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我把克妻夫君撩疯了》 第一章代嫁 黑,满目都是没有尽头的黑色。 极昏暗的灯光下,各种华丽的礼服设计图纸铺满了桌面,苏流安紧盯着它们,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她已经这样快一天了。 忽然,她将图纸全部扫在了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 “啪”地一声,灯光猛然闯入了视线,照亮了房间的一切。 黑色的壁纸,黑色的窗帘,黑色的地板,房间里一切都是黑色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蜷缩着,瑟瑟发抖。 “又没灵感了吗?没事的,先出来吃点东西吧!” 温和的声音来自门口,男人一身名牌的白色家居服,亚麻色的头发整齐的分布着,不是很出众的脸庞,在灯光下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他疾步走去,将苏流安抱进怀里,修长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苏流安没有挣扎,就这么被他拉出去,坐在餐桌旁。 一桌子的丰富菜肴,都是苏流安喜欢的。 “生日快乐哦安安,快吃吧!” 男人笑笑,不在意她的木讷,给她夹了一块龙凤迎春。 原来是生日啊。 苏流安迟钝地思考了片刻,夹起那块肉送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唇齿间就充满了香味。 可是,还没咽下,一股微弱而又熟悉的味道从味蕾传入了她的大脑,想要把东西吐出来,却迟了。 本就浑浑噩噩的大脑如今更是一片混乱,眼睑越来越重,她不甘的看着身边男人熟悉又陌生的笑脸,身体一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终于死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早就没用了,居然还能活这么久,多亏了你的毒药,真毒,就那么一口,就……” 苏流安恍惚地听着男人依旧温柔的声音,这个叫作姜然的男人,曾经温柔地将她拉出黑暗,现在又亲手将她推进黑暗的深渊。 “哼,还不是你搞不定,这么点事都要看我的。” 他们大概想不到,苏流安从小被注射了各种毒药,再毒的毒,对她来说发作也比常人慢。 仅剩的几丝力气按了下小手指的指甲,她要结束这种折磨。 女人很得意,苏流安却不生气,意识一点点消失,她微微勾起嘴唇,笑了。 她没有听到姜然绝望的嘶吼,没有听到女人尖锐的呐喊,没有听到冲破云霄的爆炸声,但这些,她都知道。 她那么爱姜然,怎么会甘心留他一人在世。 指甲上的爆炸装置是她在组织里就有的,炸药隐在全身各处的皮肤下,那是全能猎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同归于尽。 苏流安再次恢复意识时,只感觉浑身无力。 耳边是鞭炮的聒噪声音,吵得人心烦,还有女人们交头接耳的声音。 “娘,让这个小贱人代嫁真的可以吗?万一被……” 那是很清脆的声音,却让人莫名的不喜。 女子一声淡粉色的濡裙,精致的小脸上化了不合年纪的浓妆,金钗玉髻,肤白胜雪,身披锦缎。 “没有万一,来人,动手。” 被女孩叫娘的是个衣装华贵的妇女,一声令下,粗布衣衫的仆人们便七手八脚的架起了意识尚不太清醒苏流安。 贵妇人似乎是个有地位的,仆人们不敢怠慢,迅速的给苏流安化了妆,而后盖上了红盖头,口中放了红布,搀扶出了屋。 苏流安意识慢慢回笼,她清楚的感觉到仆人们的动作,却四肢无力,只能认人摆布。 她大概是要替那个女孩嫁吧,苏流安想。从前她一直想和姜然结婚,却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耽误,如今却莫名奇妙的要嫁了。 思绪不知怎么飘回自己和姜然的点滴,苏流安在心里苦笑,她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载两次。 眼前已经没了熟悉的黑色,大片大片的火红色,燃尽了她的心,既然让她活过来,她这次要只为自己。 似乎是被人架着走到了花轿前,“慢着,苏夫人,这怕不是你家大小姐吧。” 一道凌厉的男声响起,冰冷无情,毫不留情面。 四周人纷纷抽了一口冷气,仔细看来,苏家大小姐哪有这般消瘦? 然而苏夫人毕竟不是那胆小如鼠的妇人,眼神一暗,说道:“羌侍卫,你这是什么话,我苏家的小姐还能造假了不成?” 可不是就造了假,羌成在心中冷笑,家主将迎婚的任务交给他,他可是尽职尽责到对苏大小姐苏嫣然的体形特征都了如指掌。 “不妨验验。” 手心出了一层薄汗,苏夫人面上却波澜不惊, “放肆,新嫁娘的盖头岂是你能开的,若是让商家主知道了……” 苏夫人没有把话说完,却让人都心领神会了,新嫁娘的盖头自然只有郎君可以开,哪有迎亲的侍卫开的道理? 不过,若是苏家的新嫁娘有假,就另当别论了。 围着的宾客都默默的看着,看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这已经是商家主的第十六任妻子了,商家主商洐之年轻有为,可惜却是个克妻的命,每任妻子都活不过洞房花烛。 有人说商家主有怪癖,新嫁娘们都被折磨而死,也有人说商家主有鬼怪附体,人一靠近就会被吞噬,还有人说…… 总之,谁都知道商家主的妻子不好做,却迫于商家的强大压迫,不得不将女儿嫁了,这苏家,也是其中之一。 虽说苏家是玉器行的翘楚,又有两位公子入仕,也不得不低头,嫁了这有“天下琴曲唯苏女”美誉的大小姐。 “若是这新嫁娘当真是新家主夫人,小人自然会向家主请罪,若不是,那这后果你们苏家怕是承受不起。” 羌成说罢,已然迈步朝苏流安这边走来。 笑话,若是没有把握,他怎会如此轻率?倘若真将这冒牌货接回去,怕是才会坏了大事。 “站住!”苏夫人有些失控的叫道。 她没有想到这个迎亲的侍卫竟然如此大胆,她只是听说从未有人从他眼前蒙混过关,却不想是真的。 羌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吗? 第二章主母 仆人纷纷上前,想要拦住他,不料羌成轻甩衣袖,运出三成内力就将他们震出了五米开外。 没了仆人的搀扶,苏流安依靠刚刚恢复的几丝力气勉强站住脚。 舌头顶出口中的红丝帕,苏流安脑中快速的衡量利弊。 若是自己今日嫁不了,这苏家怕是就没了,她难免被牵连,就算苏家无事,这苏夫人怕是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虽说她也斗不过自己,但是麻烦还是少一些比较好。 深吸一口气,苏流安轻启红唇,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位羌侍卫不妨听小女子一言。” “嗯?” 羌成停下了脚步,这代嫁娘此时竟然还有话说,他倒是真想听听。 “贵家主会要一个勉强来的女子为妻吗?” “不会。” 家主从不曾强迫哪位新嫁娘嫁,这些都是他们见家主三十有二还无子嗣才弄的,虽说家主的身子…… “若新嫁娘今日出了丑事,贵府可会声誉受损?”苏流安又问。 “会。” 不但会受损,怕是不到明日,这丑事便会传遍整个王朝。 “如若新嫁娘并非良善,心中也无贵家主一席之地,你们可认她为主母?” “不认。” 那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家主?怎么配得上主母的称号? “那你又何必为难苏家大小姐呢?” 到此,苏流安这才说出了后话。 羌成一挑眉,头一次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位消瘦的代嫁娘。 一个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定,机敏的应对,着实不简单。 略嫌宽大的红妆下,瘦小的身子笔直的站立,那淡定怕是苏夫人也不及。火红色的盖头下,那张不为人知的小脸上想必也是波澜不惊。 如此女子,即便不是惊为天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女子,不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家主夫人模样吗?不过,羌成岂会仅凭这几句话就罢休。 “就算如此,你又如何说明你是那良配?” 毕竟药效未消,身子已然有些乏力,苏流安却依然强撑着,开口风轻云淡的说道, “无需说明,羌侍卫心中已有定数了不是?” 话毕,四面只剩下了静,羌成不说,宾客们也都息了声。 谁也想不到,这待嫁的新嫁娘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淡然地主动请嫁。 而大小姐苏嫣然也惊呆了,被他们玩弄于鼓掌的小贱人今日竟然会有如此举动。 苏夫人则眼神深邃,今日之事,本就是她有心护自家女儿,趁老爷不在孩子们远在京都才如此大胆,平安收场正好。 但是,若说平日里这小贱人的模样都是装的,那么这等心计,定是后患无穷。 等不及羌成的下一步动作,苏流安已然有些脱力,要倒下之时,忽然一双大手扶住了她。 唇间挤进一粒苦涩的丸子,入口便化成了水,苏流安却并不惊讶,她尝得出,那药并不伤身。 “苏家如此戏弄商家,就准备好应对商家的怒气吧。” 羌成冰冷刺骨的的声音传来,狠狠的敲在了苏夫人的神经上。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她竟然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这是,拒绝了?苏流安盖头下的秀眉一皱,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就在宾客们也以为此时尘埃落定之时,却叫羌成拎起苏流安颈后的衣衫,送进了迎亲花轿。 “运轻功,不可误了吉时。” 朱红色的轿帘落下,羌成交代了句,人便不见了踪影。 宾客们木愣愣的看着迎亲的八抬花轿以极快的速度淡出了视线,脑回路不太够转。 喜轿迎着风,四面的流苏随之扬起,在风中舞的欢快。 轿上金丝绣制的金狐图样,那是商家的标记。 行人纷纷侧目,看清了标识,纷纷叹惋,今日之后,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什么“天下琴曲唯苏女”的苏家大小姐了。 虽说是轻功赶路,轿撵却是出奇的请问,丝毫不亚于现代汽车的稳定性。 苏流安静静的坐在轿中,单手撑着玉首,盖头拦开打量四周。 入目皆是火红色的绸缎,丝滑的触感,金丝暗纹,无一不彰显这商家的财力雄厚。 方才羌成让她食下的药竟然是她身中药的解,如今她已恢复了三分气力,却想不通他是如何得知自己被下之药的。 若是说此时出逃,没有这个必要,也没有这个可能,不论是羌成还是轿夫,如今的她都不是对手。 玉指划过金狐暗纹,苏流安的眼中是无尽的黑,真的就要这样,嫁于他人了,不过…… 半柱香后,火红色的较撵入了商府后门,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侧院中央。 “恭迎主母出撵。” 齐刷刷的声音惊醒了半睡半醒的苏流安。 随意的理了理还有些不适的红妆,放下盖头,苏流安慢条斯理的出了较撵。 “主母,家主今夜才会回府,奴婢带您去新房等候可好?” 刚下了轿撵,就有侍女迎上来,声音隐着不屑。 “你心中对我似乎很是不满?”苏流安眼色一暗,声线凌厉。 她自然知道这侍女为何不屑,庭院后门入,不拜堂成亲,她虽顶着主母之名,八抬大较,却仍是侍妾的待遇。 “奴婢不敢。”侍女嘴上说着不敢,心中却不在意,毕竟只是个活不过今夜的女人。 “去领二十板子。” “奴婢敢问主母为何处罚奴婢。”那侍女不服气的说道。 “对主母不敬,心思不纯,还顶嘴,怎么,这还不够?”苏流安慢条斯理的说道。 虽说她过去不是生活在古代,但是作为组织的全能猎人,这种程度的规矩她还是很清楚的。 就凭这侍女问这一句,乱棍打死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奴婢……”没有…… 话没说完,就听苏流安又道:“不乐意?那四十板子,来人,带路新房!” 苏流安一气呵成的说完,已然率先抬步走开了,空余那侍女就在原地,不敢相信。 其余侍女见有人吃了亏,再不敢再怠慢,纷纷跟了上去,毕竟谁也不想挨板子。 远处凉亭里,羌成同另外两个男人将眼前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第三章家主 “哎呦~这新主母架子好生大啊,羌成,你这是哪里找来的啊,这不是存心给家主添堵嘛。” 男子一身猩红色的袍,绣着金色的曼陀罗暗纹,手执铁扇,上好的容颜,不若羌成那般阳刚,是一种阴柔美。 一旁的灰袍男子拿着金珠算盘,皱眉陈述,“家主不会收她的。” “一试便知。”羌成不多辩论,冷着脸回答。 “真不该让你去,若不是小离离同家主出去了,哼~” 红衣男子长袖一挥,人已不见了踪影。 “但愿你这次的行为不会带来什么大损失。方才那侍女必然需要伤药,又耽误了做工,已经损失了……” 算盘男噼里啪啦的打着手中的算盘,口中不停的念叨。 羌成被他说得头昏脑胀,率先闪人,只希望这位主母给他争口气才好,况且家主…… 苏流安慵懒的躺在新房的床上,床上事先铺好花生什么的已然被她扔在了地上,着实有些咯人。 早在进新房后她便禀退了侍女,且不说不喜欢人服侍,就是被人看着她也觉着不舒服。 捏一块床头上放得芙蓉酥放入口中,苏流安享受的眯起了眼,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闲适了。 曾经的她,为了姜然和她的小家可以越来越好,每日拼命的设计礼服、婚纱,渐渐淡了所学技能,才…… 忽然,听觉灵敏的她,听到了窗外侍女们的对话。 “哎,你说这位主母能过活今晚吗?”其中一个侍女小声的问道。 “谁知道,家主不是今晚就回来了吗?” “也对,之前那些主母,真是……” 那侍女可惜的咂咂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还是别嚼舌根了,听说这位主母一来就给春然四十板子,狠着呢。” “真的啊?那还是快走吧,早已被发现了,还不被乱棍打死啊。” 一开始说话的侍女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流安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只是处罚个奴婢,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了?不过她也懒得解释什么。 可是,方才那个侍女说之前的主母,看来这主母她并不是第一个,之前的应该有不少。 活不过洞房花烛?她倒是想见识见识其中真相。 这商家,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苏府门口。 “母亲,这……我们要如何同父亲交代?” 宾客们已然散尽,苏嫣然依旧有些失神,因为羌成走前的那句话,她的小脸已经惨白。 若是商家追究起来,他们苏家当真就要受难了。这事若是让爹爹知道了,她同母亲怕是也地位不保。 苏夫人攥着的手帕已然变了形,掌心满是汗渍,却不得不自欺欺人。 “莫急,商家岂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说了算的。” 这话她自己也没底,毕竟这羌成,季生,廉弑,佘离是商家主左膀右臂的传言也不是听一天两天了。 苏夫人现在心中担心的却不是这些,若说代嫁之事老爷问了,她自有方法应对,毕竟这苏流安是原苏夫人的女儿,真正的苏家大小姐。 如今她只期翼苏流安今夜命丧商家,否则…… 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已然夜半。 林林总总不过几只秋虫鸣,打更人已经过了几次,寻常人家早已睡下,商家此时却灯火通明。 “府中这几日可有大事发生?” 新房不远处,一身墨色锦缎的男子正缓缓走来,不同白日里的样子,府中已不见一丝红色。 “回禀家主,没有。”羌成回道。 “嗯,退下吧,不用留人伺候了。” “是,属下告退。” 羌成恭敬的行礼,望了一眼新房的位置,闪身离开。 这是他第一次将女子直接安排进家主房内,但愿自己压对了宝。 若不是家主的隐疾,何至于让他们这些属下操碎了心,隔三差五偷偷安排。 没错,之前的十六位新嫁娘都是他们四大护卫所为,家主都说让次日送回去,然那些女子多数见了家主后,都…… 刚走到房门口,商洐之就闻到了并不陌生的味道,蹙起了剑眉,心中几分了然。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火红色的嫁衣在他的床上绽开了一朵娇艳的花。 女子身形消瘦,俏丽的小脸略显苍白,面上那几笔不重的妆正是他所闻到的那股气味的来源。 女子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到来,半倚在他的床榻上睡得香甜,嘴角隐隐有几丝银丝。 商洐之胸口好像忽的被什么撞了一下,丢了东西,从袖口拿出手帕想替女子擦去那水印子,到床榻边却收了手。 自嘲的笑了笑,商洐之转身准备离去。 忽然,一双纤细的玉手从他身后闪出,一把通体碧透的玉簪抵上了他的喉咙。 “别动。”苏流安低声说道。 她一向睡的浅,从商洐之进门她就醒了,就是为了等他近身。 若她没有猜错,这男人就是商家家主,只要把握住他,她之后的生活就可以顺利不少了。 相对于苏流安的蓄谋已久,商洐之似乎被吓住了,身子一僵, 他感觉到了,那女子的玉指方才触到了他颈间。 顾不得那危及他性命的玉簪,商洐之猛的转身,漆黑的眸子里竟然有久违的不知所措。 他害怕方才还好好的人儿,又因他而消逝,就和从前一样。 苏流安被他这一举动吓住了,来不及躲开的簪子在商洐之颈间划开了半指长的口子。 身子失了平衡的前倾,苏流安将来不及反应的商洐之压在了身下,粉唇对上了他的薄唇。 她没事,她竟然没事。 商衍之脑海中只剩了这一句,直到唇间传来的湿热感让他回了神。 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入了鼻,精致的小脸就近在自己眼前,粉嫩的唇瓣紧贴自己,商衍之觉着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苏流安率先回过神,慌张的想从男人的身上起身,却被男人反身压倒在地,黑影忽近,她被强吻了。 商洐之霸道的撬开她紧闭的贝齿,舌头长驱直入,享受着她的清香,掠夺苏流安口内为数不多的空气。 长舌勾起她的丁香小舌逗弄,大手握住苏流安的腰肢,丝毫不顾及颈间的伤。 “唔,唔……” 苏流安抬手去推男人的肩,力道却远远不及男人。 手间黏腻的触感和淡淡的血腥味都清楚的告诉她,男人受伤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然她抬眸,望见男人紧闭着的眸子,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在害怕什么。 第四章留下 犹豫了片刻,苏流安放弃了抵抗。 若是这男人死了,她终究是落不得好。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心软了。 商洐之忽然感觉到她不再挣扎了,连忙放开,却见怀中的小女人还好好的,长长出了一口气。 苏流安借此空挡,将他推得远一些,“去处理你的伤。” 可某男似乎并不听劝,起身将苏流安抱起,大步流星的往床榻去了。 这男人是有多久没碰女人了,连伤都不顾了吗? 苏流安有些无奈的想,却推不开男人,被他轻手轻脚的放上了床榻。 每任家母都活不过洞房花烛。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来这句话,商衍之眼中掩饰不住的狂喜,让苏流安疑惑的皱起眉头。 她倒不会以为这男人真的是什么杀人魔,变态狂,却猜不出他的意图,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反常人思维的事。 不过,她也并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 商洐之压在她身上,本是冰冷俊俏的容颜,此时看她的眼神却像炙热的太阳,某种满满的眷恋和惊喜,她感觉下一刻自己就会被融化。 苏流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反手从男人背后将他打昏了。 看着男人慢慢倒下的身体,眼眸中赫然是浓浓的悲伤。 苏流安心中咯噔一下,漏了一拍。 她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会对她做出这样的眼神,但是她绝不准许有人再进入她的心房。 面上恢复了冰冷,苏流安起身,打开新房的门,径直走了出去。 然而,她前脚踏出房门,床榻上的商衍之就挣开了眼。 眸子已然恢复了深邃,面目挂着生人勿进的冰冷,却掩不住眼底的悲。 他好不容易遇到了她,却终究抓不住吗? 自他出世以来,知内情者皆视他为怪物,就连母亲,也在他一岁事被他的天毒躯体侵蚀而亡。 无药可医,他被人视为恶魔,触之即亡,近之即伤。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却终究还是让方才的人儿闯入了他的心,只是一眼。 她竟然不受自己天毒躯体的影响,所以他才会做的有些过激,没想到却把人吓跑了。 双目无神的望着房梁,任脖颈上伤口流血,他已经许久不曾如此颓废了。 房外,苏流安刚出了门,就被羌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 “拿纱布,伤药,吃食。” 说罢,苏流安径直回了房。 果然是走不掉的,这点苏流安早就想到了,不过她也没想走,她目前的处境,她很清楚。 羌成闪身拿东西,眼中是掩不住的狂喜,看到苏流安从房中出来,他就知道,自己压对宝了。 不过,拿纱布和伤药,难道这女子伤了家主? 不会的,家主的功夫,他都没办法近身。不过,转而想到苏流安衣衫上那一片暗红,他还是加快了脚步。 脚步声慢慢靠近,床榻上的商衍之回了神,这绝不是羌成他们的步子,难道是她回来了? 苏流安进了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金狐纹的火红色锦被上,一团黑色的身影端坐着,眸中一片冰寒。 “回来做什么?” 商洐之率先来了口,声音如腊月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 “闭嘴,躺下。” 苏流安懒得和他废话,莲步轻移,一把将他推倒在了床榻上。 商衍之被她大胆的行为一惊,没开口,任由她褪下自己颈间的衣衫。 麦色的皮肤上一道不短的殷红色伤口,血虽说流的不凶,却也还是流着。 商衍之醒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却也接受的了,毕竟如今的她,连一个普通的轿夫也未必斗得过。 和男人四目相对,苏流安看懂了男人的眼神,那是高高在上者长期的孤独,就如同男人身上不自觉散发旳上位者的气息。 “想让我留下就别动。” 男人想让她留下,这一点毋庸置疑。 两只玉手执起红妆一角,发力,只听绸缎撕裂的声音。 商洐之惊讶的看着苏流安将那一段绸带按上自己的伤口,心中五味陈杂,那可是女子最珍视的嫁衣啊。 “你……”商洐之看着自己身上的女主,竟不知说什么好。 “主母,您要的东西属下带来了。” “拿进来。”苏流安避开男人的眼神,“自己按着。” 说罢,便径直下床去了,那种眼神,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 羌成推门进来,见自家家主黑着一张脸半躺在床上,觉着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属下告退。” 将手中托盘放在门口,羌成一阵风似的跑了。 废话,家主的那表情,不跑以后铁定没好日子过了。不过,这次的主母,终于有戏了。 无奈的看着大开的房门,苏流安略微无奈的撇撇嘴,将紫檀木托盘拿着,“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将饭食摆上桃红色的圆桌,瞥了一眼床上的某人,苏流安面无表情的说道, “起身,上药。” 近一日不曾吃食,她已然饿了,却还要伺候这个素不相识的便宜丈夫,真是没天理。 商洐之望着苏流安,听话的起身,“你要什么?” 说着,商洐之修长的手指解开了黑色锦服,精致的锁骨和大片的麦色皮肤映入苏流安眼帘。 除去那不合时宜的伤,商洐之可以说是一件艺术品了。 “嗯?” 苏流安拿起伤药涂抹在那道伤上,疑惑的发了一个单音节。 “什么可以让你留下?” 直直的望着苏流安,商洐之的眼神好似要被抛弃的小宠,哪里有半点方才冰冷的模样。 “你娶新妻,我便离开。” 利落的打好绷带的结,苏流安的眸子对上了商洐之,说得果断。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接受有人和她共夫,即使她不喜欢,也不可以。 “不会有那么一天。” 商洐之剑眉一挑,大手揽过佳人的腰肢,把她拉近了怀里。 且不说他的天毒躯体,他也是没这个心思,像怀中这个小女人这么和他心思的,怕是世间难有第二个。 苏流安不满的皱眉,挣扎着想起身,“别闹,我还没用晚膳。” “唔……娘子别动!”商洐之闷哼一声,发出的声音略带沙哑。 苏流安动作一僵,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顶着自己的那一块东西的热量。 商洐之趁机将苏流安拥得更紧了些。 第五章饿了 禽兽!!! 苏流安在心里怒吼,但面上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现在是弱势群体。 “别,我没吃东西。” 不自觉红了耳根,苏流安说,言下之意,我都没吃饭,你再乱来就是禽兽。 商洐之思索了片刻,抱起怀里的佳人,大步流星的走到圆桌旁,拿起玉箸夹起一片鱼肉往苏流安嘴里送。 有人伺候,苏流安自然懒得动手,索性避开某物,在商洐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卧着待喂食。 终究是懒,这是她的本性。 怀中的女子像只慵懒的猫,却比猫危险的多,消瘦的身子似乎若不惊风,但她的能力商洐之已经有所体会了。 看着苏流安吃下自己喂的食物,眼睛微微眯起,很享受的样子,商洐之喉头一紧。 难道是因为积欲太久? 商洐之纳闷,过去的数年里,他从未像今天这般…… 不过,娘子是用来宠的,再急也是要等喂饱了再说,毕竟来日方长。 几盘菜肴下了大半,苏流安总算是有了些饱足感,推了推商洐之的手,示意不必再喂了。 商洐之了然,放下玉箸,抱着佳人直奔床榻。 轻手轻脚的把人儿放在床上,商洐之仔细的打量起来。 璀璨如星空的黑眸,精致挺翘的鼻梁,珍珠般粉嫩的唇,消瘦而略显苍白的小脸让他即心动又心疼。 略嫌宽大的红妆下隐隐展现的曼妙身姿,腰肢盈盈不得一握,虽说偏瘦,该有肉的地方却一分也不少。 人儿懒散的半眯着眼,看着他的眼神流露出某种不确定,让他欲罢不能。 栖身于苏流安身上,商洐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的亲吻,沙哑着声音征求人儿的许可, “娘子,我想……” 洞房花烛夜,诚然两人结合是必须的,他还是想得到她的认同。 不过,苏流安并不是那寻常女子,不会按常理出牌。 “今晚我累了,还有,我叫苏流安。” 酒足饭饱后,她可并不准备满足某只禽兽。 苏流安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把商洐之的欲望从头到尾灭了个干净。 某为大男人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娘子,活脱脱像只黑背。 “苏苏……” 苏流安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大发慈悲, “上床睡,准许你抱着我。” 话音刚落,苏流安只觉一阵风从耳边划过,商洐之已然在她身旁了。 “睡吧。” 在商洐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苏流安发出了猫咪般满足的声音,闭上了眼。 今天她经历了太多,确实是身心俱疲。 “苏苏……” 美人在怀,商洐之对自己的反应感到不耻,但是又无可奈何。 苏流安自然感觉到了那股热量,心中后悔自己把禽兽带上了床,面上淡定的装睡。 明知怀中的人儿不会答应,商洐之挥手灭了油灯,轻轻的吻上人儿的额,拥着她睡了。 还是那句来日方长,能拥着怀中的人儿睡下,他已经很满足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进入房间,带进的却不是和谐的声音。 “呦~羌成啊,这是准备去给新主母收尸呢?” 这不,带着侍女准备去服侍家主和主母的羌成,路走一半就遇上了某红衣怪胎。 “弑,话不可乱说,忘了上次在季那里吃的亏了?”羌成扫了眼暗处的佘离,扶额提醒道。 “哼~反正你找的那个女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廉弑红扇一挥,将头偏向一旁,阳光下,眉心那一点红霎是妖娆。 然而,偏偏是这个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女子降服了家主,羌成在心中嘟囔。 正欲开口,却见廉弑身后忽现一身黑袍,冰霜般幽暗的脸,不正是家主。 恰好当事人不知所谓,悠悠的摇着铁血红扇,声音颇为得意, “不堵你了,家主差不多该起了,你去收尸吧。” 话音刚落,廉弑就听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谁的尸?” 这酷似十月寒霜的声音,除了家主也没谁了。 廉弑一听,四肢僵硬了,妖娆的脸庞皱的像个苦瓜,用眼神责怪羌成为什么不提醒他。 羌成摆摆手,他也很无辜啊,不过眼下还是快溜的好。 “家主,属下带人去服侍主母。” “门口候着,她还没醒。” 商洐之眼神柔和了些,吩咐道。 黑袍上的流金狐纹栩栩如生,男人剑眉星目,血玉簪高高束起了三千青丝,嘴唇微勾,破开千年寒冰。 纵使是古语中的潘安、兰陵王,也不及他半分俊美。 “是。”羌成同情的看了一眼廉弑,带着侍女去了。 “属下带廉堂主下去受刑。”佘离忽而闪身出现。 商洐之微微顿首,随羌成的方向去了。 他本就没心思处置廉弑,也知晓佘离并不会真的处罚他。更何况,现在他的小娘子应该醒了,其他的秋后算账也是可以的。 然等他使出十分的功力飞身进房,却见人儿依旧在榻上安睡。 青丝随意的散落在人儿诱人的肌肤上,衬得分外妖娆;精巧别致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微颤;一阵清风拂过,带着阵阵清新的体香。 商洐之看得入迷,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原本安睡的人儿忽然睁开了眼,一脚踹上某色狼,却不料被商洐之迅速躲开,大手捏住了作乱的小脚。 “苏苏真狠心。” 商衍之一脸怨念,方才那一脚,若是他不躲开,怕是今后就…… 苏流安试了试,没抽回脚,臭着一张脸说道:“一大早别发情,饿了。” 微微发力将人儿抱进怀里,商洐之声线一沉,“来人。” 羌成带人应声而入。 为首两名侍女端着铜盆及锦布,而后的六个侍女各执一枣红色托盘,分别放着头饰,外衫,裹衣,玉饰,成色和做工皆为上乘。 目不转睛的看着怀里的人儿,商洐之接过侍女手中的白色锦布,吩咐道:“备膳。” 声音不见丝毫温情,商洐之手下动作却轻柔,亲自试了水温,仔细的给苏流安净面。 苏流安心安理得的在商洐之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享受着他的服务。 “是!”羌成回道。 看两位主子一大早的就如此恩爱,羌成心中的一块包袱算是放下了。 然而,总有这种人,不解风情在先,刹风景在后。 第六章天毒 “家主,这些粗活奴婢们来就好。” 为首的侍女说着,想从商洐之手中接过锦布。 “男女授受不亲。”商洐之躲开了她的手,蹬了她一眼,冷冷的抛下一句,“东西放下,人都下去。” 为首的侍女觉着身后一瞬之间起了数层冷汗,匆匆的应了声是便带人退下了。 而走到半路的羌成听了这话,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女女授受不亲?真苦了家主了,怎么想出来的? 前脚关上了门,后脚苏流安就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商洐之看怀里人儿笑得开心,心中一动,表面上却板着一张脸,说道:“苏苏别动,还没净完面。” 话罢,大手轻轻扣住了人儿的头,一副我要认认真真干活的样子。 苏流安倒是也很给面子,抿抿唇,乖乖配合地闭上了眼。 灵蝶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人儿面部舒展,很安静,似乎有清教徒的端庄,却也透着扶桑花般的妖娆。 不自觉俯身捉住那品尝不够的红唇,商洐之生涩的舌头东西游走,试图撬开人儿的贝齿。 “唔……” 苏流安微微蹙起黛眉,不满男人的自作主张,却拗不过他的执着,微微张开了小嘴。 商洐之眸中闪过一丝狂喜,快速将舌闯进了她的口腔,左右乱闯,毫无技巧可言。 忆起昨夜男人的吻技,苏流安似乎了然了,这男人怕是并未和人接吻过。 埋怨的看了商洐之一眼,苏流安不情愿的伸出小舌和他的舌纠缠。 男人大约洗漱过了,口中那股昨夜鼻尖的香味,苏流安竟然觉着脑袋昏昏沉沉。 不能睡,这个时候不能睡。 苏流安心下暗叫不好,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却已经晚了。 睡意铺面而来,纵使她不想睡,却也敌不过身体的意志。 “苏苏……” 耳边响起商洐之焦虑的声音,苏流安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一路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然后,就没了意识。 青玉镂空,金石镶嵌其中,古老而神秘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古韵。 八蛇盘龙鼎之上升起袅袅白烟,药香半刻钟不过就布满了整个房间。 黑纱层层挂起,一整块世人万金难求的暖玉刻成了玉床。 床间那女子不着寸缕,只一匹轻纱遮住了身子,女子紧闭着眸子,蹙起秀眉,似乎是入了梦魇。 昏迷的人总会看到过去看不到的东西,似乎是吧,苏流安就看到了,她的过去。 “可以帮帮我吗?我老板催我叫设计图,我真的没灵感了。”电脑屏幕上闪动的头像,是她最近加的好友。 “好。”那人给她的印象不错,不是什么难事,她一口就应下了。 那是姜然第一次让她帮忙,他很满意她的图纸,给她的赞美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 有了第一次的先例,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因此耽误了组织的大事。 头儿大发雷霆,她一怒之下灭了组织,和那个网聊认识的男人走在一起了。 男人名声一天天高了,她的灵感却越来越少了,明知是陷阱,她却越陷越深。 她的隔壁房间里站着一男一女,商量着, “什么时候下手?”女人不耐烦的说道。 “过两天,她完成这一次之后。”男人拥住女人,在她耳边厮磨, “她都丑成那个样子了,你还吃醋啊,她这次完成画稿后,我们就可以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你好坏哦~”女人娇笑着勾上男人的脖颈,两人热辣辣的吻上了。 苏流安愤怒的上前,想要分开他们,却只是徒劳,玉手从两人身体穿过,画风叶瞬间变了。 她因为没有灵感,撕扯着秀发越来越少,脸庞消瘦的不成样子,眼球充血突起,像个发狂的怪物般骇人。 这是自己吗?居于人上,受万人敬仰的苏流安何时成了这幅鬼样子? 时空似乎回到了自爆的那天,苏流安却忽然释然了,心中的某处慢慢化开了。 不值得为这种人耽误自己的。 淡然的看着自己按下指甲上的按钮,苏流安转身,将男人的嘶吼和女人的尖叫抛在身后,白光划过,她已然转醒。 入眼是层层的黑纱,其外立着两人,“属下觉着,家主您还是少和主母有躯体的接触为好。” 廉弑抱拳,面上早已无往日的轻浮,严肃的的说道。 “解。” 商洐之铁青着一张俊脸,冷冷的吐出这么一个字。 难得有了意中之人,又不会因他的天毒躯轻易香销玉陨,他怎么会愿意就这么放手? 廉弑看着床头香鼎内升起的袅袅青烟,鼎外的那茬青丝也随着燃烧慢慢缩了进去,犹豫片刻,廉弑开了口。 “以八蛇盘龙鼎焚天毒之发虽然可以解主母的毒,但是……”也不能天天用啊! 廉弑斟酌着继续开口,“但是这法子治标不治本,追根溯源,还是得解决您身体的天毒,但天毒唯有边塞胡灵族极阴险之人的泪可解。” 这天毒之躯本就出自胡灵族古籍记载,自然是本族内有解,他也是从偶的的古籍中得知的。 不过,家主并非胡灵族之人,为何会有天毒之躯,他着实无法解答。 而胡灵族又被称为是“大漠之狐”,是朝廷的大患,常年隐于大漠,狡猾多端,见着他们尚且不易,何况是最阴险之人。 窗外秋风骤起,寒气让人头皮一阵发麻。 感受到自家家主身上散发出的阵阵寒气,廉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急忙补充, “家主,其实,正常肢体接触还是可以有的,只是不能……行房。” 虽不知是何缘故,但主母的躯体却可以抵御家主发肤之毒,只要稍加调理,正常的接触应当是可行的。 闻言,商衍之垂下了眼帘,以此掩盖他平生以来的第一次无可奈何。 是了,他终究还是天毒之躯,竟会以为,自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个闯入他心的小女子,他怎会愿意伤她半分。 放她走,他舍得吗? 良久的沉默过后,商衍之沙哑着嗓音吩咐:“退下,备些吃食。” 朦胧间,苏流安似乎能感受到层层黑纱之外,那个神情冷漠的男人的失落。 苏流安像只猫儿似的,在暖玉床上打了个滚,舒服的眯起了眼,感叹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她也听到了方才廉弑的建议,着实有些忍俊不禁。 两人昨日大婚,还未行夫妻之礼便被告知不能过度亲密,换做谁,怕是都不会好过。 “苏苏?” 商衍之听了动静,大手挥开黑色的纱幔,大步流星的奔向床前,却不想看到了让他气血沸腾的一幕。 第七章栽了 莹白的暖玉床上,女子侧身而卧,玉手慵懒的支着头,三千青丝随意的散落在周身。 玉体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轻纱,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欲掩还羞。轻纱只到大腿,修长的腿和小巧的脚勾人心魂。 “嗯?” 似乎是有意的,苏流安眯起眼睛对着商衍之笑,足像只腹黑的千年狐妖,专勾男人的三魂六魄。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虽说冷清禁欲了多年,但是面对心头之人如此,商衍之难免情动。 不过,忆起方才廉弑说的话,欲火顿时消下去了七分,关切的开口问道,“苏苏,感觉好些了吗?” 眼神是骗不得人的,苏流安清楚的从这个冷清的男人的眼中读到了担忧和脆弱。 苏流安强迫自己冷静下心神,不让自己沦陷。 这具身体的处境,家世,再或者男人背后的种种因素,都是他们之间的鸿沟,想要跨越谈何容易。 又是一阵秋风过,吹的苏流安有些冷,望向床前立着的男子,媚眼如丝的说道,“有些凉,过来抱着我。” 这不言而喻的暗示,如同恶灵般侵蚀着商衍之的仅存的理智,犹豫不决。 “可是……” 他强行忍住想要将人儿紧紧的拥在怀中的冲动,不想让她因自己的体质受伤。 知晓男人在担心什么,苏流安微微勾起粉唇,“无碍。” 像是获得了什么赦免,商衍之三步并两步的上了玉床,将人儿拥进了怀中。 不过,在坐上他大腿的那一刻,苏流安就感受到了身下的热量,暗骂了一句禽兽。 只见男人抬手挥出一股内劲,半开的窗子便关了个紧实。 细致的将怀中的小女人裹好,商衍之问道:“苏苏,暖些了吗?” 露在外边的藕臂勾上男人的脖颈,苏流安俯身在他的颈间微微吐气:“你觉得呢?” 只觉商衍之身子僵硬了不少,冷漠的俊脸上闪过一丝绯红,耳根也成了苹果般的红。 满意的看到男人的反应,苏流安在他的怀里找到合适的位置,又刻意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男人的胸膛才作罢。 商衍之的衣衫均由天山金蚕丝制成,柔软丝滑还带着淡淡的清凉,脸颊与之摩擦并未有半点不适,反而十分舒服。 倒是苦了商衍之,佳人在怀,却是只能看,不能吃! 忽然,苏流安不喜的皱了皱秀眉,盯着外袍上那一处已经干涸的血迹,玉手在那处画起了圈圈:“不去换换?” 商衍之本打算晨起时换了衣衫,却被苏流安突如其来的昏迷打断,而后守着她,也就忘了。 似有似无的力道弄得商衍之一阵炎热,愈发的受不住撩拨,连忙将人儿从怀中放下。 “苏苏稍等片刻,为夫去更衣。” 话毕,便如有恶鬼追赶似的,急匆匆的出了房,留下房内苏流安放肆的笑着。 生怕自家的小媳妇儿着凉,商衍之在房门口一顿,对廉弑吩咐道,“吩咐人给主母更衣。” 随即又思索了片刻,加了句:“挑些丑的。”而后便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立在门口随时待命的两人有些呆愣,缓了好一会儿敢相信,那狼狈逃走的男人是他们家主。 守在左侧的廉弑潇洒的打开铁扇,对着佘离笑道:“小离离,看来家主这次要栽了哦。” 连侍女都要刻意挑选,这醋劲倒是不小。想来主母定是个不错的人儿。 然佘离却并不接他的话,只是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毫无感情的开口,“看来板子打的还不算重。”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主上安排的事切不可延误,何况是与主母有关。 佘离不提还好,一提廉弑就觉得腚疼。 虽说那么些板子对于一般人是致命的,对于习武之人并无大碍,但他终究是血肉之躯,上药之后能正常行走,已是不易。 小离离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廉弑想着,也急忙跟上前面的墨色身影,毕竟是怕挨板子的。 无名的阁楼,偌大的厅堂里站立着数位仆人。 厅堂虽大,却并非极致奢华的格调,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摆件,就连幕帘也是淡淡的青色。 不过若是有心,便会发现其中不同。 那为数不多的摆件,大都是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古董,千金难求。不起眼的木制地板用的是上好的檀香木,隐约可闻淡雅的清香。淡青色的幕帘用的是上好的玉蚕丝,其上隐约可见作为商家标志的金狐。 道道菜品摆好不过一刻钟,便见一个黑袍男子抱着女子缓缓走来。 男子身着黑色的冰蚕丝外袍,阳光下隐约可见金丝纹制的狐。墨色的发丝由丝带束与发顶,为刚毅冷峻的脸庞平添了一分不同寻常的气质。 女子则是淡紫色的百皱裙,较为简单的样式朴素又大气。随意的盘起一个凌云鬓,仅用了几只鹅黄色的钗子装饰。 苏流安慵懒的靠在商衍之怀里,享受着他人服务的生活。若是仔细瞧,便会发现她面色有些苍白,倒也给她添了几份我见犹怜的气质。 她并不是懒到极致的人,但有人服务,没有拒收的理由不是? 仆人惊讶于商衍之与苏流安的亲密,却也快速的反应过来,将菜品一一一揭开。 毕竟都是在商家呆了不少时日的人了,昨日便听说了主母的事迹,自然是不敢大意。 看着硕大的圆桌上摆放的满当当的菜品,苏流安忍不住瞅了瞅嘴唇。虽说商家有钱,但这么浪费真的好吗? 见怀中的人儿盯着那些吃食,商衍之问道: “苏苏,可有中意的菜品?” 苏流安仔细的打量了一会,摇了摇头。 这些菜品虽说看起来华丽,却并非色香味俱全。虽说身体不是自己的,凭借多年全能猎人的感知,她还是嗅出了菜品的缺陷。 “来人。” 商衍之瞬间阴沉了脸庞,低沉着嗓音说道:“换去府中所有厨子。” 一道可以让苏苏喜爱的膳食都没有,这些厨子怕都是些废物。 仆人们均是一愣,而后齐齐的跪下:“主上三思啊。” 旁人不知,府中的仆人却是知道的,这些厨子的功夫,怕是御膳房的掌厨也难敌,若是辞了,今后怕更难找寻了。 第八章回门 没想到男人会把事情弄的这么严重,苏流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缓缓开腔,“别闹,带我去厨房。” “嘶~”跪在地上的仆人们均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何等大胆的行为,主上的头,那可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摸不得的。好不容易来了个不怕主上体质的人,如今怕是又要香消玉焚了。 然而,众人预料之中的狂风暴雨却并没有来临,声音依旧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好,听苏苏的。” 话音刚落,主坐上的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午间的风已然不似晨起时的凉爽,却也算不上热的。 吹进厨房的风,总能带出一股股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香,如今更是让一众旁观者口水流了三尺。 商衍之见自家小媳妇儿在厨房里行云流水般的忙,却是丝毫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观赏。 明咧的阳光下,女子如同精灵般在厨房各处穿梭,那些叮当响的厨具,在她手下也仿佛有了灵气。 这是他的娘子吗? 商衍之有些恍然,他未曾相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娶妻,何况是如此灵动的人儿。 而被香味勾引来的季生却进了厨房,“嫂子,在做什么呢?我可以打下手。” 他原本是在用午膳来着,何奈厨房香味太浓厚,眼前的珍珍馐美馔他只觉淡然无味。 苏流安忙里抽闲,瞥了一眼季生,而后指了指水盆子里青翠的竹笋,说道,“可以,去把那边的竹笋洗干净切丝。” 得令的季生忙不迭的跑到木盆旁,厚着脸皮蹬鼻子上脸,“那嫂子你做好了可以分我一碗吗?” 随意的摆了摆玉手,苏流安笑道:“再耽搁时间,倒是会没你的份。” 闻言,季生喜滋滋的去洗菜了。 这次表哥倒是真娶了个宝,只闻这香味便知厨艺定然不会差。 早年他与表哥打拼家业,饭菜都是他一手包揽,洗菜倒是难不住他。 但是商衍之在厨房门口黑了脸,直直的盯着季生,让他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同样瞪着他的,还有被香味引来的廉弑、羌成和佘离。三人暗自懊恼,让这小子抢先了一步。 锅碗瓢盆叮叮当,一顿简易的午餐终于在苏流安手下完工。 作为全能猎人,自然是方方面面都有所涉及的,不只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生活技能也有相当高的成就。 虽说调味品只有盐,她还是坚持做好了一整顿饭。 每样菜品盛出一些,苏流安丢下一句:“余下的你们解决。” 说罢,自顾自的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袍,带着一脸溺宠的商衍之离开了。 两人还未走远,候在门口的三人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厨房,风卷残云式的争抢。 甚至于最后,为了争抢一块糕点,羌成与廉弑大打出手,各不相让,险些拆了厨房。 倒是观战的季生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佘离,“主母可是今日回门?” 女子次日回门探望娘家,这是风俗,但晨起时主母昏迷的突然,倒是耽搁了。 佘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而后解释道,“家主已有吩咐,苏家老爷子不在,待其两日后回苏家,便携主母回门。” 想来也是,苏家如今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自然是不值当家主和主母跑一趟的。 “也好,廉弑,你趁这些时日,好好帮主母调理身子。” 说完,季生便拿起金算盘,率先走出了厨房,留下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且不说主母如今身子弱,就说那消瘦的身子,也是需要好好调理的。 “我去苏家一趟。”羌成撇了眼被他们弄的凌乱不堪的厨房,急忙闪人。 商府一派和谐,苏家此时却乱了套。 偌大的厅堂富丽堂皇,坐在上位的男人一身上好的深蓝色云锦,已然是半百的年纪,却丝毫不嫌苍老。 似乎是经历了风雨磨砺,男人不失英俊的脸庞成熟稳重,周身都是凌人的气概。 他便是这苏家的主人苏涉,因自家女儿出嫁马不停蹄地从外面赶回来,好不容易赶上了回门日却是不见人回来的。 锁紧了眉头,苏涉有些不满的沉着脸:“这都午时了,为何还不见那丫头回来?” 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苏夫人半倚在黑桃木的花雕椅上,漫不经心的的摆弄着枣红色的指甲: “怕是回不来的,那商家主……”克妻!后边的话,确是没说的,有些话,不能明面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如今已是半老的徐娘,浓妆也已然遮不住她的苍老,故作姿态的行为非但没有动人心弦的美,反倒惹人生厌。 听她这么一说,苏涉的脸瞬间阴沉了不少,然而苏嫣然却好像没看到似的,又加了一把火。 “爹爹,说不准是妹妹觉着攀上了高枝,不愿回来了呢。” 此话一出,苏涉的脸色瞬间成了酱紫色,大手猛地一拍扶手,“闭嘴,你妹妹可是替你去嫁的。” 平日里她们怎么欺负苏流安,他不是没见着,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苏流安已嫁到商家那就是商家的当家主母妇人,怎由得她们胡说。 况且,苏家虽说年轻一辈有人才,却还是及不上商家半分。若那羌侍卫所言为真,那么他们苏家怕是大难临头了。 打小被捧在手心,苏嫣然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当即红了眼眶,“爹爹,你……难道你就忍心你女儿我嫁给那个克妻鬼吗?” 毕竟不如苏夫人在后院混迹多年,苏嫣然有些心直口快。 苏涉恨铁不成钢,气得两眼发红。 “你……闭嘴!”这种话怎可明说。 商家那小子克妻,他自然舍不得宝贝女儿嫁过去,但商家岂是他开罪得起的? 在后院混迹多年的苏夫人自然知道女儿说错了话,连忙打圆场,“好了,老爷你就别生气了,传膳吧。” 他们在厅堂等候已有几个时辰,说不饿是假的。 然而就在苏涉准备传膳时,仆人急匆匆的进来: “老爷,商家羌侍卫拜访。” 苏涉脸色不太好,但好歹是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不多时就稳住了心神,说道,“去,让他进来。” “是。” 仆人应下,正欲去叫人,却见一男人身着耀眼的天蓝色长衫,悠悠的飘进了厅堂。 “不必了。” 自顾自的在厅堂的一处坐下,羌成抬眸看向苏嫣然,眼神冰冷而又犀利,竟让她不自觉的僵直了身子。 第九章夜市 “苏大小姐好教养,您没成为我们家主母,倒是三生有幸了。” 由于内功深厚,方才候在门口,他便听见了苏嫣然的话。天下琴曲唯苏女的苏家大小姐,也不过如此。 心下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昨日没有强行带苏家大小姐回去,否则…… 一旁的苏夫人有些不乐意,自己的女儿怎可被外人指指点点。 “羌侍卫这话就不对了,我苏家的人,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卫指教。” 苏涉自然没有她这般肤浅,不会逞一时之快,虽不满羌成的话,但面上却不显,还反过来呵斥道,“你少说两句。” 随后又强挤出一个商业化的笑容,说道,“愚妇心急口快,还请羌侍卫见谅。敢问,小女和贵家主……” 羌成倒也懒得和他较真,直接说了来意,“小人正为此事而来,主母身子有异,家主特吩咐小人前来禀告,两日后家主会携主母回门。” 话毕,大手一挥,只见数位身着金狐暗纹黑袍的侍卫,头戴黑狐面具,运着轻功抬进来了十个红木箱子。 “这是家主的小小歉意,望苏家主不要嫌弃。” 箱子一个个打开,里边满当当的金银珠宝,拳头大的夜明珠,硕大的红珊瑚,血玉制的玉如意等应有尽有。 纵使苏涉见识了不少宝物,也不由得有些惊叹商家的大手笔。 苏夫人和苏嫣然更是被眼前的珠宝勾去了魂魄,目光怎么也挪不开,眼中尽是贪婪。 不过,苏涉倒也尽快回过了神,双手抱拳朗声说道,“还请羌侍卫代我谢过商家主好意。” 无视三人的诧异和贪婪的表情,羌成礼貌性的起身回礼,而后说道,“若无他事,小人便回去了。” “羌侍卫慢走。” 苏涉起身欲送,却是话音刚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回首看见刚回过神的母女二人,袍袖一挥,说道,“你们好好反省吧!” 话毕,便转身离去,找府中新娶的小妾了。 苏涉前脚刚走,后脚化着精致妆容的苏嫣然就沉不住气了,气哼哼的将桌上的百花瓷茶盏拍落在地。 茶盏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华丽的淡蓝色襦裙。 瞬间,她的怒气又涨了几个层次,对着一旁服侍的侍女发火,“贱婢,还不快来收拾。” 侍女忙不迭的蹲下身子,却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慢吞吞的,明日便把你发卖了。” 这苏嫣然在平日里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苏家却少有人不知道这大小姐的厉害。 苏夫人见她又抬起了手,便拉住女儿的手:“嫣儿,何苦糟蹋自己的身子。” “娘,那小贱人竟然没死,这可如何是好?” 苏嫣然生气的甩开了苏夫人的手,握紧的手上指甲险些划破了手。 苏夫人眼帘低垂,眸中划过一丝阴狠,阴沉的说道: “嫣儿何必为此烦恼,她不过是个下贱的东西,即便活了下来,也未必有什么风浪。” “可是……” 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苏夫人的眼神,苏嫣然还是闭上了嘴。 每次她娘露出这幅表情,必定有人遭殃。小贱人,就算你嫁到了商家,也休想踩在她头上。 …… 若说繁华,王朝之内属梁州最甚,即便是京城最大的夜市,也不比梁州的热闹。 虽说已近夜半,仍是灯火通明,人潮不断。小贩们吆喝的火热,路人也乐在其中。 人流之中,一对黑袍的男女格外引人注目。 男子貌若九重天宫上的神明,却是满目的冰霜,如同化不开的冰山,拒人与千里之外。 女子被暗色的纱幔遮住了面容,但从身姿上看,倒也是个不俗的人儿。 身着金狐暗纹黑袍的侍卫前后开路,为他们开出一条宽敞的大道。 不只是哪家小姐,倚在茶楼的栏杆上望到了他们,不由得惊呼,“嫣儿,快来看,那位公子好生俊俏。” 闻声而来的闺中好友,细细打量了一会儿,竟然入了神。 如同天人的样貌,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心口隐隐约约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有些复杂。 倒是那小姐的一句感叹,将她拉回了神。 “真可惜了,这公子已有家室,不然倒是和嫣儿你配的上。” 这嫣儿竟是说的苏嫣然,原本是陪着李家小姐来看看,却不想丢了心。 掩下心中的情绪,苏嫣然羞涩一笑,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低下了头说道,“李小姐谬赞了,嫣儿哪配得上这样的公子。” 只觉那女子有些眼熟,她却未曾深思,一门心思的想着男子的惊人之貌。直至后来,悔时已晚。 然当事人却是未曾在意她们,一门心思的撒狗粮。 商衍之不适应夜市的嘈杂,烦躁的皱了皱眉头后,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家娘子身上。 苏流安被纱挡了视线,却依旧兴致勃勃。 从前她不是奔波在任务之间,就是将自己锁在黑暗的屋子里,细细回忆来,竟不曾好好的逛过街。 夜市占地并不是十分辽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忽然,一间名叫懒不迎客的乐器行引去了苏流安的注意。 侍卫清理好为数不多的客人后,两人携手走进了这家名字古怪的店铺。 入目是数个落满了灰尘的陈列架,其上三三两两的摆放着各种乐器。 店主是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百无聊赖的在一角的破旧桌子上支着头,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客人被人赶跑了。 他似乎极其懒惰,甚至于乐器都不曾分类,更甚者在墙角竟然堆了有一人高的乐器。 苏流安见此,倒是对这家店有了更大的兴趣。 松开商衍之的手,她穿梭在各个陈列架前,一件件仔细琢磨着。 这些乐器每一件都算是做工精良,不管是纹路的雕工还是弦的紧致程度,再或者是木料都是上等。 但是,似乎缺了点什么。 一件件仔细琢磨又放下,一圈下来,苏流安竟然没找到一副适合自己的乐器。 她前世倒是挺擅长音攻的,各式乐器不说样样精通,但对比寻常大家闺秀的那些花把式音律却是好太多。 商衍之还等在门口,她有些不死心的走到店主身前,苏流安问道,“店家,可还有乐器。” 那少年头也不曾抬,随意的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没了,就这些。” 候在一旁的侍卫见他态度如此傲慢,有人已然准备拔剑了。 苏流安不以为意,让人收了剑。 笑眯眯的拍了拍少年的头,苏流安又问道,“那可以告诉我这乐器是哪位工匠所制吗?我想他给我做一个乐器。” 这少年一人在这家奇怪的店里,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被摸摸头的少年身子一僵,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眸中一闪而过的竟是杀气。 一股强劲的内力从少年处涌出,呼啸着冲向苏流安。 第十章乐器行 苏流安正欲出手,早已察觉到不对的商衍之却在第一时间闪身入了乐器行,将苏流安护在身后,大手一挥,一道雄厚内力顶了回去。 “叮当”一声,那凶器应声落地,竟是一把刻木头用的刀。 鹰一般锐利的眸中迸发出死神般的光芒,男人周身的气势转瞬间冷凝,乐器行的温度骤降。 “你敢动她?”声音阴沉,仿佛是索命的无常。 商衍之单手成爪,缓缓抬起手臂,竟隔空将少年提了起来。 少年似乎出奇的冷静,还是原来的样子,懒懒散散的看着他。 苏流安抬手按住男人紧绷的手臂,示意他不需要太过紧张,“放他下来,没事。” 她本想出手,却不想被他抢先了一步,倒是让她明白了有内力的好处。 听自家娘子这么一说,商衍之眸中闪过一丝杀意,犹豫了片刻,还是收回了内力。 少年翻了个跟斗,正要落地,却见商衍之随手打出的一股内力击中,狼狈的摔倒在地。 苏流安见他这有些幼稚的行为,有些忍俊不禁。 少年被四起的尘土呛得咳嗽了好几声,而后起身理好衣袖,低咒了句,“卑鄙。” 话毕,便又若无其事的回到了桌前,懒散的坐着,似乎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见此,候在周边的侍卫见连忙跪下,齐声说道,“属下保护不周,请家主息怒。” 方才那袭击虽说突然,但以他们的实力,拦截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原本是想看看这主母的实力,是否配的上他们的家主,眼见主母已然准备出手,却不想家主竟抢先了一步。 不再看他人一眼,商衍之将视线移向苏流安,确定她无碍,这才放松了些。 大手揽过人儿的腰身,商衍之惜字如金的说道,“回去,八十板。” 侍卫不敢多言,应了声,“是。” 看着有些傲娇的小少年,苏流安不怕死的继续往上凑,“小掌柜,你家师傅呢?” 方才这少年出手时用的是木刻用刀,想必这店中的乐器,是出自他师父的手。 这些品相不错的乐器随意摆放,想来是有不少更好的乐器。 见她又凑上来,少年连忙将身子往后移动了些,一脸警惕地护住了头,“不准动我头。” 而后才回答说:“师父早就仙逝了,这些都是我自己刻着玩的,你想要拿走就是了。” 他倒不是怕苏流安,而是怕站在她身后的商衍之。 也曾有不少人来这里找茬,但不管是地痞无赖还是达官贵人,都被他踢出了门。 然而这次的不一样,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太危险了,就连功力也比他强太多。 有些不太相信的挑了挑秀眉,苏流安问道,“那你会做小一些的古筝吗?” 古筝是她最擅长的乐器,若是有合适的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少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当然会,不过没有上好的紫檀木,我是不会动工的。” 紫檀木本就稀少,上好的更是万金难求,目前也仅有皇家和富甲天下的商家用的起。 若是这女人找不来,想必就不会再来烦他了。 苏流安记起自己在商家偶然见过的紫檀木龙雕顶,想来商家应有不少,便爽快的答应了, “这没问题,小掌柜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已经嫁入了商家,自然是不能放着好处不利用的。 这小店家哪里知道她的来历,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嫌弃的开口,“空话谁都说的出来,找不来就别烦我。” 那男人就算在厉害,也总不会是什么神佛,商家和皇家,哪一个都不是常人动得起的。 被人用这种眼神看了两次,不等苏流安发飙,商衍之已然冷了脸,阴森森的看着他,“说,名字。” 被他这么一盯,少年顿时觉着自己出了一层冷汗,极其不情愿的回答:“九酒。” 话毕,不等苏流安开口,商衍之便吩咐道,“带回去。” “是。”从暗处闪出的侍卫,已然不是方才的那一波。 被五六名侍卫围住的九酒一步步往后退,边退边叫喊着,“喂,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一个是不对的。” “救命啊,拐卖人口了啊。” “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不由分说的将挣扎不休的少年架起来,领头侍卫的说了句,“属下告退。”而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次日,阳光照进房间,映在了静坐的人儿脸上。 美人一身暗红色的百褶裙,隐约可见的是上好织锦上的彼岸花纹路,合身的设计的勾勒出她的身形。 如同天女的轮廓,眉间是朱砂色的梅花,流云鬓上装饰的雕工精致的和田玉雕饰平添了几分画意。 愣愣的望着梳妆镜中的自己,苏流安竟没有一丝食欲,百无聊赖的勾起一缕发丝把玩。 方才仆人来报,各方的总掌柜前来,商衍之去例行开会,倒是让她落了单。 忽然,面戴黑狐面具的侍女快步走了进来,对着她行了个礼。 “主母,昨夜领回来的那个小公子说要见您。” 听到有事可做,苏流安眸中瞬间有了生气,起身吩咐道:“嗯,你带路,顺带去库房提一些上好的紫檀木。” 那侍女一愣,有些犹豫的开口:“紫檀木?可……” 苏流安听她声音甚熟,仔细想来,竟是迎亲那日她惩处的侍女,似乎是叫春然。 果然,有些人若是一次教训,便不会有什么记性,那么,她也就不做什么良善之人了。 忽然提高了声线,苏流安冷着脸说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春然见此,心下有些不服,但也不愿挨板子,开口便要解释,“不是,只是……” 上等的紫檀木,没有家主的命令不可擅自调动,即便是主母也不可以。 这主母刚到一天,她便养了半日伤,不知道如今眼前的主母是个什么地位,消息不通,自然是不服。 不由他多说,苏流安率先开了口:“既然不是,便去领罚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房,余下的侍女忙不迭的紧跟其后。 第十一章缺陷 房内,春然面具下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只是挨了罚,更多的是心中的不甘和气恼。 她在府中时日甚久,因为有几分姿色又破例在主上身边服侍过一段时间,可以说备受礼让。 可自从苏流安进府后,她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受罚,自然是心生怨气,不会善罢甘休。 倒也不怪她,商衍之天毒之躯的消息无论内外都封锁的严实,除去少数几个亲信,鲜少有人知道。 也不是每一位新嫁娘都活不过新婚之夜,自然也就有不少的人有攀高枝的企图。 而此时,苏流安在侍女的带领下,已然来到了另一处院落。 这是一处建在湖心处的院落。 四面的湖水,即便是武林中的高手,也难从其上飞过,想来是怕那孩子跑了。 院落被海棠树四面环抱,火红色的花海之中,隐约可见一处院落,其间竟然还有一颗不低的梨树。 侍女们先一步下了上岛的船,四处寻找竟不见人影。 整齐的列在木舟两侧的侍女,穿着清一色黑袍的,看到苏流安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禀告主母,未曾找到那小公子。” 这处院落下的牢狱本就是用以关押武林高手的,不仅是牢狱坚固,更是依靠这湖水。 昨日本要将人送去牢狱,念其是客才就在了地上,却不想不见了踪影,这可如何交代。 苏嫣然倒也不着急,慢悠悠的下了船,打量了一圈,而后勾起了嘴角,“自然是跑不了的,一炷香后来接我,退下吧。” “是。” 已然有了春然的先例,侍女们不敢怠慢,放下了紫檀木,纷纷上船离开了。 苏嫣然见人离去,方才不急不缓的走向梨树之下,抬手摘了个蜜色的梨。 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中的梨子,苏流安漫不经心的开口,“还不打算下来吗?” 然而,话音落了许久,也不见人影。 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微微的勾起嘴角,苏流安忽然转身,将不算大的梨子扔向了树上。 侍女们离开之前,在梨树之上身着天蓝色衣袍的身影正倚在树上大口吃着梨,看着他们笑的欢的,定然不是商家的侍卫吧! 只听“哎呦”一声,一道天蓝色的身影落了地。 从地上爬起来,九酒撇撇嘴,理了理衣衫,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昨夜被带来的途中,他已然知晓了商衍之和苏流安的身份,输给商家家主,倒也没什么不甘心的。 但是今日,被这么一个妇道人家偷袭成功,虽说是商家主母,到底也应该是个柔弱的妇孺,着实是有损他的形象啊。 但他却忽略了一件事,若是妇孺,怎么可能单靠一只梨子,将他从树上击落。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苏流安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这一身蓝,着实刺眼。” 若是这点破绽都看不出来,着实有愧于全能猎人的称号。 被她这么一说,九酒瞬间了然,而后就是一脸的不爽,气得鼓起了腮帮子,“都说了,不准摸我头。” 虽说生气,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他倒是没有像昨夜那样使暗器。 “没事,不影响你长高。” 苏流安也不计较,反倒拉住他的手笑眯眯的说道,“走,带你去看你要的上好紫檀木。” 被她这么一拉,九酒略显青涩的脸庞竟然浮现了一层红晕,有些羞恼的开口,“会变笨啊……喂,男女授受不亲啊。” 等到了水边,九酒的脸已然红的与海棠花融为一体了,等苏流安一松手,连忙跳开十米之距。 苏流安见此,倒是笑开了:“你才多大,就授受不亲啦?” 不同于和商衍之相处的慵懒,在九酒面前,她更像是个孩子。 听她这么一说,九酒更是气的直跺脚,“谁小啊,我都十九了。” 他是天生的娃娃脸,被人认错了年纪已然不是第一次了,倒是真的怪不得苏流安。 算着商衍之那边快结束了,苏流安随意的指了指水边一人大的紫檀木。 “好了,不逗你了,看看这木材可和你意?回头给我做个小些的古筝。” 那千金难求的紫檀木,在她眼中仿佛是随处可见一般平凡。 九酒盘算着找个紫檀木的缺点,以拒绝她的要求,但半天下来,竟找不出一丝不合人意的地方。 有些沮丧的塌了脸,九酒问道:“你要多小的啊?” 见小少年答应了,苏流安满意的拍了拍他的头,“这个稍后我会将图纸给你。” 随即又补充道,“至于你手艺的缺陷,我也许可以给你指点一二。” 这次九酒竟没有气恼,而且是愣在了原地,直直的盯着苏流安。 师父走前也曾多次提过,他的手艺有难以弥补的缺陷,但直至他去世也并未对他说明。 多年来他浪迹天涯,做过了不少乐器,手艺越来越熟练,却也总觉着缺了些什么。 他找寻了无数制乐器的大师都未曾解决的问题,她若是解决了,别说一把乐器,就是从此跟随她,又有何妨? 但是眼前的女人为何能一眼就看出他的缺陷?她真的只是商家的主母吗? 第十二章为什么会是他 苏家大小姐新婚不回门,这消息已然传遍了梁州,是家喻户晓的笑料,却不想,震撼往往紧跟其后。 时过匆匆,已然是定好的回门的日子了。 然而待到艳阳高照,也不见当事人从房里出来,倒是急了候在门口的羌成。 再三权衡之下,羌成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家主,主母,该起了。” 这女子回门是不可耽误的大事,家主这般一而再再而三耽搁,只怕会失了芳心。 门内,完全忘记此事的某家主,正办倚在床榻之上,修长的手指勾起苏流安的一缕发丝把玩。 闻声,只是浅眠的苏流安忽然醒了,凤眸微眯,懒懒的向男人的怀里靠了靠,顺便拍开他的手。 颇为不悦的商衍之皱了皱剑眉,声线低沉:“何事?” 被他这么一问,羌成只觉全身一冷,抬手擦了把额角不存在的汗,“家主,今日主母该回门了。” 家主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是欲求不满呢。 被这么一提,商衍之倒是也记起了这么一回事,沉声吩咐道:“退下吧。” 忆起出嫁那日的情形,苏流安勾了勾嘴角,“回门吗?那就出发吧。” 是要回去看看了,那对想置她于死地的母女,还有给原身带来痛苦的家。 这几日她接收了原身的记忆,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儿,早就因为一块糕点被侍女打死了。 那个名叫翠竹的侍女,怕被人发现,竟胆大瞒着主子,想让她用尸体待嫁。 大婚时,翠竹是不曾在场的,既然接手了这幅身子,如今倒是要好好算算账了不是。 艳阳高照,梁州迎来了不寻常的一天。 这天金丝绒红毯足足铺了十里有余,数十位童男童女在两侧散着鲜艳的花朵。 为首的是商家代表的黑尾队侍卫,统一的红狐面具,猩红色的衣袍上赫然印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 其后是八人抬的轿撵,轿撵四周有四位气质截然不同的俊美男子,骑着骏马护送。 再往后便是长长的礼队,一车车做工精良的红木箱子,想必是装满了金银珠宝。 若是有人细究,便会发觉,这一行人的脚竟都是凌空的,均是运着轻功前行。 梁州人口众多,围观的自然不在少数,竟比历年举行庙会还要热闹。 不知是谁先提了一句,“谁说这苏小姐又亡故了的?人家这不是好好的吗?” “对啊,看这阵仗,就是公主出嫁也未必有吧?”有人附和道。 “可不是,想必这商家主十分宠妻。” “谁说不是呢?这可是天下琴曲唯苏女的苏家大小姐啊,谁娶回家不是供着啊。” 众人聊的正欢,却有人冷笑着插了一句,“怎么会是苏家大小姐?迎亲那天,苏家可是找人待嫁呢。” “切,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除了苏大小姐,谁值得让商家主这样宠爱?” “就是,就是,不会说话就别说。”…… 市井流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只当是笑话,倒是后来,苏家大小姐成了笑柄。 坐在轿子里的苏流安并未计较这些,嘈杂声多,倒也真没听清楚些什么。 轿内八蛇盘龙鼎燃着香,丝丝的冒出紫色的烟气。 苏流安倚在软塌上,时不时咬一口商衍之递过来的糕点,顺带“不小心”咬到手指。 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却红了耳根,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满足。 等轿子落在苏家门口时,商衍之已然是面红耳赤,却还是负责任的提醒榻上作怪的小女人,“苏苏,该下轿了。” 笑眯眯的看着男人,苏流安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小狐狸,“你抱我啊。” 几日的相处下,男人哪里不知道这人儿的诡计,无非是欺他只能看不能吃罢了。 强压下想抱着捣乱的人儿狠狠亲吻的欲望,商衍之有些幽怨的看向她,“苏苏……” 须得尽快前去边塞才是,找胡灵族极阴险之人的眼泪困难,却比这磨人的滋味好过太多。 作弄总是有个限度,而苏流安恰恰把握好这个限度的极限,抬手勾起那修长的大手,颇为愉悦的说道:“不逗你了,走吧。” 直至今日,她仍认为商衍之属于危险人物,心下存有一定的戒备。 毕竟是有前车之鉴,她无法接受他的情,即便错的不是他。 颇为奢华的苏家门口,苏涉一行人早早的便站好了,只等新姑爷带着小姐回门了。 已然站的有些疲惫,苏嫣然心下徒生了一股烦躁,抬头却是楚楚可怜,“这二妹妹莫非是病了,怎么迟迟不下轿?” 今日她是一身淡紫色的纱裙,流苏垂在两侧,随风飘荡着,整个人十分妩媚。 她今日依旧是浓妆,戴着各种华贵的首饰,美则美,但却将一张清纯的面孔毁的七七八八。 一旁被各种首饰装扮的像圣诞树的苏夫人虽说不满,倒也做足了戏份,“你二妹妹这才回家,休要说这些丧气话。” 母女二人声音不大,却恰好落入了苏涉的耳,心下对这二女儿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平日里唯唯诺诺,如今竟和他这个父亲摆起架子了,倒是不及她母亲半分。 这时,一对黑袍的男女逆着光,由轿撵中缓缓走出。 男人率先走出,冷漠的脸庞鬼斧神工般俊美,高挑修长的身材被一身黑袍衬的更加完美。 女子则是淡而精致的妆容,几束简单的首饰束死了乌黑的发丝,一身乌色的裙随着走动轻轻飘起,倒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 被商衍之几日的调理,虽说身子还不算十分健康,但是此时苏流安的模样,竟是苏家人一时不敢认的。 不顾他人惊异的眼神,苏流安牵着商衍之,径直到了苏涉身前。 “女儿来迟,还请父亲怪罪。” 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苏流安淡淡的开口,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冷漠。 虽说惊讶二女儿的变化,苏涉倒也尽快收敛好表情,摆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这是哪里话,你是父亲的好女儿,父亲怎会怪罪与你?” 有些好笑苏涉这幅嘴脸,苏流安嘴角的笑变得有些冷,“谢过父亲。” 而后转身对商衍之说道:“我有些乏,先去花园转转,你同父亲谈谈那日我代嫁之事。” 话毕,已然自顾自的带着侍女率先入了府,丝毫不顾苏涉的尴尬。 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商衍之对羌成和佘离吩咐道:“去,照看好苏苏。” 苏涉不曾想苏流安上一秒还彬彬有礼,下一刻就落了他的面子,有些尴尬的干笑了几声。 强撑着迎笑的表情,他干巴巴的开口说道:“贤婿,去书房详谈可好?” 回答他的是男人冷若冰霜的眼神,以及一个毫无感情的鼻音,“嗯。” 苏涉觉着自己的面子被落尽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将人迎进了苏府。 完全被晾在一旁的苏嫣然不甘的咬着嘴唇,一双玉手狠狠的拧着身旁侍女的身子。 侍女已然疼的双目含泪,却是低着头不敢出声的。 苏夫人见女儿如此,有些疑惑的问道:“嫣儿,你这是怎么了?” 被这么一问,苏嫣然竟红了眼眶:“母亲,那商衍之就是我昨日同您说的人。” 为什么会是他? 那夜在夜市上让她一见倾心的公子,竟是她之前不愿嫁的克妻鬼。早知如此,她怎会让那小贱人代嫁。 这次苏夫人倒是不惊讶了,以那商衍之的容貌,女子是有八九会动心。 她的嫣儿眼光一向很高,这些年踏破了她家门来提亲的富家公子,她可是一个也没看上过。 “嫣儿莫急,让为娘好好想想。” 既然她的嫣儿喜欢,即便是商家家主,她也要让女儿得到手。 第十三章愿意做妾 入了秋,本应是繁忙热闹的季节,但苏府此时却是静的出奇。 书房内,朱红色桌案上是上好的贡茶,淡淡的清香随着白烟弥漫整个房间。 桌案右侧,身着暗黑色雪蚕丝袍的男人,面色冷清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盏,黑色的眸混沌得让人猜不透。 “岳父大人,新嫁娘被换,可否解释一下?” 如同九尺寒冰的声音,让案前坐着的苏涉打了个冷颤,却还是干笑着开口,“这……老夫当日并不在场,着实无法给贤婿一个交代啊。” 早知会有今日之事,他就晚些出门了。但是,世上哪来的后悔药。 一旁的廉弑听了,“啪”地一声打开了铁扇,不屑的说道:“呦~照这么说,若是我们弄垮了苏家的家业,却不告诉家主,家主也可以以不知情推脱喽~” 看似戏谑的一句话,确是明里暗里的威胁,此事不给个交代,苏家难保。 商家地位特殊,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是不能动的佛爷,若是像搞垮苏家,易如反掌。 这也是为何,就算死了数十位新嫁娘,还是会有嫁入商家之人。 苏涉被廉弑一句话堵的黑了脸,见商衍之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只好忍下了这口气。 左右想来,他确实是无话交代。 要说补偿,就今日二女儿回门的阵仗,怕是整个苏家给了对方,对方也未必会满意。 怕不够热闹,同样候着的季成噼里啪啦的打起了金算盘,“是了,苏家这种行为,可让商家损失了不少呢。” 话音落,寂静的书房里只剩下了全盘子相互撞击的声音。 苏涉捏了一把冷汗,正权衡如何开口时,身着棕色锦布的仆人进来禀报,“老爷,夫人请您移步,说有要事商讨。” 正值烦闷时,苏涉颇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能有什么要事,且让她候着。” 这仆人是收了苏夫人银钱的,若不成事定少不了被夫人责骂,只得吞吞吐吐地站在原地,“可是,老爷……” 略微冷静下,苏涉寻思着在书房也耗不出什么,便假装呵斥道:“可是什么,真是没个省心的。” 随后转身对商衍之赔了个笑脸,说道:“贤婿稍等,老夫去去就来。” 眼皮也未曾抬起,商衍之惜字如金的开口说道:“恭候。” 话音刚落,苏涉便普通得到豁免似的,快步走出了书房。 抬手用铁扇掩住嘴,廉弑不厚道的笑了:“这苏家主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那两个儿子是随了谁。” 商衍之淡淡的看了廉弑一眼,起身理了理衣袖,走出了书房。 不过话说回来,也要考虑商衍之冷着一张脸的惊悚程度不是。 以往商家生意交涉都是季生他们四人前去,少数时日商衍之亲自出马,对方大都是成了苏涉这副德行。 而另一边,苏涉被带到了苏夫人的园子,兰香园。 这兰香园是早些年苏夫人嫁来时修建的,当时苏夫人喜爱兰花,苏涉为此特意从各地收集了来。 如今兰花犹在,花香怡人,然而红颜已改,君心也不知何处去了。 大步流星的进了房,苏涉刚进房便气的摔了一个青花瓷摆件。 一脚将方才的仆人踹倒在地,苏涉这才坐上了主座,一张脸竟然被气的发胀,“这商家着实可气,不过是有几分财力,竟让几个仆人驳老夫的面子。” 被小辈压在头上本就可气,如今被下人讽刺,他的气恼可想而知。 “父亲,小心别气坏了身子。” 早就候在屋子里的苏嫣然上前,体贴的给他捏肩。 苏夫人见此,也连忙凑上去给他顺气,“老爷莫气,这商家要咱们给个交代,咱们给个交代便是。” 虽说丈夫已回家多日,却是日日就连在妾室的园子,两人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 “给什么交代?事到如今,都是你这个愚妇干的好事。” 话说到此,苏涉更是气恼,抬手便给了苏夫人一个耳光。 这巴掌着实不轻,苏夫人还来不及痛呼,便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狼狈的撑起身子,苏夫人顾不得散落的发饰,哭哭啼啼的说道:“老爷,你打我?你我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是全忘了吗?” 除了心寒苏夫人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数十年来她容忍后院妾室成群,却换不来夫君的柔情。 如今只是想护自己的女儿,却落得如此狼狈。 苏嫣然第一次见自家父亲发这么大火,连忙按住他的身子,以防他再次出手,“爹爹。” 虽说没有出手,看到苏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苏涉还是心烦意乱,不由得提高了声线说道:“哭什么,你倒是说说该如何是好?” 苏夫人拿起绣绢擦了把泪,同他身后的苏嫣然交换了个眼神,这才起身缓缓道出心中所想。 “老爷,那商家主对你如此,想必是二丫头在枕边说了您的坏话,若是换做嫣儿……”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知道苏涉耐性不好,苏夫人直接点明了目的,“老爷,他们要交代,把嫣儿嫁过去便是。” 即便脸颊火辣辣的疼,苏夫人记恨的人却是苏流安。 若不是那日这小贱人忽然说了那番话,商家怎会将她迎走,她又怎会受这份气? 苏涉却是不同意她的说法,颇为气恼的冷笑:“荒唐,难道让嫣儿做妾不成?” 虽说他不喜苏夫人,苏流安却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这个优秀的女儿可是为他赢得了不少荣誉。 他还指望她在明年选秀时入宫,夺得圣宠为家里争光添彩呢。 见他不为所动,苏夫人不由得使出杀手锏。 “难道老爷你要眼睁睁看着苏家被商家毁了吗?若是嫣儿嫁过去,商家定会对苏家多一分帮扶。” 做妾?她自有办法,她怎么会允许那小贱人骑在自己宝贝女儿头上? 苏涉最在乎的,无非是他的面子和苏家的存亡罢了。 一旁的苏嫣然也不含糊,屈身跪在他身旁,低垂这头说道:“爹爹,女儿愿意为苏家的利益,屈身做妾。” 她本就身子纤细,今日有特意穿得单薄,如此一跪,倒是楚楚可怜。 这样一来,苏涉只觉得女儿识大体,不由得多了几分怜爱,气也消了下去。 起身将女儿扶起,他抬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如此,倒是要委屈你了。” 低头掩下眼中的兴奋和得意,在抬头时,已然是一副含泪的美人模样,“为了苏家,女儿不委屈。” 在她看来,只要过了苏涉这一关,剩下的都可以顺理成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涉才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兰香园。 “夫人,你的脸……” 一旁候着的侍女见人离开,急忙上前搀扶,却不想换来了狠狠的一个耳光。 “还不快去拿寒冰玉肌膏。” 没了父亲在一旁看着,苏嫣然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是,是,奴婢这就去。” 侍女不敢多言,连忙捂着脸下去了。 倒是苏夫人不以为意,理了理衣衫,抬手抚摸着女儿如同丝绸般完美的脸颊,柔声说道,“嫣儿,相信为娘,定然不会让你做妾的!” 就算是死,她也会为女儿铺平道路。 轻微的摇了摇头,苏嫣然小声说道:“母亲你别这样,女儿不在意这些。” “嫣儿来,听母亲说,你……” 附身到女儿身旁,苏夫人同女儿商议起,如何除去苏流安这颗绊脚石。 为了不让女儿委曲求全,苏夫人更加坚定了除掉苏流安的想法,却不见,苏嫣然眼中划过的一丝不屑。 第十四章夫君同意了? 虽说是入了秋,苏府的花园却仍是有百花摇曳,虽不及春日明艳,却别有一番滋味。 繁花间隐约可见池塘,琉璃筑成的亭台立于其中,迎着阳光倒也算得上精致。 苏流安坐在亭台边,略有些呆滞的看着随风飘动的花枝,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 正在这时,一身着绛紫长衫的妙龄女子缓缓走来,粉色蝴蝶流苏束起长发,紫金百花簪在一旁装饰着。 女子鹅蛋脸庞,较好的身材被长衫勾勒的凹凸有致,有些稚嫩的脸庞化了浓艳的妆,倒是有些不符合她的气质。 女子轻移莲步,款款的向苏流安走来,亲昵的拉过她的手,“妹妹,这几日过的可好?” 微挑柳眉,抬手轻呡了口上好的雪顶云雾茶,略勾起胭脂晕染般的嘴角说道:“多谢姐姐关心,倒是过得十分如意。” 这反常的搭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才是。 不过,给无聊的生活添些乐趣也未尝不可。 似乎是谁委屈了她一般,苏嫣然竟是忽的红了眼眶,比西施更娇弱几分,“可姐姐这些时日,心中甚是惶恐啊。” 若只有才情没有三分演技,她怎能获得“天下琴曲唯苏女”的美誉? “是吗?” 不为所动的冷着脸,苏流安心下冷笑,倒是遇了个戏精,有意思。 随意的摆了摆手,苏流安对守在一旁的羌成和佘离吩咐,“你们先下去吧,我同姐姐叙叙旧。” “是。” 许是觉着她不会吃什么亏,两人对视了片刻,瞬间不见了踪影。 黑纱百褶裙随风摇曳,一双玉手上是血色的戒指,耳垂上的流苏衬托出她的肌肤的白嫩。 暗色虽说不及其他颜色明艳,但却在她身上穿出了神秘华贵的的气质。 坐在身旁的女子,举手投足间均是上位者的大气,如同天下的君王,倒是让苏嫣然愣了片刻。 她不信一个人可以在短短几天内变了这么多,可任由她欺辱的小贱人,怎会拥有让她为之颤抖的气质。 除非,她不是苏流安。 唇齿间是茶的清香,苏流安颇为惬意的吐了口气,檀口轻吐,“不知姐姐,可有什么要同小妹我说。” 似乎是难为情,苏嫣然吞吞吐吐了许久,才捏着帕子,小声的说道:“妹妹……父亲他说,要让你我共侍一夫。” 说罢,她便低下了满是各种珠钗头,被浓妆遮盖的脸庞上,飘过一抹红晕。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中飘过一丝算计和阴狠。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小贱人目前深得商衍之宠爱,她只能忍着。 待她入了商家的门,得了夫君的宠爱,定要将这小贱人再次踩在脚下。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流安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哦?夫君他同意了?” 且不说那人是否愿意,就说那人的身子,近了身的有几个是活的下来的? 被点到了痛处,苏嫣然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却又立即被掩饰来,委屈得咬了咬唇,“这……还没有,父亲还在同商家主商讨。” 捕捉到那一丝情绪,苏流安冷笑,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那便等夫君同意了再来与我说吧!” 话毕,她已然站起了身子,理好衣袖准备离去了。 等一辈子去吧,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同意的。 着实被她有些随意和轻蔑的态度气到了,苏嫣然再绷不住了和善的面孔,尖声吼道:“小贱人,你不要太过分了。” 原本姣好的面容瞬间狰狞了不少,青葱般的玉指上戴满了各种雕刻精致的戒指,径直指向苏流安。 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苏流安淡淡的开口,声音里透着不可忽视的威严和冷厉,“姐姐,你母亲没告诉你,用手指指着别人不礼貌吗?” 被她的语气吓得愣了片刻,苏嫣然觉着自己放下手指有些丢脸面,但面上仍然强撑着。 “用不着你教我小贱人,才在商家几天,你就以为你本事通天了?等我进了商家,定要你好看!” 语气间的底气已然不如方才充足,但她心中却没有半分悔意。 “那我只好替你母亲管教管教你了。” 冷漠的脸近了苏嫣然一步,让她不自觉的会退,后方却是退无可退的栏杆。 忽然,苏流安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似是女子所用香料,却是全然分不出原料。 苏流安猛然抬手,却是风一般的速度,扣住苏嫣然的手腕一用力,便是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 凄惨的一声哀嚎,苏嫣然痛得倒在了青石路上,甩开侍女的搀扶,恶狠狠地看着苏流安,“啊……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缓缓走向倒在地上的人儿,苏流安冷笑着捏起她的下巴,强行让她看着自己。 “小贱人这称呼姐姐还是自己留着吧,再如同疯狗般乱叫,折的就不只是手了。” 说完,便甩开了她,起身如同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用锦布擦了擦手。 苏嫣然被她这一举动吓得有些魔怔,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 此时的苏流安在她眼中形如恶鬼,从无尽的深渊中来,要索取她的性命。 见她这副德行,苏流安觉着无趣,只说了句,“这次的教训姐姐可要记住了,莫要他人说咱们苏家的小姐没教养。” 而后,便径直离开了这亭台。却不曾见,倒在地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了邪恶的笑容。 古代的女子也不过如此,真是不经吓,苏流安心想。 不过,方才闻到的那一股莫名的香气,如今倒是有些乏力了。 而另一侧,苏涉同商衍之间的谈话,也不是十分顺利。 他刚一提出让苏嫣然嫁入商家,便被廉弑一阵讽刺,“苏家主倒真是荒唐,当我们商家是什么地方,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送进来吗?” 红衣多是歌姬舞女的衣裳,多数人穿来只觉俗不可耐,但廉弑那妖孽的脸庞,配上红衣,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气质。 但处境有些艰难的苏涉着实无心欣赏,只觉这刺眼的红,让他烦躁至极。 尚且说得上英俊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紫,像是变色龙似的。也多亏他在外打拼了多年,才能继续厚着脸皮说下去。 “这……贤婿不如再考虑一番,晚宴后再答复老夫即可。” 坐在窗子对面的商衍之却在发呆,思绪不知飞向了何处。 听他这么一问,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却全然不知自己应了什么。 苏涉听他同意,以为还有一线机会,连忙应道:“那老夫这就去准备。” 话毕,便急匆匆的下去了,生怕慢了一步商衍之便会后悔。 季成有些诧异商衍之的回答,而后忍不住说了句,“表兄,你惨了。” 这表嫂子的性格,哪像是有容人之度的,表兄此举虽说是无意,也着实不好弥补啊。 就连一旁的廉弑也看不下去了,一脸绝望的看着自己低情商的主子哀叹,“家主,慎言啊。” 商衍之被他们左一言右一语说的有些懵,仔细回忆一下方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瞬间垮了脸。 忽然记起自家娘子大婚当夜的那句话,“你娶新妻,我便离开。” 当时她严肃的表情,绝不是玩笑话。 第十五章我不要的 明月高悬,树叶被风吹得发出“沙沙”声,寻常百姓家已然熟睡,苏家却依旧灯火通明。 偌大的宴会,竟是为了欢迎女儿回门,苏家还盛情邀请了各方商贾,不知意在何处。 乐声缓缓响起,舞女们早已摆好了姿势,随着乐声跳起了曼妙的舞姿。 席间有说有笑,却不是苏涉所要的,宴席已然进行了一半,却不见商衍之和苏流安。 端坐在主位之上,苏涉同各位宾客敬酒,笑呵呵的商讨生意,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的怒气。 他怒商衍之答应了的事情却不作数,怒他如此不给自己面子,也怒苏流安的不懂事。 若是这两人不来,他办这场宴会又有何用? “老苏,你这女儿女婿,倒是让我们见见啊。”忽然,一位年过与苏涉差不多的蓝袍男子提了这么一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家的对头百里家家主百里旭。 “是啊,这宴是为迎苏小姐回门,怎不见苏小姐?” 有人提,便会有人附和。一时间,讨论声竟压过了丝竹管弦之音。 “众位莫要焦灼,小女稍后便到。” 苏涉心中暗骂这人不会说话,面上却是笑呵呵的安抚众人的情绪。 “老苏你莫要在骗我等了,这宴会过半了还不见人,是个什么意思?” 百里旭却不给他半分面子,他本就是来给苏涉添堵的,自然是句句针对。 其他宾客倒也不是非要让这苏小姐出来,这些人多是听说商家家主陪苏小姐回门,这才来参加的宴会。 苏小姐虽说有些名气,却不如行踪诡秘的商家家主来的有价值,这人在江湖上,可是个传奇。 十几岁接手即将破产的家业,有着铁一般的手腕,与四个属下打拼出了商家的天下。 据说商家同朝廷有牵连,追查的人却是无一生还,所以答案成迷。 被这么一问,苏涉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抬手擦了一把冷汗,正欲开口,却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径直走了进来。 廉弑换了一身曼珠沙华纹路的长袍,面上是猩红色的镂金狐面具,只留一双性感的薄唇在外,倒也是勾魂的很。 “各位如此急切,倒是让我们家主倍感荣幸呢。” 紧随其后的是苏流安,不知何时换了鹅黄的罗裙,发鬓上别着繁星八步流苏套件,额间点上了朱砂痣,似是天女,又似是勾人的妖物。 身旁是身着雪白天蚕袍,腰戴六龙归天带的商衍之,一双大手紧扣着人儿的腰身,正专注的看着她。 “让诸位久等了,小女子身子不适误了时辰,还请诸位莫要笑话。” 颇为得体的开口,苏流安微微一笑,忽视上位的苏涉,径直走向为他们准备好的席位。 宾客们只觉着见了天人,倒是让宴席瞬间静了不少,心下惊叹这女子举手投足的大气。 话说到这个模样,苏涉也不好怪罪,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干巴巴的开口,“没事,没事,来了就好。” 他心下已是恨不得将苏流安千刀万剐了才好,这样的场合,竟是半分面子都不曾给他。 这倒是他想多了,若是真不给他面子,苏流安又怎会只是忽略他? 丝竹声再次响起,宴会继续,却有人发现了个有趣的问题。 饮了面前的酒,百里旭对着面色青紫的苏涉加了一把火: “老苏,这不是你家大小姐啊。” 被戳到痛处的苏涉着实发了火,对着他就是一顿咆哮,“你这老匹夫,少说两句成不成?” 他邀请这人本是想炫耀,他有商家这么个金靠山了,却不想被这老匹夫一顿讽刺,险些气出毛病来。 一旁的苏夫人见此,连忙拉了拉他的袍袖,示意他场合不对。 深吸了几口气,苏涉忘了眼诧异的众人,这才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今日请诸位来,正是为了此事,想大家做个见证。” 话毕,瞥了一眼在侧席端坐,戴着面纱的苏嫣然,又回过头看着众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前几日大婚,老夫的二女儿顽劣,替姐姐上了花轿嫁去了商家。今日老夫想当着大家的面问商家主一句,可愿将我大女儿娶回。” 听到这里,苏嫣然微微的低下了头,一副娇羞的女儿态。 而苏流安则是危险的眯起了眼,看向一旁的男人。 这事要说他事先不知道,她可不信。这男人啊,果然都是一样的,期待着三妻四妾。 不等男人开口,苏流安便笑出了声,从商衍之的怀中挣出,讽刺道:“父亲好生荒唐,难不成我和姐姐是什么不值钱的物件,可以随意你处置?” 百里旭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等时,也因为有些欣赏苏流安的性子,爽朗大笑道:“丫头,你这父亲是老糊涂啦。” 百里家比起苏家,财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这么一说,竟有不少人认同。 众人一附和,苏嫣然瞬间白了小脸,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声音有些呜咽。 “妹妹,你何苦这般为难姐姐,姐姐的夫婿被你抢走了,手又被你折断了,还要姐姐怎样你才满意啊?” 话语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凄凉,美人梨花带雨的这么一哭,嘲讽的人倒是都静了下来。 群众就是这样,只要风一吹,便是随意倒戈。 讽刺瞬间成了怜悯,是了,被抢了夫君,最难受的人当是这苏家大小姐才是。 “什么?” 苏夫人听后更是坐不住了,起身不顾形象的跑着,三步并两步的到了自家女儿身边。 “苏流安,你姐姐怎么你了?你这个恶毒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她心疼的拉起自家女儿的手,发现原本娇嫩的手已经被包成了粽子,顿时泣不成声。 原本是打算让大女儿表演一手才艺,以博得商家主的好感,如今算盘落了空。 “流安,你姐姐手上的伤可是你做的?”苏涉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印象中的二女儿柔柔弱弱,虽说没什么用,却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冷眼看着这一家戏精,苏流安对这个家早就没抱什么希望了,淡淡的说道:“是,姐姐教养不好,我只得代父亲管教了。” 苏嫣然受了伤,若说苏涉不知也就罢了,但要说作为母亲的苏夫人不知,怎么可能? 在她看来,这一家人这般吵闹,不就是为了向在座的宾客展示她的无理,以此逼迫商衍之收了苏嫣然罢了。 听不得别人说女儿半点不好,苏夫人当即怒了,尖着声音指责道:“这是你姐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抬手手来指着苏流安,手臂因为情绪激动而发颤,而后抱住自家女儿说道:“我可怜的女儿,受了这等委屈你为何不告诉为娘啊。” 全然不觉着火烧眉毛的苏流安轻轻的鼓了鼓掌,檀口微张,感叹道:“好一幅母女情深啊,真不愧是母女,夫人没教养的方式都和姐姐如出一辙。” 回头看了要身后身姿挺拔的男人,着实是个祸害,便勾了勾唇,继续开口。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妹妹,只好将这商家主母的位子让给姐姐了不是?” 不待商衍之开口,站在他身后的四人已然静不下了,齐齐开了口,“主母。” 就连一旁看戏的百里旭也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劝导,“丫头,你可考虑清楚啊。” 全然不理旁人的话,苏流安闪身到苏嫣然身侧,轻声说了什么后,竟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众人一片哗然,商衍之一行人连忙寻找,宴会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 原本应是热热闹闹的,如今却成了一场闹剧,主角不知所踪,苏家也丢尽了脸面。 苏嫣然僵在原地,耳边不断回响着苏流安走时说的话。 “你想要的,不过是我不要的。” “即便没有我,你也不可能得到他,不信你且试试看。” …… 第十六章连人一起拐走 夜深人静时,梁州多了一群举这火把的人,正四处寻人。 商衍之找遍了苏府,却不见自家娘子的踪影,一波又一波的派人寻找,都是无功而返。 宴会上他放任她在自己身上撒了些未知的药粉,却不想她竟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躲在暗处的苏流安,看着苏府的人越来越少,这才偷偷出了府。 见男人形如野兽般发疯,她的莫名一紧,但是她不觉得自己对他有感情,也不愿在他身边度过余生。 这不是她一时的打算,而是早有预谋。 而另一边,商府的一个偏僻院落,也微微亮着灯。 那小号的古筝已然只剩下最后几笔,九酒这才破例熬了个夜。却不曾想,忽然听到自己院落传来了声响。 “谁?”九酒警惕的开口。 自从苏流安下了令,这里已经撤了守卫,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人来的。 窗子忽然开了,一道黑色的身影翻了进来,竟是个女子。 “小九酒,别来无恙啊。” 女子一身黑色的紧身夜行衣,白皙的脸庞被面纱遮住了半边,三千青丝由丝带高高束起。 月光之下,她像是夜的精灵,一尘不染的黑曜石般的眸子,金玉敲击般清脆的声音,引得人无限遐想。 即便如此,九酒看到她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你这女人,在自家里竟还翻窗?” 被认出来的也不尴尬,笑嘻嘻的凑到九酒身旁,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嘿嘿,小九酒,我的筝做好了吗?” 一把拍开她的爪子,九酒的娃娃脸气鼓鼓的像个河豚,有些傲娇的哼了一声,“你这女人有这么着急用吗?” 精致的娃娃脸,似乎蕴含着星辰般的眸子让人只觉可爱,鼓起的腮帮子倒是想让人捏一把。 事实上,苏流安也确实这么做了。如同丝绸般顺滑,棉花糖般柔软的手感,竟然让她忍不住留恋,“看来没做好啊,只好把你也拐走喽。” 这小孩儿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被洗的干干净净的九酒,被迫换掉了那身粗布蓝衫,穿上天蓝色云锦袍,懒于打理的头发被侍女用金色的宝石发带束在头顶。 小脸因为苏流安的亲密接触变得红彤彤的,似是熟透了的苹果,蔓延至耳根。 九酒左右挣扎,却躲不开苏流安的魔爪,只好一脸丧气的站着,任由这魔女随意揉捏。 即便是口头制止,也由于被捏着脸颊,有些不清晰了。 “你是如(女)油(流)萌(氓)么?男如(女)搜搜(授受)不七(亲)……” 有些发热的脑袋缓了好一会儿,九酒才缓过来神,想起方才苏流安的话,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拐走啊?你要走?” “当然,赶快收拾东西。”苏流安放开了他的脸颊,不假思索的回答。 为了逃走,她可是从小九酒进府那天就开始策划了,不然,他这里怎会如此偏僻还没有侍卫。 九酒却没动,定定的看着她,脸上少了几分慵懒,多了些稳重和深沉,眼中竟隐约有些不自知的担忧。 “商家势力遍布五湖四海,你往哪里走啊?” 那男人宠妻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若是她走了,商衍之非发疯不可。 以商家的实力,拦截抓捕两个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何况是商家的主母呢。 苏流安是何等精明的人儿,自然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却是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这你就别担心啦,快去收拾,不然就跑不了了。” 在她看来,一个商贾,就算再有实力也翻不起天大的浪花。 不过,不久之后她就会明白,自己此时真的是异想天开了。 九酒犹豫着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女子眼中如同星辰般耀眼的光芒,忽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默默地收拾着东西,九酒心中有什么在悄悄涌动。那种充满期待和自信的眼神,他只在姐姐眼中见过。 是了,他也有家,在遇到师傅之前。家不算富裕,家人却十分满足。 有了困难他就哭,姐姐总是爱怜的摸着他的头,灿烂的笑着,水一般的眸子里满是星辰般的闪光。 “小哭包别哭,总会有办法的。” 只是,这对眸子里的星辰,熄灭在他四岁的一天。知县看上了姐姐的美貌,强行抢了去做妾。 他忘不了那天的暴雨,忘不了姐姐布满绝望的眼神,忘不了父母的无奈。 一家人上京告状,却被知县的靠山派去的人拦杀,父母惨死,只有他被藏起来才逃过一劫。 再后来,他遇上了师父,学了本领想要报仇时,却听说知县死了,姐姐被要求陪葬…… 有些深沉的看着苏流安,九酒在心中暗下决心,这一次,他一定要用自己的力量努力保护这双眸子的主人。 正警惕的看着窗外的苏流安敏锐的感知到,有人在看自己,转身却发现是九酒,不由得失笑,“在想什么呢?收拾好了就走吧。” 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痛苦,悲伤,不甘和坚持。 他还是个孩子,却有这般复杂的眼神,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不过,要说孩子,她这幅身子才十六岁,比九酒还小上三岁,不过是灵魂的年纪比他大罢了。 幽暗的月光下,商家墙外的树林里,隐约可见两个人猫着身子,快速的穿行着。 商家的这处院落建在山上,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加上守卫森严,外敌入侵时,可谓是易守难攻。 有了半天,九酒觉着腰有些酸软,便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问道:“喂,死女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运轻功带你?” 长时间待在乐器行,他已是许久不曾长期间耗费力气了。 同样有些劳累的苏流安也停了下来,扶着树干大口的喘气,“笨啊,你一运轻功,商家那些守卫会看不到你吗?” 她不比九酒好多少,从苏家到商家,又在树林里跑了这么久,已然快到了身子承受的极限。 这具身子着实是虚弱了些,换做是从前的她,在热带雨林里行走三个月都不曾这般。 “你这女人倒还不算笨。”九酒认同的点了点头。 晃了晃有些缺氧的脑袋,苏流安又伸手锤了锤有些酸爽的腰说道:“走这么远了,应该可以了。” 听她这么一说,九酒立即就换成了看智障的眼神,“还早呢,这只是在山脚,周围这些山头,都是商家的。”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这都没弄清楚就想跑,她之前是怎么进的商府? 话音刚落,苏流安便有些生无可恋的坐在了地上,“我去,这也太过火了吧。”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我住一个山头没没安全感,要周围的山头都是我的才行。 九酒不再搭话,静静的储存体力。 就在这时,两人听到了一阵刀剑碰撞的声响,只怕是有人在不远处打起来了。 出于好奇,两人猫着腰接近声源,在一处灌木丛后隐藏着。 打起来的是三个商家的侍卫和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 这男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下,脸上戴着狰狞的骷髅面具,只一双苍白而消瘦的手暴露在空气中。 四人打的难舍难分,这男人在三人的围攻下竟丝毫没有漏出破绽,从容的躲避之外,偶尔还会打破三人的防线。 几个回合下来,这三位侍卫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九酒盯着那男人看了许久,忽然开口惊呼,“幽冥鬼老!” 话音刚落,他便回了神,懊恼的捂住了嘴巴。 三位侍卫闻声看来,却被那幽冥鬼老找了机会。黑影迅速闪过三人身旁,竟不曾呼救,便直挺挺的倒下了。 男人身旁是几颗血淋淋的心脏,他缓缓转身,如同恶鬼的眼直勾勾的看着苏流安他们的方向。 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暗处的小友,可否出来一见。” 第十七章音攻 莹白色的月光下,男人有些诡异的形象,如同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灌木丛后,九酒懊恼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正欲起身,却被一旁的苏流安按住。 嫩绿色的灌木丛后,忽然站起了一个女子,夜行衣紧紧的勾勒出女子玲珑的身材,一双空灵如玉的眼像是无价的宝石。 秋风吹过,黑色面纱轻起,隐约可见的是天人般的美貌。 莲步轻移,摇曳生姿,淡淡的凉意透着昙花似的美,看得男人有些痴了。 轻微勾起嘴唇,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苏流安缓缓开口,竟是九酒的声音: “这位前辈,不知有何见教?” 灌木后的九酒不敢置信的望着那抹倩影,她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他硬拼绝对不是这鬼老的对手,只能静待时机。 幽冥鬼老本就是好色之徒,一时竟有些看痴了,开口说话也有些吐字不清,“小女娃你为何深夜到此?” 见他这幅急色的模样,苏流安心下给他扣了个色鬼的帽子,面上波澜不惊,“定然是不会碍着前辈的事。” 说完,苏流安就作势要离开。 这人同商家侍卫冲突,约莫是和商家有过节来寻仇的,她一个逃亡的,自是互不影响。 幽冥鬼老一个飞身,到了她的面前,拦住去路,笑得有些渗人,“既然遇见了,自然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为找商家主报仇,他日夜奔波,倒是有一段时间不曾碰女人,如今送上门的绝色,他怎会放过。 若无其事的走近苏流安,他抬手夹起一缕秀发放在鼻尖轻嗅,“美人,今夜遇上我,别想这么容易离开。” 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苏流安眼中划过一丝烦躁和杀意,声音也如同寒冰之下般冷得刺骨,“前辈想怎样?” 上一个对她这么做的人,已然入了地狱。 仍然沉浸在美色之中的幽冥鬼老,丝毫不知死神将近,还在暗自得意捡了个美人。 “自然是要你,陪老夫一晚。” 猛地跳开几米,苏流安一双水眸定定的看着幽冥鬼老,玉指把玩起几缕青丝。 似乎是有些懊恼,苏流安开口说道:“在这里?小女子怕是没这么多时间,一个时辰可够?” 鬼老见她这幅姿态,以为是有意勾引,便又飞身过去,戏谑道:“美人莫要说笑了,一个时辰够做什么啊,对你老夫一个晚上都要不够呢。” 在他快要近身时,苏流安却忽然一动,流光闪过,寂静的树林里,是利器刺穿肉体的声音。 “送葬,够了。” 如同鬼魅般的声音,静静的回荡在丛林之中。 鬼老似乎没想到她这一招,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满满的不敢相信。 将人推倒在地,苏流安从怀中取出锦布,正欲净手,却听到身后响起了沙哑的男音。 “美人,你太天真了” 猛然回首,本应在地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四周忽的卷起了一阵狂风,将苏流安包围在其中。 眼前只剩下快速移动的黑影,耳朵只听得见呼啸而过的风声,她心下暗叫糟糕,竟然低估了对手。 隐约间,她听到了九酒的声音:“死女人,小心身后。” 话音刚落,她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后袭来一股强劲的力道。 本能的躲闪,却不及幽冥鬼老的掌风快,一声闷哼,人已然摔倒在地。 这一掌竟活生生震得她吐了一口血,有些狼狈的爬起来,却又被一袭掌风拍出了好几米。 又是一掌袭来只是,一道蓝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住手!” 恍惚间,苏流安觉着怀中一重,竟是个墨色的包裹。 抬头想说什么,却被九酒抢了先:“死女人,没本事逞什么强,退到一边去。” 说罢,运起内力将她震开,转而迎向幽冥鬼老。 一黑一蓝两单身影在半空中快速的移动,一道道强大的内力冲击,让四周风云骤起。 “小子,老夫有意放你一程,何必前来受死?” 几个回合下来,幽冥鬼老不曾有半点上风,不由得气恼。 九酒却不比他的内力深厚,虽说有师父传给他的内力,但也只是强撑着。 虽说身体上占了下风,他嘴上却是丝毫不让,“老匹夫,我就是看不惯你不行吗?” 这无疑是激怒了鬼老,只见他大吼了一声,而后猛地一掌将九酒击落在地,“好,既然你这么说,老夫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话毕,又是数道掌风飞驰而来,绕是九酒反应迅速,也只是险险的躲开了几掌而已。 这鬼老,竟然还藏着实力,这着实让九酒吃惊。原本就难以对付,如今对方突然发力,他怕是难逃一死。 五脏六腑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九酒强忍着口中那口血不曾吐,转身对苏流安说道,“死女人,快走,你的筝已经能用了,虽说,唔……还差几处雕刻。” 鬼老决意将他弄死,已然五指成爪,如同鬼魅般向九酒袭来。 “小子,到阎罗王那里报道去吧。” 九酒平静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却不知,自己竟是在笑的。 就在这时,苏流安忽然开了口,“等一下。” 从包裹里拿出那小号的古筝,玉指轻轻拨弄琴弦,竟连碎音也是清脆至极,扣人心弦。 两人已然落了下风,鬼老不急于弄死九酒,倒也收了手,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月下,美人款款地坐着,面前放着一把紫檀木制成的古筝,面纱被她随手抛在了风中,竟是倾城之貌。 只见美人微微一笑,如玉匠精雕而成的十指搭上乌黑的弦,“前辈,放过他,我为您弹一曲如何?” 她知晓这一弹,商家的侍卫定然会来,但她有自信,能在他们来之前解决。 鬼老一听,倒是阴森森的笑了,美人若是自愿,他定然是不想过多强迫的。 “你们倒是郎情妾意啊,想必是商府里私奔的下人,倒是痴情,老夫给你个机会,看你能弹出个什么名堂。” 九酒武功不弱,苏流安又是倾城之貌,他便以为二人是商府的护卫和歌姬了。 着实忍不住,九酒吐了一口血,有些愤怒苏流安的自作主张,“死女人,你疯了。” 她不离开,他的努力就等于全废了。 他自然是想不到音攻的,不说这音攻难以掌控,要求苛刻,而是这种功法早就失传了。 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苏流安自信的昂起头,眼角是不可一世的傲气,“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罢,十指如行云流水在弦上行走,泄出的乐声妙不可言。 幽冥鬼老有些陶醉的闭上了眼睛,但九酒却听出了不同,音符时断时续,可以说是青涩的。 “笨女人,干嘛要逞强。” 九酒觉着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也咽不下,眼睛涩涩的。 苏流安倒是不在意他们的表情,闭着眼睛努力的弹奏,心中祈祷这方法在古代也有效。 曾经弹奏过无数遍的曲子,眼下却生疏的厉害,或许是是由于身子不是她的。 第十八章幽冥鬼老 一弯明月照四方,飒爽的秋风,合着悠扬的琴声,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享受。 挺拔的树上,黑袍加身的商家护卫听了声响,不由得问: “何来乐声?” “许是前些日子家主带回来的那小乐器匠。”其中一人说道。 “这小乐器匠的功夫不赖啊。”另一人也赞许道。 起初那护卫没有再说话,也不曾去声源处追查。殊不知,他们无形之中放走了,他们家主的心上瑰宝。 半盏茶的功夫,苏流安手下的动作便熟练了。 拨弄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乐声由静谧转为激昂,听者为之振奋,听者为之沸腾。 美人如斯,皎洁的月光之下,秋风扬起她的秀发,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摄人心魂的精怪,也不过这般模样了。 又接连弹奏了半个时辰,苏流安勾了一个悠长的尾音,这才结束。 就连九酒也逐渐沉醉于这乐声之中,恍惚间来到了仙境,若非后背突如其来的疼痛,他怕是清醒不来了。 转首看去,方才弹琴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然在身后了。 颇为不满的皱着眉头,九酒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声的抱怨道:“痛死了,死女人你会温柔点吗?” 自然的把玩着从包袱里找出的雕刻刀,苏流安微微一笑,竟是有些意味不明的危险: “会,送人上路的时候我很温柔。” 听她这么一说,九酒连忙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这个女人是老虎吗?怎么看着这么恐怖,明明她才是没有内力的那一个。 欣慰的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苏流安笑的如同夏花般灿烂,“乖,看我表演。” 话毕,便转身走向还闭着眼睛的幽冥鬼老。 原本还担心他会用内劲封闭感官,看来是想多了,这么个色鬼,哪里来的防备心。 或许,没有内力的她肉搏斗不过他,但是有乐器的话,音所到之处,皆是她的天下。 不急不缓的走到幽冥鬼老身旁,苏流安抬手将他的黑袍解了下来,即便是白色的中衣,身体消瘦如同枯骨。 见她这般动作,九酒以为她要英勇献身,不由得大喊,“喂,死女人,你别冲动啊。” 他正欲闪身去阻止,却发现了诡异之处,幽冥鬼老一直闭着双眼。而后,就是触目惊心的一幕了。 泛着冷光的刀,随着一道道流光飞舞,所到之处,空中飞出一片片宣纸般薄的片。 月光下仔细看来,竟是一片片合着血丝的肉。那幽冥鬼老痛苦的皱着眉头,却始终未曾睁开双眼。 九酒惊悚的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就这么被切的只剩下一副骨架、头和内脏了。 这时,苏流安忽然在鬼老耳边说了什么,他竟猛地睁开了眼睛。 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鬼老只觉自己身处炼狱,抬起自己的手,发觉竟成了血淋淋的骷髅。 想要说话,却发现气管废了,除了嘶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苏流安在他眼中已然不是什么美人了,而是地狱中爬出来夺命的恶魔。 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苏流安的声音极致的温柔,却是来自地狱的魔音,“一个时辰差不多了,前辈,我送您上路吧。” 鬼老一双苍白的眸子中已然没有了色欲,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他怎么会想到,一时贪恋美色遇上的美人,竟然会失传已久的音攻。早知如此,他一定对她避如蛇蝎。 然而,没有这个如果。 一双玉手插进鬼老胸前血肉模糊的一团,勾住了心脏。 “被捏爆心脏的感觉,前辈也体会一下吧。” 话毕,鬼老双眼猛地睁大,直勾勾的看着苏流安,而后倒在了地上。 若无其事的用锦布擦拭干净手和身上溅到的血液,在回头看愣在原地的九酒,苏流安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自嘲地勾起唇角,,“怎么?怕了吗?” 九酒被她一问,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否认,“啊?没……没有,就是有点吃惊。” 不再多问,苏流安将小号古筝递到他的手中,自顾自的往前走,“那便继续出发吧。” 九酒看着逐渐远去的倩影,心中有些复杂。 消失已久的音攻秘技重现,这江湖还能平静多久。如此心狠毒辣的手法,她,究竟是何人? 对乐器造诣颇深的他曾听说,音攻初期只能饶人心智,颇有成就可控人行为。 能让人在这种极为痛苦的情况下挣脱不出的音攻,即便是音攻未失传时,也少有人达到。 次日,一夜未曾得到有关苏流安消息的商衍之,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得回了商家。 彻夜未眠的他眼圈已然黑了不少,无心打理的发丝随意的披着,衣衫也凌乱不堪。 步伐有些踉跄的走进两人曾经的房间,他直挺挺的躺上了榻,闻着熟悉的馨香,双眼无神。 季成推开房门,看着床上颓废的男人,硬着头皮禀报: “表哥……昨夜幽冥鬼老欲从后山偷袭,杀了三名护卫,自己惨死在树林中。” 一阵静默之后,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出去。” 房中温度猛然低了几个度数,季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表哥,幽冥鬼老,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顿了一下,见男人没有赶自己走的意思,这才又说道:“有护卫称,听到了乐声,似乎是古筝。还有,那小乐器匠也不见了。” 商府护卫的身手虽说可以一敌十,十个却也擒不住一个幽冥鬼老,可见其恐怖程度。就是他,也只是比鬼老略胜一筹。 那小乐器匠连商府的侍卫都打不过,更不用提鬼老了。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帮他,这几日调查他说是无亲无故。但若说主母回来和他一起走,还杀了鬼老的也不太可能,毕竟主母只是个内劲都没有的女子。 古筝,那正是主母托小乐器匠做的物件,他这么说,不过是想给榻上的男人一个希望。 一阵强劲的风力呼啸而过,季成缓过神时,榻上已然没了人影。 怕他做什么傻事,季成连忙追去,却是到了小乐器匠的那个院落。 商衍之天生比常人嗅觉敏锐,那空气中飘渺到随时可能消失的馨香,除了苏流安还会有谁? 直愣愣的待在原地,商衍之似乎是在问季成,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要离开?” 思索了一会儿,季成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个……表哥,也许是因为,你们之间没有羁绊,没有爱情,不够刻骨铭心。” 忽然,商衍之转过身来,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季成,沉声问道:“爱?” 有点怂的缩了缩脖子,季成微微的点头。 虽说表哥对嫂子的在意众人皆知,但嫂子一时间未必能接受。他们之间只有几日的相处,表哥的表现,是个女孩子都会被吓住吧。 又是一阵沉默,商衍之忽然认真地看着季成,“你教我。” “啊?”季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难道这个嫁到商家才三日的嫂子,真的化了一整座冰山? 不理会他的诧异,商衍之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你教我,爱。派人找到她,别打扰她。” 话毕,便径直走出了院落。 而直挺挺站在院落中的季成,被他这话雷了个外焦里嫩。 这千年冰山竟然真的有融化的一天,还将心给了一个只相处过三天的女人。 第十九章上路 寒风凌厉,吹过路边的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山间的树也随之摇曳。 不算宽敞的道路上,一辆简朴的马车逛逛悠悠的走过。 马夫是个清秀的年轻人,若无其事的吊着根不知名的草,时不时因车厢里传来的咳嗽声皱眉头。 终于,忍无可忍的年轻人吐出口中的草,冲着车厢抱怨,“这都三天了,你怎么还没好啊。” 车厢里的人连续的咳嗽了几声,而后颇为费力地说道:“要,咳咳……要不不你试试?” 仅仅是说几句话,他就觉着全身疼极了,不愿多说,只想静静的休养。 这车厢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受了伤的九酒。 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车夫,也就是穿着男装的苏流安开口,“切~我都好了。” 听她这么一说,九酒气的险些背过气去,不愿多听,抬手捂住了耳朵。 那日幽冥鬼老或许是贪恋美色,对她下手似乎并不重,不过半日就好的差不多了。 倒是他这个冲出去要救人的,真的被他打了个半死,筋脉虽说不曾断裂,却也伤的极重。 从商家的领域出来,两人租赁了马车赶路,可几日下来他的伤却只是恢复了两成。 马车缓缓使进了深山时,天色已缓缓便暗,不多时,一群衣衫不整的汉子由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其中一个消瘦的男人站在最中央,手中拿着有些破旧的刀,开口有些结巴,“打……打,打劫,把值钱的……” 话没说完,便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一巴掌拍开,“滚开,废物。” 说罢,还狠狠的在瘦子身上踹了一脚,让他一个踉跄摔到了路边的灌木丛内。 只见那男人往马车前一站,将手中的刀叉在地上,便扯着嗓子吼道:“马车上的人,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坐在车厢外的苏流安摆了摆手,颇为淡定的说道:“我们没钱啊,大哥你拦错人了。” 这两人确实没什么钱财,如果除去她潜逃时打包带走的首饰,九酒那金制的篆刻工具以及那把紫檀木古筝的话。 那男人不依不饶,将刀抽出来一指马车,蛮横的说道:“少说废话,没钱就把马车交出来。” “就是,交出来。”有几个男人附和道。 更是有一个男人建议说:“大哥,他势单力薄,我们直接上,抢过来不就得了,何必这么多废话。” 那虎背熊腰的男人显然有些不高兴了,狠狠的拍了那男人一巴掌,训斥道:“轮得到你命令我?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啊?” 见他们内部起了矛盾,苏流安也懒得和他们多说,驾着马车就准备往前走,却被一个瘦高的男人拦住。 “站住,把马车留下。” 苏流安悠闲的靠在车厢旁,淡淡的开口,“若是不交呢?” 那边教训兄弟的凶狠男人听她这么一说,也回过了神,男人以为她是拒绝了。 只见他用力将刀一扔,直直的插在了马车壁上,面露凶色,“不交,就把你剁成肉泥。” 话音刚落,方才跳出来的男人们便围了上来,将马车包围的密不透风。 那瘦高的男人两眼猥琐的盯着苏流安,流里流气的开口说道:“大哥,剁什么肉泥啊,看这个小子细皮嫩肉的,留给山寨里的娘们儿乐呵乐呵得了。” “他这个模样,怕是不够那些娘们儿折腾吧。”另一个男人调笑道。 他这么一说,一群男人都放肆的笑了起来。在他们眼里,苏流安已然成了囊中之物。 一直默不作声的人儿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再开口,声音冷厉而又恐怖,“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那是当然的,小子你以为你还……”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不屑的笑了,却正说着话,忽然断了音。 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匕首,男人不甘的盯着身前比自己低了半个脑袋的人,直挺挺的倒下了。 “大哥!” 余下的男人见此情形,纷纷恼怒的向苏流安攻了过来。 “你敢杀了我们大哥,我们要杀了你给大哥报仇。” 踩着鬼魅般飘忽不定的步伐,苏流安穿梭在这帮山匪之间,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泛着寒光的匕首刺入肉体,带出一道道血色,刀刀致命,血腥味四处弥漫。 然而,山匪数量众多,似乎又杀红了眼,竟然越挫越勇,一盏茶的功夫,苏流安越来越吃力,山匪的人数丝毫不见消减。 “嘶。” 一时恍惚,她的背后就被狠狠的砍了一刀,鲜血淋漓,让她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转身将匕首插入那人的胸膛,苏流安又陷入了战斗中。 体力透支的厉害,这幅长期处于营养不了的躯体开始乏力,即便有她上辈子积攒的技巧,也开始力不从心了。 山匪的人数逐渐减少,眼看余下十六七个时,却见一个灰袍的男人从天而降。 男人迅速闪身到苏流安身后,一掌拍下,竟将她打出了四五米。 只见男人落在那帮山匪前面,厉声呵斥道: “你们这些废物,就这么个小子都搞不定。” “首领,是这小子……” 其中一个想要辩解,却被灰袍人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 苏流安扶着马车才堪堪站起了身子,拍了拍车厢,咬牙切齿的说道:“下次,你教我练内力。” 两次因为没内力被人弄伤,她必须尽快弥补这个缺失。 虽说身在车厢,九酒还是感受到了内力的波动,便说道:“咳咳,先过了这个山头再说。” 那道内力不强,若是他没受伤,绝对可以应付。然而如今他成了这幅模样,只能靠她自己了。 “一言为定。” 说罢,苏流安从马车底部取出了那把小号的古筝,“各位听好了,这是送你们上路的。” 话毕,玉指轻快的波动紧绷的弦,却不是仙乐,而是穿脑般的魔音。 只见山匪一个个跌倒在地,因为这刺耳的声音痛苦的弓着身子,捂住耳朵呻吟。 绕是车厢中的已然运起内力抵御的九酒,也被乐声扰乱了神经。 不一会儿,承受不住的山匪们便纷纷拿起了刀,自己了断了。 有些支撑不住的苏流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无力的靠上了马车。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一道恶魔般的声音传来,“小子,会的不少啊,只可惜你注定命丧于此。” 抬眼一看,竟是那灰袍的男人,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一把卡住了她的脖子。 灰袍男人一愣,随即勾起了嘴角:“有意思,竟然是个女娃娃。” 说到这里,钳制住她的大手忽然更加用力,让她呼吸都有这困难了。 “若不是我偶然听说,这音攻可用内力抵御,怕是要死在你手里了。” 此时的苏流安已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了,大脑缺氧已然导致她出现了耳鸣,神经也越来越模糊了。 难道就要这么死在荒郊野外了吗?苏流安心中有些不甘。 第二十章打……打劫 意识越来越模糊,就连视线也开始昏暗了,这是她第二次感觉到死亡。 手指微松,古筝落在了地上,掐住他脖子的男人应声看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他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奸诈和势在必得,“去死吧,给我的手下陪葬!” 竟然有紫檀木,那么这人不是皇室之人就是商家的人,更不能留了。 心知苏流安已然撑不住了,九酒挣扎着想从车厢里爬出来,却牵动了伤痛的呲牙咧嘴。 就在这时,浩浩汤汤来了一队商队。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见此情形急忙开口,“前面的山匪,快放开那个小兄弟。” 一把将人扔到路旁,灰衣男人不屑的冷哼,抬手指向满路的尸首,“她杀了我这我多人,休想我放了她。” 而后又撇了一眼男人身后的车队,打量着他的着装,眼中闪现出了贪婪。 “识相的就把你们的货放下一半,赶快滚,否则,老子要你们好看。” 听他这么一说,在男人一旁的侍卫率先忍不住了,大声呵斥,“你这杀人越货的山匪,就这么几个人还想劫我们,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话毕,便从马背上飞身下来,拔剑与那男人对峙。 商队的人同余下的山匪战成了一团,山匪们杀红了眼,商队的人虽说有几下功夫,一时竟占不了上风。 为首的男人急忙赶到苏流安身旁,颇为关切的问: “小兄弟,你,你是,商家的……” 男人一眼认出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缓过来的苏流安拍了把有些晕的脑袋,打量了男人半天,才认出他来。 “百里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这男人正是百里旭,在苏家看够了戏份的他,正要往家赶呢。 想起商家那位发了疯似的找她,百里旭说道: “我置办了些了些货物,这不,正准备回去呢,倒是你,我送你回去吧。” 然而,不等苏流安回答,灌木丛中又穿来一阵响声,又从山上涌下来一波山匪。 只见那灰衣的男人猛地一刀砍伤了对手,大喝一声,“看你们今天哪里逃?” 双拳难敌四手,百里旭显然也明白形式对他们不利,连忙下令撤退。 然而他们一行人带着货物,长长的商队行走不快,不少货物都到了山匪的手。 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前面的人却不敢回头,只能拼命的往前跑。 山路陡峭,马车行进快了难免颠簸,不论是苏流安还是九酒都被震的疼痛难忍。 身上血流不止,她却没时间止血,紧咬着贝齿忍着,驱动马匹前进。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了多远,只听道前面百里旭说了一句,“好了,我们甩掉他们了。” 听他一说,苏流安只觉绷紧的神经一松,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一个她不熟悉的房间。 有些破旧的床算得上整洁,一套普普通通的旧木桌,青铜香炉焚的香还有些刺鼻。 房里出去她没有别人,身上的衣衫倒是还在,伤口倒是有包扎过的触感。 有些吃力的直起身子,苏流安撑着床沿喊道:“有人吗?” 一开口,嗓子就如同撕裂般疼痛,应是许久不说话了过于干涩所致。 话音落,便有人推门而入。 百里旭体贴的给她斟了杯茶水,快步走到床前递给她:“丫头,你醒了。” 抬手接过水,却是牵动了身后的伤口,疼的脸色惨白。 微微抿了一口水润喉,苏流安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开口,“谢过百里前辈,敢问这里是?” 她这么一问,反倒是百里旭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答道:“这里是客栈,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兄弟正在隔壁。” 这一路的货物被山匪抢的七七八八,人手伤了不少不说,钱财也所甚无几了。 幸存的几个人凑了一下,才够住这么几间算不上太好的客栈。 想着是自己给人家召来的灾祸,苏流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给前辈添麻烦了。” “没事,但是丫头你真不回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百里旭问道。 那日他便看出这不是个平凡的姑娘,他欣赏她的胆量和气度,但却不解她出走的行为。 且不说商家主对她的在意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就说她一个女子在外,如何生存。 今日幸好遇上了他们,若不然怕是命都没了。 “不了,暂时不想回去。” 苏流安果断拒绝,思索了片刻说道:“前辈可否收留我一阵子,也好让我补偿前辈的损失。” 若是能让他收留他们,倒是解决了他们的住宿问题。至于损失,她的脑袋不愁想不出赚钱的法子。 百里旭爽朗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丫头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既然遇见了你,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啊。” 被他这么一拍,苏流安疼的瞬间疼的呲牙咧嘴,生理性的眼泪更是顷刻间充斥了眼眶。 见此,百里旭连忙把手收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额……对不起啊,丫头你没事吧。” “没事,前辈帮我去看看九酒吧。” 被他的行为弄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苏流安无奈的扶额。 这个好心又有点不靠谱的大叔要是继续呆在这里,她怕是会受到二次伤害吧。 “嘿嘿,那我就出去了啊。” 话毕,只见他风一般的的跑了出去。 房内,苏流安无奈的躺回了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索着日后的打算。 九酒和她的伤若是要治好,怕是要花不小的一次费用,虽说她带着的首饰足够用,但总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就算在百里家,以百里家的实力也难免被商家发现。 思索着,竟是有些困了,这时她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床板太硬了,她睡不着。 客栈不远处,一颗算不上高大的树上,阴影处,隐约有人盯着客栈的方向看了许久。 连续几日,不时地传来消息,苏家各处的铺面倒闭,整个苏家摇摇欲坠。 苏府中人人自危,许多仆人都逃了,树倒猢狲散,往日巴结苏家的人,纷纷和他们撇清关系。 风雨交加的夜里,苏府来了群奇怪的客人。 这群人一个个披着黑色的斗篷,遮遮掩掩的进了苏府的书房。 书房里灯光昏暗,仅剩下几个不值钱的摆件和书籍。就连银制的挂帘,也被下人盗走了。 书桌前的男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色黑青,一双眼更是布满了血丝,形如恶鬼。 “你们是谁?” 苏涉开口,声音充斥着沙哑和绝望。 没了,什么都没了,他的家业被商家毁了,娇美的侍妾跟仆人跑了,儿子都不愿帮他一把,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见他这幅模样,为首的斗篷人开口,声音有些尖锐,不似正常的男人,“苏家主,想报仇吗?” 不屑的冷哼一声,苏涉不屑的说道:“报仇?可能吗?” 这世上,有几人是可以和商家对抗的呢?报仇,不过是妄想罢了。