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家食铁兽滚下天了》
1. 竹林奇遇
人间竹林,阳光正好。
蜀中某竹林,熊猫阿宝正抱着一根还算鲜嫩的普通竹子啃着,但有点食不知味。
她刚刚无意中听到几个路过深山的采药人正兴奋地讨论着山下镇子里新开的“醉仙楼”。
什么“红烧肘子肥而不腻”、“叫花鸡香气能飘三里地”、“糯米甜糕软得能粘掉牙”……
阿宝毛绒绒的耳朵动了动。
她是一只味蕾发达,开了灵识,但尚未化形的熊猫,已经在这山中独自挖笋吃竹了好些年。
她酷爱竹子,但对这些没尝过的,被人类形容得天花乱坠的美食也有巨大的好奇和渴望——没办法,山里经常有二脚兽出没,那就免不了谈论吃食。
久而久之,阿宝就能听懂他们的话了。
时不时就会有新鲜瓜可吃。
瓜呀……醉仙楼呀……
于是乎,阿宝啃食竹子的动作本能地慢了下来,黑眼圈环绕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美食的向往,她甚至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喃喃自语:“这些听起来……好像比竹子好吃?”
此时此刻,仙君凌渊恰好隐身于一云头,正在进行他“严肃”的巡视工作。
他才下界没多久,就意外发现了这只野生熊猫精。
便偷偷蛰伏一旁,鬼祟偷窥。
虽然,这似乎不符合一名仙君该有的修养。
凌渊仙君道号清源妙道真君,司掌万灵演化,巡狩三界平衡。
他是天庭中地位极高的仙君之一。
在上古某次大战中曾立下赫赫战功,但因不喜权势纷争,选择了“巡狩三界”这个相对超然的职务,监察各方神灵、妖族、乃至幽冥是否有扰乱三界平衡、违背天道自然之举。
他的报告直达天听。
他的仙府“万象天阁”中藏书无数,尤其收藏着许多关于上古秘辛、种族渊源、失传功法的典籍。
他的神庙遍及九州万方。
但他却对食铁兽一族情有独钟。
那源自数十万年前的一场战争——黄帝大战蚩尤。
上古时代,九州未定,人族方兴未艾。
黄帝部族与蚩尤部族,分掌天赋与大势。
天地灵气汹涌,山川河岳尚未稳固,此时的洪荒大陆,群兽逐荒,妖灵横行。
战争,不仅是族群的对抗,更是对天命的争夺。
是时,蚩尤铸炼兵甲,并能号令蛮荒凶兽。
其大军横扫九州,山川为之震裂,草木为之凋零。
黄帝见此,披甲亲征。
双方战于涿鹿之野,天地为之色变。
黄帝祭出玄女所授之符书,号令风伯雨师,天雷轰击蚩尤阵营。
蚩尤以“血炼大阵”逆转乾坤,呼风唤雾。
大地陷入血雾,日夜不辨,黄帝军奔逃溃散。
战至第三日,黄帝祭天祈助。
彼时,凌渊尚是位年轻仙君,奉天命下凡,助力黄帝。
他洞察大阵本源,乃蚩尤以妖族与凶兽之血祭炼。
若不能镇其戾气,三界必陷劫难。
然而,恐怖的不只是大阵,还有蚩尤麾下的几大坐骑。
其中一头,名为食铁兽,出自昆仑余脉,形如熊身,黑白斑驳,力能碎山,昼夜不倦,号为“吞金兽王”。
它曾为蚩尤所驯,以血食祭炼,凶性大发,啖铁如土,可吞兵甲、裂城阙。
在一次鏖战过后,凌渊却意外看到,它一度停下,独自咀嚼着一些不知哪里来的短竹。
此举让凌渊有些好奇,便掩了气息,跟随而去。
只见它形貌黑白分明,圆融敦厚。
食以灵竹,吐息能化戾气,生性平和却力大无穷,与传闻不符。
最终,黄帝之轩辕剑贯天而下,封印蚩尤。
其亡灵却未散,遁入幽冥,誓要复仇。
其他三坐骑四散奔逃,唯食铁兽自知无法摆脱奴役,发出最后的咆哮,后自绝而亡。
凌渊将之写入《万象天阁》秘卷:“食铁之兽,未必为凶;其族或有善性,乃天赐祥瑞。”
黄沙漫天,血雨腥风。
天地震怒,万兽哀鸣。
凌渊身着染血白衣,独自站立。
他顿了顿,终是走向那片焦土。
凌渊蹲下身,轻轻抚过巨兽残破的鬃毛,仿佛能触到那最后的余温。
“竟如此忠烈……也算兽中豪杰。”
他为它合上眼睑,又抬手凝诀,指尖光华一转。
“忠烈虽亡,然魂不可散。待本君收起,以归天庭典藏。”
按照规矩,这等强大妖兽的魂魄若能提炼出来,既可留作研究血脉,也能镇压后世祸患。
魂火跃动,凝聚在他掌心。
凌渊面色肃穆,正要施法收藏——
结果下一瞬,兽魂似是野性难驯,“啪”地一下炸开,泼墨似的直灌进他识海。
凌渊愣住了。
识海里没有出现什么欲壑难填,更没有什么战阵记忆。
只有……一堆“不可言说”的画面。
——一只黑白的圆滚滚趴在竹林里,翻身时候太胖卡在沟里,“咚”一声滚下去;
——尚是幼崽的它笨拙地扒树,结果屁股一沉,啪叽摔下来,地面一抖;
——抱着竹子咔咔乱啃,啃着啃着竟然打嗝,吓得自己一哆嗦;
——四仰八叉地睡觉,还鼾声如雷,偶尔抖动圆耳朵。
凌渊:???
他的表情依旧带着血液浇灌的冷峻,内心却开始崩塌。
【……这……这是什么?】
【本君严肃正经,怎可接受这种胡闹画面?】
【……可、可是,怎么……有点……可爱?】
【不对!是非常可爱!】
【不可理喻的可爱!】
他僵硬地收回手,站在尸骸前沉默了足足半炷香。
最后,只是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
“竟是……如此一族。”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戒不掉了。
凌渊本想提取上古凶兽的血脉记忆,却偏偏“中毒”,满脑子都是黑白团子打滚吃竹子的画面。
于是万象天阁的密室里多出了一整面熊猫石雕墙。
夜深人静时,凌渊还会写些《食铁兽的日常可爱推演》小册子。
当然,外人眼中,他依旧是清冷自持的仙君,没人知道他三界第一“熊猫控”的身份。
奈何,虽控熊猫多年,他一直没有发现适合修仙的食铁兽后裔。
但是!今日他注定会有些收获!
此时,凌渊敏锐地捕捉到了阿宝的低语和那向往的小表情。
此刻,仙君内心正在火山爆发。
【!!!她说什么?!她竟然觉得那些凡间油腻之物比灵竹好吃?!】
【暴殄天物!荒谬!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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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是味觉的迷失!本君精心调配的仙露琼浆、万年灵竹她还没尝过呢!】
【不行!绝不能让她被凡间俗物玷污了纯净的味蕾!必须将她带回天界进行正确投喂和引导!】
【这不是私心!这不是搭讪!这是为了守护古老食铁兽血脉的饮食纯洁性!是重要的公务!】
也许是被凌渊仙君瞬间波动的情绪惊动,阿宝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现出身形,一脸“正气凛然”的凌渊仙君。
阿宝:“!!!”
她被突然出现的白衣仙人吓了一大跳,嘴里的竹子啪嗒掉在地上。
阿宝开始龇牙咧嘴,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嗯嗯声。
这个仙人什么时候来的?
眼神好古怪!
凌渊仙君按下云头,面无表情,负手而立。
云光绕袖,清辉覆鬓。
他立于半空,如孤月映水,冷而不寒。
一眼望去,世间万象,皆难入怀。
然而,作为一只熊猫,就算是绝世美男摆在她面前,也没有竹子吸引力来得大。
一人一熊四目相对了很久,就在阿宝准备重新捡一段竹子来啃的时候,凌渊仙君才缓缓开了尊口。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又带上些刻意。
“咳……本君乃天界仙君,公务路过蜀中,察觉此地有灵兽气息波动,特来查看。依你方才所言,似对凡俗之物颇有兴趣?此乃修行之大忌。”
【快否认!快说你还是最爱竹子!快说本君研习多年的食铁兽食谱绝对不会出错的!】
阿宝有点警惕,又有点懵:“关……关你什么事?他们说的那肘子……听起来就是很香啊……”
作为一只天生地养的野生精灵,她诚实地说出了想法。
此刻,凌渊仙君能听到自己信心哗哗碎裂的声响。
毕竟,凌渊仙君的兽语十级。
【她承认了!她果然被诱惑了!事态严重!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保护性捕捉!】
当然,表面依旧衣袂飘飘,仙风道骨。
他眉头微蹙,背过手去,显得更加严肃。
“既已开启灵智,当追求仙道清静,岂可沉溺口腹之欲?为防你误入歧途,本君需带你回天界好生管教。”
凌渊仙君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散发着莹莹宝光、灵气逼人的仙品紫金竹,在阿宝跟前晃悠一圈。
“此乃天界灵竹,滋味远胜凡物,你若跟本君走,此竹管够。”
看到紫竹,阿宝眼睛当即亮了一大下,鼻子嗅了嗅,确实好香!
她舔舔舌头,仿佛看到了自助餐。
控制不住地心动呀!
阿宝慢慢往前挪了一步。
凌渊仙君内心窃喜——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就要拥有一只真正的熊猫精了!
仙君内心狂喜。
不料,疯狂心动的阿宝突然想起叫花鸡,又犹豫了。
她停下脚步,歪着头问:“那……有叫花鸡味的竹子吗?”
凌渊仙君:“……”
他的内心有些崩溃。
野生熊猫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没有!天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啊?”
阿宝很明显有些失落。
凌渊只能改口:“天界自有仙竹,岂是凡鸡可比!”
奈何阿宝已经默默转身,啃竹子去了。
2. 功夫滚滚
功夫滚滚
凌渊仙君见诱惑不成,决定施展初级束缚仙术——云索术。
他轻轻掐指,几道柔和的云气便飘向阿宝,试图捆住她。
凌渊考虑得很周到,这样高效,又不伤人。
阿宝虽然不懂法术,但本能反应极快。
她只是笨拙地原地打了个滚,云气就滑开了,甚至都没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阿宝又借着惯性在地上滚了几圈,随后,茫然地看着凌渊仙君。
不知道他在干嘛。
她站起来,抖了抖自己圆润的屁股,继续自顾自啃竹子。
带着雨后青草味道的汁液乱溅。
甚至有些溅到了仙君随风而动的雪白袍摆上。
凌渊仙君:“……”
【失策!忘了滚滚特技!得用更高级的捕捉法!】
阿宝似乎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凌乱,只是缓缓背过了身。
那厢,凌渊仙君掐诀,使出更厉害的画地为牢术,一个金色的光圈飞过去,自上而下缓缓收拢。
光圈成功罩住了阿宝……以及她身边那一大片翠绿的竹子。
阿宝用爪子拍了拍翠竹,有点不高兴了。
这个仙人怎么老打扰她干饭?
于是,她低下头……开始啃圈住她的那个光圈!
咔嚓咔嚓。
那是仙法被啃噬的声音!
凌渊仙君目瞪口呆。
连法力都能啃?!这怎么办到的?!
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这下,凌渊仙君有点急了,也顾不得风度,亲自上前想抱住阿宝。
(其实,他是怕激怒了滚滚,后者到时候不爱他了——想得还挺多的喂!)
阿宝却想不了这么多,只以为这个危险的男人要来抢她的竹子,顿时来了脾气,叼紧竹子开始挪窝。
她虽然胖乎乎,但动作意外地敏捷。
毕竟这些年来,阿宝为了躲猎人和其他妖怪,没少在竹林里穿梭、翻滚、爬树。
凌渊仙君步履从容地跟在后面。
他既要保持仙君仪态,又要防止她跑掉,还得小心别踩到自己的衣摆,追得颇为狼狈。
仙冠都快歪了。
一个一本正经的仙君,追着一只圆滚滚的熊猫在竹林里绕圈圈,还时不时还被竹枝扫到脸。
场面一度很滑稽。
好在无人发现。
折腾了半天,凌渊仙君连根熊猫毛都没摸到,除了沾了一身竹叶,自己倒是累得够呛(心累)。
阿宝则躲在一棵粗壮的竹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她嘴里还叼着半截刚掰下来的嫩笋,这会儿正发出疑惑的嗯声。
凌渊仙君终于意识到——这只熊猫精,恐怕不是他用对付普通灵兽的手段能捕捉的!
他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恢复了那副高冷的样子(如果忽略他微微急促的呼吸和头上的竹叶的话),眼底燃起了更强烈的兴趣和斗志!
【本君定要找到方法,将你带(骗)回天界!】
他深深看她一眼,留下一句:“今日暂且作罢。你……好自为之,勿要贪恋凡食。”
随后淡定地转身驾云离去。
没忘了在这片竹林设下结界——这样滚滚就出不了这片林子了!
这场首次交锋,以凌渊仙君的全面失败而告终,然而,仙君内心邪魅之门彻底敞开。
云头上的凌渊内心已经开始疯狂盘算下一步计划,比如……先去买只叫花鸡?
凌渊仙君驾云返回天界时,衣袂飘飘,神情清冷如常,只是发间那枚翠绿的竹叶和袖口沾染的几点泥痕,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战况。
他未直接返回自家万象天阁,而是径直去了九霄云外的琅嬛阁,那里藏着三界最古老的典籍。
“请教老祖,何种灵物畏雷音而喜金石?”
凌渊端坐玉案前,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日的星象。
一位白须老头从书堆里抬头,正是太乙真人。
闻言,真人眯眼打量他:“惧雷音?喜金石?仙君莫非是指食铁兽一族?”
凌渊面不改色:“晚辈近日研读《万灵图鉴》,不知此族如何捕捉,故有此疑惑。依老祖之见,可否以金石诱捕之?”
“不如直接招来万钧雷霆,有效得多。”
真人捻须一笑,抛给他一只紫金铃。
“此铃摇动无声,却可召九天雷音于百里之外——当然,仙君这般端庄之人,定是用来降妖的。”
“多谢真人赐宝。”
只是,转身凌渊又去了瑶池西畔的丹霞宫。
“听闻百花仙子炼了一炉‘百味凝香丹’?不知滋味如何?”
他垂眸看着琉璃盏中流转的丹药,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食物诱惑不知是否有用?】
百花仙子见人表情深沉而认真,抿唇轻笑:“仙君何时对丹药口味感兴趣了?不过,这丹药奇就奇在能化出凡间百种吃食的香气。”
凌渊一听,难掩心下激动:“可能幻化人间肉香?叫花鸡可以么?”
百花仙子很疑惑:“人间食物皆可,不过仙君为什么要幻化出叫花鸡的香气?”
凌渊耳根微烫,仍维持着清冷姿态:“近来修行需参透五感幻象。”
然而,百花仙子赠他三枚丹药时,他眼里的笑意快盛不住了。
最后,凌渊又“路过”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
“锁妖笼?”
老君狐疑地瞥他。
“仙君要此物作甚?这笼子以万年冰丝所铸,看着纤细,却连万年大妖都挣不脱——而且还绝不伤灵兽分毫。”自己这宝贝,虽然名字很狠,但也温和。
“还请老君相借,凌渊用完即刻奉还。”
见他一脸恳切,老君捋了捋银须,眼底闪过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老夫的东西,可不是轻易就借人的。”
凌渊深深一揖:“老君有何要求,凌渊必当完成。”
便是淡定接过那团银光流转的丝笼。
老君一甩拂尘,追出去:“欸,你还没说是要去干什么呢?”
凌渊头也没回。
“洞府附近的灵猫近来吵闹。”
当他带着一堆“降妖法宝”回到仙府时,案上已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仙友所赠。
司禄星君送来的《百种凡间美食图谱》(“仙君定是要批判这些俗物!”)。
织女亲手编的、能自动捆绑灵兽的五彩绳(“捆了才好教化不是?”)。
甚至还有月老捎来的一根红绳(“这个……咳咳,助仙君与灵兽建立深厚缘分……”)。
凌渊仙君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助攻”,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
“明日……”他轻声自语,眼底光华流转。
“明日定要带你回来。”
依旧是人间竹林。
不出所料,阿宝还在原地啃竹子。
其实,那结界根本就是多余。
只要有食物,阿宝又怎么会愿意挪窝?
凌渊仙君经过一番折腾,包括但不限于美食诱惑与狼狈追逐。
然而,均以失败告终。
终于意识到这只熊猫精有点“滑不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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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方法不行……看来必须动用一点真本事了!
本君就不信,还奈何不了一只贪吃的小妖精!
临渊仙君的斗志被彻底点燃!
他决定施展一招中级仙法——“天罗地网”,配合锁妖笼,一击定乾坤。
虽然不是攻击性法术,但束缚力极强,是他平时用来“请”调皮捣蛋的强大仙兽回苑的看家本领之一。
他双手结印,神情无比严肃认真,仙力涌动,无数闪烁着银光的仙力丝线如雨后春笋般自地面凭空出现。
但丝网柔软,不会伤到滚滚。
这一招,看似轻柔,实则蕴含乾坤,极难挣脱!
和之前那网不同,这次是用了五行之力。
阿宝正啃着嫩笋,看到那张闪闪发亮的大网从地上生出来,她的大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好奇而不是害怕。
这玩意儿,能不能吃哦?
于是,搞笑升级版捕捉开始。
第一回合:以柔克刚。
凌渊仙君自信满满地看着天罗地网闭合。
谁料,阿宝只是看似随意地、笨拙地抱着竹子往旁边一滚,恰好从一个仙力流动最弱的缝隙中滚了出去!
时机、角度妙到精准!
凌渊仙君:“???”
【巧合!一定是巧合!】
滚滚这种生物不可能这么敏锐!
第二回合:借力打力!
凌渊仙君手指一引,锁妖笼再次转向,扑向阿宝——带着银光嗖嗖。
阿宝这次没躲,反而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看准了笼子的一个边缘,用肉垫轻轻一搭、一引、一抖。
仙力编制的笼子,居然被她这看似软绵绵的一带,直接改变了方向,“呼”地一下罩在了旁边的一丛灌木上。
银光闪了两下,最终熄灭。
凌渊仙君瞳孔地震:“!!!”
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君的笼子该不会被他弄坏了吧?
第三回合:峨眉山无影脚。
凌渊仙君有点不信邪。
他决定近身解决这只小怪物。
临渊深吸一口气,施展清光云步,身形凌空,瞬间逼近——他想从后面抱住阿宝。
然而,梦想着rua到滚滚实体的激动到底是影响了这位三界实力战将的判断力。
阿宝这会儿正低头寻找方才战斗中不小心滚丢的一株笋,便感觉到脑后风声烈烈。
她看也不看,一条小短腿看似随意地往后一蹬。
这一脚,精准地蹬在了凌渊仙君的小腿骨上,而且力道大得惊人!
猝不及防的凌渊仙君痛呼出声。
不是要害,但很痛。
她的腿不是应该很短吗?!为什么这么快这么准?!
阿宝像个没事熊一般,依旧蹲着拣笋。
她还不时摇摇小短尾,完全无视凌渊仙君的痛苦。
第四回合:醉拳
凌渊仙君有些急了,手指轻捏法诀,一道温和的冲击波腾空而出——目的只是推倒阿宝,并非伤害。
恰在此时,阿宝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身子晃了晃,看似就要跌倒。
可她却像醉汉般,步伐稀里糊涂、毫无章法地摇晃着——冲击波本该笼罩的范围,竟全被她神奇地躲过。
她晃了一圈,旋转、蹒跚、轻轻一稳,居然稳稳当当地坐下,还一脸茫然地望向凌渊仙君:“你刚才干嘛了?”
凌渊仙君彻底石化,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我的仙术……竟然失效了???】
他心中震惊,连呼吸都忘了调节。
3. 夭寿啦,为老不尊的神仙拐带国宝啦!
最终回合。
凌渊仙君站在原地,衣衫凌乱,发冠微斜。
眼神也从最初的严肃,到震惊,到迷茫,再到深深的困惑。
他看着那只依旧人畜无害、甚至开始打哈欠的熊猫精,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你到底是什么熊猫?步法、手法、身法……你究竟师承何处?”
为何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暗合天道自然?
阿宝一屁股坐下,爪子挠了挠圆滚滚的肚子,眨巴着天真的黑眼睛,给出了一个能让凌渊仙君吐血三升的回答。
“嗯?不知道呀。就是……随便动动?你还要打吗?不打我去找吃的了哦,有点饿了。”
她觉得这个仙人虽然奇怪,但好像不太厉害的样子,警惕性下降了不少。
凌渊仙君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阿宝慢悠悠地爬开,继续去啃她的竹子,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邪魅的内心之门不仅打开了,现在更是内心沸腾!!!
【武学奇才!绝对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必须把她带回天界!这不是为了私心(才怪)!】【这是为了研究……不对,是为了引导她走上正确的修仙之路!对!就是这样!】
于是,他祭出了最后一招,从“捕捉”变成“忽悠”,跟在阿宝屁股后头继续转悠(这人根本就不死心!)
“你乖,跟本君上天,天界有很多好吃的,还有……呃,咳咳……广阔的场地可以让你‘随便动动’?不必这一方竹林更好么?”
画面有一瞬间定格。
唯有穿林打叶的微风。
阿宝歪头:“?”
凌渊败退。
当仙君再临蜀地竹林时,已是当日黄昏。
天际乌云低垂,闷雷滚动,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土腥气。
仙履踏在湿润的泥土上,凌渊心下盘算着该如何“诱敌”(其实就是担心她有没有饿着)。
然而,还未等他寻到那抹黑白身影,天地却抢先一步,骤然变色。
暴雨倾盆而下,如同天河倒泻,猛烈冲刷着山体。
紧接着,远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闷的轰鸣,似巨兽咆哮,由远及近。
“这是……”
凌渊神色一凛。
他感知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不好!”
蜀中要爆发泥石流!
凌渊心念微动,立刻腾云而起。
神念如网般撒开,急切地搜寻着底下这片竹林。
泥浆裹挟着巨石断木,如同褐色的洪流,摧枯拉朽般吞没着沿途的一切。
冰冷的雨水打在临渊脸上,风雨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顾不得心中骤然涌起的寒意,从竹林一边飞至另一边。
泥石流的冲击相当猛烈,却不见一只活物。
原本苍翠的竹子东倒西歪,被厚厚的泥浆掩埋了半截,不见本来面目。
它究竟去哪了,怎会不见?
凌渊焦头烂额之际,一道灵光如同冰冷的闪电,猛地劈入凌渊的脑海!
结界!
为了防止那小家伙跑掉,方便他日后“图谋”。
它无形无质,如同一个透明的牢笼,将滚滚牢牢地锁在了这片特定的区域里。
山崩地裂、泥流咆哮而至时……
其他的生灵,或许还能凭借本能疯狂逃窜,冲向更安全的高地。
唯有它!
根本无法逃离这片突然化为死地的竹林!
无形的屏障,面对天地之威,反成了断绝它生路的催命符!
排山倒海的泥浆迎面扑来,它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被那道看不见的墙狠狠挡回来……
它该有多害怕?有多绝望?
凌渊仙君挺拔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和自责亦如同冰冷的泥浆一般,瞬间淹没了他。
他素来自负行事周全,万万没想到,自己布下的“捉宠”手段,竟成了活生生扼杀它的利器!
什么高冷端持,什么智珠在握,此刻都成了巨大的讽刺。
自己那点盘算,在天灾面前,显得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怖!
“对不起……”
极低极沉的三个字消散在风雨中,几乎微不可闻。
风雨如晦。
唯有一片白衣始终在暴雨中穿梭。
那透明雨幕被仙人分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在那片狼藉的边缘,凌渊看到了那个让他连日来心心念念的身影——
平日里圆润可爱的熊猫精,此刻正惊恐地抱着一根被冲得歪斜的翠竹,半截身子已陷在浑浊的泥浆里。
阿宝试图挣扎,但虚弱的身体和不断涌来的泥流让它的努力徒劳无功,黑白分明的毛发被污泥沾染得狼狈不堪,那双总是带着馋意和狡黠的黑眼睛此刻盛满了无助与恐惧。
它只能发出细微的、哀哀的呜咽声。
凌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
那些“诱捕”“拐骗”的计划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没有丝毫犹豫,他化作一道流光,疾冲而下,仙袍被泥水溅湿也浑然不顾。
精准地避开滚落的乱石,他飞至小家伙面前,弯下腰,伸出一手。
清冷仙力当即化作柔和光晕,稳稳地托住那深陷泥沼的小家伙。
阿宝整个身体就被凌渊从泥潭子里挖了出来。
奄奄一息的滚滚落入一个带着清冽檀香气息的怀抱。
它虚弱地挣扎了一下,微微眨眼,认出了这个前几天总想抓它的人。
但身体早已无力,最终阿宝只是蜷缩起来,还不住地微微发抖。
凌渊迅速检查了一下,阿宝虽无致命伤,但灵力涣散,气息微弱,也消耗了大量体力——显然被这天地之威吓得不轻。
他当机立断,渡过去一丝精纯的仙元之气,护住她的心脉。
抱着怀里软乎乎,冰凉凉的一团小身体,凌渊仙君心里塞满了难以言喻的怜惜。
确认它已无性命之忧,他心稍安,只是低下头,用从未有过的柔声细语安抚:“别怕,没事了。”
随即,他又抬头看向依旧混乱的雨幕,抱着滚滚的手稳了稳。
这下,带它上天,就有了十足正当、无可指摘的理由了。
凌渊清了清嗓子,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端持。
“凡间险恶,你既虚弱至此,恐难自保。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君这便带你回天界修养。”
说罢,他驾起祥云,稳稳护着怀中难得的“战利品”,径直朝着九重天而去。
只是这驾云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
诱捕计划失败?无妨。
天降良机,英雄救美(熊),顺理成章,直接打包回府!
九重天,凌渊仙君的仙府“万象天阁”。
云阶玉砌,檀香袅袅。
几位穿着整洁道袍的小仙童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廊柱和玉栏。
万象天阁平日总是清冷、有序,笼罩在近乎刻板的宁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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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日,回廊深处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是仙君回来了!
仙童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伸脖子望去。
只见他们那位一向仪容整洁、风姿清绝的凌渊仙君,正从回廊深处走来。
而仙君的怀里,竟然抱着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毛茸茸、黑白相间的活物!
小仙童们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那是什么?
……圆圆的耳朵,黑眼圈,胖乎乎的身子……
啊!难道是仙君藏书图谱里记载的、下界那个叫“食铁兽”又名“滚滚”的神奇生灵?!
巨大的好奇和惊喜瞬间攫住了院落里所有小仙童的心!
活的!
居然是活的!
好想摸一摸!好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软!
但……仙君看上去好像很生气,很焦急?
凌渊疾风一般走过。
“君上。”
仙童们立刻屏息垂首,恭敬地站到廊边。
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瞄。
这一瞄,更是让他们心头巨震!
一向喜洁的仙君衣袍居然沾着污渍!
仙君的脸色苍白!
仙君莫非是遭遇了偷袭?
仙君怀里那只传说中的滚滚,也看起来蔫蔫的,脏兮兮的,好像受了很大委屈的样子。
仙童们忍不住继续瞄,同时内心疯狂OS:
天呐!是活的滚滚!和仙君图谱上的一样!
仙君从哪里带来的?!它怎么了?看起来好可怜……好想摸一下……
仙君受伤了?!是为了这只滚滚吗?
仙君看起来好担心它的样子……
不行不行不能看!
……仙君看过来了吗?没有吧?我再偷看一眼……
小仙童们虽努力维持着恭敬姿态,但微微颤抖的拂尘和偷偷交换的眼神出卖了他们的内心。
凌渊仙君此刻全副心神都在怀里的阿宝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周围。
他脸色凝重,步伐很快,抱着阿宝径直走过长廊,甚至没有看两旁的仙童一眼。
直到仙君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内室的珠帘后,那令人窒息的威压感才骤然消失。
等主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小仙童们猛地松了口气。
他们立刻围拢到一起,激动得小脸通红。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真的是食铁兽!”
“仙君居然带了一只活的回来!”
“它看起来毛毛的,好想……”
“嘘!慎言!仙君的食铁兽岂是我等可抚摸的!”
“……可是……它真的好稀奇啊……”
于是,万象天阁里充满了对那只黑白团子的无尽好奇。
寝殿中,一张以万年暖玉和柔软云锦铺就的临时小窝里,躺着一只昏睡的、被清理干净的黑白团子。
而素来仪容整肃、喜怒不形于色的凌渊仙君,正围着小窝……手足无措。
他先是试图用仙力凝出最纯净的灵露,小心翼翼地托到阿宝嘴边,结果昏迷中的滚滚吧唧了一下嘴,脑袋一歪,灵露全洒在了云锦上,洇湿一小片。
凌渊:“……”
他蹙眉,拿出百花仙子赠的百味凝香丹,犹豫着是不是要幻化出叫花鸡香气给她“闻闻”,又担心虚不受补,只好作罢。
他甚至翻出了司禄星君那本《百种凡间美食图谱》,对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竹笋和窝头发呆,思考如何用仙法复刻一份。
4. 大兴土木
凌渊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控物仙力,极其精细地操控着仙气。
白光闪过,那股本源之力如同最柔软的羽毛,一遍遍梳理着阿宝的经脉,助她康复。
凌渊仙君虽然看似稳如老狗,但细看之下就能知道,
动作僵硬又紧张,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比跟大罗金仙打一架还累。
“嗯……”
一声细微的、带着点沙哑的哼唧声响起。
凌渊仙君瞬间僵住。
此时此刻,这位终年淡然的神仙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连手上正度着的那缕仙气都停滞了一瞬。
眼神唰地盯住了阿宝。
只见窝里的黑白团子动了一下,随后,那双标志性的黑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
迷茫,呆滞,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水汽。
阿宝的意识逐渐回笼。
她尤记得可怕的山崩地裂,冰冷的泥浆,逃不出的鬼打墙。
还有……一个带着清冽香气,把她从那绝望的冰冷里捞出来的怀抱?
但……阿宝严重怀疑是自己做梦!
她眨了眨眼,视线开始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雕梁画栋。
仙气缭绕的穹顶,流光溢彩,是她从未见过的华丽。
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垫子,散发着暖洋洋的香味。
阿宝鼻子动了动。
空气里也弥漫着一种好闻的、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凌渊点的安神香)。
“嗯……?”
她发出一个困惑的音节,试图抬起还有点软的爪子揉揉自家眼睛。
莫非现在的还是梦?
然后,她就看到了床边那个有些沧桑的身影。
一袭白衣,容貌俊美得不像凡人,气质清冷如月华。
衣料似云织雾绕,流淌着淡淡清辉。
他仅仅是静坐那里,便仿佛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开来,自成一方静谧天地。
阿宝呆呆地看着。
她的小脑袋瓜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具有冲击性的画面,只觉得……会发光!
(没错凌渊下界的时候掩饰过自家气息!)
这个好看的雄性两脚兽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表情……有点复杂,像是紧张、期待、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心虚?
四目相对。
寂静。
阿宝的大脑缓慢地处理着眼前的信息。
陌生的、超级华丽的环境,一个超级好看但表情古怪的雄性两脚兽,自己身上干干净净舒舒服服……
她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嗯?!嗯嗯嗯?!!”(这哪儿?!你谁?!我竹林子呢?!)
她噌地想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又栽了回去,只能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环顾四周。
这些都是什么!
她看到了漂浮于空中的玉盏,琉璃铺的地面,还有窗外翻滚的云海和若隐若现的琼楼玉宇……
这、这画风不对啊!
跟她钻过的破庙、蹲过的山头、躲过的土坑完全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
她的竹子呢!
她漫山遍野的翠绿源泉呢!
阿宝开始暴躁了。
凌渊见她反应如此之大,心下更虚。
尤其是想到那个要命的结界!
“咳咳……”
他试图端出仙君的架子,用最平静温和的语气安抚。
“此处乃本君仙府万象天阁,位于三十三天。你昨日遇险,身受寒气,需好生休养……”
阿宝还在那嚎叫,拍打。
“嗯!嗯嗯!嗷!”(天、天界?!你个天天追着我跑想拐卖熊猫的怪人!你终于得手了!夭寿啊!拐卖国宝幼崽啦!!)
凌渊一个头两个大:“不是……并非……哎……”
他该怎么解释?
本就是存了实打实的拐卖之心呐!
阿宝根本听不进解释,满脑子都是“熊被绑架了”!
她试图向元凶首恶发出凶猛的咆哮警告,奈何身体虚弱,出口的吼声软绵绵的,像在撒娇,毫无威慑力。
自知不妙的阿宝慌里慌张地想找地方躲藏,四肢并用,在小窝里扑腾,差点把床榻边的暖玉台蹬翻。
凌渊看得眼皮直跳,又生怕她伤着自己,下意识就想用祭出法宝锁妖笼——但……
他想起之前那个结界,硬生生止住了。
凌渊手忙脚乱地试图按住阿宝(又不敢用力):“休得胡闹!本君是在救你,非是害你!你看,此乃灵露,对你有益……”他端起之前那杯灵露。
阿宝正处于极度惊恐中,看到不明液体递过来,想都没想,毛茸茸的爪子猛地一挥——
“啪!”
玉盏飞了出去,珍贵的灵露泼了凌渊仙君满怀,将他雪白的仙袍染湿一大片,水珠顺着他俊美无俦的脸颊滑落。
凌渊:“……”
他维持着端杯子的姿势,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自他飞升以来,何曾受过如此……礼遇?
阿宝也愣住了,看着对方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其实是懵了),吓得缩成一团。
她果断用两只爪子捂住眼睛,发出细细的呜咽:“嗯……”(完了完了,要被怪人打死了……)
万象天阁内,一时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一只怂成一团的熊猫,以及一位生平第一次如此狼狈,并且内心疯狂天人交战的仙君。
(他是觉得滚滚巨可爱,想要rua又怕惊到她,仙君整个人就差萌化成一摊烂泥了!)
凌渊看着怀里湿透的衣袍,又看看窝里那团瑟瑟发抖的黑白汤圆,最终,所有情绪化作一声近乎无奈的叹息。
这哪里是带回来个灵宠,分明是请回来个要人命的小祖宗!
照顾熊孩子的第一天,鸡飞狗跳,正式开幕。
新的一天,日光照在万象天阁的白玉穹顶上。
凌渊仙君又开始哄孩子。
他彻夜未眠,脸上挂了两个大大地黑眼圈,就差和自家新得的灵宠一个样了。
仙君昨夜挑灯夜战,认真研读那本仙友倾情赠送的《百种凡间美食图谱》。
研究一夜的成果是——他一早就派了仙鹤童子偷偷下凡,搜罗了蜀地最鲜嫩的灵竹、最清甜的泉水。
因此,当阿宝再次警惕地缩在云锦窝里盯着他看时,凌渊默默在她面前放了一堆还带着晨露的清甜紫竹笋,外加一小盆用玉碗盛着的奶香四溢的仙兽奶。
这奶他亲自去麒麟那边厚着脸皮讨来的——麒麟因为美梦被扰还追了他好几圈。
阿宝的鼻子动了动,黑眼圈里的眼睛瞪圆了:“……嗯?”(这、这味道闻着……有点正宗?)
她犹豫再三,最终没能抵抗住本能,小心翼翼地低头舔了一口,然后眼睛唰地就亮了!
咔嚓咔嚓,马上就抱着紫竹笋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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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亦乐乎,顺便将盆盆奶的碗盏舔干净了。
“……”
凌渊在一旁负手而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暗喜。
他虽是仙人,却也听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第一步,成功!
眼见美食策略初显成效,凌渊暗自松了口气,却并未安心。
他观察到阿宝吃饱后,虽不再对他龇牙咧嘴,却仍会望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发呆。
黑眼睛里偶尔流露出一丝茫然。
凌渊心下明了,光是满足口腹之欲,恐怕难以让她真正安心。
他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万象天阁的院落。
一个更为“大兴土木”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既然她思乡,那自己便为她再造一个“故乡”。
凌渊仙君从来都是实干派。
他不惜仙力,未来得及报备,就硬是在他仙府最好的向阳宫殿外,辟出了一小片“微缩版蜀地竹林”。
土壤是从蜀山灵脉深处挖来的,竹子是用法力催熟的凡间极品翠竹。
他甚至还搞了个小瀑布和秋千(参考了《图谱》里熊猫玩耍的画面)。
于是乎,这日阿宝第一次被允许踏出殿门。
当她看到“家乡复制区”时,整只熊都懵了。
阿宝试探着抱住一根竹子。
熟悉的手感和气味让她稍微放松了警惕,开始慢吞吞地探索起这片熟悉又陌生的竹园来。
凌渊日日远远坐在云椅上,假装看书,实则用眼角余光密切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书是一句没看进去。
他一早就发现了,阿宝似乎对他本人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除了讨食时会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手指,其余时间,她多半自个儿在竹林里打滚嬉戏。
这完全是把他这仙府当成了透明的移动食堂。
自己不止一次尝试驯化她:“阿宝,过来。”
(没错,鸡贼的凌渊仙君已经凭借十级兽语不动声色地套到了熊熊闺名!)
正抱着新鲜竹笋啃得欢快的阿宝,只是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哼”声,然后转过身,用圆滚滚、毛茸茸的背对着他。
继续咔嚓咔嚓,完全无视了他。
见她不肯听话,凌渊想起自家的法宝们。
他取出那根五彩绳,念动法诀。
绳子如同有生命般,轻柔地朝阿宝飘去。
他只是想将她稍稍带过来些。
然而,阿宝一看这闪着光的绳子靠近,立刻想起被“绑架”那天的不好回忆(虽然主要是她自己吓自己),顿时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她龇牙咧嘴,甚至试图用刚长好的乳牙去咬那绳子,凶相毕露,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抗拒之意十足。
凌渊立刻撤了绳子,生怕再刺激到她。
此法不通,徒增恐惧。
最终,他只能趁着阿宝来讨要食物时,一本正经地跟她讲留在天界的好处。
“凡间风雨飘摇,且有猛兽天敌。天界灵气充沛,衣食无忧,于你修行大有裨益……”
这通说教一直延续到阿宝进食。
阿宝用一只爪子堵住耳朵(虽然并不能完全堵住),然后故意很大声地啃竹子,制造噪音,表示“不听不听,仙君念经”。
凌渊看着那黑白团子一副“你吵到我吃饭了”的不耐烦样子,生平第一次感到“对熊弹琴”的无力感。
5. 仙君的心机
这日,凌渊试图用仙力帮她梳理打结的毛发(因为她在竹林里滚得太欢),动作稍急了些。
阿宝感觉不舒服,猛地一扭身子,爪子无意中挥过。
“刺啦”一声,竟将他雪白袖袍的袖口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凌渊一愣。
阿宝也愣住了。
她看看自家爪子,又看看那破口,似乎意识到闯了祸,立刻缩成一团,两只前爪抱住脑袋,发出细微的的“嗯嗯”声。
仿佛在说“不是故意的,别打我”。
凌渊原本蹙起的眉头,在看到她那副怂哒哒模样时,瞬间舒展开来。
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诧异,立刻被一种奇异的心疼所取代。
他叹口气,语气不由自主地放软,甚至带上了些自己都未察觉的哄劝意味。
“无妨,一件衣袍而已。莫怕。”
说罢,便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她毛茸茸的耳朵尖。
阿宝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预料中的责难没有到来,只有异常温和的声音和轻柔触碰。
她慢慢放下爪子,黑眼睛滴溜溜看他。
害怕渐渐被疑惑取代。
半晌,阿宝抬头,极轻地用自己的鼻子蹭了一下凌渊手指。
那一刻,凌渊仙君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心中豁然开朗!
果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滚滚对他回应!
凌渊仙君看着眼前这只因蹭了他手指一下而有点不好意思,又开始低头啃竹子掩饰尴尬的黑白团子(其实都是他的滤镜!阿宝就是单纯的吃货!),唇角微微上扬。
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
策略必须改变。
强攻不行,唯有智取。
毕竟,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投喂而已!
这日,万象天阁的天气在凌渊仙君的眼中都变好了许多。
对待座下侍从也是如春风般温暖。
搞得仙童们和同僚们都有些受宠若惊。
然而此时此刻,仙君脑内尽琢磨如何攻略这只滚滚了!
这日,在阿宝吃饱喝足,摊成一张熊饼晒太阳时,凌渊咳嗽几声,在她身边的玉椅上坐下,状似无意地聊起那场泥石流。
他省略了自己最初想拐骗她的意图,重点强调了自己如何及时赶到(英雄救美),如何心疼(真情实感),以及如何后悔布下了那个差点困住她的结界(深刻检讨)。
“……故而,将你带来天界,实是无奈之举。凡间险恶,你又虚弱,唯有此处能保你平安无虞,助你恢复。”
他语气诚恳:“待你痊愈,若仍想回归山林……本……我绝不强留。”(才怪!先养熟了再说!)
自打凌渊仙君发现这只滚滚吃软不吃硬后,他便收敛了所有“本君”的架子,说话语气尽量放柔(虽然偶尔还是有点僵硬)。
阿宝听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听进去了几分。
她慢慢爬过来,用毛茸茸的大脑袋,轻轻蹭了蹭他垂落的手背。
凌渊仙君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滩春水。
等她啃完竹子,心情不错时,他又拿出月老送的那根红绳(假装不知道是干嘛用的),编成个小球,笨拙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努力放下身段,主动邀玩。
阿宝起初不屑一顾(她认为这是小猫才喜欢的东西!)
但……由于凌渊锲而不舍,她最终还是被那晃动的红色吸引,伸出爪子去扒拉。
凌渊便顺势陪她玩起了“你扑我躲”的幼稚游戏,期间还一个不小心被阿宝扑倒——毕竟这只滚滚天赋异禀,力气远远大于她的体量。
仙冠歪了,发丝随风乱舞,凌渊眼里却皆是纵容(吸猫是他千年来的梦想啊!)。
“唉,真是欠了你的。”
便是任由阿宝把他昂贵的云纹外袍当成了蹭痒痒的树干。
当然,那云袍软乎乎的,显然爪感不强。
阿宝就将目标转移到庭院中央,那株堪称艺术珍品的琉璃宝树上。
此树乃临渊手栽,通体由七彩琉璃制成。
枝叶晶莹剔透,沐浴于仙界光辉下,散发着七彩流华。
可说是万象天阁著名的景致之一。
此刻,阿宝已经瞄上了这棵亮闪闪的树。
这种发光的叶子她还没尝过呢!
而且!看起来很好爬!
于是,在周围仙侍们惊恐的目光中,圆滚滚的阿宝开始了她的攀爬大业。
琉璃表面光滑,她全靠爪子的摩擦力和小短腿的努力蹬,吭哧吭哧往上爬。
那样子笨拙又滑稽。
眼看就要爬到一个树杈子上了,阿宝得意地“嗯!”了一声,伸出爪子想去够更高处。
然而,悲剧发生了!
琉璃树枝虽然漂亮,虽然是法宝,但也挡不住阿宝的巨力踢踹(或许主因是她的体重也说不定)。
只听“咔嚓——!哗啦啦——!”一阵清脆得令人心碎的巨响!
那根极其精美的琉璃枝杈,直接折断了!
阿宝“嗷呜!”一声惊叫,瞬间失去平衡,整只熊抱着那根价值连城的琉璃断枝,“嘭”地一声砸在柔软的草地上,直接原地弹了起来,又顺势滚了两圈。
现场一片死寂。
仙侍们吓得脸都白了。
看着那棵残缺的琉璃宝树和散落一地的琉璃碎片,他们的心都在滴血:暴殄天物啊!这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贝!是万象天阁脍炙人口的景观!
然而,比他们反应更快的是凌渊!
几乎在听到响声的瞬间,一道清光就从殿内闪出,瞬间出现在摔得七荤八素的阿宝身边。
凌渊看都没看那棵珍贵的琉璃树一眼,仿佛摔碎的不是稀世珍宝,只是一堆普通的玻璃碴子。
他单膝跪在阿宝旁边的草地上,脸上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轻轻扒拉了一下尚处于懵圈状态、四脚朝天躺着的熊猫崽崽。
“摔到哪里了?嗯?”
若是仙童们看一眼他们师尊,就可发现那张光风霁月的脸此时有些扭曲——完全失了平日的从容。
凌渊小心翼翼地用手托起阿宝毛茸茸的大脑袋,仔细检查她的脖子和脊椎,生怕她摔到要害——那树可高。
“有没有哪里疼?说话!”他甚至忘了她现在还是熊猫形态,不会说人话。
阿宝被摔得有点晕,下意识地就用脑袋去蹭凌渊的手,发出委屈的“嗯嗯~”声。
像是在告状,又像是在撒娇。
确认她只是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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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惊吓,并无大碍后,凌渊紧绷的肩膀才终于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终于注意到周围的狼藉和仙侍们痛心疾首的目光。
凌渊看了眼那棵折断的琉璃树和碎片,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正试图用爪子抱他胳膊的阿宝身上,语气无奈又纵容:“罢了……你没事就好。”
凌渊将还在哼唧的滚滚抱进怀里,站起身,对仙侍们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抱着他的“罪魁祸首”走了,留下一地面目全非和一群目瞪口呆的仙侍。
又过了些天,凌渊仙君“捡”(他对外是这么说的)了只凡间灵兽的消息渐渐传开。
据说这就是这位冷面仙君突然转性的主要诱因!
那些赠他法宝的仙友们好奇万分,纷纷前来万象天阁探望——进门就看见了折角的琉璃宝树,心中惊愕万分。
但注意力很快就被树底下的黑白滚滚俘获!
怎么会这么可爱!
百花仙子带来了不谢花编成的花环。
司禄星君又送来新研制的“竹米糕”。
连太上老君都忍不住来看热闹,偷偷塞给阿宝一颗能让她皮毛更光滑的丹药。
阿宝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被一群漂亮又厉害的仙人围着夸“可爱”“圆润”“有福气”,还有各种新奇玩意和零食,她渐渐忘了异乡的陌生,甚至还有点飘飘然,开始主动用脑袋去顶美貌仙子的手求摸摸。
凌渊在一旁看着,既欣慰又有点酸溜溜的。
本君哄了那么久才给蹭,你们一来她就主动了?!
万象天阁内仙气氤氲,却弥漫着一股与往日清冷格调不符的甜丝丝奶香与竹叶清香。
太乙真人捋着他那标志性的长须,溜溜达达地凑到凌渊仙君身边。
这老滑头方才瞧见凌渊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虔诚地在那儿鼓捣一只玉碗。
碗里盛着某种莹白翠绿相间,冒着白气,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膏状物。
好家伙,凌渊小子那专注的神情,比炼制九转金丹还认真。
这是凌渊仙君用万年寒冰髓混合灵竹汁与仙乳,以仙法炼制出的甜品“寒玉酥”。
这配方据说他和百花仙子不眠不休研制出来的。
再瞥一眼不远处,那只被养得油光水滑、正四仰八叉瘫在云锦垫上的熊猫精,脑袋正一耸一耸地朝着这个方向,黑眼圈里的眼睛写满了渴望。
这是凌渊哄她的终极法宝——阿宝对寒玉酥那叫一个爱不释口!
真人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了然于胸的笑容,用手肘碰了碰凌渊。
“凌渊小子,老夫瞧你这般费心费力,又是辟竹林,又是研吃食……你该不会是,想把这食铁兽养得膘肥体壮,日后收服了当坐骑吧?”
他想象了一下清冷绝尘的凌渊仙君骑在一只圆滚滚熊猫背上的画面,差点没憋住笑,“嗯……虽说模样是特别了些,但毕竟是上古异兽血脉,脚程想必……”
话未说完,就被凌渊仙君一记眼刀打断。
凌渊眉头紧蹙,几乎能夹死苍蝇。
他下意识地侧身,用广袖挡了挡那只盛着“寒玉酥”的玉碗,仿佛怕太乙真人的话玷污了他的心血之作。
6. 白白的!是好吃的!
坐骑?!
凌渊内心咆哮开始:谁要她当坐骑!
本君需要坐骑难道不会去抓一只威风凛凛的麒麟或者仙气飘飘的仙鹤吗?!(凌渊还是很在意形象的,所以平时只驾云飘。)
让阿宝扛着本君?她那小短腿跑得动吗?本君还怕压坏了她!
再说了,她那么娇气,摔了碰了怎么办?被风吹日晒怎么办?
本君是想把她养得健健康康,然后让她好生修炼,早日得道,便能长久相伴……
凌渊思绪到这里猛地刹车。
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伴、相伴?
什么相伴?
自己只是……只是不忍明珠蒙尘,对,自己只是为了引导她修行!
万千杂念在凌渊心头滚过,最终出口的却是硬邦邦的一句:“真人说笑了。阿宝乃灵兽,非是驮畜。”
太乙真人何等精明,看他那副护食又嘴硬的模样,心里早已笑翻了天,但面上却故作恍然大悟:“哦——不为坐骑啊……那便是当灵宠养着解闷儿?倒也……”
“亦非灵宠。”
凌渊飞快地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急于划清某种界限。
“她……本君只是想助她修行。”
说罢,他不再理会太乙真人那看好戏的眼神,转身端起了那碗精心调制的寒玉酥。
这甜品来历可不简单。
乃是凌渊以极北之地的万年寒冰髓为基,融入蜀山最鲜嫩的灵竹沥出的青汁,调和了仙界石乳,佐以百花仙子提供的三滴“百果凝露”增香,最后以精纯仙力反复淬炼冷凝而成。
竹香清冽,奶香醇厚,冰爽细腻,甜而不腻,且蕴含灵气,极易被吸收,不会给阿宝造成负担。
为了这配方,凌渊与百花仙子在花房琢磨了整整三日,试废的材料都能堆成小山。
此刻,那莹润如玉、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寒玉酥”甫一端出,香气弥散开来。
原本瘫成熊饼接受仙女姐姐抚摸的阿宝猛地一个激灵,鼻翼剧烈翕动,黑眼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她以与圆润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嗖”地一下从垫子上弹起,化作一道黑白旋风,眨眼就冲到了凌渊脚边。
“嗯!嗯嗯嗯!”(吃的!是那个好吃的!)
她用两只前爪急切地扒拉着凌渊的衣摆,毛茸茸的大脑袋仰着,眼睛瞪得溜圆,紧随那只玉碗,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慵懒的模样?
凌渊垂眸,看着脚边这只为了一口吃食就能瞬间抛弃所有“矜持”的小家伙,心底只剩下一片无奈的柔软。
他用玉勺舀起一小块寒玉酥,递到她嘴边。
阿宝立刻张嘴,“嗷呜”一口含住,随即发出含糊不清、极其享受的哼唧声。
看得出来,整只熊都陶醉在了那冰甜美妙的滋味里,暂时忘记了周遭一切。
凌渊仙君摸摸她脑袋,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太乙真人在摸了摸自家胡子,悄无声息地驾云溜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
而凌渊,则完全沉浸在了投喂(和暗中观察阿宝满足表情)的乐趣中,早已将那群尊贵的客人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坐骑?
绝无可能!
至于开发新食物什么的……他只是要引导灵兽修行!
凌渊坚定地想。
不过很快,凌渊仙君就被残酷的现实打脸了。
事情源于万象天阁中,某仙侍一次无意的投喂。
他因为突如其来的公务,将自己吃剩下的半个馒头(凡间祭品,平时凌渊都让仙侍们帮忙处理),被阿宝好奇地叼走了。
她这一口下去,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松软、微甜、饱腹的口感,对于吃惯了清脆竹笋和仙果仙奶的阿宝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她几乎是瞬间就爱上了这种叫做“馒头”的神奇食物!
于是,凌渊的麻烦来了。
此刻,仙君正试图处理公务,他的脚边,一个黑白相间的毛团子正死命地抱着他小腿,用脑袋、脸颊疯狂地蹭他的衣摆和靴子,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抑扬顿挫的“嗯~!嗯嗯~~”声。
充满了无尽的渴望。
翻译过来就是:“馒头!给我馒头!我还要吃那个白白软软的东西!求你了!给我嘛!”
活像一台出了故障的撒娇机器。
凌渊被带的一笔写歪,终于试图把自家腿抽出来。
但那团子抱得死紧,像长在他腿上的黑白挂件,根本甩不掉。
那嗯嗯声闹得他公文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阿宝,松手。”
凌渊无奈地试图讲道理。
“那是凡物,并无灵气,吃多了对你无益,且会积食。”
“嗯嗯嗯!(我不听我不听!就要吃!)”
“昨日已破例给你吃了三个,不可再贪嘴。”
“嘤嗯~!(小气!再给一个嘛!就一个!)”
凌渊低头,看着腿上这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深知道理是讲不通的。
(仙君内心:“啊!她嘴巴张得好圆!”“翻滚了翻滚了!快记下来!”)
然而,也不好一直放她这么苦恼。
凌渊揉了揉眉心,心生一计。
注意力转移大法!
他放下笔,揉揉阿宝命运的后脖颈,带着一□□哄:“阿宝,松开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夭寿了,仙君开始拐卖熊猫了!)
“嗯?(什么地方?有馒头吗?)”
阿宝的哼哼声带上一丝疑问,但抱着凌渊腿的爪子丝毫没松。
“当然,那地方比馒头有趣多了。”
凌渊卖力忽悠,同时把腿拔出来。
“万象天阁书库里有一本很有意思的书,里面画了许多……嗯……圆圆的、白白的东西……”
“嗯?!”(白白圆圆在她这就等于好吃的馒头!)
阿宝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眼睛也亮了,抱着他腿的爪子稍微松了点力道。
凌渊一把将还在哼哼唧唧的熊猫崽崽捞进怀里抱着,大步朝着藏书殿走去。
“你乖乖的,我带你去看看。”
他口头安抚,脑子却一刻没停下,正疯狂检索哪本图谱里有类似馒头形状的灵果或者法宝图案能糊弄过去……
阿宝窝在凌渊怀里,虽然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但小鼻子还在不停地嗅着空气,似乎想从凌渊身上再闻出一丝馒头的甜香来,嘴里发出不甘心的“嗯嗯”声。
凌渊抱着这只对馒头一见钟情、执念深重的熊猫,走向书海,内心充满了后悔不迭。
看来以后万象天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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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品清单里,又要多加一项“凡间面食”了。
他精准地抽出了一本厚实的《上古异兽志·食铁兽篇》,又将阿宝放在旁边一个柔软的蒲团上,自己则在她身边坐下,翻开了那本散发着有些陈旧的书册。
(毕竟在没有滚滚的漫长仙生里,凌渊仙君都是靠撸图吸猫的!)
“看,阿宝。”
凌渊指着书页上一幅精美,经过艺术加工的食铁兽图腾。
那图腾风格古朴,线条圆融,若是发挥想象力,的确可以看作是抽象的圆润图案。
“白白的,圆圆的。”(他试图强行关联。)
阿宝凑过毛茸茸的脑袋,黑眼睛狐疑地盯着那在她看来乱七八糟的图腾看了半晌,又抬头看看凌渊,眼神里充满了“你仿佛在逗我”的意味。
“嗯!”她不满地用鼻子喷了口气,爪子啪地一下拍在书页上(差点把凌渊的宝贝古籍拍穿)。
“嘤嗯!(不是这个!是吃的!那个!香香的,软软的!)”
凌渊:“……”
半晌,他轻咳一声,镇定地翻过一页掩饰自己的心虚。
这次出现的是食铁兽钟爱的上古灵矿图谱,那灵矿晶莹剔透,形状略圆。
“呃……此物名为‘月凝髓’,倒也莹白圆润,乃……”
凌渊想说这东西坚硬无比,如铁如石。
但看着阿宝重新燃起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改了口。
“……乃不可多得之物。”(还好没差点说漏嘴是石头!)
不可多得?
阿宝更疑惑了,伸出一根爪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书页上画的“莹白圆润”,又缩回来。
她歪着头看凌渊,小脑瓜突然就机灵了:“嗯?嗯嗯?(这个?硬硬的?不能吃吧?你骗熊!)”
凌渊感到一阵无力,只好再翻。
这次是一段描述食铁兽体态的文字,旁边配了张小图,还画着一只圆滚滚的食铁兽。
“你看,其身圆润,其色黑白……”他试图从“圆”字上做文章。
然而,阿宝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了。
她发现这本书里根本没有她想要的、香香软软的白馒头!
全是些看不懂的鬼画符和不能吃的怪东西!
深深的被骗感涌上心头!
只见她大大地张开嘴,打了一个无声却极其形象的哈欠,眼睛里甚至挤出了两滴困倦的泪花。
既然吃不到……就只能睡了。
然后,阿宝整个熊就像一滩融化的糯米糍一样,软软地、带着怨气地从蒲团上滑了下去,瘫倒在旁边铺着的柔软地毯上。
她背对着凌渊,用屁股对着他,发出了无声的抗议——无聊!骗熊!还不如睡觉!
凌渊:“……”
他看着蒲团上那坨散发着“我很失望我很生气”背景气的黑白毛团,又看看手里这本记载着她先祖辉煌历史的珍贵典籍,又一次产生了一种“对牛弹琴”……不,是“对熊读书”的深深无力感。
然而,也是自己先骗她的。
他凌渊上书,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那只用屁股对着他的滚滚,语气里满是无奈和一丝好笑:
“罢了……明日……明日若你乖乖的,或许……还能有半个馒头。”
地毯上的毛团子依旧倔强地没有转身。
但耳朵似乎动了一下。
7. 万象天阁的账单
堂堂凌渊仙君,学识渊博,法力通天。
此刻,他却在一只熊猫对馒头的执念面前,一败涂地。
哎……
经历了,凌渊下决心要让阿宝赶紧修炼(虽然她熊猫态在他看来已是极致可爱了)。
毕竟,那圆滚滚的身子走起路来屁颠屁颠,极富弹性。
偶尔她会因为后腿太短而平地摔,变成一个毛球滚两圈,然后一脸懵地坐起来晃脑袋。
(仙君滤镜都和九重天上的彩云一个厚度了有没有!)
她还啃食一切。
不仅啃竹子、啃灵果,还会各种啃凌渊的衣角、靴子、书卷。
甚至殿里的柱子,都留下了阿宝小小的牙印——有的皮都被刮掉了!
凌渊不得不把重要东西收好,并专门给她准备各种耐啃的玩具,比如万年寒玉磨牙棒什么的。
这法宝至少很耐啃。
阿宝她还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吃着吃着睡着,玩着玩着睡着,甚至被凌渊抱着梳毛时也能秒睡,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身体软成一滩熊猫饼。
但凡她一只熊想要什么东西或者做错事时,又会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凌渊,发出细细的“嗯~嗯~”声,或是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手。
然而更令凌渊感到欣慰的是!
经过几天无效?修炼,她可以运用微弱的法力招根一米开外的竹子了!
啊不对,是招来一片竹叶糊自己脸上。
天知道这修炼是他连哄带食物诱惑才搞定的!
但期间,万象天阁不知道赔上多少件仙器。
于是乎,凌渊佯装生气,说要扣掉她明天的仙竹供应。
阿宝立刻扑过去,一把抱住凌渊的大腿,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上面,脑袋埋在他衣袍里,发出委屈的“嗯~嗯~”声,死活都不撒手。
凌渊身体瞬间僵硬,试图维持严肃表情,但耳根却微微红了。
他想把她扒拉下来,但她抱得死紧,最后只能妥协:“……下来,成何体统……给你吃就是了。”
最终,那修炼就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凌渊不得不考虑……
走捷径!
不过这点上,阿宝比他更积极。
当凌渊收到通知,踏入老君丹房时,第一眼便看到那个毛茸茸的背影。
阿宝正撅着圆滚滚的屁股,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埋进了太上老君那尊宝贝紫金丹炉侧面的小抽屉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她吃得正香。
同时,空气中弥漫的并非往日那清苦药香,而是一种混合了琼浆玉液和无数珍稀灵材的甜腻气味。
显然是被糟蹋了的天材地宝正在无言哭诉。
凌渊的眉头瞬间锁死。
“阿宝。”
冷冽如寒泉的声音在丹房里荡开,成功让那团毛球猛地一僵。
小家伙慢吞吞地把自己从抽屉里拔出来,她转过身,那黑白分明的脸上沾着可疑的金色粉末,怀里还死死抱着几颗金灿灿、圆滚滚的仙丹。
乌溜溜的眼珠写满了“被抓包”的心虚。
凌渊面沉如水:“谁准你偷吃老君仙丹?还不放下。”
然,阿宝岂是那种会乖乖认错的滚滚?
她当即扬起小脸,一套抑扬顿挫、情绪饱满的“嗯嗯哇哇”熊猫语脱口而出,配合着挥舞的爪子,激烈狡辩中:“嗯!哇哇!嗯嗯——嗷!”(我就是吃了怎么啦!又没吃多少!那个圆圆的甜甜的比你给的竹子好吃多了!)
凌渊额角青筋微跳。
他试图跟这只贪吃的食铁兽讲道理:“那是仙丹,非是糖豆。药性猛烈,你修为尚浅,根基不稳,胡乱吞服,如何消化得了?稍有不慎便会损伤本源!”
阿宝一听,更不乐意了,小爪子把仙丹搂得更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十足的抗议和自信:“嗯!嗯!嗷——哇!”(我消化得了!我厉害着呢!你少瞧不起熊!)
“胡闹!此非儿戏,立刻放下!”
凌渊的声音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嗯哇!哇嗷嗷!”(就不!好吃!还要吃!)
阿宝不仅不放,反而当着凌渊的面,飞快地又塞了一颗到嘴里,嚼得嘎嘣脆,还发出满足的哼哼。
“……”
凌渊的威严比丹房的丹药碎得还要干净。
“阿宝,你听我说……”
恰在此时,一位捧着文牒路过的仙官被丹房内的动静吸引,探头一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看见了什么?
那位素来高高在上、惜字如金的凌渊仙君,此刻正……正一本正经地对着一只撒泼打滚的熊猫精滔滔不绝?而且看起来异常“投入”?
仙官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炼丹炉熏多了出现了幻觉。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正在那“嗷嗷”乱叫、挥舞爪子据理力争的阿宝猛地顿住了。
她怀里那些仙丹“噼里啪啦”,暴雨般掉了一地。
罪魁祸首已经迅速萎靡了。
“嗯嗯嗯……”(好难受……)
“你怎么了?”
给凌渊急得,脸色瞬间变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仙力化作一股柔风,猛地将阿宝吸过来。
手直接扣向阿宝的脉门,掌心凝着护息真气,怕她真被撑坏了。
“阿宝!”
凌渊一边探查她气息,一边恨铁不成钢:“让你乱吃!简直胡闹!”
阿宝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她整个胖乎乎的身子开始散发出柔和却刺目的白芒,那光芒中,她的身体迅速拉长、变形……骨骼生长的细微噼啪声清晰可闻。
凌渊的斥责戛然而止,瞳孔骤然收缩,只是紧紧盯着她,一动不动。
光芒渐歇。
原本怀中那圆滚滚、毛茸茸的小食铁兽已经不见了。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女童。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黑白渐变小襦裙,鸦羽般的长发梳成了两个小髻,各缀着一枚毛茸茸的白色小球,宛如她曾经的熊耳;脸庞显露出些许少女的雏形,但依旧圆润好捏的样子;肌肤白皙,鼻梁秀挺,那双眼睛乌黑滚圆,清澈明亮,此刻正瞪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刚刚吵架未消的怒气、腹中灼热的难受,以及突然变形的惊愕和茫然。
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摸摸抱着自己的凌渊。
轰——
凌渊此时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像是又一次站在渡劫天台。
当年劫火焚骨,他忍了;刀山血阵,他挺了;三万道雷霆齐下,他照样稳如老狗。
可眼下不过是一只熊化成人,他却僵硬得连呼吸都忘了。
【这、这比九天玄雷还要劈得狠啊啊啊啊!】
心底的狂喜炸成了蘑菇云,他想直接仰天长啸三声,甚至想抱着阿宝高呼——“滚滚yyds!”
可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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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仙君。
仙君要冷。
仙君要淡。
于是凌渊背脊笔直,面无表情地开口:“嗯……化形了,甚好。”
声音冷淡如常,仿佛只是随口点评今日九重天的彩云甚好。
然而,他的内心,却仿佛有亿万朵七彩祥云轰然炸开!
袖中手指已经因为激动微微颤抖,差点把刚从熊爪抢救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一枚养气丹捏碎。
旁边围观的仙官嘴巴张得更大了——不是,仙君,您家熊猫变成人了!您居然是“今天天气不错”的态度?这合理吗?!
几日后。
凌渊收到来自太上老君府邸寄来的账单。
薄薄一张,却字迹工整,写满了“炼丹房地面修复费用”“丹炉护壁裂痕补缀”“百味灵果遗失赔偿”……最下方还有小字:“友情提醒:撸猫人请看管好自家熊猫。”
凌渊手握账单,薄唇紧抿,额角青筋狂跳。
他缓缓抬眸,看向正蹲在院中嚼竹子的阿宝。
阿宝又恢复了熊猫态,干饭干得正香,抬眼与他四目相对,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嗯嗯”声。
凌渊:“……”
九天玄雷劈一次不够,老君府的账单就是第二次。
当日,万象天阁的损失可谓惨绝人寰。
仙童远远瞧见,自家仙尊面色冷峻,唇角却一度抽搐,甚至表情都微微扭曲。
他们只当仙尊被账单气坏了,人人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
殊不知,那一抹诡异的扭曲,并非恼怒,而是忍不住的喜色!
凌渊心里美得要命,险些破了冷脸的功夫。
——她能化形了。
——哪怕赔上万象天阁,这一切都值了。
虽然花费了许多钱财,阿宝化形归化形,然而大多数时候,她还是以熊猫原型赖在地上。
圆滚滚一团,四只小短腿摊得乱七八糟,肚皮雪白,耳朵耷耷,一副彻头彻尾的“摆烂”模样。
凌渊偶尔路过,见她正大喇喇地趴在自己家丹房门口,嘴里还叼着不知从哪顺来的竹笋。
只当是她又馋了。
他沉声道:“起来。别丢人。”
阿宝闻言,慢吞吞抬起脑袋,眼神茫然无辜,随即“咕咚”一声,又原地扑倒。
“……”
凌渊沉默片刻,蹲下来摸摸她圆滚滚的背:“至少别挡路。”
小熊崽哼哼一声,象征性地往旁边挪了半寸,继续摊着。
凌渊额角微跳,看着那依旧理直气壮、嗷嗷抗议的小毛团,最终只从喉间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那是威严和吸猫天性复杂交织后的声音。
训也训不动,罢了,随她吧。
横竖有他看着,总出不了大岔子。
凌渊甚至还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仿佛要给自己腾出点空间,消化一下又气又无奈,以及“她能吃是福”的复杂心情。
恩……万象天阁里似乎还存着些西方梵境进贡的蜜露琼浆,最是温和滋补,或许能中和一下那仙丹的烈性?
凌渊念头刚起,另一桩事便浮上心头——近来因为万象天阁的修缮,灵珠耗费巨大,库藏已然见底,那蜜露琼浆所费不赀,怕是无法一次取用太多。
而且,药也不能乱吃。
岂不知揠苗助长之理?
只能分次喂养了!
凌渊心下微微一滞,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愧疚来。
仿佛亏待了自家崽儿。
8. 慵懒的天界生活
或许是那仙丹药力化开,消耗甚巨,又或许是纯粹馋虫作祟……
吃饱喝足没过多久,阿宝便理直气壮地饿了。
但凌渊最近不知怎么了,竟然控制起她的吃食来了!
阿宝闹不明白,超级委屈的!(因为撒娇也不怎么管用了!)
这日,她蔫头耷脑地跟着凌渊路过百兽苑,恰瞧见仙官正给一头生病的麟驹喂食特供食品——“仙竹奶”。
没错,因凌渊特调的那奶清冽甘醇,近来有不少仙家登门求了配方去。
竹叶清气混着奶香,瞬间勾得阿宝走不动道,眼睛都直了。
她要喝!
但是……
阿宝胖乎乎地脑袋看看凌渊。
下一瞬,竟无师自通地悟出了不得了的神通!
只见她“哎哟”一声,四肢展开,软绵绵地趴倒在地上。
小爪子有气无力地扒拉着云地,黑白分明的脸上写满了虚弱,乌溜溜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水汽,湿漉漉、可怜巴巴地望着凌渊。
甚至还用另一只爪子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发出痛苦的哼哼唧唧。
演技十级!
“你怎么了?”
凌渊心头猛地一紧,方才那点关于仙丹药性的担忧瞬间被放大无数倍。
他立刻单膝跪地,指尖凝起温和的仙力,小心翼翼地在阿宝肚皮上探查,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焦急:“可是肚腹不适?怕是丹药之力冲撞了……阿宝莫怕……”
然而,凌渊探查再三,那丹田气海平稳,甚至因仙丹药力显得愈发蓬勃,哪有半分不妥?
正当他蹙眉不解时,阿宝虚弱地伸出一爪,颤巍巍地指向麟驹窝边那盆仙竹奶,气若游丝:“嗯……嗷……呜……”(难受……想喝那个……喝了就好了……)
“好,你等我。”
凌渊忧心忡忡,不疑有他,立刻起身走向那正端着仙竹奶的仙官。
那仙官见凌渊仙君亲自过来,连忙躬身行礼,还未开口,手中的奶盆便被仙君自然地接了过去。
仙官:“???”
一旁,那头正生病、等着喝奶的麟驹幼崽亦疑惑地眨了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口粮被端走,发出了细微委屈的呜咽声:“呜嘤?”
仙官也愣住了,看看麟驹,又看看抱着奶盆快步走了的凌渊仙君,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出声阻拦,只是脸上写满了困惑——仙君这是要……喂食食铁兽?
可那是给麟驹的啊……
然而,下一幕更是让仙官和麟驹齐齐傻眼。
就在奶盆递到眼前的刹那,方才还病得快要原地化掉的阿宝,瞬间“痊愈”!
但见她一个矫健的猛熊翻身,动作快如闪电,双爪一把抢过奶盆,抱在怀里,仰头便“咕咚咕咚”豪饮起来。
那架势,生龙活虎,气吞山河!
不过片刻,一盆仙竹奶见了底。阿宝仍旧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的奶渍,拍了拍丝毫不见鼓胀的小肚子,眼神清澈、无辜又满足地望向凌渊。
“嗯嗯嗯~”(看,我说喝了就好了吧!还有咩?)
凌渊:“……”
他看着眼前这个演技精湛、过河拆桥的小骗子,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冲上心头,那点担忧瞬间化为哭笑不得的无奈。
凌渊伸手,精准地捏住阿宝那还带着奶香、软乎乎的脸蛋,轻轻往外拉了拉。
“……小骗子!”
待凌渊和仙官为了盆盆奶的费用进行礼貌客套时,阿宝便“啪叽”一下在平坦的云路上摔了个毫无征兆。
脚滑……脚滑而已啦!
摔倒了阿宝也不急着起,就势懒洋洋地滚半圈,又开始望着天发呆。
她已经被天上飞过的仙鹤吸引了注意力。
顺带还打个小哈欠。
“嗯……嗯……”(凌渊好慢!)
凌渊的影子飘过来。
“阿宝快起来,地上凉。”
“嗯……”
阿宝伸出爪子,她要抱。
凌渊只能将那团温暖又沉甸甸的小家伙稳稳纳入怀中,承担这幸福的重量。
过一会儿,他还要去参加某个庆典。
流光溢彩,仙乐悠扬。
一座用灵巧仙藤编织的月亮门作为装饰,小仙娥们姿态优雅地弯腰穿过。
衣袂飘飘,自成风景。
阿宝瞧着有趣,也兴冲冲地想试试。
但她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大小,结果——只听轻微的一声“咔”,她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就结结实实地卡在了月亮门边上的仙藤装饰里。
这会儿,屁股在外面扭动,两条小短腿无助地蹬着挣扎。
正在不远处与仙友寒暄的凌渊似有所感。
一回头,就看到自家熊猫卡成了个活体门饰。
他赶紧上前,一边强忍着笑意,一边小心地用仙力扩张藤蔓,将那颗闯祸的脑袋解救出来。
阿宝还在那“嗯”,临渊低头,搓搓她圆滚滚的头。
“……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说罢,袖子一拂,就将阿宝变回可可爱爱小姑娘一枚。
确认她脑门依旧洁白,并未红肿,这才放下心来。
阿宝被凌渊抱着。
一路上都是恭维。
有许多神仙其实不认得她就是那只熊猫。
毕竟天上的神仙那么多,他们哪里能记得过来?
因而只当那是凌渊新收的可爱仙童。
凌渊各种得体微笑。
内心却实在不安。
他有预感,带阿宝参加天庭正式场合是对他神生的终极考验!
凌渊再三叮嘱,要阿宝努力保持人形,维持一定的端庄稳重。
结果宴会前的祝词环节冗长又无聊,阿宝听着听着,小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
最终,“嘭”一声响,众目睽睽之下,竟维持着打瞌睡的姿势直接变回了穿着小仙裙的熊猫本体。
因为脑袋太大,一下瘫在桌上,小呼噜声清晰可闻。
全场瞬间死寂。
玉帝和王母面露错愕。
众仙官憋笑憋得面目扭曲。
凌渊以手扶额,只想遁地。
然而,此地却不是能遁逃的场合,他只能干笑着艰难解释:“……陛下,娘娘,她修为尚浅,形态不稳,见笑,见笑……”
然后迅速将睡死的熊猫团子捞进怀里挡好。
所幸这是轻松的宴会,阿宝又着实可爱,玉帝王母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回到万象天阁的凌渊痛定思痛,决心好好教导她礼仪!
为了让阿宝更有点“女孩样”,几位仙娥正在教她最基础的女子仪态——如何优雅地坐下。阿宝学得手脚笨拙,不是同手同脚就是差点把自己绊倒。
凌渊在一旁看着,眉头微蹙。
他觉得仙娥们的教导方式过于繁琐,决定亲自用最简洁高效的方式示范一下核心要领。
凌渊清了清嗓子,面上一派镇定,对阿宝道:“看好了,关键在于……姿态柔美,举止舒缓。”
说罢,他先是非常刻意地将宽大的袍袖甩出了一个自以为“柔美”的弧度,结果……力道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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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好,袖风“啪”地一声扫倒了旁边案几上的一个茶杯。
“……”凌渊瞬间决定——就当没发生!
他以一种近乎慢动作回放的姿态,缓缓屈膝,脸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严肃表情,仿佛在推演无上大道。
“坐下去要轻。”
仙娥们死死低着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快要内伤。
唯有阿宝的小嘴巴张成了O型,似乎终于“领悟”了什么。
没等凌渊教学完毕,她就完全省略了所有前摇动作,猛地往地上一坐,双腿“唰”地分开,直接来了个标准无比、稳如磐石的一字马!
坐稳后,她还抬起头,学着凌渊刚才的严肃表情,一脸“我学会了!”的求表扬表情。
甚至开始悠闲地舔爪子(人形时,这动作格外诡异)。
凌渊:“……”
他维持着那个半蹲不蹲、袖子还甩在一旁的滑稽姿势,看着地上那个以他绝对做不到的姿势坐着的阿宝。
周围是仙娥们几乎要破功的憋笑声……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凌渊猛地直起身,战术性咳嗽掩饰尴尬,袖袍一甩,走回主位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罢了。此等细枝末节,不学也罢。”
声音听不出情绪。
但泛起可疑红晕的耳根彻底暴露了这位仙君大人此刻内心的大型社死现场。
从此,凌渊仙君深刻地明白——有些领域,哪怕是三界战神,也不该轻易涉足。
尤其是教学对象是阿宝的时候。
礼仪教学课就此折戟成沙。
阿宝的熊生又恢复了熊猫摊。
这会儿正在万象天阁某个阳光充沛、铺着软垫的角落里打瞌睡。
凌渊路过,没抵过内心吸猫的强烈欲望,将她抱在腿上揉毛。
阿宝舒服地眯着眼,发出享受的“嗯嗯”声。
只是,或许是太舒服了,梳着梳着,她“噗”地一声,变回了人形。
凌渊的手瞬间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柔软皮毛的触感,而眼前却是小姑娘细腻的颈项和散落的墨发。
阿宝毫无防备地躺在他腿上,迷迷糊糊地嘟囔:“左边,左边耳朵后面再挠挠……”
他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不过,九重天上为阿宝心跳的可不止凌渊一神。
自打凌渊仙君脚下那总是一尘不染的祥云上,跟了个一身黑白衣裙,圆头圆脑的小丫头后,九重天上的某些老牌神仙就觉得眼皮子直跳。
这日,南天门外云海翻腾,守门天将肃立如松。
凌渊仙君正驾云带着阿宝散步,云头忽然一沉——好奇心爆棚的阿宝瞧见一朵胖乎乎,边缘镶着金光的祥云飘过,忍不住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捞。
她身子一歪,差点一头栽下去。
“……”
凌渊仙君素来清冷的表情出现一道裂痕,手忙脚乱地将这不安分的小家伙捞回怀里。
“坐稳些!”
恰在此时,一身仙袍纤尘不染、手持玉笏的司律星君经过。
见此情景,老头花白的胡子狠狠一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仙家清净地,祥云拱卫之所,如此喧哗嬉闹,形态不端,简直不成体统!凌渊仙君,纵是灵宠,也该约束一二!”
凌渊面色微赧,还未答话,他怀里的阿宝开始小声嘟囔:“云朵……好看嘛……”
“星君,阿宝她还小……”凌渊随即开始护宝。
“……哼!”
司律星君拂袖而去,留下一个“世风日下”的背影。
9. 一意孤行的凌渊仙君
没过几日,王母娘娘又小范围开了个瑶池仙会——没办法,天上神仙太闲了就是会乱开茶话会的。
百花仙子瞧着阿宝可爱,特意给了她一打精心制作的鲜花饼。
阿宝吃得两腮鼓鼓,碎屑沾了满脸。
只是,偶尔吃到自己不喜欢的花瓣,她便偷偷摸摸地想塞进身旁凌渊仙君的琉璃茶盏里。
现下,那不知道都摸过什么的小胖手指正在他茶杯里头搅呀搅的。
凌渊眉头微动,指尖轻拂,便将那花瓣无声无息化了去,面上依旧淡定自若,与对面仙友论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这一切都没逃过不远处,监天御史那双锐利的眼睛。
老神仙捻着长须,对身旁的同僚低声叹息,声音却恰好能让席间都听见。
“凌渊仙君根骨清奇,是我天界前途无量的栋梁之材,如今却……唉,被这不知来历的孽畜扰了心神,玩物丧志,实非祥兆啊!”
有几位神仙频频点头,看向凌渊和阿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赞同的意味。
凌渊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平日面对阿宝时的无奈与温和。
“诸位仙僚。”
他打断了那声叹息和窃窃私语,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那位发声的神仙身上。
“她非‘孽畜’。”
凌渊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却字字千钧:“她名‘阿宝’,乃本君的灵兽,亦是……本君亲自带回万象天阁的弟子。”
“近来,万象天阁事务一切如常。若诸位忧心凌渊丧志,不如现下就同本君切磋一二?”
凌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便可知本君近日修为是否退步。”
他稍作停顿,众仙皆是沉默。
凌渊战力不可小觑,此刻没人想要触这个霉头。
“诸位需知天道无常,并非事事皆需遵循古板旧例。万物有灵,缘法奇妙。于本君而言,她之存在,便是祥瑞。至于本君之道心,不劳诸位挂怀。若无他事,恕本君失陪。”
说罢,凌渊抱起似乎感受到气氛不对却依旧没忘往嘴里狂炫鲜花饼的阿宝,绝尘而去。
留下身后一群神色各异、震惊又尴尬的神仙。
还有一道七彩的航迹云。
这之后,仙君仿佛逆反了一般,竟又持续在万象天阁最好的偏殿里大兴土木,为那片“微缩蜀地”继续丰容。
仙鹤童子们每日都吭哧吭哧搬运着自蜀山灵脉深处的泥土,难免有少许泥点飞溅。
这日,恰逢司律星君墨衡“路过”万象天阁府前,一点新鲜的、还带着草木清香的泥点,“啪”一下,精准地落在了他雪白无瑕的仙履之上。
老星君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指着那点污渍,手指都在发抖:“胡闹!简直是胡闹!”
恰巧路过的阿宝看到小仙童们吃力地抬着装土的大箱子,当即滚过去,轻松地用一只手就帮他们扶稳:“我力气大!我来帮你们抬吧!”
她在蜀中就是很乐于助熊的!
这一幕恰巧被墨衡看在眼中:“……”
在小仙童们数道崇拜目光中,阿宝顺利将箱子送到地方,又开心地跑回来跟凌渊分享自己的新鲜小零食——竹笋。
收获凌渊摸头杀一记,还有一个新礼物。
阿宝对她的新秋千爱不释手,荡得老高,发出兴奋的“嗯嗯”声。
这声音精准地飘入一墙之隔的监天御史府,传入正在潜心打坐的御史耳中。
“啧!”监天御史烦躁地睁开眼,眉头拧成了疙瘩。
“禽兽之音,聒噪不堪,扰人清修!凌渊仙君如今真是……太过纵容!不成体统!”
只是,于凌渊仙君而言,皆是过眼云烟。
他给她穿上一双新做的软底绣花鞋。
鞋面上还贴心地绣了细小的竹叶。
阿宝兴奋地踩踩脚,左看右看,眼睛晶亮:“凌渊,好看!有竹子!”
“我们去给哥哥姐姐他们看看好不好?”
“好。”
第一届阿宝茶话会就在万象天阁偏殿召开了。
借口品茗论道,实则是将几位与凌渊相熟(且脸皮较厚)的仙君仙娥聚在了一起,焦点自然是那只正在地毯上抱着一个特制大号竹球滚来滚去的熊猫崽崽——阿宝。
其实吧,他们也是凌渊仙君悄咩咩给阿宝丰容的一部分。
当然,受邀众神是不知道的。
百花仙姬依旧凭着阿宝对自己的喜爱一马当先地占据了rua熊好位置。
她一边用纤纤玉手轻挠阿宝的下巴,惹得阿宝舒服地发出“嗯嗯”声,一边感叹:“要我说,这皮毛触感乃是三界顶级!蓬松好rua,入手生温!”说着又忍不住多rua了两把。
司禄星君还算克制,但眼神里充满了等rua的渴望。
他身旁活泼的小仙娥激动了:“星君你看,它打滚了!怎么会这么可爱!”
太乙真人频频点头:“依老夫看呐,阿宝身负天道,你们看啊——圆耳、黑眼圈、短肢、五短身材,此等组合,暗合天道圆满、憨拙之意。”
“是啊,是啊!”
众神七嘴八舌,讨论热烈,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学术研讨,主题就是——《论食铁兽彰显之天道》。
而被讨论的对象阿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啃啃球,蹭蹭地毯,对众人的围观和讨论接受良好,甚至因为被摸得很舒服,主动用脑袋去顶了顶各位神仙的手心。
凌渊仙君端坐主位,手捧清茶,面色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仿佛对眼前的“撸熊盛会”并不在意。
然而,内心早已醋海翻波。
(百花的手是不是放得太久了?下巴是你能一直挠的地方吗?)
(……那肚皮看起来确实很好摸……但那是你们能摸的吗?!)
(太乙你那是什么眼神?做学术分析吗?)
(那小仙娥笑得太大声了,吓到阿宝怎么办……哦,没吓到,那没事了。)
(她居然还蹭他们?!对我都没蹭得这么主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眼神看似落在虚空,实则精准地扫过每一只“撸熊”的手,周身的气压开始降低,只是被他强行控制住了。
这边厢,阿宝的注意力唰地被一旁的九曜星君吸引了去。
九曜星君本就是天界排得上号的美男子,此刻,他周身更有细碎璀璨的星辰之力缓缓流转,仿佛将一片微型宇宙披在了身上,光华夺目,却不刺眼,只衬得他愈发清冷俊逸,恍若画中仙。
即使是眼神不好的阿宝也看呆了,忍不住凑近了些,歪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周身环绕的、如同有生命般缓缓运行的星子。
她盯着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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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特别亮的看了半晌,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飞快地戳了一下那颗“星星”,又一下缩到九曜星君背后。
她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某种磅礴的力量。
“它为什么会自己转呀?是里面有看不见的小人儿在推它吗?”
九曜垂眸,看着这个胆大包天却眼神清澈的小家伙,清冷的面容上并无愠色,只是平静地解释道:“非是人力。此乃周天星辰自行,循环不息。”
阿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小脑袋点了点,目光又黏回了那些闪烁的星子上。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放弃了思考其中深奥的原理,转而发出了最直接而真诚的赞叹。
“九曜星君你好厉害呀!”
“阿宝,还想看星星么?”
“想看想看!”
终于,在九曜星君试图将阿宝整个抱起来搂在怀里时,凌渊仙君忍无可忍。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脆响。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看向他。
只见凌渊仙君神色淡然,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咳。诸位,此兽顽皮,恐污了诸位仙袍。且其近日需静修,不宜过多嬉闹。”
说完,他起身,非常自然地从九曜星君手中接过一脸懵懂的阿宝,抱在怀里。
动作行云流水,不容置疑。
阿宝到了他怀里,习惯性地找了个舒服姿势,还用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
凌渊仙君面上依旧镇定,但眼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和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了。
他微微颔首:“今日便到此吧。”
众人:“……”(我们懂,我们都懂。)
仙君,您哪里是怕它污了我们的仙袍,分明是怕我们rua秃了你家宝贝滚滚吧!
这场“撸熊学术研讨会”在醋王仙君的强行干预下宣告结束。
凌渊成功捍卫了自己“首席撸熊官”的地位,只是这万象天阁的醋味儿,怕是几天都散不去了。
阿宝却一点不懂这醋海酸雨。
仙云舒卷,仙阁静谧。
凌渊正挽袖,手持一柄白玉长颈壶,细致地给窗边一盆翠色欲滴的凝露仙兰浇水。
水珠滚落叶片,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阿宝趴在不远处的地毯上,两条小腿晃呀晃,面前摊着纸笔,看似在按凌渊的吩咐乖乖练字,实则小脑袋里正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凌渊清俊的侧影,再低头在纸上奋力涂画几下,偶尔忍不住发出极轻的“咯咯”笑声,又赶紧用小手捂住嘴,一副“我有秘密但我就不说”的可爱模样。
凌渊早已察觉她那边的动静,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也不点破,只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阿宝根本藏不住心事,这会儿早忍不住跑过去,把藏在背后的画猛地举到凌渊面前,大声宣布:“凌渊!你看!我画的你!像不像?”
小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凌渊接过那纸。
只见画上人像歪歪扭扭,线条稚拙,但眉宇间的清冷神色竟抓得几分神似,只是……头顶被非常认真地加上了一朵硕大的……嗯……小兰花?
他看看画,又看看眼前一脸期待、眼睛亮晶晶的阿宝,屈指轻轻蹭过阿宝的鼻尖。
“嗯,甚像。”
10. 仙桃失窃案
得到肯定,阿宝立刻开心得原地蹦跳了一下,积极性空前高涨。
目光扫到旁边的水壶,她立刻自告奋勇——“凌渊,阿宝也要浇!”
不等他回答,已是拿起旁边另一个小壶,学着凌渊的样子就往仙兰上浇去——却完全没控制好自家的天生神力!
哗啦一下,水流如注,堪比小型瀑布,不仅冲得仙兰东倒西歪,泥土溅出,更是劈头盖脸浇了旁边的凌渊一身!
那月白风清的仙袍下摆惨遭滚滚的辣爪荼毒,变得不成样子。
阿宝自己也吓了一跳,看着瞬间变得狼狈的凌渊和歪倒的灵植,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啊呀,力气用大了……”
她慌忙放下水壶,手忙脚乱地就想帮凌渊擦衣服,结果反而把泥渍抹开了更大一片。
凌渊看看眼前急得团团转的小家伙,那点无奈也因她这笨拙的补救动作烟消云散。
谁还能真的生这小家伙的气呢?
他轻轻握住她手腕,防止她再“帮倒忙”。
“无妨。先去那边坐好,待我收拾一下。”
阿宝这下乖了,滚成黑白团子:“嗯!”
收拾完残局,又换了身干净衣袍,凌渊坐回书案后,继续处理那似乎永远也批阅不完的公文。窗外日头渐西,他揉了揉眉心,决定闭目养神片刻。
一直乖乖坐在旁边观察他的阿宝(她知道刚闯完祸要安静一个时辰)见时机差不多了,立刻滚过来,不由分说地抱住凌渊胳膊,将自己温暖柔软的小脸贴上去,蹭了蹭。
“凌渊你累了吗?阿宝给你充电!”
——这新奇的字眼,不知又是她从哪个仙侍那儿听来的。
手臂上传来温暖触感以及活力满满的声音,像一股最纯净的暖流,驱散了疲惫。
凌渊睁开眼,反手轻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眼底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嗯,充好了。”
阿宝立刻仰起脸,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满足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重大任务。
下一刻,她又开始四处翻滚。
根本没注意凌渊正准备迈步去拿书卷。
“噗通”一下,凌渊的脚踝被这团柔软的黑白“障碍物”精准绊住!
以凌渊的身手本可轻易稳住,但或许是不想踩到她,或许是猝不及防,他身体微微一晃。
早就滚晕了的阿宝被这么一绊,也停了下来,晕乎乎地仰面躺在地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上方的凌渊,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宝四爪朝天:“嗯?凌渊你怎么在转?”
凌渊无奈地看着绊在自己脚边的“罪魁祸首”:“……是你自己在转。”
阿宝反应过来,立刻开始“碰瓷”,抱着凌渊的小腿不撒手,哼哼唧唧:“凌渊你绊倒我了!疼!要竹笋糕才能起来!”
凌渊一眼看穿她的把戏(她皮糙肉厚根本没事!),但配合演出:“哦?何处疼痛?让本君看看。”
他作势要检查,阿宝立刻捂住根本不痛的肚子(她爪短根本捂不到其他部位)。
“这里!这里疼!是内伤!看不见的!要吃好吃的才能治好!”
凌渊捂额。
既然已经抱住了腿,阿宝就顺势把这当成了新的游戏。
她手脚并用地开始往凌渊身上爬,像爬一棵心爱的树。
还给自己配音:“嘿咻!嘿咻!爬到山顶啦!”
成功爬到凌渊怀里,阿宝搂住他的脖子,然后就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满意地晃荡着小腿。
凌渊下意识地托住她的屁股怕她掉下去,嘴上却嫌弃。
“成何体统。下去。”
阿宝搂得更紧:“不下!累了!”
凌渊只能任她挂着,继续办公。
阿宝好奇地扯扯凌渊的发带,又伸手去够他旁边书案上的毛笔、印章,差点打翻砚台。
凌渊既要稳住身上这个不安分的小挂件,又要抢救那些危在旦夕的公文和笔墨,难得手忙脚乱。
“阿宝,别动那个……那是印……唉……”
印章已经被她抓在手里,差点往自己脸上盖。
玩闹一通后,阿宝又挂下来,用脑袋蹭凌渊的下巴,开始念经。
“凌渊,我饿了……要吃东西才能恢复力气……”
再次被“讹诈”的凌渊还是忍不住想笑,屈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方才不是给你吃了竹笋糕治疗内伤?”
“那是药!现在是饭!”
阿宝立刻抬起头,小脸上一派严肃,仿佛在阐述什么天地至理:“不一样的!”
凌渊被她这套“药饭分离”的歪理逗得哭笑不得。
然而,阿宝一直眨巴着无辜又好奇的眼。
她眼尾微微向下,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不由心软成一滩春水。
“还是那么贪吃贪玩。”
……老让她待在房里也不好,就带她出去溜达溜达。
“那今日就去带你吃点好的,但你要乖乖的。”
阿宝一听有好吃的,小手当即紧紧抓住凌渊衣摆:“嗯!阿宝最乖了!”
凌渊抱起自家心上熊,化作一道清光,径直朝着蟠桃园的方向而去。
九千年一熟的桃子差不多该结果了,就把自己那份给阿宝好了。
飞到蟠桃园附近时,阿宝小鼻子一动一动,使劲闻了闻,然后拽着凌渊仙君雪白的袖子,奶声奶气地说:“仙君仙君,那边……那边有好香好香的味道!还有……嗯……好多人?”
“人?”
清光将将落地,却发现今日的蟠桃园不同往日,围了一圈神将。
各个神情严肃。
凌渊光降,不待开口,就有同僚给他解惑。
原是王母娘娘蟠桃园里那棵顶顶宝贝的九千年一熟的紫纹仙桃树,离奇地少了三颗快长好的大桃子!
奇怪的是,桃子周围的保护罩好好的,齐天大圣闹完天宫后新设的报警小法术也没响,桃子就像自己长腿跑了!
无迹可寻!
管桃园的土地公公和看门的力士都快吓哭了,赶紧报告天庭。
司法天神带着一群厉害的神仙来查案。
他们动用了昊天镜回溯时光,却发现那段时间桃园周围的影像如同蒙上浓雾,模糊不清,显然有极高明的干扰手段。
再用巡天镜扫描天庭,也未发现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或空间扭曲。
问了好多好多神仙,结果啥也没查出来!
一时间,天庭流言四起,神仙们都在偷偷议论。
有怀疑是某位隐世大能恶作剧吸桃,有怀疑是内部出了家贼且手段通天,甚至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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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轻微的神心惶惶。
司法天神率领雷部众神将整个桃园围得水泄不通,逐一排查所有有权进入桃园的神仙,甚至请出太上老君用太极图推演天机,结果只得到“天机混沌”四个大字。
线索彻底中断,案件陷入僵局。
阿宝化了人形,在那歪着小脑袋,消化这堆信息——她听力超好!
老爷爷们用了好多好多法术,看了好多好多遍回放(可是那几天的回放看起来雾蒙蒙的)!
蟠桃园里吵吵嚷嚷,可让熊头疼了。
然而……她只想好好干饭!
方才她各种撅屁股找吃的拱来拱去,又被铁面神将拦在蟠桃园外,只能跑回来同凌渊抱腿撒娇。
“凌渊,里头有香香的竹子。阿宝想吃嘛……”
“阿宝,蟠桃园内没什么竹子的……”
凌渊仙君本以为她是又馋了,刚想让她别闹,但转头一看——司法天神那严肃脸上的苦相已经快溢出身体了(相当滑稽),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阿宝的鼻子从来灵得离谱,说不定……能闻到神仙们忽略的东西?
于是,他跟司法天神打了声招呼,抱着(对,是抱着,因为阿宝人形也是小短腿,走得慢)萌萌哒阿宝进了蟠桃园。
凌渊将怀里的小家伙轻轻放下,低声道:“阿宝,仔细闻闻,可有竹子的气息?”
阿宝从凌渊怀里出溜下来,趴在地上,这里闻闻,那里嗅嗅。
小屁股还一撅一撅的。
还好有黑白裙裾挡着,不至于走光。
神仙们都看着呢,一时间“成何体统”这几个此起彼伏,都说倦了。
但眼下案情蹊跷,谁也拿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屏息看着。
只见阿宝循着那一点点几乎闻不到的“竹子甜气”,爬啊爬,最终在一小丛生得低调、叶片边缘泛着微妙金芒的矮小植物前停了下来,发出肯定的“嗯!”声。
众仙皆感诧异——这其貌不扬的小灌木竟是竹子?
凌渊回忆起他万象天阁的食铁兽图鉴中曾记录了许多竹子种类。
“酣梦竹。其气微甘,有安神之效,然灵气稀薄,常被忽视。”
此竹无大用,神仙们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只是任由其野蛮生长罢了。
司法天神面色依旧沉凝:“桃在何处?”
阿宝歪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看了半天,忽然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伸进了竹子根下面几个几乎看不见的小洞洞,一通掏。
掏了好久。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少仙官已面露不耐。
唯有凌渊负手而立,目光始终落在阿宝身上,耐心等待着。
不一会儿,阿宝从洞中捞出几只胖乎乎、几乎与竹根颜色融为一体的奇异小虫!
它们蜷缩成团,怀里紧紧抱着的,正是缩小了数倍、但紫纹流转、灵气沛然丝毫未减的蟠桃!小家伙们兀自在酣睡,对外界动静毫无所觉。
阿宝将虫举高了些:“下面还有,但我够不到。”
有几位有洁癖的仙官脸色发青,后退了好几步。
司法天神立刻命人小心地将那丛酣梦竹根部周围的泥土清开些许。
果然竹根之下,藏着好几只这样的“瞌睡虫”,几只靠在一起,紧抱着那缩小的蟠桃,睡得正香!
一时间,众仙都有些目瞪口呆。
11. 阿宝与“成何体统”
“此乃‘瞌睡虫’。”
凌渊适时开口,声音清朗,为众仙解惑。
“性喜安神之气。想必是误吸了九千年蟠桃自然散逸的醇厚梦息,将其误认作极致美梦,便依循本能,以其天赋神通将桃缩小,悄然搬回这酣梦竹根中的巢穴,继续抱眠吸收。因其并非强行窃取,缩小后的蟠桃可轻易通过结界,故未引发警报。”
所以九千年的蟠桃也能做梦?
这是成精了吧?
掌管植物的仙官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用玉盘将这几只抱着“美梦”的瞌睡虫连同蟠桃一同小心翼翼、恭敬万分地请走,准备另行妥善安置栽培。
剩下众神皆是无语。
他们一堆超级厉害的大神仙查了半天,用了最厉害的法术,结果破案的关键,居然是一种他们看都不看一眼的小虫子,和一个趴在地上撅屁股闻味道的的小娃娃?
这……这简直……
成何体统呀!
司法天神表情复杂地看了看凌渊仙君,又看了看正开心地啃着金色酣梦竹,还不时蹭凌渊手求表扬的阿宝,语气干巴巴:“凌渊仙君这位……呃,小朋友,果然……嗅觉非凡。”
好多神仙看阿宝的眼神也变了,从之前觉得她只是个毫无用处,让神玩物丧志的宠物。
如今却带上点惊奇——这小不点,还是有点东西啊,不愧是凌渊仙君看中的弟子。
纷纷赞叹凌渊慧眼如炬。
凌渊仙君努力压下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拿出一条雪白的手帕,淡定地给阿宝擦了擦嘴角的竹汁,抱着他的“大功臣”,在一众神仙炯炯目光注视下,潇洒转身离去。
边走边低声哄:“阿宝,回去给你做双倍的寒玉酥,加你最爱的蜂王浆。”
阿宝开心了:“嗯!”
当然,那些特别讲究规矩的老神仙依旧不高兴地皱着眉头。
“不过是野兽的蠢笨本能罢了。”
“天庭查案,自有庄严法度!让一稚子匍匐于地,嗅闻寻物?如同儿戏!”
“此兽误打误撞立下微功,然心性未开,不谙天规,形同稚儿。此次是侥幸,若日后肆意妄为,冲撞了哪位尊神,或是误触了紧要禁制,谁来担待?”
他们觉得阿宝的行为太不像话,破坏了天界的威严和规矩,颇有微词。
不过只敢对着凌渊的背影议论。
其中一神提议,不如去找司律仙官——墨衡。
他是个严肃的中年人,永远板着脸,衣着永远是最标准的制式,连脸上皱纹都仿佛是用尺子量着长的——一丝不苟,“规则”化身。
他本是最坚定的“反阿宝入天界”派。
理由非常充分——来历不明的一只野生妖精,岂能随意带入天庭重地?
定会秉公办理此事。
然而,自从墨衡那日在万象天阁外看到阿宝乐于助人,便觉得此兽虽无规矩,但兽品尚可,将之从亟待解决的麻烦划入了有待观察名单。
这会儿,墨衡的办公所被群老神仙围住,彻底瘫痪。
小老头有点崩溃。
他很忙的啊!
不过……那只食铁兽,的确需要驯化!
加上众神请愿,总归是不能当做没看见的!
于是乎,一脑门官司的墨衡准备去找凌渊好好聊聊,路过南天门,恰见熊猫形态的阿宝正抱着流光溢彩的门柱蹭痒痒,姿态慵懒,毫不避人。
老仙官顿时气血上涌,胡子抖得如同风中秋叶,厉声喝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训斥的话音未落,那黑白团子居然朝着他急速滚来。
墨衡被气得头晕眼花,又碰上阿宝的乱爪,更是七窍生烟。
不多时,他脚下光华一闪,黑白团子化作一个穿着黑白衣裙的小姑娘。
阿宝仰起脸,眨巴着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黑脸伯伯,你叫我?”
“你你你……”
噎得墨衡一口气没上来,头晕眼花,方才酝酿好的满腹斥责瞬间卡壳。
“伯伯,吃点么?”
见对方脸色不佳,阿宝歪了歪头,想起凌渊说过“分享能让人开心”,便从怀里掏出一根自己都没舍得吃的,灵气盎然的仙竹笋,递了过去。
她觉得黑脸老头儿此刻看起来需要吃点好东西。
墨衡瞪着递到眼前的笋,愣了片刻,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接了过来。
内心:……此兽竟也懂得……分享?似乎……并非全然顽劣?
然而原则不能丢!
他带着阿宝,气势汹汹直奔万象天阁找凌渊“兴师问罪”。
“天规森严,岂容儿戏!”
“凌渊仙君,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此兽野性难驯,必须严加管束,以正视听!”
他正慷慨陈词,一个黑白相间的毛球冷不丁“咕噜噜”滚过来,精准地撞在他脚背上。
这毫无防备的柔软冲击,让墨衡心头莫名一颤。
他憋了半晌,勉强维持着严肃,语调却不由自主地放缓:“……即、即便是兽形,也不可如此放肆!呃,不过这毛……看上去倒是……颇为软和?”
“?”
万象天阁的一神一兽表情开始同款疑惑。
“咳咳……”墨衡自觉失态,立刻板回脸孔。
“总之,凌渊仙君既自认是其师,便该好生教导!每十日需向吾司律殿呈报规训进度!”
于是,凌渊不得不定期带着阿宝去墨衡的司律殿,表示自己是有在好好规训的。
这日,阿宝在等待考核时,那乐于助熊的天性发作,帮墨衡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堆积如山的玉简卷宗。
她只是觉得歪歪扭扭不好看,便顺爪摆整齐了——当然没忘了啃一点,但那简牍又冷又硬的,不好吃!
由是玉简上还留下阿宝的一点口水。
墨衡回神时,惊觉案牍一新(虽然有些莫名湿了),手中毛笔“啪嗒”掉落。
阿宝见状,屁颠屁颠跑过去捡起笔,双手递还,附赠一个无辜又乖巧的歪头杀。
墨衡僵硬地接过:“……咳,多谢。”
内心:倒……倒也算知礼懂事。
自此,墨衡仙官开始“偶然”路过阿宝常去玩耍的百兽苑,或“恰好”在巡天镜中关注到阿宝的动向。
他瞧见阿宝笨手笨脚地替受伤仙鹤梳理羽毛(虽险些薅下一把鹤羽),神情若有所思;目睹她为护一只小灵兔,一巴掌拍飞了挑衅的恶犬(定睛一看,竟是二郎神麾下的哮天犬,虽力道过猛令其空中转体三周半)……
呃……此等惩罚显然有些过了。
墨衡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旋即迅速转身离去,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听闻其他仙官议论阿宝趣事,他仍会冷哼一声:“成何体统!”
但脚步却没挪开,偷偷听完了全程。
某日,阿宝接受考核时,不慎打翻了墨衡案上新沏的仙茶。
凌渊正欲告罪,却见墨衡摆了摆手,又从袖中摸出一块自己珍藏万年,用以提神的冰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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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正舔着爪上茶渍的阿宝:“……拿去磨牙罢,莫损毁他物。”
“嗯!”
阿宝欢喜接过,依着本能蹭了蹭墨衡的裤腿以示感谢。
墨衡仙官身体僵硬,但脸上那万年不变的寒冰,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的柔和?
此后,司律仙官墨衡虽仍将“成何体统”挂在嘴边,行动却已诚实地加入了“阿宝后援会”,成为一名秘密的荣誉会员。
某日,万象天阁茶话会,来了位不速之客。
墨衡咳嗽几声,便若无其事地坐下。
他一面强绷着脸作出严肃状,一面眼神忍不住往阿宝那儿瞟,最终憋出一句:“……成何体统!”
手却“很不小心”地接过旁人递来的灵竹片,极为自然地递向了阿宝。
阿宝其实还是有点怵这黑脸老头,躲在百花仙子身后偷瞧。
但灵竹诱惑没有一只滚滚可以抵挡!
见她小心翼翼地从自己手中接过竹片啃起来,墨衡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满足。
一旁的凌渊面上不动声色,嘴角却几不可查地抽搐。
墨衡!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有,谁准你投喂了!那灵竹片是本君亲手挑的!
某次朝会,又有极端保守仙官发难,要求驱逐阿宝。
没等凌渊反驳,一直沉默的墨衡竟破天荒地开口,引经据典:“……据天规第三百二十七条第二款,于天庭有功且性情温良之灵兽,当酌情考量……食铁兽阿宝虽行止不羁,然本性纯善,更兼……呃……屡有助举,不可一概而论,贸然驱逐……”
全场哗然。
凌渊亦惊愕万分。
散朝后,墨衡负手立于廊下,专门截住了凌渊。
他看了看正试图用凌渊的袍角磨牙的阿宝,清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如分派天庭公务般严肃:“咳。老夫观阿宝精力旺盛,然终日无所事事,恐非长久之计。今日特派一活计予她,以免她……呃,闲极无聊,啃噬梁柱,有损仙府威仪。”
“嗯?”
正与凌渊衣带“搏斗”的阿宝耳朵动了动。
“这……敢问是何活计?”
“梁柱”仙君有些犹豫。
会不会累着自家滚滚?
墨衡从广袖中取出一枚光华黯淡的玉简,语气沉凝:“此乃一方上古残简,因年代久远,灵纹蒙尘,需温养擦拭,方能重现光华。此任务需极大耐心,不知阿宝可能胜任?”
翻译一下就是这活儿安全,不累人,正好磨磨这熊孩子的性子。
“嗯?”
阿宝有点兴趣,伸出两只小爪子,开始扒拉那枚脏兮兮的玉简。
这下,凌渊也不好阻止了。
于是,万象天阁廊下总能看到一只熊猫崽(或小姑娘——薛定谔的化形)席地而坐,对着那枚玉简,鼓起腮帮子“呼呼”吹灰。
她那胖乎乎的爪子捏着玉简,小表情专注得仿佛在破解无上天道。
偶尔擦亮一小块,看到莹润的玉质发光,她就会开心地“嗯”一声。
举给旁边假装在看风景的凌渊看。
“不错。”
凌渊看着自家被当成抹布使的宝贝滚滚,有些无奈。
不过,谁让抹布本布开心呢?
事后,曾有仙侍无意窥见,墨衡仙官独处司律殿中,面前巡天镜光华流转,映出的正是阿宝抱柱努力啃咬玉简的憨顽(蠢萌)身影。
他看得那般专注,连自家仙侍悄然步入都未曾察觉。
12. 孢子危机与除菌大师
三十三重天,近日为一桩意料之外的祸事所扰。
起因是那玩意儿——忧昙婆罗。
一开始,没人把它当回事,因它无色无味,不吵不闹。
既不会像妖兽那样嚎叫四野,也不会像魔物那样冒出黑烟。
只是默默出现,默默扩散,然后默默地……让大家的日子过不下去。
此菌能悄无声息地汲取仙灵之气,如跗骨之蛆。
所过之处,仙器法宝灵光黯淡,留下蛛网般细微的蚀痕,再难修复。
即便是构筑琼楼玉宇的万年灵材,亦被其缓慢蚕食,内里结构变得酥脆,有崩坏之虞。
然,其危害远不止于此。
受孢子侵染的仙人,心绪会莫名沉郁,仙元运转滞涩不畅,如陷泥淖。
这不,往日勤勉不辍,堪称仙界楷模的仙官们,如今面露倦怠,处理公务时神思不属。
丹房之内,经验老道的炼丹师竟频频控火失误,炸炉之声此起彼伏,损失珍材无数。
就连南天门外操练的天兵天将,也士气低落,演练时唉声叹气,全无往日锐气。
至于这玩意儿的来源么……有仙人举证,它最早是从南天门开始长的。
那仙官还将矛头指向凌渊仙君家的滚滚。
理由极其牵强:“那只滚滚最喜欢在南天门满地打滚,每次还带竹子零嘴!说不定她在哪儿啃到了一节带菌的竹笋,这不就顺着口水传开了吗?”
于是,一度有风言风语,称阿宝是“真菌宿主”。
有凌渊相护,此事一度搁浅。
但她难免气鼓鼓地对着各色仙官哼唧了几天。
天庭内部文件的说法就更官方了:“或因下界与仙界气息交错,阴阳失衡,遂生异种。”
翻译一下就是“谁都有嫌疑,但我们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事实真相是——某位当值的天兵才练完武,偷偷把自家袜子挂在南天门外的祥云上晾。
结果袜子潮湿发霉,引来一团小小孢子。
孢子觉得“这地方仙气充足”,于是繁衍开来。
那位天兵自从袜子事件后,整个人都像被雷劈过似的,格外老实。
每日里就属他操练最积极,巡逻最卖力,喊口号声音最大,简直要把嗓子喊破。
只要听到“孢子”二字,他就会瞬间脸红心虚。
不过,他心底最过意不去的,不是天庭损失的灵材,也不是炸飞的丹炉,而是……凌渊仙君家里的滚滚,平白无故当了替罪兽,便常在练兵时偷偷分灵果给她。
阿宝虽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这么殷勤,但对她殷勤的也不止一人,便敞开肚皮吃起来。
她果汁满嘴,心情大好,当即在人面前“咕噜噜”滚了两圈。
天兵暗自松了口气,愧疚之心有所减少。
然而,忧昙婆罗事件却并没有因此消停。
诸般常规仙法净涤之术,于此菌前皆收效甚微。
清理不过片刻,霜痕又悄然滋生,顽劣异常,令天庭各部司焦头烂额,一筹莫展。
值此用人之际,有人忆起天界潜在的大百科——凌渊仙君。
据说,其曾对万千生灵习性进行过“深入研究”,证据就是……万象天阁那堆了一堆上古生物书籍!凌渊仙君曾花费巨资购入!
天帝遂将其作为特殊人才临时征调,以应对此事(完全不听凌渊解释)。
于是乎,案牍后,凌渊整日面对着长长的书卷,眉头深锁。
他的专业知识的确精深,却局限于……如何照料一只滚滚,以及辨识天下各色灵竹。
对这诡异真菌,他一无所知,倍感棘手。
万象天阁内,阿宝正百无聊赖地抱着那枚无关紧要的玉简磨牙,啃得咯吱作响,留下几道清晰的牙印。
近日的凌渊总是步履匆匆,眉宇间常带倦色,连投喂新口味点心和带她出去撒欢的时间都大大缩水!
望着凌渊不时揉按额角的背影,阿宝郁闷地丢开被口水浸湿玉简,小嘴撅得能挂油瓶,脸颊气鼓鼓的。
这日,那无孔不入的“忧昙婆罗”终是悄然越过了凌渊设下的重重禁制。
一层极淡的灰白色薄霜,附于廊柱与灵植之上,汲取着仙气,缓慢却顽固地蔓延。
凌渊察觉此景,面色一凝,正欲催动仙力将其净化,余光却瞥见一幕让他心惊肉跳的景象。
阿宝不知何时凑到了一丛染菌的灵竹旁,用鼻子好奇地嗅了嗅那灰白菌丝,随即伸出爪子,薅下一小片带着浓郁菌斑的竹子,“咔嚓咔嚓”嚼得津津有味!
那模样,竟似在品尝什么新奇零嘴!
“阿宝!不可!”
凌渊心下骇然,身形一闪便至近前,也顾不得真菌了,急忙将小家伙揽入怀中,指尖仙力流转,仔细探查她的经脉与五脏六腑,生怕她也惨遭这诡异菌丝的毒害。
然而,结果却令他愕然。
阿宝非但毫发无伤,反因吃了这“零嘴”显得愈发精神抖擞。
“嗯?”阿宝被凌渊抱着一番摆弄,不明所以,还以为他在和自己玩新游戏,舒服地在人怀里蹭了蹭,甚至打了个带着淡淡竹香的饱嗝。
凌渊:“……”
震惊之下,凌渊仙君没忘了进行紧张(且滑稽)的“研究”。
他试图趁阿宝打哈欠时观察她喉咙深处,却被阿宝一爪子推开。
最后只能小心翼翼收集她的……呃……代谢产物,进行仙力分析。
结果发现真菌都化作纤维被排出来了!
凌渊犹豫许久,遂投喂少量菌丝观察其反应,阿宝则来者不拒,甚至非常期待更多的真菌竹丝!
历经数轮严谨观察,凌渊最终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阿宝继承了食铁兽的血脉,配合其消化灵枢,竟能将令众仙束手无策的“忧昙婆罗”分解消化并反哺自身!
凌渊沉吟良久,目光落在抱着菌丝竹笋啃得正香的阿宝身上。
一旦上报,阿宝必将再度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然而,眼下仙界之困亟待破解。
凌渊蹲下身,摸摸阿宝脑袋:“阿宝,仙界正被菌丝困扰,你……愿意帮忙吗?”
阿宝耳朵动了动,小脑袋点如捣蒜:“嗯!阿宝能吃!能帮忙!”
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凌渊的心暖如春阳,于是郑重将此事上报天界。
天庭大喜过望,立刻正式任命凌渊仙君为“忧昙婆罗防治特使”。
阿宝则被特聘为首席防治专家——仙禄是高级灵竹和麒麟奶管饱。
于是乎,一个被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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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的仙君和一只就知道吃的滚滚,开始了仙界“除霉”之旅。
说说是“特使”,凌渊就是带着阿宝去仙界各个被忧昙婆罗困扰的地方吃饭。
天帝议事的凌霄阁,平日里仙气缭绕,庄严肃穆,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几位品阶颇高的仙官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位新上任的“首席防治专家”——一只圆滚滚的黑白兽大快朵颐。
阿宝正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抱着蟠龙金柱,专心致志地啃咬着柱子背面滋生的大片忧昙婆罗。
“咔嚓……窸窣……嗯嗯……”
议事殿里只剩下阿宝啃食和满足哼哼的声音。
她吃得极其认真,每一处的真菌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因仙力得到补充,阿宝的皮毛都显得越发油光水滑,黑白分明。
仙官们表面维持着笑容,但眼角都在微微抽搐。
原因是阿宝啃到忘我,不小心把一块镶嵌的玉石也当成“零食”啃碎。
正当她变换下嘴角度时,凌渊仙君及时出现,抱起专家。
“阿宝,这个不能吃。”
随后转身对仙官们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专家她……工作比较投入。”
仙官们连忙摆手:“无妨无妨!辛苦了!”
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疯狂咆哮——我们的盘龙柱!上面那爪印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万年寒玉砖!那几道新鲜的裂痕又是何故?!
这到底是来除菌的,还是专门来拆家的?!
维修经费在燃烧啊!
然而,目光触及那欢快追着自己尾巴尖转圈,对身后一片狼藉浑然不觉的“功臣”,及旁边那位一脸“不必言谢”的凌渊仙君,众仙也只能将一肚子心疼硬生生咽了回去,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凌霄阁的“灾后重建”尚未开始,另一处的危机已迫在眉睫。
太上老君那堪称天庭机要的炼丹房,如今更是“忧昙婆罗”肆虐的重灾区!
真菌不仅吸收仙气,更严重干扰了火焰和材料稳定性,导致炸炉率飙升。
由是,老君府的忧昙婆罗孢子因长期受仙火和灵材滋养,格外肥美,而且飘得到处都是!
阿宝被凌渊抱进来,就像进了自助餐厅,瞬间进入状态。
她的黑白身影化作一道旋风,在房里上蹿下跳,追着那些轻飘飘的真菌孢子跑!
“啪嗒!”撞翻一筐刚精选好的火晶石。
“哐当!”把一尊控火仙鼎撞得晃了三晃。
“嗡……”差点一头栽进正在冷却的淬火池里,被凌渊眼疾手快地抱住拖回来。
炼丹童子们看着那一地狼藉,心惊肉跳。
他们想帮忙又不敢上前,生怕帮了倒忙,伤了滚滚,届时被凌渊仙君四海追杀。
闹归闹,专家防治的效果是显著的。
不过半日,那些困扰大家许久的真菌和孢子就被阿宝清理得七七八八。
炸炉的风险急速降低,仙火重新变得稳定可控。
虽然……收拾“战场”需要点时间。
凌渊一边帮阿宝按摩那圆滚滚的肚子,一边拿出小本本记录:专家对高能量环境下的菌群表现出极强食欲,但破坏性行为上升,需加强监管……
13. 食铁兽的胖能叫胖么?
天兵天将的训练营地里,武器架、铠甲、甚至一些训练傀儡上都蒙上了一层无形的“忧昙婆罗”。
仙兵们操练时总觉得提不起劲,仙力运转滞涩。
唉声叹气一片。
阿宝的到来,给低迷的军营投下了一颗快乐炸弹!
她可不管什么杀气腾腾的训练氛围,看到器械上的真菌,开心地扑过去,抱着沉重的石锁、金属靶子就开始啃。
“咔嚓咔嚓”,啃得那叫一个香脆可口,津津有味。
士兵们都看傻了,训练也忘了。
他们围作一圈,看着这只传说中的食铁兽专家现场表演“啃铁除菌”。
“哇!你看专家啃得多带劲!”
“这牙口……不愧是上古血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专家啃东西,我觉得心情好多了!浑身是劲!”
“是啊!感觉空气都清新了!食欲都回来了!”
阿宝吃得开心,士兵们看得解压,低迷的士气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
甚至还有胆大的拿自己生了菌的佩剑去“投喂”专家,被凌渊仙君严厉制止。
“不可!专家的膳食需严格规划,乱吃会坏肚子!”
凌渊一边阻止热情的士兵,一边写报告——目标菌群清理效果显著,观测到专家吃播对群体士气有强烈提振作用,或与食铁兽啃食行为带来的原始满足感有关……
于是,仙界各处都能看到这样奇特的景象——一位气质清冷的仙君,身后跟着一只摇头晃脑、四处啃啃咬咬的熊猫。
所过之处,令人头疼的“忧昙婆罗”纷纷消失,留下一片狼藉(物理上)和焕然一新(氛围上)的空间。
她自己也收获无数惊叹(和一点点对她拆家行为的无奈)。
凌渊仙君的工作,也从研究高深道法,变成了研究熊猫的消化系统和写调查报告。
阿宝这位除菌专家就只有一个简单的念头:好吃!还要!
自从她被“特聘”为忧昙婆罗防治首席专家,凭借其天赋异禀的消化系统在仙界大杀四方后,生活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烦恼。
幸福是显而易见的!
仙界美食无限量供应!
高级灵竹和麒麟奶敞开了吃!
为了留下专家,各大部门还特意研究了新菜谱——仙蜜浇灵竹、琼浆玉露竹叶糕、百果仙籽竹筒饭……阿宝每天的工作就是被凌渊仙君带着,去各个部门“吃饭”。
但烦恼也随之而来!
天天这么胡吃海喝,尤其是忧昙婆罗本身蕴含着不菲的仙灵能量,阿宝的体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某天清晨,阿宝像往常一样,想用一个灵活的翻滚从她的云锦小窝里起床。
她还是习惯以熊猫形态在窝里撒欢。
“嗯……?”
她发现自己滚到一半,居然……卡住了?
圆滚滚的肚子阻碍了动作的完成度!
“嗯?”
阿宝疑惑地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
原本只是圆润可爱的身躯,如今似乎更加……丰腴了?
黑白皮毛被撑得更加光滑饱满,坐下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肚子上的肉肉软软地叠了起来。
不过,阿宝也只是疑惑了一瞬间,就不想了。
她滚到院子里,想像以前一样轻巧地爬上她最喜欢的那棵矮仙树。
“嘿咻……嘿咻……”
今日,阿宝爬得异常吃力!
小短腿蹬啊蹬,树枝被她压得弯成了一个惊险的弧度。
还好万象天阁的琉璃宝树都被仙君用法术加固了。
不过,凌渊抱她回房时,手臂都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下。
凌渊略带担忧地掂了掂分量,终是委婉建议:“阿宝啊……近日……膳食是否过于丰盛了些?”
“嗯?”
阿宝低头看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再抬头看看凌渊仙君那双写着“你该减肥了”的深邃眼眸,如遭雷击!
减……减肥?
对于一只以“吃”为毕生追求的熊猫精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但是……
凌渊都说自己胖了!
于是,防治专家开始了她的减重大业(并没有很认真)。
“上班”啃真菌时,她开始挑食了。
专挑能量最丰富、味道最好的部位啃,对于那些长得偏僻、味道一般的就假装没看见,用小爪子扒拉两下就算完事。
为了给私藏的百花蜜留下品尝空间,她还学会了磨洋工。
啃一口真菌,发三分钟呆;追一个孢子,躺下来滚两圈;甚至开始用爪子扒拉地上的竹简,以示罢工。
凌渊催促她,她就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发出委屈的“嗯嗯”声,仿佛凌渊是在虐待童工。
凌渊无法,只能亲自施法清理阿宝的“剩饭剩菜”。
期间,他试图带她多“运动”,比如让她自己走路,而不是赖在他怀里或者云头上。
“今日我们去瑶池边,不驾云,全程步行。”
怎料阿宝直接使出“千斤坠”天赋(可能是胖出来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凌渊如何扒拉,就是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了地上。
凌渊使出神生所有的自制力,演绎了不为所动,试图拖着她走。
阿宝接连使出“抱腿杀”“倒地耍赖”“嗯嗯呜呜”等绝技,声称爪疼、腿酸、头晕、眼花,需要抱抱才能好。
战神凌渊迅速败下阵来,在路过的仙娥们窃窃私语和偷笑中,无奈地抱起这个沉甸甸的小祖宗。
不过,仙娥们倒是为凌渊提供了一个不错的思路——她们有练习一种叫“瑜伽”的西方术法,可以塑形。
凌渊翻开书,试着教阿宝最简单的动作——伸展。
结果阿宝一伸手,就忍不住变成熊猫形态,伸展动作也成了四脚朝天露肚皮,最后以抱爪滚来滚去,扭成一团告终。
凌渊仙君看着体重秤(特制版本)上岿然不动的数字,以及阿宝那一脸“熊家已经很努力了”的无辜表情,只觉任重道远。
他一边写《忧昙婆罗防治工作报告》,一边研究《灵兽健康膳食搭配》和《如何引导熊猫进行有效运动》,仙生是越来越“充实”了。
然而,阿宝最新的工作效率已跌至谷底,逼得凌渊不得不祭出“杀手锏”——没收她私藏的所有零食,包括床底下那罐百花仙子偷偷给的百花蜜!
“要专心除菌!”
阿宝专家忧郁地啃着一根低能量的清心竹(凌渊特供减肥餐),望着远处桌上那碟金光闪闪的仙蜜竹叶糕,黑眼睛里充满了对“职场”和“身材”不能两全的深深忧伤。
难道这就是成为仙界首席专家的代价吗?
滚滚陷入了哲学思考。
这日,凌渊又精心准备了一份“低脂高纤灵兽健康餐”——几根淡而无味的清心竹,一小碗仙露,外加三颗新鲜玉浆果。
阿宝看着眼前这“鸟食”,又抬头看看凌渊那张不容置疑的冷脸(虽然他内心虚得很),黑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委屈坏了!
但阿宝没有吵闹,只是用爪子把食盆往前一推,然后“噗通”一声,整只熊面朝下瘫倒在地毯上,一动不动,仿佛一颗失去了所有梦想的黑白汤圆。
任凭凌渊怎么叫,她就是不起来,以赖地进行无声抗议。
最终,凌渊看着那“奄奄一息”的熊猫饼,只能撤下健康餐,换上了正常的灵竹。
“蜂蜜还你……仙蜜糕也给你……今天不运动了……”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阿宝瞬间“复活”,一骨碌爬起来,虽然毛发乱糟糟沾满了灰,但眼神锃亮,哪里还有半点颓废的样子?
她迈着胜利者的步伐,直奔蜂蜜而去。
凌渊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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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蜜的背影,开始深刻反思。
堂堂一仙君,竟在体重管理这场战役中输得如此彻底?
或许……胖就胖点吧?圆润点……也挺可爱的?
至少,比较扛饿。
仙君疯狂进行自我安慰式心理建设。
至此,阿宝专家的减重计划,以全面败北告终。
凌渊的鞭策,在食铁兽的铜墙铁壁下,溃不成军。
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不再节食的阿宝,开开心心地在灵兽苑里进行着她的除菌大业。
阳光透过灵叶缝隙,洒在一丛自带圣光特效的“皎月菇”上。
阿宝盯着这团柔和的光晕,专心致志地发呆。
她身旁,一只埋头啄米的小黄鸡忽然抬起了头。
它歪着脑袋,用一种“朕打量一下新来的”的淡定神情,将阿宝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嗯?”阿宝也注意到了它。
小黄鸡头顶悬浮着一面半透明的灵力玉牌,上书一行小字:“灵兽苑20级”。
阿宝好奇地凑近。
那黄鸡不闪不避,后腿一蹬,“啪嗒”一下精准起跳,一口啄在她湿漉漉的鼻头上!
“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小鸡被喷得羽毛炸飞,却在落地瞬间上演了神级操作——爪下生风,一个丝滑至极的Z字走位后,潇洒避开阿宝一连串的扑抓。
一熊一鸡,绕着菌丛开始追逐战。
不过三圈,阿宝已气喘如牛。
反观那小鸡,一边绕圈,一边还有闲工夫用喙梳理被啄乱的羽毛。
熊瘫于地,鸡立一旁。
胜负已分。
阿宝自从出道以来,就未逢败绩。
此刻,她计上心来,掏出私藏的鲜嫩竹笋,殷勤递上:“喏,请你吃!”
阿宝觉得,没有生物能抵挡美竹诱惑!
小鸡斜睨一眼,竟流露出一丝不屑。
它淡定地用爪子刨了刨脚下的灵土,几下就拱出一颗金灿灿、明晃晃、灵气四溢的蛋,然后用喙一推。
“哼,拿这破竹子糊弄谁?尝尝这个,这才是本鸡的底蕴。”
是没看过的好东西欸!
阿宝眼睛“唰”地亮了。
她捡起金蛋,想也没想就像含糖球一样将蛋塞进了嘴里,一脸满足地眯起眼。
恰在此时,凌渊仙君御风而来,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险些从半空栽下来!
“……阿宝!”
他声音都变了调:“那是灵兽蛋!快吐出来!”
阿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个激灵,“咕咚”一声,那金蛋竟被她囫囵吞了下去!
她甚至还眨巴了两下眼睛,抬爪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一脸茫然无辜。
凌渊仙君脸色“唰”地得惨白,险些神魂出窍!
他一个闪身冲上前,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扶住阿宝的肩膀,声音都有些结巴:“吐、吐不出来了?!你……你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腹痛吗?灵力有没有乱窜?!”
他那架势,仿佛阿宝吞下的不是一枚蛋,而是一颗即将引爆的五雷珠。
“慌什么,没见识的仙君。”
一旁的小鸡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跳到阿宝脚边,抬起翅膀“啪”地拍了一下阿宝的肚皮。
阿宝:“嗝——”
一颗完好无损,闪着金光的蛋,就这么被她从嘴里咳了出来,轻巧地落在地上滴溜溜转。
小黄鸡傲然道:“本鸡的蛋,是能随便消化得了的?不过是借她丹田暖上片刻,增些风味罢了。”
凌渊仙君僵在原地,表情裂开。
但阿宝却觉得很有趣。
自那日后,灵兽苑里就多了一对固定的奇葩组合——一只永远在找吃的食铁兽,和一只身后跟着、时不时下个金蛋“投喂”她,仿佛在玩养成游戏的神秘黄鸡。
14. 咚,谁家食铁兽滚下天啦?
万象天阁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静谧的光斑。
阿宝正以熊猫原形,欢快地追逐一只不知从哪座书架上溜出的灵光蝴蝶。
她扑得兴起,浑圆的身子在书架间灵活腾挪。
那蝴蝶却灵巧异常,翩跹穿梭,最终翅膀一振,倏地飞向走廊尽头——一扇流转着隐秘禁制微光的侧门。
那门后,正是凌渊仙君布下重重封印的密室。
阿宝哪懂这些禁忌,她眼里只有那只发光的蝴蝶!
或许是禁制识别出她身上属于凌渊的气息,又或者纯粹是食铁兽天生“好”运离谱——她竟毫无阻碍,一头撞入其中。
“嗯?”
阿宝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这处陌生之地。
密室并不奢华,唯有尘封已久的古老气息弥漫空中。
细微的符文如流萤漂浮。
四周玉架上陈列着各式上古遗物、法器,还有一些被水晶罩封印、形态各异且躁动不安的灵体光团。
而她追逐的那只灵蝶,此时正轻盈落在中央石台一只刻有狰狞兽纹的黑色陶罐上,翅膀微微翕动。
阿宝眼前一亮,再不管什么新房间,嗷呜一声,一个猛熊冲撞就扑了过去!
爪子没捞到蝴蝶,却“哐当”一下,精准地将那陶罐的盖子拍落在地!
霎时间,一股源自洪荒的凶煞气息自罐中喷涌而出!
一团不断扭曲、咆哮的黑色虚影冲天而起。
正是凌渊早年自上古战场偷偷带回、试图炼化的食铁兽祖魂。
当年他不忍其彻底湮灭,才封印于此。
此刻祖魂脱困,立即就要四散逃逸!
然而,就在这漫无目的的冲撞中,黑气似乎感到了同源血脉的吸引,对阿宝产生了难以抗拒的兴趣!
想都没想,阿宝下意识地张开嘴。
那团挣扎咆哮、足以让寻常仙兽惊惧退避的暴戾祖魂,竟化作一道黑白混合的流光,被阿宝如同吸食果冻般,“咻”地一下,全数吞进了肚子里!
“嗯?”
阿宝咂咂嘴,毛脸上露出一丝“味道怪怪的”困惑表情。
外间正批阅仙卷的凌渊仙君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手中玉笔“咔嚓”一声,被他捏得粉碎!
更让他心神欲裂的是——那股被他严密封印的祖魂气息竟爆发了,而后……又骤然消失了?!
谁能进入密室?
“阿宝!”
凌渊身化流光,瞬移至密室门口,一眼就看见咂着嘴回味,茫然坐于原地的阿宝!
“阿宝!吐出来!快吐出来!”
凌渊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惊惶。
他箭步上前,扶住阿宝圆滚滚的身子,试图让她呕出祖魂。
可阿宝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睁着圆眼无辜地望他。
凌渊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他毫不犹豫,立刻盘坐在阿宝身后,双掌贴上她毛茸茸的后背。
精纯磅礴的仙力如同最温柔的潮水涌入阿宝体内,试图包裹住那团狂暴的祖魂,将其强行逼出。
“呜——!”
阿宝吃痛,呜咽出声。
那食铁兽祖魂受到惊吓,在阿宝体内疯狂冲撞挣扎,抗拒着外来仙力的驱逐。
两股力量剧烈交锋,阿宝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形态在人形少女与熊猫原形间闪烁不定。她黑亮的眼睛里涌上泪水,痛得大哭。
“哇——好痛——”
凌渊如万箭穿心。
若再强逼,或能成功,但阿宝的灵识与根基恐怕尽毁!
不行……不能再继续……她会死的……
这个念头若惊雷劈落!
可是……这祖魂留在她体内,后患无穷……
剧烈的内心挣扎几乎要将凌渊吞没!
然而,看着阿宝痛苦,所有的利弊权衡此刻都化为乌有!
护住她的念头压倒了一切!
凌渊猛地一咬牙,强行逆转运行到关键处的仙力,硬生生中断了逼出进程。
“噗——!”
力量反噬加上祖魂的凶戾反冲,让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溅落在密室冰冷的玉石地面上,晕开刺目的花。
凌渊的脸色也变得金纸般苍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但他也顾不上调息,急忙伸手抱住因痛苦而瘫软在地呜咽着的阿宝。
凌渊强忍着身体的痛楚,输入仙力,探查她的经脉。
万幸的是,那团祖魂似乎因为阿宝的同源血脉,在最初的狂暴后,竟暂时沉寂了下来,蛰伏于她识海深处,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
可他心头的巨石并未落下。
这就像将一颗极度不稳定的毁灭种子埋在了她体内,不知何时就会爆发。
凌渊低头看着怀里虚弱不堪、眼角还挂着泪珠,小声哼哼的阿宝,眼中充满了担忧。
他紧紧抱住她,用袖子轻轻擦去她嘴角污迹,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努力放柔。
“……不怕……没事了……我不逼你了……不怕了……”
像是安慰她,又像是说服自己。
“……总有办法的……我会找到其他办法的……一定会的……”
凌渊小心翼翼地将虚弱的阿宝抱起来,缓慢踏出早已一地狼藉的密室。
此刻,什么上古祖魂的隐患,什么自身伤势,皆被他抛诸脑后。
唯有怀中这沉甸甸的,亟待守护的重量,才是真实。
凌渊将阿宝抱回清静的主殿,殿内云烟缭绕,灵蕴温润。
阿宝仍有些蔫蔫的,圆乎乎的脑袋偎在他颈间,发出细微的呜咽。
凌渊心中酸软,欲将阿宝安置在软榻上休息。
可怀中的黑白小团子迷迷糊糊一抬眼,乌溜溜的眼睛倏地亮了。
她正盯着殿内那件七彩琉璃与暖玉雕琢的假山景观出神。
这是凌渊近日新得的一件静心法宝。
侧面光滑如镜,微微倾斜,终日流转着温润灵光与氤氲仙气。
在阿宝眼里,简直是一个闪闪发亮、无法抗拒的超级滑滑梯!
凌渊见她感兴趣,忽而心念一动。
他将熊猫形态的阿宝放在那微微倾斜的琉璃滑面顶端,用掌心稳着她毛茸茸的背,语气极尽温柔:“阿宝,想不想滑滑梯?”
阿宝原本耷拉着的耳朵微微一动,湿漉漉的黑眼睛望向他,又低头瞅了瞅身下光润沁凉的琉璃面。
“嗯?”
凌渊唇角微扬,掌心稍稍一推,便护着阿宝慢悠悠地滑了下去。
微风拂过她身上的绒毛,暖玉蕴着的灵气温润地包裹着她。
滑至底端时,阿宝眼睛开始发光,还嗯嗯叫了几声(还要玩!)
凌渊见她如此,心下稍安,便又将她抱回顶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陪她玩着这简单的游戏。
这下,阿宝彻底迷上了那座“琉璃滑梯”,整日吭哧吭哧地爬上滑下,乐此不疲。
这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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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兴冲冲地爬至顶端,兴奋地“嗯!”了一声,胖乎乎的身子顺势滑下。
或许是因为太过兴奋,小短腿后蹬的力道比平日猛了些,竟引得整座琉璃假山微微一震。
原来,那琉璃假山之下,恰是一处极微小的空间裂痕,因其稳定,从未显露过任何异状。
岁月流转,此处竟衍生出一道天然的裂隙,却被重重仙灵之气与琉璃暖玉的光华完美遮掩,就连凌渊也未察觉。
阿宝那兴奋的一蹬,蕴含了食铁兽的先天蛮力与流转的灵气,恰巧叩在了那裂隙的边缘!
她下滑的速度却越来越快,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
滑梯的尽头骤然显出一道幽幽旋转的蓝色漩涡。
正是被意外激活的裂隙。
阿宝收势不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嗷?!”
便一头栽入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那裂隙迅速弥合如初,再度隐匿于仙境灵蕴之中。
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恰在此时,凌渊正被几位仙官请去商议忧昙婆罗的防治要务。
他虽隐约感应到殿内传来一丝异常震动与空间波动,却只以为是阿宝又在啃柱子或练什么“新招式”。
毕竟她平日弄出的动静也不少,便未放在心上。
约莫一炷香后,他处理完事务回到主殿,如往常般唤道。
“阿宝?看我给你带了新编的竹球……”
殿中一片寂静,并无那熟悉的身影欢快奔来。
凌渊心下蓦地一沉,立即四下寻找。
很快,他目光凝在假山基座处那道极细微的气痕上——那显然是阿宝的气劲所致。
心脏骤然收紧:“阿宝——!!!”
凌渊疯狂施法,浩瀚法力不断冲击着那处空间,试图强行撕裂通道。
然而那裂隙被阿宝以肉身撞入后,结构已彻底崩坏,残留的空间法则混乱不堪,通往人间的坐标更是支离破碎,难以捕捉。
纵是凌渊,面对这般彻底塌陷的残迹,也只能强压下滔天焦灼,竭力推演测算,争分夺秒……
而阿宝在坠入空间乱流时,体内那未被消化的,过于丰富的仙果灵能与食铁兽血脉竟被狂暴的空间之力激发,疯狂吞噬着周遭溃散的仙灵之气。
磅礴能量在她体内奔涌。
最终,阿宝因能量冲击而陷入昏迷,身体却化形成一名身着墨色仙锦,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女——最终坠入人间一处偏僻山林。
恰逢一位樵夫砍柴归来,发现草丛中趴着一位衣著华贵,却昏迷不醒的少女,急忙将她救回家中。
简陋的草榻上,少女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
她身上墨色仙锦流淌着暗光,与四周粗陋环境格格不入。
“姑娘?你醒了?”樵夫放下药碗,笨拙地凑近些。
“你叫啥名?从哪儿来的啊?”
少女怔怔地望着他,蹙起秀气的眉,努力思索。
脑海中却空茫一片,唯有几个模糊的音节本能地逸出唇瓣:“……宝……阿……?”
空间裂隙的剧烈冲击与过度吸收的仙能撕裂了她部分神识,加之化形时能量对魂魄的震荡,导致阿宝暂时失去了记忆。
“阿宝?”
樵夫一听,拍腿笑道:“哎哟,这名字好!一听就结实好养活!”
“嗯!”
阿宝懵懂地点了点头。
心口泛起微温,可那感觉旋即逝去,如烟如雾,捉摸不住。
15. 阿宝晋升守护神
樵夫拿出自家烤的粗面饼子和咸菜招待阿宝。
阿宝拿起饼子,先是好奇地嗅了嗅,然后尝试性地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硬……不好吃……”
仙界的玉液琼浆和灵竹把她胃口养刁了。
“那怎么办啊?”
樵夫挠头。
“这……这可是咱这最好的干粮了。”
第二天,阿宝自己溜达到屋后竹林。
看着鲜嫩的竹子,一种强烈的本能驱使她掰下一根,熟练地剥开外皮,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吃得一脸满足。
樵夫砍柴回来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阿宝!那竹子硌牙!不能吃啊!哎哟你这娃,饿傻了吧?”
他急忙上前想拦。
阿宝抱着竹子灵敏地一躲,眼神里透出小兽护食般的警惕,嘴里还叼着一截不肯放。
樵夫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摇摇头暂时作罢——看来这姑娘是饿惨了。
心里却琢磨着得给这来历不明的姑娘找点正经事做。
过了几日,樵夫琢磨着阿宝细皮嫩肉,不像能干重活的模样,便想让她做些轻省事。
他将一柄小斧递过去,示意她劈些细柴,还亲自示范了几下。
阿宝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斧头,朝柴墩子用力一劈。
“嘭!!!”
一声巨响炸开,不仅木柴应声粉碎,连底下的树墩都裂成好几瓣,泥地上甚至被砸出个浅坑!木屑飞溅,扑了樵夫一脸。
阿宝举着斧头,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脸无辜和困惑。
樵夫吓得斧头都快拿不稳了,结结巴巴道。
“阿、阿宝……你、你这手劲……以后还是……还是让我想想吧……”
眼见这丫头力气大得吓人却又不通章法……
樵夫思来想去,只得给她安排些更稳妥的活计。
过了两日,他让阿宝去附近小溪边洗野菜。
“嗯!”
阿宝拎着篮子乖乖去了。
一到溪边,她就又被水里的游鱼、岸边的蝴蝶吸引,一路追着玩,越走越远,早把洗菜的任务忘了个干净。
等到日落西山,樵夫还不见人回,急得满山喊。
“阿宝——阿宝——”
最后在一处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找到了她。
阿宝编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戴在自己头上,对着樵夫傻笑。
篮子里的野菜早就不知丢哪儿去了(其实是被她自己吃了)。
樵夫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没舍得责备她。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明天俺自己去洗吧。”
翌日,樵夫刚背着箩筐准备上山砍柴,林里却窜出一只野猪,气势汹汹地冲向樵夫家的小菜园。
那野猪体型壮硕,一身刚硬的鬃毛根根倒竖,犹如披挂了满身黑褐色的棘刺。
一双小眼睛闪烁着凶狠的光,两根弯曲锐利的獠牙不住地刨着地,显然是将那片翠绿的菜园视作了自己的盘中餐。
吓得樵夫拿起柴刀准备拼命。
却见阿宝下意识地一个箭步挡在樵夫面前,对着冲过来的野猪发出了……
一声毫无威慑力,甚至有点奶凶的:“嗷呜——”
野猪愣了一下,似乎被这奇怪的“两脚兽”搞懵了。
它甩了甩硕大的脑袋,哼哧声里带上了几分迟疑。
阿宝眼疾手快,弯腰从地上抄起一块硬实的土疙瘩,手臂一扬,那土块便带着风声,“啪”地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野猪最敏感的鼻头!
“嗷——哼!”
野猪顿时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整个身子都抖了几下。
被砸中的鼻头又酸又痛,它委屈又恼怒地哼哼唧唧几声,蹄子胡乱刨了刨地,终究是胆怯占了上风,竟夹起尾巴,一溜烟地窜回山林深处去了。
樵夫惊魂未定地看着阿宝。
阿宝则指着野猪逃跑的方向。
“还要追么?”
樵夫:“……”
他觉得这闺女可能真不是普通人。
不过,被阿宝用“泥巴战术”击退的,并非普通野猪,乃是附近山林里一只颇有道行的野猪精最宠爱的幺儿。
这小野猪精回去后,添油加醋地向自家老祖宗哭诉,说如何被一个奇怪的两脚兽用“污秽之术”羞辱欺凌。
老野猪本就护短,闻言勃然大怒,当即点齐麾下儿孙——数十头膘肥体壮、獠牙狰狞的野猪,其中不乏几只初开灵智的,由在家幺儿领着,浩浩荡荡地朝小山村杀来——誓要踏平村子,找出那个伤猪凶手!
野猪群围村的景象骇人至极,黑压压一片。
猪蹄刨地声如闷雷,腥臊之气弥漫。
村民们惊恐万分,很快目击赶猪一幕的猎户口中得知——祸水是村尾樵夫家那个来历不明的傻闺女阿宝惹来的!
他们的恐慌迅速转为愤怒。
一群激愤的村民手持锄头棍棒,围住了樵夫的小院,高声叫嚷。
“都是那个灾星惹来的祸事!”
“把她交出去!交给山里的猪大王平息怒火!”
“再不交出去,我们全村都要给她陪葬啊!”
“不行!”
樵夫死死护住房门,他张着双臂,脸色苍白却异常坚定。
“阿宝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们不能把她交出去!”
混乱中,不知谁推搡了一下,一块石头飞过来,砸中了樵夫的额头。
阿宝躲在樵夫身后,看着他头上流下的血,看着外面那些吵吵嚷嚷的村民,很是有些不明白。
不就是只猪么,再来的话,打跑也就是了。
村民内讧之际,村口的防御栅栏早被狂暴的野猪群撞破。
被吓退的小野猪一猪当先,猩红的眼睛扫视一圈,立刻嗅到了仇人的气息,直接无视了那些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的村民,径直朝着樵夫家冲去!
那些刚才还叫嚣着要交出阿宝的村民,此刻恨不得多生两条腿逃命。
他们哭爹喊娘地躲回家中,从门缝里惊恐地看着一群野猪冲向樵夫家,内心充满了恐惧。
“轰隆!”
几只野猪精直接撞破了樵夫家的木篱笆。
巨大的头颅低下,闪烁着寒光的獠牙对准了正挡在门前、额头流血的樵夫,以及他身后一脸状况外的阿宝。
沉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骤然逼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宝潜意识中某种力量被激发了!
她猛地从樵夫身后窜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身上那件黑裙无风自动,隐隐有暗光流转(仙锦本能护主)。
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不同于以往的,带着真正威压的吼声:“嗷——”
阿宝并没有冲上去和野猪群硬碰硬,而是再次做出了惊人举动——她一脚跺在地上!
这一次,不再是泥巴攻击那么简单。
一股无形的震荡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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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微颤。
野猪精纷纷歪倒在地,仿佛遭遇了一场地动山摇。
紧接着,阿宝双手虚抓——并非对着野猪,而是对着旁边堆放着的,准备用来盖房的巨大原木和石碾!
在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大力作用下,那些沉重的木材和石碾竟然凭空浮起,然后如同被无形巨手投掷般,呼啸着砸向野猪精和它身后的野猪群!
“嘭!咚!哗啦!”
虽然准头欠佳,但声势骇人。
巨大的木石滚落,顿时砸得野猪群一阵混乱。
好几头野猪被砸得晕头转向,哀嚎不止。
那誓要复仇的野猪精也被一根飞来的原木擦中了脑袋,痛得嗷嗷直叫。
它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气息突然变得危险起来的两脚兽,又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手下。
本能地产生了退缩之意。
最终,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带着受伤的兄弟们,再次灰溜溜地退出了村子。
劫后余生的村民们,慢慢从躲藏处走出来。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村子,阿宝站在倒塌篱笆前、微微喘着气。
血流不止的樵夫正在慌张地确认她是否受伤。
先前扔石头的那个汉子,第一个走上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阿宝姑娘……樵夫大哥……对不住!我们不是人呐!”
其他村民也纷纷围上来,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敬畏,以及深深的愧疚。
樵夫捂着伤口,摆摆手。
“罢了罢了,都过去了,阿宝没事就好,大家没事就好。”
从此,阿宝在村里的地位彻底超然。
再无人敢私下议论她是“来历不明的灾星”或“脑子不灵光的傻闺女”。
她成了村民们口中带着敬畏与感激的“守护神女”。
不过阿宝依旧每天啃竹子、追蝴蝶,对那天爆发的力量毫无自觉,也不明白为什么村民们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崇拜和感激。
至于樵夫老爹,额上虽留了道浅疤,却觉得挨得值——他捡回来的这个闺女,可是天底下最厉害、最善良的宝贝疙瘩!
日子恢复了平静,又到了月半,樵夫带着阿宝去邻镇赶集——毕竟这闺女饭量实在惊人,存下的山货得及时换米粮才养得起。
集市上人声鼎沸,吆喝不断,阿宝扛着装满翠竹的巨大背篓,正好奇地东张西望,忽然脚步一顿,目光被一个小摊牢牢吸住。
那摊子上摆着一碗碗乳白色的冰酪,丝丝缕缕的凉气在空气中氤氲飘散。
那股带着微甜奶香的冰凉气息,瞬间击中了她。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识海,某种沉睡于滚滚灵魂深处的味觉记忆猛地触动了!
阿宝同人纠缠了好久,才用自己扛来卖的巨量竹子跟摊主换下一碗冰酪(她不想让老爹费钱)。
她小心翼翼地捧过来,吃下一口。
那冰凉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一股熟悉的美妙感觉涌上心头,让她幸福得几乎落泪。
这粗糙的凡间冰酪,自然远远比不上凌渊仙君亲手所做,蕴含灵蕴的“寒玉酥”。
可那份沁人的凉意与醇厚的乳香,却正合阿宝口味。
从那以后,她便彻底迷上了这人间甜品。
每日最大的念想,不再是追蝶扑萤,而是期待赶集的日子快点来——去寻下一个冰酪摊子。
当然,竹子还是要啃的啦!
16. 如何钓一只滚滚
凌渊历经周折,终于获准降临人间。
若非天帝深知若再不放行,这位素来清冷的仙君怕是真要发疯了,那繁琐至极的下界审批流程,恐怕还得拖上更多时日。
一入凡尘,凌渊便敛去周身仙辉,化作寻常修士模样,循着冥冥中那一丝微弱的感应,开始了漫长的寻觅。
他一路探听各方异闻,尤其留意那些关于“力气奇大”“尤嗜翠竹”且“衣着异于常人”的少女传闻。
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如同风中残丝,虽细微缥缈,却是他找到阿宝的唯一线索。
仙履踏过尘世烟火。
凌渊的目光掠过每一个街巷市集,期待着下一个转角处,能遇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他全然不知,阿宝在坠凡时吸收了狂暴的仙灵之气,早就已然……
膨胀啦~
他心中反复描摹的,仍是那个矮墩墩、圆乎乎,约莫五六岁小团子。
一路探听,也专往那可能有幼童嬉闹的市集街巷、学堂门口留意,目光总不自觉地在那些扎着揪揪、活泼跑跳的小女娃身上停留。
几日下来,已惹得不少路人侧目。
更被几位警惕的老婆婆当成可疑的“人贩子”,厉声盘问了好多回,着实闹了几场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
凌渊怎会料到,自己苦苦寻觅的那个“小团子”,早已在人间化作了十一二岁的少女形态,正举着碗,眼巴巴地等着买下一份冰酪。
最终,他在一家食肆看到一个穿着人间粗布衣,正捧着一碗冰酪吃得无比专注和幸福的少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长开了一点。
(真的是一点么啊喂?其实是很多点好吧)。
总之,凌渊毫无阻碍地认出来了。
凌渊的心猛地揪紧,生怕她受了什么不测。
他试探性地轻声呼唤:“阿宝?”
“嗯?”
阿宝闻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渍。
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度非凡,俊美异常却满眼焦急与心疼的男子,眼中却只有迷茫和一丝警惕。
觉得这个人有点熟悉,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阿宝下意识抱紧碗,小声问。
“……你是谁?你认识我?”
凌渊还未来得及解释,阿宝忽然瞪大了眼。
脑海里蹦出樵夫爹爹以前说过的话。
“长得太好看的陌生男人,多半是拐子,骗小姑娘卖去当童养媳的!”
于是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声音警惕。
“你,你是不是人贩子?!”
因为阿宝可爱,又是老主顾了,摊主便上前询问。
“阿宝,怎么了,有坏人么?”
周围街人闻声纷纷侧目,几个热心大妈更是立马把瓜子收进口袋,双手叉腰。
“哎呀,光天化日还敢拐人!”
凌渊一时百口莫辩,竟生生被围得像个街头调戏少女的地痞流氓。
场面一度尴尬得要命。
见阿宝小脸鼓鼓的,凌渊心念电转,立刻祭出他的杀手锏——美食攻击!
他看了看摊位,温声诱哄:“阿宝,还记得这个味道吗?”
清甜沁凉的香气瞬间在空气里弥散开来,连那些围观的大妈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可那摊主却是个倔脾气,眼皮一掀,硬邦邦甩出两个字:“不卖。”
凌渊:“……”
凌渊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那张惯常清冷的脸上挤出几分和蔼可亲。他快步走到卖糖画的摊子前,毫不犹豫地指向那个最大、最精致、在阳光下金灿灿的龙形糖画。
他举着这个“宝贝”蹲到阿宝面前,轻轻晃了晃,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别扭的温柔腔调开口。
“小妹妹,想不想吃这个?可甜了。”
阿宝的视线果然一下子被粘住了,小脑袋跟着糖画左摇右摆,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她下意识地点点头,伸出小手就要去拿。
“哎!小阿宝!”旁边卖炊饼的大婶嗓门洪亮,插话道。
“这糖画再好看,也不能随便接生人手里的东西呀!
你爹早上还叮嘱我看着你点儿呢!”
阿宝像是被点醒了似的,猛地缩回手,小脑袋唰地一下转向声音来源。
她看看一脸笑意的大婶,又转回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笑容却有点僵硬的陌生叔叔,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警惕。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离那诱人的糖画远了些。
“对、对的……爹爹说过……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那语气,仿佛在给自己打气,抵抗着巨大的诱惑。
凌渊举着糖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得承旁边大婶“多管闲事”的情。
凌渊可没那么容易死心。
他深知阿宝的本性,哪会轻易被几句叮嘱困住。
仙君目光一扫,果断走向旁边卖竹编的摊子,眼疾手快地买下一只小巧玲珑的竹铃铛。轻轻一摇,清脆的“叮铃”声便响了起来。
他再次蹲到阿宝面前,晃动着那只铃铛。
果然,阿宝的注意力一下子又被吸引了过去。
她歪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视线紧紧跟着晃动的铃铛。
凌渊看准时机,再次将那只金光闪闪的龙形糖画递过去,声音放得更柔。
“喜欢吗?都是给你的。”
阿宝看着近在咫尺、晶莹剔透的糖画,又瞅瞅那只叮当作响的竹铃铛,小脸上露出了极度挣扎的表情。
她想要极了!
可爹爹的嘱咐像紧箍咒一样绕在耳边——不能随便要陌生人的吃食。
纠结再三,阿宝摸了摸自家天才的小脑瓜,决定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
只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出手,绕开了那支诱人的糖画,一把抓走了那只竹铃铛。
不仅如此,她还紧紧闭着嘴,坚决不和这个奇怪的陌生人说一句话。
攥着新得的玩具,转身就走,一副“银货两讫,互不相欠”的架势。
凌渊举着再次被无视的糖画,看着那得了便宜还一脸坦荡的小家伙。
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软的不行,凌渊决定改变策略。
采取“持久战”!
他不再刻意靠近,只是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确保阿宝始终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让她慢慢习惯自己的存在。
阿宝踮着脚看捏面人的老爷爷手下变出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凌渊便不动声色地买下摊子上最精巧、最漂亮的孙大圣面人,拿在手中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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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被吹糖人师傅的神奇技艺吸引,看得目不转睛,凌渊立刻示意师傅吹一个最大、最饱满的糖人,状似随意地拿在手里。
阿宝的小鼻子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肉包子香气,忍不住咽口水,凌渊马上走到包子铺前,买了一笼刚出笼、冒着腾腾热气的肉包子,提在手里。
于是,热闹的集市上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位衣着华贵、气质清绝出尘的公子,手上拿满了各种小孩子才会喜欢的零食玩具,眼神始终追随着前方一个穿着旧布衣、四处张望的少女。
那少女时不时疑惑地扭头看他一眼。
凌渊努力用眼神传递着善意:你看,我有很多好玩好吃的,跟我走就都是你的。
阿宝接收到的信号却完全是另一回事:这个奇怪的阔佬果然想用东西骗我!不能上当!
眼看所有常规手段全部失效,凌渊咬了咬牙,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
他身形一闪便已飞至云端。
双手捏诀,仙力运转,以最快速度就地取材,炼制了一小碗简易版的“寒玉酥”。
又迅速返回集市,等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诱骗滚滚计划重开!
丝丝缕缕的寒气裹挟着一股奇异融合的奶香与清幽竹香弥漫开来。
这独一无二的味道瞬间攫取了阿宝全部的注意力!
超越了她在此间见过的所有零嘴儿,仿佛直接撞进了她灵魂深处!
她的鼻子不自觉地动了动,脚步完全不受控制地就朝着香气的来源挪去。
像被磁石吸住的小铁屑,一步、两步……朝凌渊靠近。
凌渊心中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用玉勺轻轻搅动了一下碗中的冰酪,那清甜沁凉的香气顿时散发得更加淋漓尽致。
阿宝站定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冰酪,虽然没说话,但那渴望的眼神和微微前倾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凌渊从善如流,舀起一小勺莹润如玉的冰酪,递到她面前。
“啊呜——”
阿宝毫不犹豫地张口接住。
那冰凉甜润、入口即化的绝妙口感瞬间将她征服!
阿宝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咕噜声,甚至无意识地用脑袋蹭了蹭凌渊递勺子的手腕。
凌渊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之前所有的挫败都值了。
恰在此时,那办完事、转头找不到闺女的樵夫终于找过来了。
眼见自家丫头正被一个陌生男人“投喂”,顿时气血上涌,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一声怒吼炸响:“哎!你干嘛呢!”
阿宝正眯着眼,全神贯注地品味着口中那冰凉甜润、入口即化的绝妙滋味,忘乎所以。
樵夫那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猛地将她从美食云端拽回了现实。
阿宝吓得一个激灵。
电光火石之间,一种小动物般的本能以及被爹爹叮嘱怕了的条件反射占据了上风。
她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反应。
只见阿宝小嘴一瘪,指着还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玉勺的凌渊,带着哭腔抢先告状。
“爹爹!他……他抢我的好吃的!”
声音又响又亮,仿佛凌渊是蛮横无理、抢夺孩童零嘴的恶人。
17. 爹爹和冰酪全都要
凌渊:“!!!”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维持着递勺子的姿势,彻底石化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抢、抢她的好吃的?!
明明是他费尽心思跟在她屁股后头献殷勤,最后甚至动用仙法炼制出寒玉酥,好不容易才让她放下戒心凑过来,怎么转眼之间,自己就成了“抢劫犯”了?!
凌渊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不,我……”
然而,看着阿宝那副眼泪汪汪、委屈至极、仿佛真的被欺负了的模样,再看看樵夫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本来也不是善于言辞之人。
堂堂清源妙道真君,何曾受过这种“不白之冤”?
而且还是栽在一只贪吃的小食铁兽手里!
这种百口莫辩,被倒打一耙的窘迫感,简直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让凌渊无措。
樵夫一把将阿宝牢牢护在身后。
“好哇!看你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抢小孩子的东西!还要不要脸了!”
面对樵夫喷火的目光和阿宝那“纯然无辜”的眼神,凌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窘迫与无奈,试图解释。
“这位兄台,恐怕是误会了。”
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指向阿宝。
“她并非寻常孩童,她乃是……乃是我走失的……家眷。”
情急之下,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身份来解释他们间那复杂无比的联系。
“家眷?”
樵夫闻言,将阿宝护得更紧。
“俺捡到阿宝时她都快冻饿而死了!没见有什么家眷来找!看你穿得人五人六,她是你哪门子家眷,你当时怎么不来找她呢!”
凌渊心知光凭口说无用,他直接上前一步,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阿宝,声音灌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仙力,试图唤醒她沉睡的记忆。
“阿宝,看着我。你不记得了吗?万象天阁的竹香,云海之上的星辰,还有……你最爱蹭着打盹的那块暖玉……”
然而,阿宝只是茫然地回望着他,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甚至因为他的逼近和那奇怪的话语,她又往樵夫身后缩了缩。
施法失败。
凌渊的心沉下去。
他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
阿宝的神魂似乎受到了什么伤害。
樵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听到什么“云海”“星辰”,这会儿更是认定了凌渊在胡言乱语、装神弄鬼,怒吼道:“俺闺女根本不认识你!少在这儿疯言疯语!再不走,俺就报官了!”
凌渊看着一脸警惕的樵夫和全然无辜的阿宝,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带不走她了。
不是不能强行带走她……
但他不能这么做。
凌渊不再试图争辩或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宝。
又对樵夫施了一礼:“多谢您收留和照顾阿宝。今日是我唐突,惊扰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阿宝。“她既安好,我便放心。改日我再来拜访您,与您细说。”
几乎是第二天一早,太阳才刚刚爬上东山头,樵夫家那简陋的柴扉就被人叩响了。
樵夫打着哈欠开门,就见昨日那个“奇怪的阔佬”去而复返。
依旧是一身与这农家小院格格不入的华贵衣袍,手里却提满了大包小包。
上好的米粮、油滋滋的鲜肉、色彩鲜亮的布匹。
甚至还有几样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孩童玩具。
凌渊脸上挂着生硬但努力摆出的和善笑容。
“伯父,早。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樵夫:“……”
他差点直接把门拍上。
于是,凌渊仙君的“软磨硬泡”攻坚战正式拉开序幕。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樵夫就抡起斧头准备劈柴了。
“伯父,此事交由我来。”
不等樵夫反应,凌渊一把接过了那柄沉甸甸的柴斧。
下一刻,樵夫就目睹了又一次诡异的劈柴表演。
凌渊凝神屏息,手腕翻转间竟带出了几分精妙剑法的影子。
“噗”一声轻响,一块好好的干柴在他手下瞬间化为一蓬细腻的粉末,随风飘散。
“……”
凌渊眉头微蹙,显然是很不满意。
“伯父,我再试试。”
不过片刻功夫,院中那堆整齐的柴火就被他“劈”得七零八落。
粉末与半拉柴块混杂一地,堪称惨不忍睹。
樵夫看得眼角直抽,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回斧头,没好气地吼道。
“一边待着去!别糟蹋我的柴了!”
不过,这会儿樵夫倒是有些相信凌渊和阿宝是亲戚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主人和熊一个样。
凌渊看着自己的“杰作”,面上掠过一丝窘迫,默默退到一旁。
晌午时分,樵夫在厨房生火,仙君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伯父,生火之事,我或可……”
他话音未落,已对着灶膛默念仙诀,试图引出一簇温和文火。
岂料“轰”的一声爆响!
烈焰猛地窜起丈高,火舌险些舔舐房梁!
浓黑的烟雾瞬间吞噬了整个厨房,樵夫被呛得连连咳嗽。
待烟雾稍散,只见凌渊顶着一张被熏得微黑,沾着烟灰的俊脸愣在原地。
樵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连推带搡地将这位“纵火犯”请出了厨房。
“出去!你给我出去!别再添乱了!”
于是,投喂阿宝成了凌渊唯一的重大任务。
他从人间搜罗来各色点心零嘴,还夹带一点泛着莹莹仙光的奇异果脯。
阿宝起初还保持着高度警惕,每次都要先用怀疑的小眼神将他上下扫视几遍,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食物,旋即飞快躲到自己的小角落,咔嚓咔嚓。
吃完,她便拍拍屁股走人,绝不与他有半分多余交流,仿佛对方只是个投食机器。
凌渊依旧岿然不动,厚脸皮地留下用饭。
饭桌上,他试探着将筷子伸向一块嫩笋,想放入阿宝碗中。
筷尖还未碰到碗边,阿宝猛地用两只小手捂住那盘笋,圆睁着眼睛瞪他。
樵夫冷哼一声,打开凌渊手上筷子。
一顿饭吃得沉默压抑,唯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格外清晰。
即便屡战屡败,受尽白眼,凌渊依旧每日准时出现在那扇简陋的柴扉外。
有时樵夫故意闭门不出,他便安静地伫立等候,身形挺拔如孤松,引得村里路过的乡邻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阿宝偶尔会偷偷扒着门缝往外瞧,一旦对上他视线,便猛地缩回头去。
不过,至少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开始有一丝亮晶晶的期待。
樵夫将一切看在眼里,于是正式和凌渊谈话。
凌渊仙君看着阿宝。
阿宝也看着他。
气氛有点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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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公子是阿宝的亲戚,阿宝理应跟着你走。”
樵夫也面露难色,粗糙的大手安抚地摸着阿宝的头发,对凌渊道。
“只是……俺这茅屋虽破,也是她的家。俺……俺也舍不得她。”
闻言,阿宝当即紧紧抱住了樵夫的胳膊,小脸贴在上面,用力地点头。
凌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看得分明,阿宝并非不渴望那些新奇美味的吃食和更舒适的生活。
但她更看重、更依恋的,是与眼前这位朴实汉子之间那份质朴而深厚的“父女”情谊。
凌渊沉吟片刻,看向樵夫,语气真诚而温和。
“伯父,是在下考虑不周了。阿宝与你的情谊,千金难换,岂是轻易能斩断的。”
他顿了顿,脑中飞快思索,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逐渐成型。
“你看这样可好?我邀请你们二位,一同前往我的……居所。”
樵夫愣住了:“俺?俺一个砍柴的,怎能去你家……”
凌渊从容解释。
“我的居所地处山野,颇为广阔,需人打理之处甚多。后山有一片极大的竹林与几处药圃,正缺一位像伯父这般可靠稳重的长者帮忙看管照料。这份工作甚是清闲,只需每日巡视一番,除除草、赶赶偷吃的小兽,皆是与山林打交道的话计,正合伯父所长。不知您可愿屈就?”
见樵夫神色动摇,他继续劝说。
“那处山居清静幽雅,与此地环境并无太大不同。我会为你们单独安排一个清静的院落,院外便有竹林溪流,阿宝可以尽情奔跑玩耍,您亦可继续劈柴种菜,一切起居皆可如常。”
他看向阿宝,声音放得更柔。
“阿宝,不是要你离开爹爹。是带你和你爹爹,一起去一个有很多很多好吃竹子,还有很多‘冰酪’的新家。你想爹爹了,随时都能见到,好不好?”
这个方案,超出了阿宝简单的脑回路所能想象的。
她原本以为只能在“好吃的”和“爹爹”之间二选一,痛苦得不行。
现在居然可以两个都要?
她的小脑袋消化了一下这个巨大的好消息,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星。
阿宝兴奋地摇晃樵夫的胳膊:“爹爹!去!一起去!”
樵夫想想,自己孤身一人,若能陪着阿宝,又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还能有一份正经差事……
这位憨厚的汉子眼眶微微湿润了。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凌渊郑重地抱拳躬身。
“公子思虑周全,恩重如山!俺……俺替阿宝,也替自己,谢过公子!俺愿意!以后定当尽心尽力,看好竹林!”
凌渊笑着虚扶一下。
“伯父不必多礼。以后便是一家人了。”
又变出碗冰酪,递给阿宝。
阿宝开心地接过来,舀了一大勺,却不是自己吃,而是踮起脚尖,努力递到樵夫嘴边。
“爹爹!你吃!这个好吃!”
待樵夫张口吃了,她才又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冰凉甜美的滋味让她幸福得眯起了眼睛,发出满足的哼唧声。
凌渊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一片宁和柔软。
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做对了。
强行带走阿宝,得到的可能只是一个郁郁寡欢的小家伙。
安置好她所珍视的人,才能真正让她快乐。
于是,凌渊仙君人间的道场里,多了一位负责看管竹林的樵夫大叔。
18. 蜀中翠竹瘟
安置好樵夫爹爹,告诉他只是带阿宝出去“游玩”几日后,凌渊仙君便带着阿宝踏上了旅途。
凌渊千叮咛万嘱咐,让阿宝好好抱住自己的腰。
宝剑自然是不用了,他今日亲自驾云。
为了让她适应,驾云的速度放得缓,云层也厚实柔软。
阿宝一开始有些紧张地抓住凌渊的袖子,但很快就发现这“软乎乎的床”飞得又快又稳,还能看到底下变小的房子和河流!
她立刻兴奋起来,不仅不怕了,还敢扒在云朵边缘探头探脑,小手指着下面嗷嗷叫。
“哇!凌渊你看!那条河像条亮亮的带子!那山变得好小!”
甚至试图伸手去捞旁边飘过的云气,玩得不亦乐乎。
凌渊并不急于回天,此行,他的目标是蜀中——为了刺激阿宝的小脑袋,早日让她记起来他们的相亲相爱(仙君您一厢情愿啊喂!)。
越是靠近蜀地,空气中的竹叶清香便愈发浓郁。
阿宝的鼻子像小雷达一样动来动去,眼睛发亮。
“嗯!这个味道!好闻!比爹爹后山的竹子还好闻!”
她甚至开始指挥凌渊。
“凌渊,往那边飞飞!那边味道更浓!”
中途休息,凌渊拿出新鲜竹笋。
阿宝欢呼一声,抢过来就啃,动作麻利又自然,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评价。
“这个甜!水多!好吃!凌渊你还有吗?”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见外了。
甚至开始主动搜刮凌渊袖子里的“存货”。
此间并无外人,凌渊终于下定决心,开始了那场在他心头酝酿许久的记忆恢复大计。
他甚至精心准备了一个自认为能直击灵魂的环节——模仿阿宝的哼唧声。
“嗯~嗯——”
毕竟凌渊仙君的熊猫语十级。
阿宝先是愣了一下,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她发出几声不成调的、软乎乎的哼哼,然后扬起下巴,一脸得意地望向凌渊。
“凌渊你学得好像!不过没我像!我更厉害!嗯!”
显然是把这事当成了好玩的游戏。
凌渊准备好的后续都堵在了喉咙里。
内心涌上一股深深的郁闷。
飞越某处陡峭竹林山谷时,阿宝忽然“咦”了一声,挠了挠头。
“这里……我好像来过?好像从那个坡上滚下来过?”
凌渊大喜:“你还记得?”
“记不清了……”
她只是觉得有点眼熟,但并未深究,很快又被远处飞过的鹤吸引了注意力。
“哇!大鸟!好白!”
凌渊:“……”
一路上,阿宝就像个出了笼的小兽,精力充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探索欲。
她不再拽着凌渊的衣袖,反而常常跑到云头前面,嚷嚷着要驾云。
要不是凌渊拦着,她恨不得在云朵上打几个滚。
还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凌渊我们还要飞多久呀?”
“下面那亮晶晶的是湖吗?”
“这云彩能吃吗?凌渊你吃过没?是什么味道的?”
对于凌渊“去一个你可能会觉得熟悉的地方”的回答,阿宝充满了期待。
“是有更多好吃竹子的地方吗?比刚才吃的还甜?”
她的话题始终离不开吃。
凌渊看着她活泼的样子,心中柔软。
但又被她这跳脱的性子弄得有些无奈,只得分出更多心神看顾她。
防止她一不小心从云头上翻下去。
开玩笑,他家熊掉一次就够了还能掉两次么!
终于,云头降低,那片熟悉的、苍翠无边的竹林映入眼帘。
凌渊柔声道:“阿宝,看,我们到了。”
阿宝立刻扑到云边,睁大了眼睛望着下方,惊叹出声。
“哇——好多好多竹子!绿色的海!”
一种莫名的欢欣雀跃让她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打个滚儿!
记忆或许还未归来,但如游子归家般的喜悦已先一步涌了上来。
阿宝的老家是一片以盛产优质翠竹闻名的山谷。
谷中村民多以竹编、采笋为生。
让凌渊欣慰的事,自他捡回阿宝的那次山洪之后,这地方很快又恢复了生机。
云头缓缓降落在竹林边缘。
阿宝迫不及待跳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满是竹叶清香的空气,脸上洋溢着兴奋。
“哇!竹子!好多!”
她欢呼着,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出去,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喊。
“凌渊凌渊!你看!这些都是我的老乡吗?”
在凌渊每日的碎碎念(其实阿宝觉得是念经!)下,她知道自己是熊猫。
但对“故乡”“老乡”这些概念还很模糊,甚至一度以为这里漫山遍野都是竹子,以及和自己一样的熊猫。
凌渊一袭白衣,立于潺潺溪畔,远望苍山点翠,村民碌碌。
忽的心有所感,低声吟诵起了人间诗篇。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目光掠过脚边碧澈见底的溪水,又缓声接上。
“蜀江水碧蜀山青……”
阿宝滚在旁边,努力和一根特别韧的矮笋较劲。
听到他忽然念诗,茫然地抬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泥。
“凌渊,你在跟山吵架吗?上青天很难么?你刚才明明一脚就上去了呀。而且这里的水很清很甜的,一点也不难!”
凌渊:“……”
他那点诗情画意,被她一句话戳得烟消云散。
阿宝才不管他呢,已经奔到稍远一点的竹林里了。
她熟练地掰下一根鲜嫩的竹枝,张嘴就咬。
“咔嚓——”
咀嚼了两下,阿宝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凝固了。
她皱起了小鼻子,眉头紧紧锁起,然后“呸”地一声把嘴里的竹子吐了出来。
小脸都垮成了苦瓜。
“唔……不好吃!味道怪怪的!凌渊,我这老乡的味道怎么这么差?”
阿宝不信邪,又跑到另一棵竹子前,掰下一截,咬一口。
“这个也不甜!水好少!干巴巴的!它们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她一连尝了好几棵不同的竹子,结果都让她大失所望。
想象中的老乡盛宴没有出现,这些竹子的口感远远比不上凌渊之前给她吃的灵竹!
阿宝委屈地跑回凌渊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抱怨。
“凌渊你骗人!这里的竹子一点都不好吃!我老乡的日子过得好苦啊!”
她依然固执地认为竹子是熊猫的老乡。
就在阿宝嘟着嘴生闷气时,目光又被不远处几棵看起来格外粗壮的暗紫色竹子吸引了。
作为一只资深吃货,她对各类竹子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
阿宝好奇地滚过去,摸了摸那暗紫色的竹竿,又凑近闻了闻。
“嗯?”
她的小鼻子又动了动,捕捉到了一种让她感觉不舒服的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
“凌渊!”
阿宝指着那几棵紫竹大喊。
“这些老乡生病了!味道不对!吃了会肚子痛!”
她甚至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凌渊闻言,立刻上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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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作为一个滚滚爱好者,他深知竹子的重要性。
仙力在他指尖凝聚,又轻轻拂过竹身。
凌渊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因为这些竹子并非普通病变。
他能感觉到,竹身中蕴含着一种极其隐晦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邪异能量。
“它们这不是生病,是……被不好的东西污染了。”
凌渊尽量用阿宝能理解的话解释。
阿宝一听,更担心了,小脸都皱起来。
“污染?那怎么办?它们会死掉吗?能不能治好?”
意识到有不明外力入侵竹林,凌渊当即决定。
“我们不走了,留下来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想办法治好它们。”
阿宝的眼睛立刻亮了,用力点头。
“嗯!治好它们!让它们变得好吃……啊不是,变得健康!”
她不小心把真实目的说出来了。
当夜,凌渊便携阿宝投宿于竹林附近的一户农家。
为免惊扰凡人,他微施仙法,化身为一位风姿清雅,衣饰矜贵的游学公子,借口带着妹妹,考察竹编工艺,请求借宿几日,并奉上了丰厚的银钱。
那农户夫妇乍见眼前这位气度超凡、容貌惊为天人的公子,已是吓了一大跳。
再看他身旁那位穿着玄色锦缎衣裙(虽然袖口和裙边已滚了些泥灰,但料子的华美根本遮不住!),眼睛圆溜溜、正一脸新奇地盯着院里鸡鸭打量的“妹妹”,更觉可爱。
哪敢有半分怠慢,连忙躬身将二人迎了进去。
于是,滚滚和仙君的搞笑农家日常开始了。
阿宝对农户家养的鸡鸭产生了浓厚兴趣,满腔热忱地要与它们建立友谊。
她蹲在鸡群鸭阵前,发出自认为十分友善的“嗯~嗯~”声。
甚至还伸出小手,试图去抚摸它们油光水滑的羽毛。
这上古瑞兽(自认为)的亲近,把院里那群凡间鸡鸭吓得魂飞魄散!
整个院子鸡飞鸭跳。
翅膀扑腾声,惊恐的“咯咯”“嘎嘎”声不绝于耳。
各色羽毛漫天飞舞,如同下了一场混乱的雪。
凌渊刚与农户主人说了两句话,闻声回头,见阿宝正追着一只炸毛的公鸡满地跑,脸上还洋溢着“我们一起玩呀”的笑容。
仙君默默抬手,按住了突突直跳的额角。
农妇看得目瞪口呆,凌渊只能尴尬地解释。
“舍妹……自幼喜爱小动物,尤其喜欢模仿……呃,熊的叫声……”
农家饭菜朴实。
阿宝看着桌上的窝窝头和炒青菜,露出了嫌弃的小表情,小声问凌渊。
“凌渊,没有灵竹吗?没有冰酪吗?“
不待凌渊回答,又垂下头嘟囔。
“我的老乡……嗯……都生病了,我不能吃它们了。”
她逻辑自洽地为自己的挑食找到了理由。
凌渊只好私下给她开小灶,并叮嘱她在人前要吃点农家饭,不然不礼貌。
结果阿宝吃农家饭时,那一脸“我在为老乡吃苦”的悲壮表情,让农户夫妇面面相觑。
清晨。
阿宝又一次看到农户家的男主人(当然,此樵夫非彼樵夫)在院角劈柴。
那利落的动作和清脆的劈裂声,勾得她眼睛一亮,又跃跃欲试起来。
好心的农户见她兴趣盎然,便笑着递来一柄轻巧的小柴刀。
阿宝信心满满地接过。
只是,她一斧子下去……柴墩子又悲剧了。
木屑纷飞中,阿宝举着小柴刀,一脸“这怎么又坏了”的无辜和困惑。
导致凌渊不得不严格控制她的活动范围。
19. 炸毛啦
夜晚就寝时,农妇贴心为阿宝准备了干净柔软的被褥。
然而睡到半夜,阿宝迷迷糊糊觉得周身不适,竟无意识地变回了圆滚滚的熊猫形态,还把被子卷成一团牢牢抱在怀里,发出轻微而满足的鼾声。
次日清晨,农妇推门想来唤她起床,一眼就瞧见床上窝着一只黑白相间、毛茸茸的团子,吓得当场尖叫一声,腿一软差点晕厥过去。
凌渊闻声瞬至,见状又是一阵焦头烂额。
他赶忙上前扶住农妇,指着床上的毛球急中生智。
“大娘莫惊!这是……这是家传的皮毛褥子!对!舍妹自幼体寒,离了它就睡不踏实!”
好不容易将惊魂未定的农妇劝去歇息,凌渊回头望着床上那团依旧酣睡,对一切毫不知情的“皮毛褥子”,只觉得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就这样,凌渊一边要暗中调查此地竹子变异的源头,一边还得时刻盯着活力过剩、随时都能闯出祸来的阿宝,更要在淳朴的农户面前艰难维持“娇贵的妹妹”与“贵公子”人设。
几日下来,只觉得竟比在天界处理千年公务还要累上十倍。
反观阿宝,虽对当前竹子口感颇为失望,但一听凌渊说“治好竹子就能变得好吃”,立刻有了奋斗目标。
加之她每日在农家院里追鸡看鸭,小日子倒也过得甚是欢乐。
很快,村人也发现了竹林有异。
竹子并非枯萎,而是变得异常坚韧,枝条都带上了微弱的金属光泽。
这些竹子当然变得难以砍伐。
就算制成竹器,也会莫名划伤人手。
而本可食用得竹笋,连煮出的笋汤都带有铁锈味。
村民生计受损,人心惶惶。
凌渊则带着阿宝漫山考察这“翠竹瘟”。
阿宝一钻进竹林,就兴奋地抽动小鼻子四处嗅闻。
随即脸上便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与嫌弃。
“呜……这里的竹子……味道好奇怪……一点都不香。”
她嘟囔着,嘴角都垮了下来。
凌渊一脸严肃,正俯身仔细检视竹叶上的诡异纹理,又拈起一撮泥土感知成分,试图寻出妖气或阵法的痕迹。
他头也不回地叮嘱:“阿宝,集中精神探查异常,莫要只惦记口腹之欲。”
“哼!”
被指纯粹吃货的阿宝不服气,噔噔噔走到一棵色泽明显异常的竹子前,赌气似的伸手掰下一小段,塞进嘴里尝试性地一咬。
“咔嚓!哐!”
那声响完全不似在啃竹子,倒像是咬上了一块脆生生的铁疙瘩!
不过,阿宝的牙没事,竹子也没断利索,反而崩出细碎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竹渣。
糊了她一嘴。
“呸呸呸!”
阿宝当即痛苦面具,把竹渣吐出来,气得跺脚。
“难吃!硌牙!骗人的坏竹子!”
凌渊被这边动静吸引,回头一看,无语扶额。
“……我让你探查,不是让你试吃……而且,你居然能咬得动?”
(内心:这啃铁如泥的牙口,果然是祖传的么?)
就这样探查了几日,有村民声称,在深夜看到一黑白身影在竹林中穿梭,所过之处竹子就变得“又硬又怪”。
还有人称,看到那身影在生啃这些变异的竹子,牙齿和竹子摩擦甚至冒出火星!
流言四起,认定是“竹子成精”,化作了黑白熊罴状的妖怪,在施法祸害竹林。
月色下,凌渊悄无声息地穿梭,身形飘逸。
阿宝跟在他后面,但完全不懂潜行,踩得地上的枯竹枝噼啪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凌渊忍无可忍,低声道:“脚步放轻些!”
阿宝委屈:“哦……”
然后试图踮起脚尖走,结果更别扭,差点把自己绊倒。
还好她会滚,但撞歪了好几棵竹子。
突然,远处传来村民巡逻的声响和火光。
凌渊一把拉住阿宝,躲到一堆茂密的竹子后面。
空间狭小,两人贴得很近。
阿宝被挤得不舒服,下意识地往后一靠——
咔嚓!轰隆!
她直接把背后那棵异常坚韧的变异竹子给靠断了!
巨大的声响在夜里如同惊雷。
“妖怪!妖怪在那儿!”
村民被声响吸引,惊呼着围过来。
“不好!快走!”
凌渊拉着还在一脸吐槽“这竹子怎么这么不结实”的阿宝飞速逃窜。
第二天,村中传言更凶。
“那黑白妖怪力大无穷,能撞断铁竹!”
凌渊听到议论,试图向一位老农打听情况,阿宝则在一旁好奇张望。
他揖了一礼:“老丈,请问近日可曾在竹林见到什么异常之人?或听到异常之声?”
“异常?”
老农拄着锄头,皱着眉头回想:“哎呦,有啊!最近总有个黑白花色的熊罴,大晚上溜出来,在林子里啃竹子,嘎嘣嘎嘣响,好家伙,还直冒火星子哩!”
阿宝一听“啃竹子”,立刻来了精神,插嘴问道:“老伯老伯!难道它觉得那竹子好吃吗?”
她对自己就是村民口中那个黑白熊罴这件事毫无自觉。
老农被问懵了:“啊?好、好吃?那竹子硬得能崩掉斧刃!谁吃那个啊!”
阿宝仿佛找到了知音,用力点头:“就是就是!太难吃了!还硌牙!”
老农狐疑地打量阿宝:“你这女娃……咋知道嚼不动?你啃过?”
凌渊赶紧捂住阿宝的嘴,干笑:“呵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猜的,猜的……”
(内心:祖宗诶!你能不能长点心!)
事实就是,阿宝本是闻着竹香而来,却发现这里的竹子硌牙、不好吃、味道怪!
这对于一个美食家熊猫精来说是巨大的打击和挑衅。
她非常不满,于是每晚都忍不住溜进竹林,试图找到一棵还能吃的正常竹子(黑白身影来源)。找不到就气得拿那些变异竹子磨牙泄愤(火星来源)。
她还时不时发出美食家の悲鸣。
结果反而让村民更坚信她是“元凶”。
于是就有了以上对话。
蜀地的夏日带着湿热的闷气。
农舍小院里,阿宝少女(至少看起来是)正追着一只菜花蝶蹦跶。
黑发如墨,裙摆飞扬。
忽然,她打了个喷嚏。
阿宝停下来,揉了揉鼻子,下意识地抬手捋了一下额前那跑乱的刘海。
这一捋,非同小可——一簇乌黑柔软的发丝,就这么黏在了她的手指上。
阿宝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手上那捋头发,又下意识地抓了抓脑袋瓜子。
更多细软的发丝飘落下来,不少还晃晃悠悠地粘在了她的脸上!
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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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巴着大眼睛,嘟起嘴吹开碍事的头发丝。
她没了追蝴蝶的兴致,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这突如其来的“脱发现象”。
看着自己手里越聚越多的落发,她脸上的困惑表情逐渐被蔓延开来的惊慌取代。
阿宝“噔噔噔”跑回小院,声音都带上了显而易见的焦急。
“凌渊凌渊!我的头发!头发……它掉下来了!”
她忍不住又用手去梳理长发,试图弄个明白。
结果这一动,带下来的头发反而更多。
简直陷入了越理越掉的恶性循环!
正在小院翻阅古籍,调查“竹瘟”线索的凌渊闻声抬头。
这一看,也是心头一跳!
只见阿宝周围空气中飘荡着好些断裂的发丝。
她原本浓密如云的黑发,此刻看起来竟真的……
稀疏了一些?
尤其是头顶发缝处,竟隐约透出一点头皮的颜色!
“阿宝!”
凌渊脸色巨变,瞬间闪至她身边。
人形掉发?!
这可太惊悚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是那变异竹子的问题?她吃出毛病了?!
顿时心急如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回忆《食铁兽习性纪要》中的记载。
……对了,会不会是换毛?眼下是换毛季!若对应到人形,或许会表现为……掉发?
“以后不可再吃林中的竹子,只能吃我给的,知道么,不然你就会变秃了。”
凌渊给她把过脉后,心下稍定,板着脸教训阿宝。
“再乱吃,当心浑身毛发掉光,变成一只秃毛熊。”
阿宝想象了一下自己变得光秃秃、一根毛都没有的样子,顿时觉得熊生艰难,连最爱的小竹笋都不香了。
大眼睛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委委屈屈地发出几声呜咽:“哦……”
凌渊盯着阿宝的头皮左看右看。
这情形实在有碍观瞻,后续清理也更为麻烦。
更重要的是,他心理上实在难以接受人形的阿宝一把一把掉落青丝的模样。
便做出了一个简单粗暴却立竿见影的决定。
他伸出手,掌心仙光微闪,轻轻按在阿宝头顶:“阿宝,忍耐一下,原形更方便处理!”
话音刚落,阿宝“噗”地一声,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变回了毛茸茸、圆滚滚的黑白熊猫形态。
突然的形态转换让阿宝有点懵。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晃了晃圆圆的脑袋。
立刻感觉到那种恼人的“脱落感”转移了——不再是头发丝丝缕缕地掉落,而是全身的毛都在蠢蠢欲动地想要离家出走!
她下意识地使劲抖了抖圆滚滚的身子——
“噗——”
一大团蓬松柔软的黑白绒毛如同蒲公英种子般炸开,飘荡在空气中!
近在咫尺的凌渊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这团新鲜热乎的“毛绒炸弹”扑了个正着。
几根柔软的黑色绒毛俏皮地挂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更多则落了他满肩满头。
薄唇边,都沾上了一小撮白毛。
凌渊那向来清冷出尘的仙君形象瞬间破功。
他僵在原地,面无表情,唯有睫毛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
“……阿宝。”
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却莫名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
20. 老乡保卫战
凌渊看着更能让撸猫官接受的掉毛场景,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掉毛量看起来依然可观,但至少是熊猫形态!
一切都在他的知识储备和理解范围内了。
“嗯!嗯!”
阿宝根本一无所觉,看着自己弄出来的“毛团云”,觉得这比掉头发好玩多了,甚至还想再抖一下。
凌渊抹了把额角吓出的冷汗,强作镇定地解释道。
“嗯,现在是换毛季。你人形时,便体现为落发。放置不管确实不雅,还是原形处理更为妥当。”
其实是他自己看着人形掉发心慌!
于是,凌渊抱着这只突然变得毛茸茸、并且还在持续生产浮毛的阿宝,来到了村子外头一处清澈僻静的湖泊边。
他施了个小法术,确保周围无人打扰。
清洗过程依旧鸡飞狗跳。
起初,阿宝对下水依旧有些抗拒,被凌渊半哄半抱地带进浅水区后,又开始觉得有趣了。
爪子不停扑腾水花。
凌渊顶着一脸水,小心翼翼地用仙力凝聚的温和水流帮她冲洗身体,手指轻柔地梳理着那些即将脱落的旧毛。
阿宝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享受的“嗯嗯”声。
水中漂浮起大量的黑白绒毛。
一团团,一簇簇,随着水流慢慢散开,场面颇为“壮观”。
看着如此大量的浮毛,凌渊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一点。
这掉毛量……就算是换毛期,也未免太夸张了?
他那过于敏感的神经立刻联想到那些被污染的紫竹……
一个猜测再度清晰起来。
莫非阿宝这异常明显的换毛现象,不仅仅是季节原因?
而是与这片被污染的竹林有关?
先不说普通的竹子无法提供她维持最佳状态所需的能量,那些被污染的竹子可能还带来了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凌渊的眼神变得凝重。
帮阿宝用法术烘干皮毛后,她已从一只湿漉漉的毛团子变回蓬松柔软的模样。
凌渊看向正努力舔爪子的她。
“阿宝,我们必须尽快找出污染源。这里的……‘老乡’问题很大,已经影响到你的……毛发了。今后你只能吃我给的灵竹,不可外食,明白么?”
阿宝虽然不太明白“污染源”具体是啥,但影响到吃饭这事她听懂了!
而且,对于一只滚滚来说,毛茸茸是多么重要啊!
她立刻停止了舔爪子,眼睛里充满了斗志,用力点头,发出坚定的叫声。
“嗯!嗷!”(找出坏东西!保护毛毛!保卫老乡!)
凌渊看着为了皮毛丰盈而斗志昂扬的阿宝,总觉得有点好笑。
夜色渐深,月华如水。
二人正在竹林里查探。
村庄方向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火把的光芒由远及近,打破了竹林的宁静。
凌渊神色一凝,下意识地将阿宝护在身后。
只见白天还算和善的村民们,此刻竟个个手持锄头、镰刀、木棍。
他们脸上带着恐惧、愤怒和一种被欺骗的激动,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
火把映得他们脸色明暗不定。
“就是他们!”说话的农妇就是凌渊和阿宝借宿那家的女主人。
此时,她指着凌渊和阿宝,声音尖利,带着明显的后怕。
“我亲眼所见!那小姑娘晚上会变成熊!”
她偷摸看阿宝睡觉,熬了好几个大夜了都!
“他们定是山里的精怪,出来害人的!”
“白天装得人模人样,晚上就现原形了!”
“怪不得长得这么好看。而且他们一来,咱这竹子就长得不对劲!”
“把他们赶出去!再放火烧了林子!”
村民们情绪激动,挥舞着手中的锄头,一步步逼近。
阿宝有些懵。
她不明白为什么白天还给她饭吃的这些人,晚上居然变得这么凶。
她抱紧了凌渊的手臂,下意识发出些“嗯嗯”声。
凌渊眉头紧锁,心中暗叹麻烦。
他正要开口解释,试图安抚村民……
异变陡生!
竹林深处,暗紫色的变异竹子,似乎被村民们说要放火烧竹林惊扰,或者……
是积聚的邪异能量达到了某个临界点。
只见其中几棵紫竹猛地剧烈摇晃起来,竹身表面的暗紫色纹路如同血管般凸起蠕动。
散发出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气息的暗紫色雾气。
那雾气迅速弥漫开来,所过之处,周围的普通翠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黄。
更可怕的是,从那些变异竹子的阴影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凌渊等人定睛一看。
只见那阴影处爬出了几只体型扭曲,由紫色菌斑组成的怪物。
它们没有眼睛,感知却异常灵敏,朝着火光和人多的方向发出低沉的嘶吼,迅速地扑向村民。
“妖、妖怪啊——”
“竹子成精了——”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景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刚才的汹汹气势瞬间化为乌有,尖叫着四散奔逃,乱作一团!
什么赶走凌渊阿宝,全都忘了。
保命要紧!
这就是老百姓们千百年来的生存智慧了。
那几只菌斑怪物速度不快,但移动得挺快。
眼看就要追上几个吓软了腿的村民!
“凌渊!”
阿宝下意识就把脸埋进凌渊袖子里。
凌渊眼神一凛,将阿宝抱在怀里,并指如剑,清喝一声:“敕!”
一道纯净凛冽的仙光自他指尖迸发,若流星扫过夜空。
精准地斩向那几只菌斑怪物!
仙光过处,那几只怪物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尖啸,开始瓦解消散。
最终,枯枝落竹散落一地。
那道仙光余势不减,化作一个柔和的光罩,暂时压制住了那几棵仍在散发毒雾的变异紫竹,阻止了毒雾的进一步扩散。
整个过程,不过弹指。
凌渊将撅着屁股的阿宝变成黑白团子,抱在怀里,蹲下身,开始检查那些被斩落的变异竹子。
他发现,一丝细微的金锐之气正从朽木上溢出。
的确是它改变了竹子的性质。
夜色褪去。
凌渊展现了神仙手段,驱散了菌斑怪物,暂时压制了变异紫竹。
回到村里,他明确告知村民——阿宝是“灵兽”而非“妖物”。
随后便开始着手清理竹子上的金锐之气。
然而,长久以来的迷信并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看似平静的村庄里,暗流涌动。
那指正阿宝的农妇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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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越回想,越觉得后怕。
阿宝那毛茸茸的野兽形态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与“妖怪”形象牢牢绑定。
加之,是自己揭发了这两人。
等他们回过神来,定会打击报复。
她悄悄将所见所闻添油加醋一番,告诉了左邻右舍。
“定是她带来的晦气!不然咱们村的竹子怎么好端端就变成那鬼样子了?”
“那公子哥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什么妖法骗咱们呢!昨晚那光,指不定是什么邪术!”
“那群竹子妖怪定是他们搞的鬼!”
谣言如同瘟疫般在村民间发酵。
他们选择性忘记了昨夜是谁解救了他们。
只牢牢记住并放大了对“非人”物什的恐惧。
于是,当凌渊带着恢复人形,睡眼惺忪的阿宝走进农舍时,看到的不是感恩戴德的村民,而是一张张充满戒备和恐惧的面孔。
他们只是远远地围着,不敢上前。
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几个胆大的孩童甚至捡起小石子,朝着阿宝的方向扔过来。
被自家大人慌忙拉回。
老村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隔着老远对凌渊躬身作揖,说了一番好话。
话里话外却只有一个意思。
“大王……公子,您……您和您这位……妹妹,还是请离开我们村子吧。”
“小村贫瘠,实在容不下二位大驾。”
“那些竹子……我们自认倒霉。您别查了,让我们过安生日子就行……”
看似客气,实则是在下逐客令。
他们宁愿忍受竹林变异的困扰,也不愿意再让一个“妖怪”留在村里。
阿宝虽然懵懂,但也感受到了排斥。
她抓紧了凌渊的衣袖,躲到他身后小声问:“凌渊……他们为什么不喜欢我们了?”
凌渊看着村民们那恐惧又固执的眼神,心中了然。
他知道,解释再多也是徒劳。
“既如此,我们便不再叨扰。”
凌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疏离。
“竹林之事,尔等好自为之。”
他没有再多言,牵起阿宝的手,转身便走。
村民们如蒙大赦,却又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愧,默默让开了一条路。
回到借宿的农舍,凌渊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留下足够的钱,作为造成骚动的补偿,便带着情绪有些低落的阿宝离开了这个不再欢迎他们的小村庄。
阿宝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些逐渐远去的屋舍:“凌渊,我们为什么不能住那里了?是因为我吗?”
她似乎隐约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凌渊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些黯然的小脸,认真道。
“不是你的错,阿宝。村民害怕他们不理解的东西。而我们……不需要留在不欢迎我们的地方。”
他又指指前方广袤的竹林。
“这片天地很大,我们可以找个更舒服的地方住。比如,竹林深处?那里没有别人,只有你和你的‘老乡’,好不好?”
阿宝一听可以住在竹林里,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
那点不高兴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点点脑瓜:“好!住竹林!治疗老乡!”
被村民“礼送”出村后,凌渊索性带着阿宝深入竹林,在一处地势较高,且远离变异竹子的隐蔽山坡落脚。
21. 竹屋?可以啃!
凌渊袖袍一挥,仙光流转间,几根翠竹自动弯曲编织,眨眼便形成了一座小巧精致,带着天然清香的竹屋。
屋顶甚至还有几片自动生成的宽大竹叶用来遮阳挡雨。
屋内桌椅床榻皆由光滑的竹片变化而来,上面铺着柔软洁白的云锦。
“哇!”
阿宝惊喜地叫出声,围着竹屋转来转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凌渊你好厉害!”
这个房子明显比之前的农家乐好多了!
凌渊又弹指一点,溪边几块石头自动垒砌成一个小巧的灶台——专门用来给阿宝温养竹笋,存放她最爱的“冰酪”。
“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新家(之一)了。”
凌渊看着阿宝在新居里兴奋地跑来跑去,这里嗅嗅那里摸摸,不禁露出了资深“撸猫官”的憨厚微笑。
阿宝一身黑白裙裳,脑袋上的发髻还被凌渊特意扎成了圆耳形状,一鼓一鼓的。
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泛着甜香气的竹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凌渊怎会不知她心思,指尖轻点她额头。
“灵竹虽好,不可啃食。”
“知道啦!”
阿宝仰脸,一副“我超乖”的模样。
待凌渊化作清光远去,阿宝立刻踮起脚尖,蹑手蹑脚摸到墙边。
先是用指甲抠了抠竹壁——硬中带韧。
再凑近嗅嗅——清甜竹香诱熊至极。
“就尝一小口……凌渊不会发现的吧。”
她小声嘀咕,张嘴“咔嚓”咬下一小块。
清甜汁液溢满口腔,灵气顺喉而下,暖融融荡开。
救命!
比竹笋糕还鲜!
阿宝越啃越欢,从门框啃到窗棂,从立柱啃到横梁。
人形实在不过瘾,她索性身形一晃,现出圆滚滚的原形,整只熊抱住竹柱。
“咔嚓咔嚓”啃得竹屑纷飞,圆滚滚的小屁股快活地扭来扭去。
身上的黑白绒毛都沾了青翠碎屑。
凌渊归来时,暮色已沉。
他站在院门前,沉默了三息。
门框缺了一角,牙印密布。
窗棂豁了个洞,边缘还沾着湿漉漉的口水。
阿宝已变回少女形态,歪倒在竹屑堆里睡得正酣,裙摆散乱,肚皮微微鼓起,手里还紧紧搂着断掉的半截柱子,嘴角挂着一丝晶亮涎水。
她甚至还长大一点,看起来有十四五了。
凌渊不知说什么好,沉默半晌,缓步上前,轻轻拎起小姑娘的后衣领。
阿宝迷迷糊糊睁眼,咂咂嘴。
“嗯……嘎嘣脆……凌渊……”
这是做梦梦到啃了自己么!
“……阿宝。”
凌渊的声音有点吓人。
“这是房子,不是零嘴!”
阿宝一抖,花了一点时间才清醒过来。
她忙扔掉怀里的竹节辩解。
“是它先勾引我的!它闻起来太香了!”
说着还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肚子。
“人家还是孩子,需要补身子的……”
这说的……好像自己哪里短着她了!
个小没良心的。
凌渊往阿宝手里塞了一根特制磨牙竹。
“再啃房子……就……”
阿宝叼着竹子,含糊追问。
“再啃怎样?”
凌渊微微一笑。
“今晚你就睡屋顶。”
阿宝抬头望望青翠竹瓦,真诚发问:“屋顶……不也是竹子吗?”
凌渊:“……”
晚上,阿宝放弃临幸屋内那张舒适的云锦床,躺在凌渊用法术吊在竹屋两根主柱间的藤蔓吊床上。
起先她还晃来晃去,玩累了,就小呼噜打得香甜。
凌渊看着她因呼吸微微晃动的身体,觉得甚是可爱,便由她去了。
自己在灯下继续研究古籍。
忽然,一阵极其细微却持续的“咔嚓……咔嚓……”传入凌渊耳中。
这声音……不像风吹竹叶,也不像虫鸣,倒像是……
声音似乎来自门外,阿宝吊床正下方的位置。
凌渊警惕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睡梦中的阿宝,不知梦到了什么绝世美味,正无意识地磨着牙。
对象正是承载着吊床的竹屋主基柱!
她脑袋歪在吊床边缘,嘴巴正好对着那根可怜的竹子,睡得迷迷糊糊。
却啃得无比投入!
那根坚实的竹柱上,已被她啃出了一排清晰的、月牙形的牙印。
“阿宝!快住口!”
凌渊急忙出声阻止。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或许是梦里的“美食”太香,阿宝最后下意识地用力一合牙——
“咔嚓!”一声脆响!
那根承受着吊床和她体重,又被啃掉一大块的关键竹柱,终于不堪重负。
吊床猛地倾斜,熟睡的阿宝像颗黑白糯米团子,“噗通”一下被甩了下来,结结实实摔在竹地板上。
她甚至还和个球一样,原地弹了几下。
又滚到凌渊脚边。
阿宝顶着一头乱毛坐起来,睡眼惺忪地揉屁股。
“嗯?开饭了?”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不祥的断裂声。
整根竹梁,连带半边屋顶——“轰隆”一声,精准砸向刚走来的凌渊。
烟尘弥漫中,凌渊单手施法,撑住歪斜的房梁,另一袖拂开碎竹。
他额角青微跳:“阿!宝!”
阿宝默不作声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蜀地的天气说变就变,转眼间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就砸了下来。
很快就连成了雨幕。
天地间一片水汽朦胧。
他们那座精致的竹屋虽能遮风,地势也高,但抵不住雨实在太大。
夜雨噼里啪啦砸下,落入没了顶的竹屋,很快就在屋内的竹地板上积起一洼一洼的水。
凌渊看着漫入屋内的雨水,微微蹙眉。
“哎呀!水!家里进水了!”
阿宝踩着水洼跑来跑去,裙摆早已湿透。
她却觉得新鲜,伸手去捧一根竹柱上滴下的水线。
“凌渊你看!像不像小瀑布?”
凌渊立于狼藉之中,雨水沿着他清俊的侧脸滑落。
他来不及拂去,只凝指掐诀,欲施“复原咒”。
“唔……”
阿宝心虚地戳手指。
原因无他。
复原咒失败了——因为竹子都被她啃了,复原不了。
凌渊拿手指隔空点点她,终是无奈。
“手动修罢。”
雨幕中,凌渊白衣拂动,仙力托起新竹丈量裁切。
阿宝自告奋勇帮忙,抢着要扶正一根青竹柱。
“小心些。”凌渊弯着腰忙活,不忘提醒。
“此竹尚未固定——”
话未落,阿宝一使劲——“咔嚓!”
凌渊感知到风声,反应极快,瞬间侧身闪避!
“哐当!”
一声闷响,那根竹子擦着他的衣角,重重地砸在了他脚边。
溅起一大片浑浊的泥水花。
凌渊虽避开了被砸中的危险,但终究离得太近,没能完全躲开泼溅起来的泥浆。
他那身素来纤尘不染的雪白仙袍下摆,并上半边衣袖,都被溅满了斑斑点点的泥污。
脸上甚至也沾了几点泥水,显得颇为狼狈。
他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情况,就听到——
“阿——嚏!!!”
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声从旁边传来。
原来是竹子倒地溅起的泥浆,混合着雨水,正好扑了凑过来的阿宝一脸。
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极其响亮的大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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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而这个喷嚏带来的冲击力,似乎干扰了她维持人形的灵力。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哪里还有湿漉漉的少女?
只剩下一只同样被泥浆溅了一身,毛发湿哒哒黏在一起,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的滚滚,正坐在泥水里,抬着一只爪子揉鼻子。
四目相对。
一个仙袍沾泥,脸色无奈。
一个熊毛滴水,表情无辜。
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
凌渊看着眼前这只变回原形,还一脸“不关我事”的罪魁祸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点,认命地长叹一声。
“罢了……”
凌渊顾不上自己一身泥污,先把阿宝从泥水里抱起来。
“棚子等下再搭,先回去把身上弄干再说。你呀……真是越帮越忙。”
阿宝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点小祸,乖乖地用湿漉漉的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发出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嗯嗯”声。
翌日午后。
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阿宝吃饱了凌渊特制的“仙竹笋餐”,精力旺盛,又开始她的竹林探险。
她追着一只色彩格外艳丽的蝴蝶,越跑越远。
“阿宝,别跑太远!”
凌渊在她身后叮嘱,正低头记录着这几日的变异竹子观测数据。
“知道啦!”
阿宝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欢快异常。
然而,没过多久,凌渊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以及重物滚落的声音,
随后便是一片死寂。
“阿宝?”
凌渊心头一紧,立刻抬头呼喊。
没有回应。
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阿宝!”
凌渊身影一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掠而去。
他扒开乱草,只见地上有个被茂密藤蔓和落叶巧妙掩盖的隐蔽洞口。
洞口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此刻,洞外藤蔓被扯断,显然刚刚有人掉下去!
“阿宝!!!”
凌渊朝着洞口大喊,声音带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慌。
洞底深处,传来中气十足的回音。
“凌——渊——”
凌渊没有任何犹豫,周身仙光一闪,立刻化作一道流光。
毫不犹豫地跃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洞穴。
凌渊无暇他顾。
脑里已被“这洞底是否有危险”“阿宝伤得重不重”“她一定吓坏了”等念头彻底填满。
凌渊迅速下落。
仙光驱散黑暗,映出一个天然形成的深邃溶洞。
借着清辉,他看到了缩在角落,抱着脚踝哼哼唧唧的阿宝。
她摔得灰头土脸,手臂和膝盖擦出数道血痕。
裙摆撕破,沾满泥污。
小脸皱成一团,显然很疼,却硬咬着唇没掉眼泪。
听到动静,阿宝猛地抬头,眼睛唰地亮了:“凌渊!”
她试图蹦起来,却“哎哟”一声跌坐回去,抱着脚踝直抽气。
“疼疼疼……这地不平!欺负熊!”
凌渊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查看她伤势。
“是你自己滚下来的。怪地做什么?别乱动,我看看。”
“我那是……那是战术翻滚!”
阿宝乖乖伸着腿。
“为了侦查!”
“……”
凌渊指尖触及少女脚踝,
目光掠过她小腿上那片莹白肌肤。
伤处渗出的血珠更衬得肤色刺目。
他忽而觉得,这洞中有些闷热,不禁移开视线,喉结微动。
“……忍一忍。”
仙力温柔包裹伤处,阿宝舒服地哼唧。
“凌渊你轻点……哎对了!这洞里有股怪味!像臭掉的竹笋拌泥巴!”
22. 蜀山无影脚
伤治好了,阿宝立刻原地复活,蹦起来就要往洞深处冲。
“凌渊我跟你说!这里有股怪味!像臭掉的竹笋……哎哟!”
她忘了脚刚治好,发力过猛,一头撞上钟乳石。
凌渊伸手将她拎回来:“此事蹊跷,你跟紧我。”
阿宝揉着额头,眼睛却亮得惊人。
“是不是又有架可以打了?我这次要把坏人捶进地里!”
凌渊看着眼前活力过剩的滚滚,唇角微扬。
他凝神感知。
发现这溶洞深处,似乎弥漫着一股极其微弱、却与那些变异紫竹同源、但更加精纯阴冷的邪异气息!
难道……这洞……才是竹林变异的真正源头所在?!
阿宝那意外的一坠,竟是歪打正着,让他们直接摸到了最关键的那根线!
凌渊牵着阿宝,循着那丝极细微的金锐之气一路探寻。
最终抵达山谷深处一个早已废弃的古矿洞前。
洞口被乱石半掩,阴湿晦暗。
凌渊凝神感知,赫然发现洞内被人布下了一个小型的“化金阵”,正悄无声息地抽取着地底微弱金属矿脉的气息,并将其缓慢导入附近竹林的土壤之中。
竹子吸收了这股气脉,才会变成铁。
“果有阵法。”
凌渊眸光一凛,翻手便取出罗盘,指尖掐诀。
“待我推算一番,找出此阵枢机,再以术破之……”
阿宝在旁边等得百无聊赖,尤其看到那块堵在洞口、碍眼至极的大石头,再想起那些硌牙又难吃的破竹子,心头小火苗蹭蹭往上冒。
凌渊正沉浸于推演:“嗯……此阵依五行相生而布,阵眼隐于坎位,需引水灵之气,辅以……”
“是不是只要把这个讨厌的石头弄开就行了?”
阿宝突然打断,她的小胖手指着巨石。
“理论上是,但需以巧劲破之,否则极易引发阵法反噬……”
凌渊耐心解释,话音未落——
“嘿——呀!”
只听阿宝一声清喝,竟已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踹在那块顽固的巨石上!
轰!!!
巨石在那恐怖的力道下,当场崩碎成无数碎块!
依附其上的幻阵因承载物被暴力摧毁,剧烈闪烁几下后……
便彻底失效。
洞内深处,一个正对着炼器炉忙活的落魄修士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吓得猛一哆嗦。
他手里的半成品法器差点直接扔进炉火里。
洞外,凌渊还保持着掐指推算的姿势,彻底石化在原地。
尘土弥漫中,他只看见阿宝潇洒收腿的背影,以及满地狼藉的碎石。
这会儿,嘴里那半句未念完的破阵咒诀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的阵法推演……
他的仙家风度……
算了算了,抓人要紧。
凌渊周身仙光猛地一闪,震开溅到衣袍上的尘泥。
他搂住阿宝,身形如离弦之箭,瞬间射入矿洞深处。
璀璨仙光驱散黑暗,将洞内一切照得清晰可见。
洞里的空旷处是几个怪兮兮的法阵。
法阵中央插着几面小旗,旗面上绘制着扭曲的金属符文。
那法阵冒着紫光,正不断抽取着地下矿脉残留的微弱金气。
通过法阵的引导,那金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地脉上。
导致了整片竹林的变异。
一堆法阵之外,还有一个穿着破旧道袍,头发乱糟糟,面色苍白,眼神却狂热的年轻修士。
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维护那个邪气森森的法阵。
那修士见凌渊闯入,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深不可测的仙力波动,便挥一把看起来像是半成品的铁尺法器。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站住!你是何人,敢坏我仙家大计!”
仙家?
凌渊根本懒得与他废话。
他袖袍一挥,一道纯净的仙力如同锁链般射出,瞬间缠住了那修士的手腕。
轻轻一拽——
“哎哟!”
修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手腕剧痛。
铁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整个人也被带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被仙力锁链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邪阵损及地脉,污染生灵,罪不容恕。”
凌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你是何人,何以行此逆天之事?”
“什么……什么逆天!”
那修士虽然被擒,却兀自嘴硬,梗着脖子叫道。
“你懂什么啊!吾乃‘金器道人’!此乃伟大的炼器实验!待我培育出蕴含先天金气的‘铁竹’,便能炼制出绝世神兵,光复师门!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岂知吾辈散修寻求大道之艰辛!”
他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理想”与“艰辛”。
对污染竹林导致的后果毫不在意。
多半还觉得那是成就大道必要的牺牲。
凌渊眉头越皱越紧,正想进一步逼问。
不甘寂寞爬进洞来的阿宝正好听到了“铁竹”两个字。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被凌渊捆住的却依旧吵吵嚷嚷的坏人,又想起外面那些味道奇怪,害她掉毛的“老乡”。
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可听不懂什么炼器大道。
她只知道,就是这个坏人把竹子变得难吃了!
还害得她毛毛都不漂亮了!
于是,在凌渊和那“金器道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阿宝气鼓鼓地冲了过去。
对着那个被捆得动弹不得的修士,使出了熊猫的看家本领——蜀山无影脚。
其实是连环蹬踢。
阿宝对着那修士的屁股和后背,就是一顿毫无章法却频率极快的猛蹬!
气得熊猫语都出来了。
“嗯!嗯!嗷!”(让你弄坏我的竹子!让你弄掉我的毛毛!)
修士被凌渊用仙法捆着,根本无法躲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朴实无华却效果拔群的熊猫踹。阿宝人形时,力气不算极大。
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小姑娘的侮辱性极强的攻击,彻底打垮了“金器道人”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
“哎哟!别踹了!别踹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修士被打得嗷嗷直叫,鼻涕眼泪都快出来了,刚才那点“硬气”瞬间烟消云散,很快哭爹喊娘地交代了。
“诸位爷爷,奶奶明察,就儿是一个古矿洞!小人想用这里的残留金气和竹林……培育铁竹……炼法宝……我真不知道会这样啊……哎哟!别踹了!仙子饶命!大王饶命!”
他嚎叫着求饶。
凌渊制止了阿宝,冷声道:“你培育这些特别的竹子,具体目的为何?你以金气污染林木,逆反五行生理,岂是寻常炼器所为?说!”
“这……”
没想到对方还真是懂行。
金器道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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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的犹豫,但瞥见旁边还在对他龇牙咧嘴,跃跃欲试准备上脚的阿宝,立刻竹筒倒豆子:“是是是!小人知错!是小人异想天开!小人……小人只是想试试能否培育出……契合上古的食铁兽胃口的竹子!小人想着,若能成,或许……或许能用来吸引……”
他说到这里,猛地刹住话头。
似是意识到失言,道人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惊慌,赶紧改口:“不!不是!其实就是小人自己想炼制一件能操控灵兽的法宝!最好能够捕捉到传说中的食铁兽,作为小人的坐骑。对!就是这样!异想天开!小人知错了!求仙君饶命呐!”
“你要抓食铁兽?”
凌渊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闪烁其词和那瞬间的惊慌,心中疑窦顿生。
食铁兽乃上古灵兽,什么人会突然想要捉一只回去?
(不就是你么喂!仙君!)
还特地劳心劳力,想出要培育契合食铁兽胃口的金属性竹子?
这绝非一个落魄散修的凭空想象。
而且,依这修士的言语,这背后定然另有隐情!
不过,眼下这修士虽被吓得魂不附体,却依旧咬死了最初那套说辞,翻来覆去辩称自己毫不知情。
……再逼问下去恐怕也难有进展。
总不好继续让阿宝踹他吧?
凌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正摩拳擦掌的阿宝,又看了看那修士瘦弱的身板。
……再一脚下去,怕是真要出人命了。
不行!绝对不行!
他身为堂堂仙君,怎能眼睁睁看着阿宝踏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
凌渊的脑海中甚至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阿宝抡起拳头,追得那修士满洞乱窜的“暴力”画面,顿时一个激灵。
凌渊心里燃起火花。
一股强烈的、老父亲般的责任感瞬间涌上心头。
这大概就是作为一个资深撸熊官的自觉了吧!
凌渊暂时按下疑虑,选择不再追问此事。
“无论你初衷为何,损及地脉,污染生灵,酿成祸患,此乃事实。自有天条律法惩处你。”
他袖袍一挥,一道更强的禁制打入金器道人体内,彻底封禁了他的修为。
“你就留在这里,清洁这片竹林。”
清除污染、疏导地脉、恢复竹林生机,这才是当务之急,也是个大工程。
“什么时候清洁好了,什么时候离开。”
“啊?”
道人连连磕头求饶。
阿宝听到道人要抓捕食铁兽时,耳朵动了动,似乎有点感兴趣。
但又不太明白。
反正这个坏人被抓住了,她的竹子就有救了!
阿宝高兴地扯了扯凌渊的袖子。
“凌渊凌渊,坏蛋抓住了,那我的老乡是不是能变回好吃了?”
凌渊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暂将思索压下,柔声道。
“嗯,会的。我会想办法让它们恢复健康,变得好吃。”
但他心里清楚,事情或许远没有结束。
这个蹩脚修士背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目的。
“不过……我们还要先去做一件事。”
阿宝歪着脑袋:“嗯?”
就这样,凌渊仙君押着垂头丧气的金器道人,回到了那个曾经驱逐他们的小村庄。
村民们看到凌渊和阿宝去而复返,还带着个形容狼狈的陌生道士,顿时又紧张起来。
只敢远远围观,眼里也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23. 乱花渐欲迷人眼
凌渊站在村口,声音清朗,却转眼间就传遍了整个小村。
“诸位乡亲,此前竹林异状、邪物滋生,现已查明真相。皆因此人——”
他一指被五花大绑的金器道人,那人就晃晃悠悠地飘在村中心的上头——相当于巡回展览了。
“——为一己私利,在此地布设邪阵,抽取矿脉金气,污染地脉,致使竹林生变,衍生秽物,惊扰乡里。此后,他会负责将竹林复原。”
凌渊的目光落在身边好奇张望,试图探索传音入密是如何做到的阿宝身上,语气变得更加郑重。
“至于舍妹阿宝,她并非妖物,更非祸源。其种族名为食铁兽,乃上古有灵之兽,天性亲近竹林。她实是此次‘翠竹瘟’的受害者——因竹子被污染,食铁兽无处觅得可口食物,更是调查者——正是她最先察觉竹子异常。生灵本能驱使她追寻异状源头,我等方能最终破获此案,擒得真凶。”
“她因种族样貌与你等不同,又因追寻真相而行为非常,竟被错认为凶手,实属冤枉。”
凌渊的话语清晰有力。
村民们看看天上挣扎的真凶,又想想凌渊之前展现的“神仙手段”,大多数人心头都涌上了羞愧和感激。
老村长颤巍巍地带头跪下,朝天祷告,声音里满是敬畏与惶恐。
“神仙老爷明察啊!是小老儿们愚昧无知,错怪了灵兽姑娘!请神仙老爷和姑娘恕罪!”
其他村民也纷纷跟着跪下,黑压压一片,口中尽是赔罪之言。
凌渊并未看他们,只是低头望向身边的阿宝,声音温和:“阿宝,他们知错了。你想不想接受他们的道歉?”
阿宝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嗯!”
凌渊便揽住她的肩,仙光微闪,二人倏忽间便如幻影凝实,出现在跪伏的村民面前。
凌渊虚扶一下:“都起来吧。此事已了,邪阵已破,污染源已被控制。我留下一道净化地脉的方子,尔等依此养护竹林,假以时日,竹林自会逐渐恢复生机。”
说罢,他将一道蕴含着温和生机的仙诀化作一枚翠绿的玉简,交给了村长。
阿宝在一旁看着,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见村民们如释重负的笑容,忍不住也跟着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见神明不究,村民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报答。
又想到神仙说阿宝是“翠竹瘟”的受害者,吃不到好竹子,心里不痛快,他们立刻想到了谷中最好的东西。
几位村民飞快地跑回自家,拿出了自家珍藏的,今春于洁净的阳坡采得的,最为鲜嫩清甜的头茬春笋;奉上精心烹饪的,泛着淡淡清香的竹米,用崭新的竹子盛着,恭敬地捧到阿宝面前。
“灵兽姑娘,之前对不住您!这是咱们村最好吃的竹笋和竹米,您尝尝鲜!”
“您受了天大委屈,这点东西不成敬意……”
阿宝看着眼前这些水灵灵、散发着诱人清香的竹笋和竹饭,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那熟悉又美好的气味,正是她寤寐思服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根嫩笋,剥开外壳,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清脆!甘甜!汁水充沛!是最纯粹、最美好的竹子味道!
没有任何怪味!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被驱逐的难过、吃不到好吃竹子的郁闷,全都在这极致的美味中烟消云散了!
阿宝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又接过那还带着温热的竹筒,埋头深深吸了一口那混合着米香与竹香的蒸汽,幸福地眯起了眼。
笋尖脆嫩无渣,带着阳泉滋味;竹米饭软糯适中,渗透着竹衣的淡淡甘甜。
阿宝吃得两腮鼓鼓,嘴角还粘着一粒米,含混不清地对着村民哼哼:“好次!真好次!”
甚至因为太过开心和感动,眼圈都微微泛红,亮晶晶的,仿佛要落下泪来(主要是幸福的)。
村民们看着阿宝吃得这么香,这么满足,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中的愧疚终于减轻了一些。
凌渊站在一旁,看着终于沉冤得雪,又因如愿以偿吃到美味竹笋而开心不已的阿宝,嘴角也露出一抹温柔笑意。
蜀中竹林之事已了,污染源被清除,地脉开始缓慢恢复。
阿宝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美味“老乡”,心情大好,维持人形变得更加稳定自如。
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个情绪激动或喷嚏就能变回熊猫。
凌渊看着阿宝——她穿着可爱襦裙,头发乌黑,眼瞳清亮——正大口大口地啃竹笋。
思及她之前所受委屈,仙君心中柔软,便起了带她好好游玩一番、散散心的念头。
总是待在山野竹林或天界仙府,就像只井底之蛙……熊。
这样不好。
也该让她看看这人间烟火、锦绣山河。
就这样,凌渊起了试图改造一只看起来很宅滚滚的念头。
(仙君你一厢情愿啊喂!)
他收起平日里的清冷,摸摸孩子脑袋,开始酝酿。
“阿宝,此间事已了,想不想去别处玩玩?人间有很多有趣的地方,风景和吃食都与你之前见过的不同。”
阿宝从一堆宝藏竹笋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碎屑,她也不甚在意,只是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这衣服被凌渊施过自动清洁的法术),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玩?去哪里玩?”她对世界的认知仅限于竹林这个快乐老家,以及最近记起来一点的万象天阁,根本不知道“别处”有什么,对“风景”的概念也很模糊。
“我们还要在天上飞一整天么?”
凌渊看她这副懵懂的样子,不由失笑。
他略一思索,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枚刻着不同地名的玉签(他临时用竹片变的),放在一个竹筒里,递到阿宝面前。
“既然你没想好去哪里,不如我们来抽签决定,如何?”
阿宝一听,觉得新奇极了,立刻把手里的笋子小心放好,兴奋地凑过来。
手指犹豫地在竹筒里抠抠挖挖的,最后闭着眼睛,抽取了一根。
她捏着玉签,自己不敢看,便递回给凌渊,眼睛亮闪闪地期待着。
“凌渊,是哪里?有好吃的竹子吗?”
阿宝目前对美食的认知依然高度集中在竹子上。
凌渊接过玉签,只见上面刻着两个清隽的小字——钱塘。
他微微一怔,随即莞尔。
确是个游玩的好去处。
与清冷仙境或幽深山林截然不同,江南水乡柔美又繁华。
“手气不错。”
凌渊摸摸阿宝的脑袋。
“那里有很美的湖水,像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有很多漂亮的亭子和小船,还有很多很多……嗯……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
他特意加重了“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几个字,并悄悄观察阿宝的反应。
果然,阿宝的关注点瞬间被“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她对“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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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的湖水”“漂亮的亭子”没什么概念,但“好吃的东西”她懂啊!
而且“各种各样”这个词让她充满了想象!
“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阿宝立刻来了精神,抓住凌渊的衣袖轻轻摇晃。
“都有什么?这世上还有比新笋更好吃的吗?我们去!凌渊,我们赶紧出发吧!”
小脸上洋溢着对未知美食的憧憬和渴望。
看着阿宝那副馋涎欲滴,迫不及待的少女娇态,凌渊忍俊不禁。
带她见识人间繁华,品尝四方风物,也是帮她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
“好,那我们就去钱塘吧。”
凌渊收起竹筒,很自然地牵起阿宝的手——因为补得比较多,她现在十四五岁了,牵手更方便了。
“先带你去坐船游湖,看看如画风景,尝尝人间至味。”
于是,凌渊仙君驾起祥云,隐去仙光,朝着烟雨江南、繁华似锦的杭城而去。
他们并未直接落入繁华街市,而是选在湖畔一处僻静柳荫下显出身形。
湖风带着水汽和淡淡荷香拂面而来,阿宝好奇地吸了吸鼻子,又望了望眼前这片浩渺水域。
“好大的……水坑!”
她睁大了乌亮的眼睛,发出了真诚的感叹,小手还比划了一下。
“比我们山后的那个积水潭大好多好多!”
凌渊:“……”
他沉默了一下,试图用更优雅的词汇纠正。
“此乃西湖,并非水坑。”
“哦。”阿宝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东南西北中湖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除非哪个湖的水特别甜!
她的目光又被湖面上漂着的画舫游船吸引。
“凌渊凌渊,那些身上有房子的大虫子是什么?它会在水里动!”
凌渊扶额,耐心解释。
“那是船,人造的,供人游湖赏景之用。”
他决定不再纠结于称谓问题。
“我们也去坐船,可好?”
直接带她体验一番更容易理解。
“坐那个大虫子?”
阿宝眼睛一亮,显然觉得这“虫子”很有趣。
“好!”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
登上一艘雅致的画舫,船家摇橹,小船缓缓离岸。
阿宝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地抓着凌渊的衣袖,但很快就被波光粼粼的湖面和水下的游鱼吸引了。
她扒着船舷,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吓得凌渊赶紧揽住她的腰把她往回带。
“小心掉下去。”
他无奈道,这可比在山林里追着她跑累心多了。
“凌渊,水下面是另一个世界吗?有鱼精吗?它们吃竹子吗?”
阿宝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凌渊只得一一回答。
“水下只是寻常水族,并非精怪世界。鱼……大抵是不吃竹子的。”
他想象了一下黑鱼啃食竹笋的画面,觉得有些荒谬。
“除非……饿了。”
阿宝似懂非懂,但看鱼儿游得欢快,也觉有趣。
微风吹起她的鬓发,襦裙的丝带随风轻扬,映着湖光山色。
她专注好奇的侧颜竟有种不谙世事的纯净美感,与这柔美湖山融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旁边一艘更为华贵的画舫靠近了些。
那船头立着几位锦衣公子,似是结伴游湖的富家子弟。
24. 滚滚戏水图
凌渊正耐心地给阿宝指着远处的雷峰塔讲解,一回头,却发现身边空了!
“阿宝?”他心头一跳。
不知何时,阿宝的目光被水下一条通体金红、异常肥硕的锦鲤彻底锁定了。那鱼儿优哉游哉地甩着尾巴,也不怕人,就在他们船边嬉游。
鳞片在湖光下闪烁着的诱人光泽,在阿宝眼中仿佛自动转化成了“好吃”二字。
阿宝看得入迷,蹬蹬蹬跑到船尾。
不知不觉中,已是将半个身子探出了船舷。
她伸着手,想去够那最大最红的一尾。
“好胖的鱼!”她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只见她眼睛一亮,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扑。
“阿宝!危险!”
凌渊急忙上前。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阿宝为了够到那条狡猾的鲤鱼,身体重心过于前倾,脚下又是一个不稳——
“哎呀!”
阿宝惊呼一声,手忙脚乱中。
下一刻,画面竟然定格了。
少女柔软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算不上优美,但极其迅捷的弧线,然后——
“啪嗒”一下,精准地挂在了两艘画舫之间!
阿宝上半身扑在了对面画舫精美的雕花栏杆上,然后就被栏杆硌住了。
她双手死死扒住了救命稻草。
下半身却还悬在空中,两条腿因为惯性甚至还在微微晃荡,脚上绣鞋的尖儿差点就能点到下面清凉的湖水。
今日刚换上的漂亮襦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有些凌乱,
腰间的丝带垂落下来,随着湖风飘荡。
为了保持平衡,阿宝下意识地踢蹬了着双腿。
“呃……”她微微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扑空后的茫然和对那条“胖鱼”的念念不忘。
“!!!”
凌渊回头看到的,正是这令人血压飙升又哭笑不得的一幕。
活脱脱就是一条大号人形锦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也惊呆了对面船上的所有人。
几位锦衣公子原本正在吟风弄月,谈笑风生。
猛地看到船边挂上来一个容貌俏丽、神色惊慌的少女,全都愣住了。
几位公子顿时面面相觑:
这又不是海上打鱼,哪来的活藤壶,自己挂上来?
而且,这藤壶还长得……挺好看。
那位穿着月白长衫的公子离得最近,他连忙上前,伸手想扶她:“姑娘!小心!快,快搭把手!”
他的同伴们终于也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想要帮忙。
凌渊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他几乎是想也没想,身形一动,如一片轻羽般掠过水面,瞬间便落在了那华船之上,一把将还挂在栏杆上、懵懵懂懂的阿宝揽入自己怀中护住。
动作快得让那些公子哥儿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过来的。
“呃?”阿宝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抓紧了凌渊的衣襟,小声嘟囔。
“凌渊,那条鱼好胖,我没抓到……”
“可有伤到哪里?”
凌渊却没心思听她念叨胖鱼。他忙着确认阿宝的安危。
船上那公子也正在打量阿宝,眼睛都移不开去。
只见少女墨发雪肤,眼瞳清亮如洗,神态娇憨天真,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闺阁小姐截然不同。
尤其是那好奇张望、几乎要手舞足蹈的模样,更是显得鲜活可爱。
救助阿宝的白衫公子心中一动,竟觉得整个西湖的景色都因这少女而生动了几分。
回头一看,见阿宝所乘画舫朴实无华,又见她旁边只站着一位气质清冷,似是护卫或兄长的男子,便有了几分底气。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朝着阿宝的方向,风度翩翩地拱手扬声道。
“这位姑娘请了。在下杭州苏文清。姑娘面生,可是初临西湖?若不嫌弃,可愿过船一叙?敝船备有清茶细点,亦可一同赏玩湖景。”
他的声音温文尔雅,目光灼灼地落在阿宝脸上。
充满兴味。
阿宝正努力想看清一条跃出水面的红鲤鱼,闻声转过头,看向那说话的人。
她眨了眨眼,完全没理解对方一大串文绉绉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歪着头,直接问道:“你那有好吃的竹子吗?”
苏文清:“……什么?”
竹子?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没有。”
凌渊替人秒答。
他淡淡扫向那艘华船上的苏文清,眼中透露出一丝警告。
阿宝听说没有“好吃的竹子”,顿时对那公子失去了兴趣,转头继续找她的鱼去了。
苏文清被凌渊那一眼看得心底莫名一寒。
直觉告诉他,对方很危险。
但……美色当前,他仗着自家在杭州城的地位,强自镇定,忽略了凌渊,依旧对着阿宝笑道:“姑娘说笑了,敝处虽无竹子,但有上好的龙井茶、定胜糕、荷花酥……”
“没有竹子糕啊……”
阿宝小声嘀咕,兴趣缺缺。
凌渊已经忍无可忍。
居然当着他的面钓他的熊!岂有此理!
还敢当他不存在!
他上前一步,将阿宝挡在了身后,隔绝了苏文清的目光。
凌渊并未提高声调,声音却比平时更清冷几分。
“不劳公子费心。我们已经定好了游湖的路线。”
苏文清微微挑眉。
他看了凌渊一眼,又绕过去,直接对着阿宝拱手一礼。
“这位姑娘,不知可曾——定亲?”
阿宝正扭着手指琢磨为什么这里的鱼能这么胖。
“定……亲?那是啥?可以吃吗?”
苏文清一愣,心中更觉有戏——这姑娘应当没定亲!
凌渊:“……”
他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苏公子。”声音清冷得像雪落在玉上,每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
“她……自然是有主的。”
“啊?”
阿宝懵懂眨眼,转过头看凌渊。
“我什么时候有主啦?”
这小没良心的!
凌渊手指一顿,险些绷不住仙尊人设,心里一万个天雷滚过,面上却仍是云淡风轻。
“……从你第一天跟着我起,就是了。”
这句话掷地有声,不仅苏文清愣住了,连他船上的同伴们也面面相觑。
“哦。”
阿宝从凌渊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完全无所谓“有主”是什么意思,只是扯了扯凌渊的袖子,小声抱怨:“凌渊,他没有竹子,还吵我看鱼。我们走吧!我饿了!”
苏文清:“……”
他看着那少女对白衣男子全然依赖的姿态,又听得这般“童言无忌”,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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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渊不再看他们,只低头温声对阿宝道:“嗯,我们不理他。带你去岸上吃好吃的,比竹子更好吃的东西。”
一听到“比竹子更好吃”,阿宝立刻把什么公子、游船、定亲和胖头鱼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欢呼一声:“好!”
凌渊揽住阿宝的肩,示意船家靠岸,自始至终,没再给那苏公子一个眼神。
但那无形宣告所有权的姿态,却比任何警告都来得有效。
苏文清看着那冷面男子护着少女离去的身影,张了张嘴,最终没再出声。
只是心里嘀咕:这护卫(?)的气场也太强了些……
那姑娘也真是……奇特。
此刻的凌渊,心里正翻涌着一股陌生又强烈的酸意。
竟敢当着他的面觊觎阿宝?
看来这人间,也不全是美景美食,还有些……欠收拾的登徒子!
(仙君这醋吃得真是猝不及防呦喂!)
凌渊回头看了看正兴奋地猜想什么东西还能“比竹子更好吃”的阿宝,无奈地叹了口气。
带她来游人间,还得时刻防着这些狂蜂浪蝶才行。
下了画舫,二人又沿着苏堤漫步。
阿宝很快就被堤岸两旁盛开的荷花吸引了。
层层叠叠的碧绿中,探出一朵朵或粉或白的荷花,风姿绰约。
当然了,这都不是重点!
更让她眼睛发直的是那一个个翠绿的莲蓬!
“凌渊凌渊!”阿宝兴奋地指着湖面。
“那个!那个绿色的,像个小碗倒扣着的,是什么?看起来……好像能吃?”
作为一个蜀中的宅家滚滚,她当然没见过这么大的荷塘。
不过这不妨碍她的美食雷达再度精准启动!
“那是莲蓬。”
凌渊微笑答道:“里面结的是莲子,清甜可口,可以入药。”
“清甜可口?”阿宝直接排除一切无用信息,重复着这四个字。
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比新笋还清甜吗?我想吃!”
“自然与竹笋风味不同。”
凌渊失笑。
“你若想吃,待会儿到了岸上茶肆,问人买一些新鲜剥好的便是。”
然而,阿宝对“好吃的东西”的强烈渴望,让她完全等不了“待会儿”。
眼见着一个硕大的莲蓬就在离岸不远的水面上摇曳,仿佛在向她招手……
“不用买不用买!那个近!我自己能拿!”
话音未落,在凌渊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阿宝猛地挣脱了他的手。
嗖地一下就朝着那莲蓬扑了过去!
“阿宝!不可!”
凌渊惊呼出声,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只听“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阿宝整个人直接栽进了西湖里!
“阿宝!”凌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虽知她会水,西湖也不深。
但他还是惊得脸色都变了,立刻就要施法将她捞起。
然而,下一瞬——
只听“哗啦”一声,一颗小脑袋从离岸不远处的湖水里冒了出来。
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阿宝的脸颊和脖颈上,海草一样。
更搞笑的是,她脑袋上还不偏不倚,盖了一张硕大的、绿油油的荷叶,像顶了一顶别致的荷叶帽,边缘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水珠。
25. 会攻击熊的美食!
阿宝被水呛得咳嗽了两声,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滑稽,也没注意到周围游客们惊愕又忍俊不禁的目光。
阿宝一只手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另一只手却高高举起,手里紧紧攥着个“罪魁祸首”
——那个硕大的莲蓬!
她睁着被湖水洗得更清亮的眼睛,兴奋地朝着岸上脸色发白的凌渊挥舞战利品。
声音带着点落水后的鼻音,却满是喜悦。
“凌渊!你看!我摘到了!嘿嘿……阿嚏!”
话没说完,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脑袋上的荷叶随之晃了晃。
凌渊:“……”
他看着水里那个顶着荷叶,举着莲蓬,还一脸“快夸我”表情的傻丫头,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刚才那点醋意和担心全被这滑稽的一幕冲散了。
凌渊快步走到岸边,也顾不得什么仙君风仪了,弯腰伸手。
“快上来!湖水凉!”
阿宝却还不急,就着湖水,“咔嚓”一声掰开了莲蓬,抠出几颗莲子。
她笨拙地剥开一颗还带着薄膜的莲子,塞进嘴里。
“唔!甜甜的!脆脆的!好吃!”
黑亮亮的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甚至还原地旋转一圈。
阿宝完全忘了自己还泡在水里,顶着个荷叶帽,成了西湖边一道移动的“风景”。
莲子心苦。
想来是熊猫的口味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凌渊摇摇头,再次催促。
“好吃也先上来再吃!像什么样子!”
这时,周围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方才那艘大船也停靠在岸边。
船上人自也目睹了这全过程。
苏文清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欣赏美人的心思彻底熄灭了,只剩下目瞪口呆。
这……这位姑娘行事风格未免也太……超凡脱俗了些?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捞莲子栽进湖里、顶荷叶、还在水里就啃起来的姑娘,和方才那个灵动娇憨的少女联系起来。
他的同伴们更是憋笑憋得辛苦。
有人小声嘀咕:“文清兄,这姑娘……呃……性情甚是天真烂漫啊……”
“是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风雅呢?”
“此言差矣,谁若娶此女,当真是斯文扫地呀!”
看苏大公子不爽的同年当即开口讥讽。
“年兄说笑了,乡野丫头罢了。只因难得一见,这才与她话上几句。”
苏文清尴尬地摇摇扇子,彻底息了心思。
那厢,凌渊终于把湿漉漉的阿宝从水里捞了上来。
他用了个小法术蒸干她浑身水分。
不然可以想见,湿身的怕不是她一个了。
阿宝有乖乖地任凌渊施法(就她自己觉得)。
只是那顶荷叶还挂在头上,被她用双手护住,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
显得格外滑稽。
看着还在努力跟莲叶子较劲的阿宝,又瞥一眼远去的画舫公子们。
凌渊忽然生出些陌生感慨来。
阿宝这出“西湖落水记”,虽惊险又丢脸,但似乎……
意外地高效地赶走了某些不必要的桃花?
……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是真的和这些凡人计较起来。
凌渊叹口气,掏出手帕(虽然他平时根本不用),擦了擦阿宝嘴角的莲子碎屑。
“走吧,小祖宗。带你去吃正经的西湖莲子羹,还有定胜糕、藕粉……保证比你自己捞的这个好吃。”
阿宝一听,立刻把手里啃了一半的莲蓬塞给凌渊,头顶荷叶猛点头。
“嗯嗯!去吃去吃!”
于是,西湖畔,一位气质清冷的公子,带着一位头顶新鲜荷叶,对美食充满无限热情的少女,朝着熙攘的街市走去。
留下身后那一湖涟漪。
阿宝满怀对“正经好吃的”的期待,走进了西湖边一家颇负盛名的酒楼。
酒楼临湖而建,雅致非常,坐在窗边便能将西湖美景尽收眼底。
凌渊选了个安静的雅间——主要是为了避免阿宝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引人围观!
才不是因为溺爱这只滚滚哼!
就在凌渊仙君做着硬核心理建设的同时,店小二热情地报着菜名。
“客官,咱家的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叫花童鸡、宋嫂鱼羹都是招牌,还有应季的荷叶粉蒸肉、桂花糖藕……”
阿宝听得云里雾里,但“鱼”“肉”“鸡”“藕”这些字眼还是牢牢抓住了她的耳朵。
尤其是“荷叶”!
她摸了摸自己脑袋上还没摘下来的“绿帽子”,嚷嚷起来。
“都要都要!”
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湖里已经啃了半个生莲蓬。
凌渊无奈,只得挑了几样有代表性的,包括阿宝感兴趣的荷叶粉蒸肉和桂花糖藕。
又特意点了最负盛名的西湖醋鱼。
菜陆续上桌,香气四溢。
阿宝对那盘油亮红润、散发着酸甜气息的西湖醋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抽动着小鼻子,仔细闻了闻,眉头微微蹙起。
“凌渊,这个鱼……”
阿宝指着醋鱼,表情有些困惑。
“味道好奇怪,又香又……酸酸的?还有一点甜……”
她思考一会儿,终于想出个不伦不类的比喻来。
“像果子坏了又没完全坏的味道!”
凌渊正要解释这是醋和糖调出的独特风味,乃是钱塘一绝。
阿宝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
她人形时筷子使得还算利落。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大块鲜嫩的鱼肉,先是谨慎地舔了一下,小脸当即皱成一团。
显然对这股强烈的酸味不太适应。
但本着对“凌渊推荐的美食”的信任和对“好吃的东西”绝不放过的好奇心,阿宝还是勇敢地将那一大块鱼肉塞进了嘴里。
下一秒——
“唔!!!”
阿宝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腮帮子鼓鼓的,整张脸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在进行一场味觉的殊死搏斗!
酸、甜、鲜、咸……鱼肉的嫩滑……
种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味道猛烈地冲击着她那长期被竹子主导的单纯味蕾。
阿宝猛地用手捂住嘴,防止自己把鱼肉吐出来。
浪费食物在竹林里是天大的罪过!
喉咙里还发着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眼泪都快被酸出来了!
“怎么了?”
激烈的反应让凌渊吓了一跳。
“不合胃口?快吐出来!”
他赶紧递过茶杯。
阿宝倔强地摇了摇头,硬是梗着脖子,咕咚一声把那一大口醋鱼给咽了下去!
然后立刻抓起茶杯猛灌了好几口水,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呼呼……活……活过来了……”
她喘着气,小脸还是皱巴巴的。
“凌渊,这个鱼……它!它会攻击我的舌头!”
凌渊:“……”
他实在没忍住,偏过头低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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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形容……倒也贴切。
对于第一次尝到醋鱼的人来说,那味道确实可能过于刺激。
“此鱼风味独特,不可心急。”
凌渊忍着笑,给她夹了一小块鱼肉,又细心地将黏稠汤汁拨开些。
“小口尝尝,或能尝出其中的鲜美。”
阿宝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盘“攻击性极强”的鱼,犹豫了一下。
最终,她还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其实是不想辜负凌渊的心意),再次拿起筷子,按照凌渊说的,极小口地抿了一点。
这一次,没有了那股猛烈的酸味冲击,鱼肉的鲜嫩和五味的层次感逐渐显现。
“咦?”阿宝眨了眨眼,又尝了一口。
“味道……好像……没那么凶了?酸酸甜甜的,滑滑的……”
她尝试着又吃了几口,虽然表情还是有点微妙,但显然已经开始接受这种新奇的味道了。
“像……像下雨后竹林里的空气,有点清新,但又不一样……”
阿宝努力用自己有限的词汇描述着。
凌渊看着她从如临大敌到慢慢接受,甚至开始享受的样子,觉得比他独自品尝美食有趣多了。
这时,阿宝又看到了那碟随醋鱼一起上来的,用来解腻的姜末。
姜末切得极细,颜色嫩黄。
也就是说……
看起来人畜无害。
阿宝以为是某种好吃的配菜——像竹笋可以配着别的吃一样!
就挖了满满一勺,在凌渊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直接送进了嘴里!
“唔——!!!”
比刚才更强烈的刺激感瞬间爆炸!
姜的辛辣直冲脑门!
“噗!咳咳!”
阿宝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小手拼命往嘴里扇风,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话都说不清楚:“辣!舌头!舌头着火了!水!凌渊!水!”
她不住原地蹦跶,差点又把头顶的荷叶给晃掉。
凌渊真是哭笑不得,赶紧把整壶茶水都递给阿宝,又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是姜末,是调料,不能单吃的……快漱漱口。”
阿宝灌了整整一壶水,才勉强把那股辛辣压下去,吐着舌头,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熊猫)。
“凌渊……人间的东西……都好厉害……”
她带着哭腔总结道。
“竹子就不会攻击我,也不会着火……”
凌渊终于忍不住,朗笑出声。
带她吃顿饭,简直比对付妖魔还要跌宕起伏。
不过,看着自家滚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当然只能柔声安抚。
“好了好了,我们不碰姜末了。尝尝这个,桂花糖藕,甜的,肯定不攻击你。”
阿宝吸着鼻子,将信将疑地看向那盘色泽诱人的糖藕。
味道很甜,看起来没有危险。
可是……刚才那盘姜也是诡异的黄色!
“不对!”
想到这里,她又警惕起来。
只是一脸严肃地把那块桂花糖藕盯得死死的。
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有诈!”
凌渊看着阿宝那副如临大敌、对着糖藕左右端详的小模样,忽而伸手将那盘糖藕拿到自己面前。
“放心,甜的。”
说罢,自己夹起一片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嚼了几下。
只是,他忽然眉头微蹙,抬手捂着腹部,声音虚弱。
“唔……这糖藕似乎……如你所言……有……诈……”
话未说完,凌渊身子一歪,靠在了椅背上,闭目不语。
26. 相当喜新厌旧的一只滚滚
“凌渊?!”
阿宝吓得跳起来,竹筷“啪嗒”掉在桌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辣到了?!”
见他不应,她一把抓住他胳膊使劲摇。
“凌渊你醒醒!”
“……”
凌渊强忍着笑意,继续装死。
阿宝不明就里,急得团团转。
不管她怎么晃凌渊,他都不像平常那般,会笑着摸摸自己脑袋!
“凌渊!”
阿宝一咬牙,竟弯腰将他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将人背起来。
“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大夫!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谁给我买竹笋糕……”
她踉踉跄跄地扛着“昏迷不醒”的仙君,刚冲出包厢门,就听耳边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
“骗你的。我没中毒。”
阿宝脚步一顿,却更焦急了。
“你肯定是辣糊涂了!都开始说胡话了!中毒的人都说自己没事!”
她依旧一脸坚定,要往外冲,正巧与闻声赶来的店小二撞个正着。
店小二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一个娇俏的少女扛着个身形修长、衣冠楚楚却“不省人事”的公子。
凌渊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他立刻站直身子,对着小二轻咳一声。
“无事,误会。”
阿宝却还抓着他的袖子不放,焦急地对店小二喊。
“快叫大夫!他中毒了!脑子都不清楚了!”
凌渊:“……”
店小二的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最终,凌渊不得不动用一丝仙力,轻轻定住阿宝,这才向店小二解释清楚,并多付了些银钱当作安抚。
回到包厢,解开禁制后,凌渊难免要解释一番。
阿宝气鼓鼓地瞪着他,腮帮子胀得像藏了松子的松鼠。
“你骗我!”她愤愤指控:“我还以为你要死掉了!”
凌渊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尖:“我的错。想吃什么?再点一份糖藕赔罪可好?”
阿宝哼了一声,扭过头,却偷偷用眼角瞟他。
“……要三份。不,五份!还要一筐新竹!要最嫩的那种!不然……不然我就告诉整个仙界,凌渊仙君吃糖藕中毒晕倒了!”
凌渊摇头苦笑:“……依你。”
这丫头,倒是学会趁火打劫了。
菜一上来,阿宝就挨个往嘴里夹。
软糯的藕、清甜的桂花蜜糖……
温和美好的味道终于安抚了阿宝备受“摧残”的味蕾。
“嗯!这个好吃!”
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专心对付起糖藕来。
暂时把那条“攻击性很强”的鱼和“会着火”的姜末抛在了脑后。
凌渊看着她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下亦觉欢喜。
自己不过一时兴起,才带她来尝这人间百味。
不过,能收获满满一箩筐的“哭笑不得”,倒也有趣。
享用完一顿“惊心动魄”(主要是西湖醋鱼和姜末)的午餐后,凌渊带着被桂花糖藕和定胜糕安抚好的阿宝,沿着湖畔青石板路漫步消食。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路旁商铺林立,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一派热闹的市井气息。
阿宝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
转向左边看看吹糖人的,又转向右边瞧瞧卖风筝的。
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忽然,一家店铺的门面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门楣上悬着一块古朴的匾额,上书“天工苑”三个苍劲大字。
门口并不像旁边商铺那样喧闹招摇,反而透着一股沉静雅致的气息。
透过敞开的雕花木门,可以看到里面陈列着许多物件。
有瓷器、木器、金属器皿,还有一些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精巧东西。
还时不时反个光。
“凌渊,那里是什么?”
阿宝扯了扯凌渊的袖子,指着天工苑。
“亮晶晶的,好看!”
凌渊看了一眼,解释道。
“那是一家工坊,售卖的大多是匠人手工制作的器物,有些颇为精巧有趣。想进去看看吗?”
“嗯!”
阿宝用力点头,她对“亮晶晶”和“精巧有趣”的东西最没有抵抗力了。
两人迈步走进天工苑。
店内的布置显然经过精心设计,此时,阳光正巧妙地打在每一件陈列品上,越发显得它们质感非凡。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阿宝一进去,就像小鱼游进了新水域。
她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看着博古架上那些光滑如玉的瓷碗、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银壶、结构奇巧的木质机关盒、薄如蝉翼的琉璃盏……
阿宝大睁了眼睛。
这些东西和她熟悉的竹子啊,石头啊,还有软乎乎的吃食完全不同。
每一件都透着人类匠心的温度和巧夺天工的智慧,让她看得目不暇接。
“凌渊,这个碗好滑!”阿宝对着一个冰裂纹青瓷碗小声惊呼,她伸出爪子,想摸。
又缩回来。
看着就觉得很贵……不太敢摸。
“哇!这个小盒子好多抽屉!怎么打开呀?”
和每一只滚滚一样,阿宝也很喜新厌旧。
她的目光又黏在一个百宝嵌的装饰上了。
“凌渊,这个亮亮的盘子能照出人影儿!比湖水还清楚!”
阿宝蹲在一个磨得极光的铜盘前,好奇地对着里面模糊的影子做鬼脸。
凌渊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这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他耐心地低声给她解释着瓷器的釉色、木工的榫卯、金银器的錾刻……
阿宝听得似懂非懂,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兴致。
阿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目光牢牢锁在黄杨木雕的“松鼠葡萄”上。
那松鼠雕得活灵活现,小爪子里捧着一溜葡萄。
葡萄颗颗饱满,仿佛能闻到甜味。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想去碰碰那松鼠翘起的大尾巴——
“小心!”
凌渊和店内的伙计几乎同时出声。
伙计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礼貌但警惕的微笑。
“姑娘,这些物件精巧,还请勿要用手触碰。”
阿宝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到凌渊身后,小声说:“凌渊对不起……它太像真的了……”
凌渊对伙计颔首致意。
“抱歉,小妹初次见识,有些好奇。”
又摸摸阿宝脑壳。
“没什么,若喜欢,我们便买下来。”
伙计见二人气质不凡,态度也好,更是殷勤待客。
“无妨无妨。客人若感兴趣,这边有些小件把玩之物,或许更合姑娘心意。”
说着,便引他们到另一侧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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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区。
那里确实有一些更适宜上手的小件工艺品,如竹雕臂搁、小巧的鲁班锁、绒花等。
阿宝正对着一只会扇动翅膀的木质机关鸟啧啧称奇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天工苑最深处的一个独立展台。
那展台用深色丝绒衬着,周围的光线似乎也刻意调暗了些——越发显得展台上那套战甲不同寻常。
凌渊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甲胄非金非银,也非玄铁。
而是一种浑然一体的——黑白双色。
如同太极两仪。
战甲的线条极其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黑色的部分深邃如子夜,仔细瞧瞧,上面还有极淡的,类似玄奥符文或兽纹的暗纹;白色的部分则冷冽如雪峰,光泽内敛,却透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锐气。
头盔的造型尤为奇特,带有一种威严又古老的气息。
这战甲的风格与天工苑内其他或精美或雅致的器物格格不入。
它只静静地陈列在那里,就像头蛰伏的远古凶兽,散发着无声的压迫和冰冷的杀伐之气。
阿宝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倒不是觉得它多好看,而是……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心悸。
她说不清那感觉,只觉得那黑白的配色,那狂野的风格,让她心里有点慌。
又有点莫名的……亲近?
阿宝下意识地朝那个展台走了几步,歪着脑袋,困惑地打量着那套战甲。
凌渊也注意到了那套战甲,他的目光骤然一凝,眉头微微蹙起。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套战甲绝非凡品,其锻造技艺远超人间水准。
“凌渊……”
阿宝手指悄悄摸上去冷硬的战甲边缘。
“这个……也是给人穿的吗?”
她觉得……有点眼熟?
到底是在哪里看过呢?
就在这时,一位看似是天工苑大匠师的老师傅走了过来。
显然是伙计见二位客人对甲胄有兴趣,特意找来的。
老师傅的神色带着一丝敬畏和谨慎。
他先是对凌渊和阿宝拱了拱手,而后,目光也落在那套战甲上。
“二位客人好眼力。不过此物并非小店售卖之物,乃是一位……一位特殊的客人委托定制并暂存于此的。若二位喜欢,可以在小店定制其他。”
“哦?”
凌渊长眉微挑。
“不知是何客人定制的?”
老师傅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那位客人……是非凡之人。老夫还记得,他的要求很是奇特。这盔甲所用材料无一不是世间难寻的天外金石。吾等穷尽心血,也仅是勉强完成。据那客人言讲,此甲蕴含的力量,连寻常仙神都难能驾驭。”
“哦?神仙?师傅还信这个?”
这会儿,凌渊这个真神仙反倒不置可否了。
阿宝听得半懂不懂,耳朵只捕捉到“非售卖”“特殊客人”“非凡”这几个词,更好奇了。
她又偷偷瞄了几眼那战甲。
不知为何,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更强了。
凌渊不动声色地将阿宝往自己身边拉回一点,自己站在她与那战甲之间。
他对着老师傅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多谢告知。此物确实非凡力所能企及,又是有主之物,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当然当然!”
老师傅和伙计连连称是。
“二位客官这边请。”
27. 混吃混喝当顾问
天工苑内陈列繁多。
阿宝当真是看什么都新鲜。
所以,尽管她对那盔甲念念不忘,还是乖乖走了。
当他们走到一处展示绸缎的区域时,一匹匹光泽流转、色彩绚丽的锦缎如同天边云霞,吸引了凌渊的目光。
其中一匹名为“云霓锦”的料子尤为醒目。
渐变霞光色在店内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不少顾客都在此驻足赞叹。
掌柜的见凌渊气度不凡,立刻热情地上前推介。
“公子好眼力,此乃本店招牌‘云霓锦’,用的是苏杭最好的蚕丝,染坊秘法染制,您看这色彩过渡,浑然天成,穿在身上如披云霞……”
凌渊微微颔首。
的确,这锦缎的光泽和色彩堪称上乘。
他下意识地想问问阿宝觉得如何——若她喜欢,或可买了来给她做件新裙子。
凌渊仙君其实还挺喜欢七彩亮晶晶的。
看看万象天阁里头的七宝琉璃树们就知道了。
阿宝却没有像其他姑娘家那般,被炫目的色彩吸引,反而微微蹙着眉,伸出小手。
不是去抚摸光滑的缎面,而是用指尖捏起锦缎的一角,细细地搓捻着。
然后,她做了一个更令人意外的动作。
阿宝低着脑袋,将脸颊轻轻埋入那匹华丽的云霓锦中,像小动物确认气味一样蹭了蹭。
才不管会不会弄脏布匹呢。
反正凌渊刚才说了会付钱的!
(凌渊:我不是,我没有……)
没多久,她便抬起头,扯扯凌渊袖子。
很肯定地说:“凌渊,这个……不好。”
“哦?”
凌渊挑眉,并未质疑,只是温和道。
“何处不好?”
他深知阿宝的感知方式与常人不同,往往能注意到自己看不到的角度。
“这些布料……”
阿宝努力组织着语言,她根本说不出“色彩浮艳”“质地不均”这种描述,只能凭最直观的感受描述。
“它……看起来亮亮的,但是摸起来,有点……扎扎的,不舒服。里面好像有……小疙瘩?”她又用手指反复摩挲着一处。
“这里……和这里,感觉不一样,不像一整块布。”
掌柜的一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但碍于对方是顾客,只是强笑道。
“这位姑娘说笑了,‘云霓锦’乃小店招牌,丝线都是上等货色,织工更是老师傅亲手操持,怎会扎人?质地更是均匀无比,绝无可能有什么‘小疙瘩’。许是姑娘手感……特别了些?”言语间已是暗示阿宝感觉错了。
“……”
凌渊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家阿宝的判断与常人不同。
自己绝不能容忍旁人质疑甚至暗讽她。
便将阿宝轻轻拉回身侧,目光冷淡地扫向掌柜。
凌渊眼神虽平静,却自带一股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压。
掌柜的后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
“我家小妹既说不好,那定然是有不好之处。”
凌渊仙君护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于质感一道,她的判断从未出过错。”
“这……”掌柜的刚要再辩,这毕竟事关铺子的声誉。
恰在此时,一位身着深色织锦长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步入店内,正是前来巡视的坊主。掌柜如蒙大赦,赶忙迎上前去,低声将方才情形快速禀明。
坊主的目光在凌渊与阿宝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那一脸无辜,还在下意识捻着指尖回味丝缎触感的阿宝身上,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他缓步上前,温和笑问:“这位姑娘,觉得我家这云霓锦如何?可还喜欢这色泽纹理?”
阿宝眨巴着眼,秒答:“啊?我不造啊。”
听得一旁的掌柜直摇头,忍不住插话:“东家,您看,我就说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懂这些名堂?方才她还贴着料子看了半晌……”
言语间满是对这匹锦怕是卖不出去了的担忧,正拼命向坊主递着眼色。
凌渊见状,心中虽觉好笑又无奈,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清冷自持,对坊主微施一礼,从容解释道:“舍妹……目力确有不足,于色彩华美与否,实在难以分辨。”
他话音微顿,寻了个最贴切的形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维护。
“但她于触感一道却颇具天赋,贵坊这织物的经纬密度、丝线质地的细微差异,她指尖一触便能分明。”
这番话既解释了阿宝先前略显古怪的举止,又不着痕迹地点出了她的天赋。
听得那坊主眼中兴味更浓。
坊主闻言,眼中闪过惊异之色。
他亲自上前,仔细检查那匹被阿宝指出问题的云霓锦。
他先是看,色彩光泽确实无可挑剔。
但当他像阿宝那般,用手指细细捻摸,甚至将布料贴近脸颊感受时,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后,他放下锦缎,对着凌渊和阿宝郑重拱手:“是在下监管不严,让二位见笑了。这位姑娘……手感之精准,令人惊叹。”
掌柜的有些惊疑:“东家……这是真有问题吗?”
坊主神色凝重:“这批云霓锦的丝线原料中混入了一些极细微的瑕疵丝,织造时张力偶有不均,于外观几乎无碍。但手感上确实会略有毛刺与不均之感,若非极度敏感之人绝难发现。多谢姑娘指正,否则这批次的锦缎流出,恐要坏了小店招牌。”
掌柜的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连连告罪。
坊主再看阿宝时,眼神已完全不同,充满了惊奇与欣赏。
“姑娘这手本事,实乃天赋异禀。若姑娘不弃,可否再帮老夫一个忙?”
他示意伙计又取来几匹外观相似,但批次不同的锦缎。
“请姑娘摸摸看,这些货品之中,哪些是好的,哪些有同样问题?”
阿宝抬头看看凌渊,见凌渊点头,便走上前去。
她只是依次将脸埋进去蹭蹭,用鼻尖细细感受。
很快,阿宝就准确地将有问题的两匹挑了出来,甚至还能模糊地指出。
“这个……好像比刚才那个好一点点,但这里还是有点怪怪的。”
坊主大喜过望,连连称奇。
“奇才!真是奇才!姑娘这‘手感’,胜过多少老师傅的眼力!”
于是,在凌渊仙君略带无奈又隐含大大骄傲的目光中,吃货阿宝,阴差阳错地在人间最负盛名的工坊之一——天工苑里,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头衔……
质感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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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当顾问了。
先前的除菌专家不就当得乐此不疲么?
坊主更是爽快,当场许以重金酬谢。
只是阿宝本人对“顾问”的职权范围毫无概念,反而更关心一个核心问题。
“当这个‘顾问’……有点心吃吗?”
坊主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连连称是,立刻吩咐下去,将杭州城内有名的细点小吃,如定胜糕、龙井茶酥、桂花定胜糕等,尽数端上,摆满了阿宝身旁的小几。
而一旁的凌渊已经开始思考这只滚滚的“培养”方向。
既然她对气味和触感如此敏锐,下次是不是该带她去品茶?
毕竟品茶也要靠闻香识味,她应该也很在行吧?
只要别把珍贵的茶叶当成笋干给嚼了就行。
阿宝被请到了内堂的质检处,一排排刚下织机的云霓锦等着检验。
她闭着眼睛,全神贯注,上半身几乎要埋进那些华丽的缎子里。
她不用眼睛看那绚烂的霞色渐变,只是将脸颊贴上去,感受那最细微的触感。
“嗯嗯!”阿宝顾问严肃地点点头,表示这一匹通过。
“……不好!”她蹙着眉,将另一匹推开,小脸上满是嫌弃。
“这里,扎扎的,不要!”
判断得极快,几乎不需要思考,全凭本能。
效率之高,让旁边的老师傅们都啧啧称奇。
但他们也很快发现,这位神奇的“质感顾问”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色彩。
当织工们因为一匹颜色晕染过渡不够自然而唉声叹气时,阿宝摸上去,却因丝线顺滑而给出“嗯!”的评价。
反之,一匹颜色完美但织入了一根细微糙丝的锦缎,则会被她无情地判为“不好!”
只是认真地,一遍遍重复着“摸”和“蹭”的动作,然后给出非黑即白的判决。
织女们私下里窃窃私语,给阿宝起了个外号叫“黑白小姐”。
既因她穿素色襦裙,更是意指她那非黑即白、毫不拖泥带水的判断方式。
凌渊静立一旁,凝视着阿宝那全神贯注、以指尖代眼感知世界的模样,一股细密而清晰的心疼蓦地涌上心头。他想起仙界流光溢彩的霞霓,法器上流转的璀璨华光,还有四时更迭中绽放的万千色华彩……那是一个视觉无比绚烂瑰丽的世界。
而这一切于阿宝而言,或许终其一生,都只是一片灰蒙蒙之中,不同质感、不同气味的集合体。她活得纯粹而快乐,却从未见过真正的彩虹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股突如其来的酸涩情绪攫住了凌渊,让他几乎想立刻带她离开这喧嚣凡尘,回到她那无需色彩点缀,也能自在逍遥的快活老家去。
然而,就在凌渊兀自沉浸于怜惜与心疼中时,新的状况发生了——
为了更准确地“感受”丝绸的织造过程,阿宝不知不觉靠近了一台正在运作中的,结构极其复杂精密的花楼织机。
她被那规律的动作与丝线穿梭的细微声响吸引,好奇地想弄明白这些光滑的丝线究竟是如何变成漂亮布匹的。
于是便学着旁边织女的样子试图去碰触那上下翻飞、节奏精准的综片与梭子。
只听“咔嚓——哗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乱响骤然爆发!
28. 滚滚街头卖艺
要知道,阿宝的“熊猫之力”哪怕是人形,也远超常人。
那台昂贵且精密的织机,在顾问那无心的错误操作下,竟然……被拉得散了架!
木屑纷飞,丝线乱成一团,梭子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整个车间瞬间鸦雀无声。
坊主闻讯赶来,看着那一地狼藉,嘴唇都在哆嗦。
这台织机价值不菲呐!
凌渊抚额,赶紧上前一步,将闯祸后呆若木鸡的阿宝(这怎么不能算一种智慧呢?)拉到身后,对着坊主连连道歉。
“实在对不住,是小妹鲁莽,无心之失。这织机的损失,在下一定照价赔偿,绝不推诿。”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绣纹精致的钱袋,略一掂量,便取出远超织机实际价值的银钱。
凌渊虽为仙君,于人间物价却实在不甚了了,又不好当面询问,只得往多了估算。
那钱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凌渊虽不将这些黄白之物放在眼里,但既化身凡人游历,便不好动用仙法凭空生财,徒惹怀疑,只得依循人间规矩行事。
阿宝看着凌渊为难地赔钱,向坊主连连致歉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泛起一阵小小的愧疚。
她知道自己又闯祸了,还让凌渊平白损失了那么多亮晶晶的“小石头”。
阿宝低下头,绞着两根手指,悄悄用眼角瞟着凌渊的侧脸。
凌渊没说什么,只是带着这位拥有任期短暂的退休顾问告辞离开。
果然,工作什么的,并不适合他家滚滚。
她只要永远开心愉悦,事事顺心便可。
离开天工苑后,倒是阿宝,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直到她看到街边有杂耍卖艺的,围观的人群不时叫好,并将铜钱碎银抛入场中,眼睛忽然一亮,一把抓住了凌渊的袖子。
差点把他袖子扯破。
“凌渊!”阿宝语气异常认真,“我能赚钱!赔那个大木架子的钱!”
凌渊被她扯得身形微晃,稳住后不动声色地轻咳一声,试图淡化此事。
“些许银钱而已,不必放在心上。走吧,带你去吃酒酿圆子。”
“……”
阿宝却没将这话听进去,只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就连之后吃着香甜软糯的酒酿圆子时,都不似往日那般全心投入、欢欣雀跃。
——就只心不在焉地吃了三大碗。
第二天,趁着凌渊在客栈打坐调息的工夫,阿宝偷偷溜了出去,跑到昨天看好的最繁华的街口。
她找了块空地,学着杂耍艺人的样子拱了拱手,却发现自己既不会胸口碎大石,也不会喷火走钢丝。
但她有力气!很大的力气!
于是,在杭州城最热闹的街头,出现了一道奇景。
一个穿着可爱襦裙,模样俏丽动人的少女,挽起袖子,露出手腕,开始……表演徒手碎大砖!
这极致的反差瞬间吸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路人围观。
只见阿宝一个小姑娘,不知从哪儿吭哧吭哧搬来一堆废弃的青砖,煞有介事地摆好,然后深吸一口气,小手看似轻巧地一拍——
“啪!”
一声脆响,一块厚实的青砖应声而碎,裂成几块!
围观的人群先是惊得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和铜钱雨!
“这小姑娘,也不知是哪里的力气!”
酒酿圆子肯定一马当先,当仁不让的燃料之一。
阿宝受到鼓励,更来劲了,又拿起两块砖叠在一起,再次一掌劈开。
她意犹未尽,四下张望,似乎还想找个更结实的目标——比如旁边的石墩子。
可惜石墩子是公共设施,不能劈。
现场能碎的砖块也已然告罄。
可惜没有了。
劈完了。
就只好搬来用来压箱底的几块厚实青石板(阿宝做了充作的准备工作哦),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直接躺了下去。
她指了指石板,又指了指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壮实汉子,示意他拿大锤来砸。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那被点中的壮实汉子更是吓得连连摆手,额头冒汗。
“姑、姑娘!这可使不得!万一……万一俺失手,这一锤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俺可担待不起啊!”
阿宝却一脸“你放心砸”的表情,甚至自己抬手拍了拍胸口,又指了指身上的石板,语气异常坚定:“你砸!砸死算我的!”
汉子声音都抖了:“这这这……这话能算数吗?!”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们却立刻兴奋起来,纷纷起哄。
“砸吧!兄弟!我们都听见了!姑娘自己说的‘砸死算我的’!我们给你作证!”
“对对对!快砸!让我们开开眼!”
在众人的怂恿和“公证”下,那汉子终于一咬牙,抡起大锤,战兢兢地砸了下去——
“嘭!”一声沉闷的重响。
石板应声碎裂成好几块,尘土顿时弥漫开来。
人群发出惊呼,都以为那下面的少女要遭殃了。
却见阿宝没事人一样从碎石块里坐起来,轻松地抖落身上的灰尘和石屑。
她甚至还打了个小喷嚏(幸好没变回熊猫),然后利落地站起身,拍了拍沾了些小灰的襦裙。
见众人惊叹万分,阿宝脸上带着点小得意,仿佛刚做完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好!!!”
寂静之后是震天的喝彩声和如雨点般抛来的铜钱!
阿宝看到铜钱雨,眼睛更亮了。
但这还不够!
她记得凌渊昨天给的是一大堆亮晶晶的石头!
阿宝之前听樵夫老爹说过,那个亮晶晶的石头可比铜钱值钱多了!
她看着罐子里越来越多的铜板,小脑袋开始琢磨起来。
碎大石已经表演了好几轮,大家都看腻了,赏钱也变少了。
接下来该演点什么呢?
忽然,阿宝眼睛一亮,想起了自己最拿手、也最快乐的本领——滚动!
她立刻手脚麻利地将凌渊给她买的那块黑白相间的短绒地毯铺在场地中央。
阿宝可喜欢这配色了,像极了自己的皮毛。
只见她站稳身子,深吸一口气,猛地原地团身——
在周围路人惊诧的目光注视下,阿宝凭借着出色的柔韧性,把自己蜷成一个尽可能圆的球状!她那身黑白配色的襦裙因这动作紧紧裹在身上。
此刻看去,倒真像一颗硕大的,正在自我压缩的黑白汤圆!
紧接着,阿宝腰腹发力,凭借着天生的巧劲和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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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性,化作颗圆滚滚的黑白团子,在那块地毯上骨碌碌地来回滚动。
速度越来越快,还伴随着她因兴奋而发出的“嗯嗯”声!
这画面简直又萌又猛!
一个俏生生的少女,竟能表演如此匪夷所思的节目!
瞬间引爆了全场更热烈的惊呼与喝彩。
“哇!!!”
人群彻底沸腾了,铜钱和碎银像暴雨一样扔进场中。
甚至还有激动的观众扔了绢花首饰进来。
因为效果太好了,阿宝滚得有些头晕才肯停下来。
她小脸通红,喘着气,看着满地的钱,开心得不得了,也顾不得晕了,忙不迭地弯腰捡钱,笑得见牙不见眼。
就在这时,打坐完毕的凌渊发现阿宝不见,心急如焚地寻来。
刚走到街口,就看到了那被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景象,以及中间那个无比眼熟,正欢快捡钱的黑白身影!
他眼前一黑,几乎要窒息。
还没等凌渊挤进去,几个穿着绫罗绸缎、摇着折扇的纨绔子弟抢先一步挤进了内圈。
他们显然也是听到了动静过来看热闹的,一看表演者是个模样俊俏,行为奇特的小姑娘,顿时起了轻浮之心。
“呦呵!这小姑娘有点意思!力气大,这滚起来更是绝活啊!”
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用扇子指着阿宝评头论足。
“啧啧,这黑白衣裳穿得,别致,真别致!衬得小脸更白了。”
另一个眼神亦轻佻地上下打量。
小团体里领头那个更是直接上前一步,拦在正埋头捡钱的阿宝面前,嬉皮笑脸地说。
“小妹妹,功夫不错啊!跟哥哥们去酒楼唱曲儿助兴吧?比在这风吹日晒的强多了,赏钱的话,你要多少都管够!”
说着,竟伸出扇子,想用扇骨去轻佻地挑阿宝的下巴。
阿宝正捡钱捡得高兴,突然被人拦住,茫然地抬起头。
她脸上还沾着刚才碎大石漏网的些许灰尘。
眼前人说了一堆,阿宝反正是完全没理解对方的意思。
只是下意识不喜欢这个人靠这么近。
就在折扇即将碰到阿宝的前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从旁伸出,死死攥住了那纨绔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啊!”
纨绔痛呼一声,感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
凌渊感觉自己差点当场仙力失控。
他面沉如水,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周围喧闹的人群都瞬间安静了几分。
他一把将还在状况外、有点发懵的阿宝彻底拉到自己身后,严严实实地护住,这才像是丢弃什么秽物般,猛地甩开了纨绔的手腕。
凌渊的声音不高,却透着能冻结血液的彻骨寒意,一字一句砸在对方脸上:
“她,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人。”
“滚。”
他的熊猫是给你们这些人看的吗?!
还扔钱?!还想摸?!还敢用扇子挑?!
简直找死!
那几个纨绔被凌渊那杀人般的眼神和骇人的气势吓得魂飞魄散,连狠话都不敢放一句,屁滚尿流地挤开人群跑了。
凌渊这才转过身,看着手里还紧紧攥着几枚铜钱,一脸无辜的阿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