个世界永垂不朽的王,只要人族尚在,那么,但丁斯坦的名字就要永远镌刻在人族的里程碑之上。 成为所有人无法逾越的高山。 所以, 我来到南大陆,若是但丁斯坦他想要找到我,那他必然需要征服这片土地。 那么就离他成为大陆之主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我这样反复操作几次,但丁斯坦边可以一统大陆,我也会因此而得到世界意识倾斜过来的气运。” 系统一下子就被震撼在了当场,它的小脑瓜子已经转不过来弯儿了,只能用仰望着高端玩家的眼神,佩服的盯着自己的宿主,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抱到了金大腿。 “宿主,你真是太厉害了,正好我前段时间回了主星球,想跟你说下一个世界的事,本来我还很担心,这样看,宿主你一定行。” “下一个世界,下一个世界是什么世界?现在已经决定了吗?我想自己选。” 鹿笮连番追问,想要把握主动权。 系统却神隐了,一向明亮的光球也暗淡下来。 估计又是将自己意识传回主世界了。 鹿笮暗暗磨了磨牙,好,系统,你等着。 —————————— 里昂看到少女久久不言语,以为少女心中生了恼怒。 他看着少女的侧脸,慌乱极了,试图不太熟练的哄人。 可惜鹿笮是他这20多年来见到的唯一一个少女, 他与女性相处的经验完全没有。 一时之间,又急又呆。 他心思焦灼的好像有火在烧一样; 瞬间,里昂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当年他的父亲会抛弃他,不告而别。 只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会心甘情愿为她俯首称臣,偏偏对她永远低头,哪怕是欺骗,也是甘之如饴。 “你是仙女吗?”忽然间一道处于变声期的公鸭般的嗓音响起,可以听出还有几分童稚。 里昂患得患失的心情瞬间被打断,他警醒起来,呵斥道:“是谁?” 话音刚落,一个年纪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从高高的窗户上跳了下来,鹿皮制成的靴子踩到地上,溅起了一层薄灰。 他灰蓝色的眼睛中充满着赞叹,红色的头发好像在发亮一样,彰显着主人愉悦的心情。 里昂胳膊本来已经绷紧的肌肉松懈了下来,他看到来人,一直警惕的心轻松了些许, “奥纳来多,下次要是再敢从窗户上翻起来,我不会再告诉你的哥哥们,我直接把你的腿打断。” 里昂轻松的语气中带着亲密。 显而易见,和来人的关系很不错。 红发男孩笑嘻嘻的挠了挠头发,脸上的雀斑像麻雀啄过的谷粒一样分散,让他整个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他快速瞄了一下鹿笮,视线就好像被烫到一样,垂下眼睛,绒绒的睫毛也一起低垂着,有些不满的嘟囔着:“光明神在上,里昂,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你的屋子我都是可以随便进的,说好把兄弟看的最重要的,你叛变了。 你这种人,竟然也会私藏女人!” 里昂想起自己以前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可笑,谁会对这样的一位少女不起任何心思呢? 即便是要把身心献给神明,终日苦苦修行的清教徒也愿意为她背叛信仰吧。 里昂又偷偷看了少女一眼,只见她没有动怒,这才黑着脸赶人:“去去去,臭小子,去玩你的泥巴去,别在这里碍眼。” 红头发的奥纳来多蹦了起来,跳上跳下,仗着自己的哥哥们和里昂认识多年,里昂不敢出手伤害自己,就是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不愿意出去。 里昂心中那些隐秘的心思被这少年打断,他正想出手教训一下这家伙,省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忽然间,院子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 “嘿,里昂,听说你今天出去打猎遇到一个少女,你可真是有运气,快让我们看看她长什么样,竟然能把你这种男人都迷的神魂颠倒,听说你还为她暴露你的武者身份了,啧啧,你可真是.......” 这声音止步于少女被惊到,像小鹿般回眸的那个瞬间。 里昂的石屋里向来阴暗,随之而生的是挥之不去的潮湿的泥土气息。 奥纳来多四兄弟对里昂的家几乎是熟悉的像自己的家一样,可是今日他们却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白茶花清香的气息涌动在空气中,浅浅的在鼻翼若即若离,金色的阳光一片一片地碎在少女的身上,光斑模糊了少女纤细的身影,蓬松的乌发扫在少女腰身之间。 更别说,那张神明恩赐的面容,不管是眉眼鼻唇的那一个,放在克莱大陆的女人身上,都可以让她们一跃变成世俗意义的大美人; 而这世界上竟然会有人,能将全部长在脸上。 应是神明不公; 应是神明偏爱。 屋内悄然无言。 里昂这才发现,由于自己和奥纳来多走的太近,这才让他们冒失的闯了进来,暴露了少女罕世的容貌。 里昂蓝褐色的眼眸中有些深沉,他伸出粗壮有力的臂膀,将少女揽在身后。 高大的身体,完全遮挡住了少女娇小的身形。 甚至,连少女的影子都吝啬于透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十四章 “从今日起,奥纳莱多,你们......”里昂深沉的视线环视了一周,往日亲密无间兄弟的熟悉面庞似乎变得陌生。 此时,他们的脸上也出现了里昂所憎恶的,那对少女蚀骨的渴望。 里昂声音凶狠,好像被侵犯了领土的雄狮一样,“——再也不要踏足我的地盘。” 奥纳莱多几兄弟瞬间不服气起来,有人冷嗤,有人仿若充耳未闻,有人则是声音暗哑的开口:“里昂,你一个人护不住她的,不如我们结为契兄弟,共同奉她为妻,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我们平民,是没有办法独享女人的。” 里昂冷笑,“那是城池中律法完善的地方才有的堕落风俗,在此处,哪种律法能将触角伸过来? 离我们最近的莱巴克帝国的边境,也要骑上马不眠不休赶上三个日夜方可到达。 这里,坦洛村庄,就是法外之地。” 与他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了小型风暴的斗气。 锋利的斗气无所遮掩的倾泻出来。 他身前,桌椅被搅成碎片,淡黄色的木屑从天空中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空气厚重的一瞬间光线似乎都被吞噬进去。 他身后,安宁静谧,淡金色微光曲折的穿过六棱形的明净窗格,给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镀上一层淡淡金光。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硝烟味道。 奥纳莱多几兄弟心知,若是今日不退让,恐怕真要和里昂动起手来,那他们肯定占不到便宜,只能恨恨的离开。 不过,既然里昂想要独占,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守得住这片缤纷的玫瑰园。 ——— 至此,兄弟反目。 * “里昂,我又为你惹麻烦了吗?”少女微微仰脸,一双如夜空般美丽的眼睛波光潋滟,说出的话语也似乎有歉意一样。 然而,她的神色是如此的淡然,就好像,这种事情在她面前发生了千千万万遍一样。 里昂看着少女的侧脸,乌黑的鬓发散落在她的脸侧,小巧洁白的耳垂若隐若现,她的唇好像刚刚尝过树莓一样,鲜妍润红,她垂下的脖颈又无力,又修长,似乎轻轻一握就能捏住。 这种默不作声的为人所摆弄的安静。 里昂觉得自己应该是中了魔鬼的诅咒,可是又不愿意清醒,呼吸之间,空旷的房屋只听见里昂急促浓重的呼吸声,“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发,离开这里,我带你去一个别人永远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好吗?” 鹿笮露出了一个极清浅的笑,温顺的像猎物,“好。” 里昂的心终于像漂泊在漆黑的海面上,终于遇见灯塔的船只一样,仿佛被拯救一样。 他已经在想起他们定居在森林深处,每日为美丽的妻子带回一只白色的玫瑰花的情景了。 他也像鸵鸟一样的,不问少女的来历过往,只当自己已经全然拥有了少女。 ———— 第二日,一匹毛色明净的白色马儿撒开蹄子,拉着一辆灰色的乌篷马车奔驰在乡间平整的小道上。 一路绿荫如盖,古树参天,虬枝繁多,如莲雾般的蔓丝垂在地上,时不时可见可爱的小动物穿梭其中,像是童话世界的奇异景象。 五天后,一辆灰蓬马车低调的驶入了海牙城。 这是一座边境之城,混乱,无序。 国家的力量在这里已经被削弱殆尽,在这里,城主厄佩斯才是无冕之王,他的爪牙遍布,既维持着白日繁华商贸的秩序,也维持着黑夜中滋长的血色火拼。 里昂来此处是为了为心爱的少女采买物资,即便他要将少女圈禁在森林深处,可里昂依然下意识认为少女应该用最好的东西。 所以拿出了所有身家涉险踏入了海牙城。 “把这件斗篷穿上。”里昂从马车外递进来了一件乌黑的斗篷,上面浮动着魔法气息。 车里的少女乖巧的接了过去,但是却用洁白微红的指腹扒着车框,低声询问道:“里昂,我一定要下去吗?” “海牙城内不允许马车和马匹奔驰,我们只在这里待上一日,便会离开,我会护好你的。” 少女乖乖穿上斗篷,原本那摄人心魄的容貌便被遮了起来,只剩下一截洁白细腻的修长脖颈露在外面。 来往行人零星三两只,却都若隐若无的将视线放在那马车旁的小家伙身上。 瞧,这小家伙应该还没成年,却还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莫不是把自己当成尊贵的女人了? 真是好笑! 只是看到里昂那健壮的身躯和泛着明亮斗气的重剑,却纷纷闭口,低头赶路。 里昂环视四周,满意的看到行人们不敢再将注意力放在鹿笮身上,这才牵起少女的手,将马匹拴好,随着人流缓缓挪动进入了城池。 里昂入城之后,低调了很多。 形形色色的人群走在隐有红褐色的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海牙城是最接近玖月之森的城池,大量的商人和武士魔法师汇聚于此,形成了繁华的城市。 “我要迷迭草,灯笼花,蜡油和布料。”里昂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小摊上,迅速报出所要的东西。 摊上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听到里昂的声音,立刻跳了起来,灵敏的倒是像二十岁的小伙子,手脚麻利的包好东西。 递东西时,他那双浑浊的仅剩一条缝的眼睛看到了少女。 少女则是东张西望,好像对一切都很好奇一样。 他好像被火燎过的嗓子中发出低低的闷笑,“里昂小子,你今天可真不走运啊,不该属于你的终究不会属于你,你竟然还如此胆大,将玫瑰带入豺狼野兽中。” 一瞬间,鹿笮的手被紧紧捏住,手背先是泛红,后是泛白,她轻呼一声,“里昂,你弄痛我了。” 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愧疚布满了他的面庞,“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弄痛你,我只是.....” 只是此时已为时过晚。 海牙城里带黑色斗篷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偏偏今日有一身量未成的小家伙格外吸引人,尽管人们看不出他的身份, 可是并不妨碍他们幻想那段洁白脖颈的主人,是怎样一番景象。 只是可惜,那小家伙身边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一些贩卖人口的商人只得按耐住心思,心里却在想着,贵族们可是最喜欢这种还未进入发育期的小男孩了。 谁知,这小家伙竟然开口了,那娇娇怯怯的嗓音,好像白鸟盘旋在里琴海高歌,穿透灵魂,让人战栗不休。 毫无疑问,这不是少年,而是珍贵稀少的少女。 怀有阴暗心思的商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盘算着自己手上的佣兵是否可以将这宝贵的少女抢夺过来。 城主的爪牙却如同嗅见了血腥气的野狗一样瞬间出现,打伤了剑士,抢走了珍贵的少女。 商人们只能无比惋惜的看着,看着少女被掳走,却不知道,他们到底错过的是什么。 ** 巨大的,空旷的城堡,一轮血月遥遥挂在天空。 仅从狭小的窗格透进来的一缕月色,哭泣声若有若无的从耳畔传来。 由魔兽皮与骨制成的鞋跟闷沉整齐的敲击着地面,华丽的袍子拖曳着地面,嘶嘶作响。 鹿笮早已清醒。 周围一片漆黑,她下意识的向后挪了挪,藏在一堆被抢来的俘虏间。 她很清楚,这张脸意味着什么? “主人,这就是这几日收集起来的上好货物,今日我们还撞大运抢到一个女人,主人献礼时想必更加拿得出手了。” 一个音调极高的男人谄媚的说道,他手中红色鸟羽制成的扇子摇个不停,呼呼作响。 “你们竟然还能抢到女人?在海牙城这种地方?”浪荡的笑声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绸缎拖地的嘶嘶声停在面前不远处,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把灯拿来,我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藤蔓浮雕的提灯被迅速点亮递过来,恒定的魔源输出银白色的光晕,擦破了这片黑色。 “你们这群笨手笨脚的战士,竟然让她还戴着魔法斗篷,哦,我的上帝,每个月给你们发的500盎司真是不如喂给狗头兽人,”他音调又高又尖,就像指甲划过玻璃一样刺耳,显而易见,他的主人也觉得他聒噪。 “把这个蠢货拖下去,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坎贝尔如宝石般黛紫色的眼睛中有冰冷如暗夜的海,他华丽又带着卷舌的口音很容易让人分辨出与克莱大陆平民的不同。 很快,鹿笮听到窗外一声惨叫戛然而止。 她微微皱眉。 紧接着,在纱一般的月色下,出现在她视野中的泛光的红宝石,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被褪了下来。 她的手被小心翼翼的托起,尾指被缓缓送入这枚宝石钻戒。 “斯廷法罗斯湖畔嬉戏的少女,尘世间的月神,是您吗?”坎贝尔悠长又轻叹的问道,他的声音褪去了浮浪,只剩下虔诚的咏叹,“您知道吗?仅仅看您的手,我就认出您了。 鹿笮小姐,您以后属于我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十五章 城主厄佩斯将要定居在海牙城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像插上翅膀一样传遍了周围各个城池。 海牙城里,一个人声鼎沸的小酒馆。 猫耳半兽人少年端着托盘上五彩斑斓的鸡尾酒,轻巧地穿过人群,纤细的手腕上拎着喝的醉醺醺的大汉,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后面。 周围的酒客见怪不怪。 只要喝醉了没钱付帐就是这个下场,可怜的男人,不知道他醒来会在哪个暗无天日的矿场采矿到死。 虽然这个酒馆的店主凶残又奸商,还会动不动就把酒客卖到矿场里,可是唯独这里,才能自由自在的妄议各种权贵而不必担心被逮捕。 哪怕八卦的话题是这座城的主人——厄佩斯也可以。 所以常常聚集了天南海北的冒险者,商人和被通缉的魔法师。 “贪婪的厄佩斯怎么会在这个贫穷又远离大陆中心的地方落脚?他不管他那遍布三大帝国的生意了吗?”有喝的半梦半醒的醉汉涨红着脸,打着膈发问。 人群中却似乎不缺少知情者,有人压低声音:“能让贪婪的巨龙栖息的,一定是世间最为珍贵的珠宝,厄佩斯这是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珠宝——一个神明恩赐的少女,听说那少女有着雪一样的皮肤,世间最会歌唱的鸟儿也不及她的嗓音婉转动听,厄佩斯将在此筑巢,将永远和他的“珍宝”呆在一起。” “嗨,老兄,你这样说的真是让人心痒痒,为什么不继续讲那少女相貌如何呢?”酒徒中不乏好事者发问。 “嗬嗬,当然是,从始至终厄佩斯都没有让他的珍宝现世,没有任何人,能够看清那少女的脸,唯独,城主。” 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男人回想起那个银白的夜晚,他身为护卫队的一员,有幸在旁边见了狡诈高傲,在商业帝国中建立起辽阔版图的厄佩斯低下头颅的那个瞬间。 强烈的好奇使他偷偷打破规矩,偷偷觑了一眼。 霎那间,天地一静。 少女的手腕被轻轻托起,她那仿佛生来就是应该拿起高雅金色竖琴的手,被半强迫的圈进一枚戒指,空空荡荡的宝石戒指刹那发出莹莹光辉,收缩以后紧密贴合在少女的尾指上,殷红如血。 在克莱大陆中,红宝石,寓意为炽热又绝望的爱。 所以,这个少女,究竟是拥有什么,才能让富可敌国的厄佩斯大人生出爱而不得的绝望呢? 在这喧哗的酒馆中,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男子依旧想不明白。 “那少女——”忽然间有一高昂浑厚的男声插了进来,他的声音里满是怨恨,“名唤鹿笮,当然是世无其二的颜色,任何人,哪怕是精灵,也不会再有她那般美貌了。厄佩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强盗,她本是我的新娘,我将带她隐居在森林深处,可这一切,都被厄佩斯毁了,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男人已经陷入了癫狂的状态,他喝的醉醺醺的,像极了酒馆里落魄的流浪汉,众人嘻嘻哈哈的嘲笑他一顿。 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当然,也没有注意到,说完这话的他,很快就消失在了酒馆。 除了一个头戴帷帽,身形高挑的年轻男人。 他藏在帷帽下的尖耳微微抖了一下,如湖泊般的碧绿眼眸泛起涟漪, “鹿——笮——?”他一字一顿地用优雅古老的精灵密语说道。 * “你到底要把我困到什么时候?”空荡的城堡里,少女的质问响在坎贝尔的耳畔。 坎贝尔低下头去,看着陷在柔软的天鹅绒床的少女,心中的爱意充盈,“亲爱的,你是对哪里不满意吗?我可以立刻让仆人来换,只要你想,全大陆的奇珍我都能满足你。” “如果我要的是这种笼中鸟的生活,那我此时应该乖乖呆在奥匈顿的皇宫。”少女垂着眼,似乎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来人一眼,月色铺在她的黑发上,如同绸缎般泛着细微光泽。 “所以我不会像但丁斯坦那样随你任性,我是商人,您知道的,我需要回报,我不可能给您任何离开我的机会,我要将您藏起来,您将永远属于我。” 坎贝尔紫眸幽深,遥想起自己在离大陆最遥远的无望之涯早已筑起高角城堡,在那里,他将他的珍宝深藏,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作为一个生来就魔力天赋不高的野心家,坎贝尔几乎已经达到了世俗中非神眷者的顶峰,但是他还要更进一步之时,他遇到了鹿笮。 一个注定要成为奥匈顿皇后的少女,他这辈子也无法染指的少女。 坎贝尔忘记了世俗间的一切快乐,往日追求的名望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只有少女所在,才能拥有注入灵魂的香气。 可是没想到,少女逃跑了。 不管逃跑的动机是什么,坎贝尔狂喜,这说不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机会。 他行商多年铺天盖地的信息网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在帝王雷霆般的威严下,总有好利者不怕死的为他透露只鳞片爪的消息。 这些就足够了。 无论多么不起眼的消息只要汇聚在一起,就会有惊人的力量迸发出来。 坎贝尔先于所有人,一路寻找,到了他以厄佩斯为化名所掌握的城池里,寻找到了他此生最大的惊喜。 倦鸟飞还群山,他当栖息于灵魂所在。 坎贝尔脸上的神情愈发狂热,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两瓶魔药,丝毫不避讳鹿笮,将其中一瓶一饮而尽。 紧接着,他将另外一瓶魔药递到鹿笮嘴边。 “这是什么?”少女脸上写满了抗拒,她向后闪躲着。 “这是我专门寻找巫女练的药,我们一同喝下,便会心意相通,我们将会永远深爱对方,直到进入坟墓。”坎贝尔意外的坦率,光影明灭,他的半张脸隐藏于黑暗下,只能看见那双紫罗兰一样的眼睛深情又扭曲的看着她。 眼眸中全是少女的倒影。 “我可以不喝吗?”鹿笮欲要起身,跳下床去,奈何坎贝尔早已看穿少女的意图,他轻松的伸出长臂一勾,少女便落入了他的怀抱。 “乖,听话,只要你喝了这魔药,以后我都听你的。”坎贝尔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强迫少女低头。 作为一个商人,他深知契约未成之前,要以十分力气对待猎物。 少女终于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坎贝尔心中怜惜,同时又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情绪——对,就是这样,用你漂亮的眼睛流下眼泪,即使哀鸣,也插翅难逃。 一股炫目的光忽然耀眼的出现在这片黑暗中。 如火种,如灯塔,指引远方之人,排斥近处之人。 坎贝尔的眼眸暗沉的如夏夜暴雨将至前的紫色雷霆,他挑了挑眉,事情似乎变得有些脱离掌控——少女竟然掌握了魔法。 不过没有关系。 只是区区的光明魔法罢了。 以她柔弱的少女之躯,定是掌握不了魔法的真正奥义。 空有魔源,却无法运行。 再者,光明魔法也从来不是以战斗力取胜。 坎贝尔毕竟只是一个没有魔法的商人,未曾接触过大陆圣殿与古老悠久的家族流传下来的传说,并不知道,鹿笮所用的,是被称之为最接近神的魔法——治愈魔法。 但是有一点他的推测却是对的——治愈魔法从来不以战斗力取胜。 坎贝尔微微眯眼,瞳孔缩小,显然已经适应了这刺眼的光芒,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猎物垂死挣扎:“仅仅是这样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少女赤着脚,踩在松软名贵的地毯上,她微微歪头,锁骨的发丝随之垂下,眼睛漂亮的如同琥珀一样:“你就算不客气又能怎样呢?喂我喝了魔药吗?” 已经动用所有积分换了空间卷轴的鹿笮已经有了退路,也就有了底气。 “你对自己如此不自信吗?那我真看不起你。” “谁对上您能有自信呢?即便但丁斯坦陛下您离开的也是毫不犹豫,甚至让他遍体鳞伤,我又怎敢掉以轻心呢?乖女孩,过来。”他摆摆手,召唤少女过去。 少女纹丝不动。 坎贝尔面色微微扭曲,他不容许这么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忤逆。 时间在点滴流逝,坎贝尔亦会担心皇家护卫队会随时找上门来,抢走他的爱神。 他伸出铁钳般的大手,打算牢牢抓住少女之时, 城堡里吹起了青色的风。 风精灵受到感召,从四面八方而来。 它们嘻嘻哈哈拉着手牵在一起,于肉眼不可见的微末处,形成一道道可以划破空间的风刃。 碎月轻舞,黑袍翻飞。 身姿欣长的男子从高高的窗户上一跃而下,原本束起的铂金色发丝飞舞开来,遮住了他如雕塑般立体又深邃的脸庞,只剩下一双如绿宝石般的眼眸,无机质般的冷漠。 下一秒,坎贝尔身上的衣物被一寸寸撕裂成碎片,只勉强可以蔽体,被一道道风刃划破皮肤,暗红色的血涌了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精灵,是奥匈顿派你过来的吗?来人,给我....”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坎贝尔便晕厥过去。 只见他的脑后,乳白色形状的魔法大锤刚刚消散。 精灵寒霜般的眼眸溢出一丝笑意,“鹿笮小姐,你可真是调皮,您怎么会魔力化形?这样做您的魔力源不会耗竭殆尽吗?” 少女脸色微红,气喘吁吁,“就算魔力耗竭,我也不能被欺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十六章 “自从生命之树衰竭后,精灵一族便退居于玖月之森深处,曾经遍布克莱大陆的足迹,如今只能守着精灵一族的至宝,再也不会离开南大陆。 除非——” 精灵瑟兰沉默了一下,“除非一些年幼的精灵来玖月之森的边缘玩耍时,受到哄骗,被贩卖到了各个小公国和帝国。” 他们一众拨开荆棘与花丛,穿过无尽深处的密林,最终踏足了这天光都难以到达的秘密基地。 这就是世人口中被传的扑朔迷离的精灵族地的入口。 鹿笮环视周围的环境——确实非常难以寻找,除非有人领路。 “那精灵一族难道没有针对这种现象,采取一些措施吗?”鹿笮看着除了瑟兰以外的精灵,他们都是瑟兰从大陆上拯救回来的被贩卖过的精灵。 他们的神情无一例外的有着被伤害过后,深深的戒备,以及充斥着不信任的感觉。 “风是精灵的奥义,凡风之所至,便是精灵降临之处,而且随着精灵之树的日益枯萎,我们已经有近百年没有新的精灵诞生了,年长的精灵还需要使用魔力维护生命之树,根本腾不出手保护小精灵, 他们又年幼,极其容易听到风之奥义的召唤,偷偷离开精灵族地,可是又不是狡诈的人类的对手,往往落到被贩卖的下场。” 瑟兰温柔的注视着他带回来的小精灵,夕阳为他的面容镀上一层光芒。 那双绿色的眼眸柔软的好像春日的湖波。 “那您将我带入精灵族地,不会给精灵一族带来什么危险吗?”鹿笮询问。 “不会的,“瑟兰顿了一下,”精灵一族已经很久没有招待远方的来客了,如果不是这次但丁斯坦出征受伤,整个国都的局势变得复杂起来,我也难以找到机会将帝都的精灵全都拯救出来,所以某种意义上看,我要感谢你。” “这样子吗?”鹿笮怔了一下。 “是的,还请您闭紧双眼,我们要通过光桥了。” 随着瑟兰低吟魔咒,整个天光似乎都倾斜了过来,璀璨的魔法绚烂的绽放,一道光幕凭空而起,遮天蔽日。 一个瑰丽的世界漾漾着,层层展开。 “随我来吧。”瑟兰虚虚的牵起鹿笮的时候。 和其他精灵一起,共同迈入了那扇光幕。 * 首先出现在鹿笮面前的,便是一颗遮天蔽日的树。 它通身银白,每一片叶子都仿佛镀上了月色的霜一样,泛着淡淡的银光。 放眼望去整个空间好像绵延不绝,都是由这棵树展开的。 它似乎高入天际。 树枝分叉无数,层层叠叠,整个世界,都因为它染上了银色的光辉。 可是,这光辉中却有不详的黑色斑点,像年久失修的老房子被潮湿的空气污上地癣。 瑟兰遥遥的指了指这棵树,“这便是我一直所说的生命之树,也是我族圣树。” 银色树枝轻晃,风带来了圣树低低的喃语,瑟兰眼神中染上悲伤的色彩。 “我们精灵一族的孩子,再也不可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带着古老韵律的精灵语在鹿笮的耳边响了起来,意外的是,鹿笮竟然听懂了这句话。 她进入这片银白的世界时,便能感觉到一种奇妙的温暖,整个四肢都充满了轻盈的力量,在她体内蓄势待发。 她看向树枝上挂着泛着银辉的青涩果实,莫名的感到伤痛与绝望。 “那些果子是什么?”少女启唇轻问。 “那是精灵一族的后代,孵化幼生精灵的巢穴,只是,随着我族圣树的衰败,再也没有新的精灵诞生了。”瑟兰与他身后的一种精灵都神色黯然。 霎那间,鹿笮似乎听到了悲伤的低语,她掂起裙摆,向最近的树枝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随着她的靠近,整个圣树似乎光泽都亮了几分。 少女抬起手腕,乳白色的光晕便如光河般倾泻了下来。 早在历史长河中被遗忘的治愈魔法出现在此时此刻—— 一时之间,圣树似乎一下子就精神抖擞,覆盖在圣树表面肉眼可见的黑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霜华漫天的密银之色。 世间本源的奥义之风呼啸而起,席卷了整个精灵族地,天地之间,四面八方似乎只剩下了哗哗的树叶声。 —— “王,圣树出问题了。”小精灵扇着透明的翅膀,急忙忙的飞进苍穹之镜下的宫殿。 被成为王的男人放下了手中古老的典籍,银色的眼眸说不出来的凝重之色,他放下书籍,行走之间,缩地成寸。 很快,就凭着王族与精灵圣树天然的沟通,来到了精灵之境的入口处。 然后,他看到了神迹。 纵使他遍观典籍,也没有办法解决精灵圣树的衰败,只能眼睁睁看着精灵一族走出历史舞台。 如今,圣树却如枯木回春一样。 少女身上源源不断的魔力传给了圣树,在圣树身上,似乎重现了光阴逆转之术,它从即将濒死的垂垂老矣,变为生机勃勃。 那些在圣树身上挂了至少有上百年的精灵之果,在这一日,纷纷瓜熟蒂落。 第一个掉下来的果实,刚好落在了少女手上。 新生的精灵不过巴掌大小,通体洁白,五官精致无比,扑扇着翅膀,艰难的从果壳中爬了出来,它睁开懵懂的双眼,依恋地将自己的小小的身体趴在少女的手掌,不愿离开。 透明的发光翅膀扇到了少女手心,少女被痒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天籁响起。 精灵族地隐藏在各个角落的精灵纷纷现身,虔诚的站在圣树下,看着他们母亲一样的圣树一寸一寸舒展,莹莹光辉铺满整片天际。 自此以后,所有精灵脑海中再也难以抹去这一幕——幽幽银色与蓝色相间的圣树之下,少女双手捧着刚刚诞生的小精灵,她被风吹起的乌色长发也被镀上了圣洁的银色。 “王,”还是瑟兰的一声尊称,才将鹿笮注意力放在从手上比手办还要精致万倍的小精灵拉了回来。 迎面而来的男人,即便一眼就能看出非于人类,但第一次见到他的男男女女,都会被他的容貌震撼到。 精灵王银发银眸,灰褐色精灵原木制成的王冠配在他的银发上,月色化为丝线,为他献上冕服,如同剑刃般冷硬的银色权杖与他发色几乎融为一体。 常年高位,更为他添上几分尊贵的气质。 果然无愧于精灵是神之瑰宝的传言。 鹿笮怔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环在手上的小精灵,摊开掌心,试图让小精灵自己飞走。 毕竟精灵族这么护短的一个种族,她还把刚刚诞生的小精灵放在手上玩乐,只希望这位尊贵的精灵王放过她的一时过失。 可是小精灵却并不如鹿笮所愿,它反而软软的垂下翅膀,抱住了鹿笮手指,开心的将精致的迷你小脸蛋放了上去。 少女很是尴尬,脸颊微微红了一瞬,往后推了半步。 便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虚虚拉住。 “感谢您,您对于精灵族,是来自神国的恩赐,从今日起,我以第八代精灵王的名义起誓,精灵一族,愿将繁荣兴盛与您共享。” 话音刚落,鹿笮感到天地间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注入了进来,她微微闭上双眼。 淡金色的光芒在系统空间环绕,氤氲了原本冰冷的纯色。 哦,原来,这就是气运。 从此以后,精灵一族气运,将与她共享。 少女唇角漾起一丝笑,“系统,这不就气运进账了?” 系统一阵短路,飞快化为数据流开始查:“怎么还有这种气运进账方式?不是只能从人赢身上吸吗?” 系统呆了,忽然间,它想起在它还是一个崭新的统统的时候,有前辈语重心长的对它说过:“这宿主呢,也有菜鸟和大神,遇到高端玩家,咱们作统的就好好看着就行了。” 只是,她们都没有注意到,随着淡金色气运裹挟进来的,还有一丝浓郁如璀璨黄金颜色的气运。 那是属于天命之子的。 * 清晨,翠绿的吱吱草被落下去的露珠舒展叶身,年幼的精灵扑扇着轻盈的翅膀在树中你追我赶,令人心醉的曼妙歌声从远处隐约飘来。 精灵王只觉得内心一阵烦躁。 莫名的,他觉得好像精灵一族的孩子们也没有那么少,怎么会有这么多嬉笑打闹的精灵,无一例外的都偷偷用余光看着身边的少女。 更有甚者,用整个大陆所有种族都无法比拟的天生绝对乐感,为少女弹起竖琴,只要是精灵,不会听不出这里面包含爱意。 少女却无知无觉。 精灵王想来,也不怪这些小精灵表现的如此显眼,即便是他,也有开口向少女询问,祈求她,求她永远留在精灵一族的幻想。 ———— “王,不好了,玖月之森燃起了熊熊大火,大地之母在哀嚎,我们扑不灭这火。”一只精灵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翅膀暗淡,有烟熏火燎过的气息。 精灵王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玖月之森几乎和这片大陆同寿,寻常情况,大地之母自然会守护她的子民,可是,这次的火竟然连大地之母也解决不了,事有蹊跷。 放任不管,火总会烧到精灵族地入口,他便不能不加理会。 精灵王打算出去一探究竟,兼修了水属性魔法的精灵也随之一起灭火。 “瑟兰,你留在这里保护鹿笮小姐。”精灵王看出此事不同寻常,将鹿笮托付给他最信任的手下。 鹿笮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浅浅一笑,恬静如空谷幽兰,“那我在这里等阁下回来。” 长风吹过,精灵族地空荡起来,而天际火烧云般艳丽的色彩却红的不详。 自从拥有了精灵族的气运后,她好像能隐约感受到与这片天地都有了一丝联系,就比如此时,她仿佛看到了身披重甲的骑兵,常年征战被血浸透的战袍,颤动的土地,沉闷的牛角声,用一种无可比拟的魔法洪流,冲开了上万年不为探险家所知的玖月之森深处。 鹿笮知道,自己该离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陛下,再往前,就是传说中的精灵族地了,按照坎贝尔的口供,鹿笮小姐应该就在精灵族地了。” 手执重剑,全副武装的武士一字排开,站在他们献上自己忠诚与热血的帝王身后。 坚毅的眉骨下,是深邃的眼窝,比起之前,显得更加削瘦而凌厉。 但丁斯坦灰褐色的眼眸深处,就像在垠垠无边的冰洋上漂泊的松木,冰冷的湛蓝色海水拍打着松木的躯壳,松木不知何时才能靠岸,但遥远天际倾洒下来的月辉让他永不能放弃。 如今,艳红的火舌扭曲着舔舐着绿浪般的森林,映射在但丁斯坦眼眸,灰色好像变成焦糖一样甜蜜的颜色。 可是如同条件反射一样,他听到鹿笮的名字,便想起那个血与月的夜晚。 暗稠的血蜿蜒如河道,少女赤足走到他的眼前,他甚至能看到少女洁白纤细的脚踝突出的骨节,离他那么的近,可是离开他时,又是那么的毫不留情。 自那天起,他就携着悍不畏死的战士为他开疆扩土,征战四野。 既然宁愿去梅加尔帝国,去巴莱克帝国,却唯独不愿意再踏足奥匈顿的土地。 那,他便把克莱大陆上所有大小公国,全都抹去,把奥匈顿的名字,烙印在这大地的每一寸。 如此,她逃无可逃。 火光冲天,佩着银色勃艮第制式盔甲的武士沉默不语,手执利剑,晦涩的咒语被火系魔法师们吟诵出来,他们配合的天衣无缝,宛如精密仪器的齿轮般层层配合,精密推进,哪怕是大魔法师,也难以偷偷逃走。 大地之母痛惜地在玖月之森上空徘徊,却不敢靠近地面。 天际深蓝交接处仿佛被撕了一道口子,光华大盛,一个接一个精灵涌了出来。 他们皆是穿着精灵银白色的长袍,外貌完美如雕塑,尖耳昭示了他们的血统。 其中一身着冕服,手握权杖,头戴荆棘王冠的精灵无比明显,只见他轻轻一挥权杖,空间中风之元素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浓郁起来,青色由淡转深,霎那间,天地一动,汹涌的火凭借无边无际的树木而无可比拟的气势终于被制止了下来。 风之元素就像真空带一样,将绵延千里的大火定在原处,堪称神迹。 在前方撒播火种的魔法师们心中腾起胆怯——这到底是多深的魔法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他们就算是皇家供养的魔法师,但这辈子都无法企及到对面精灵的高度。 但丁斯坦作为一国之帝,大陆辛密在他眼中几乎透明,凭借着法圣过人的眼力,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以一己之力阻挡火势的精灵,就是已经在大陆快三千年没有露面的精灵王。 可精灵王又如何,阻止他寻找少女步伐的一切绊脚石,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踩过去。 但丁斯坦微抬手臂,火势立刻如海水涨潮,一浪高过一浪,最后盘旋卷曲,竟然幻化成火龙,呼啸而起,所过之处,绿木瞬间化为火海。 精灵王银眸微冷,神情肃然,他微微颔首,手中那浸渍了古老岁月的权杖光芒大盛。 风与火互为掎角之势,毫不相让。 但是,天命宠儿的地位在此时毫不留情拉开了差距。 即便精灵王比但丁斯坦多修炼了几千年,但是依然撑不过片刻,就败下阵来。 青色的风墙消弭,火势高涨,疯狂吞噬着森林。 没有人能阻拦但丁斯坦的脚步。 精灵们陷入绝望。 火光映亮了天地之间每个角落。 因此当那个少女刚刚出现时,莫名地,所有人都注意到此处。 她是黑夜中璀璨的黄金,是亿万星辰中唯一的月光,当她出现,世间万物都沦为陪衬。 冲天的火光和弥漫的黑烟使她裙摆不再洁白如初。 浓烟之下,火光之中,她赤脚而来,肤色如雪,乌发如墨,唇角扬起微笑,远远的冲着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轻轻的说道:“陛下,日安,又见面了呢。唔,您的军队可真是----所向披靡啊。” 漫不经心又毫无愧疚的语气,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切一样。 但丁斯坦灰褐色的瞳孔一紧,原本平静的视线再度变得汹涌。 她怎么能? 她如何敢? 敢在背叛他之后,依然神色平静如初,微笑向他问好。 但丁斯坦声音喑哑,如同寒冰,却隐忍而克制:“过来。” 他话音刚落,手执武器的战士们变换阵型,留出一条道路。 一辆高大的马车轰隆隆的碾过地面,徐徐出现在众人面前。 马车并不是寻常给贵族小姐们出门乘坐的车驾,它上面只是孤零零的安置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囚笼,无论多么华贵,都无法改变它是囚笼的事实。 更何况,上面被层层布下的魔阵,足以证明它被下了不少心思,只是为了单单困住一个人。 鹿笮瞳孔一紧,但丁斯坦很满意少女的这幅姿态。 来吧,恳求他吧。 恳求他拯救自己逃出这樊笼,并向他许下承诺,永不逃离的承诺。 可是少女只是在开始的时候慌乱了一瞬,很快,她就安静下来了。 就像是引颈待戮的高贵的天鹅,她光脚踏在玖月之森积攒了上万年的落叶上,细密的碎裂声响起,哪怕是落叶,似乎都愿意以自己碎裂为代价,只为保护少女的纤足。 有些战士似乎不忍微微回头,这在军队的训诫中是不可想象的,他们是帝王最锋利的刀,刀尖需得永远向前,如今却有人违反这规定,但是却并没有人制止。 毕竟,他们的王也在看着前方。 火舌嘶嘶,舔.舐着一切被少女踩过的落叶,似乎是妒忌,汹涌的火光也很快追上少女的身后。 但丁斯坦身体快过于意识,指尖一抬, 便有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制止住了火舌,这些堪称火之本源的魔力,对寻常的火种呈现碾压一般的态势。 少女因此平安的走到泛着寒光的刀剑面前。 若是她回头看一眼,定会惊奇这火平整的如刀切过一般,定在原地。 少女终于走了过来,站在帝王面前。 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笼罩了但丁斯坦,在马背上,他一手撑额,暗褐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女,仿佛在担忧少女凭空消失一样。 “现在,去你该去的地方吧。”但丁斯坦话音刚落,笼门重重落下,溅起一层燃烧过的灰烬。 少女低垂着修长的脖颈,温顺地走进牢笼。 她神色坦然到仿佛走在鲜花铺就的道路上,眼神澄澈一如既往。 旁观者心都要碎了,精灵们即使数量稀少,也剑拔弩张的对着但丁斯坦。 傲慢的帝王当然不会理会残兵败将,他调转马头,火焰一般的赤马朝天高高嘶鸣。 这像是信号一样。 黑压压的武士们变换队形,他们中间,出现了一条通道。 看着似乎要奋力一搏的精灵们,鹿笮心念一动,在囚车刚刚转动车轮时,冲着但丁斯坦喊道:“陛下,杀了我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将我带回去处决呢,这样,您的子民也永远不会知道您被一个狡诈的女子欺骗,您永远是英明的帝王。而我,只是您在远征途中不幸染病身亡的情人罢了。” 空气中没有传来任何回答的声音,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烈火苟延残喘发出的噼啪声。 马背上的帝王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听到“情人”二字时,耳背上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红晕浮现。 他像是恼羞成怒的用鞭子抽打了下马背,紧接着就打马而去。 鹿笮用唇语对着精灵的方向说道:“但丁斯坦不会对我动手的,你们不要以卵击石。” 精灵王便制止了其他精灵。 ——精灵族本来就因为繁衍困难几近灭族,经不起风吹草动了。 ** 鹿笮乘坐的囚车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被偷偷运回皇宫的。 天上月明,而皇宫即使深夜,也能看出被精心打扮过的痕迹,随处可见来自全大陆的鲜花,空气中充盈着甜蜜像是晚玉兰的香气,洁白的天使雕塑静静伫立在喷泉中央,水流哗哗,被喷溅的水柱在空气中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鹿笮是初夏的时候被但丁斯坦带到奥匈顿的皇宫,如今以阶下囚的身份回来时,已是深秋。 夜深露重,空气中的湿润水汽带着微微凉意激的少女一阵战栗,可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被关在囚车中,花园深处,没有一个人影。 鹿笮坐在囚车角落,双臂环抱着自己,在这片寂寥的花园,试图汲取一点温暖。 远处似乎传来飘渺的欢声笑语,好像能看见这声音里的恭维与崇拜,香衣鬓影,人影重重。 应该是在举办凯旋之宴吧,毕竟今日白天,她在城外等待,而武士们先行进城领赏时,她就能听到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鹿笮有些困倦起来,她将头微微靠在黄金栏杆上,试图小憩一下。 蝉鸣渐熄,人声渐嗡,只有无边波月在天际静静的将清辉洒在少女身上,似乎想为她披上纱衣。 天际暗蓝,沉沉如墨,倦怠的少女安安静静,宛如象牙制成的雕塑一般,眉眼间似在莹莹生辉,鸦翅般的长发覆上了洁白的手臂,反而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任是谁看到此刻的少女,都不忍惊扰这不属于人间的殊色。 * 侍女长缇丽斯再次和少女相见时,便是她身着暗红色的女官宫装,身后跟着训练有素的仆从,隔着黄金牢笼,锐利的视线凝视着这个曾经无比接近皇后的宝座,如今却沦为阶下囚的少女。 她古板的脸上扬起奇怪的笑,声音刻板而又如一潭死水,一字一顿说道: “从今日起,你的身份就是奥匈顿皇宫的女奴,女奴是不配拥有名字的,你听懂了吗?女奴。” 鹿笮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她琉璃一般干净的眼眸还氤氲着水汽,意识刚刚回笼,便听到她曾经得罪过的侍女长缇丽斯宣判了接下来她的命运。 乌云覆上弯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午夜时分,寒气凝上绿草,晶莹的水珠映过匆匆曳过地面的裙摆。 一行人安静的在皇宫七拐八弯,最后来到一扇门面前。 侍女长缇丽斯单手拿出一个缩小版的法杖,轻轻一扔,门和法杖发出莹莹白光,两者吻合在一起。 刻着繁复浮雕的大门被轰然推开,呛人的浓灰弥漫在空气之中。 往前看去,是望不见底逐级而下的台阶,月色似乎被吞噬殆尽,皇家的库房仿佛化身为黑黝黝的巨兽,叫人心惊。 “这里的宝物,都是历代奥匈顿公国国王征战四方获得,当然,原来还没有这么大,直到陛下上位,皇宫的库房一扩再扩,直到扩无可扩,才不得不寻了高级空间魔法师压缩空间,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黝黑的空间四面八方都回荡着侍女长缇丽斯的声音,将她死板的语气扭曲到失真。 鹿笮有些困倦抬起手腕,微微掩口,眼中带着水汽。 这个侍女长对但丁斯坦可真是逮到机会都要时时刻刻表明自己的崇拜和敬仰,鹿笮原来在皇宫的时候都听腻了。 只是这次夜这么深了,她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呢? 缇丽斯的余光看到少女视线朦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冷哼一声,指着她的鼻尖斥道:“你以为你还是奥匈顿帝国的准皇后吗?还能这样蔑视宫廷规则? 看清楚吧,你现在不过是阶下囚,最卑贱的女奴,但丁斯坦陛下到现在还没来看过你一眼,你早就失去宠爱了!现在,你立刻进去把里面仓库的珠宝都分门别类捡好,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结果。” 自从但丁斯坦上位以来,伴随着征服过无数公国的同时,被征服者以及吓破了胆子的中立国都纷纷进贡魔石,魔兽和各种奇珍,整个奥匈顿都无法想象他们的帝王会是多么富有。 不过缇丽斯当然知道,皇家仓库早已堆积如山。 仅仅一个晚上,这个无知的少女甚至都找不到珠宝存放在哪个区域。 明天早上,少女只能灰头土脸的空着手出来。 想到那个场景,缇丽斯就觉得美妙无比。 鹿笮看了一眼跟在缇丽斯后面的随侍。 很好,都是陌生的面孔,看来缇丽斯早有准备。 她是逃不掉的。 鹿笮意识到这点后,果断问道:“只要是珠宝都可以吗?” 缇丽斯没想到少女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原以为万一少女瞎猫碰上死耗子找到了珠宝,她也可以借口款式来为难少女,如今却只能不情不愿的说:“是。” 她也不敢太为难少女。 毕竟原来陛下对她的宠爱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她今日趁机来为难少女,还是因为陛下正在远征中央大陆,将原来的光明教廷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彻底一统克莱大陆,开启人族新纪元。 万一回来再想起这个该死的平民少女,她今日所作所为肯定会被知晓。 “好,那我现在先退下了。”少女提了提裙角,行的是最古典正统的提群礼,漆黑的夜幕泛着暗蓝,夜风在她白色裙摆掀起涟漪,她的眼眸中没有愤怒屈辱,相反一片宁静,她的眼眸好像有鳞鳞细光。 浓重如墨的黑夜,是她洁白细腻皮肤最好的映衬。 直到少女纤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幽深的台阶中,缇丽斯才反应过来,刚刚少女行的,不就是她教了几个月少女却借口无聊而不学的宫廷礼仪吗? 这让缇丽斯眼前发黑, 原来她早就学会了,却始终不表现出来,是故意的! 少女此时已经走远。 * “宿主,你害怕吗?虽然现在你积分不够,不能加载其他模块,但是别怕,我陪着你哦,我给你唱歌壮胆,吱吱哇哇吱吱哇哇.......” 鹿笮意识海的小光球亮了,看到自己的宿主头一次这么狼狈,它立马开嗓试图安慰宿主。 它越唱越动情,整个球越来越发亮,堪比电灯泡,忽然间一瞬熄灭了。 “唱得很好,再唱拉黑。”鹿笮脑子里都是嗡嗡的,果断开启禁言。 本来她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点感动,但是似乎自家统子只是为了一展歌喉,全然不顾自家宿主血压升高。 鹿笮心里默默给统子继不太聪明之后又打了一个标签:歌声可以使人去世。 以后再张口就禁言,嗯,少女默默心中下了决定。 只有变得漆黑的统子默默在意识海角落从眼中掉小黑点子。 —————— 周围是浓稠的黑暗,只有规律的脚步声像回音一样。 少女手中浮动着早已灭绝的治愈魔法,可她竟然奢侈的只是用这魔法照亮这片伶仃之地,挣扎出这片如网般密密麻麻的黑暗,她半边侧脸笼罩在这团光晕下,圣洁又神秘。 狭长的甬道好像没有尽头,她所过之处,通过暗淡的光晕,依稀可以辨别甬道上古老的图案——征战的勇士,激荡的战场,加冕的宫廷,先民们如同火种守护这片大地,而后照亮四方天际。 即便是隔着遥远的岁月和空间,鹿笮似乎依然能感受到生活在奥匈顿这片土地的先民盈盈于野的奋力嘶喊。 走到后面,画面却逐渐模糊,不同的种族陆续登场,人族在其中艰难求生。 甚至出现了克莱大陆早已消失的龙族。 遮天蔽日的黑色巨龙盘旋在天空中,喷着火焰,大地上,是溃不成军的人族。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 此后甬道的石壁便是一片空白。 少女又将光晕往前送去,细腻的石料呈现出一种冷峻的灰色,这上面的壁画,却突兀的消失了。 那在人族兴风作浪的恶龙到底去向何方了呢? 上万年来,龙族早已经成为一代又一代流传下来的吟游诗歌中的传说种族了。 很多克莱大陆的人甚至怀疑过到底有没有出现过龙族这一生物。 少女微微仰起脸,心中冷淡的想道:约莫是出过龙族的,只是被造物主抹杀掉了,一个世界,是不允许同时出现两个气运旺盛的种族的, 因为, 但丁斯坦是天命之子,他将会禀承世界意识,带领人族走向辉煌, 其他种族,在此世界纪元,只能,注定,为他沦为陪衬。 鹿笮顺着平整的石壁,慢慢滑坐下来,准备休息。 夜更深了,空气中似乎有白色的霜雾聚集,深秋的夜晚,在这阴暗的甬道,威力巨大。 而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裙,即便是魔法已经锻造了她的体质,也无济于事。 鹿笮自从得到精灵一族的部分气运以后,已经与世界意识产生了联系,此刻之中,她冥冥之中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模糊意识。 ——世界意识所期望的一切正在发生,人族即将统一迎来辉煌。 想必但丁斯坦已经踏上凯旋的路程了。 而她,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可是系统却迟迟不提示脱离这个世界。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那极好看的唇瓣紧紧的抿着。 骨碌碌—— 一阵极轻微的滚动声在少女停下脚步后,变得极为明显起来。 少女下意识打开光罩,将自己护在其中。 骤然加大的魔力输出让本就疲倦的少女脸色一白,她微微侧头,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洁白的圣光之下,有几缕发丝垂在脸颊两侧,打出淡淡的阴影。 一颗暗淡的蛋?甚至表面有些石化的蛋? 就这样出现在少女面前。 莫名地,少女能感受到这颗蛋传来的雀跃心情。 她有些放下防备,即便知道这是个魔法世界,可是看到一颗蛋能跑能跳的冲了过来,还是有些冲击的。 鹿笮想了想,和这颗蛋对视几秒钟,主动打破僵局,轻启红唇,开口问道:“你是什么蛋?为什么要跑到我这里来?” 显而易见,一颗蛋并没有发声的器官,它只在原地蹦了几下,很是开心。 少女打算撤掉光罩减少魔力输出,不会说话的蛋蛋却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冲了过来。 它甫一接触光罩,光罩附着的魔法竟然一瞬间被吸收殆尽,事发突然,鹿笮甚至还没来及的把照明用的小光球魔法打开。 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被驱散了。 那颗蛋发出淡淡的红光,一呼一吸之间,仿佛有岩浆在流动,整颗蛋都像活过来一样。 少女福至心灵,她想到了自己所拥有的魔法是神族血统而附带,这种血统珍贵罕见到要完成一个世界任务才能购买。 那么,这种早已绝种的治愈魔法,能帮助一颗看起来就快要死的蛋重新活过来也就可以解释的。 她又试着调动起魔力,乳白色的魔法元素像水滴一样汇聚在她的指尖。 那颗蛋立刻又支楞起来,嗖的一下蹭到了她腿边。 原本的寒气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这颗蛋的温度。 少女有些惊奇,食指轻点在蛋壳,浓郁的治愈魔法淌到了蛋壳表面,顺着蛋壳花纹被吸收,四处涌来的魔法元素碰撞,使少女发丝无风而起。 —— 幼龙破壳而出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少女坐在地板中央,眼眸温柔的注视着它,如同仲夏夜忽然吹在皮肤上的微风。 她裙摆间涌动的洁白光晕,是高贵神秘的神族魔法,而她身后,是无尽黑暗, 唯有她,是这片天地唯一光明所在。 幼龙古老的传承记忆里,闪电般的出现一个模糊的片段—— 是波光粼粼的无尽之海上,刚刚成年的黑色龙族意气风发巡视着如同蓝宝石般的海面,当他想要翻覆大海时,遥远的天际传来直达灵魂深处的吟唱, 那时悸动,一如此刻。 * “呀,竟然是早就灭绝的龙呢,还是一条小黑龙,哇,你还会发热,正好给我暖暖手。”少女眉眼一弯,将幼龙圈在手中。 刚刚出生的幼龙虽然也有鳞片,但是装饰性大于攻击性,摸起来软软的,简直就像幼龙拟态的暖手宝。 懵懂的幼龙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之时,就已经下意识的舒展身躯,动用自己与生俱来的传承魔法,给少女暖手。 待他回过来神之时,龙身爆红, !!!在传承记忆里,好像敢这么对龙的,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有了幼龙后,少女身边的寒气都被驱散了。 她好奇的摸了摸幼龙的龙角,和壁画上看起来就威风赫赫的巨角不同,刚刚孵化的幼龙脑袋顶着两个小包,甚至还有些新生的小绒毛炸起来。 不同于西方像蜥蜴一样的魔法龙,这条幼龙更接近华夏传说中的龙族。 少女满足的握着幼龙,甚至想靠近脸颊驱散凉意时,幼龙却忽然间变得泛红,即使隔着黑色的鳞片也看的清清楚楚。 温度很烫,少女迅速而小心的将幼龙放了下来。 少女微微皱眉,内心愧疚,自己太冷了,忽略了小龙崽的意愿。 幼龙似乎有些生气,它冲着少女张嘴:“啾——” 声音未落,小龙崽愣在原地,整只龙都不可置信的样子。 它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今天它就是龙族之耻,它为什么要选择今天破壳? 小龙崽眼中好像失去了光芒,又爬回自己的壳,整只龙都不见踪影。 鹿笮有些担心,探身向前看了看,小龙崽正闭着眼睛生无可恋的吃着自己的蛋壳,它头上的小包随着它脑袋的动作一晃一晃,身上的黑色鳞片也逐渐变得更有光泽。 少女放下心来,她知道,克莱大陆很多蛋生物种生下来就会吃掉自己的壳补充能量。 龙族应该也不例外。 少女等了片刻,眼睁睁看着幼小的龙崽从不过巴掌大小迅速像吹气球一样变大,最明显的是他背后生出翅膀,额上的小包也有了龙角的雏形。 小龙崽不熟练的用翅膀飞了起来,在传承记忆的帮助下,很快就飞的流畅了。 它扭头看了看少女。 巨龙的巢穴往往是漆黑而曲折的,因为龙族贪婪的本性使得他们本能的将自己最钟爱的珠宝藏于最深层的巢穴,任何敢打坏心思的生物准会被他们撕成碎片。 也正是如此,他们有远超人类的视力和强横无比的实力。 一片黑暗中,龙崽清楚的看到少女原本如花汁浸染的唇色有些发白,细腻如大理石的洁白肌肤微微泛着青色。 看到这些,它下意识的不高兴起来,不需要念动咒语,只需一口龙息,四周的空气明显回暖。 少女感受到原本刺骨冰冷的空气变得舒适宜人,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这条小黑龙的功劳,她微微一笑,霎那间如云破月来,“谢谢你,小龙崽。” 小龙崽僵了一下,浑身上下就像记忆中和雷系暴龙打架时被电的浑身发麻一样,只是这种麻,酥酥痒痒的,是记忆中从未发生的事情。 它扇扇翅膀,绕到少女身后轻轻推了一推,示意少女往前走。 却坚决不愿意再说话了。 为什么刚刚出生的幼龙会是这种丢人的奶音啊! 少女本来就是漫无目的的在甬道摸索,小黑龙如此急切的心情也感染到了少女。 跟着幼龙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的构造仿佛如蜂巢一般,四面八方的甬道汇集于此,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蜂室。 只是与蜂室迷你结构不同的是,这里就像古罗马斗兽场一样开阔,仿佛有巨大的生物曾经在这里蜇栖。 像山一样的珠宝,钻石,黄金足以让任何探险家癫狂。 高悬于上的,是用钻石,明珠堆彻成的钟乳石,它们明亮的像灼灼天光倾泻下来,地面上的珠宝笼上了一层辉煌的光芒。 小黑龙轻扇骨翅,飞到了最高处,盘曲在珠宝堆上,龙首高扬,长须无风自动,神采飞扬的低吼了一声。 那一刻,它的身影和壁画上遮天蔽日的恶龙重叠起来。 ——果然,龙族以珠宝为巢穴,没有任何人能夺走龙族的珠宝, 除非, 龙族心甘情愿赠予。 * 晨光乍现,天际线的云晦暗的蓝尚未褪去,磨砂一般的粗糙。 整个奥匈顿皇宫却是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了。 风系法师早就将他们奥匈顿伟大的王,已经彻底捣毁了光明神殿残余势力,带上俘虏,已经踏上了启程的脚步的消息传到了皇宫。 今日,就是他们抵达国都的日子。 不,想必从今日,国都就要改名为帝都了。 侍女长缇丽斯满心欢喜,期盼着王的回来。 她的家族跟随皇室如此之久,从高处洒下来的权威早就迷惑了她的心智,以至于让她将家族与皇室的荣耀混为一谈。 皇室高贵无暇,万世一系的血脉是上天的恩赐,平民生来卑贱,不应该妄图与高贵的贵族有任何连接。 而她缇丽斯,就是这道规则忠实的仆人。 她盯着皇家库房的大门,眼睛一眨不眨,焦急难耐。 该死,那个平民不会是因为没有找到珠宝,最后不敢出来吧? 正当缇丽斯等的不耐烦,打算带人把少女抓出来的时候。 门,终于开了。 按照缇丽斯的猜想,一夜未眠,空手而归的少女应该形容枯槁,担惊害怕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她可以借此发挥,狠狠斥责少女一顿,并且严厉的惩处少女。 到时候,就算陛下遣人来问,她也有足够的理由制止少女再接触高贵的帝王。 可是,她是眼花了吗? 为什么少女手上捧着的珠宝,是如此的璀璨夺目,叫人挪不开眼睛? 这真的是库房的珠宝吗? 为什么这种晶莹剔透的珠宝她从未见过? 缇丽斯狠狠地拧了拧眉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少女。 可是她也知道,昨天夜里少女进去的时候身上空空如也,更不可能有可以偷偷藏着珠宝的空间属性的魔具了。 原本美好的畅想此刻彻底粉碎落空,这种落差过大的心情让缇丽斯分外不快。 “把东西交出来。”缇丽斯泄了气,指挥身边的人上前取少女手中的珠宝。 忽然,随着少女的动作,少女原本落在锁骨的发丝滑了下来,缇丽斯上前几步,掐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在少女如玉的肌肤上迅速洇出了红晕。 缇丽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反而,她兴奋极了,高声喊道:“你这个小偷,竟敢从皇家的库房偷东西,还明目张胆的戴在脖子上,今天我就要把你赶出皇宫,送到监狱。” —————— 雾霭从地面飘了起来,喧嚣的声音仿佛被阻隔,在阿瑞斯的耳中渐渐变得不真切起来。 他站在一棵树后,海一般湛蓝的眼眸安静的看着这场闹剧,忽然间,阿瑞斯感到了一丝荒诞。 明明少女抛弃帝王的那个夜晚的一切情景他还历历在目——整片大地被鲜血浇红,烧焦的尸体化为厚厚的灰烬,沧桑的古树静默不语,有黑色的乌鸦掠过上空,残月在天空上黄的浓郁,就像魔鬼的眼睛。 注视着人间的帝王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好,那我就全把它们变成奥匈顿的土地,让你逃无可逃。” 明明是愿意放弃一切从皇宫中逃离,像飞鸟归山, 可是,少女为何会甘愿为了一串项链受这种委屈? —————— “今天这些珠宝可都是要赏赐给参加宴会的贵族小姐的,像你这样的平民,佩戴之后就弄脏了,到时候势必有高贵的小姐无法得到帝王的恩赏,这个罪责你一个女奴怎么担得起?陛下多么英明神武的人,你是诚心想让宴会办不成吗?” 侍女长缇丽斯嗓音又尖又细,就像指甲划过石板一样,叫人想捂住耳朵。 薄雾笼着少女宛如画中人,原本蓬松如乌木的发丝被打湿,一个不显眼的像发夹一样的东西从少女鬓边浮现。 将自己拟态趴在少女耳边的小黑龙冷冷的看着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只想一口龙息把她烧死。 鹿笮察觉到了小黑龙的意图,假装抚摸鬓边,实则安抚幼龙。 这串项链是幼龙在山一般的宝物中,至少刨了半个小时才找出来的,一定要叼着项链给少女戴上。 少女趁机把幼龙rua了又rua,把小龙崽欺负的趴在她耳朵旁边气呼呼不愿意再理她,这才带上项链。 可是缇丽斯喋喋不休,鹿笮眼眸微微不耐烦起来,明明这个世界人赢已经一统大陆,带领人族走到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候了,为何她还迟迟不能离开。 系统只知道装死。 等下个小世界就扣它积分。 “你在听我说话吗?呵,就算你后悔也没用了,跟着我,我要亲手把你送进监狱。”缇丽斯直勾勾盯着少女,她常年皱眉形成的三条皱纹浮了出来。 —————— 带着任务而来的阿瑞斯终于站出来了,他的金发耀眼而不夺目,澄澄如初秋阳光,温柔的声音就如他的光明魔法般,只可惜缇丽斯却觉得这声音像魔鬼一样:“鹿笮小姐,但丁斯坦陛下邀请您今晚出席宴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皇宫大厅,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将天空染成红宝石一般的颜色。 做工精美的梳妆台也被这近乎赤红的颜色包围着,镜子里面,少女的身影朦朦胧胧。 制服笔挺的英俊侍者手捧托盘鱼贯而入,价值连城的鲛丝经过手艺精巧的工匠制成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艺术品;只有贵族少女才能穿的带有魔法阵的用稀少的魔兽制成的皮鞋五花八门的款式都摆在这里,供人挑选;各色饰品看似随意的摆在托盘,但每一件的价格都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倾家荡产。 队伍一直排到了门边的柱子。 阿瑞斯对着少女微微颔首致意,“鹿笮小姐,今天晚上出席宴会的女士都会盛装打扮,还请您挑选您心仪的衣物。” 明明不需要多此一举,但丁斯坦陛下只是吩咐了少女出席宴会而已。 可是阿瑞斯鬼使神差般,凭借着这次出征后彻底成为帝王心腹的权利,吩咐宫廷为少女准备最好的衣物。 阿瑞斯湛蓝的眼眸出现片刻的迷茫,如碎金般的发丝贴上他的面颊,带着湿意。 鹿笮环顾四周,训练有素的侍者们迅速低下了头。 她站了起来,即便白裙早在火光中被染上浓烟的颜色,但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还是像阿瑞斯初见那般,干净无瑕。 “我可以单独有一个房间换下这身衣服吗?”少女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小猫挠过掌心。 “当然。”一个完全陌生的侍女站了出来,听从阿瑞斯的吩咐,带着少女更换衣物。 与阿瑞斯预想要很久不同,不消一会儿,少女便更换好了衣物。 一时之间,阿瑞斯心中怅然若失。 这么快,他再也没有理由和少女单独相处了。 —————— 一片被笼罩在夕阳下的花园看起来凄清又美艳,深秋的花枝明明该枯萎,回归于她出生的大地,可是却偏被勉强绽放。 即使宫廷面积极大,可是终究会有走到的时候。 阿瑞斯将少女送到宴会举办的拱门前,心中不安,他低低的问,声音就像教堂深处大提琴拨动时传来的嗡鸣,“如果明知道你会再次回来,你当初为什么要逃跑呢?” 鹿笮回头看了阿瑞斯一眼,满天的红霞在她身后像火一样,少女的眼睛像有星星的光芒,漂亮的下颌线没入雪白的脖颈,她轻轻的笑了,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少女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花枝终于能够坠入来处。 耳边是系统小声的提醒:“宿主,您现在的积分已经是负数了哦。” 鹿笮禁言的已经非常熟练了。 * 从夕阳西下,到月映中天,地面原来的血红色被擦去,换成了清凉如水的银色。 乘着各种工具前来皇宫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到齐。 他们三五成群,互相攀谈,称赞他们伟大的时代,伟大的帝王。 可是,不约而同的,少女身边却像真空带一样,连举着酒水在宴池穿梭的侍者也会下意识避开少女。 和少女相伴的只有她的影子。 “她不是已经被通缉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数量稀少的贵族少女用羽扇轻掩口鼻,窃窃私语。 “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听说前两天她是同凯旋而归的勇士一起回到皇宫的,只是,她是被关在囚笼回来的,甚至缇丽斯侍女长已经将她打为女奴。”有消息灵通的贵族立马搭上话茬。 即便所有人都视少女如瘟疫般避之不及,可是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她,讨论她,昏沉于她那无法用语言描述亿分之一的美丽。 “那她一个女奴怎么配出现在这里?是谁偷偷把她放进来的吗?” 有人不服气,得到了稀稀落落的附和声。 “是陛下让她来的,莉莉丝,你逾越了。”站在但丁斯坦旁边的阿瑞斯或许是因为觉醒光明魔法的缘故,向来是个温和的老好人,没有寻常国都贵族子弟的骄狂之气,即使出身显赫。 众人是头一次看到阿瑞斯面色沉沉。 再加上阿瑞斯深的陛下青睐,一时之间,不敢做声。 莉莉丝也偷偷用火烈鸟羽毛做的羽扇遮住脸,悄悄退下。 只剩少女和帝王在宴会中央。 喷泉在半空中折射出晶莹的光斑,四处的耳语,轻缓的音乐一瞬间都似乎远去。 但丁斯坦眼中仅仅只剩下少女的身影。 他燃起战火,征战四方,有多少野心家一辈子汲汲营营为了能够一统克莱大陆,直到临死都未完成夙愿。 他却轻而易举达成了,原因不过是眼前这他爱与恨皆系的一人。 “喝下它。”但丁斯坦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瓶,淡绿色的液体缓缓流动着。 少女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喝下了它。 帝王本来冷峻的脸瞬间和缓,他原本像浸渍了寒冰一样的褐色眼眸反而变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这样子相信他吗?难道不怕这里面是毒药吗? 也或许是少女的心机?希望能借此祈求他的原谅。 毕竟当初为了逃离他宁愿给他下药。 “你的通缉令已经贴遍了整个克莱大陆,我永远也不会撤销,全大陆都会有我的耳目,你刚刚喝下去的是光明神殿的圣水,从此以后,你会永远不会衰老,容貌定格在此刻,”说到这里,但丁斯坦顿了一下, 最开始少女同他一同出征时对他的依恋还犹在眼前,可是,如今却猜疑到了这种地步。 一生从未尝过失败滋味的帝王在少女身上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受挫,让他对少女的占有欲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所以,我的容貌这辈子也不会改变,只要我出逃,您各地的忠仆会第一时间将我抓住,我也就永远也无法离开您的身边,是吗?陛下。”鹿笮明白帝王话语中未尽之意, 她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笑意盈盈的看着帝王。 少女眼中似乎有无边月色,红色的唇天然微翘,诱人亲吻,像海一般蓝色的鲛丝制成的长裙在她身上,也因为她如新雪初下的肤色格外湛蓝,她乌木般的长发随风飘起,缱绻的,若即若离的触碰着帝王的冕服。 —— 周围的宴客都悄悄的将目光挪向花园中央,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们都知道,少女早已惹了帝王厌弃。 可是当他们伟大的君主拿出他缴获的珍贵的战利品——光明神殿的圣水给少女服下时,他们又重新定位了少女在帝王心中的位置。 —— “陛下,您为什么不说话呀?”少女的声线拖着长长的尾音,听起来就像撒娇一样。 年轻英俊的帝王发觉自己在少女面前似乎永远都是被牵着鼻子走,他想,不能这样,不然这个狡猾的少女定然会得寸进尺,试图再次逃离。 他要摆出帝王的威严,但丁斯坦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也在说:如果少女能够永远呆在他身边,就算被左右,那又如何? 鹿笮仰起脸看着但丁斯坦,尽管他看起来依然不苟言笑,少女已经猜出帝王的心思。 她不动声色地往东南方向的角落看去。 这次的宴会是一次充满着政治性意味的宴会。 比如,在角落里,有手握重剑的骑士看守着已经沦为阶下囚的教皇西瑞尔。 光明魔法本是治愈魔法的一个分支,甚至说,是为了守护治愈魔法而生。 那么,鹿笮很轻易的感受到了这里光明元素最富集的地方,并不是被看押起来的教皇西瑞尔。 而是,教皇身边看押的武士。 一个一猜就居心叵测,层层伪装的“武士”眼中,她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鹿笮想要往角落去,却被但丁斯坦第一时间察觉。 “你去哪?” “陛下,跟我一起来。”除了从他身边逃离以外,任何事情,但丁斯坦都会无条件的答应少女。 可是很多年后,但丁斯坦回忆起他和少女呆的最后一个晚上的时候,都会想起,少女如同枯萎的百合,眼眸紧闭,静静躺在万物生长的大地上。 来到伪装的武士身边仅一步的距离,鹿笮将手递了出去,像是在邀请。 但丁斯坦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距离太近,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曾是他手下败将的教皇,只手扼住了少女如天鹅般的脖颈,本来被关押起来的“教皇”,如同岁月风化斑驳一样,迅速变成了一只魔源耗尽的人偶。 替身! 但丁斯坦心中懊悔自己过于自负,从未愿意正眼看手下败将。 “但丁斯坦,只要世界上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光明神的臣属,你会有朝一日亲眼看见光明神殿普照大陆。”明明已经到了绝境,光明神殿已经四处被连根拔起,可是西瑞尔脸上却反而有信徒般的狂热,盯着少女的脸。 但丁斯坦顾忌放在少女纤细脖颈上的大手,可是西瑞尔此时更像是狂徒疯子,他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手上一点也不松懈,可以清楚的看到他掌下少女皮肤变得发青。 他撕开一副空间卷轴,直接随机传送,逃离了皇宫。 但丁斯坦毫不犹豫召集空间魔法师,研究他们的去向。 深夜里,皇家护卫队骑着战马,踏上战道,疾驰而去,在全大陆通缉昔日的教皇。 重甲武士出动,全城被封闭起来。 整个奥匈顿国都,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 “光明神遗落在世间的孩子,你的治愈魔法,整个克莱大陆,已经上万年没有出现过了,它简直就是奇迹。” 西瑞尔湛蓝的眼眸变得像暴风雨来之前的海面一样深不可测,“有了你,光明神殿才会有真正存在的价值,那群像墙头草一样的愚民们才会将身心的信仰交给光明神殿。” 西瑞尔在离开奥匈顿后,首先就是翻了记忆中那些古老的羊皮书——中古世纪是光明神殿最为辉煌的时候,那个年代正是神明现世的时候,被神恩赐的光明魔法还带有神力,因而也自然而然的有着部分治愈魔法的功能。 在那个疫病大肆横行的黑暗的中古时代,光明魔法简直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 如今,光明魔法却越来越稀薄。 西瑞尔已经想象到,少女的治愈魔法现世,将会引起多少人在史书上才能见识到的辉煌。 他还是沉浸在自己再造辉煌的幻想中。 然后,很快就被打破了这幻想。 “嗯,听起来真是不错,只是,我要离开了。” 少女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嘴角却隐隐有殷红色流出。 她即将枯萎,凋零,永远消失在这天地间。 西瑞尔原本灿烂如太阳神般颜色的金发一瞬间暗淡下来,他幽深的眼眸恢复正常,带上了不可思议,“为了但丁斯坦,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帮助我吗?” 只是他已经得不到答案了。 少女躺在草地上,她乌木般的发与墨绿到发黑的草融为一体,如鸦翅般的睫毛再也不会轻轻颤动了,唇色比往日更加鲜红。 深秋时节,不知何处飞出来一只早就该死去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落在了少女耳垂后的发丝上,熄灭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但丁斯坦记得第一次见到少女的时候,初夏夜风徐徐,深蓝色的天空像块幕布。 她坐在一头小鹿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啃着嫩黄色的浆果,古老的榕树垂下来的树蔓在她身后,随着她嫩白纤细的脚踝一起轻轻晃动。 纤长碧绿的蒲草轻轻扫过她的脚底。 也像扫在了他的心底。 一见钟情,莫过于此。 可是少女却似乎并不喜欢他,常常闷闷不乐。 但丁斯坦只会笨拙的想尽办法为少女献上各种奇珍异宝,只为了少女能开心片刻。 像云朵一样柔软的少女扑进他的怀中,目光却看向有着机密信息的魔文纸时,他就已经有所预感,少女将会逃离他的身边。 没有关系,逃跑是多么好的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将少女圈禁在他身边的理由。 他那些心里不为人知的,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狂热和占有终于可以停息下来。 可为什么? 明明不喜欢他,却听到那愚蠢的教皇想要借她的手复兴光明神殿时,能毫不犹豫的选择死去呢? 为什么宁愿死去也不愿意在那愚蠢的教皇手下等待着他来解救呢? 但丁斯坦宁愿看到光明神殿真的因为少女而重新复辟,也不愿意永远失去他的爱。 但丁斯坦在遇到少女之前从来不相信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但当他尝到这种滋味时,又太过短暂。 从初夏到深秋,不过是他漫长一生中微不足道的瞬息,却让他一生去回味。 空旷的宫殿里传来一声轻叹, 皱纹已经爬上了往日年轻英俊不可一世的帝王的眼角,他总是像泠泠棕木一样的灰褐色眼眸因为上千年岁月的冲刷已经褪色,可是他依然会如年少一般,看向躺在水晶棺中栩栩如生的少女,目光温柔又缱绻。 如此这般,他们也算一同走向灵魂尽头。 * “宿主,还没有收到小世界的反馈,我害怕,哇呜呜——”意识海中的小光球抓耳挠腮的刷新着自己的系统面板,看着气运值迟迟不到账变得蕉绿。 鹿笮看着结界外的满天星辰,语气平淡:“教皇西瑞尔最后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统子,这次世界肯定能给我结算的。” “可是,”系统还想说什么,忽然间面板刷新了。 【气运值余额:990,支出明细:-10气运值,收入明细:+1000气运值。】 “啊啊啊宿主,来了来了,扣除你买赴死药物的系统币,现在还有990气运值,太快乐啦。” “那就去下一个小世界吧。” “好滴宿主,下一个小世界是血族背景的,请您闭上眼睛准备好喽。” * 联邦首都星,曜历星,联邦第一学院,人类班。 上课铃刚响,一位梳着背头,穿着职业套装的老师腋下夹着教材走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 他用鲜红色的眼眸扫视了一下四周,看到一个角落时,眉头不由一皱,随后很快挪开,清清嗓子,微微一笑,露出尖牙, “好,各位尊敬的血主们,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是你们的代课老师,我们今天只是初步讲一下血族历史和人族渊源,请大家不用紧张。” 即便任何一个联邦血族都是听人类的故事长大的,那些古老的,迷乱的,狂热的故事却永远不会褪色,在血族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听到老师又要讲述人类的故事,大家不由得纷纷全神贯注。 “在联邦,原来生活着血族和人类,那时血族天生强大,甚至有各种操控之力,寿命悠久,青春永驻,比起会生老病死,随便一场灾难就可以送掉性命的人类,傲慢的血族认为:人类就是上帝为他们准备的美味点心。 几乎每个血族都会有自己圈养的人类,可是后来忽然有一天,一场可怕的流行病席卷了人类,几乎绝大部分的人类都死在那场流行病中,血族却束手无策。 这场流行病持续了将近百年,截止到星历1200年,这个联邦,已经找不到人类的身影了。” “曾有以预知能力而在血族悠久的历史上留下一笔的的家族曾经猜测:这是上帝对血族的惩罚; 开始没有血族在意这些,毕竟没有了人类,他们还可以啜饮其他生物的鲜血。 可是后来,一次血月过后,这个世界,一切都变了。 星历1200年末月,所有血族都记得的那个日子—— 一轮巨大的血月占据了往日广袤无垠的天空,丝丝血雾缠绕在往日冷白的月上,血红色翻滚,距离近的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 所有在这片血月下的血族,都渐渐感受到了一种召唤。 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 他们往日视为食物的人类,在他们脑海中渐渐形象天旋地转,甜美,诱人,散发着来自骨髓和血脉深处的致命吸引。 从那以后,血族对人类的渴望深入骨血。” 可当血族将目光放在整个星际上时,却发现,整个宇宙,再无人类踪影。 唯独一些血族与人类的混血,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 即使不需要说明,现在的血族也能想象到他们先辈的疯狂,当灵魂与□□中时时刻刻叫嚣着对人类的渴望,唯有再与人类相拥时,才能从地狱来到天堂,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快乐。 那么,任何不能为人所理解的事,都是可能做出的。 曾经最有名的一个混血的人族血统纯度达到了82%,一度引发了整个宇宙的混乱。 那些寿命悠久到无穷无尽的血族亲王都忍不住出来争夺这个混血,直到这个混血在这场战争中因为意外死去。 狂热的血族这才渐渐清醒过来。 不久之后,就制定了整个星际最细最严苛的律令保护这些仅存的混血,只要有血族返祖检测出人类血脉,那么她/他立刻就可以一夜翻身,不仅享受优渥的联邦补贴,还能超脱于法律之外,除非伤害比自己血脉纯度更高的混血,他们几乎是凌驾在整个血族之上的。 而他们唯一需要尽的义务就是,必须找一名血族,成为他的共生伴侣。 如果不满意自己的血族伴侣,可是随时向人类保护联盟申请调换,任何血族都无权干预。 这也导致了一旦混血选择了自己的血族伴侣,对人类极度渴望的血族往往会选择将混血藏起来,防止他们接触到外面的血族。 这当然引起了混血的抗议。 经过几千年的摸索,联邦第一学院应运而生。 这是整个联邦最顶尖的学院,只收血族中侯爵及以上的贵族或是血族中的超级精英,能让这么多血族为之推崇,挤破脑袋都要来的联邦第一学院,对这些血族最大的吸引力,就是人类班了。 只要是拥有人类血统的混血,都必须在选择血族伴侣前几年来到联邦第一学院就读,为的,就是选择最优秀的伴侣。 只是与血族不同,人类班的混血优秀与否,其实在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人类血脉纯度越高,她的地位就会越高。 鹿笮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终于睁开了眼睛。 血族昼伏夜出,她们第一堂课,开始的时间已经是黄昏了。 金橘色的余晖落在少女白净无暇的侧脸上,从她的眼睛落到她的唇,像油画中的少女。 只是,她从这具身体刚刚醒来,就被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注意到了。 那老师鲜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耐烦,指着她说:“一个血脉纯度不到1%的混血竟然上课不认真听我讲人类的故事,你这种态度,是在蔑视人类。” 四周的同学纷纷扭头看着她,一片红的深深浅浅的眼眸不带一丝情感,无机质的声音前后响起:“人类尊严,不容冒犯。” “离开这间教室,马上!” 鹿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觉得这些人简直是疯子。 黄昏的落日完全被天际线吞噬,紫色的天,一抹深蓝的云也渐渐被阴影覆盖。 天黑了,整个学校活过来了。 “滴——”鹿笮察觉系统终于加载出来了,“宿主,我们这个小世界给您的金手指是真正纯正的人类血统哦,请您查收。” ———— “宿主,您原来的身体被上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使用神殿圣水与那个小世界产生了很深的羁绊,暂时带不过来,所以接下来的任务,本系统将会在新世界新造一个身份与身体,供您使用哦。 请您接受这个身体的基础信息。” 一道意识涌入了鹿笮的脑海。 系统所伪造的身份是联邦第一学院的大一新生,凭借着稀薄到几乎没有的人类血统进入了人类班。 她的血脉虽然稀薄,但是对于她的家族——鹿特丹斯家族而言,象征意义却远大于实用意义。 作为一个凭借着先祖返古觉醒人类血统而幸运得到亲王垂青的家族,他们每一辈都会有拥有人类血统的后代出生。 外界尊称混血为血主,意为血族的主人,也往往称这种家族为血主的摇篮,给予他们很高的待遇。 但是他们这一代,却没有任何血主诞生。 原本家族的势力也一落千丈,那些拥有血主的家族趁机大肆扩张地盘,蚕食他们的领地。 而血族中的精英自然更愿意照顾那些下一辈已经有了血主的家族。 因为系统造的身体是模仿她而来,所以天然地,原主就有黑发黑眸。 她的诞生曾给了鹿特丹斯家族极大的希望,因为越是接近纯种人类,眼眸的颜色就越接近深色,而她黑色的眼眸甚至一度让鹿特丹斯家族产生妄想——也许鹿笮能像传说中那位人类血统达到82%的传奇血主一样,带着整个家族走向辉煌。 可是,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具身体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人类血统。 家族的那些长老们甚至专门出动,为她检查,可还是纯正的血族。 可是像他们这种家族不能接受没有血主的诞生,看着她的黑色眼眸,那些长老们铤而走险,通过原来血主们在家族里生活留下的物品,再加以血族的炼金术,使她伪装出1%的人类血统。 就算是血主们的人类血统往往浓度不高,但是也从未出现过人类血统如此低劣的血主。 就这样,家族的长老们将她送进了联邦第一学院后,还叮嘱她务必引起弗兰西斯的注意,最好是能结成共生伴侣,庇佑家族。 这具身体原本只是一个躯壳,自然没有主见的来了联邦第一学院。 只是刚刚开学第一天,原本空空的躯壳就已经注入了灵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