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人穿越之被迫开朗记》
1. 穿越,易如反掌
玻璃碎了一地,月光也被揉碎随意洒在江面上。临江的城市因为一起交通事故而小小骚动了一番,随即又归为平静。路面上的血迹未干,故事却早已被人群忘却。据说好像是醉酒驾驶的普通案件,和别的交通事故并无二致。
而此次事故的当事人李小雨正身处极度陌生的环境,脑海中还回荡着未消散的警笛声与尖叫声,打量着铜镜里完全陌生的普通面容,情不自禁地想为自己点上一根赛博华子,以纪念她过往十八年平淡无奇的人生和这次易如反掌但并不希求的穿越。
此刻站在门外窥视之人见到的就是李小雨这般如遭雷击,欲哭无泪的苦笑神情。
但他没有给李小雨伤春悲秋的时间,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来人身量高大,身着玄衣,一张漆黑如墨的面具把脸遮的严严实实,颇有大祭司的神秘味道。
李小雨却并不欣赏此等畏首畏尾,连真实面貌都不敢示人之徒,更不知道要以何种言辞应对他,所以只是默默地望着他。
对视良久,那男子忍不住开口。
“你还记得什么?譬如,你最爱的人。”
尽管看不见他的脸,小雨依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八卦气息。
“算了,名字总还记得吧?”
见小雨没有反应,他退而求其次地问道。
小雨闻言顿感无奈,秉承说多错多的原则,依然一言不发。
“也罢,昨日之事不可留。你只需要记得从今以后为我效力便可。”
小雨闻言绝望地闭上双眼,小命八成被他握在手心里,不然他也说不出这么欠揍的话。
果不其然,那人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的想法。
只听蒙面男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度,好像是被惹恼一般,阴恻恻地威胁道:“你以为中了寒伤是怎么保住这条小命的,如果我想,现在就可以让你见阎王。”
“哦,你对我下毒了?”小雨语气淡淡的,有种无能为力的疲惫。
“你何必把人想得如此龌龊。世人皆知,碧溪之水,寒气森森。无孔不入,化为寒伤。寒伤既成,药石无医。若不是我以自身之气为你压制,只怕你连与我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
在这一段文绉绉的话里,小雨敏感地抓住一丝关窍,试探性地问道:“我能和你谈条件?”
“想得美,现在你也没法和我谈条件。”
“……”
“气随意动,若我身死,亦或者心情不佳不想保你,你必死无疑。”
小雨若有所思,神情严肃。
“那我祝你长命百岁,笑口常开!”
“······”
成功怼走蒙面男的小雨决定不能像前世一样当个只缩在自己小世界里,任凭命运宰割的宅女,为了保命,她选择主动出击。
于是顺手牵走床边的大氅,草草穿上鞋子,见门外无人把守便打算出去。
谁知她刚打开房门,乍一看到周围的环境却差点没腿软摔在地上。
这里,居然建在孤壁之上!
云雾缭绕,如临仙境,但显然小雨无心欣赏,她恐高,只能贴着岩壁小心翼翼地走,最后还是被复杂的地形绕晕了。直到黄昏时分才走到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之所以特别,大概是有一块醒目的牌匾,上书天南殿三个隽秀的大字,显得比别处气派许多。
“天南殿”的繁体并不难认,连蒙带猜她竟也认出来了。但有趣的是,一个洞门何以敢题殿字。
不知是她思考的太过入迷,还是来人脚步轻灵。直到那人堪堪来到身前,她才发觉这人的存在。
她下意识拉紧了衣服,不仅是因为山中寒气,更是因为他的眼神。
眼前之人好似是少年模样,眼下光线昏暗,视线不清。只是,一抹夕阳逃过层层石壁的阻挡,恰恰停留在双眸之前,让她看清那双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种深入骨子里的冷漠真叫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小雨心知这位仁兄不是等闲之辈,只好低下头打算脚底抹油,可是好死不死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从里面传出来。
“既然逛到这里就一同进来吧。”
一天见两次也算是有缘分,尤其是在她极其不愿再见那蒙面男的情况下。今天实在太背了,她情不自禁在心里翻起白眼。
那蒙面男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面前的两个人,也不知道暗地里憋着什么坏。
“你们都互相认识了吧,毕竟是要一同出任务的。”他缓缓地走上台阶,以一个极轻浮却又舒服的姿势坐在那高位上,全然不顾他的话引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只见慵懒的坐在高位上的人完美忽视两道极为怨念的目光,不紧不慢的开口:“安平使,任务期间你可得服从······嗯,姑娘怎么称呼?”
“······”
“······”
“李小雨,木子李,下小雨。”
瞄到那人挂在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心下一惊,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淡淡的说:“忘了名字,新取的。”
“可有什么讲究?”他饶有兴趣地询问,就像是看孩子胡扯的大家长。
“这里草木茂盛,地上潮湿,该是刚刚下了场小雨。”小雨随口胡诌道。
“好名字。”他似有所感,随即又恢复漫不经心的语气,“安平使,以后要好好照顾李姑娘,相信以她的本事会让你完成好这次任务的。”
真是帮她拉的一手好仇恨,感受到身边之人愈来愈重的戾气,她连假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哼!”男子轻哼了一声,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她甚至怀疑若不是碍于高位之人的威严,他很有可能立刻和自己打一架。
“您说笑了,我这条小命可握在您的手上呢。”
“所以,你应当知道任务失败的后果了吧。”
“······”
小雨低着头思索现在去死还来得及吗。
“事不宜迟,明日启程,相关事宜我会交待安平使的,你不用担心,先回去休息吧。”
小雨抿着嘴,把无尽的不满与怨恨吞进肚子里,多亏了这人,这位安平使现在是恨不得杀了我以证实力,还说什么配合保护,简直是天方夜谭。
事到如今,只有走为上策!小雨踏出大门之时,暗下决定。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唯有一轮明月在山之巅散发异样清冷的光芒。在月光下穿行的除了夜行觅食的动物,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李小雨。
她并不相信蒙面男的话,即便那人如今握住她的小命。可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她不想重复过去唯唯诺诺的憋屈日子。
月挂中天,光芒更盛,即便不用火把也可以看清前方的路。以及,前方的人。
几乎同时,小雨感觉有一股寒意从身体里渗出来,缓慢却强烈,如同一把小刀在骨髓上细细刮。
若我心情不佳你必死无疑。
这话果真不错,小雨支持不住,蜷缩在地上想着。
“寒夜独自赏月,你倒是无聊的紧。”
忽然她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压过了寒气,一时间那种刺骨的寒意消失了。但是体力却仅够支持她勉强直起身子来。
“至少比你出门散心要有意思的多。”她冷冷地望着从岩石上飘然而下的神秘人,眼中露出敌意和恐惧。
“你这回又不怕死了?那个识时务的李姑娘去哪儿了?”
“如果像个傀儡一样活着,那我还不如一死。”小雨打算放手一搏,她的面色因为寒伤发作更显灰白,好像随时就要昏倒。
“你要如何?”
“给我自由。”
“不可能。”
“至少在我为你效力的时候,不要为难我。否则,与其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还不如现在死更好。”
闻言,那人却是轻笑出声:“你从何处看出我在为难你。”
小雨直愣愣地盯着他,眼中透出“你哪处没有为难我”的意思。
“或许你误会我了。”他放软了声调,哄孩子一般说道“我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人。”
“那我以前肯定不怎么招人喜欢,不然也不会个个盼着我去死。”小雨此刻对他充满敌意,语气也不见好。
忽然,那人话锋一转:“你是知道我不会杀你,所以才处处放肆,试探我的底线吧。”
小雨一时间无法辩驳,其实说是要拼命,但内心深处总觉得此人不会那么简单就弄死自己,到底是心存侥幸。
“不错,我确实不觉得你会现在要我的命。”小雨松了口。
那人闻言立马又露出凶狠的一面:“我不会让你死,但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就像刚才那样。”
小雨也是吃软不吃硬:“我这个人最怕吃这种苦头,你猜我会不会稀罕这条命。”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忽然笑道:“怎么都没了记忆,脾气还是那么差,丝毫不懂变通,宁可鱼死网破也不受委屈,真是和她一脉相传的倔脾气。”
“彼此彼此,我也没见过如阁下这般阴晴不定的怪人。”小雨毫不示弱,立马反击过去。
“坦诚布公吧,我虽然不会还你自由,但是目前也只有我能保你性命。只要你完成任务,我会给你庇护。”他瞅了一眼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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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衣服“况且你现在独自出去,不是被冻死在半路就是被坏人抓去做童养媳。”
小雨瞪了他一眼,他又补充到:“不对,你年纪不小,可当不成童养媳喽。”
“……”
小雨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象征性地撂了句狠话:“那拜托你对同一条船上的蚂蚱好一点,别动不动喊打喊杀,小心翻船!”说完就扶着墙壁,艰难地走回去。
那人在后面摇摇头,悠悠说道:“月圆之时,寒伤易发。”
小雨闻言顿了一下,瞬间不争气地感到一丝温暖。
“不过,刚才我心情不好。”
……
夜深,天南殿。
“父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是聪明人,很会察言观色,也知道怎么拿捏别人。”殿中昏暗不明的灯火映照在漆黑的面具上,显得越发神秘危险。
逃跑又怎会不带包袱,哼,这丫头倒有几分胆识和谋略,佯装逃跑不怕死换自己低头。
与此同时······
“连一件保暖衣服都不带就逃跑,我一定脑子发抽,还好回来了。”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李小雨摸回房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此时她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某人心中陡然变得机智果敢起来了。
窗外月色暗淡,寒伤却在蠢蠢欲动,任凭她裹得跟个包子似的也无济于事。她身上无处不冷,可唯有眉心的一颗朱砂痣红的热烈,恍惚之间好像一把火在燃烧,带来久违的温暖。
“我不愿意”
被称为安平使的俊美男子默默的抬起头,露出如星辰一般的双眼,但眼中冰霜却怎么也化不了。
“这是命令。”
“我志在高山”
“你心若浮云”
“我剑挑四方”
“逞匹夫之勇”
“我讨厌她”
“你和她不过一面之缘。”
“她长的丑。”
“美人在骨不在皮。”
“······”
“你就当给自己一个挑战吧。”
“不愿。”
“待你归来,凌华剑谱奉上。”
“成交。”
“······”
他是不是就等我这句话,高位者打量着低位者,眼神复杂。
是夜,李小雨梦会周公,梦境之中总见一女子独自凭栏眺望着远方,似是等待着谁。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有一张和她现在相同的脸。
被梦惊醒的小雨坐在铜镜前,镜中的面容是陌生的,稚嫩的,和她原本的面貌一样平平无奇,唯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动人心魄。但是她没有瞧那双眼睛,而是若有所思的抚摸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喃喃道:“梦里的我没有它啊。”
“李姑娘,你起来了吗?奴婢为您送水来了。”
小雨收起所有情绪,不动声色地让她进来。
看着眼前与她同龄的女子,李小雨稍稍放下心中的戒备。
“姑娘的行李奴婢已经整理好了,待姑娘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
望着她磨磨蹭蹭的样子,女子情不自禁加了一句:“安平使已经等候多时了。”
“好的,谢谢。”
糟了个糕,把大学里收到回复的习惯带到这里来了。
“啊,我的意思是马上,马上。”
在小姑娘的坚持不懈的督促下,她十分不自在地完成了梳洗。
可是作为一个手残党,梳古代的发髻无异于文科生做高数题。
看到小雨最终自暴自弃的选择披头散发,那姑娘终于忍不住一把夺下她的梳子,一气呵成一个完美的双髻,只是力气重了些扯得她头皮一阵一阵的痛。
这个世界对普通穿越者太不友好了,天晓得怎么梳的,我又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将来要穿越的!小雨在心里哀嚎,嘴上还说着谢谢。
但是,常言说,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会有意无意的在犄角旮旯里为你开一扇窗。
清清楚楚看到安平使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一扇窗。
远远的就见晨光打在他身上,勾勒出玉树临风的身姿。脸庞棱角分明却并不锋利,流畅的线条掩盖住傲气,平添一份流水一般的温柔。漆黑的长发高高竖起,看起来十分的利落清爽。墨黑的衣服更衬得他肤白若雪,超凡脱俗。
小雨看他看的入了迷,而安平使却一眼也没有望过去。小雨被美色晃了眼,却也很快被他的冷漠冻回神。
有什么了不起的,小雨强烈的自尊心再一次被对方狠狠伤害,她下意识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也用沉默和漠视来反击。
2. 伪装朋友还是爱人
“大家都起这么早啊!看到下属为了我们苍雪峰鞠躬尽瘁,殚精竭虑的勤勉模样,本峰主深感欣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个欠揍的声音,即便不见那张被遮住却依旧欠揍的脸,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小雨不愿搭理他,这里的人都是恃美行凶,仗着自己长的好看,就看不起人。
峰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一转便猜到来龙去脉,于是一步越上一块巨大的岩石,清清嗓子开口道:“实不相瞒,昨晚我夜观天象,排算阵法,发现此行有惊无险,多亏了你们二人心有灵犀,一拍即合。”
“……”
话中的两人一脸的难以置信,那梳头姑娘好似习以为常。
说完自以为振奋人心的话,峰主潇洒地一跃而下,正落到小雨面前,吓得她后退一步。
看他的架势,现在是要逐个击破?小雨这样想着。
果不其然,只见他主动去找安平使说话,把小雨晾在一边。
“你能别摆着一张臭脸,都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我只负责她的平安,况且,她好像也没那么容易被吓着。”
“真没想到她在你心里的评价不低。”峰主眼前一亮,顿感希望。
“我的意思是这么容易被吓到,就没必要走这一趟,分明送死,浪费时间。”
峰主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无论如何你要保她平安,管她是笨是傻,胆大还是胆小。你别忘了,凌华剑谱是绝世孤本,我丑话说到前头,她要少了一根头发丝,我就撕你一页纸。”
“威胁?”
“是提醒。”
安平使看了一眼不远处无精打采的李小雨,不禁蹙眉道:“你不想给我就直说,没必要为我的任务添个包袱。”
峰主幽幽叹了口气:“你整日沉迷于剑术,只怕人情世故还不如她,此番行事不可张扬,若是毫无顾忌,只怕打乱我的计划。总而言之,你记住自己的职责便好,任务完成之后,该有的剑谱不少,不该有的关系也不会多。”
“此话当真?”安平使冷眼看着他。
“当然,我一峰之主怎会言而无信,别到那时是你舍不得这段情。”
“何情?”
“当然是同路扶持之情啊,虽然这丫头心高气傲,但是给她点温柔就会对你露肚皮,跟小猫似的,很好玩的。”
“不必了,我不喜欢猫。”
峰主威逼利诱后也不打算和他再掰扯猫很可爱的问题,就光明正大地拉着李小雨,做她的思想工作。
“安平使那边我是放心的,不过你自己也得上点心啊。”峰主低语道。
小雨一脸的不服气,她看了一眼一旁安平使的冷脸,忍不住考虑出逃的可能性。
“你呀你,如何这会儿不开窍。他武功高强,你如果和他处好关系,这一路上可保你万事无忧。诚然,他受我之命要护你平安,可这漫漫长路,所遇之事可不止平安二字,你也不想多遭罪吧。”峰主语重心长地劝道。
小雨闻言皱紧了眉头,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安平使,心里快速消化这番话。
见她有所考量,峰主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头:“在外面可别发小姐脾气,没人惯你,你会吃苦头的。”
小雨难得没有躲开,心里一团乱麻。这里不是现代社会,她一个只知死读书的宅女在这里要想活下去,只能抱紧大佬大腿,一意孤行只是自取灭亡。思及此,小雨长长叹息,下定决心没皮没脸地抱冷照大腿换取生机。
“时间不早,马上出发。”安平使冷眼看着两个人“卿卿我我”,提起行李就要走。
“好吧,看来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我昨天睡晚了,现在要回去补个回笼觉。”他慵懒地打个哈欠,慢悠悠地走去内间。
梳头姑娘倒还靠谱一些,毕恭毕敬地将一沓银票递给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安平使大人。
“峰主,安平使大人那边······”梳头姑娘目送二人走远之后忍不住出声提醒。
“放心,他再不喜她,为了那孤本也是不得不妥协。”
“只怕大人会因此记恨峰主,从小到大,大人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为了一个失忆之人弄得此种局面,只怕不值。”
“我看你是忘了她的身份。”峰主忽地声调一冷。
“属下当然没忘,只是峰主何需如此强硬。”梳头姑娘倒是不惧峰主,言语之间有些嗔怪。
“你不懂,这个人容不得半点差池。”
梳头姑娘看着严肃起来的峰主忍不住肃然起敬。
“光是灵芝雪莲吊命就用了我半车,这要是轻易死了我可亏大了!”
“······”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清晨的露珠随着俩人的行动,不请自来的留在衣角,聚少成多,不一会儿就湿了衣服鞋袜。又黏又冷的触觉让李小雨颇为难受,而一直孤高冷艳不肯施舍一眼给她的安平使情况也不容乐观。
“您不会轻功吗?”小雨小心翼翼地问出口,随即便遭到一记白眼。
就在她想着说什么挽回一点好感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下了步子。
“前面是知返林,你跟紧了。”还没从被他主动搭话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就见山脚下一片雾气笼罩的林子。纵然是小白如她,也看出这林子不同寻常。
大人的脚步片刻不停,晃神之间便消失在迷雾之中。小雨慌忙跟上去,捉住了一片黑色的衣角。这片诡异的林子总让她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错觉。对生的渴望死的恐惧使她勇敢的伸出手抓住眼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林子里不同外面雾气缭绕,相反视野很清晰,乍看和其他树林一般无二。可走着走着,她便发现这林子好似无边无际,怎么都走不出去。
冷照步伐稳健丝毫不受影响,他身后的人也稍稍定了心。
前面隐隐约约可见外面的光,小雨一阵狂喜。可还没等出去,她就被地上遍布的骸骨吓得半死。
察觉到抓他衣角的手又紧了些,冷照默念着心心念念的剑谱,按下甩开她的冲动。
“这是一直想攻进苍雪峰的武林中人的遗骸。”
那些人为名为利走进这片知返林,兜兜转转竟然连苍雪峰的影子都没看到。小雨望着离入口不远的地方,不禁长叹一口气。可显然走在前面的人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不做停留,带着她走了出去。
出了迷途返,身后的林子又模糊在雾气里。远处山峰隐隐约约的显出一点轮廓,透着神秘的气息。
她放开手,转身凝望那个地方,那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后盾,而身边的这个人也是她目前为止可以信任的唯一。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她不想变成一堆森森白骨。
走着走着,身后没有一点动静,他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对上小雨沉思的双眸。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秋风微冷,吹动一湖残莲。
“冷照”他如此说。
“我记住了。”
询问姓名只是她改变自己不愿与人交流的孤僻性子,主动拉近与保护神距离的第一步。
这一路上,从天上的鸟到水里的鱼,小雨把话题找了个遍,直说的昏天黑地,都不见他发一言。
或许是话题过于浅薄,小雨反复思量之后决定投其所好。她开始广撒网,把古今中外所有惊心动魄的故事用说书的形式编出来。
当然,所有的朝代都是架空的,就连名字都用小花小草小蚂蚱的代称。
这也是以防万一,怕先人到她梦里用笔杆子敲她的脑袋瓜。
经过几番试探,小雨也摸清楚这人的喜好,诸如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他听了只是皱眉,唯有到快意恩仇的刀光剑影,他才会稍稍偏头,轻轻颔首。此刻小雨才后悔当初为什么宅家爱看少女漫画,不爱看武侠小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小雨实在想不到更多武侠招式,只能瞎编有的没的来凑数。
“从前有一位剑术天下无双的侠客,打遍天下无敌手,盗寇奸邪也对他闻风丧胆,不敢造次,从此天下太平。但久而久之,他觉得十分无聊。”
“这个人就是独孤小败吧。”冷照说道。
他听着总觉得耳熟,像是上一个剑魔故事的翻版。
“啊,这,不是他,是另一个人。”小雨挠挠头,突然惊喜地说道:“原来你真的在听啊!”
冷照闻言又径直走开了,小雨追上去,嘴里话也不停。
“因为武功境界之高,无人能敌,他渐渐觉得已无出现在俗世的必要,所以后来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避世隐居。有一天,他在竹林之中像往常一样练剑,意外拾到一只受伤的小鸟。他好心就把它带回去治伤,还给它寻来虫子泉水喂养。本待它伤好之后就放归田野,没想到这小家伙有感恩之心,每天都扑棱着小翅膀飞到竹林陪着剑客练剑。”
小雨说着偷偷打量大人,见他神情恹恹,便也觉得没趣,草草编道:“剑客闲来无事也会寻几只虫子喂它,每次喂食之后就向它伸出手,可是它从来也没有停留,剑客也就打消了豢养它的念头。只是他每次练剑,小鸟都会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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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其上,久久不离。有一次,剑客来了兴致,故意横剑做自刎状,谁料那小家伙扑棱棱冲下来,正停在那剑面上。”
突然,冷照启唇似乎要说些什么。
小雨想,若他问出剑客使的什么招数之类的问题,她就不理会他了。
熟料,冷照说道:“那鸟儿是只麻雀。”
“你怎么知道是麻雀的?”小雨有些不解。
冷照看了看小雨,不经意地说道:“难养话还多。”
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起自己前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饮食敷衍的宅女做派感叹道:“那剑客不如养我,我好养,话也不多。”
冷照不理她,只觉得这家伙没什么自知之明。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天,关系没有更近一步,她的嗓子先倒了。之后的几天,她不得不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地赶路。
陷入挫败的小雨低着头暗暗在心里琢磨新的方法,也就没有发现冷照几次三番飘过来的探究的眼神。
看来寻找共同话题的方法是他身上是行不通的,难道要搞暧昧吗?摸摸自己现在平平无奇的脸蛋,她还是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既然爱情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就向好朋友的方向发展吧。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雨趁着天黑看不清脸,鼓起勇气轻轻呼唤打坐的冷照试图发展纯洁的朋友关系。
“安平使”
······
“冷大人”
······
“冷兄”
······
“阿照!”
只见他突然睁开眼,惊出小雨一身冷汗。
“我没说错什么吧?”
冷照直起身板,黑夜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我总不能说是为了故意亲近你才叫的那么亲密,除非我脑子进水了。小雨的脑筋转个不停,终于在他发火之前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想,在江湖上行走怎么能用安平使这个名号,这不是自亮身份嘛。再说我们一起出任务一定要有个合适的关系,我想了想爱人不大适合,朋友或者兄妹都可以考虑。”
“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李小雨对比她这个宅女还不懂人情世故的冷照甘败下风,平复好心情,她幽幽开口:“关系可大着呢,你见过哪个朋友或者妹妹如此疏离的,自然是叫的越亲切越让人信服啊,我现在这么叫也是让你尽快适应角色,不至于在人前露陷。这样我们也好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
见他不说话,小雨权当他认同了自己的话,心满意足地回去躺着。
月色沉沉,有一双眼睛始终望着远方,似在追思某段难以忘怀的时光。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又踏上大路,走向未知的远方。小雨沉浸在昨晚关系突飞猛进的错觉里,显得神采奕奕。而一旁的冷照还是一贯的冷漠表情,仿佛这世上没有他所在乎的人和事。
“我没有妹妹。”
“啊?”
“也没有朋友。”
“啊?”
冷照无言瞪着她,此时她才缓过神来忆起昨晚的话。
“没关系啊,不还有我嘛,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做你妹妹哦。”如果有镜子的话,冷照着实想让她看看此时她的表情有多谄媚。
“不行,我不可能有这么丑的妹妹。”
小雨心里默默下起小雨,不过,她转念又想,在小命面前,面子又算的了什么呢。
“当朋友我也是愿意的。”她毫不气馁,迎难而上,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小雨努力眨巴眨巴眼睛,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可爱,期望打动眼前人。冷照无视她眼中的期盼,孤高冷傲的撇过头去,在她等的快要抓狂的时候才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就这样”。
趁热打铁,小雨小心试探:“那我们都是朋友了,峰主的任务你能告诉我了吧。”
“做任务的你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他一脸鄙夷地看着小雨。
就是不知道才要不耻下问嘛!小雨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
这话自然只能在心里说说,面上还是甜笑。“峰主没有和我说,只说我们要配合行动。”
“也没什么,不过是入青檀门取点东西。”
“我们怎么进去?”
“本来我要直接闯进去,不过那人让我不要打草惊蛇,所以就扮成拜师学艺的人混进去伺机行动。”
小雨闻言松了口气,毕竟跟着对方硬闯,只怕自己小命难保。
4. 石莲镇与荷花酒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当晚霞轰轰烈烈地占领整片天空时,两位风尘仆仆的外乡人才堪堪到了镇子上。
暮色四合,正值早市与晚市的交错点,居民们吃完晚饭或是坐在家门口聊天,或是在街道上闲逛,好不热闹。在这里小雨总算是感受到几分人气,也实实在在明白自己是穿越到古代,而不是迷失在丛林。而过去穿古装游街市的梦想竟然以这种方式实现,小雨的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不过她心中的一点异样都在一个首饰小摊上烟消云散,冷照无聊地站在旁边看着小雨对那些廉价的东西流连忘返。其实也不过是些普通的玉簪子,银坠子之类粗糙手工艺品,她却好像这辈子第一次见,冷照颇为怀疑这家伙的真实身份,这简直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
而事实上,小雨也的确如此。这街道上的所有东西她都觉得异常新奇,恨不得全都看一遍再摸一遍才好。她像个讲究的学者,专心致志地挑选,偶尔看到特别合心意的,才会简短地询问摊主。摊主见对方那么欣赏自己的手艺,竟引以为知己,不厌其烦地回答她的问题。
突然,李小雨想起等候已久的冷照,心下有些责怪自己,看工艺品看到居然忘记了自己要讨好对方,于是精心挑选一支碧绿的素玉簪,欲插到冷照头上来弥补,冷照却立马偏头躲到一旁。
“这簪子我挑了好久,特别适合你。”小雨冲他说道。
“最后是我付钱。”冷照一句话就ko对手,对面的摊主小声地笑了:“两位感情真好。”
小雨和冷照闻言回头望着她,脸上俱是清一色的不可思议:姑娘,你眼睛没毛病吧。
李小雨怕摊主继续口出狂言,或许冷照会逆反,自己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放下手里的玉簪打算离开。冷照见状,递给摊主一张银票,示意她全部包起来。小雨是不太清楚金额多少,但见女摊主受宠若惊的样子,便知不好,立马把银票塞回去,阻止道:“你干嘛,我又没想买。”
“那你还待在这里看那么久。”
“······”
女摊主倒不介意李小雨只看不买,而是自顾自的与他们攀谈起来:“你们别看我们石莲镇是个小地方,却丝毫不比其他地方差,自从上一次战乱之后,已经太平了几十年了。且不说物产丰富,水陆皆通,就光是这独到的气候就留了不少人在此地安家立业。”
“此话怎讲?”小雨有了兴趣,继续听着姑娘清脆的声音。
“石莲镇之所以叫石莲镇,就是因为在镇子的顶南边有一个顶好的湖泊,那里面有一个莲花石雕可以随着水位高低起伏。说来也怪,便是在盛夏,满湖莲花盛开,这里也不见一只虫子,更别提蚊子苍蝇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不过可惜,现在已是深秋了,莲花早已谢了。”
“无妨,我以后在这里久居也说不定的。”小雨心向往之,觉得这地方正是她宅家最佳地,却没有发觉冷照的脸色微微变了。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撩动路人的心弦。
那姑娘见小雨嗅到空气中的香味,又咯咯笑出声来:“这是荷花酒的香味,虽然你们看不到满目荷花,不过倒是有机会一饱口福的。柳婆婆酿的荷花酒是最好的,你们此时去还来的及。虽说镇子上所有人都会酿,可只有婆婆的酒最特别,也是最好喝,错过了实在可惜了。”
李小雨对美酒兴致缺缺,只觉得冷照既然是武林高手,或许对酒情有独钟,自己应当借花献佛。
“如此我们便去尝一尝吧。”小雨拉着冷照的袖子便要去寻,见他不悦的样子,立马心领神会的放开了自己的爪子,笑着说:“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你不是说以后会在这里常住吗?现在急什么?”
李小雨脑筋一转,总不能说为了投你所好吧,故作馋酒的样子说道:“阿照你不懂,民以食为天啊!片刻也等不了的”
“······”
顺着香味,李小雨很快在两座精致酒楼的旁边,找到一个小小的酒馆,在那两座建筑面前是如此的不起眼且散发着寒酸的气息。
而就在小雨对比酒馆与酒楼时,冷照正对比着她的鼻子和狗鼻子。
“阿照,你别看它这个样子,其实越正宗的店长得就越寒碜。”小雨为它挽尊,牵强地笑着。
“就像人一样。”冷照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接了一句。
“或许吧,不过阿照长的这样好,心也一定是天下第一好。”小雨扑闪着大眼睛,乘机恭维道。
“一看就口不对心。”冷照不知怎地突然不理她,径直就走了进去。
小雨摸了摸自己新长出来的脸颊肉,自我反省道,难道刚才拍马屁拍的太明显了?
酒馆里与酒馆外一样简陋,不过六张方桌,几条长凳,半墙酒坛,两扇小窗而已。
刚入座,便见一位白白胖胖的少年端着两碗酒摇摇晃晃的过来,前襟好像还沾染了一点酒渍。
“你没有偷喝我们的酒吧?”小雨一下子就问出来心中所想,她没有看小胖子鄙夷的表情,而是低头认真地观察碗里的酒有没有缺斤少两。
“你疯了吗!我就是嘴馋也不会偷喝你们的酒。你们别乱说话,给婆婆知道了她一定不让我来帮忙。”
“你是她的孙子?”
“哪里的话,婆婆无儿无女哪来的孙子,我是她邻居。这段时间荷花酒出窖,我是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好心来帮她,呃~~”说着小胖子打了一个酒嗝,冷照立即皱起了眉头。
大概帮忙的时候没少偷喝,小雨这么想着。
“罢了。我们又不是长舌妇才不会随便嚼舌根子。不过,酒馆没有些下酒菜吗?只是干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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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这些外乡人都是些大俗人,喝荷花酒就是爱它的清香,怎么能用其他东西在一起掺和,白白浪费这么好的酒!”说话之间他就要上手端走在他们面前停留不到一分钟的酒碗。
“说了多少遍了,不许抢客人的酒。”此时一个苍老却温和的声音从其中一扇门后传出来,那小胖子立马住了手。须臾,一位老妇人走出来,怀里捧着一只酒坛,酒坛上还沾着些泥土。
“婆婆,他们根本不懂您的酒,干嘛还给他们喝!”小胖子撅起嘴。那位婆婆却笑了,脸上虽有岁月的痕迹却依然不失少年人的活泼。“他们懂不懂得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牛饮我的酒的小孩一定不大懂什么叫帮忙。”小胖子闻言红了脸,冲小雨瞪了一眼就匆匆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别理他,没准又在喝酒了。”她冲他们调皮地笑了笑,随即走到柜台上倒酒。她走路不像一般老妇人蹒跚,反而十分灵敏。
不得不说,酒是好酒,清香扑鼻。刚入口时感到甜蜜,咽下时略有些苦涩,再一回味又觉甘甜无比。此酒并非烈酒,未感辛辣,便是像李小雨这等从未碰过酒的人喝个十碗八碗的也绰绰有余。
但是对于李小雨来说,此刻的注意力不在与酒而在于人。酒再怎样也是酒,小雨天生不喜欢那股子味道,再淡也是不喜欢的,可如柳婆婆这样的人却是少见。
小雨心不在焉,悄悄观察着那位婆婆。
此时她正在柜台上倒酒,撸起袖子,露出小臂。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像是画家创作一般的胸有成竹。她的表情闲适淡然,好似并不是在做着繁琐的杂事,而是在弹琴唱歌。若是再年轻些,便真如诗中所说的那样: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这位婆婆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即便现在老了,气质也是分毫不减。李小雨心下感叹着,有些人便是鬓如霜染也是朝气蓬勃,而有些人不过占着年轻的噱头,实际上世故练达,老气横秋。我若像婆婆一般老去,也算不枉此生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便痴了。而婆婆一抬头便见一位蓬头,面还算干净的姑娘呆呆地望着她,那憨傻的表情让她想起年少时养的一只小橘猫,它吃饱了饭就会那样呆呆地看着自己,这样想着就忽地笑出声来。
这时小雨才反应过来,想着平白无故盯着人家实在不礼貌,立马缩回去,装模做样地端起面前早就空空的酒碗。冷照余光一直打量小雨,像是看着自家的蠢孩子,无奈地转过头去。
不多时,李小雨平复好心情又不死心地偷偷望过去,谁料与她堪堪对视,随即又尴尬地低下头,再装模做样的地摆弄起······冷照同样空空的酒碗。
“小姑娘,我帮你梳梳头吧。”
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人如此说,小雨一抬头便撞进她的双眸里,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温润地像日光照在清澈小溪里的鹅卵石上一样。
5. 双楼传说
如果有地缝小雨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如果有机会冷照应该会毫不犹豫地走出来。
在此之前,小雨一直认为作为一位普普通通,没有金手指和主角光环的穿越者,会不会扎头发是无伤大雅的。但为了合群也不好直接扎个马尾,所以她就只好连睡觉都是小心翼翼的,只为留住那个对她来说十分复杂的发型。为此她一直好奇那位二十二年不解头发的结发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光这几天她都觉得十分辛苦了。
总之,她如今那个摇摇晃晃,蓬蓬松松,有几分狂放又有几分不羁的双髻怕是只有她自己和早已习惯的冷照能看得下去了。
“你不愿意?”婆婆依旧温和地笑着。
“那个,如果婆婆不嫌弃的话,其实我的头发,它······”
小雨有点难以启齿,但是迎面是婆婆和冷照的眼神关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应该是有点脏的。”
······
······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冷照终于打破了僵局。
“不必,我们自会去找客栈的。”冷照依旧保持着警惕。
“可是,没有哪家客栈里的伙计能帮她梳头。”婆婆还是和和气气地说道,冷照却哑口无言。
在一位认识不到几分钟的陌生人家里梳妆真是平生第一次,无论对于小雨还是冷照都是一个难得的经历。不过显然女孩子更得婆婆照顾些,从洗漱的地方就看出来了,一个在闺房,一个在天井。
冷照不用担心发髻的问题,况且他也爱干净,一路上也不知洗了多少次,因此他就象征性地沾了下水,洗了遍手,便回到座位上等着了。而小雨则是里里外外洗了个通透,裹着被子打量着房间。
“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你若不嫌弃就换上吧。”婆婆又笑着说“不过你不换就得冻着。”
不知为何,这句话特别耳熟,貌似是李小雨挑食时,老妈在耳边常说的话:“你不吃就得饿着。”倒让她莫名感到无比亲切,好像回家一样。
房间里有股水汽的味道,开窗透透风好了许多,当水汽散尽之后,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在空气里游荡,那是婆婆桌子上的桂花香味。她房间里的摆设亦如本人一般恬静,除了一些必需的家具和应季鲜花,其他的摆设都没有。唯一华丽的东西应该是一架刺绣的屏风,上面绣的是月夜下两栋高楼,隐隐约约的好像还有一个少年的身影,白衣飘飘,风华无双。
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雨看着上面的月夜少年图,浮想联翩。不过,李小雨也觉得活到婆婆这样的岁数也很难不经历一些不寻常的故事,遇到几位终身难忘的人物。远的不说,就单说自己车祸穿越的经历,这短短几天见到的神秘之人,听到的奇闻逸事,就足以写成一篇小说。
“你好了吗?”一句话把小雨拉回现实。
“好了!”李小雨停止浮想联翩,整理好衣服就小跑打开房门。
“还挺合适的。”婆婆上上下下将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得出一个较为中肯的结论。
她拉过小雨坐在铜镜前为她梳妆。婆婆的双手依然灵巧,但速度不快,小雨则认真地看着铜镜里的人的一举一动,想要记住手法。然而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后,李小雨果断放弃了,决定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于是眼神放空直直地坐着,乖乖巧巧的,越看越像一只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橘猫,让婆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鬓发。
“你眉间那点红当真是漂亮。”婆婆望着铜镜里的小雨如此说道。
小雨愣了愣,随即自然地抚上眉头,这副身体的所有其实都与她无关,而其中这颗朱砂痣更是尤其的陌生。因此,李小雨并未觉得高兴,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错,我这张脸上就只它最好看。”
李小雨没有对这位酷似自家长辈的婆婆说谎,她实在觉得这颗朱砂痣漂亮的与这张脸格格不入,好像自有精魂一般。只是局部再怎么美丽也无法挽救整体。
婆婆冷不丁地轻敲了一下她的头:“胡说,你的眼睛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了,它们好像会说话。”
小雨不在意地笑了笑,此时双髻已经梳好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爱梳双髻,可惜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婆婆感叹着与她一同出去。
小雨没有搭话,默默地想着,婆婆的眼睛也很好看呢,温和有神,好像永远不会发火,可最终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些话在某种情境下总会被误解成恭维,即便它的确发自肺腑。小雨吸取教训,保持沉默。
冷照面无表情地望着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裳,梳着双髻的姑娘笑意盈盈地走出来,在他面前转圈圈:“阿照,好看吗?”
“不好看。”大人如是说,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自从她进了那扇门之后。
李小雨也没指望冷照说出什么好话,闻言也不生气,又坐到他的旁边,百无聊赖地玩起酒碗。
“你再怎么玩,那碗里也不会多出酒来。”婆婆拿出来一壶荷花酒放在她面前,自己也坐下来与他们谈天说地。
“婆婆,你房里屏风上绣的是前面那两栋酒楼吗?”
“对,那双楼是我们这儿的特色,相传是两位侠侣所建。侠客肆意江湖却破天荒在这里建了摘星楼安定,还曾说愿住在这里的人都有手可摘星的豪气与志向。一直爱慕他的女侠也在对面建了同样的楼,名唤望月。她说望月者,心有所念。后来,在一个清风明月的夜晚,两人同时开窗相对,从此便确定一生所爱。可惜,最后侠客还是不愿于此平淡此生,那女侠便随他一同浪迹江湖,从此了无音讯。两人临走时将那楼送给当地贫穷却善良的人,而这传说便延续至今。”
婆婆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男住摘星,女住望月。两两相对,惺惺相惜。这可是我们这里的佳话。不过啊,这也只是我们当地人的说法规矩,那些外乡人有的入乡随俗,也有的拖家带口,不想麻烦分开来住,我们也就随他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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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的话,住到那楼里就可以遇到喜欢的人吗?”小雨呆呆地问道。
“这你问我,我也说不清,不过会有人慕名而来,多一份机会罢了。遇不遇到还得看缘分。”
“那婆婆你遇到了吗?”李小雨原本不想多事,但听完这个传说,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屏风上的身影,她直觉那位就是婆婆遇到的真命天子。
“遇不遇到是一种缘,最后能不能相守也是一种更为难得的缘。”婆婆却不笑了,只定定地望着手中的酒。
“我们今天遇见婆婆就是缘分啊,说不定是老天让我们来听故事的。”李小雨发现对方的异常,连忙安慰道。
婆婆笑了,不知何故,眼角微微有点湿润。“说的对,没准老天就是看我太寂寞了,所以派你们听我这个老婆子说五十多年前的旧事,那我就一吐为快了。还记得我年少时心血来潮,也想借这个传说觅一段锦绣姻缘,就到那望月楼住了一晚。”
“婆婆可遇到良人了?”小雨不爱酒,此刻却也忍不住喝了一口甜甜的酒配故事。
“自然遇到了。”她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容,“我还记得那晚的清风,一开窗,携着荷花的香气扑面而来。我一眼便看见倚在窗边的人,虽然只是一眼,我就记住了。当时脸皮薄,没敢露面就立马缩回去,躲在旁边偷偷望他。就算如今我老了,也记不得许多事情,他白衣飘飘的身影我还是没忘。”
“后来呢?”果然是不喜欢酒,即便入口香甜,及到咽下去还是有一种苦涩的滋味。
小雨皱着眉,悄无声息地把剩下的酒偷倒在冷照的碗里。他听得入迷大概没有发现,不然不会坐视不理。
我们要践行节约的美德!小雨做了坏事之后如此安慰自己。
“当时我又羞又怕又不舍,在他转身回了房间之后辗转反侧。最后想着脸面在幸福面前算什么,于是一大早就跑到摘星楼去寻人。大概是知道有个不顾一切的小疯子来找他吧,他天不亮就结了房钱走了,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所以你一直在等他?”冷照问出了小雨想问却不敢问的话。
婆婆一愣,似是没料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随即爽朗地笑着:“我等他作甚,不过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过路人,我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不想草率一生罢了!没有等,没有······”越到最后她的声音越低。
没有等,又何必绣他的画像;没有等,又何必孤苦终身;没有等,又何必念念不忘······
一见误终身,她却甘之如饴。
若这份缘似酒便好了,小雨望着冷照碗里自己偷倒的荷花酒。
咽下虽是苦,但苦尽会回甘。
可惜,殊不知情爱这东西,初尝是甜,余生皆苦。
故事终了,人走茶凉,冷照依旧高冷,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
那酒里好像有一点小雨的口水······小雨有些惶恐,见他没理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6. 所谓真爱
看着婆婆的神情,李小雨忽然讨厌起那个传说,也没来由地埋怨那位惊鸿一瞥的白衣男子。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情爱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婆婆也未必凄苦不堪。但李小雨却是个对它畏惧的胆小鬼,过去的十八年,她一直期待爱情降临,又总爱躲在房间里,不让它找到。
按照她的想法来说,便是真正的爱情,即便她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也总会有一缕阳光狡猾地透过缝隙钻进去。可是,她没有预料到爱情迟迟不来,她早已习惯这种被包裹的状态,以至于想到爱情的时候,她没有感到幸福,只有舒适圈被打破的恐惧。更别提,爱情带来的不仅是甜蜜,还有数之不尽的等待与变故。思及此,李小雨更是暗下决心,绝不能沦陷于所谓真爱。
“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快去投宿吧,再晚一点怕是没有房间了。”婆婆一边收拾着一边如此说。
“我还以为婆婆会留我们在这住下呢,没想到还是要赶我们走。”小雨难得撒起娇来。
“你真当我这儿是酒楼了?一个小酒馆住不了人的,除非你和我挤一间房。”婆婆笑着对她说,而她确实也想留下这只刚洗的干干净净的橘猫。
“我们现在就走。”还没等小雨说话,冷照一把就把她拽出店,生怕她真的答应下来。婆婆望着冷照着急忙慌的样子,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这小子究竟在担心什么啊?
“你那么急干嘛?我原也没想和婆婆一起睡的。”小雨甩开制约她的手,揉了揉发红的胳膊,一脸“你在无理取闹”的哀怨神情。
“我是怕你没有眼色打扰到别人。”冷照严肃地解释道。
你也会为别人着想,真是稀奇了。小雨如此想着,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感觉婆婆挺想留我住下的。”
“你的错觉。”
“······”
“算了,不去也成,正好可以去验证一下双楼的神奇之处。”小雨很快将之抛诸脑后,一脸兴奋地和冷照说今晚的大计。
“什么神奇?”
“你刚才没听到婆婆说的话吗,这双楼的传说可以帮人找到心爱之人,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怎么能不去一试。难道阿照不想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吗?”
李小雨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难得有机会可以摆脱冷照的控制,况且自己虽然把爱情当成洪水猛兽,但也着实想看到这位不近人情的剑客沦陷于情爱之中时,是何等模样。眼下,能同时达成这两个目标的,只有这传说中的双楼了。
“不行,你我要住在一起。”冷照无情地拒绝了小雨。
“???”
“你没钱。”
好嘛,又是这个要命的问题。
“所以,我们要睡在一间房喽。”小雨若无其事地说。
“当然······不对!怎么可能!”冷照这才反应过来。
“你说我没钱啊,所以身无分文的我只能和你挤在一间啦。”李小雨戏谑地笑着。
“我的意思是我们要在一家客栈住。”
“那就奇怪了,反正都是要付两间的钱,在不在同一家又有什么区别,况且据说望月楼的费用还比摘星楼的少一点呢。”
“随便,我只不过怕你逃跑。不过现在想想你身无分文的也跑不了多远,那你就去好了。”
李小雨已经拿捏住冷照的脾性,轻而易举地完成第一步。
“那就麻烦大人先和我一同去望月楼,帮我付一下房费啦。”
看她笑得春光灿烂,一蹦一跳地朝望月楼去,冷照竟然感到十分不悦。
“你怎么不叫我阿照了?”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我能说是为了讨好你、奉承你才弃阿照,用大人这个称呼吗,除非脑子被大铁门夹了。
“当然是您帮我付房钱的举动让我深深的感动,所以打算用一个更加尊敬的称呼。”小雨转身煽情地说。
“我不喜欢。”冷照如此说。
小雨愣了一下,收起笑容。眼前之人不喜欢阿谀奉承,注意!注意!
“好吧,阿照。”小雨在他身后小声附和道。
那天望月楼里来了两个奇怪的外乡人,一个容貌平平却容光焕发,一个俊美无双却面含冰霜,一热一冷,一动一静,引得楼里许多女子偷偷摸摸地窥视。
但两人均是毫不在意,不过,一个是理解,一个是不屑。
眼见那位女子直奔柜台冲小二说道:“小哥,这里还有空房吗?”,一个清亮又带点甜味的声音瞬间惊动了正低头做事的小二,他抬起头注意到的不是小雨的笑颜,而是她身后一直冷着脸的冷照。
“我们这里······”在他说这话时眼睛却一直不自觉地飘向一身寒意的人身上。
那一种如果说了有就把你千刀万剐的眼神让小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虽然不想让这个满脸期待的小姑娘失望,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做一回恶人吧。
“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客房了,两位还是去隔壁看看吧。”小二吊着一口气,战战兢兢地才勉强说出一句完整话来。那姑娘果不其然地拉下脸,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满楼也都是轻轻的叹息声。相反的那位容貌惊艳的男子的敌意稍稍收敛了一些,似是松了口气。
“你是干活干晕了吧,明明刚才还说今天正好剩下一间的。”旁边一个和他穿着相似的小哥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如此说道。此言一出,小雨的眼睛怵地亮起来,某人的脸色怵地暗下去。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不是我说有的啊!小二哥在心里苦苦咆哮,对自己这个没眼力见的弟弟捶胸顿足。可是始作俑者却是不自知还热情地招待小雨,主动带她到三楼顶左边房间去,留下小二哥与冷照面面相觑。
“我···刚才···”
你知道我其实是想帮你的吧,小二哥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冷照一言不发,望着小雨跟着那人边走边说,还笑的十分开心,貌似还是为了那个可笑的传说。
小二哥感受到一股越来越强的怒气,心中更加恐惧,他紧闭双眼,默念着“冤有头债有主,有事别来找我”,直等到周围渐渐暖和一些,他才敢睁开眼,望着柜台上一个银锭子发呆。
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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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找钱呢······他如此想着,但却在心底渴望他再也别来了。
又是这一天,摘星楼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外乡人,他长身玉立,气质不凡,却又冷若冰霜,不近人情。这极具反差的美貌引得楼里众多男子光明正大地打量。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这栋楼我包了。”
“话说那个传说是真的吗?我看楼里有许多女子,难不成都是来求姻缘的?”小雨问着带路之人。
“说老实话,它就是一个传说,你信它呢,它就是真的,不信它,它就是假的。不过即便你在这里找不到命定之人,我们望月楼里的美景美食也值得你付的银两了。”
小雨闻言笑出声来,不知是该赞他明理还是会揽客,总之比楼下那个房间都能记错,一说话就结巴的小二哥要机灵的多。
小二哥:······
“我看今晚楼里这些女子都不能轻易入睡了。”
“此话怎讲?”难不成这楼里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如狼似虎地盼着嫁人?李小雨心下暗叹。
“还不是为了与你一同来的公子哥儿,长的真是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可惜啊,是个男的,不然我肯定追着嫁他。”
看着他一脸熟悉的花痴模样,小雨默默摇头,原来又是一个折服于冷照美颜的人。
李小雨突然期待一楼女子对对面的冷照暗送秋波的场面,我的天,那一定是极其壮观又富有历史性的时刻。只是不知道对此冷照会作何反应,八成还是冷冷地关上窗,一点热闹都没得看。
只不过李小雨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懒惰,原本打算晚上偷偷摸摸瞧冷照的好戏,但一躺在柔软的床上,困意便如江水汹涌袭来,很快小雨就进入梦乡,世事不知。
而对面楼里一片漆黑,隐约烛火都没见一星半点,整个一人去楼空的架势。
是夜,望月楼的女子们均是驻足良久,却也终是抱憾而归,一层一层的灯火渐渐黯淡下去,最后只余三楼左边一盏灯火。午夜梦回,大概冷照的惊鸿一瞥也会成为她们心里永远的月光。
“这位······侠士,不是小人不想做您生意,实在是不行啊!要按您说得来,这些客人可就都得睡大街了。”摘星楼的掌柜战战兢兢地躲着大人的剑锋,小心翼翼地说。
“那又如何。”冷照一如既往地冷漠。
“······”
是夜,那些如同死尸一般平躺在床上的伙计与客人对于老板差点抱大腿求放过,最后软磨硬泡为大家伙争取的房间是异常珍惜与感激的。相比最初的睡大街,到现在只要不开灯不露面就能免费得住宿费和伙食费,他们还是欣然接受的。便是有一些意在寻觅良缘的人在看到冷照露出的锋刃时也不得不威武只能屈,反正也只有一晚罢了,大不了明晚再寻,天定的姻缘一定不差这一晚的。
而这些,李小雨自然是不知道的。早与周公会面的她,如果知道摘星楼今夜未亮一盏灯,没有一场好戏,只怕会庆幸自己连烛火都忘记吹灭地倒头就睡。
7. 上路还是跑路
“昨天那位公子又来了!”
“真的吗?在哪儿在哪儿啊?”
“喏,坐在下面喝茶的不就是他嘛!”
“真的唉,他好好看啊!”
“你说他来是干嘛的?”
“你是傻吗!一定是来看昨天和他一起来的人啊。”
“那女孩子既然长的一般了,肯定很有内涵。”
“谁说她俩是一对啊,那姑娘若和他是一对的话,还单独到望月楼里住干嘛。”
“这说明我还有机会哦!”
“是有机会,但你敢去吗?”
“哼!说的你敢似的。”
······
冷照对周围女子热烈的讨论充耳不闻,此刻他正在望月楼下等待着李小雨。
小二哥提出要帮他叫醒李小雨,还是被他回绝了。对此,小二哥倒是不解其意,或许他就是喜欢等待吧。
李小雨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难得有床有被子,她睡的正香。可随着人越聚越多,喧闹声终于把她吵醒了。
李小雨顶着一头乱发,眯瞪着眼睛坐在床上,花了半天功夫才回忆起此时的处境,由不得深深叹气。
想到一起床就又要戴上一副假面去面对世界,李小雨就感到一阵阵的心累,真想躺在床上一睡不起!
她看着外面的日头正好,心道不妙,时间不早,或许冷照已经来寻她了,可别误了时间,让别人等急了。思及此,一股脑爬起来,着急忙慌地洗漱一番,便匆匆跑下楼。
下楼之时,李小雨一眼就望见坐在那儿的人,无论身旁多么嘈杂,他依旧是遗世独立的模样,像是丝毫不会为外物所扰。
小雨悄悄打量四周,又被灼热的倾慕给烫回来,心中不免感叹,这帮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们干嘛觊觎星星月亮般的人物,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隔万里,思慕着他也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小雨陪笑道。
“已经晌午了。”
“啊!这······这么巧啊。”李小雨装傻充愣道。
小二哥好似是知道她此时下楼,说话间已经摆了一桌子的菜了。但是李小雨刚睡醒,压根没胃口吃东西,只是拿着筷子虚晃几圈。见冷照不说话,为了缓解尴尬,便主动没话找话。
“阿照,你昨晚歇在摘星楼吧,有没有找到意中人呢?”小雨夹了一块肉,随即又放下,皱起了眉头。
冷照没有答话,而是偏向一直关注他们的小二哥。小雨看不见冷照的神情,却见小二哥恍然大悟似的点头离开。
“没有。”冷照回答的十分干脆。
李小雨瞄了一眼周围望眼欲穿的姑娘们,为她们默默叹息。
“你呢?”
李小雨没料到冷照居然也会八卦这些事,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只是这样的反应落在冷照眼里,竟变了层意思。
“你房间的烛火一夜未熄,看来对得遇良人十分执着了。”冷照说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小雨看到杯中的茶叶都已经褪色了,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
李小雨刚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就见小二哥端上一碗白米粥和几碟开胃小菜。
“姑娘刚起床还是先吃点清淡的吧。”
可这些大盘鸡红烧肉可怎么办?小雨有些为难地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
“小的为两位打包在路上吃。”
“谁说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小雨表示自己还没逛够呢。
“对啊,集市上更是热闹,虽然昨晚摘星楼没亮灯,但说不定今天就会遇到小姐的意中人哦。”昨天带她上楼的人在旁边附和着。
小二哥木然地望着他,感受到两把凌厉的眼刀时,悲伤逆流成河。
论队友的坑爹程度,小二哥大概有话要说。
李小雨闻言颇为不解地询问冷照:“摘星楼昨晚生意很差吗?竟然一盏灯都没有。”
“没有很差”冷照道。
事实上,当时摘星楼里坐满形形色色的男人,多到让他有些心烦,他从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为什么不点灯呢?”
“或许没有值得半夜不睡觉去点灯的人吧。”
“······”
冷照显然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只催促李小雨快点吃,好出发。
“我们要在今晚之前到达目的地,时间已经不多了。”冷照如此说。
“临走的时候我想和婆婆告个别。”
“为何?”
“她请我们喝酒了啊!”
“我付过钱了。”
“她还给我梳头,让我们洗漱了。”李小雨据理力争。
“付的钱包含在内。”
“我有点舍不得她。”
“你只见过她一面。”
小雨被冷照怼的哑口无言,她也搞不清楚大人为何那么抵触她与石莲镇的人们来往,明明他们都很善良又亲切。
“我就是想见她!”小雨义正词严,冷照冷脸驳回。
和他相处一段日子,小雨清楚的知道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当晓之以理行不通的时候就只能动之以情了。
“阿照,你知道世上大部分人是有初见而无再见,可我却还想再见她一面。”小雨专注地望着他,心里却惴惴不安,生怕他不依不饶。
“······好”
那天的小酒馆里,柳婆婆没有照常卖酒,小胖子也没有照常偷酒,因为有两位昨天嫌弃过酒的客人带来一大桌望月楼里的好菜。
那天的石莲镇里,所有的女子心碎一地,所有的男子如释重负,因为有一位宛如谪仙的男子带走了一位宛如苦瓜的姑娘。
繁华的小镇子已经消失在一片林子之后,大道上鲜有人烟,世界又归于平静,好像曾经的喧嚣都不过是大梦一场,唯一没变的只有身边一直面无表情、冷漠无趣的冷照。
离别之时,婆婆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路上小心,不提归期。
李小雨无甚好说的,也不好总盯着她看,也就随口说着平安喜乐的客套话,一边的冷照不耐烦地看着小胖子狂吃大餐,催促着上路。婆婆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说:“你昨天没睡好吧。”
李小雨这才发现大人眼下有些乌青,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的。
感受到小雨探究的眼光,冷照不以为然地说道:“择席”。他自然不会告诉李小雨自己是怕哪个不听话的露了面和她看对了眼,所以在窗户缝里偷望明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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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明亮的灯火,一夜未眠。
整个过程既好笑又荒唐,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所以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李小雨。
此时李小雨却觉得冷照真是个怪人,在荒郊野岭中睡得香甜,在高床软枕上反而失眠,当真是个漂泊侠客命。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面上的表情却都是波澜不惊。
婆婆看着两人,自然也没有说今天一大早来喝酒抱怨的一波摘星楼的客人。既然始作俑者不想让人知道,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只是在临别之时,送给他们一人一只瓷瓶作为已经被小胖子风卷残云的一桌好菜的谢礼。
倚着门槛,远处不见来人的身影,婆婆若有所思。
“谁说传说不真,这不是遇见了吗。”
“婆婆,你说遇见什么了?”小胖子咂咂嘴,听着她的话云里雾里。
“我说,快要遇见一个彪形大汉了。”婆婆无奈地瞅着被吃的干干净净的一堆盘子以及一个高高隆起的肚皮,如此说道。
紧紧攥着瓷瓶的小雨可谓是三步一叹气,五步一回头。比起这空无一人的小路和不可预测的任务,她更愿意留在那个平静繁荣的小镇子上度过她悲催的穿越人生。
可是,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又太骨感。先别说体内寒伤未解随时有性命之虞,单是那个深不可测的冷照就够她受得了。
但是此时此刻,上天无疑给她一个机会。
看着与冷照的距离越来越远,小雨突然想转过身穿过林子,跑到人群里,这样他就找不到自己了。
可是,真的要这样做吗?她心下迟疑着,脚步渐缓。
做人有时候不就得抓住机会拼命一搏吗?心中的小人儿这般怂恿道,你不是也想留在石莲镇吗?
于是,她试探性地停下脚步。
然后,
下一秒,
冷照就转过身望着她。
尽管距离太远不见神情,小雨依旧能脑补出他冷峻的容貌。
“你在磨蹭什么!”
声音一如过去清冷却隐约带点怒气。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一个长跑都跑不及格的人还是省点力气不要挑战一个武林高手。方才要跑路的想法随它去吧。小雨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讨好地冲他笑着:“我这不是来了嘛!”
“你不会是想逃吧?”
“怎么可能啊!你可真会说笑,哈哈哈······”
“最好没有,因为一旦你逃跑,我会立刻通知峰主,寒伤可不是会看时间地点的主,你会死的很惨。”冷照一点感情不带,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我知道。”小雨泄了气,默默跟在身后。
是不是说的太过份了,冷照用余光瞄了她一眼,随即将手里的瓷瓶扔给她。“我不需要她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小雨手忙脚乱地接住,庆幸没有打碎。
他是什么意思,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李小雨藏起心中的疑虑,装作喜笑颜开地打开瓶子。
她先打开冷照的瓶子,里面是新酿的荷花酒。随后又打开自己的那瓶,闻了闻,又尝了尝,好像和冷照的不一样。
里面是一瓶满满的槐花蜜。
8. 青檀招新
“听说青檀门又招新弟子了,今年上山的人数好像比往年更甚。”
“那是自然,自从那两位撕破了脸,木家的江湖势力已经路人皆知了,攀上青檀门就意味着和朝廷有了联系。且不说这一层就光是青檀门的‘宝贝’,也足够了。”
“说的倒好,可你看看这么多人去又有几人能留下的。那些个世家大族尚且悬,更何况我们这些无名小卒,要我说还是早些回家省的浪费时间。”城郊的茶铺之中,过往的茶客聊的热火朝天。
“阿照,要不我们不去了吧。”小雨听了对桌的话后小心翼翼对着冷照说道。
“你觉得我是无名小卒?”冷照斜睨着她,语气不善。
“当然不是啦!我只是觉得会拖你后腿。”小雨笑得勉强。冷照却是“算你有自知之明”的样子:“见机行事。”
真的是见不了一点机会,行不得一件事,听着入门还需考核小雨就头疼,就她这水平怕是连初试都过不了。
在上了山,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之后,小雨更加坚信此行将毫无结果。但是能见到那么多俊美的人物,她也不在乎来路之苦了。
话说这些传说中的世家子弟果然名不虚传,个个眉清目秀,气宇轩昂,果然教育和环境是成人成才的关键因素啊!此刻小雨又忘了此行的目的转而感慨于世家大族的教育,最后得出了一个悲伤的结论:自己和他们的水平不是天与地,而是两个世界······而反观冷照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似得一个寥寥无几,堪比进士及第的名额如囊中取物一般容易,实在让小雨这个文科学渣既羡慕又嫉妒。
就在小雨被事实打击的体无完肤的时候,人群的焦点已经悄无声息的聚集到她这里,准确来说应当是冷照身上。即便是在堪称美男如云的场合下,冷大人依旧是出类拔萃。不过相较于过去的惊艳与爱慕,这次多是嫉妒与提防。相较之下,小雨简直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忽然前面石阶之上多了一群人,而在最显眼的地方那一抹水墨色的倩影更是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引得一阵小声的唏嘘。
深秋时节,山上却依旧葱翠,远处高台楼阁掩映,在这绿树红墙之中,那女子如同画中之人,淡漠疏离,仿佛不与世俗相容,就如此立在风中,青丝飘逸。一切都很有诗情画意,只是那女子身边的几个板着脸装严肃的中年人煞了风景。小雨站的远了些,望不见她的五官,但看那窈窕的身姿想必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阿照,你能看清她长的什么样子吗?”小雨凑到冷照身边私语。她相信武功高强如阿照,眼力也该比她好得多。
“看清了,一般般。”冷照说的直接,毁了小雨许多美好的幻想。她环顾四周,看着这些人痴迷的眼神,不禁思量这帮人为了进青檀门的高超演技。
完了,这下更没有机会了!小雨叹息着。
“在下青檀莫鸣,负责此次文试。”其中一个人开口,就在大家等着下句的时候突然就冷了场。那年轻女子似是无奈地开了口:“在下青檀音书,青檀门少门主,家父云游在外,此次弟子选拔由我全权监督。”那姑娘的声音清脆动听与她孤寂的身姿倒是并不相配,却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可惜怎么容貌就只是一般般呢,这不禁让小雨倍加惋惜。
在少门主介绍之后,负责武试之人才貌似刚睡醒一般发声:“在下青檀祁妙,负责此次武试。”
小雨愣了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分开说,直到身旁的冷大人实在看不下去,低低说了两个字才恍然大悟。
“名字。”
“噗嗤,莫名其妙,他们俩的名字好配哦!”小雨忍不住笑出声。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似的人物又岂没发现此中深意。众人纷纷暗叹不知何人带了如此蠢笨的丫鬟,真真是失策。
台阶上的两位脸色也同样不好看,都这么明显地不想让人把他们俩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居然还有那么没有眼色的人大大咧咧地说出来。这种人必定不可留在青檀门,否则……门里那群小子就更加得意忘形了。
“门中有规定,不收女弟子。”莫鸣一展折扇,长须飘飘,端着儒雅的姿态,说着歧视的屁话。
小雨沮丧地望着冷照,只见他平静无波地正视前方,看不出一点犹豫,只是握剑的手紧了些。他刚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步,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规矩是人定的,如今也该变变了。”
冷照随即收回脚步,原地动了动脚腕。
原来你是站累了啊,小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害得刚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要为自己出头。李小雨见状转而对那位脸都看不清的姑娘示以崇敬的眼神,关键时候还得靠女人出手。总之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看的冷照气不打一处来。
莫鸣猛扇着折扇,脸色通红,大概是热的吧,但是这深秋时节李小雨还有点怕他会伤风感冒。
相比于莫鸣,祁妙的反应更大,直接就冲音书发火:“你怎么能自作主张!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音书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说了一句话便让他退缩了:“那先生底下的那群人是怎么来的呢?”涉及门中秘事,三人都很自觉地避而不谈,只剩下一群如同瞄到一秒试题答案的考生在风中反复咀嚼只言片语,最后还是乖乖地前去登记等待明天的文试。
果然,捷径在哪里都行不通。
登记信息的时候,小雨和冷照都很有默契地在籍贯一项上说了“石莲人士”。
只是李小雨是只知道这一个地方,总不能不管不顾地填上苍雪峰三个大字,至于冷照为何这样写,就不得而知了。李小雨也不想刨根问底,毕竟她现在心里有更加烦恼的事情。
渐渐的人群三三两两结伴下山,就只剩下李小雨还在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去。
“还不走?”冷照如此说,但眼神却紧盯着那位姑娘,仿佛在找出她哪里有吸引李小雨的闪光点。
“阿照你喜欢她啊?”小雨见他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音书,忍不住出言调侃。
“开玩笑。”冷照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奇怪这丫头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而且自己分明是顺着她的眼神看的好不好,她那从头到尾的花痴相他还没鄙视呢,现在反倒血口喷人。话说,盯着一个人看就往喜欢的方面想,你怎么在我看你的时候不作如此猜想呢!
冷照心里翻江倒海,但面上始终淡淡的,只是眉头微微皱起。
见他如此冷静且平淡的反应,李小雨也觉得无趣便自觉闭了嘴。转念又想,他怎么会喜欢一个长相一般的女子,最起码也要和他一般绝色。
“阿照,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什么?”
“我们上山之前忘记先定客栈了。”
“所以?”
“按照刚才下山的人数粗略估计下,我们铁定要露宿街头了。”
“不要”
“你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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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
“其实我更喜欢街头,至少没有蛇。”
“放心”
“你的意思是你会帮我赶蛇,这样我们就可以睡在野外而不是街头?”
“不是,快入冬了。”
······
“或许,我们也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李小雨如此说。这个天气,外面很冷的,她怕着凉。
冷照默默注视着她,只觉得这还没到晚上,就有人在做梦了······
怀着对以天为盖地为庐且极有可能会伤风的恐惧,小雨鼓起勇气追上前面被两个死气沉沉的中年人夹击的音书,在三人的注视下说出尴尬的请求:“那个,我们,可不可以······”
“姑娘,你有话可以直说,我们又不是记仇的人。”莫鸣在“仇”字上大大加重了语气,让小雨感到一股如山一般的压力。
完了,李小雨突然觉得他们真的不是一般的记仇。
“你们可以暂时住在浣花缘。”一个熟悉清脆的声音再一次传到小雨耳朵里,她抬起头,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凭借本能发出一声:“啊!”。
“啊?”
“啊?”
三人同时发声,但意思却是极其的不同。
在抬头看到音书的那一刻,小雨深切的感知到大人口中的一般般是有多么的不一般。果然每个人的标准都是不尽相同的,这真的就是两个世界的审美差异啊!
一张如雪一般纯净美丽的脸庞在入秋的寒风中微微发红,发髻有些散乱,耳边的碎发却是为她平添一份妩媚。她天生笑颜,弯弯的柳叶眉如同勾月勾住所有人的目光。即便不笑,也丝毫没有严肃古板的样子,反而如同冰雪中的桃花,怎么也掩不了那股子娇嫩纯真的劲儿。总而言之,一向看脸的小雨不出意外的沦陷了。
“万万不可啊!且不说他们还不是我们青檀门的弟子,就光是她说,呃,光是她一副憨傻模样就不配住在浣花缘!”祁妙首先发难,几乎要蹦起来反对,惹得小雨怀疑他的年纪大概与长相不符。
相比之下莫鸣就淡定的多,虽然刹那间也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见那位返老还童似的人在一旁大喊大叫,他不动声色的用折扇从背后击了他一下,随即那人便安静下来。
“少主,这万一让其他考生知晓怕是会以为青檀门徇私,对我们的声誉是极为不利的。”这一针见血的话却比祁妙的虚张声势来的更加不可置否。
“如此,就让人贴一张可供住宿的告示,大家一视同仁好了。”音书淡淡地开口。
果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闻言莫鸣立马表示敬仰少主的仁慈和不拘小节,至于通告则明后再议,反正此时人走的也差不多了。然后拖着仍然喋喋不休的祁妙远离战场。前后大概不过一分钟,让小雨忍不住为莫鸣先生的反应和语速鼓掌。
小雨激动的围观音书一人击退两人,为她和冷大人争取到房间,一时间竟然都忘了感谢,回过头一个劲的向冷照挤眉弄眼。
冷照什么也没说,只远远向着音书简单行个礼。
及至音书走过她身边,小雨这才反应到自己的失礼之处,忙着向她行礼。音书脚步不停歇,很快就走远了。
“阿照我们有地方住了!”小雨向着他飞奔过去。冷照毫不掩饰嫌弃的避开她,随着带路之人回了房间,小雨讪讪地在后面跟着,想着自己又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9. 不如考状元
黎明迎来灿烂的阳光,和一群斗志昂扬的少年外加一个恹恹的少女。
“你昨天看到青檀门少门主不还是挺开心的吗?怎么一晚上就成这样了?”难得冷照主动关心自己,小雨心头一暖,也就没发觉他语气中的不满。
“昨天和带路的小哥聊了会儿,才知道······”
“小哥!”冷照突然拔高音量,吓了小雨一跳,顺带着其他人也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没,没,没错啊,就是送我们去浣花缘外墙旁边屋子里的小哥,我在你进去之后顺便向他打听今天的文试。”小雨悄悄地凑近冷照小声地说,冷照随即平静下来,恢复他高傲的姿态:“无事别和别人说话,很容易暴露自己身份,有不懂的直接问我。”
李小雨脸上受宠若惊,心里却不以为然。冷照脾气那么坏,万一把他问烦了,倒霉的不还是自己。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即便你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冷照补充道。
李小雨表情一僵,他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巧合吧,纯属意外,他一定不知道我下一步打算抄别人的试卷来蒙混过关,李小雨这么想着。
“不会有人给你抄的,你也绝对抄不到别人的答案。”
小雨惊恐地用手捂住心口,冷照是会读心术吗?
望着小雨变幻莫测的脸,冷照突然心情好了许多,昨天的不愉快都消失在她时白时绿的表情里,其实这丫头装的也不过如此嘛。
文试在肚子空空的状态下开始的,青檀门相关人员表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饿其体肤。可是据李小雨观察他们衣服上扣错的纽扣,分明是起晚了没来得及准备好不好······
于是乎,李小雨怀着沉痛的心情以及空空如也的肚子,在一群奋笔疾书的人中间思索着题目是什么。满满一张纸的题目,她也就勉强认得出“之、乎、者、也”几个字,剩下的真的是靠天收。
她东看看西望望发现其实一个房间里既没有格挡也没有多少监考,难道他们就对考生的品德这么有信心吗?思索良久,方恍然大悟,就看他们录取的变态比例就知道帮人等于作死,不举报你作弊就很好了,要的就是在低录取率下的相互监督。
不知不觉,时间已然过了大半,就在小雨毫无建树准备睡一觉的时候,一张写的满满当当的纸轻飘飘地落在她的桌子上,随即下面的那张雪白的也迅速被抽走。
小雨第一反应是望向监考人,发现他正百无聊赖的撑头打盹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见邻座的冷照依旧坐的端方,提笔写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就是大佬和废柴的区别啊,小雨心中暗叹,看着手边的试卷连名字都帮她写的好好的,不禁惊讶大人心思真是缜密,居然知道她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
及至藏香燃尽,众人交卷,小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这一关过去了。
几天后公布结果,小雨和冷照的名字均在合格名单之中,更为过分的是两人的文章是莫鸣及其弟子选出的最好的不相上下的两篇。虽然不大懂他们所说的内容,但光听什么,风格迥异,论点鲜明就知道大人写的十分有水平。最可怕的是,居然还有人来请教他们如何写出像他们一样的书法,直夸小雨的楷体端方隽秀,冷照的行书风流潇洒,是什么大家之作。小雨只能苦笑加摇头,结果还被冠以谦逊的头衔。
“走!”眼见着挤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冷照果断地拉着小雨就走,一秒钟都不耽搁。小雨被他们问的够呛,也就随他去了。
结果一出,城里的客栈顿时就空了,两人也不用赖在青檀门,而是在山脚下一家环境不错的客栈住下了。在逃回客栈,吃着午餐时,小雨毫不掩饰对冷照的崇拜与感谢,眼睛笑眯成了两条缝。
冷照倒是没什么反应,一点笑容都不见,若定有什么差别,那大概是多吃了几口难以下咽的菜。不得不说,这家客栈的饭菜味道着实不怎么样,连李小雨这般人物都不怎么吃得下,冷照怕是写了两份文章真的是劳心劳力,于是她很“慷慨”地全让给大人补充脑力和体力,毕竟下面一场武试真真是要了她性命!
“今天倒是没见着音书小姐,真有点可惜,还想和她当面再道声谢的。”小雨咬着筷子,迟迟不下筷,在一番赞美词穷后,随便找了个话题来聊。
“啪!”
只见冷照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然后头也不回地上楼去,留下小雨不知所措。
可小雨觉得冷照忘了件重要的事,忘了什么呢?小雨绞尽脑汁地想着。
在看见伙计拿着账本过来的时候,小雨才恍然大悟,他忘记结账了……
武试相较于文试就更加简单粗暴,但是见识过冷照的学霸属性,小雨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武力值,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家伙又生气了。
对于自家大人捉摸不定的性子,小雨也觉得困扰。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事事顺他心。若换作以前,生闷气就随他去,谁还没有个脾气。可如今受制于人,小雨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低声下气求他宽容大量,不要和小女子一般计较。
就在祁妙如同迂腐书生一般在玄武台上滔滔不绝之时,小雨正在想办法怎么讨好大人。
“天哪!阿照你今天尤其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我今天没换衣裳。”
“啊,我的意思是气质,气质更好了,哈哈哈。”
“你可是我见过的人当中,长得最美,气质最佳的一位。”小雨在无下限地掉低线,可是总算没有昧良心。
见大人半天没有反应,只是聚精会神地听台上无聊之人说无聊的话,小雨借机了结了这个话题。就在他终于东拉西扯说完武试规则时,一身水墨色的衣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一样的冷艳孤绝,高雅清丽。
“比她如何?”冷照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但眼角余光始终牢牢地盯着她,一丝一毫都不放松。
“啊?”小雨没有反应过来,话说距离上一个话题已经有一会儿了,此时她已经神游许久,脑电波表示信息接收无能,请稍后再试。
不过显然大人的耐心给不了多少反应时间,在他的注视下,小雨很自觉且真挚(真假不论)地说:“阿照天下无双!”没控制好音量,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过来。
冷照什么也没说,默默转移视线,仰望湛蓝的天空。
小雨什么也没说,默默转移视线,俯看辽阔的大地。
因为角度问题没有人发现冷照嘴角弯起的弧度。
“咳咳,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尽快上台。”祁妙的语气严肃,显然是生气被抢了风头,小雨感觉自己进青檀门的机会微乎其微了······
经过文试,所剩下的不过十几人。但个个都是精英,作弊的小雨除外。鼓声一响,所有人都开始活动起来,不会武功的小雨还是除外。音书一行人站在玄武台旁的观楼上看着小雨镇定自若,冷眼旁观的样子,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深藏不露,可只有她和大人知道不过是怕被误伤而已······
开始大人不用考虑她,靠着性别优势和一种不足为惧的气质,其他人没有主动向她出手的,但当人数骤减为三时,台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除了冷照和小雨,台上还剩一个身手矫健的男孩。
没错,虽然他武功不错,但是长的实在显小,一张娃娃脸,冷照和他过招怎么看怎么像在欺负他。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败迹越来越明显,对招越发相形见绌,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果断将突破点放在站累了蹲在一旁的小雨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围观从未参与的小雨只感到一抹光闪过脸上又突然消失在被大人挡住的身前。
“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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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赢居然对女人下手。”大人冷冷地开口,毫不掩饰杀意。
“就是,就是,太过分了,你居然想杀我。”按照规则,你分明只要一脚把我踹下去就行了啊!小雨如此想。
“杀你?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那孩子的声音居然也是软糯糯的。
“刚才那道光不是······”
“我没有拔剑,那是剑鞘上宝石的光芒!你这乡巴佬!”
这波炫富真让小雨无言以对。
“那又怎样,你不还是想打我嘛!”
“这不是比试吗,谁规定你是女人我就不能动手了!”他直起身板,说的理直气壮。
也对噢,小雨默认了他的说辞。
“既如此,也没有规定说我不能保护她把你踢下去。”
“你,你,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
难道过去他们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台下人和楼上人均是如此想着。
他低下头,望着手中的利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犹豫了。下一刻,他拔出剑对着两个丝毫不在战斗状态的人,一个是高傲,一个是无知。
他身形矫健,舞剑潇洒,出手迅速,凛然有大家风范,引得莫鸣、祁妙频频点头,而冷照是连剑都未拔,直接以掌为刃与他较上了劲,同时还要防着他在间隙之中对小雨使招。
几个回合的剑影之后,他突然明白其实高傲又无知的是自己······
即便对方没用武器,还带着个拖油瓶,那又怎么样,他还是打不过······
望着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小雨,他感到深深的绝望,又不会真把她怎么样,你至于像个母鸡一样护着,一点破绽都不留的嘛!
幸好冷照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否则大约不会再有一丝一毫让着他的念头,而是一掌把他拍下去。
把他们俩任何一个逼下台是难如登天,但冷照要在他拼尽全力的状态下保护小雨且不重伤他的情况下淘汰他也是极其不易的,于是三人就展开了一场极其漫长的拉锯战。
就在他们第三十回合之后,两人终于颇有默契地选择了中场休息。小雨凑在大人的身边,悄咪咪地说道:“阿照,你们还要打多久?”
“直到他自愿退出为止。”
小雨觉得他只要有脑子肯定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是自愿退出就难了,看他的面相就不像轻易放弃的人,不过,小孩子是会撒泼打诨的,他不会也这么干吧。
小雨想着他满台打滚的样子,不禁有些头疼,他这么干,自己八成,不对,是肯定会心软。
眼见着落日西沉,天地归为昏暗,台下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位执着观战人士,其他早就下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楼上众人倚着柱子昏昏欲睡,莫鸣祁妙打着停不下来的哈欠。唯有音书还在坚守,不过很快也忍不住锤了锤腰。
“起来再打。”歇够了,那小子又拿起地上的剑,楼上一片哀嚎。
所以为什么只设两个名额啊!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够了,你有完没完啊!”饿着肚子的小雨通常不会有什么好脾气“你和我们这么耗有什么意思啊!都过了文试,你还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徒弟啊!直接去考功名呗,你一定是状元啊!”
“那你们怎么不去啊!”他大声地反驳道。
“我们?我们是淡泊名利,不屑地去朝廷。”小雨睁着眼说瞎话,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冷照不由掩面。
“我也是。”
遇到一个更不要脸的怎么办?
小雨退居其后,无奈地对冷照说:“阿照我尽力了,你上吧。”
冷照望着满天的红霞,听着小雨肚子的咕噜声,缓缓地亮出袖子里的匕首。
看来冷照决心不管怎么样都要打败他了,这简直就是一场他死还是他死的战斗啊,李小雨暗自琢磨着。
10. 全自动认输机
“我······我这么做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嗯,那家伙也不算太笨,居然会用感情牌,李小雨倒觉得他有些意思了。
闻言,冷照收起匕首,敛去杀意。
“你想说什么?”李小雨问道。
“我一个在乎的人就在青檀门,只有进去才能见到他。”
“你不能等他出来吗?”小雨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就要问少门主了。”娃娃脸叹了口气,望向观楼的方向。
三人的目光纷纷投在那抹水墨色的身影上。
见状,音书淡淡地开口解惑:“青檀门中人不可随意下山,自然,也不许闲杂人等上山。”
你们青檀门是王母吗?怎么不干脆画一条银河呢!小雨闻言默默吐槽。
“我且问你她有多重要。”小雨见他颓丧地坐在中央,手中宝剑也随意丢在一旁,不由自主地问。
“纵隔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他。”
小雨注视他良久,见他神色不像扯谎,自暴自弃的样子也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既如此,我输了。”小雨趁着大人不注意,转身帅气地跳下玄武台,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事态的发展,眼下均是被小雨的举动惊在原地,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还是冷照先回过神,飞身下去,无言一把把她拉起来。
感觉到比寒伤还要严重的冷意,小雨表示还是趴在地上比较自在一些。
台上人显然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均是呆若木鸡,在晚风中伫立。莫鸣祁妙这下真的是有些莫名其妙了,心里嘀咕着难不成她真的打算去考状元?
“看来最终的胜者已经产生了。”莫鸣轻摇手中的折扇,满意地望着他们。但在小雨看来他分明是心喜脱离苦海,立刻开饭吧。
其实李小雨本来应当是开心的,但前提是冷照不在的话。虽然没敢回头看,但是她丝毫不怀疑他在用眼神帮自己消毒。
为了缓解这窒息的气氛,李小雨打算转移矛盾:“你说那个很重要的人是谁啊?”
对方显然没从她全自动认输的局面中缓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骗你的。”
全场鸦雀无声。
小雨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寒伤更加冰冷了。
“既然我与她是一伙的,那么现在也没有进青檀门的必要了,真正的胜者只有台上那位罢了。”冷照开口打破了僵局。
此话一出,还没等小雨反应过来,祁妙马上就沉不住气了,难得见到这般练武奇才,不收归门下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行,那丫头先掉下去的,按照规则你必须进青檀。”他半个身子探出栏杆,几乎是不顾形象,吼着说了。
“规则没说他不可以弃权。”莫鸣在一旁添油加醋,比起收揽人才他其实更愿看到祁妙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就不能闭嘴!”祁妙转身狠狠瞪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今天放他走就活活掐死你。莫鸣满不在乎地摇扇,对他眼神中的愤怒熟视无睹。
“不必吵了,你们都可以进青檀门。”音书冷眼旁观众生百态,在吵的不可开交时及时一锤定音,顿时再没有反对的声音了。
虽然祁妙不怎么喜欢那个丫头,但为了留住冷照,就权当是个无关紧要的赠品吧,反正不归他烦心,坏了成双的规矩也是少门主的过失。况且这个成双成对的规定一开始他也很反对,又不是成亲,何必这么讲究。但碍于老门主,还是烂在肚子里好了。祁妙的小算盘打得响亮,莫鸣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比起那个武功高强的冷照,那个小娃娃才是好苗子,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总比武学奇才要好把握些。
“如此,便多谢少门主姑娘了。”见那小子还是呆呆的模样,冷照又不理人,小雨只能孤孤单单地道谢了。
“莫先生,麻烦你带他们去浣花缘了。”音书搁下一句话便飘飘然离开了。莫鸣收起折扇,向着底下人说道:“别愣着了,和我走吧。”
文试与武试的地点其实都是在浣花缘外举行的,就是连借住都是在大门口守夜的房间里,并不算是真正的浣花缘,如此看来,那里可以说是十分神秘了。
这更深露重的,四周黑黢黢的什么都不见,唯有冷风不停地吹,就算再怎么心向往之,此时的李小雨都只是想赶快找一个温暖的房间躺尸。
进大门没过多久冷照与那小孩子就和小雨分道扬镳,剩下一个带路的童子与她一起越走越高,越走越冷。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见到一点微弱的光芒。然后过了半个时辰,那光依旧是那么近又那么远。
“大哥啊,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被冻的牙床直打颤的小雨实在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其实我也很少来这儿的,原本聚芳阁就没什么人,位置还偏,虽是离门主的缘生台极近,然而也没什么用处,所以门中人极少来这儿的。”小童也缩了缩脖子,哈着气,心想着哪里得罪了莫先生,分到这样的苦差事。
大概是两个人的凄凄惨惨戚戚的小模样感动了上天的某一位神明,竟真叫他们摸到了那点光,两人俱是感激涕零。
“终于到了!”小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姑娘既然到了,那在下就告辞了。”童子着急着要跑路。原本死鱼一样的小雨立马跳起来,忙着拦住他:“大哥先别走啊!那个,我还没吃饭呢。”
“吃饭?现在早已过了吃饭的时辰了,五味斋可连残羹冷炙都没有了,你还是忍忍到明天早上吧。”小童打着哈欠说“或许和你同住的人私藏了一些吃的,待会你问问她吧。”怕是担心小雨再问下去没完没了,那童子果断脚底抹油,滑出门,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是说青檀门从来不收女弟子,我不是第一个吗?哪来的同住的?”本来还想再问问他,只可惜跑得太快,小雨就只能展开自说自话的模式。
她颓废地半躺在椅子上,坐姿不雅,准确来说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难看怎么坐。
整个房子貌似只有这间屋子有光,其他俱是无半点声音与烛火,仿佛此间即是人世间唯一一点光明所在。风阴森森的吹动着屋外的树木,投在窗户上的阴影斑驳似鬼影,发出瘆人的声响。那点子困倦与饥饿此刻也被吓得无影无踪,小雨感觉背后的鸡皮疙瘩全跳了起来。
她龟速恢复了端正的坐姿,随后又缩成了一团,睁着大眼睛打量四周,眉心红痣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尤为鲜亮。小雨纠结着要不要今晚就在这里凑合一夜,反正她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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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子摸黑出去找房间的。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几滴冰冷冷的带着桃花香的水滴撒到小雨的脸上。
“我去,这屋还漏水啊!”小雨半睁着眼,用手随意抹去水珠,冷不防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窗帘一般映入她的眼帘。
嗯,秀发很漂亮,但是大晚上的,再漂亮也很吓人,小雨这米粒大小的胆子,不出意外地大叫起来:“鬼啊!!!!!!”
“我是个好人!好人啊!我从来没干过坏事啊!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来找我!我刚刚才来啊!”小雨边喊边躲,所幸聚芳阁地处偏僻,她杀猪般的叫声倒也没扰了其他人的清梦,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救她。
“谁是鬼啊!人家长的那么可爱,你居然吓成这个鬼样子!讨厌死了!”那鬼把面前的头发向两边拨了拨,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只不过嘴巴撅着老高,像极了一个发脾气的小姑娘。
“你、你、你别以为用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就能掩盖你是鬼的事实,你一定是想迷惑我让我放松警惕,在我靠近的时候露出狰狞的面目,然后一口咬断我的脖子,我就这样悲惨地死掉了!不要啊!太冤枉了!”
“你咋这么会想呢?不去写传奇话本简直屈才了。果然是通过文试的人,到底不一样的。我原本以为通过的都是些古板的老夫子呢,没想到还有这样有趣的人。”她笑着说,双眼弯成了勾月,整张脸因为兴奋显得容光焕发,真如一朵灿烂的小桃花。
作为一名颜控,李小雨很没原则地接受了这只鬼,啊,不对,这位合住人。在她擦干头发,点亮整个聚芳阁,并像变魔术似的摆出一桌子的点心之后,小雨已经彻底地被收买。
她喝着热乎乎的花茶,吃着甜蜜蜜的糕点,坐在亮堂堂的房间,将一切黑暗与寒冷都拒之门外。此时此刻,小雨觉得这里或许就是将来她安身立命的最佳场所。
“我叫含桃,你可以叫我小桃,不过我喜欢人家叫我小桃桃。”
“小桃桃?嗯···好可爱···”
“你也觉得可爱吧,我就是觉得这么叫可爱所以才强迫所有人都这么叫。”
强迫的内幕居然就这么被她轻易说出来了······
“我叫李小雨,你以后叫我小雨就好了。对了,我听说青檀门是不收女弟子的,你是如何进来的。”
“这个嘛,说来话长,明天我带你去参观的时候再细细的说。”
“明天,参观,是你?”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大晚上的洗头发,就是以最好的姿态迎接你啊!”
此时应该面露感动才礼貌对吧,但是一想到那午夜凶铃一般的造型出现在大晚上昏暗的房间里,李小雨就真的感动不起来。她这般想着,面上表情千变万化,最终凝聚成一个类似于欣喜的表情。
含桃倒是没发现对面之人的异常,只是觉得还是不要告诉新来的其实是音书白天就让她洗大半月没洗的头发,可直到晚上临近检查的时辰她才着急忙慌来洗的。从缘生台出来,她顶着音书给的干布包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一眼就望见椅子上缩成一团的小雨,然后在聚精会神地打量她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水珠滴到她嘴里了。
总而言之,这是个很复杂的过程,为了收小弟大计,她还是保密为好。
11. 柳暗花明又一坑
“起床!起床!起床啊啊啊!!!”在迷迷糊糊之时,一个熟悉的软软糯糯的声音一直在李小雨的耳边回响。但是,响就响呗,她都快困死了,怎样都不会离开温暖如春的被窝的。
“你咋这么能睡哦!还叫不醒了!”话音未落,小雨身边就重重落下一个不明物体。要是这个物体不对她动手,小雨表示是可以和平共处的,但你要是一直挠我的痒痒,那我就一定要不畏严寒地起床反挠回来了。
然而,上天始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因为在她猛然起身的时候,含桃极有眼力见的说了一句看似轻飘飘但实则沉甸甸的话:“你要迟到了。”
“你不早说!”小雨只说了一句话,立马就掀开被子,穿起衣服。尽管已经穿越了一段时间了,可这繁琐的衣裳她还是不大习惯,因此······
“小雨,你穿反了啦!”
大概是看着她一言不发,紧皱眉头的样子并不十分有趣,含桃意兴阑珊地说道:“骗你的啦,现在还早着呢。”
小雨愣住,转头看窗户纸,见天色尚暗,顿时泄了气。
“含桃!你太过分了!”
现在被窝都冷了,衣服也穿好了,她还怎么躺回去!
“是小桃桃啦!我这也是为你好的。”
“为我好?你倒说说好在何处?”小雨纠结好久还是把被子裹在身上,冻冻索索地坐在卧榻之上。
“这向来青檀门都有个规矩,便是什么都要成双成对,图个吉利,所以你不仅是本门第一位女弟子,还是第一位第三人。”
为什么听着有点怪怪的,好像无意之中破坏了他们两个人的和谐关系一般。
“那又怎么样,这规矩还不是人定的。”小雨满不在乎咕哝道。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能为了你改变长久以来不变的规矩,不也是很难得嘛!”
“你的意思是说······”小雨猛地直起腰来,双眼亮闪闪的盯着那朵含笑的小桃花。
“哎呀!你终于开窍了!就是让你亲自向书姐姐道谢嘛!和她亲近对你没什么坏处的。”含桃心安理得地接受李小雨敬佩的眼光。
“可是,现在天还没亮唉。”李小雨望着窗外依旧灰蒙蒙的天叹了口气。
“书姐姐原本就少眠,每天天不亮就已经起了。她大概是继寂哥哥之后,第二早的人了。”
“寂哥哥又是谁啊?”小雨好奇的问。
“江寂,是我们的大师兄,估计今天新人选定的时候可以看见的。且不管这些,我们快去缘生台吧,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含桃见她依旧缩在被窝里,急忙把她拉扯出来,带着还没了却的睡意向山顶最冷处进发。
缘生台建在山顶之上,四周除了飘渺云雾不见它景,显得尤为清冷孤寂。纯白的墙瓦在那晨雾之中,尚不分明,远望似是海市蜃楼,近看又如月上广寒。台下松柏相衬,草木萋萋,越发显得台上白壁无瑕。偌大楼台竟无一条阶梯可往,唯有那白玉栏杆遥对着尚未隐去的残月。天地广阔、飞檐飘逸,当真不与尘世相连。
此等美景,尘世难寻,然而寒风凌冽中小雨想到的却是音书的背影,与之一般,世间难觅。不知多少孤寂藏于黎明,多少无奈归于沉静。
但此刻最最最无奈的事是没有楼梯,她要怎么上去······
“愣着干嘛,上去啊。”听着含桃催促的话,她忍不住扶额叹息。
尽管此人看样子比自己小了不止一点点,但小雨还是决定不耻下问:“怎么上去啊?”
“怎么上去?自然是飞上去喽,难道你不会轻功吗?”含桃那种如同打量一个傻子的眼神,让她这个靠大人混过来的学渣倍感压力。飞上去,难度系数太高了。
“轻功啊!我知道一点点的,但详细的就,嗯,你懂的。”小雨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我倒是懂轻功,不过你说的话我就不懂了。不会武功是怎么过武试的呢?”
看着她一脸疑惑,丝毫不懂作弊这两个字,小雨也就不想和她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我对武功一窍不通,武试是我同乡兼好友的保护以及门主大发慈悲才得以通过的。”小雨大义凛然地说完这番话,心想她一定会趁机贬低自己,孰料含桃舒展眉头,笑着说:“如此也好。”
好在哪里?靠着别人进青檀门的小废物哪里好了?你是没睡醒还是我在做梦?
为了证明这是个梦,小雨掐了自己好几下,最后在泪花闪烁中确信此情此景是事实。
含桃含着笑意,伸手挽住小雨的胳膊,脚下生风,纵身一跃便带着她越过栏杆,潇洒落地。而小雨还在纠结刚才的疑惑,孰料下一秒就到了台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还是个高手。
“她既肯为你破了诸多旧例,想来我今日所求,她也会答应啦。”
慢着!我们不是来道谢的吗?什么旧例,什么所求,她又怎么个答应法?小姑娘怎么就爱说话说一半啊!方才种种,小雨隐隐觉得自己跳下了一个坑,再目测下面起码有四五层楼高,跳下非死即残的局面,她又觉得这个坑还跳不出去了。
秉着说多错多,沉默是金的原则,小雨还是静静跟在后面,看看这丫头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再说。
就这样,两人俱是心思重重走进台中,一个满心欢喜,一个如临大敌。
刚进门小雨便打了个寒战,没想到里面会比外面还要冷,简直是个冰窟窿,一道水墨山水色的屏风分隔了空旷的房间,隐约可见一个单薄的身影倚在窗户边,烛光昏暗,神秘安宁。
“书姐姐!你果然醒了,我就知道现在过来准没错!”一看到那个身影,含桃便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小雨无奈上前,还未绕过屏风,就觉冷香扑面,随即一个冷冽的声音传过来:“还带来一个外人。”
李小雨顿时慌了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呆呆的站在屏风外。含桃闻言也比小雨好不到哪里去,原以为少门主对她另眼相待,可还是极为警惕,想来今天的事十有八九办不成了。
“来都来了就别傻站在外面了,让我看看本门第一位外招女弟子到底长的如何。”
呃,您是在揶揄我吗?在招我的时候难道都没看清我的样子?李小雨又是摸不到头脑,他们门中人都是这么奇怪的吗?
此时此刻,李小雨真想和苍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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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句抱歉。原以为全世界只有他们最古怪,其实一山更比一山高。
小雨如此想着,但还是丝毫不敢怠慢,端着礼貌端庄却十分别扭的姿态来到音书的面前,缓缓行了一礼:“此番不请自来多有冒犯,还请少门主姑娘海涵。”
“无妨,定是这丫头忽悠你过来的,不然凭你的身手是进不到我这缘生台的。”
李小雨:······
她自打进来就浑身不自在,不知是因为音书的话,还是其他。其实,如果小雨敢抬头正视面前之人,就会发现音书打量的视线一直没有撤去。
“仔细看,你长的很普通。”就这么沉默许久,音书才如此说道。
就凭你那张脸,我服气。小雨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并不好受的结论。就在李小雨自我安慰的时候,突然感觉额心一凉。她小心抬眼看,只见一根白玉一样的手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
还没小雨琢磨出来状况,就见那人用指腹反复擦拭着。小雨不得其解,不知不觉成了斗鸡眼。
在擦拭半天她眉间的红痣,确定不是画上去的时候,音书显得更加慵懒,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只见她收回手指,又坐回窗边。“细看还是普通。”
小雨:······知道了,不用反复打击人。
“既然普通,姐姐就不要再看了,知道的是因为你眼睛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认亲呢。”含桃急着说事,自然不满她刚才的一举一动。
“你又想干什么?”音书似是料到她有事相求。
“嗯,那个,我······”含桃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一直往她怀里蹭,像一只讨食的小狸花猫。
“不要撒娇了,站起来好好说。”音书显然不吃这一套。
闻言,含桃立马从怀里跳起来,眨着那双桃花眼,极其真诚的说:“书姐姐,我想让她做我的徒弟。”
啊!就快要站着睡着的小雨突然清醒了,用迷茫无辜又湿润润的大眼睛望向含桃。
音书的表现就正常许多,她放下手上的一本古籍,垂眸说了一句:“你来青檀门有多长时间了?”
只见含桃突然泄了气,萎靡地说道:“自我十岁来此,已经三年零八个月了。”
“回去吧。”
“可是就剩四个月就满四年了,就不可以通融一下吗?我真的很想她当我徒弟。”眼见她委屈要哭,音书招手拉她到怀中,轻声安慰道:“我破例让她进青檀门已然招来不少人的非议,此刻万不能再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了,你也不想她被莫、祁两位先生赶出去吧。”
含桃边听边望着小雨,不情不愿的点着头。
“还有,你求她当徒弟无非是不想被别人当小孩子,可是依你这性子,便是做了她师傅,时间一长她也不会真的如此看待你。”
含桃更加用力抱紧音书,含糊的说了一句话,小雨听的不大清楚,好像是:讨厌!
她不知所措的望着两人,在与音书对视的时候,又分明读出来这傻孩子以后请你多费心的意思,顿悟自己无形之中从一个小徒弟坑跳到了一个老母亲坑。
唉!这年头怎么老有人爱挖坑给她跳啊!
12. 忽悠大法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像个孩子一样死缠烂打。小妹妹,你再不走我就要错过选定了。小雨看了看东方的曙光,又看了看缩在音书怀里抽抽搭搭的含桃,跺了跺脚增加存在感。
“她不管是不是你的徒弟,总归要叫你一声小师姐的。”音书安慰道“再耽搁只怕她就要错过弟子选定了。”
含桃闻言已知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但对于小师姐这个称呼还是很满意的。于是她一抹脸,一咬牙,一转身,就飞下缘生台。
她离去的背影潇洒自在,独留被坑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小雨在房间里凌乱。
“她,走的真快呀······”小雨不自在地直挠头,把原本就不整齐的头发弄得更加乱糟糟。
“你且等等她记得你吧,现下还有些时间,我帮你整理头发。”音书懒散地将手中的书放在白玉桌子上,转身坐在梳妆镜前,冲镜子里的人示意。
李小雨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所有人都对她的头发感兴趣。
盛情难却,李小雨没办法只得坐到她旁边,看着她从一个精致的木盒中拿出来一把红木梳子。李小雨在梳妆之时细细打量周遭的环境,除了一些日常之物,再无其他,就连珠宝首饰的配饰也是少的可怜。由此,李小雨判断这位少庄主一定很穷。
“你眉间那粒朱砂痣当真好看,不知是否是自娘胎里带来的?”音书装作随意之问,然那探究的眼神却始终不离小雨脸上分毫。
小雨思索良久,这副身体终究不是她的,这宛如前世之事她又如何知晓。而自她有了意识就见到这红痣了,观其大小,又不似后天所成,那应该就是天生的了。
“没错,这还得谢谢我父母了。”
音书梳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仔细地梳起来。
“那你父母如今可还安好?”
你是来梳头还是查户口的,李小雨觉得在这里耗时间,还不如冒险跳下去好了。
见她久久不答话,音书也没有追问:“是我多事了。”
与此同时,走在小路的含桃边走边绞尽脑汁的想,她怎么总有什么东西被落下的感觉。
“时间不早了,看来她是不会回来了。”音书绾好她的发髻,望向窗外如此说道。“今日的选定······”小雨竖起了耳朵,想知道更多有价值的消息。“你随意,反正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我就不该有什么期待的,李小雨自暴自弃地想着。
好不容易被音书拎着下了缘生台,小雨又陷入迷路的怪圈。望着音书飘然远去的身影,李小雨几乎要哭了,这么大的地方就没个带路的人吗!
在跌跌撞撞、昏头昏脑之时,小雨遇见一个熟人,自然不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含桃,而是一位比她更难缠的人—冷照。
经过昨天的事,小雨还未想好说辞来解释两人明明占尽优势,自己还要舍己为人,差点丢掉入门名额,坏了卧底计划的行为。但在音书那边被耍的晕头转向之后,再见冷照竟然感到无比亲切,至少他说话做事还是比较明朗,不爱拐弯抹角的。
“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居然是冷照先开的口。
李小雨心中有些犹豫,虽然对比之下,她觉得冷照比音书明晰可靠,但两人关系也没到凡事可以毫无隐瞒,和盘托出的程度。远的不说,就说昨天她擅自跳台认输,除了有些共情对方无法与最重要的人见面之苦,更多的其实还是和冷照赌气。
鉴于这一路冷照对她有所隐瞒,作为人质兼同伴的她心里也窝火,所以故意给他使绊子。虽然这么久,她一直身处迷雾,但却任性地希望冷照可以是个例外,能够坦诚相待,这一点小心思或许连她自己都未能察觉,不然也做不出此等任性妄为之事。
但现在这些想法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因此面对冷照的质问,李小雨决定还是胡说八道,混过去再说。
忽悠大法第一步,先声夺人!
“阿照,你怎么能怀疑我的用意呢!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李小雨突然提高了声量,好像生气一般。
第二步,晓之以理!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不暴露你的武功与身份,就我那水平,即便是过了文试武试也是名不副实,迟早要被怀疑。既如此,还不如当个好人,让他欠个人情债,再与你里应外合,必定事半功倍!”小雨笑意盈盈地望着他,表情是难以作假的真诚友爱。
第三步,动之以情!
“我还特意不辞辛劳,大早上和少门主姑娘拉关系,从昨晚到今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为的可是我们的任务和光明的未来啊!”
半响,就在李小雨的笑脸都要僵了的时候,冷照终于撇开脸,还未等她松一口气,只听冷照来了一句震碎信心的话:“没必要找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我又不是傻子,分得清你到底是在真笑还是假笑。”
“阿照就是阿照,如此聪明,我也瞒不住你什么。可是我真正的目的你八成不会信的。”
见他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李小雨一咬牙说道:“我就是觉得自己靠着你进来实在卑鄙,那孩子被我们欺负成那样实在可怜。所以······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你想告诉峰主我也没有意见的。”
寒风吹过,寂寥无声,李小雨的呼吸也在这一刻静止了。
“黎明已至,前事不提。”
大人不愧是大人,原谅的话都说的高深莫测,云里雾里。但总归是相信了,李小雨觉得这是今天最值得开心的事了。心情一好连带着这日出也比寻常要美上几分。
山顶观日出与平地相比别有一番滋味,而在山巅之上则更是有一览众山小的气魄。当然,这也是苍雪峰峰主心中所想。
“峰主,眼下大敌将至,您怎么还在这里······看日出?”
“大敌?何为大敌?她不过是受奸人挑唆罢了,与我而言并非仇敌。”
“可她来势汹汹,怕是来者不善。”
“善也好,不善也罢。与其让她在朝廷上与那皇帝死磕,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倒不如顺了那人祸水东引的局来的好些。”
“那峰主让安平使和李姑娘去青檀门又是何用意?难不成真是为了武林上口耳相传的宝贝?”
“哎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他们俩了!”
“······”
“青檀门所传之物其实我并不在意,他们得之,不得之都无所谓。我在意的不过是在这暗潮汹涌之际为他们寻一个安定之所罢了。”那位梳头姑娘突然觉得一直放浪形骸的峰主认真起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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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挺有魅力的。比如此时,晨光初现,峰主侧颜都是人间少有的风景。
“安平使为人自傲,痴迷武功,又不与他人为伍,心境无喜无悲,无懈可击,然做人又岂能毫无牵挂,究竟也没有什么意思,让他跟着那姑娘体会一番也是好的。至于李姑娘,暂时还不是她出面的时候,纵览天下,青檀门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武林之中谁人不知青檀门与那位的关系千丝万缕,怎么看也不像安全之地。”
“这大千世界,还有比自己亲姐姐势力范围之内更安全的地方吗?”
“如此,峰主为何不据实相告,反而让他们冒险试探?”
“我不这么说那丫头会相信我,安平使会老老实实去!”
“是属下愚钝。但是,姑娘那边,峰主怕是不好交代。”
“她死活不告诉我其中关窍,我还没责问她,她有什么立场来责怪我。说来女人也真是奇怪,辛辛苦苦教养那丫头的人是她,如今阻止姐妹相认、无情相待的人也是她。”峰主沉思道。
“或许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况且她也不是真的冷眼旁观,后来的人参燕窝不都是姑娘一车一车的送来。”
“也罢,女人心,海底针。我们走,这里实在太冷了,深秋的日出真是要命了。她无事让我看着这日出做什么。”
“姑娘也是为峰主好,爬山早起有益身体。”梳头姑娘不禁帮那人辩白起来。
“阿嚏!阿嚏!阿嚏!”
好吧,大概是为他好的。
“属下还有一事不明,望峰主提点一二。”
“但说无妨。”他一边擤鼻涕一边说着。
“据说那位将军在沙场上从未有过败绩,手段狠辣,为人果决,想必也不是莽撞之人,怎么一听闻碧溪边上有我们标识就如此急躁?我们好歹也是武林之中的大派,她竟然明目张胆地与我们作对,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见峰主久久不发一言,她心中忐忑,害怕失言说了什么错话。
“溺水之人,明知是一根稻草也会牢牢抓住不放的。”说话之间,苍雪峰峰主已经拉紧披风走远了。
什么溺水?什么稻草?刚才不是在说找麻烦吗,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虽是满腔疑问,但她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她有一种女人的直觉,再问下去峰主会怀疑自己的智商,然后她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阿照,你一大早就来接我去弟子选定吗?”小雨在观日出的间隙如此问道。
“不是。”
“那是为了看日出?”
“不是。”
“难不成是为了偷窥······”
“不是!!!”他才不是为了偷窥小雨大早上来缘生台吹冷风。他是为了、为了、为了,对啊,他是为了什么呢?
但其实小雨想说的是他要偷窥音书来着······
“择席。”
“啊?哦!”李小雨听出这个惯用借口,却也不想深究,他不说就算了。
在去往弟子选定的路上,冷照一直在思索为什么他要到李小雨住所附近等她,不是怕她迷路,也不是怕她擅自行动得罪音书,就是单纯的择席,择席而已。
只是这择席不知从何时开始,又将在何时结束。
13. 破罐破摔
三省楼位于青檀门的中心位置,建筑恢弘大气,所存书籍包罗万向,甚至连朝廷所禁的书也堂而皇之地存放在内,任人取读。唯有那些记载极其恶毒咒术,于修身养性、造福百姓毫无益处的书籍被严令禁止,其他的也不做约束。
历年弟子选定均是在三省楼前进行。在李小雨的想象之中,弟子选定该是庄重肃穆的,在各位前辈的注视下,在旭日东升的希望下,把带有自己标识的东西交给自己的徒弟,代表世代传承,真是想想都激动。
可是,想象和现实往往存在巨大的鸿沟。
所以,谁来解释一下这个跳蚤市场是怎么回事?
“新鲜出炉的飞天翼,轻巧灵便,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哦!”
“改良的木牛你值得拥有!”
“不能便宜点吗!咱们好歹是一个师傅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你还好意思说,你有本事怎么自己不做一个去!”
“你再说我,到底是谁把我的材料偷去做的!”
“吵啥吵哦,新人都来了,丢不丢人!唉!唉!唉!那个湖底蛟给我留一个啊!”
小雨&冷照:······
这是新人选定,还是菜市门口讨价还价啊······小雨和冷照见状相对无言。
相比之下,昨天玄武台上那小孩就合群的多,此时他正在跟着那帮卖货的师兄讨论制造原理呢。看见李小雨他们,他貌似愣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地朝小雨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吓得李小雨连连后退踩到了冷照的靴子。
“我差不了你多少岁,别折我寿行吗,算我求你了。”小雨借机躲在冷照后面如此说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昨天帮我。”他的声音软软的,和他白净的小脸十分相配。一笑的时候两边还有小虎牙,孩子气十足,看得小雨想捏捏他的小脸蛋。
事实上,她心里这么想,手上确实也那么做了。于是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他长得再怎么小再怎么可爱也是男子,而此时的李小雨长的也不比他大到哪里去,这样的行为难免有些轻佻。
“那个,没事,呃,大恩不言谢嘛。”她讪讪地缩回手,还顺势碰到了冷照即将阻止的手。
·····
“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个,举手之劳而已,哈哈哈······”
“你的恩情将来归真一定会报答的。”
“归真?原来你叫这个名字的啊!我叫······”
“我知道,你叫李小雨,你身后的那位叫冷照。”他笑得天真,怕是一点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
“你怎么知道······”
“我全都知道,参加武试的人的一切我都打听清楚了,除了你们。文试排名那么亮眼,可我打听了半天就只是知道你们的名字。哦!还有籍贯,叫什么来着,对了!石莲镇!这到底是哪个不出名的小地方啊!”归真抢着向小雨他们说明一切,经过此事,归真彻底对他俩交了心,一点没把他们当外人。
除了苦笑,李小雨想不出来其他的表情了。人家为了进来费了多少心思,再看看自己,她只能说比试前一晚她睡的还不错,心理素质奇佳。
“你还知道些什么?”小雨突然觉得这小孩会比她想象的要聪明,或许知道的也更多。
“很多,比如青檀门是武林上最神秘的门派,和苍雪峰一样深不可测,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这个人们口中的地方到底有何神秘。”看他一脸真切与期待,小雨不忍心打断他:“可是,你还是什么都没说。”
“······”
“青檀门内部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根据个人的天赋和意愿选择去学习不同的技能。”
“那具体有多少可以选择呢?”小雨秉持着不懂就问的精神,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对方显而易见找到自己的价值,更是不遗余力地讲解。一切都很和谐,除了被晾在一旁的冷照。
眼见着身高差不多的两人几乎要头碰头的时候,站在小雨身后之人终于爆发了。
“够了!”冷照一把拉过小雨,不满地望着归真:“用不着你来说,我自会告诉她,现在,你走!”
走······去哪儿?这是两个人面面相觑在彼此脸上看到的结果。虽然,归真有些木讷,但见此情景也知此地不可久留,浅浅行了一礼就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阿照你干嘛呀!那小傻子就要告诉我了!”李小雨不满归不满,但碍于周围这么多人,还是压低了声音。
“他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出来的消息没有价值。”冷照不屑地望着人群,但却意外的没有聚焦,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他知道的我都知道,算不得什么本事。”
“所以?”
“他不值得你······我们与他套近乎。”
小雨:······
“既然如此,麻烦阿照快和我说说青檀门的细节。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和傻子似的看你们打哑谜,难受死了!”
瞥见她难得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冷照也没有拐弯抹角:“青檀门主要分为三大派,尚文、崇武、百家,可以多学不可多选。”
“太过分了!既然进来就要分派那为什么不按派招收,非得文武试各来一遍!”一激动,音量君又下线了,众人的眼刀齐刷刷射过来。
“你觉得若按派别来收,自己能不能进这青檀门呢?”冷照闻言也不恼,轻飘飘地撂下这么一句话。
“不能······”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了······”
原来最要命的不是它到底考什么,而是它无论考什么李小雨都只会苦笑摇头。
“而所谓的弟子选定,无非是告诉你以后师从何人罢了。一般招新进来的人都分到尚文或者崇武,师从莫先生和祁先生。至于百家,除非在草药、机械等方面有非凡的天赋怕是进不去的。不过,还有一种情况······”
冷照话还没说完,就听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响:“小雨!原来你在这儿啊!”
一听到这个声音,小雨就不自觉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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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时候下不去缘生台的尴尬与无措,自然而然就一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罪魁祸首。
大概是时间还早,休息不足,小雨原本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居然出了岔子,一抹嫌弃的神色停留在脸上,又好巧不巧地被冷照撞个正着。
突然,冷照对这个让小雨做出这般表情的人颇为好奇,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李小雨装都装不下去。如此想着也就不在意话头被她打断了。
“我总算找到你了!你怎么到处乱跑啊!叫我好找。”含桃气喘吁吁向小雨跑过来,汗珠挂在雪白的小脸上,如同盛满露珠的娇花。
换作平时小雨看在这张姣好容颜的面子上不会与之计较,但是今天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当猴耍,被人算计,还被人遗忘,她的心情不会十分愉快,连带着这张原本极有好感的脸也失去了几分颜色。
“你撇下我独自离开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我来,现在找我做什么!”小雨冷冷地望着她,语气也颇为不忿。
含桃显然是被小雨吓坏了,原本因为焦急而涨红的脸颊眼下几乎要红的滴血,眼眶湿湿润润,豆大的泪珠努力被含在其中,仿佛下一秒便要夺眶而出。
小雨瞅着她这个委屈小媳妇的样子,心中既好气又好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自己欺负了她去。冷照面上依旧平平淡淡的,只是饶有兴趣的打量李小雨的反应。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含桃垂首而立,几滴泪珠落下。
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李小雨再怎么有气此刻也尽数消散了,她是特别容易就心软的人,一点都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这种漂亮的女孩子。
“别哭了,都不好看了,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小雨颇为无奈地说道。
此时冷照看到音书和那两位先生朝这边过来,不假思索就拉起正暗自懊恼的李小雨的手挤到人群前面去,和归真并肩而立。
李小雨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被冷照牵了的时候,他就已然放手了。
李小雨回头想看那个哭哭啼啼的含桃,却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群。转过头想看冷照此刻的表情,却只见司空见惯的淡漠。
迎面而来的三个熟悉的身影颇有威慑力,一出面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顿时石沉大海,简直就是班主任突击检查的现场。
不过,这三位老师同框实在画风搞笑,莫先生手执折扇,长发扬起,一派才子风流;中间的音书身形芊芊,娴静如花,温柔似水;祁先生······你那豪放不惧世俗的走姿和武夫装扮是走错片场了吧。
当然,这样的声音只敢在胸腔里回响,脸上还是镇定自若的模样。其实在暗暗发笑之后,一股紧张的情绪弥漫开来,顿时占据了李小雨整个思想,以至于她的脸色更加接近一个叫生无可恋的词。
到底是学艺不精,身无长物,李小雨怎么装都没法像冷照一样胸有成竹,她不知道自己会分到哪里,前途更是渺茫。但好在她有一种破罐破摔的从容,也明白车到山前必有路,还是顺其自然为好。就这样,李小雨再一次安抚好自己弱小的心。
14. 见个男人就叛变
李小雨原来以为莫先生总要长篇大论一番才会干点正事,可没想到他的开场白简洁明了,一点废话都不愿多讲。
“大家注意了,今天是新弟子选定的大日子,前面这三位想必不用我来介绍了,大家都知道了。所以有意向的现在就争取吧!”
莫先生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安静如鸡的师兄们如同潮水一般涌过来,然后······把李小雨挤了出去。
李小雨静静地待在人群外,便更加松弛,仿佛置身事外,这场弟子待选与她毫无关系一样。
看着穿得如同围棋子一般的师兄们用尽看家本领诱惑这两个人也蛮有意思的。这场面就好像一大群披着人皮的海妖在迷惑两个天真无邪的水手。李小雨这般想着,随即又摇摇头,海妖就算要披人皮也不至于找这群汉子啊,而且冷照和天真无邪也差得远了点。
最后,李小雨看热闹看的腿酸干脆一屁股坐到他们摆的摊子旁边,小心翼翼地瞅着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
一旁站在高地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的三人均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纷纷感慨这姑娘的脸皮厚度,被如此对待也能波澜不惊,宠辱偕忘,当真厉害。
“师弟来我们崇武吧,保证你一年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
“整天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意思,不如进我尚文,史书典籍,浩如烟海。”
“唉!你怎么老是变着法子讽刺崇武中人只会打杀,我们随随便便挑一个就可以骂死你们!”
“说的你们有多清高似的,对外不照样说尚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你有能耐怎么不去挑战莫先生!”
“挑战···那个···我才不要在这大好日子里说这些晦气的话···对了,我还有点事···”
众人:哪里晦气了,怂的这么快······
“安静,现在该让这两位做决定了。”莫鸣气定神闲地穿过人群,走到他们俩面前,眼睛却望着归真,意味不言而喻。祁妙见状也忙跑过来,向着冷照说道:“对,你······你们是怎么想的?”
被迫让开的众人:要不要这么欲盖弥彰······
“我,我都可以的,任凭莫先生安排。”归真含糊说道,其实他在左右夹击下也犹豫不决,干脆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前辈吧。
“也罢,看你模样忠厚,不如做我的关门弟子吧。”莫鸣达到目的,忍不住喜上眉梢,连扇子扇的都比平时带劲。
尚文弟子均是面面相觑,虽说归真怎么看都是个好苗子,但对比他身旁高傲的冷照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如果两人都可以归到尚文自然是好的,可若只能二者选其一的话,取归真弃冷照总是不明智的。况且一句关门弟子已经把冷照来尚文的路堵得死死的。
对此,当事人一个扇子摇的巨响,一个忙不迭地行礼,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是是非非,只沉浸于自己的选择之中。
祁妙是个急性子,没有那么多心肠,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连莫鸣都有关门弟子了,他也绝不能示弱,冷照他志在必得!不就是求人吗!求就求!小徒弟,你等着我啊~
就在祁妙的一番肺腑之言酝酿再三,即将喷涌而出之时,一直保持沉默状态的冷照终于开口:“我愿加入崇武,愿祁先生为我师。”
天上掉馅饼的感觉今天祁妙算是知道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劲,也终于想起虚扶一把行礼的冷照。
不行,不能表现的太激动,不然显得我没见过世面,没见过好苗子!祁妙心中如此想,可身体却很诚实。
“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小伙子有眼光啊!哈哈哈······”
其实有那么一刻,冷照质疑了自己的选择。
“冷照是我祁妙的关门弟子,必定比某些人的关门弟子强一千八百倍!”
众人心道,你直接说归真不就行了。
“他也将会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没有之一吗?崇武的师兄们藏不住脸上的失落,尚文的人从刚才的遗憾里走出来,津津有味地看着崇武之人千变万化的表情。
总之,今天的尚文崇武悲喜交织,似是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相比之下,百家就淡定许多,只闷头捣鼓着手上的玩意。百家虽名为百家,实则人少的可怜,连统一的服装都没有,走在路上与那白那黑都格格不入。其次,百家之中大部分都是要专心搞研究的,不爱与人交往,因此在青檀门之中越发显得遗世独立。更何况,百家由少门主音书统辖,她都没说什么,自然底下人也不愿擅自主张收徒弟了,因此乐的清闲,此行唯一的目的只不过凑个数外加卖点东西挣点小钱。
坐了好久的小雨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为了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们的衣服上。原来在人群里只觉得他们穿的和围棋子一样,非黑即白。现在见选定结束,各分两派,两两相对好像许多对的黑白双煞。不过旁边一盘散沙一般的人是来干嘛的,选个定你们离那么远做什么,怪不得人那么少。
渐渐的太阳越升越高,越来越温暖,在这样寒冷的季节,在这样寒冷的山上,阳光简直是天赐的宝贝。小雨就在阳光底下晒着,看一粒粒围棋子陆续离开。
“快到午饭时间了,你也不必等了。”冷照在她旁边站着,本来想着怎么安慰,可到底是不擅长,脱口而出这么句不咸不淡的话。
“我等什么?只是想晒晒太阳。”小雨满不在乎地说道。冷照以为她还在硬撑,不由自主的用怜悯的眼光望着她,心中暗自后悔刚才应该向祁妙提条件,必须收她,自己才入崇武的。
可显然冷照的担心是多余,不被任何人注意和选择本来就是李小雨的舒适圈,况且自娱自乐也是她的天赋技能,她乐的清闲晒太阳,才不愿意拜谁为师,被条条框框拘束着。
含桃远远地躲在树下望着李小雨,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脑子再不灵光,含桃也知道惹李小雨生气了,所以现在内心焦急万分,希望找个方法将功赎罪。
可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含桃脑筋急速飞转,现在没人选她当徒弟,而她急缺一个师父······对了!只要帮她找个师父她一定就不生气了。含桃一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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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有了主意立马就飞奔找寻心中的最佳人选。
“师妹,我们要收拾收拾回去了。”一名百家的弟子对着一直赖着不走的李小雨说道。
“抱歉。”小雨皱着眉头,掸掸身上的灰,然后跑到不远处继续坐着,看起来像极了一只等待收养的流浪犬。冷照觉得此刻她心里一定不好受,便也陪着她站过去。
一人立,一人坐,在这灿烂阳光下显得十分静谧美好。
“阿照你还是坐着吧,挡着我光了。”李小雨偏头冲冷照说道。
“······”
“小雨!”
远远的听有人叫她的名字,李小雨眯着眼望过去,只见一个人迎着光走过来。及至走近,李小雨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可是,李小雨要如何形容对方呢,这感觉就像冬日里的暖阳,沙漠里的琼浆,深渊至深处透进来的微光。他的相貌不算多么惊艳,但极其温柔和煦的微笑让人不禁沉沦。
这一路来,李小雨经历太多冷眼与忽视,几乎都是靠自己强大的自愈能力才没有立马上吊。可对方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任外界风吹雨打,他似乎始终立在原处为你等待。
即便强大如冷照,李小雨也觉得他只是一块永远捂不化,暖不了的严冰,或许可以抵御来犯的敌人,但自己也会被寒气所伤。可眼前这位,虽然看起来柔弱,却像一炉火,待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幸福。不由自主间,李小雨心中的天平竟有些倾斜。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来人,望着他如清泉一般的双眸。
如果让他成为自己的保护神,那该有多好啊,李小雨静静地想。
“小雨?”他的声音温柔如三月和煦春风,吹得李小雨找不到东西南北。
“小雨!”身边被自动忽略的含桃悄悄的叫醒胡思乱想的李小雨。
“啊!那个,我,你好~”
“······”
含桃和冷照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的,而来人却是温和一笑,丝毫不在意她的失态。
“晌午了,我带你去吃饭吧。”
“好啊。”李小雨的花痴属性算是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含桃对她的印象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眼见着她要和来人一同离开,冷照总算忍不住了,一个转身就把李小雨护在后面。
“你是谁?”
冷照语气不善,含桃立马跳出来:“这是百家的江寂,江师兄,负责五味斋,大家都是师兄弟······妹。”
“阿照,你不饿吗?”小雨在后面悄咪咪地拉着他的衣服,暗自提醒他如今的身份。
对方见状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冷照莫名讨厌这张笑脸,也讨厌李小雨对他的过度关注与友好。
“你不会见到个男人就想叛变吧?”冷照压低了声音,看似询问,实则警告。
但李小雨只觉得冷照无理取闹,难道他不想要免费饭票。
“不吃白不吃,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李小雨小声耳语道。冷照闻言,突然感觉自己被暗讽,但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只能任由李小雨拖着走了。
15. 会吃算吗
五味斋建于尚武场和三省楼之间,因此,小雨一行人没走几步就到了。值得一提的是,就这短短的一段路,小雨看江师兄看得入迷,被脚下石子绊了不知多少次,亏得冷照在一旁时不时扶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多少次冷照想着干脆让她摔一跤好了,摔清醒些,摔过之后发觉那人的背影不值得她这般着迷,可每当她真的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时,他总是忍不住出手。
过了饭点的五味斋冷冷清清,外堂摆满了红木桌子,均是油光发亮的,里间有待客的雅间,形同虚设,只有人来定期打扫。
小雨虽未拜师但已是门中人,不用见外。于是江寂自然地将三人引到外堂的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转身取菜。
“唉!你干嘛老是看寂哥哥啊?”含桃趁着江寂离开终于把心中疑惑大胆的问出来。
不过显然她考虑到江寂,没有考虑到另一个更大的隐患。肉眼可见的,冷照的脸色变得想杀人。
庆幸的是小雨还沉浸在幻想中,没闲工夫去注意身边之人,避免了晚上做几场噩梦的情况。她呆了好久才意识到含桃的意思,顷刻之间,做贼心虚地红了脸,总不能和含桃说想要抱人家大腿吧。于是扶额装死,不愿意回答她。
只是这红脸在别人眼中又是另外一重意思,冷照的眸色又暗了几分。
可含桃依旧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她累了不想说话,也就颇为郁闷地垂首玩手指了。
李小雨平心静气,调整呼吸,等脸上颜色稍稍退却后才稍微捋了捋额间的碎发,装模做样的四处打量,却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人。
此人穿着和尚武一般的黑衣,利落洒脱。侧脸轮廓分明,只是不知遇到什么烦心事,他一直蹙着眉头,对着面前的一盘菜长吁短叹,手指在红木桌子上划来划去,甚是奇怪。
“怎么,你又看上他了?”
小雨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没有,只是他很······”
慢着!不对,什么叫“又”?她小心翼翼地转头,没有对上冷照寒意逼人的眼睛,只见他像个木头人一般笔直坐着,侧脸是从未有过的冷峻。
“奇怪。”
这家伙又怎么了嘛······
李小雨近乎绝望了,自从来到青檀门,冷照的心情更加阴晴不定,一会儿开心,一会儿阴沉,叫人琢磨不透。果然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真是大错特错,男人心才是马里亚纳海沟!
她仔细复盘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也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做几件让冷照舒心的事情,如此一想,也觉得抱冷照大腿的事业停滞不前,便打算借此机会好好弥补。
就在小雨酝酿着拾回冷照好感度时,江寂已经把桌子摆的满满当当的,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冒着淡淡的热气,红薯块裹着金黄的糖浆,配着旁边红红火火的辣椒小炒肉直勾着人的眼。白斩鸡嫩嫩滑滑的,蛋花汤上点缀着些嫩绿的葱花。一股酸甜味弥漫开来,那是中间醋鱼的味儿······除了一盘苦瓜实在不起眼,其它的都是如此赏心悦目。小雨眼巴巴地望着满桌子的菜,然后把所有计划都抛诸脑后,在众人下筷后,便一心一意地吃起美食。
比起李小雨的心无旁骛,其他三人就显得心不在焉。
江寂从来循规蹈矩,早已吃过,眼下不过浅酌一杯淡酒应应景罢了。含桃倒是好胃口,只是见李小雨对拜师不痛不痒,不免替她着急,于是在饭桌上屡次给她使眼色,都被她忽视了。冷照原本没来由的恼火,面对这些好菜,他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可当发现李小雨全程都没再表现出对江寂的关心时,又不由自主的欢喜。
这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但好在这顿饭吃的还算顺利。李小雨在填饱肚子之后难得的想起自己吃饭之前的打算,幸好冷照还没有吃完,还有机会献殷勤。只是纵观整个饭桌,菜好像被吃的差不多了,总不能夹苦瓜吧。犹豫再三,她将筷子伸向唯一一块完整的鱼肉。
“阿照多吃点,你最近考试辛苦啦,都瘦了。”
可显然冷照不是那么想的,古人云,为伊消得人憔悴,而这碗里的醋······鱼,冷照心里翻江倒海。
小雨木着脸看冷照半天没有反应,以为他不喜欢鱼,只好悻悻地收筷。没成想,冷照用筷一夹,极其平淡却颇有威势的说道:“放进我碗里的怎么能拿回去。”
“我以为你不喜欢呢。”小雨讪讪地笑着,只见冷照一本正经地咬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很好吃,我喜欢。”
冲你的表情,谁信啊!李小雨觉得冷照真是善良,明明不喜欢,还要在别人面前给自己一点面子,说了如此违心的话。
“寂哥哥,小雨现在还没有师父呢,你能不能帮她这一次啊!”一语惊醒梦中人,李小雨满怀期待地望着江寂,连冷照都放下筷子等江寂的回答。可还没等他说话,那个怪人就走过来拿起江寂的酒杯抿了一口:“一向最守规矩的江师兄也会借职务之便给这些后生开小灶啊。”
“怀哥哥!”含桃笑眯眯的冲他喊着。
“你这丫头,平时已经让你江师兄破了许多规矩,眼下还要再添一个麻烦给他吗?”
“我······哪有!怀哥哥最讨厌,一点也不懂女人的心思。”
“女人?你不会说你自己吧,小丫头片子!还没到年纪就装大人,这可不是好事啊!”
“林师弟来这儿不是为了揪我的错,这么无聊的吧,你的飞天翼设计貌似到了瓶颈。”江寂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那怪人倒也不恼,自然接过话头:“的确,不过刚才已经想出解决办法了,不然我吃饱了撑得来你们这桌逗这位······女人。”
含桃气的牙痒痒,试图用意志力消灭眼前这个放浪形骸的人。然而看他依旧生龙活虎,就知道她失败了。
“师弟可想收徒?”
“徒弟?就这个麻烦啊?算了吧,我可不像你一样,专门自找麻烦。”
突然,他话头一转。“不过长日无聊,找个徒弟教教也不是不行,说不定她还能学到我一些皮毛。”那个怪人如此说,含桃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到投怀送抱,好像收的是自己一般。
“怀哥哥最好了!”
“你给我下来,重死了!我抱不动了!”
“哦······”含桃吐吐舌头,跳下来,坐回去。
“我还没说完呢,得先考考她够不够格做我徒弟。你且说会不会识木?”
“我认识树。”
“机械设计?”
“我听说过。”
“刺绣之类的手艺活总会吧?”
“我可以试试。”“你还是不是个姑娘家啊?”
“看起来是吧。”
“······”
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在工业技术如此发达的时代,没几个女孩子会去费心费力学对考试无甚用处的刺绣木匠的活。
“算了,你就说你会什么吧。”那人已经颇为不耐,含桃的表情也十分为微妙,江寂始终是温和的样子,而冷照更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会吃算吗?”
大家一脸的“你说呢”,李小雨只能尴尬地笑一笑。
“小桃桃,你这忙我帮不了了,这麻烦······我委婉一点说吧,太差劲了,没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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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委婉啊······小雨差点被刚喝的一口蛋花汤呛死。
“其实,大家不用为我的事那么费心,没有师父也可以的。”李小雨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实际上她想的是有这样不靠谱的师父还不如没有呢。虽然她也不靠谱,但两个不靠谱的人在一起怕不是个悲剧就是场闹剧。
“你愿意做我的徒弟吗?”
四下里,静极。
李小雨最先反应过来:“愿意!愿意!我太愿意了!”
那怪人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确定他们不是说笑之后,扑哧一声笑出来:“师不师,徒不徒,也只有百家才会如此荒唐!”
不知想到什么,冷照桌子底下的紧握的手青筋凸显,显得狰狞可怖。
“怀哥哥,做饭也是一门手艺。”
“终究难上大雅之堂,这丫头前途渺茫。”转念又想她什么都不会,极其蠢笨,又对着江寂加了一句“你呀,任重而道远喽,摊上这么个麻烦。”说完,甩甩袖子就走出去了,独留刚晋升师父与徒弟的两人面面相觑。
“如果你担心前程的话,我帮你重新找一个师父吧。”江寂颇为善解人意的说道,可惜,他解的是世人的意,李小雨可不是一般人,自然又有一番考虑。
无论去尚文还是崇武都免不了夙兴夜寐,勤勤恳恳,最关键的是她一个女孩子又不能考状元,资质又平平,天性惫懒,难成大器。可若是学会一门手艺,她或许可以在这个时代发家致富,最起码饿不死了。更何况,这个江师兄又温柔又体贴,比起莫、祁乃至其他眼高于顶,事事讲求实力天赋的师兄们好的太多,至少以后的日子会轻松许多。这么好的师父,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小雨怕是会在心里狠狠的唾弃自己。
“当然不会,我最想跟着你。”小雨睁大眼睛盯着他,似在表明决心,可是这个话在别人耳中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冷照和含桃俱是警惕地望着她。
“那便好,我是怕你会后悔。”江寂小声的说着,就像梦中呓语。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眼见着她真的要下跪,江寂立马离开座位扶起她:“青檀门不重这些繁文缛节,以后万不可如此了。”
李小雨不合时宜地想起文试题目的礼义廉耻,忽然觉得青檀门也喜欢说一套做一套。
是夜,万籁俱静,缘生台上灯火不熄。
“你居然收她当徒弟,当真有趣。”一个窈窕的身影映在雪白的墙壁之上,转瞬间,书案边上墨香四溢,不知会熏染几方天地。
聚芳阁内,小雨对于含桃的神经质的喃喃自语感到神经崩溃。“从五味斋回来到现在你已经在角落里站了好几个时辰了,你都不累的吗?”
“我想不通啊!怎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含桃终于从那片黑暗中走出来,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雨怀疑她其实是站的脚痛腿麻了。
“我以为你带他来就是为了让我拜师的。”小雨递给她江寂送的果干,含桃看也不看直接推走:“当然不是,我是想寂哥哥帮你找师父来着,寂哥哥和各位师兄的关系都很好,总会有人被骗······被说服。”
“关键是资历久的师兄们说寂哥哥不会收徒的,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为什么?”事关自己的师父,小雨难得八卦了一回。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们全都支支吾吾的也不说明白,好像是寂哥哥从前有过一个徒弟。我猜一定是那个徒弟太差劲了,搞得寂哥哥有阴影了,所以才迟迟不再收了吧。”
李小雨悲观的想,估计收了她之后,师父阴影会更大了吧。
16. 李小雨的大危机
就在李小雨担忧江寂会不会因为自己太废柴,以后更不愿收徒之时,苍雪峰上也有人被困扰着。
“峰主,刚吃完晚饭又吃点心不会撑吗?”
此时此刻,某峰主正准备将手里的点心扔进嘴里就听到这么丧气的话,脸立马就拉下来了。好在他整天戴着面具,对面的梳头姑娘也没有发现。
“我就吃了你能怎么着!到底你是峰主还是我是峰主,就这么大点事都要管。”他一说完就一口吃掉一整块糕点,腮帮立马就鼓起来,面具差点就掉下来。
那梳头姑娘好像是司空见惯,只是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他旁边。
“峰主我也不想来打扰你吃东西,只是安平使传来消息说他们已经过了选定,都已经有了师父,询问该如何行事。”
“如何行事?自然是呆着不动呗。”
“还有呢?”
“没了。”
“峰主就没有其他的部署了吗?这样我不好和安平使大人交代啊。”
看在今天宵夜味道不错的份上,冷峰主耐着性子解释道:“接下来他们作为青檀门选拔的新弟子一定会用一年的时间接受内部的思想洗礼以及无聊的所谓行侠仗义,在这段时间他们能清楚青檀门所有人和地方就不错了。总之,他心中有数,不会莽撞行事。”
“噢······”
在某峰主的英明领导之下,不多时安平使就收到一张纸条,上书:“呆着不动”。
冷照:······
而此时,在吃下一盘的时候,冷峰主发现他的倒霉部下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有些恼怒:“你还在这里杵着干嘛。”
“峰主您是忘了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暗卫正朝着苍雪峰赶来的事吗?”
“当然没有,我不是已经将所有人疏散到江湖的各个分部了吗,她想将我们一锅端是绝对不可能的。”
“属下正是为此事苦恼,由于疏散的太过彻底以至于现在只剩下峰主与我两人了,这也是今天我来送宵夜的原因。”
“······”
这些人办事不咋地,逃命倒是效率挺高的。峰主又吃了一口,如此想着。
“无妨,光是我们二人也足以抵抗了。”
“属下自然不担心峰主保命的本事,只是我们没人做饭了。您现在吃的是厨娘留下最后的现成食物。”
“你要我吐出来吗?”
“不是,属下的意思是您省点吃,往后日子不好过。”
“本峰主向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变着法子让我少吃。”
姑娘,我尽力了。不是我太没用,而是对手太强大。梳头姑娘如此想着,认命将如同洗过的盘子收走。只是刚迈出大门就听见背后传来一种慵懒又儒雅的声音:“告诉她,我这里一切都好,无须牵挂。”
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大早李小雨就马不停蹄地奔去五味斋,美其名曰帮忙,实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刚从后门拐到后厨,就见江寂挽着袖子和面,旁边的蒸笼冒着热气,洋溢着一种温暖的感觉,虽然厨房里冷冷清清只有他一个人在做事。
师父干的认真,丝毫没有发觉有人来了,依然专注于手中事。李小雨在一旁呆呆地看,其实昨天同桌吃饭的时候,她已经不动声色地打量过自家师父了,他长的并不十分精致,至少和冷照音书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但是那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让穿越过来的李小雨倍感温暖。而最关键的是,会做饭的俊朗小哥无论在那个时代都十分吃香。今天看到这个人温柔又认真的一面,小雨越发觉得自己拜他为师简直捡到个大便宜了。
“师父需要我帮忙吗?”小雨在一番花痴之后终于想起自己的初衷,忙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寂抬头望见门前拘谨的人儿,淡淡地说:“不妨事,我一个人做的来,倒是你大清早的穿那么单薄,还不快点进来烤火,小心着凉。”
小雨喜滋滋地跑到灶台下添柴烤火,觉得余生这么过也挺不错。不过,首先还是不能让来之不易的师父对自己厌烦,尽快融入这里。
“师父我们今天学什么?”
他一定能感觉到我那么一颗上进的心,李小雨自鸣得意地想着。
“什么都不学。”江寂顿了一下,随即又专心在面团上了。
难道师父也觉得我已经无药可救了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门中向外选拔的弟子在一年内要统一培养,会有专人为你上课带你下山历练,之后才是师父教。虽然有的师父会给徒儿额外授课,但我文不成,武不就的也不必给你徒增负担了。”江寂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极平常的小事。
李小雨毫不在意地说:“舞文弄墨、舞刀弄枪的事徒弟其实不大喜欢,最感兴趣的还是师父手里的东西。”
江寂闻言,打量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徒弟的用意,不禁笑出声:“你啊!”
“师父当我是想做一个文人还是侠客?那些虚名怎敌得了果腹之物。”
“你虽志不在此,少不得要服从门规,这一年的磨练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江寂打开蒸笼,霎那芳香四溢。
“徒弟尽量不给师父丢脸。”李小雨心里也没有把握,只能含糊其词。
“你一个姑娘家的为何要想的如此长远,思虑过多日子不会过的很开心的,而且一口一个师父、徒弟的,门中怕是除了少门主,只有你才会这么叫。”江寂盛了一盘大包子,热气腾腾。
这让我怎么叫,和含桃一样?李小雨想着她一句句甜腻腻的“寂哥哥”就鸡皮疙瘩起一身。
“还是不要了,我喜欢叫你师父,有安全感,就感觉事事都有人照应一般。”小雨十分狗腿地说道。
“也罢,随你,不过你不必忧心,青檀门人都很和善,更何况你是为数不多的女弟子。”说话间,江寂已经把包子并着瘦肉粥端上厨房里的小桌上。
“早饭好了,你先趁热吃了,回头人一多,你一定抢不到。”
“这不大好吧。”倒真应了昨天那人的话,滥用职权。
江寂温和地笑看着她:“那又如何,我可是只有你一个徒弟,许别人寻方便,就不许我走捷径?没人敢与你为难的,你且放心吧。”
原来,青檀门也兴走后门啊······其实李小雨没想到另一个更加贴切的说法叫“护犊子”。
就在小雨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后门。
“好啊!你一大早不见踪影原来是在这儿吃独食!没义气!自私鬼!”含桃一看见小雨就冲她大喊大叫的。
“那你呢?不也是这样。”
“我当然不同,我是来给书姐姐拿的,当然也顺便取走我的那一份。”
······
就在她们闲话的功夫,江寂早已经将一个斗大的食盒装好了,提起来颇为费劲,小雨默默感叹她们两个人的食量。
“谢谢寂哥哥啦!我先走了,晚点再找你。”前半句是对江寂说的,可后半句她却是转向小雨。
我们再晚点见面都可以的,李小雨这样想着。
不过显然含桃没有听到她的心声,轻松地拎着食盒跑了出去。
“再吃点吗?”江寂看着干干净净的碗,以为她没有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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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用了。”再吃就要吐出来了,小雨揉揉凸出来的小肚子。吃饱喝足之后,五味斋的人也到开门的时间。就在江寂刚刚打开大门,一群弟子如同出巢一般涌了进来。那黑白混淆以及时不时的奇装异服的景象让小雨暗自庆幸自家师父是管食堂的,不然就她那个小身板是抢不过这些饿死鬼。
小雨透过小小的窗户瞧那些弟子焦急的模样,极不厚道的产生了一种优越感。不过那些人倒是没有发现窗户上的脸,只雷厉风行地解决自己的早餐。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转瞬间五味斋就寥寥无几,李小雨隐隐约约看到两个坐在桌子上的人,好像是冷大人和小屁孩啊。
“阿照!”权衡再三,小雨还是决定迎难而上,毕竟他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能因为有了师父就放弃这条大腿。
听到她的声音,冷照没多大反应,只是一直围着饭碗防止归真偷吃的手自然地放下了。
“哎!小雨!你现在才来可没吃的喽!”归真颇为幸灾乐祸的舔了舔刚吃完包子的手指,意犹未尽的盯着冷照的小馄饨和大肉包。他对青檀门那里都满意,就是五味斋早饭总是抢不到不够吃十分不满。
“你的。”冷照极冷静地将面前的碗和盘子都推到小雨那边,直接扼杀了归真的希望。可李小雨却是颇为尴尬,其实她早就吃过了。
“阿照,我不饿,你吃吧。”小雨又把东西尽数推回去了。
“不饿你来这儿干什么?噢~是来向你师父献殷勤的啊!没想到你这么懂的。”归真笑得一脸猥琐,丝毫没有他该有的纯真。
“你胡说什么!我是尽一个徒弟的本份,你该向我学习!”小雨说地理直气壮,可冷照的脸色是愈发不善。
“是,我当然应该这么做,讨好师父能得到不少好处,最起码不用和师兄们抢包子吃啊!”归真笑嘻嘻地说,但小雨却觉得无比瘆得慌:“你怎么知道我······”
“这还用猜嘛,看你嘴上的油就知道了,要我说冷照就是瞎操心,你有江师兄这个师父,哪用得着他多管闲事帮你抢饭。对了,咱们都这么熟了,我们也沾沾你的光,你和江师兄商量商量也给我们行个方便呗,我也想提前吃到热乎乎的饭······”
还没等归真说完,冷照便手脚僵硬地离开饭桌。
“你怎么走了,饭还没吃呢!你不吃我就吃啦!”见冷照一往直前不回头的样子,归真也不在意,笑着将吃的拿到面前,喝了一大口馄饨汤:“好喝!正好我没吃饱,托你的福我才有东西吃。”他说的含糊,但小雨却是明白了:“阿照特意给我留的,他自己没吃?”
“废话,一人只有一份,冷照给了你,自己自然没有的吃啦,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般走运有那么一个师父。”说着拿起肉包就要啃。
说时迟,那时快,李小雨一巴掌打过去,归真大呼一声,包子掉了下来,被她稳稳接住:“那你还吃!”
说完便急匆匆地离开,正当归真傻愣愣的看着发红的手背时,不成想李小雨又转回来,用空余的手一把捏住他肉乎乎的小脸:“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论武功不如阿照,论年纪不如我,不好好叫一声哥哥姐姐,还这般狂傲,下次再这么没礼貌我让你好看!”
李小雨心中懊恼,下手更重,直掐地他眼泪哗哗才放手追人。归真委屈地捂着小脸,明明自己可以反抗来着,可和过去那人一样的动作让他沉溺于回忆,忘记了这档子事。
跑出大门的李小雨,看着周围空荡荡的,心里也陡然空荡荡起来。她呆站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猛然间想起今早师父所说的任务,不假思索地向三省楼的方向跑去。
17. 李小雨解决危机的杀手锏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李小雨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就像有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心上。
她不由自主地重新审视与冷照的关系。自始至终,李小雨只是把他当作保护伞,有时候还怨恨他总装的高深莫测,瞒着自己许多事情,所以即便武试之时,他百般维护,小雨还是不自觉地想破坏计划,出这口恶气。
可如今她方才看清,冷照的的确确是对自己上了心也被伤了心。此刻若自己还是当他为苍雪峰的大人,才是真正的没心没肺,无情无义。
凭什么!凭什么人家对你好你却要弃之如敝屣!你凭什么!
“呸!你就是个大混蛋!”小雨跑累了,蹲在路上大喘气,终于忍不住骂出声。颇为凶狠的语气惹得过路的师兄不解地望了她一眼。
收拾好思绪,小雨伸着脖子看远处,试图找到熟悉的人影。该死,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今天冷照有没有穿尚武的衣服!
“哟!这不是那个麻烦吗?”调笑的语调唤回小雨的记忆,猛然想起来人就是那日那个不着调的林师兄。
“你没事蹲在这儿做什么?果然江寂的徒弟也和他一样古怪。”说着他也蹲下来,与小雨平视。
换作平时,小雨必定只是忍耐着,打着哈哈离开是非之地。可现在她又悔又急,过去从不轻易示人的脾气尽数涌起,不幸的是林师兄撞到了火山口上了。
“我在哪儿,拜谁为师管你什么事!你没事吃饱了撑的找我麻烦做什么!”尽管李小雨不是很理智,但好在没有爆粗口。
对方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我不就说了几句,用不着反应这么大吧,刚才那小子理都不理我,你也冲我大喊大叫的,看来一年的新弟子集训是很有必要的,让莫先生好好教你们什么叫做谦逊有礼······”
“慢着!你说谁不理你?”李小雨及时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以免浪费时间。
“还能有谁,自然是同你一样,那个新来的,叫什么···对!冷照!”
“他在哪儿?”李小雨一把抓住林师兄的胳膊,痛的他呲牙咧嘴。
“放放放放手!痛痛痛痛死我了!他刚刚刚走过去了!”
“啊···对不起···我有急事,先走了。”话音刚落,李小雨就一个箭步冲向他指的方向,然后带起一片尘土。
“噗···咳咳咳···”林舒怀发誓从来没有像刚才那样狼狈,现在的小孩子啊···真的是一言难尽!
得了方向的李小雨简直重新燃起了希望与斗志,朝着他指的方向狂奔。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草木稀疏之处看见了他。没有往日的清高冷傲,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人在眼前,李小雨却突然没了言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不愿意离开,只是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一言不发。
在看到李小雨的那一刻,冷照不想承认一瞬间的欣喜。可她像个木头一样不说话,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她的表情好像是我欺负了她一样。
“阿照,对不起!”过了许久,久到自己汗湿的衣服都风干了,风吹过来凉丝丝的,她才开口。
“你没做错什么,不必对我说抱歉。”冷照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因为他也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究竟是恼怒还是释然。“我做的一切都是······”
“都是为了苍雪峰的计划。阿照,你总是这么说。”李小雨第一次插话,这让冷照震惊,可她后半句话更让他感到心惊。“可是你我都清楚,我们不该只是合作关系。”
“这一路上,你都在保护我,迁就我,就是再怎么不懂事的人都该明白,都该回报,可是我是个自私又恶毒的人!”小雨凝视着手中的包子,不去看冷照难得错愕的神情。
不过是先吃了顿早饭不至于觉得自己自私又恶毒吧,冷照听的是越发云里雾里。可李小雨很清楚这话是发自肺腑之言,如果不自私怎么会想不到冷照,如果不恶毒怎么会伤人感情。过去的岁月里,李小雨一直希望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可当他出现的时候,又弃之如敝屣。如果冷照因此被寒了心,再也不愿与她交心,更不愿意护她周全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李小雨莫名的鼻子发酸,不知道到底是为了谁心痛。
“但凡一个善良的人都应该珍惜你对她的好,而不是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的目的忽略你的想法,你把我当好朋友,处处为我着想,而我却没有尽到朋友的义务,你这般生气是对的。”
生气?我才没有像个女人一样生气!我只是······冷照蹙起了眉头,想着如何反驳。
“阿照你不承认也是没办法的,你生没生气我是最清楚的。”
冷照:······
“因为我很需要你啊。”李小雨对他笑了笑,可是这个笑容却平日里虚伪假笑更难看,显得凄凄惨惨的。
但这次李小雨没有说谎,自始至终,她从没有把他当作朋友看待,仅仅当他是一位需要讨好且脾气古怪的保镖,而之所以需要讨好,也仅仅是因为没有钱罢了。如果自己财大气粗,是绝对不会对他低三下气,故意亲近的。而李小雨从来也觉得对方只不过迫于命令不得不保全自己,直到今天。
在看到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包子馄饨,那不自觉的护食,自然而然的推让,以及听了归真的话之后迅速惨白的脸色之后,小雨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个人是真真正正的把她当作好朋友了,可是等她意识到紧接着便要失去了吗?
而今李小雨不再有过去那种无人依附的恐惧,而是即将失去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位朋友的恐惧。孤独的滋味她在过去的世界已经尝尽了,现在,她不愿意放手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温暖了。
不就是认错嘛,只要他愿意像以前一样,面子有什么要紧的!李小雨心里暗暗地想着,既然伤了人家的心又还想再成为他的朋友,那就得豁出去了,坦诚相待也无所畏惧!
“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不容易,我有幸遇着了就不会放手。过去是我不好,现在,阿照···你···能原谅我吗?”李小雨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滴下,湿了包子,惊了冷照。
像是怕他拒绝,小雨哽咽着又急急忙忙的说道:“以后我会好好待你,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一定第一个想起你。考虑你的感受,体谅你的难处,不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当你特别特别好的朋友。如此,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像以前一样,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冷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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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头去,不去看哭的一塌糊涂的人儿。
穿越后过了这么久,她终于哭出来了,不用在意是否有人会怀疑会注意,死亡的恐惧、环境的陌生、亲人的思念都借着失去好友的契机放心大胆的释放出来了。
后来每每和冷照说起这件事,李小雨总会想起当时哭的有多畅快淋漓,从而忽略冷照的调笑与无奈。而用李小雨的话来说,哭是最好的解压方法,有时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像犯了错误的时候,对着大人们哭一哭,说不定会少一顿竹笋炒肉丝。
事实证明,对着冷照大人哭一哭,也可以解决一些实际问题。
“我不生气,别哭了。”冷照见她愈哭愈狠,什么不满都烟消云散了,更不提刚才她一顿剖白对自己的触动。
“真的?那你还当我是你朋友吗?”小雨抽抽搭搭地说道。
“一直都是。”冷照注视她满是泪光的双眼,郑重地说道。
小雨看着他眼里的认真不似作假,这才破涕为笑,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嘴里还嘀嘀咕咕的:“那就好,那就好。”
冷照见状从怀里掏出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般邋遢。”
小雨接了过去,满不在乎地说道:“打小就这样了,想改也来不及了。”擦完之后,她本想还给大人,可是看好好的手帕被自己糟蹋的不成样子,还是洗干净之后再还吧。
“罢了,你留着吧,下次可没人那么好心给你。”
见着李小雨既不反驳又不恼怒,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欣慰的望着自己,冷照感到一丝危机感,难不成这家伙哭傻了?
“阿照你以前除了说任务就不会对我说这么多话,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关系更好了?”
是吗?冷照怎么觉得自己的话没有变得多啊?但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大人只好极其违心的回答:“嗯。”
“既然如此,阿照,你吃包子吧,我特意从那小孩嘴里抢来的。”小雨献宝似的将包子递到他面前。
“呃···我不饿···”冷照觉得很有必要说些什么来挽救自己的命运。
“骗人!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吃!我知道了,你心里肯定还是有疙瘩的,所以不肯吃。”
眼见着李小雨又要大哭一场的架势,冷照认命似地接过包子。
这包子经过这一番折腾,不仅冰冰凉凉的,而且上面似乎还有李小雨的手汗、眼泪以及跑路时沾上的点点灰尘······
冷照眼神复杂,看着小雨刚哭哭啼啼,现在又神采奕奕地看着他,心下丝毫不怀疑再拒绝之后她会如何展现变脸如翻书,眼泪如泉涌的实力。
思及此,他轻轻叹了口气,算了,认栽了,大不了闹一回肚子,然后,闭眼吃了一口,味道果然难以言喻。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你是故意整我的吧!这是眼下冷照为数不多的还能想到的事。
之后,他们俩关系自然是越发的亲近了,小雨真心实意的把冷照当成自己最最要好的朋友,至于后来把冷照当成什么也是后来的事。
但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早上之后,冷照有好几个月都没有碰过包子,也不想听到别人提到包子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